郭彩雲登時為之一呆,她的臉色一剎間變為蒼白,嘴唇顫動了一下。
「你……真的會這麼絕情?」
「我……我是不得已。」
「我不信你真的能對我這麼施為,哼!」
郭彩雲嬌笑了笑,儘管是在盛怒之下,看上去她仍是那麼漂亮,玉手一抬,環身的那幢「五雲掌」已收回手內!
無相居士乍然一驚,忙自揚手,將空中劍光收回!
郭彩雲一笑道:「我現在就要帶她出去了!」
無相居士吶吶地道:「我只好向你出手……」
「是嗎?」
話一頓,「不!」搖搖頭她很自信地又道:「你不會的!你不是這種人!」
說完,大大方方一拉雁容,道:「我們走!」
無相居士閃身攔在了她面前,郭彩雲拉著沈雁容換了個方向。
無相居士再閃身攔阻!
郭彩雲又換了個方向。
一連換了三個方向!
郭彩雲臉上永遠帶著淺淺的笑容!
她那雙美麗的瞳子,似有無限柔情地注視著無相居士,瞬也不瞬一下,雙方僵持著!
無相居士軟化了。
他長長歎息了一聲,說道:「你去吧!」
說完即把身子讓開。
「你不後悔?」
無相居士用苦笑代替了答覆。
郭彩雲冷冷地哼了一聲,道:「我領你這份情了!」
說完一拉雁容道:「我們走!」
無相居上道:「你……你上哪裡去?」
郭彩雲道:「自然是回四明山!」
她左手一挾雁容,足尖輕點,已幻為一道經天朱虹,破空直起。
沈雁容只覺得兩側瑟風如吼,自己和郭彩雲身子,卻包裹在一層朱紅色的光華之內,剎時間直貫青冥,方想到了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劍道」,一顆心緊張得幾乎脫口而出!
卻只見劍光經處,面前雲海夕霞,有如風捲殘雲般地紛紛排開,劍光衝起越高,景象亦越為絢麗,大地山嶽,頃刻間變為足下,隨著距離的拉長,逐漸地縮小縮小了……
那種滋味,直非言語所能夠形容其萬一!
郭彩雲一隻手輕輕挾著她的腰,在環身的紅色劍光映襯之下,雲裳飄飄,神態極其自然!
她偏頭笑向雁容道:「用不著害怕,都有我呢!」
說時劍光微微一頓,隨著郭彩雲的意念轉處,在空中疾兜個圈子,卻是改上為下,投空直線而落!
雁容心中驚懼得簡直不敢開口說話,心裡正自奇怪四明山相距數千里,豈能這般快就到了?
一念未完,卻覺出身外劍光,在郭彩雲催促之下,有如戲空之龍,挾帶著極為尖銳的一股破空之聲,自萬丈高空裡一路遷回衝刺直下,其勢又較諸先前之上騰,更令人驚懼萬分!
沈雁容嚇得尖叫了一聲,叫聲未住,但覺出身勢淬緩,隨著郭彩雲的手勢一托,有如秋葉戀風,悠悠然地已落下身來!
「不要作聲。」
郭彩雲小聲關照著她,向她神秘地擺了一下手!
沈雁容驚魂甫定,這才發覺到自己與郭彩雲的身子,並非是停落在地上,而是站立在一顆岔生於半山間的巨松樹幹之上!
由於這棵松樹枝葉茂盛,遮漫極廣,是以二人站立的身子幾乎全被掩飾於枝葉之內,上不見天,下不見地,僅僅透過枝葉間隙,得見空空一線,巨大的風力搖曳著松幹,只聽得耳邊一陣嗡嗡作響之聲,這番景象又自是較先前不同!
雁容緊緊抓住郭彩雲的手。
她的緊張,可以由她蒼白的臉色裡看出來。
「別怕!」
郭彩雲小聲在她耳邊道:「我們等一會兒再說!」
說時鳳目四盼,像是在空中搜索著什麼!
