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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泛東流]鬼吹燈之升棺發財[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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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7:51:31
那個大辮子姑娘倒是個機靈人,出去迎我們前就在爐子里燒上了開水,我們一進門,就有現成的熱水澡可洗。

    舒舒服服地洗去了臭汗與塵垢,我們一身干爽地來到一樓大廳時,晚飯也已經準備好了。

    榛雞、獐子、 子、穿山甲……,清一色的野味,擺得滿桌子都是。山里就這點好,日子過得雖然苦點,但不時有些野味可以打打牙簽。偌大的大興安嶺,天下飛的,地上爬的,洞里鑽的,什麼沒有。“打黃羊瓢舀魚,野鴨飛到鍋里去”,說的就是這。

    我們正你爭我奪地消滅滿桌野味的時候,忽然一陣濃香飄來,七個鼻子不由得都是一陣陣抽動,那個香啊!

    尋著香味望過去,原來是店D姐弟兩人也開飯了。忙完了我們這邊,她們搭了個小桌子也開始吃飯了,比起這邊滿桌子的菜來,她們自己吃的就寒酸得多了,就一樣菜,用大鍋子裝著,正一陣陣地往我們這飄香呢。

    這味怎麼這麼誘人呢,聞著像魚,可沒這麼香的魚啊。我聞了半晌,忍不住問道︰“大妹子,你這煮的是什麼?”

    大辮子姑娘聞言愣了愣,說︰“沒啥,就是條魚。”

    還真是魚,靠,什麼魚能香成這樣?跟這味一比,我們這滿桌的野外就是渣。

    看我們七個人十四只眼楮,直愣愣地盯著那鍋魚,那姑娘不好意思了,放下筷子跟我們解釋了起來。

    原來這種魚是這里的特產,沒名,村里人都叫它洞魚。說是在離村子十幾里地的地方,在山腳下有個魚洞,每逢雨水充足的年景,在七八月的時候洞里都會涌出大群的魚來。村子里的人在這時候都會捎上魚網去網魚,一網子下去就是一大堆,吃都吃不完。

    大辮子姑娘比較客氣,她那混小子弟弟就不地道了,我們這邊說著,他那邊大塊魚肉狼吞虎咽地吃著,濃烈的香氣直往我們鼻子里鑽。

    實在忍不住了,我咽了口口水,說︰“大妹子,你也別掖著藏著了,快給我們也上一鍋。”

    听我這麼一說,他們六個也一個勁地點頭,看來也饞得不輕。

    那姑娘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一副很為難的樣子,看著我說︰“您是不知道,這魚你們是吃不得的。就是俺們村里人,第一次吃也是要長疹子的。”

    “你們看,俺弟弟就是第一次吃。”說著她拖過正大快朵頤的光屁股男孩,拽到面前讓我們看他的小屁股。

    湊上前一看,只見他的屁股上長著塊手掌大小的紅褐色斑疹,上面還有不少凝血的爪痕。

    我看了有點樂,長哪兒不好偏長屁股蛋上。我伸手在他屁股上一拍,問道︰“娃子,會癢癢不?”

    “癢!”小屁孩紅著臉,悶色悶氣地說。完了猛地一掙扎,脫出他姐姐的魔掌,掩著屁股跑了回去。

    嘿,這小子還知道害羞。

    我笑著轉頭朝他姐姐問道︰“這要多久才會好?”

    問這話的表明我已經打算豁出去,不是說拼死吃河豚嗎?我看這味比河豚只好不差,咱也拼他一回,不就是長斑嘛,只要別長臉上我就認了。

    “要一個多星期才會好 ,這魚要雨水多的年景才能吃,要是雨水不夠,出來的魚又瘦又小,也不香,只能拿來喂狗。這幾年只有今年雨水足點,所以俺弟弟也是第一次吃,看把娃癢的。”大姑娘一臉心疼地看著弟弟說。

    得,不就一個多星期嘛,咱忍了,上,堅決上。

    那姑娘看我們堅持,也就沒再說什麼了,跑到廚房忙活去了。

    沒一會兒,一大沙鍋的魚就擺到了我們桌上。放到了面前,才真正感受到這魚香到了什麼程度,撲鼻這麼一聞,頓時口舌生津。吃上一口,滿鼻滿口都是濃烈鮮香,剛還你爭我搶的野味頓時連看都沒人再看上一眼。

    開始大家還有點猶豫,但臨到頭來被這味一燻,什麼都管不了,連兩個女孩子都不顧矜持地大口吞咽了起來。

    這一頓吃得爽啊!都趕上我跟胖子當年在陝北餓了幾天吃的那頓小米飯了。這幾年不缺錢花,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不時還上西餐廳打打牙簽,什麼好吃的沒吃過,但卻再也找不到那時候的感覺了。

    這下好了,總算是又重溫了一回。

    酒足飯飽後,我跟曾老頭抽著煙,在大廳里聊開了。

    我問他那墓到底在哪,這幾天走的都是鳥不拉屎的地方,什麼時候是個頭,都這地步了,你倒是透個底啊。曾老頭說肯定就在這附近,準確的地兒他也不知道,但一定離不遠。

    于是我們說好明天一早就到四處去晃悠晃悠,踩踩盤子。

    “旺~~~旺旺~~~~~”正說著呢,忽然一陣淒厲狗叫傳來,扭頭一看,只見一直趴在門口吐舌頭的那條土狗夾著尾巴跑出老遠,回過頭來正對著小三一陣狂吠。

    看我們都朝著他看,小三訕訕地收回高抬著的腳,不好意思地朝我們笑笑。

    “小三兒,這狗怎麼惹到你了?”我笑著問他。

    小三嘿嘿一笑,說︰坐p的看這死狗在那撓癢癢心里就不舒服,恨不得一腳踹死它。”

    我正想問人家撓癢癢礙著你了,卻見他倚著門框,正一上一下地來回蹭著,舒服得直呻吟。

    靠,我算明白過來了,敢情丫的是看那狗爪子撓得到背上,他那人爪子撓不到,眼紅來著。

    那疹子這麼快就發作了,這才幾支煙的功夫,沒這麼快法吧。

    扭頭一看,正看到曾老頭那張老臉有一下沒一下地抽搐著,一支胳膊掖在背後,不知道在撓哪里。別說曾老頭,連黑金剛萬年不變的棺材臉都有點扭曲,只見他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靠在柱子上有樣學樣地蹭了起來。

    還是Hellen好點,至少人家兩只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上,雖然坐在椅子上不自在地扭來扭去,但至少沒到處找地蹭癢癢不是。

    奇怪了,他們都發作了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胡亂扭了扭身子,還是沒感覺,我疑惑地看了胖子一眼,只見他也正向我看了我來,看他那平靜的樣子就知道他也沒事,要不就胖子那性子,早上竄下跳地找我幫他撓癢癢了。

    難道我們倆對這“魚斑”免疫?想到這我有點樂了,值,真值,這頓美味算白吃了。真他媽高興,佔大便宜了。這時候我心里那個舒坦哪,就像出去嫖,酣暢淋灕地完了事,回過身正想付錢呢,卻發現上的是自家媳婦,免費。

    呸~~呸,看我打的這叫什麼比方,昏了頭我這是。

    “給,藥膏,俺姐給的。”我一旁正幸災樂禍地樂著呢,光屁股小孩走了過來,遞了個罐子給我。

    我接過了打開一看,里面是些半透明的膏,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做的,聞著有點腥味,又有點藥草的清涼味,可能是村里為這病特制的吧!

    我摸著他的腦袋問︰“你姐姐呢?”

    “網魚,還有那個大姐姐。”說完他一溜煙就跑得沒影了。

    大姐姐?我扭頭一看,這才發現曾雯雯不見了,剛才顧著樂居然沒注意到她什麼時候走的。

    “雯雯看魚洞去了,小孩子別理她,快把藥膏拿來,可癢死我了。”曾老頭一把搶過我手里的藥膏,帶著保鏢伙計風一樣地沖上樓去,腿腳那個利索啊,平時還真看不出來。

    十來分鐘的功夫吧,三人施施然地從樓上下來,不用問,光看曾老頭臉上那副跟吸了鴉片煙一樣的表情就知道這藥膏管用。

    隨手接過他遞過來的罐子,打開一看,大半罐子都空了。靠,丫的是拿這藥膏洗澡還是怎麼地,用這麼多。

    不過不是自己的東西不心疼,我沒在意,掂量著罐子琢磨著我跟胖子為什麼不會得這病。沒一會兒我就覺得不對勁了,怎麼這麼不自在呢?

    扭頭一看,只見Helllen漲紅著臉,額上還掛滿了汗珠,正眼巴巴地盯著我手上的罐子看呢。

    我一拍額頭,怎麼忘了這還有一病號呢,連忙把罐子遞過去,關心地說︰“Helllen別忍著了,快去抹抹,就樣子這東西管用。”

    Helllen搖了搖頭不接藥膏,聲音都有點顫抖地說︰“夠~~夠不著。”

    “沒事,我幫你。”我拍著胸脯說,剛說完就回過味來了,人家指不定是什麼地方癢癢呢,你丫的這麼說不是找扇嘛。

    媽的,那兩女人沒事去網什麼魚,看把我家Helllen難受的。我心里一邊埋怨著,一邊琢磨開了她到底是什麼地方癢癢。

    看我眼楮骨碌碌直轉,盡在她胸口和下半身瞄了,Helllen的臉上更紅了。我有點訕然,小心翼翼地說︰“要不,等等她們?”

    出乎我意料地是,Helllen搖了搖頭,說︰“等~等不了,你幫我吧!”

    說完一溜煙地竄回了二樓她自己的房間,留下我一個人愣愣地舉著藥膏,傻乎乎地站在大廳上。

    靠,還等什麼,千載難逢哪!我回過神來,連忙腳步沾地地跟著上了樓。

    我一邊跑著一邊在心中狂吼︰

    “洞魚,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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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7:54:32
進了Helllen的房間,正見到她背對著我坐在床上,肩膀不停地顫動著,看來癢得夠戧啊!

    我有點不好意思,一邊琢磨著怎麼開口,一邊在心中暗暗祈禱著︰兩個死丫頭,千萬不要在這個節骨眼回來,祖師爺爺,你睜開眼保佑下俺吧。

    “在~在背上。”Helllen頭也不回地說完,然後飛快地把衣服一扒,緊緊地抱在胸前,露出了光潔如玉的後背。

    Helllen這麼把衣服一脫,我的眼珠子立馬不會轉了,就這麼直愣愣地盯著,同時在心中不停地贊美上帝︰餓地神啊,你怎麼能把一根肋骨變得如此美好!我崇拜你。

    如玉般潔白細膩,更有玉石無法企及的溫香,真是……真是無法形容了。可惜那塊該死的斑疹,}壞了這份美感,它拳頭般大下,不上不下地烙在Helllen的背上。

    要是再大一點就好了,也不用太大,像那光屁股男孩身上的那麼大就行,要不再高一點也成,那樣有帶子擋著就抹不到藥膏了,那豈不是可以……

    打住,打住,濤子你丫的什麼時候變這麼遜了,又不是沒見過女人的雛兒,至于嘛你。我正在拼命地給自己鼓著勁,Helllen顫抖的聲音適時地傳來︰

    “快~~快點,癢!”

