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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泛東流]鬼吹燈之升棺發財[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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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48:31
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陳教授與方城兩個相關人士都所知不多,我這個當事人偏偏記憶缺失,林靈方面根本想都不想去想,就是找到她,她也未必會跟我說。

    總覺得,我現在的情況與她不無關聯。

    那麼,唯一的線索,便是我當年請假後曾與我見過一面的塔娜了。

    拽上因為朋友意外逝世而悶悶不樂的胖子,我們二人登上了前往陝西省最北端神木縣的火車。

    十幾年前,我們就是在這里雇佣了那個活潑開朗的蒙古族姑娘塔娜。她對沙漠的了如指掌,還有她的樂觀自信,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對能再見到這個毛烏素沙漠中的珍珠(塔娜在蒙語中是珍珠的意思),我也是頗為期待的。

    按方城提供的,10幾年前塔娜的住址,我跟胖子來到神木縣城西。

    “什麼塔娜已經搬走了?”

    完了,茫茫人海,要找個人談何容易。這可是唯一的線索了,這條線要是斷了,那,我失去的記憶,只怕永遠也找不回來了。

    “你們想找她嗎?那就到城東去找吧,她搬到那里去了!”牧羊人老頭慢悠悠的話,把我從天堂推入地獄,又在最關鍵的時刻把我拉了上來,真不知道是該罵他好,還是該謝他好了。

    稍微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來城東的郊外,因為沙漠的擴大,沙丘的移動,事實上形成了“沙攆人”的局面。其它住戶都已經搬走了,只有塔娜他們一家還住在那里,因此十分的好找。

    十幾年前,對狼,充滿厭惡與仇恨;對沙化,充滿無奈和痛苦的沙漠的女兒,如今不知道又是怎樣一副模樣。

    我曾多次想象與塔娜再見是在什麼情形下,可我的想象力怎麼也跟不上造化的神奇。

    當我和胖子來到城東唯一的房子外時,眼前已是一陣雞飛蛋打的混亂。

    一個7、8歲的小男孩,一個中年婦女,繞著房子一前一後的追逐著。小男孩腿腳相當利索,跑得那叫一個快,明顯是常跑給人追的。中年婦女就差多了,追了兩三圈眼看追不上,一把脫下腳下的鞋子,朝小男孩的擲了過去,正中他的背心。

    小男孩受此一擊撲倒在地上,被趕上的中年婦女拎著耳朵帶進了房子里。

    留下我們兩個外人,目瞪口呆的在屋外傻站著。

    “濤子,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塔娜?毛烏素沙漠上的珍珠?”胖子一臉受到傷害的表情,狠狠地質問道。

    我聳了聳肩,無可奈何。誰知道,當年的珍珠,現在是如此的……嗯,彪悍!

    造化鐘神奇吶,我嘆了口氣,上前敲了敲門。

    “咿呀”一聲響,房門被拉開了。

    要不是從輪廓上還依稀可以看見當年的影子,我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頭發糾結、滿面塵灰,背都有些駝了的中年婦女,就是當年活潑爽朗,樂觀堅強的塔娜。

    “塔娜,我是張濤,還記得我嗎?”我微笑著說,過往的記憶緩緩地在我心中復甦,依然記得,她教我們辨識油蒿、沙刺、烏柳等毛烏素沙漠中常見植物的情形。

    “記著哩!張哥都沒怎麼變,城里人就是不顯老,不像俺。來,快進來,別在外面站著,風沙大著哩!”在塔娜熱情的招呼聲中,我跟胖子踏入小屋。

    屋里的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就是多了點灰塵,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在這遍地都是沙子的地方,再勤勞的主婦也打掃不干淨一個房間。

    “沒啥好茶。”塔娜泡了兩杯茶出來,兩手在圍裙上抹著,頗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塔娜,你男人呢?”看著這個跟記憶中完全不同了的塔娜,我忽然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了,只好隨口問道。

    “他吶,種樹呢!”塔娜大聲地說,神色中有掩不住的自豪。

    “種樹?”