忽然,她神色一變,臉上帶出一絲冷笑道:「果然不錯,他還是放我不過!」
一面說著,她遂即把雁容攬入懷內!
就在這一剎那間,天空裡響起一陣類似哨音般尖銳的異聲。
雁容驚望當空,但只見銀星一點,起自峰頭,像是自己方才來時地方。
那點星光出現時,不過是光爍一閃,等到雁容發覺定目看時,已自變成了一道匹練般的經天長虹,有如倒瀉天空的一彎銀河,其勢之疾快,真令人有不及交睫之感。
無相居士顯然就站在那道銀色長虹之首,只見他一隻手上拿著一面三角形的銀色旗旛,形象至為焦急,催使著足下劍光,風馳電掣,循著方才郭彩雲之去路一閃而終!
雁容忽然心裡明白過來。
原來「玄都仙子」郭彩雲忽然改變方向暫時落下隱身樹帽的原因在此,心裡不得不佩服她的聰明伶俐,竟然早已料到無相居士會事後反悔!
無相居士劍道何等快速,剎時間已消逝無蹤!
郭彩雲臉上現出得意的微笑,又等了片刻,才向雁容說道:「現在我們可以走了!」
言罷單手向雁容脅下一托,再次化為一道朱色長虹,頃刻間消失於太空青冥!
岳懷冰在「冷香閣」內調傷靜養,不覺已是一月有餘。
午間,當黃鶯在窗外婉轉著歌喉的時候,岳懷冰已靜坐醒轉。
自從他由尉遲鵬處學得入門靜坐吐納功夫以來,這一個月他勤於練習,已有顯著之長進,身上的幾處傷,早已康癒。
尉遲鵬只是傳授他幾種極單純的入門內功要他練習,並不常來打擾他。
至於尉遲青幽,他已經有十天沒見過她了。
記得那一天——大概是十天前,在花園裡,他遠遠地看見了她一次,她只對他那麼淡淡地笑了笑,遂即迴避了開去。
為什麼?
他實在是有點想不明白!
從來不曾有過任何一個女人的影子,在他的心裡,佔過這麼重的份量!他也從來不曾對任何一個女孩子,這麼樣地思索過!
只是對她這麼一個人!
有時候,尤其是像現在這種靜極無聊的時候,他真想能見到她,哪怕是遠遠地就像前次那般的遠遠瞄上一眼,心裡也是舒服的!
人的遭遇,實在是太離奇了。
有時候想起來,岳懷冰真好像在做夢一般,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是絕處逢生,最最奇妙的是,居然與尉遲一家,有了這番不平凡的邂逅結合!
窗前的幾盆蘭花早已經盛開了。
是花引來了蝴蝶,使他想到了李白的那一首「蝶戀花」,其實蝶之戀花,正如同男之戀女。
古往今來,哪一個男人不想女人?哪一個男人不愛女人?越是成名的大英雄、大豪傑,似乎也越有動人的綺麗戀史,一人前人之筆,輒成風流艷史!
大粉蝶撲襲著蘭花,一次又一次……蘭花只是靜靜地期待著。
這又像是待字閨中的美麗姑娘,期待著如意郎君的蒞臨!
人是不應該孤獨自處的!
岳懷冰輕輕地歎息了一聲,他是不常歎息的,這一聲歎息似乎顯示了他內心的寂寞!
他心裡一直還保守著這個秘密——保守著那個「繡荷包」的秘密。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個繡荷包一直偷偷藏在他身上,他曾經想到過要當面還與尉遲姑娘,可是每當他見到她的時候,卻又期期不敢出口。
他又怕認錯了人!
也許那一日在山下蕃婆子開設的野店裡,自己第一次記憶裡的那個絕色少女,並非尉遲青幽,也許她們只是非常的相像而已。
不過,天下這麼相像的人,似乎還不多見!