    “好,好,馬上。”我飛快地在罐子里摳了一指,朝Helllen背上抹了過去。

    咦,不對,我的手指頓在了Helllen背後一厘米處,整個人愣住了。細細一看,冷汗都出來了。

    我的媽呀,這他娘的是塊尸斑啊!

    剛剛在小男孩身上看到時,一來嘛沒注意,二來嘛都被抓爛了看不清楚,現在Helllen身上這塊我看得清清楚楚,的確是一塊尸斑。咱干的是挖墳掘冢的活,除了干法醫的,還有什麼人比咱更熟悉這玩意,絕不至于認錯嘍。

    活人身上怎麼會長尸斑呢?吃魚能吃出尸斑來,這里面有鬼!

    顧不得細細體味手指上的細膩潤滑了,草草地抹完藥膏,我拉著Helllen回到了大廳。

    我們回到廳里的時候,大辮子跟曾雯雯也回來了,小丫頭正唧唧喳喳地不知道在說什麼。

    大伙看我倆急沖沖的樣子都是一愣,我沒多說什麼,只是一把拽過曾老頭的伙計小三兒,死死地把他按在一張空桌子上。

    沒理會底下大呼小叫的小三,我一把掀起他的衣裳露出長著紅斑的後背來,指著斑疹說道︰“大家來看看,這像什麼?”

    听我這麼一說,大家立馬圍了上來,對著小三兒的背後指指點點起來。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看眾人的臉色,外行內行立見分曉。

    大家還疑惑不解的時候,有兩個人的臉色刷地變白了,一個是胖子,一個……居然是曾雯雯,真沒想到,他們四個人里面原來她才是真正的行家。

    “濤子,這……這是尸斑吶!”饒是胖子的神經一向粗大,這時也有點哆嗦了起來。

    是啊,吃魚都能吃出尸斑來,這叫什麼事。

    “尸斑”兩字一出,眾人臉色先是一變,隨即露出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我看了有點納悶,問︰“怎麼?你們早知道了?”

    “不是,只是有心理準備而已。”說話的是曾雯雯,話音一落,她向我詳細描述了她所見到魚洞。

    按她的說法,那個魚洞是一個直徑兩米開外的圓洞,跟圓規畫出來的一樣,齊齊整整的,內緣上還可見夯實的痕跡。

    靠,這是魚洞嗎?分明是一個盜洞。

    古圓近方,那洞既然是圓的,看來是有年頭了,難不成?

    我扭頭朝大辮子姑娘問道︰“大妹子,那洞你有進去過不?里面什麼樣的?”

    她搖了搖頭,示意不知道。

    我有點急了,接著問︰“難道這麼多年就沒有人進去過?”

    “那個是鬼洞哩,誰敢進去啊!听老一輩人說,這里面住著好多妖怪,每年雨水足的時候,洞里就住不下了,妖怪們就把大魚往外趕騰出地方來,要不怎麼只有那樣的年景才出大魚呢!”

    看我們都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她著急地說︰“這可是真事,你們千萬別想進去,听說以前有不信邪的人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里面真有妖怪啊,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可怕的聲音,老人家說那是鬼打架,不信你們晚上听听,真真的。”

    听到這我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精神也振奮了起來。每天晚上都可以听到鬼哭狼嚎的聲音,這證明什麼?證明里面是空的。

    想到這,大辮子姑娘往下說的什麼神神怪怪的故事我就都沒往心里去了,滿腦子都是“開山為陵”四個字。

    唐時國力強盛,連陵墓都修的氣勢驚人,特別是皇親貴族的墓,多是開山為陵,也就是把整座山掏空來作為自己的陵寢。唐後歷代皇朝,文治武功雖各有顛峰,但這樣的豪邁氣象卻再也沒有了。

    看來,我們這次的目標,那座唐墓可能就是那兒了。有開山為陵的氣魄跟實力,想來陪葬品也不會寒酸吧!

    想到這我望了曾老頭一眼,卻見到他也扭過頭正向我看來,兩只小眼楮撲閃撲閃地發著光,看來是跟我想一塊兒去了。

    沒心情再跟那姑娘扯了,我們一行人回到樓上,就在我的房間里商量開來了。我說出了我的判斷,並跟曾老頭提供的據說是傳自他祖上的資料印證了下,最終一致認定,那座小山應該就是我們的目標。至于那個魚洞嘛,估計就是建陵時為了運送材料進出人員而開的,正是現成的盜洞。

    天漸漸晚了,我們卻毫無睡意,完全沉浸在尋著正主兒的興奮當中。又商量了會明天要攜帶的裝備,並說好明早就讓村里人幫我們趕制一個筏子,明天下午就進洞。這地方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樹,一個早上搞定個木筏那是小意思。

    我們七個人,有四個人身上都抹了那藥膏,弄得我滿屋子都是藥膏的怪味。聞到這味我倒想起來了,頗有深意的朝曾雯雯問道︰“雯雯,你身上長疹子沒有?”

    听我這麼一問,小姑娘臉色變了變,但立馬就又恢復了正常,要不是我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看,只怕還看不到這精彩的表情。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呢,一旁胖子插嘴了︰“濤子你這不是廢話嘛,要是長了那玩意能安穩到現在?你看他們一個個的,上竄下跳的有哪個消停的?”

    說著他一抱胳膊,得意洋洋地說︰“我看哪雯雯跟咱們哥倆一樣,這叫什麼來著,對了,叫天賦異秉。”

    天賦異秉?呵呵,胖子這小子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還天賦異秉呢,一發現是尸斑,再加上那洞的情形,我心中就有數了。這些魚怕是沾上了什麼東西,身上帶著濃重的尸氣,活人吃了有反應也就不奇怪了。

    那些村民吃多了這種魚,體內多少會積累下一些尸氣,再吃就不會有反應了。

    我跟胖子倆人倒的斗多得我自己都數不過來了,尸體這東西接觸得多了,身上也沾多了尸氣,跟那些村民比起來,我們體內積的尸氣怕是只多不少,吃了那魚沒反應倒也不奇怪。

    可這小丫頭吃了居然也沒事那就有點耐人尋味了,哼,十七、八歲的年紀,我都還沒開始倒斗呢,丫的就滿身的尸氣,了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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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7:56:07
第八章水洞猛魚

    “這洞不能進,你們會死的。”

    “就是,還會給俺們村惹來禍事的。”

    “山神爺爺要是發怒了怎麼辦?”

    “不行,不能讓他們進去!”

    “對,把他們打出去!”

    ……

    一听我們要進魚洞,村民們頓時群情洶涌,開始還是好言相勸,陳說利害,後來看我們不為所動,不少毛躁的提著打獵的叉子就上來了,把黑金剛保鏢給嚇的,槍都差點拔出來。

    局面眼看就要不可收拾了,曾老頭這才施施然地上前,擺手示意說o事交給他了。當第十張百元大鈔從他手里甩出來時,村民甲乙丙丁的聲音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耳旁只剩下刺耳的伐木聲、招呼婆姨搓麻繩的吆喝聲,還有清晰可聞的吞咽口水的聲音。

    果然姜是老的辣啊,我在旁嘖嘖贊嘆,咱怎麼就沒想到財可通神這一招呢!1000塊,在我們眼里不是啥大數目,但對這些窮鄉僻壤靠打獵為生的村民來說,全村上下,一年勞作下來,全湊上有沒有這個數還難說呢!

    在“巨額”鈔票的刺激下,“效率”二字被村民們演繹得淋灕盡致,不到三個小時的功夫,一只合乎我們要求的木筏就擺放到了我們面前。

    這只木筏長約三米,寬接近兩米,粗大結實,載上我們七個人再加上必須的裝備完全不成問題。

    在黑暗、未知的地方,只能互相幫助才能存活,分開是件很危險的事情,所以我們只能把木筏做得盡量的大,好讓我們能擠在一起互相有個照應。

    不過也不用擔心做得太大在水道中會被卡住,因為按我們的經驗,這個魚洞明顯是用來運輸建築材料到墓穴中去的,所以里面只會越走越寬,絕沒有變狹窄的道理。

    既然筏子已經造好了,在我們來說,當然是希望盡快到洞里探個究竟了。吃了會讓人長尸斑的怪魚、堆積如山的財帛、傳奇的地仙,這一切都跟貓爪子似地在我心里使勁地撓著,真恨不得馬上去弄個明白。

    照樣是票子開路,雇了村里幾條壯漢幫咱抬著木筏裝備,來到魚洞前就準備下水。到了地了,一看現場那情形,我們的心頓時一涼,傻愣愣地盯著魚洞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了,這魚洞附近又沒遮沒攔,曬得人頭昏眼花的。不過這日頭雖毒,也抵不過香噴噴的魚肉誘惑大,大半個村子的集中在這里,正手忙腳亂地網著魚呢。

    昨天在飯桌上听到大辮子姑娘說到“出魚”的時候,我還沒怎麼在意,在我的印象中,所謂的魚嘛,就是在魚缸里優哉游哉搖著尾巴的那種,沒想到,所謂的“出魚”,居然……如此的壯觀。

    成千上萬,數都數不過來的白魚前僕後繼地從洞口處噴涌而出,形成一道銀白色的洪流。按這樣的出魚法,別說逆流入洞了,靠得近點都能撞到竄得老高的魚,很有點鯉魚越龍門的意思。

    當然,前面等待它們的不是什麼龍門,而是欣喜若狂的村民,還有,大片大片的漁網。

    現在這情形擺明是進不去了,無奈之下,我們只好蹲在旁邊看村民們興高采烈、吆三喝四地網魚。

    看這魚群好象無窮無盡一般,我們都來了大半個小時了,出魚的勢頭不但一點沒減,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勢。我心里有點發急了,拉住同來的大辮子姑娘問了問,這出魚什麼時候是個頭啊?要是還早著,那我們干脆回去招待所等著算了,這里太陽毒著呢!

    大辮子姑娘緊緊盯著魚洞,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解釋,滿眼盡是熱切之意。按她的說法,這魚洞出魚一天其實也就兩次,中午一次傍晚一次,至于為什麼呢,她就不知道老了,反正村里老一輩人說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的,也沒人去探個究竟。

    听到這我松了口氣,看來午後就可以進洞了,那就再等等吧。

    大辮子姑娘看我再沒有什麼問的了,也就不跟我扯了,招呼她弟弟把帶來的漁網拿出來,從中挑出一張來風風火火趕到溪邊也網起了魚。

    剛一直想著進洞的事,沒怎麼注意那小屁孩,這會他姐姐一招呼我才注意到,這小毛孩居然不再是一副光屁股的樣,居然破天荒地穿起了褲子,把小屁股和那塊紅斑遮得嚴嚴實實。

    這小毛孩子也知道害羞了?我有點樂,招招手示意他過來,摸著他的腦袋問道︰“今天怎麼穿起褲子來了?熱不?”