岳懷冰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把那個繡荷包拿在了手裡把玩著。
閃著銀色,一顆顆圓圓珍珠編織成的一個荷包,打開來,裡面是一方素色的王佩,一小錠黃金,一塊鮫帕,兩個小小的菱形小香囊!
他一樣一樣地取出來看著!
已經兩三年了,他何止千百次地揀視著這些東西!
是以,除了那個上好珍珠的荷包與那塊素色王佩,依然光澤如新以外,其它的幾樣東西,外形都已經有所改變了。
金錠變成了黑色!
鮫帕似乎更薄更舊了。
兩個原為青紅絲線所纏繞的菱形香囊,顏色都已經褪了,倒是裡面的檀香依然芳香!
每當他看到這幾樣東西時,他腦子裡就會情不自禁地想到那個令自己一見驚為絕艷天香的女子。
只是,自從他再次見到尉遲青幽之後,由於兩個面影的酷似重疊之後,他就再也記不起前面的那一張面孔了。
因此,現在每當他再把玩著這些小物件時,他腦子裡所能憧憬的,就僅僅只有尉遲青幽的那張面影了。
他腦子裡撫今追昔地努力地捕捉著第一次看見,而如今失卻的那張臉,卻是怎麼也是想她不起!
因為那兩張臉,根本就是一張。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修長、輕盈、飄飄若仙的女人來到了「冷香閣」。
似風般的輕飄,無聲!
她已經站立在岳懷冰的身前!
她先是一驚,而後是無比的喜悅、迷惑!
總之,這一剎那間,她美麗的面頰上變幻了無數次顏色。
她那雙明澈的眼睛裡,流露著難以置信的光采,自她一現身之時,她的眼神兒,已經緊緊地被岳懷冰手裡的那些小東西吸住了!
岳懷冰一副癡情地注視著手裡的那些小東西,卻不曾注意到身子側後方的那個人。
她的臉,先如春花一放,繼而黛眉輕顰。
含情脈脈的一抹情意,她開始注意到岳懷冰這個人,淺淺地笑了笑,搖搖頭!遂即伸出手來,由岳懷冰身後抄過來,把他手裡的那個繡荷包接了過來!
岳懷冰猝然一驚,倏地回過身來。
當他發覺到身後站立著的那個人,竟是尉遲青幽時,他顯然呆住了。
這個發現,對他來說大突然,大突然了,倉促間幾乎無以自處!
換任何一個人,都不會使他有這種感覺,獨獨除了她以外,這是一種微妙的心理作用!
尉遲青幽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她的笑永遠是那麼純、那麼美、那麼神秘!
「青妹……你來了……」
「嗯!」尉遲青幽微微地點點頭,細細地注視了一下手裡的那個珠子荷包。
「這個東西,你在哪裡找到的?」
「我……」岳懷冰窘笑了一下,一時不知從哪裡說起,銀色的玉珮、小小的金錠、絹帕、香囊。
她臉上帶著一片雅稚的微笑,特別把那兩個小香囊在鼻子上聞了聞。
密鬃的睫毛微向岳懷冰撩了一下,眼神兒這般的看法,平添了無限嬌媚。
「怎麼不說呀?」
她含笑看著他道:「我真該謝謝你呢!為了這個荷包,我找死了!」
岳懷冰道:「這麼說,這些東西,真的是你的了?」
「當然是我的。」
含著微笑,她坐下來,把那幾樣東西一一收到荷包裡面,那雙烏油油的剪水瞳子,略微帶著幾分羞澀地盯著他!