    小男孩紅著臉直搖頭,抱著一大摞漁網傻笑著就是不說話。

    咦,不就是網個魚嘛,帶這麼多漁網干什麼?我心里納悶,指著那一摞漁網問︰“幾張?”

    “仨。”小男孩甕聲甕氣地說,接著朝他姐姐的背影伸出一根指頭,然後又指了指懷里的東西伸出兩根指頭。

    我听了直咋舌,不就捕個魚嘛,帶這麼多張漁網干什麼?

    “會壞!”估計是看我有點驚訝,小男孩難得地多說了一句。

    按大辮子姑娘的說法,午後就不再出魚了,也就是說,滿打滿算也就兩個來小時的時間,居然需要準備三張漁網,這也壞得忒快了吧。

    從昨天到現在,我有看到的地方,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個婆姨坐在門口補網子。以前咱沒捕過魚,不知道這東西壞的有多快,所以雖然有點奇怪但也沒往心里去,現在看來,這損壞率也太不正常了,他們用的是什麼偽劣產品,這麼不結實。

    漁網壞得快不快本不關我們的事,又不用咱幫去補,管他去死呢。但現在這關于我們要進去的漁洞,就由不得我不小心了。

    這麼多年下來,我跟胖子倆人在斗里面也不是沒有吃過虧,心里對老祖宗的智慧還是蠻佩服的,所以下斗前總是分外小心,細枝末節的地方也盡量打听清楚,

    抱著這種想法,我叼了支煙,蹲到已經干得熱火朝天的大辮子姑娘身旁,問出了我的疑問。

    “大哥,你仔細瞅瞅這魚就明白了。”大辮子姑娘指著噴涌而出的魚群回答道。

    這魚怎麼了?我順著她的指示看過去,登時兩眼發直,冷汗嗖嗖直冒。剛才離得遠了,這些魚看上去也就是白茫茫的一片,現在離得近了,才算見識了它們的真面目。

    一只只洞魚張牙舞爪地從洞中沖出,它們無一例外地咧著張不成比例的大嘴,露出滿口的銳齒。一看那牙口我頓時心里發寒,不是印象中細碎不足一毫米粗的魚齒,而是成倒三角形,上下互相交錯排列的粗大利齒。

    看著即使被攔在網中依然凶性不改,張著大嘴四處撕咬的洞魚,我算是明白這些漁網為什麼壞得這麼勤快了,踫上這等凶魚,能不壞嗎?

    這還是魚嗎?看著怎麼像袖珍版的大白鯊,那牙口,那凶性……,要是在洞里落了水,保準立馬就剩副骨架子了。

    我正看得出神的時候,背後忽然粗重的喘息聲,扭頭一看,原來是胖子跟Hellen湊過來看熱鬧,看他們的樣子,估計也被這魚嚇得夠戧。

    “Hellen,你看看這是不是洋鬼子說的那種食人魚?”我指著在水里耀武揚威的洞魚問道。

    “不是。”Hellen搖了搖頭,十分肯定的說,“食人魚又稱食人鯧,有鮮綠色的背部和鮮紅色的腹部,體側有斑紋,不是這個樣子的。再說食人魚是熱帶魚種,根本不可能在這里生存,一到冬天就會全部被凍死的。”

    不是食人魚就好,我听了松了一口氣,食人魚又被稱做“亞馬孫的恐怖”、“水中狼族”、“水鬼”,大名如雷貫耳啊!等會我們畢竟是要進洞的,要是底下有一群的食人魚拿著刀叉圍著餐巾在水里候著,想想就頭皮發麻。

    “不過……”,我還沒來得及慶幸呢,Hellen又接著說道,“這些洞魚比食人魚更可怕,濤子你看,它們的牙齒銳利,下顎突出,體型又比食人魚要大得多,這下我們有麻煩了。”

    我說你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我剛放下的心又給懸了起來,滿臉的苦笑。是啊,麻煩大了。我口里一陣陣發苦,想想等等要坐在木筏子上從這些魚頂上飄過,心里那個寒啊!

    我和Hellen的臉色不自然,胖子更不頂用,听Hellen這麼一說,臉都白了,搖搖欲墜的跟暈船似的。

    自從當兵回來後,胖子這家伙膽氣粗壯,見什麼都敢上去拍一鏟子,壓根就不知道“怕”字怎麼寫,不過嘛,小時候留下的陰影可沒那麼容易去處。

    在我們還都是小毛孩的時候,有一次和幾個哥們到一池塘里面游泳打水仗,大伙玩得正高興呢,忽然听到胖子媽呀地一聲喊,跟觸電似捂著屁股地從水里面奔出來。

    水花四濺處,一條水蛇優哉游哉地搖著尾巴,眾目睽睽下消失在了水塘深處。

    看丫的是給蛇咬了,我們當場就慌了。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不知道水蛇是沒毒的,七手八腳的把胖子掀翻到地上,抬起他的屁股有板有眼地檢查起傷口來。

    一看之下把我們給樂的,傷口在大腿根部向下一點,可以想象那條水蛇幾乎是擦著胖子的小弟弟咬下去的。

    嘿嘿,也許它原本是想咬小小胖子的,臨到頭可能是覺得那玩意不雅觀,臨時改了方向才沖胖子的屁股蛋上下嘴。

    小胖子原本就嚇得夠戧了,經我們這麼一分析,更是冷汗直冒後怕不已。從那後就落了下病根,水里的東西,只要是牙口好的,胖子就沒有不害怕的。

    哼,不就是魚嘛,咱又不是胖子,沒那差點給咬掉小弟弟經歷,who怕who啊!

    洞中涌出的魚已漸漸稀疏,午後的陽光依舊熾熱,但太陽底下已無復熱火朝天的情景。

    是進洞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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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7:58:37
今天的山溪,注定平靜不得了。

    捕魚的村民剛散去,曾老頭又指示著幾個壯小伙做著準備工作,扛筏子的扛筏子,背包的背包,幾條壯漢被老頭子指使得團團轉,山溪旁又一副熱火朝天的模樣。

    不遠處,胖子跟曾雯雯在一棵小樹旁竊竊私語,不時傳來憨厚與銀鈴般清亮交雜的笑聲。

    而我呢,則一個人郁郁地蹲在溪邊,悶聲不響地抽著煙,很有幾分無奈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濤子,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里?”

    說話的是Hellen,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俏生生地立在我身旁。

    我擠出絲笑容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

    Hellen也不以為意,灑脫地徑直在我身旁坐下,除去鞋襪,把腳浸入復見清澈的山溪中。

    她無意識地晃動著溪水浸沒的雙足,濺起陣陣的水花,同時扭過頭,笑著面朝我說了句話。

    陽光明媚,水光瀲灩,齊齊襯出了一張笑靨如花的容顏。微眯的雙眸,彎如新月的唇瓣,還有其間綻放出來的一抹潔白,無不讓我頭暈目眩不能自已,仿佛置身于一副極美的畫卷中,一切嘈雜都被抽離,心中惟有驚艷,竟連她說的是什麼都沒能留下印象。

    世上有些女人,初見時便艷光四射,美麗不可方物,有如那富貴逼人的花中牡丹,但處得久後,只覺得妖冶俗氣,反不如路邊的牽牛花清新自然。

    另有一種女人,初識如冬之寒梅,含苞未放時未覺其艷,只見風骨,待到寒徹時,一朝綻放,便傲視群芳,驚艷不可逼視。

    不經意間,Hellen在我面前展現出了如此明艷的一面,竟使我產生了自慚行穢,不能直視之感,心中沉積多時的抑郁,有如晴日積雪,剎時消弭無蹤。

    不遠處,胖子扶著棵小樹,手舞足蹈地說著什麼。曾雯雯倚在他身旁,一手捂嘴,一手按腹,笑得花枝招展。

    前後不過幾分鐘而已,此時再看他們二人形狀,心中的那股擔憂漸漸散去,代之的是一股豪氣。

    哼,我張濤怕過誰來,有什麼陰謀詭計就使出來,咱們手底下見真章。

    “老林看起來好多了,濤子你就不用擔心了。”Hellen的聲音溫柔的傳入耳中,雖然她根本不知道我心中擔心的是什麼,但我心中仍不由得一暖。

    我轉頭凝視著Hellen清澈勝水的雙眸,平靜地笑笑,說︰“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嗯?”Hellen歪著腦袋,用鼻音表示她的疑問,看起來可愛無比。

    奇怪,今天的Hellen怎麼盡是一副小女兒形狀,之前的豪爽大氣跑哪去了?難道是因為……,昨天在臥室里……

    打住,打住,現在談正事呢!我止住了腦海中的浮想聯翩,指著曾雯雯說︰“Hellen你不覺得,她有問題嗎?”

    這時,胖子不知道跟小丫頭說了什麼,只見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連蹦帶跳地追打起胖子來。

    Hellen看了半晌,疑惑地說︰“沒什麼啊,雯雯她很可愛。”

    “嗯,是很可愛,而且可愛得過了頭!”我盯著蹦蹦跳跳地曾雯雯,冷冷地說。

    “Hellen,你見過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了,見天的跟蛇似的,逢人就噴信子的嗎?”對這丫頭我是積怨已久了,老覺得她接近胖子是別有用心,所以也毫不吝嗇惡毒之言。

    Hellen一听之下,撲哧一笑,搖著頭對我說︰“濤子你嘴也太狠了,有這麼說人家女孩子的嘛!”

    “哼,反正我覺得不正常。”

    Hellen皺著眉頭看了看笑鬧著的曾雯雯,想了想說︰“濤子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她在裝可愛,好掩飾些什麼?”

    我點了點頭,還沒說什麼Hellen已經接著說道︰“可也許是人家天生比較頑皮可愛,再說就是裝可愛也說明不了什麼,誰叫你們男人都喜歡可愛的小女生。”

    說著還白了我一眼。我心里叫起了撞天屈,我不喜歡可愛的,我喜歡的是你這種的。當然,這句話我沒敢當著她的面說。

    我定了定神,斟酌了下說︰“Hellen,你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Hellen想都不想地說︰“劉德華那樣的。”

    “劉德華?”這是誰,沒听說過。

    看著我疑惑地望著她,Hellen笑著解釋道︰“劉德華是香港那剛出道的一個明星,很帥的,小女生應該喜歡那種的。”

    “嗯,你說得沒錯。”我點了點頭,接著說,“胖子身強力壯,憨厚實在,有錢有本事,條件其實不錯,有點年紀經過事的女人就會明白這樣的男人才是好選擇。”

    “在我們那會,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喜歡威風凜凜的頑主,或者是當兵的,現在的小女生嘛,听說是喜歡年輕英俊的,還有有固定工作的,反正無論怎麼樣,都不應該喜歡胖子這型的。”

    “事出尋常必有妖,這句話Hellen你應該听說過吧!”

    “那……也許是雯雯她經歷過一些事,比較早熟吧!”Hellen依然費力地為曾雯雯辯解著。看來小丫頭的扮相很成功嘛,連同為女人的Hellen也對她很有好感,怪不得胖子給她迷得暈頭轉向的。

    Hellen雖然登過山冒過險,但畢竟是富家子弟,從沒接觸過社會的底層,常年在冒險隊這種相對單純的地方活動,里面的人多是為了愛好或者尋求刺激,少有真正的利益沖突。所以雖然她也算是經過不少事,見過世面的人,可對人心險惡的認識,終究比不上我這種見過了赤裸裸利益糾葛的人。

    我嘆了口氣,說︰“就算你說的都對吧,那麼Hellen,你見過怕女兒怕成這樣的老子嗎?想想我們喝酒的那次。”

    這是一個多星期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們還在赤峰市的一個縣城里喝酒,喝高了難免打屁吹牛,各自扯了些得意事。那天在我跟胖子聯手下,曾老頭明顯過量了,好著張老臉在那吹他的生意經。

    不知道怎麼搞的,就談到自私文物去了。曾老頭拍著胸脯說,以後有什麼燙手的東西盡管交給他,他有路子可以走私到國外去,價錢比在國內高出好幾倍。

    咱干的是挖人祖墳的缺德事,論起來絕對算不上什麼好人,但走私國寶這種事,我自問干不出來。我張濤也不是什麼聖人,這事咱不干,但也沒打算攔著別人發財,各有各的原則,笑笑也就是了,也沒往心里去。

    可就在這時候,就是曾老頭談到他跟某某走私集團是老關系之類的,曾雯雯忽然大聲地咳嗽了起來。一听之下,曾老頭的臉色刷地變得雪白,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借口身體不舒服,一溜煙地竄回自己房間去了。

    人在酒後,是最容易暴露出自己的本性的,曾老頭剛才看女兒那個表情,跟老鼠見貓似的,不是什麼由愛生敬之類的,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畏懼。要是連這我都看不出來,那我這十幾年也就算白混了。

    當時Hellen也在場,這事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有往那想而已。現在因為我的話對曾雯雯生疑,那把這些事一串,她自然能得出跟我一樣的看法。

    Hellen沉默半晌,咬著嘴唇,神色頗有些復雜地看著我。

    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對曾雯雯也開始懷疑了,我笑了笑,指著浮著我們筏子的山溪,意有所指地說︰“這里面的水,深著呢!”

    這時候,曾老頭那邊的準備工作也已經做完了,正招呼我們過去呢。

    Hellen緩緩地穿上鞋襪,目視胖子跟曾雯雯隨在曾老頭之後登上了木筏,平靜地說︰“濤子,你說該怎麼辦?”

    不過一瞬間的功夫,Hellen身上又現出沉穩冷靜的女強人風範,幾分鐘前的小兒女神態消失殆盡。

    我暗嘆一聲,站了起來,淡然地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還斗不過一個小丫頭不成!”

    說完我們並肩而行,與眾人匯合到一處,開始最後的準備工作。

    拖了這麼些日子,也該是出發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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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26:18
逆著溪流,我們一行七人乘著筏子緩緩地駛入了魚洞。

    曾老頭和他的保鏢黑金剛坐在木筏的前端,胖子跟曾雯雯殿後,我,Hellen和跟班小三居中。這麼安排是為了平衡木筏上的重量,免得遇到轉彎之類的地方傾覆。

    前面的十幾米,洞外的陽光依舊可以照射進來,借著陽光,依稀可見身下的溪流中,零散的白魚與我們交錯而過。

    由于潮濕,洞壁上長滿了青苔,但依舊可以分辨出,偌大的洞穴,竟然是生生從花崗岩巨石里鑿出來的。

    這得多大的人力物力啊!我看著暗暗咂舌,對墓穴中的明器也更是期待了。

    越往里走,光線便越是稀薄,我們隨身攜帶的照明u具,這便派上用場了。架在前端的大型礦燈首先發威,伴著呲呲的電磁聲,一束巨大的光束探出,將前方照得通明。

    同時,Hellen和曾雯雯也跟著扭開了狼眼手電,分別為我和胖子照明。

    “張兄弟,前面有岔路了,往哪邊拐?”在前方為木筏掌握方向的曾老頭問道。

    岔路口到了?我連忙示意身後的胖子先緩緩別撐過了岔口,然後就著手電的亮光,在圖紙上仔細地查看起來。

    昨天知道這里有這麼個水洞後,我跟Hellen就明白過來了,銅鏡背後的彎彎繞,應該就是這個水道的示意圖。

    要知道,這樣的水道,大多是在原本就錯綜復雜的水系上又再行開鑿的,水系交錯,岔路橫生,完全就是一個迷宮。要是沒有這幅示意圖,只怕到死都尋不到不知隱藏在哪個疙瘩的墓穴。

    于是,我連夜把銅鏡背後的花紋拓下放大,便是現在拿在我手上的這幅地圖了。

    “右轉!”對照著洞內的形式,思量了小會,我肯定地說。

    按地圖上看,入口處的這段水道呈“人”字型,右邊是墓穴水道迷宮的正式入口,向左則進入未經人工雕琢的原生水系,里面錯綜復雜,連這個墓穴的建造人都未完全探明,在地圖上也只是模糊一片。

    轉向後最開心的當屬胖子了,之前的水路是逆流而上,全靠的是胖子的兩膀力氣,轉入岔路後地勢直轉而下,逆流變為順流,他終于也可以停下來喘口氣了。

    陽光在此時已徹底無法再透進零星半點了,無盡的黑暗仿佛瞬間失去了支撐物般,轟地籠罩了下來。

    這時候,我才覺得光束太集中也不是什麼好事情,礦燈與手電光亮如故,但卻無法給驅散我們周遭的陰暗。

    黑夜的陰暗,是遠古時候人類最大的天敵,在黑暗的遮蔽下,無數的人類先祖被猛獸拖走,成為了它們的果腹美餐。後來,人類雖然發現了火焰,發明了電燈借以驅散黑暗,但這種對黑暗的恐懼還是在基因中流傳了下來。

    此時的水道地勢,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但在這層黑紗的遮掩下,我仿佛覺得頭頂上的洞頂越來越低,分外壓抑。空間也似乎被無限地壓縮著,連呼吸都顯得格外的困難。

    “左轉,右彎,前進……”,耳邊除了逐漸粗重的呼吸聲,還有我時不時的提示聲外,便再也沒有別的聲音了。我們就這麼沉默地在幽暗陰沉的水洞中穿行。

    時間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只有具化成數字,它才是真實的。其它時候,時間只是一種不準確的感性的概念。就像我們睡覺時時間的流逝,如果夢境不斷,短短的幾個小時便如一生般悠久;如果一夜無夢,漫長的夜晚,則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我們現在便是陷入了無盡的夢魘一般,雖然理性告訴我們,我們進入水洞不過個把來小時,但感覺上,卻如一生一世般,久得讓人直欲發狂。單調的水道,不盡的轉折,無數次期待下一個轉彎後便是盡頭,卻又一次次的失望。

    就在我們漸漸麻木時,眼前,豁然開朗。

    駛出眼前的水道,突然覺得呼吸大暢,同時仿佛覺得黑壓壓的洞頂正飛速地遠去,周遭隱約有清風拂過,更有淌淌的水聲低語般地在我們耳旁傾訴。

    貪婪地大喘了幾口氣,我們有閑打量起四周的情況來。原來,我們已經置身于一個巨大的洞穴當中,

    如果說,之前的水道沉悶一如灘死水,那麼,眼前的洞穴,便是清溪流泉。

    陽光不知道從何處縫隙中執著地擠入,使得偌大的洞穴中光影斑駁,明暗交雜。相比之前的壓抑沉悶,這個尤自顯得有些陰暗的洞穴,對我們來說已經猶如天堂一般了。

    水流仿佛也有著跟我們相同的感受,舒緩和悠閑地推著我們前行。巨大的木筏載著沉重的裝備,和我們七個各懷心思的人類,猶如浮萍一般,在巨大的洞穴中溫柔的水流上,緩緩地向洞穴深處漂去。

    “張兄弟,現在要往哪走,這到處都是洞。”曾老頭蒼老中帶著狡詐的聲音,與洞中一陣陣的回音交雜在一起,竟有了絲肅穆之感。

    現在,筏子已經駛至了洞穴的中央,這里就像是蜘蛛網的中心一樣,四通八達的,入目處皆是岔路。

    我仔細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圖,半晌後才抬起頭來,說︰“向前,左轉過前面的灘頭,然後右數第三個岔路就是了。過了這個岔路,就是那該死的地仙墓了。”

    一听目的地就快到了,大伙的精神頭立馬就起來了,恨不得現在就處身在地仙墓中,一把倒個干淨。

    腳底下的筏子卻一點也領會不到我們急切的心情,依舊就著舒緩的流水,有氣無力地前行著。慢慢地,我們駛過了灘頭,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個,比剛才更顯寬大的洞穴。

    景色與剛才並無什麼不同,但在感覺上,卻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如果說,剛才的那個洞穴是靜到極致,那麼,現在我們所處的地方,則是動到了極致。

    極目望去,依舊是一片死寂,看不到任何活物,但偏偏我又有一種置身在無數的目光之下,前後左右,頭頂水底,似乎都有不盡的生靈在歡歌著。

    若換個地方,我會很享受這種感覺,畢竟萬眾矚目的滋味不是什麼人都有機會感受的。可在這種情況下,我卻只有毛骨悚然之感。

    “濤子,你看那是什麼?”耳旁低低地響起了Hellen的聲音。

    順著她在手電筒下顯得蒼白無比的手指望去,只見前方礦燈的光束如故,不同的是,此時它仿佛有了實體一般,經行處,水面上泛起陣陣漣漪,向兩旁速度地散去。

    “這……是那些魚?”使勁看了看,我不太肯定地說。

    “嗯,應該是吧!”Hellen皺著眉頭說,更把手上的狼眼手電在周遭的水面上晃了晃,立時驚起陣陣波紋向遠處擴散開來。

    “這麼多!”耳邊響起一聲驚呼,是胖子的聲音。他勉強挪了挪身子,往里面又擠了擠,才稍感安心。

    “濤子,咱們不是闖了魚窩了吧。”

    你問我,我問誰去?我搖了搖頭,沒搭理他。不過看這情形,只怕讓胖子這烏鴉嘴說著了,敢情外面那麼多魚,都是從這里出去的。

    “大家要小心一點了,這種魚的習性可能跟食人魚差不多。單獨一只的話,它就是膽小鬼,什麼都怕。可要是讓它們聚在了一起,那就無所畏懼,哪怕是木頭都敢啃啃!”

    Hellen的話讓我們的心更涼了一截,木頭也啃……,那我們的筏子……

    還沒來得及跟Hellen問清楚情況,曾雯雯忽然驚叫出聲︰

    “大家快看,有人!”