「說呀!你是怎麼找著的?」
「不是找著的。」
岳懷冰直到現在,情緒才微微地定了下來,說道:「是我揀到的!」
「揀到的……在哪裡揀的?」
「是兩年多以前……」
他吶吶說道:「我初來雪山之時,在山腳下一家小店裡。」
「噢。」她好像記起來了,又好像早就知道這麼回事似的。
「是梅婆婆開設的那一家小吃店?」
「是不是梅婆婆我不知道,反正是一個蕃婆婆!」
「她就是梅婆婆!」
她臉上現在除了微笑羞澀以外,還帶著一片情意。
自從岳懷冰來此,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麼高興過,雙方的距離,似乎藉著這個珠子荷包,一下子拉近了許多!
「你說說看,你是怎麼揀著這個荷包的?」
「那一天……我初來雪山,在那個蕃婆婆所開設的小店裡打尖過夜!」
尉遲青幽一笑道:「後來呢?」
她把下巴支在手心裡,眼睛裡透著聰明,要笑不笑的樣子,很逗人!
岳懷冰幾乎不敢和她的眼光對視,頓了一下,他才道:
「那天我好像看見你,只是隔著窗子沒看得太清楚,青妹你好像背著個大包袱……」
「噗!」
尉遲青幽笑了一聲,繃住嘴,點點頭笑道:「後來呢?」
「青妹你大概是下山採購什麼東西的……大概走得太匆忙了一點,忘記了這個荷包了!」
「你就揀著了?」
「我追出來的時候,青妹你已經走遠了!」
「你為什麼不把它交給梅婆婆呢?」
「我沒有想到。」
岳懷冰一本正經地照實報道:「我記著你的樣子,找遍了雪山腳下各處人家,卻沒有一個人見過你……所以就……」
「你就一直收著?」
「三年來,這個荷包,一直帶在我身上。」
說到這裡臉色一紅,窘笑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地把眼睛移向地面!
尉遲青幽一笑道:「其實,如果你第二天再到梅婆婆的店裡去的話,你就會見到我了!」
岳懷冰登時一呆,他忽然覺得自己為什麼當時這麼傻,怎麼沒想到這一點!以至於悵恨了很久的三年時光。
尉遲青幽睇視著他,道:「在我發覺到遺失了這個珠子荷包的第二天,我就到了梅婆婆的小店裡,一直等了你一天,不見你的人影!」
她微微一笑,接道:「梅婆婆告訴我說,東西被一個年輕的人拿走了。」
眼色裡帶著一片柔情,向他瞟了一下:「誰知道那個人就是你。」
「這些東西對你很重要?」
「嗯!」
她笑了笑,道:「珠子荷包是我媽親手做給我的,素玉珮是我爹留下來的。除了這兩樣東西,別的都沒什麼!現在為了表示對你的一點兒謝意——」
她把那塊素玉珮,雙手送過去道:「這塊玉珮送給你。」
「這……」
「收下來吧!」
岳懷冰靦腆著還有點不好意思。
尉遲青幽卻大大方方地把這塊類似「玉如意」的素色玉珮為他結好在腰帶上!
她偏過臉來,打量著那塊玉珮道:「你戴著它很好看,別以為這是塊普通的東西,說起來可有來歷!」
岳懷冰漲紅著臉,吶吶地說道:「謝謝你。」
尉遲青幽收起了荷包,發覺到岳懷冰一雙眸子正在注視著自己,她微微怔了一下,原本極其自然的面頰上,卻也飛起了一片紅暈!
當她再次向岳懷冰注視的時候,卻又恢復了原有的自然,岳懷冰也似乎發覺到了自己的失態,有點兒張慌失措的樣子!
「我十天沒來這裡,是怕打擾了二哥的功課,不知道你的功課練得怎麼了?」
岳懷冰說道:「鵬兄傳授的吐納功夫,和以前我所練習的,大同小異;只是在吸升呼降,以及調息固盤方面,好像不易見功!」
尉遲青幽點點頭道:「這就對了,因為你過去練習的吐納坐功,不過是在運氣活血,我哥哥傳你的這種入門功夫,卻是在助你洗質易髓。你必須要先打透了這第一關,才可以再修第二步功夫!」
在她說這番話時,態度認真,較之先前的女兒之態截然不同!
岳懷冰深為折服,對自己的一時意亂情迷,猝然有所覺察!
尉遲青幽明澈的一雙眼睛直視著他的臉,注視了一刻,點點頭道:
「看上來,你的確是長進了不少!要知道入門功夫最為重要,質稟要是差一點兒的人,要想偶有寸進也是不易。」
岳懷冰道:「青妹年紀輕輕,難得有此超然成就,比之愚兄,真是……」
說著不禁歎息了一聲!
尉遲青幽一笑,道:「你要是這麼想可就錯了,在修證仙業上來說,可就和一般江湖武林中的逞強鬥狠大是不同。我們修練劍術、道法,目的是在對付阻礙我們得證仙業的魔障!」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苦笑了笑,似乎有些黯然地又道:「每人都會遭遇不同的逆境,只是看你是不是有克服面前魔障的決心!」
岳懷冰微微驚訝地道:「這麼說,莫非青妹眼前還有什麼不順之處麼?」
尉遲青幽淺笑搖頭道:「眼前還不至於,不過以後可就保不住沒有麻煩。」
說到這裡輕歎一聲道:「大雪山後山,自從先曾祖玉洞真人闢為洞府之後,經過三代修真,已為當今宇宙一塊福地。因為這樣,就免不了常常惹人覬覦,一不小心,就易被惡人所乘!」
「以青妹與鵬兄的功力,還有人敢來侵犯不成?」
「你哪裡知道!」
尉遲青幽一笑道:「比我們兄妹法力高的大有人在!只是我們一向本份自處,不惹外事,他們也就不便生事!」
「聽說令祖尉遲真人的法力無邊,他老人家的道統是否已由青妹你承繼?」
「我哪裡有這個造化?」
說到這裡,黛眉微顰,輕輕地歎息了一聲。
「那麼是鵬兄繼承了?」
「也不是他。」
她那雙明澈的眸子,直直看過來!
「這麼說,莫非令祖尉遲真人,另有傳人?」
「我們尉遲家門,一向是不收外姓弟子的!」
「這麼說……豈不是……」
「我爺爺飛昇之時,留有碧簡金批,本門的道統,卻是要由一外人接替!」
「哦……」岳懷冰顯然一驚!
即使是在江湖武林中,這種行為也是大違傳統家風,況乎仙業正道!
尉遲青幽淡淡地笑了笑,道:「這個人,很可能就是你!」
「是我?」
岳懷冰大吃一驚,登時愣在了當場!
尉遲青幽道:「當然,這件事還有待最後的證實,不過……是你的成份已經很大了!」
「我?」岳懷冰搖頭笑著,簡直有點難以想像!
尉遲青幽道:「因為我爺爺的碧簡金批內所載的那個人年貌都與你相當,甚至生辰八字都經蒼須奴證實,與你一般無二!」
岳懷冰想起那日蒼須奴問及自己生辰之事,照蒼須奴當時之表情看來,倒真似煞有介事。
這件事實在太神妙、太荒謬了,可是擺在他眼前,卻又不容他不相信!
尉遲青幽見他如此,忍不住笑道:「怎麼,你不願意?」
岳懷冰惶然道:「這件事太難令人置信……我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尉遲青幽說道:「這十天來,我閉門用本門上乘心法推算的結果,證明我爺爺碧簡金批中所指的那個人,已深入北極座中。」
「什麼是北極座中?」
「按子午度所指,東山後山方圓二百四十里之內,皆在北極座範圍之內!」
她微微一笑又道:「當然,包括你所居住的這所冷香閣在內!」
岳懷冰道:「這麼說,在本山方圓二百四十里之內,很可能另有其人!」
「這一點我早已想過了,這裡不可能有第二個人,因為,後山千里內外,蒼須奴早已布下了厲害的禁制,任何人一入此區,必為我們所查知,除非來人法力高過於我……關於這一點,我已吩咐蒼須奴了,要他仔細搜索,大概他很快就會有回報的!」
「那麼,如果蒼須奴老前輩在本山前沒有發現外人,那麼,這個人就必然是我了?」
「那很顯然的必定是你了!」
尉遲青幽微微一笑又道:「這一點,等蒼須奴回來證實以後,我們還要進一步地為你證實!」
說到這裡,只見窗外青光微閃!