    我吃了一驚,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順著她的指示朝我們左前方望了過去。

    離得太遠,就是狼眼手電的光亮也不能讓我完全看清楚那邊的情況。不過就是這麼零星半點的也足夠讓人心驚的了。

    隱約的光斑下,映出了一個個人形的影子,看不清面目,但可以清楚地分辨出來,它們無不面向著我們,仿佛,正緊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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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27:22
剛進入這個地方,我便一直有種被人注視著的感覺,此時發現這些人影,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地,被人注視的感覺更加強烈。只覺得我自己好像一絲不掛地暴露在眾人的視線當中,被一束束冷酷得不帶絲毫暖意的目光穿透著。

    我搖了搖頭,想將這種感覺驅散出去,卻毫無效果。相反的,不自在的感覺更盛,甚至勾起了絲絲藏在我心底深處的暴虐與怨懟。

    煩躁之感越來越盛,破壞和發泄的念頭漸起。就在此時,入洞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小三兒忽然大呼小叫地呱噪了起來,他在叫喊著些什麼?不知怎麼的我完全無法理解,只是莫名的覺得厭惡與怨恨,我不由自主地朝他大吼道︰

    “你他媽的給老子閉嘴!”

    我蓮膠a捏緊拳頭,拼命地抑制把這個呱噪的家伙推到水里喂魚的沖動。

    我雖然沒正經讀過幾天書,干的更是倒斗這樣見不得人的活兒,但一向以斯文人自居,少有跟人惡言相向的時候。跟曾老頭一行人這麼幾天相處下來,臉都沒紅過一次,現在忽然對小三兒聲色俱厲,更是一副要殺人的模樣,許是把他嚇壞了吧!只見他目瞪口呆地看著我,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

    “濤子,你……,沒事吧?”Hellen湊近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擺了擺手,什麼也沒說,反而四處張望了起來。

    我也知道我現在的狀況有點不對勁,事出尋常必有妖,我的心情莫名的狂躁,肯定是受了什麼影響,這些人影,只怕有古怪,很可能是造墓者留下的一個陷阱。

    若這些東西真是人為設置的話,那麼必然不止一處。因為,若只有一處的話,則容易趨避,這明顯不是設局者願意看到的。

    自古以來,國人無論是設術還是布局,甚至是排兵布陣,都講究特意存一破綻,或是有意留下條生路,這是傳統“天尚不全”思想的體現。

    但無論是破綻還是生路,都是在圓滿的大前提下的。若本身就無能做到周全,那這一切就是笑話了。

    果不其然,在我仔細地觀察下,洞穴四周凹凸處,無不鬼影憧憧,大致數下,竟不下數十處。

    此時的感覺,就有如置身一黑暗的房間中,施施燃地除下衣物,忽然燈火大亮,黑暗的更衣室猛地化作通明的舞台,底下無數的觀眾冷漠地將視線集中在你不著寸縷的身上。

    胖子他們顯然也察覺到了周圍的異狀,不自覺地靠攏在一起,借著同伴的體溫以壯膽。

    “怎麼辦?”Hellen不經意地朝我身上靠了靠,低聲問。

    “靠過去看看!”我咬著嘴唇,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

    沒有絲毫猶豫,掌舵的掌舵,撐筏的撐筏,緩緩地靠向了離我們最近的灘頭。

    之前的半個多月,行止由曾老頭決定,衣食住行則是曾雯雯和Hellen一言而絕,我仿佛木偶一般,任憑他們決斷。

    但現在,在斗里,則是我張濤說了算。不管敢不敢,願意不願意,他們都得照著做。這是我多年的經驗和過硬的手藝為我獲得的權威,不容任何人質疑。

    一聲悶響,木筏靠了岸。

    我帶頭上了岸,向不遠處的人影走了過去。

    隨著腳步的臨近,“人影”慢慢地在我們面前展現除了它們的真面目。

    這是一些雜亂無章地排列著的人像,在光照下,它們的身上浮現出一種奇異的色澤,好像……好像霉變後又風干了的死老鼠。

    發現不是活人,也不是尸體後,我松了一口氣。要是這麼多“人影”全部是大粽子的話,那有多少黑驢蹄子都不夠用,別說是再往前去倒斗了,我們能不能有命回去還得兩說呢!

    但不知怎麼的,我心中仍是一片冰寒,那種莫名的心悸感不但沒有消除,反而隨著與人像們距離的縮短和更顯劇烈。

    就在我正細細體味自身的感覺時,胖子忽然走到我身邊,撞了撞我肩膀,說︰“濤子,這些玩意不太對勁啊!”

    是不大對勁,這些人像乍看起來沒什麼特別,不過一人高,形制普通,實在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但仔細看來,就會發現,這些人像與我們以前所見的,沒有任何相同之處。

    他們無不面目呆板而模糊,身上銘刻著一些奇形怪狀的花紋,並且無一完整,全部缺手短腳的,有的甚至練連腦袋都沒有。

    原本我以為這些是墓主的陪葬兵俑,不是說墓主跟西夏黨項一族關系密切嗎?弄些兵俑來陪葬也是說的過去的。不過當我真正站在它們面前時,這個想法已經完全被我拋諸腦後了。

    它們身上那些花紋或許可以勉強說成是鎧甲上的紋樣吧,但這些人俑橫七豎八的立在我面前時,卻無法感受到絲毫的肅穆、莊嚴之類的感覺,相反的,透著股詭異、冷冽,還有……,怨恨!

    我有一種感覺,如果不把這些人像上的秘密搞清楚的話,入到墓里,只怕就再也沒有命出來了。

    想及此,我沒有再猶豫,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讓他幫我照應一下,然後掏出軍刺走到離我最近的一尊人像面前。

    這尊人像雙臂殘缺,與我差不多高矮,面對面的站著,它空洞呆板的眼楮,線條生硬的臉龐就這麼清清楚楚地展現在我的面前。

    死氣沉沉的,分明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卻似乎一直在對我訴說著什麼,眼前忽然一抹血色閃過,速度太快太過模糊,我沒能看清楚上面到底有什麼內容,但那種撕扯般的揪心感卻清晰地被我感受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探出軍刺在人像胸前猛地劃了過去。

    “哧”的一聲,軍刺毫無停留地抹過,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堅硬,而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我劃過的不是什麼人俑,而是一棵枯木的樹皮。就是那種感覺,略有點僵但不硬,絕對不是陶土或是金屬之類的東西。

    湊近細細地看了看劃痕,內部的顏色比外面略深一點,顯得略略有點褐色,但也沒有鮮明的特征可以說明它的材質。

    軍刺劃過表面時,那種奇特的手感讓我不能釋懷,猶豫了半晌,我平舉起軍刺,朝人俑的胸口緩緩地刺了進去。

    緩慢但毫不停留的,軍刺在人俑體內直沒至柄。看了之前的狀況,在動手之前我就有了心理準備,這些人俑很可能是用活人制成的。

    出乎我意料的是,軍刺毫無阻礙地沒入了它的胸膛,沒有骨骼、沒有髒器,仿佛刺入的是大興安嶺林區累積千年的腐土一般。

    咦,難道我估計錯誤,這些人俑不是用活人制成的?想到這,我心里頓時松了口氣。這麼多人俑,如果都是用活人制成的,那絕對是人間慘劇了。

    可,這手感是怎麼回事?想了半天沒有頭緒,我正待抽出軍刺時,異變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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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28:40
入洞以來,幽深玄雜的水道,是前人的遺留,我毫無辦法,只能按圖索驥;

    張牙舞爪的洞魚,潛藏水下,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露出獠牙,將筏並人一齊撕個粉碎,我毫無辦法,只能忐忑以待;

    各懷鬼胎的同伴,險惡的人心,不知何時爆發的沖突,我毫無辦法,只能小心防備;

    ……

    這一切的一切,都使我煩躁不已,現在眼前又出現了這些來歷不明,明顯帶著惡意的人俑,偏偏研究了半天,卻把握不住它們的脈絡。

    我是一個控制欲很強的人,我希望一切都能在我的掌控之下,走向好的方面。每次行動之前,我都近乎苛責地完善著資料,做著萬全的準備,侗邠陛A以求萬事都能在掌握之中。每次發生意料之外的事件,我總是莫名的恐慌,生怕會把我和胖子帶向萬劫不復的境地,用如履薄冰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正是這份小心,讓我們即使遇到再大的危險,也能安然度過。可這一次,所有的事情仿佛都脫離了我的掌控,眼前、身畔,都有太多的不確定因素,它們讓我心情緊張,戰戰兢兢。

    特別是面對這些人俑以來,我一貫的冷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心中充斥著都是煩躁、怨懟、陰霾……甚至是嗜血。

    我的手,依然緊緊地握著軍刺,緩緩地,一寸寸地往外拔著,可我卻詭異地在這時候分了神,腦海中滿是一些不著邊際的猜想。

    還差一寸,軍刺就要從人俑體內拔出來了。很玄妙的感覺,我明明沒有把心神放在那里,卻可以清清楚楚地把握到軍刺的精確移動,還有那沙沙的磨砂一般的手感。

    就在我為這一感覺而驚奇的時候,異變突起。一種冷至寒徹的感覺,以軍刺為橋,倏地沿著我的手心、手腕、手肘、肩膀……一路向上。

    這不是物質層面上的那種冷,此時此刻,我的手心依舊溫熱,甚至連鋼鐵的軍刺,上面也仍然殘留著我的體溫。

    這是一種精神上的寂寞乃至冷酷,不過一瞬間的功夫,我還來不及細細體察,那股莫名的冷意便飛快地布滿了全身,而我,這具身體的主人,仿佛被排斥了一般,明明能感受到身體的一舉一動,卻連憑自己的意願動動手指頭都不能夠。

    洞是黑的,手電的亮光是白的,轉瞬間,黑白兩色在我眼中如潮水般飛快地退卻、模糊,最終只留下死一般沉寂的灰色。

    時間仿佛被定格了一般,我艱難地、一寸寸地轉動著我的腦袋,尋找著我的伙伴。我張口欲呼,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我拼命想松開手指,可這時我的握力仿佛千鈞一般,任憑我用盡全力,卻無一絲一毫的松動。

    我可以清晰地看見,Hellen在我眼前著急地喊著什麼,甚至連她眉目間的那抹焦慮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無論她如何嘶喊,我都無法听見哪怕一丁點的聲音。

    這一刻,我只覺自己仿佛正飛快地從這個世界上抽離,所有的那一切都是那麼遙遠,很快很快,就與我再無關系。

    佛教傳說中,在無盡的幽冥里,有一處最可怕的地方,叫做無間地獄。在那里,沒有數不盡的酷刑,有的是無邊的寒冷、寂寞、孤獨。

    偌大的天地中,只有你一個人存在,那是一種冷至極點,讓人發狂的世界,勝于所有一切的傷痛。

    此時,我便有如處于無間地獄之中,雖然伙伴就在身旁,卻得不到一絲溫暖,天地間,仿佛只有我一人。

    好像只是一瞬,又似已然一生。渾不知時間的流逝,我只知道,我就要忍不了了,充斥在我腦海中的,只剩下扯開領口,在曠野中拼命嘶喊的沖動。

    眼看我就要忍受不住了,這樣的感覺,哪怕再延續一秒,我恐怕就會發狂了。就在這時,右手腕上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鑽心、刺骨,好像手腕上裝著一顆手雷,在這關鍵時刻爆炸了,將我的手腕炸得粉碎。

    這種感覺,若放在平時,我只怕恨不得把手給剁下來。但在此時此刻,我卻感激得幾乎熱淚盈眶。這種感覺,就像在一間陰暗無比的房間內呆久了,忽然出現在陽光之下,也許,兩眼還有皮膚,一時受不了刺激,會有刺痛的感覺,但這種痛,是多麼的幸福啊!