尉遲青幽道:「蒼須奴回來了!」
須臾,門前現出了蒼須奴那矮胖的人影。
他乍見尉遲青幽坐在房內,垂手侍立道:「老奴有話面陳!」
尉遲青幽道:「進來吧!」
蒼須奴應了一聲:「是。」遂即步入。
岳懷冰忙自站起身來,道:「老前輩請坐!」
蒼須奴退後欠身道:「岳相公千萬不要這麼稱呼,折煞老奴!」
尉遲青幽道:「北極座區可曾搜查過了?」
蒼須奴點頭道:「搜查過了,並無任何人蹤!」
尉遲青幽道:「百鳥坪呢?」
蒼須奴點頭道:「也搜查過了。」
說到這裡神色微微有異!
尉遲青幽立時洞悉入微地道:「怎麼!有什麼不對?」
蒼須奴頓了一下道:「老奴發現前山摘星堡處,彤雲四合,顯然有了法力禁制,顯然有高人部署,觀其動向不知是否意圖對本閣不利,特以請示小姐!」
尉遲青幽微微一笑道:「不要緊!這一點我早已由靜中參悟過了。沈海月為我所傷,岳相公又被我們收留,他自是不肯甘心。」
說到這裡秀眉輕顰了一下,道:
「不過,我倒是想不出來,憑他還能請出什麼人物來!什麼人又會甘心為他所用?也不過是些左道旁門的嬌魔小丑,大可不必多慮!」
蒼須奴道:「老奴只在後山打量了一回,似覺前山四周雲氣瀰漫,正中有一道沖天紫氣,以老奴的道力,竟然一時看它不透!」
尉遲青幽微微一怔,卻也並不在意地道:
「前夜我夜課之時,隱聞得前山有風雷之聲,這麼看起來,顯然是沈海月之流在佈陣勢。」
她微微一笑又道:「其實他們大可不必,我如果有意要收回前山,又何必要等到現在?隨他們去吧!」
蒼須奴垂手道:「是!」
尉遲青幽道:「道家四九天劫將至,冷香閣雖是位居陰陽緩徐福地,但是到底不可大意。到時必定有不肖之輩前來本山乘火打劫,你要特別加意防範,萬萬不可大意!」
蒼須奴道:「小姐放心,正南正北有老主人的『子午兩極光陣』,識得此陣勢的人,當今天下不過三四人而已;正東正西一有本山的火雲,老奴已擅催施,外人萬難擅入雷池一步!」
尉遲青幽緩緩點頭,卻又並不表示十分放心,她心思靈敏,對每一件事都面面顧到。
「可是我總不放心!」
她秀眉微皺,說道:「當年,爺爺在時曾經說過,青雲九老,雖是德高年劭,可是人心特異,其中星冠叟與婁真人兩位老前輩雖是不幸喪生,形神俱滅,還有幾位,也陸續飛昇。可是……」
蒼須奴怔了一怔道:「小姐擔心的是青城山的朱雀叟?」
尉遲青幽微微頷首道:「這位老前輩為人怪癖,爺爺在時就因為這個人個性乖張戾,而與他少有往還。上一次我路過青城山,特地去拜訪他時,他的態度很壞,說了很多時爺爺不滿的話!」
蒼須奴道:「朱雀叟道法高深,若不是剛愎自用,早已得證仙業。老奴料想以他之身份,大概還不至於,老奴擔心的卻是九老中的另外一人。」
尉遲青幽道:「誰?」
「大荒山的『紫面神君』!」
尉遲青幽呆了一呆道:「啊,我幾乎把他忘了!」
他們之間的對白,岳懷冰雖不盡然瞭解,卻也有八成的領悟,也猜知他們嘴裡所討論的這幾個人都是大有來頭的人物,不覺聽入了神。
提到了「大荒山」的「紫面神君」,尉遲青幽略略皺眉,道:
「這位老前輩還在人間麼?我好像聽說他不是亦在『兵解』,三度『煉嬰』而有了大成麼?」