    伴隨著這陣疼痛,身體的控制權仿佛又回到了我身邊。我可以清楚到感受到輕風拂面的涼意,可以聆听到潺潺的水流聲,還有,Hellen因大喊而顯得有點沙啞的嗓音,胖子渾厚焦慮的大吼……

    眼前無盡的灰色,就像被石頭砸過的玻璃一般,瞬時分崩離析。

    遍布在我體內的那股冷意,如晴日冬雪般,慢慢地消融,最終了無痕跡了。我終于松了口氣,繃緊的身子也漸漸放松了下來,就在這時,掌中的軍刺忽然劇烈地顫動了起來,仿佛我掌握的不是一件沒有生命的死物,而是一條落網的活魚。

    我下意識的就想放手,畢竟剛才的體驗太過激烈,我現在算得上是驚弓之鳥了。手指剛要松開,無邊的血色突然籠罩下來,眼前盡是一片血紅。

    透過血凝般的色調,一個個場景在我面前如膠片般閃現而過。場景轉換的速度極快,不可盡數的畫面流遄A凝聚成倏忽而過的一抹血色。

    奇異的是,明明是如此快法,每幅畫卷上的景色人物卻都清晰可見,甚至連卷中人的哀怨、痛苦都可以清楚地感覺到。

    烈日當空,寸草不生的地表上,有數不盡的民眾蹣跚而行。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無不衣衫襤褸,在一條條麻繩的約束下,排成一條長龍,麻木地、緩緩地向天地交接處行去。周圍不時有身披輕甲、手揚皮鞭的騎士縱馬而過,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人龍,更時不時地鞭打著掉隊的人。

    場景轉換,在一個山谷似的地方,民眾們肩挑手提地搬運著種種材料,有條石、有梁木、有瓷器、有磚瓦……。周圍依舊零星地站立著手持皮鞭的兵丁,冰冷地雙目如電掃過,鞭策著榨干民夫的最後一滴血汗,更有那力有不逮的民夫的,立刻被面無表情的兵丁拖走。沒有慘叫、沒有憤慨、沒有爭辯、沒有抗議,有的只是無數麻木的眼眸。

    場景再換,一間低矮的石屋里,不時傳來陣陣慘叫。屋外陽光明媚,正是大好春光,屋內血腥陰暗,直如人間地獄。一個個人形被吊在屋中,有皮鞭、有棍棒、有鐵鉗、有烙鐵……,血腥味、尿騷味、烤肉味彌漫其中,更有驚恐痛苦地告饒、撕心裂肺的叫喊、虛弱渾濁的低吟。

    還是在那間屋里,所有的嘈雜已然遠去,剩下的只有懸掛在半空中,血肉模糊的人形,那低低的呻吟。這時候,一個奇裝異服的巫者帶著數名袒胸露乳的大漢昂首而入。那些大漢,無不手持著彎彎的尖刀,獰笑著看著掛在屋中的人形,慢慢地靠前。

    人形們已然眼不能見,耳不能听,但人類的直覺依然讓他們感受到了危險的來臨。盡了全力卻顯得輕微的掙扎,刺痛著的喉嚨發出人之將死的哀鳴,這一切,都無法阻止大漢們把尖刀揮向他們體無完膚的身軀。

    血肉一片片地從人形上脫離,森森白骨裸露在空氣之中,噴涌而出的鮮血灑滿了地面,浸透了行凶者的鞋底。微不可聞的喘息聲,還有滴答滴答的血流聲,成了屋內唯一的聲調,他們,竟然還活著……

    無論發生怎樣的慘劇,太陽依舊升起,日光下的罪惡也毫不停留地繼續著。山谷中,聳立著一個盛大的法壇,上面有一個巨大的石臼,一名大漢正持著同樣巨大的石杵正揮灑著汗水,石臼內,堆滿了血紅的、黏稠的糊狀物,正隨著聲聲臼杵相擊聲,而慢慢地涌動著。

    依著模具,一具具鮮紅的人形物體被制造了出來,經過太陽的曝曬,巫者的畫符,它們終成了凝聚著無盡生靈怨恨痛苦的人俑。它們將被送入耗盡無數民夫的血汗建成的陵墓中,成為造成它們生時苦痛的仇敵,長久的守護者。

    ……

    無數次,我想閉上我的雙眼,不想再看這發生在陽光下的非人慘劇,但是不能,無數的場景圖片,伴著亡著的哀怨、苦痛、仇恨……一起涌入我的腦海,深深地烙印了下去。

    就在我承受不住如此多,如此恐怖的怨恨時,這一切終于結束了!所有的一切都如從未出現過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有我粗重的呼吸,遍身的冷汗,見證著發生在千百年前的悲哀。

    長嘆一聲,我無力地松開手,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整個人緩緩地軟倒。耳旁似乎有聲聲驚叫,傾倒的身軀靠上了一個厚實的胸膛,這便是我最後的意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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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30:17
“濤子,濤子!”

    聲音有些壓抑,有些低沉,可依然不掩天生的渾厚,這是胖子的聲音。

    我緩緩地睜開眼,胖子的圓臉就這麼出現在我面前。看我醒來,他臉上露出絲欣喜若狂的神情來。

    他張了張口正要說什麼,Hellen的俏臉忽然也湊了上來,眉宇間有焦慮也有寬慰,顯出一副罕見的柔弱模樣。

    “濤子,你沒事吧?”Hellen輕聲詢問著,同時掏出張手絹緩緩地拭去我額上的冷汗。

    我心中一暖,掙扎著站了起來,微微一笑,說︰“沒事了,你不用擔心!”

    的確是沒事了,現在除了腿腳有點軟,身子有點虛外,就是被冷蔭z的內衣冰冰涼讓我感到難受,除此之外,就再沒什麼了。

    胖子虛扶著我,端詳了好一會兒,這才放下心來,笑罵著說︰“我說濤子,你丫的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看把你虛的,捅人一刀,人家還沒怎麼地呢,你自個倒躺地上去了。”

    聞言我直翻白眼,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看這情形我明白過來了,剛剛在我身上發生的事,在我看來,直如一生一世般悠遠,在他們看來,卻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你有種的話,自己去試試就知道了,懶得跟你說。”我朝還插在人俑身上的軍刺一努嘴,示意胖子自己去嘗嘗厲害。

    剛的經歷雖然恐怖,不過只是精神上的煎熬,並不會對身體造成什麼損害,所以我也放心讓胖子去試試,不親身試一下根本弄不明白那是種什麼感覺。再說了,有我在身邊,一看不對勁就一腳踹過去,準出不了事。

    胖子猶疑地看著我,滿臉都是不信任,一副我是在給他下套的神情。我還真是在給他下套,底氣不足,別過臉不去看他。我還不了解他,死要面子的主,要他承認一聲沒種,那還不如殺了他輕松一點。

    果然不出我所料,胖子猶豫了一會,終于還是走上前去,顫巍巍地伸出手,虛握住只剩小半在人俑體內,正微微顫抖著的軍刺。

    只見胖子一咬牙,一跺腳,使勁一拔……

    咦,竟然沒事。我訕訕然地縮回踹出一半的腳,死命地盯著胖子看。沒道理啊,我沒那麼背吧,我踫就有事,別人踫就沒事,我有這麼衰嗎?

    胖子也挺疑惑的,茫然地看了看乖乖躺在他手上的軍刺,又轉頭看了看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要知道,別看他嘴上說得凶,心里明白著呢,咱老張是那號弱不禁風的人嗎?這上面一定有鬼,估計丫的是做好觸電的準備去踫那把軍刺的,沒想到竟然一點事沒有。

    胖子看了半天沒看出啥頭緒來,猛地一揚軍刺,當胸又是一刀,“唰”的一聲,直沒至柄。隨即緩緩地抽出,直到軍刺鋒銳的尖端脫出人俑的軀體,他依舊是一副搖頭晃腦、老神在在的樣子。

    還是沒反應?我一拍額頭,徹底沒語言了。真是天理何在啊!這年頭,真是鬼也怕惡人。

    我還在那無語問蒼天呢,胖子已經倒拎著軍刺,笑眯眯地朝我走了過來。

    看他那滿臉得意的樣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老天不公啊!我冷哼一聲,說︰“胖子,你就沒覺得手感不對頭嗎?”

    听我這麼一說,胖子的臉上僵了僵,終于回過味來了,遲疑地說︰“這是……我的娘啊!這好像是肉啊!”

    肉?眾人悚然而驚。

    “嗯!”我點了點頭,沉聲說道︰“而且是人肉!”

    我盡量壓低著聲音,緩緩地敘述了我在幻境中的所見。

    “那些建造這個墓穴的苦力,在還活著的時候被施以酷刑,然後生生剮下他們身上的每一片肉,再搗成肉糜塑成這一尊尊人俑。上面的那些符應該就是用來禁錮他們的靈魂和無邊怨念,這可能是一種保護陵墓的術法吧!”

    我已經盡可能的簡略地敘述了,絲毫不敢涉及具體場景,可盡管是這樣,眾人已經滿臉的不敢置信,毛骨悚然。

    一陣陰風吹來,雖然是大熱天,大家仍是不由自主地都緊了緊衣服,Hellen更是雙手環抱,略略向我身邊靠了靠。

    即使以胖子神經之大條,也有點受不住了,他苦澀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苦笑一聲,指著人俑說︰“他告訴我的!”

    “濤子……,你,別說這個了好不好。”Hellen又朝我身邊挪了挪,直到胳膊挨著胳膊了才停下來,隔著薄薄的衣服,我很清楚地感覺到了她身體的顫抖。

    “太慘了,他娘的出這種損招來守墓,不把它倒個底朝天,老子的名字以後倒過來寫。”胖子怒不可遏地說,說完還不解氣,飛起一腳就把離他最近的那個人俑掃了出去。

    胖子什麼力氣,這一腳又是含怒而發,再加上那人俑又是沒骨頭的貨色,受了這一腳之力,在空中就斷了兩截,“撲通”掉入了水中。

    胖子有這樣激憤的行為倒不出我的意料,我還不知道他,別看平時一副大大咧咧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嘴臉,卻是最見不得慘事,心里軟著呢!不像我,斯文秀氣,老擺著與人為善的面孔,可實是有一副鐵心腸,只要不是我關心的人受黺阨`,我管他天崩地裂、恨海難平。

    想到這,我不由慶幸看到那些慘象的人是我而不是胖子,不然還不知道他會怎樣呢!我正想上前去安慰他兩句,不想越過他的身子,正好看到水中升騰起的異象。

    兩截人俑落水的地方,現在有如泉涌一般,咕嚕嚕地不停冒著水泡。沒一會,水中翻騰更是劇烈,直如沸騰一般。

    “這是……”他們也注意到了水中的情形,靠近了觀察起來。

    “爭食。”我一字一頓地吐出。

    水中的洶涌,正是群魚爭食的結果。

    “啊!那我們昨天吃的,豈不是……”Hellen捂著嘴巴,話還沒說完,便干嘔出聲。

    不僅是她,其他人也想明白了,無不蹲在地上,摳著嗓子眼嘔吐了起來。

    昨天吃的東西,現在難道還能吐得出來不成?話是這麼說,但一陣陣惡心感,仍不可抑制地涌來。勉強壓住了胃里的翻滾,我慢慢理著思緒。

    每年雨水充足的時候,洞內水位上漲,便能漫上灘頭,將這些人俑帶入水中,為魚所食。隨著血肉符,積聚千百年的怨氣便也化入水中,滋養著這些洞魚,因此,才能格外鮮美。我的天啊,要是真是這樣,那原本這洞里得有多少人俑才夠?我不敢往下想了。

    他們身上的尸斑應該也是由此而來,以魚為媒介,將咒怨傳遞到人的身上。這種轉嫁,似乎是古巫法的一種,對這個我沒有什麼了解,也就沒法深究了。

    造墓者花這麼大的功夫,應該不是為了養魚吧?這些人俑大多殘缺不全,按我看,應該是殘次品,堆在這里養魚只是廢物利用,真正的成品應該還在前面等著我們呢!

    過了這麼好半天,他們也把胃里的東西吐干淨,一個個鐵青著臉,搖搖欲墜地站著。

    “別管這些了,前面不知道還有什麼凶險,大伙打起精神來。走吧,別耽擱了。”說完我扶著Hellen,當先上了木筏。

    大家搖搖晃晃,一個接一個飛也似的跳上木筏,一副恨不得有多遠離多遠的架勢。看他們的樣子我在心里嘆了口氣,倒斗這行是這麼好干的嗎?為了防盜,什麼稀奇古怪,慘絕人寰的事干不出來,早有心理準備了。

    撐著竹竿,我們緩緩地離開了給我們帶來恐怖記憶的灘頭,卻誰也沒有注意到,筏子的吃水似乎深了一些,水下,更是暗流洶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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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32:27
木筏隨著水流,緩緩地遠離了那個灘頭。筏上一片沉寂,眾人不約而同地緊閉著嘴巴,只是默默地看著平靜的水面。

    我們七個人中,胖子是最耐不住寂寞的,這才一會兒功夫,他就忍不住了,嬉皮笑臉地說︰“喂,我說大伙,剛不是吐干淨了,怎麼這筏子反倒死沉死沉的,老實交代,是不是有誰偷摸了截什麼東西上來。”

    “死胖子,你要死了,說這個干什麼?”曾雯雯嗔怒地擰起了他的胳膊。

    “疼疼,別掐了,我說的是真的,真變沉了。”胖子笑著躲閃起來。

    胖子顧著打情罵俏了,少了他那膀力氣,木筏的速度明顯減慢了。我回過頭喊道︰“哥們,差不多得了啊,還沒完沒了了,快使l,眼瞅著就要到了。”

    “好 。”胖子應了一聲,提起竹竿就準備接著使勁。水花四濺中,竹竿被揚起,大半截露出了水面,上面赫然掛著一條白色的東西,猶自活蹦亂跳。

    “啊!”胖子驚呼一聲,飛快地把竹竿往水里插了回去。習慣使然,一看到水中凶物他就犯怵。

    他動作雖快,但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大伙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竹竿上面掛著的赫然是一條張牙舞爪的洞魚。

    “他娘的,這些死魚改吃素了還是怎麼著?竹竿都啃!”胖子恨恨地說,同時使勁一撐,就想盡快遠離這片水域。

    “ ”地一聲悶響,好像什麼東西斷折了。胖子使錯了力道,整個前傾,要不是旁邊曾雯雯扶了他一把,就掉水里去了。

    這下把胖子嚇得夠嗆,落水沒什麼,但水里的家伙可是會吃人的,真要這麼下去了,只怕連骨頭都沒得剩。

    好半晌,驚魂未定的胖子才緩過氣來,提起只剩半截的竹竿到眼前瞅了瞅,驚呼道︰“媽呀,這是給咬斷的。”

    “濤子,這是咋的了?這些魚抽風了還是怎麼著。”

    沒顧得上回答胖子的話,此時的水面,愈發的不平靜了起來。剛還靜如處子的水面,現在不時地濺起陣陣水花,更有無數的漣漪不規則地發散開來。

    “估計是剛才那具人俑激起了這些家伙的凶性了。”我跺了跺腳下的木筏,接著說,“這底下現在不知道有多少怪魚拿著刀叉準備開飯呢!”

    “媽的,這些死魚當我們是死的啊!”胖子怪叫一聲,提著半截竹竿在旁邊的水里死命地攪和著,水面頓時再起變化。先是數不清的波紋飛速地向外面擴散,然後,以更快的速度又聚集了過來。

    不過轉瞬的功夫,胖子手上的竹竿,只剩下可憐的小半截了。

    胖子愣愣地看了會手上的半截竹竿,怒吼一聲隨手拋到了手里,然後伸手就去捉備用的那根,看樣子是跟這些凶魚卯上了。

    看這情形,我趕忙伸手攔住昏了頭的胖子,死活把備用的竹竿奪了下來。

    “沒用的,別白費力氣了。這段水路是順流,最多五分鐘,我們就可以上岸了。這根竹竿要是再喂了魚,等等我們怎麼出去?”

    曾雯雯在一旁看我們哥倆你爭我奪的,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候忽然眼珠子一轉,說︰“張哥,咱這木筏可是好木頭,應該不會被咬斷吧,可以撐過這五分鐘吧!”

    我有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說︰“木筏是不會被咬斷的,不過……,這底下的魚越聚越多,就怕筏子會吃不住勁!”

    就這麼一會兒功夫,明顯的筏子又往下沉了一截,看這情形是撐不過五分鐘的路程了。

    “把裝備都扔下去,減輕重量。快!別猶豫,不然我們都得他媽的去喂魚。”木筏的上沿已經快與水面持平了,現在不是可惜裝備的時候了,我當先一腳,就把身邊的旅行袋一腳踢到了水里。

    “撲通”的數聲響,我們攜帶來的裝備,包括一直架在筏子前端的大型礦燈,一齊都被我們扔到了水里,筏子好歹是上浮了一截。

    “這還有多遠啊?魚越來越多了,撐不了多久!”

    “前面那個岔路左轉就是了,那條水路很短,絕對不超過五分鐘路程。”沒有看地圖,我指著前面的岔路口說。那副地圖我研究好久了,剛又走過了大半,已經清楚地記到了我的腦子里,現在就是不用地圖,我也可以輕松地走個來回。

    兩分鐘過去了,木筏順利地轉入了岔道,前方的陸地已經依稀可見了。此時的空氣格外沉悶,大顆大顆的冷汗順著額頭鼻梁滑下,流入嘴中,泛起一陣苦澀。

    “撐不住了,怎麼辦?”前方的曾老頭大聲地吼叫了起來,原本蒼老模糊的聲音此刻變得尖銳無比。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能扔的東西都已經扔下去了。水已經漸漸漫上了木筏,已經不時有洞魚艱難地躍出水面,然後擱淺在筏子上。

    “濤子,快想想辦法!”胖子一腳踹飛一條躍向他的洞魚,大聲地叫道。

    媽的,我有什麼辦法,我又不是神仙。眼前最多兩分鐘的路程,此時竟有如天塹一般。除非……除非……,我的眼神一直在曾老頭他們四個人身上晃悠,卻怎麼也下不了決心。

    緊握著軍刺的手,幾次抬起S頹然放下,雖然明知死七個人不如死一個,死外人好過死自己人,卻始終下不了決心。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身旁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是Hellen的聲音。

    心叫糟糕!我急忙一回頭,便看見曾雯雯手持著一把小巧玲瓏的銀色手槍,正指著胖子的腦袋。

    我對槍支並沒有太多的認識,可這種手槍,我偏偏知道。這是一把掌心雷手槍,以前胖子還跟我說,這種槍太小家子氣,沒男子漢氣概。

    可現在,他偏偏被這小家子氣的東西指著腦袋。

    我從來不知道,人的眼楮,竟可以在一瞬間表達出如此多的情感。胖子的眼中,驚慌、錯愕、憤怒、傷感的神色一一閃過,最後轉為一片死氣,其中更有一絲陰暗的,毫無溫度的火焰在燃燒。

    “曾……雯……雯!”我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

    “胖哥,對不住了。”曾雯雯轉過頭,不去看胖子的眼楮,淡淡地說。同時,“ ”的一聲,槍的保險已經被打開。

    “等等。”我大吼道。

    “胖子,看著我,我張濤還沒死呢,不要做傻事。”此時胖子的拳頭捏得緊緊的,一絲血色也無。

    說完我看著曾雯雯的眼楮,狠狠地說︰“曾雯雯你最好听我把話說完,不然我張濤對天發誓,你一定會後悔的。”

    “張哥你知道,現在這種情況……”

    “別他媽的廢話,听我說。”我粗暴地打斷她的話,緩慢地把手伸入懷中,掏出了張紙,然後飛快地扔入水中。剛一落水,它便被水中的洞魚撕了個粉碎,連渣都看不到了。

    看了我的動作,曾雯雯的眉頭一皺,冷冷地看著我。

    “別過來!”我頭也不回地喊道。雖然沒有回頭,我依然清晰的感覺到身後有人在靠近,最可能的就是那個跟曾老頭形影不離的黑金剛保鏢了。

    話音未落,我已經飛快地掏出一直沒有離身的銅鏡,隨即用軍刺在背後猛地劃了幾刀。

    “張濤,你想怎麼樣,想大家一起死嗎?”曾雯雯面無表情地說。

    相信她已經猜到了,我扔下水里的就是水道的地圖,而銅鏡背後又讓我劃花了,也就是說,如果沒有我張濤,大伙就得全部老死墓里,別想走出這個水道。

    即使這樣,曾雯雯依舊只是冷冷地看著我,從面上看不出一絲波瀾。她現在的樣子,跟以往的表現完全是兩個人,那副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形象蕩然無存了。

    我不得不做這樣的準備,不用回頭我也知道,後面至少有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在指著我。

    “你要是敢傷胖子一根毫毛,我讓你們一起陪葬。”我用同樣冰冷的語氣對曾雯雯說道。

    “張濤,你是個聰明人,現在的情況你難道還看不明白嗎?”曾雯雯厲聲說,聲音中已經夾雜絲焦急,因為,水已經越漫越高,再拖延下去,真是所有人都得葬身魚腹了。

    “反正,死個人就是了!”我盡量用平淡的語氣說,同時,伸出左手,搭到了小三兒的肩上。按我們入洞時的安排,他跟Hellen一直都跟在我身邊。

    我的手一搭上小三兒的肩膀,曾雯雯立馬神色一變,想是猜到我的想法了。她的臉色先是一沉,張口欲眼又生生忍住,最後鐵青著臉轉過去不再看我。

    這是默許,也由不得她不同意,要嘛犧牲她這個小跟班,要嘛就大家一起死,是人都懂得選了。我有拼命的覺悟,她沒有,所以做出犧牲的只能是她。

    小三兒的臉上先是一陣迷茫,然後現出驚駭欲絕的神情,癲狂地嘶喊道︰“你……,你想干什麼?”