蒼須奴歎息一聲,道:「小姐說得不錯,他的確是有了成就,就是因為有了成就,現在才無所忌憚。」
他沉重地歎息著又道:「此老自以道法通靈,他自從三煉元嬰之後,已捨棄了正統道法,現在加研『火海真經』,魔法無邊……他在大荒山開闢了『玄武門』,已經頗具勢力!」
「哦!」
尉遲青幽似乎才想起來。
她喃喃接著又道:「玄武門……我聽說過!」
蒼須奴道:「玄武門弟子出現江湖甚多,由於紫面神君以魔派第一鼻祖自居,平素德性不修,所以門下弟子放浪形骸,各門派多敬鬼神而遠之,不敢開罪!」
「哼!」
尉遲青幽冷冷一笑道:「這些東西,要是一旦碰在我的手裡……」
蒼須奴歎息道:「只可惜老主人飛昇太早,否則他也不敢如此猖狂!」
尉遲青幽道:「再怎麼說,爺爺對他總是有恩之人,想必他總不會恩將仇報!再說我們與他相距萬里,也牽扯不上什麼恩怨,他總不會來這裡惹是生非吧!」
「老奴也是這麼想……只是……」
說時他眼睛向岳懷冰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尉遲青幽道:「岳兄既蒙爺爺碧簡批示,已是一家人,你不必顧忌,有話直說無妨!」
蒼須奴點頭道:「老奴倒不是忌諱岳相公……」
「那麼又是為什麼?」
「小姐請想,冷香閣天一道統,天下共仰,正邪各門俱不敢輕易招惹。但是自從老主人飛昇以後,這些邪門外道,才以為無有所懼,到處橫行!」
「那是因為爺爺在飛昇之前,當眾對護法各友宣佈說『天一道統』後繼無人,唉!大概正是因為這樣,他們才無所忌憚了!」
「小姐說得不錯!」
「哼!」尉遲青幽冷笑道:
「只怪哥哥太不爭氣,話雖如此,就讓他們來試試我這個不成氣候的女流之輩,只怕他們能勝過我的還不多見!」
蒼須奴道:「若非小姐坐鎮,冷香閣只怕早已不存在了!」
「你的功勞也不小!」
蒼須奴道:「老奴只是竭盡所能而已,比起小姐的『天一正統』功力來,相差得太遠了!」
尉遲青幽微微一笑道:「話說回來,這又與岳兄有什麼關係?」
「老奴的話還沒有說完。」
蒼須奴目視向岳懷冰道:「如照老主人金批所示,岳相公將是未來『天一正統』之唯一傳人,將來光大本門法統,更是非岳相公而無第二人。如果這個消息一經走漏,岳相公的安危可就……」
尉遲青幽霍然一驚,徐徐點點頭,道:「還是你設想得周到,我倒是疏忽了這一點呢!」
蒼須奴欠身道:「也許老奴太多心了,因為這件事外人並無所知!」
尉遲青幽搖搖頭道:「不能說沒有人知道,最起碼摘星堡的沈海月就已知道岳兄在這裡!」
蒼須奴道:「沈海月倒不足為懼!」
尉遲青幽忽然想起一事,道:「我幾乎忘了,沈海月與『白金頂』的無相居士好像有過一面之交!」
她思索著接道:「如果這件事有了無相居士的介入,倒是一件討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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