    “對不起了。”我在心中默念,同時搭在他肩上的左手猛然加勁,緊緊地鉗住他的鎖骨。

    “啊……”他神經質地大叫了起來,雙手一起扳住我的左手,想把我拖到水中去。我一咬牙,左手使勁把他拽近,然後持著軍刺的右手猛地在他的脖子上一抹……

    一腔溫熱的液體噴涌而出,濺到了我的臉上、手上。他的叫聲隨之戛然而止,手上的力氣也漸漸流失。我掙開他的雙手,一腳踹在他快速流逝著生命的軀體上。

    筏子陡然一輕。

    沸騰,鮮熱的血肉讓洞魚們瘋狂,周邊的水域瞬間便被染紅,一分鐘前,還是會說會笑的生命,一分鐘後,只剩下森森白骨。

    一聲“對不起”凝固在我的喉嚨,卻怎麼也吐不出口。結束他年輕生命的劊子手就是我,我又有什麼資格,道出這種廉價的歉意呢!

    搖了搖頭,把所有的雜念甩了出去,事情,還沒結束呢!

    伸手抹去臉上的鮮血,我起步向曾雯雯走了過去。自從把槍指到胖子的頭上後,曾雯雯便換了個人似的,成熟、冷靜、狠決,但在此時,我卻從她的眼中看出絲絲顫抖,慌亂。

    “放下槍,事情已經結束了。”我沉聲道。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胖子,猶豫不決。

    “放心,我會看著他的。”我伸出手,扣住胖子的手腕,把他拉到我的身邊來。

    此時的胖子,有如一個牽線木偶一般,任我拖拽,但他的臉始終朝著曾雯雯的方向,死氣沉沉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她,無一刻放松。

    “胖子,先忍忍,等出去了,兄弟一定替你討個公道。”我在他耳邊低聲說,不是安慰,而是確有此意。我最親的兄弟,在我面前被人用槍指著腦袋,一個顫抖,一個失誤,便可能讓我永遠失去這個唯一的兄弟,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一聲悶響,木筏終于考上了岸。

    七手八腳把木筏拖上陸地後,眾人一時無言,面對面地沉默著。

    “呵呵”,我忽然搖頭輕笑出聲,為什麼笑,我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卻只覺得,這一切,都是這麼的可笑。

    摸出支香煙來,正待點上,沒想到手一滑,把打火機掉到了地上。俯身撿起,順勢端詳了下我的雙手,上面沾滿了滑膩膩、黏稠的血液,更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傳來。

    這麼多年來,我的雙手,也染上了鮮血,身上,也背上了人命。

    這麼做,我不願,卻不後悔。即使再來一次,用一個陌生人的生命,換我兄弟的命,我絕無半點遲疑。

    緩緩把香煙叼到了嘴上,“ 嚓”一聲點上了火。我深深地吸了一口,伴著艱難燃燒的“哧哧”聲,一股溫暖涌入了我的咽喉。

    有煙草的香味,淡淡的苦澀,有潮濕的腥味,濃濃的鐵銹氣,激起陣陣惡心的反胃感。低頭一看,本該雪白的香煙上浸滿了血紅的黏稠,“哧哧”聲中,燃燒的不僅僅是煙草。

    ——不知何時,香煙上已經染滿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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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33:45
罷了,半截染血的香煙被我屈指彈出,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閃亮的紅線落入水中,“哧”的一聲,消失在無邊的黑暗里。

    就這樣吧,我不後悔,也別無選擇,有什麼報應,都朝我張濤來吧!

    我直起身子,朝曾雯雯走了過去。

    此時的曾雯雯,目光清澈,雖然衣衫凌亂顯得有點狼狽,但絲毫不減嫻靜平和的風韻。單看眼前的她,實在無法想象途中的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孩,之前殺伐決斷,凶狠果決的女人,跟現在的她,居然是同一個人。

    當真是一個百變的女人。我嘆了一口氣,看著她的眼楮說︰“我該叫你什麼呢?曾雯雯嗎?我不信曾老頭能養出你這樣的孫女!”

    曾雯雯莞爾一笑,說︰“張哥,你還是叫我雯雯吧!”

    不知何時,一道黑影已然靜靜地站立在曾雯雯的身後,是曾老頭的那個黑金剛保鏢。再看曾老頭,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滿臉的卑微,像極了……,現在已是一堆白骨的小三兒。

    “好吧!雯雯,現在都已經到這地步了,給哥哥交個底吧!”我依然毫不放松地盯著曾雯雯的眼楮,現在對這個小女孩,我已經沒有哪怕一絲的輕視了。

    曾雯雯輕輕一笑,頗有些雲淡風輕的味道,過了半晌,她緩緩地開口說︰“張哥,發生這些事,我們也不想的,請張哥原諒。”

    說這些廢話干嘛,我有些不耐煩了,好在曾雯雯很快就指著曾老頭接著說︰“老曾如他自己所說,不過是一個文物販子,只是跟我們組織有點關系,所以請他來牽個頭。”

    “至于我們嗎?是沉沙海洋資源開發公司的。”

    海洋資源開發公司我倒是知道,也就是名字好听,實際上也是同行,靠老祖宗留下來的好東西發財。不過人家靠的是高科技的探索再加上史料的分析,專門打撈沉船,特別是那種滿載著瓷器,古中國海上絲綢之路上沉沒的遠洋船只。

    他們打撈出來的東西,行內人稱之為海貨。因為常年處于海底,海水侵蝕再加上微生物之類的原因,古玩上常帶著些或白或灰的海垢,並且多半破損,價值並不高。

    古玩行當里,講究的就是個品相完整,往往一整籮筐的海貨瓷器,還比不上品相好的單件呢!潘家園像大金牙那樣倒騰古玩的就打上主意了,常常從他們手中收購一些沒有考古價值的海貨,然後自己“加工”,再以幾十倍的價錢賣出去,堪稱暴利。

    就是有一回大金牙跟我吹起了他的這個生意經,我才第一次知道,還有海洋資源開發公司這種名堂,不過……,你們撈海貨的跑陸地上的斗里來干什麼?這不是撈過界了嗎?

    我搖了搖頭,表示沒有听說過,正待讓曾雯雯詳細說說時,上岸來一直悶聲不響的Hellen忽然扯了扯我的袖子,表示她有話說。

    曾雯雯眼楮很尖,當即笑了笑說︰“沒想到Hellen姐居然知道我們的底細!”

    Hellen橫了她一眼,沒有搭腔,拉著我把她所知的沉沙海洋資源開發公司向我敘述了一遍。

    原來,這家所謂的海洋資源開發公司,根本就是掛羊頭賣狗肉。早在民國時期,它就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倒斗集團。國民黨軍為充軍費進行的官倒、東陵大盜孫殿英挖掘乾隆、慈禧的陵墓,身後都有這個組織的影子。

    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這個組織隨著國民黨退到了台灣,趁著國家初立,有些東西還不完善,不時派人回到大陸,大肆挖掘古墓。發展至今,表面上以海洋資源開發公司做幌子,實質上,已經是東南亞最大的文物走私集團,每年不知使多少國寶文物流失海外。

    乖乖,集倒斗,走私為一體的龐然大物,還有台灣官方的背景,了不得。“沉沙”?好名字啊,別不是“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吧,是的話,那真是所謀者大了。

    按Hellen的說法,這個組織在東南亞已經臭名昭著了,不知道多少國家都想搗毀它,可它行事謹慎嚴密,一直拿不到證據而已。

    “雯雯小姐,你們這樣的大組織,應該有自己的人手吧,又何必扯上我們兄弟呢?”听完Hellen的介紹,我既震驚于該組織的強大,也對這次的行動產生了懷疑。

    “對不住了張哥,這是組織的秘密,小妹不能回答了。不過我們的確是有難處,才來煩勞二位元良,這里面有我們勢在必得的東西。”曾雯雯回答得不亢不卑,滴水不漏,一派大家風範,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組織,隨便派出個人來,都能有這樣的水平。

    “具體是什麼東西?如果不說清楚的話,抱歉,到此為止了。我張濤雖然是個倒斗的,但有些東西是不做的。”話要說清楚,這個組織既然有台灣那邊的官方背景,那這些東西就要搞清楚,別不明不白的做了國家罪人,那就不劃算了。

    曾雯雯猶豫半晌,應該是在權衡利弊,好一會兒,才輕輕吐出一句話來︰“我們要的是一個畫卷或是一副絲帛。”

    說到這,停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道︰“上面繪著地仙生前親手所書的天下墓葬總圖。這是我們組織多方查探才得出的消息,望張哥保密。”

    天下墓葬總圖,我的天啊!這可是盜墓者的無價之寶,怪不得這個組織勢在必得了。如果傳說是真,那個地仙當真能知道天下古墓所在,那這張圖,當真是給個金礦也不換。

    “張哥,按我們之前的約定,所有明器歸你,我們只要這張圖,希望張哥能遵守規定,出完這次活,大家留個交情。”曾雯雯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有點軟硬兼施的味道了。她身後的黑金剛更是把一只手探入懷中,一副一言不和,拔槍相向的架勢。

    “再說,小妹剛剛雖然是有點沖動了,但畢竟沒有造成什麼傷亡不是,希望張哥不要有什麼芥蒂!”看我沒有什麼反應,曾雯雯接著說道。

    好一句沒有什麼傷亡,在她心中,小三兒仿佛壓根不曾存在過一般。不過想想,親手要人姓名的人是我自己,倒也沒有什麼立場說她薄情寡義。在我看來,我還真寧願,這一切真的沒有發生過,那我的手上,也不用染滿鮮血了。

    曾雯雯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要嘛合作,完事之後,所有矛盾一筆勾銷;要嘛,就現在拼個你死我活。經過我剛才的舉動,這個墓穴的水道示意圖,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了,再加上那個天下墓葬總圖如此重要,即使今天我能完好無缺的出去,也避免不了那個組織的無窮騷擾。

    再說了,看黑金剛的架勢,就不難明白他是一個職業高手,搞不好還是什麼前特種兵之類的。現在跟他們動手,即使能贏,也鐵定避免不了損傷。與其如此,不如跟她們先合作,等出了斗,再從長計議,找回今天的場子。

    想明白後,我擠出絲笑容,伸出手去,說︰“那好,雯雯,前事暫且不提,一切等我們倒完這個斗再說。”

    曾雯雯明顯也松了一口氣,春風滿面地伸出手來跟我握在一起,笑盈盈地說︰“多謝張哥通情達理,事後,小妹以及組織對今天的不愉快必有補償。”

    她的小手溫潤柔膩,握起來手感不知道有多好,可我偏偏一絲綺念都沒有,只覺得一陣陣惡寒。我們倆個,笑得那都叫一個虛偽。

    天下墓葬總圖,沒有便罷了,如果有,他們豈容得下知情人的存在,不殺人滅口才叫有鬼呢!同樣的,不管她說得天花亂墜,什麼狗屁補償,今天的過結沒完。

    她現在轉什麼心思我不好說,但想來跟我一樣,總是脫不出“秋後算賬”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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