    “對哩,種樹,俺也是剛回來做飯。今年種下的樹,要是都能活,明年俺家門口就不會都是黃沙了。”說起種樹的好處,她臉上顯露出了久違了的神采飛揚,青春似乎也回到了她身上。

    當年無奈地被沙漠趕得四處搬家的小女孩,今日不想讓門口是一片黃沙而去種樹的塔娜,終于融合在了一起,再也無分彼此。

    “張哥你們先坐著,俺去殺只羊,晚上給你做手抓羊肉吃。”

    “不用客氣了……”我從回憶中驚醒,剛想推辭,話還沒說出口呢,便又讓塔娜的大嗓門給嚇了回去。

    “烏蘭、巴圖,出來!”隨著塔娜的一聲大吼,一個11、12歲的小女孩,還有剛剛已經朝過相的小男孩,推推搡搡地走出了里屋。

    “這是俺閨女,烏蘭。俺兒子,巴圖,臭小子不學好,皮得要死。”塔娜一邊讓孩子叫叔叔,一邊頗有些自豪地介紹道。

    烏蘭小丫頭跟年輕時候的塔娜幾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了,連眉宇間的神情也很是相似,也不怕生,大大方方地叫了聲“叔叔”。

    巴圖就沒那麼乖巧了,直到被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才別別扭扭的叫了人。

    我笑著止住了想要繼續教訓兒子的塔娜,說︰“男孩子不淘氣,長大了沒出息的,像你張哥我,小時候就是太老實了,30好幾了的人還沒什麼著落呢!”

    “張哥是有本事的人,要是巴圖以後能有張哥的一半本事,俺也就知足了。他就是太不听話了,不然還是蠻靈醒的。”

    “來,過來,陪你張叔叔說說話。”說完塔娜留下兩個孩子跟我們在一起,自己到外面殺羊去了。

    當初教書的時候練出來的,跟小孩子打交道的本事還沒忘,聊了幾句就跟他們熟絡了起來。

    “烏蘭,長大了想做什麼?”

    “俺要去種樹,要把這里全種上。”說這話時,她的小臉上竟有與年齡不符的堅毅,還有股百折不撓的擰勁。

    種樹?呵呵,不愧是塔娜的女兒啊!也許,她真能馴服這一片黃沙吧!我見過的,有這樣堅毅和百折不撓心性的人,無不在各自的領域取得不小的成就。

    十幾年後,我偶然在報上看到,一個叫烏蘭的蒙古姑娘,為了使門前不再是一片黃沙,承包了幾萬畝沙漠,想讓沙漠變為綠洲。

    她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在沙漠上種著樹,最後成了千萬富翁。而那些當年冷言冷語的嘲笑者們,還在為柴米油鹽醬醋茶而擔憂。

    我沒能打听到,這個沙漠上的奇女子,是否我見過我的烏蘭,不過想來應該是的吧,也只有塔娜能生出這樣的女兒來。

    與大方沉穩的姐姐不同,小小年紀的巴圖,全身上下都寫著別扭與不服氣,他的理想是︰“騎最快的馬,喝最烈的酒。”

    以他今日的跳脫倔強來看,可能真能成為草原上的一條好漢吧!不過……我後來好像听說,草原驕雄的後裔們,胯下多已換成了摩托車,不知道他怎麼樣?

    沒一會兒功夫,香噴噴的手抓羊肉就被端了上來。

    上好的青山羊,被去皮去內髒,整只放在大鍋中煮,出鍋後直接蘸鹽巴,便是一道讓人口水直流的美食。

    酒足飯飽後,我向塔娜打听起了當年的往事。

    “塔娜,72年秋的時候,我是不是有來找過你?”

    “有哩,你跟林靈妹子一起來的嘛!”

    唉,我在心中暗自呻吟了一聲,人人都記得,當初我是跟她在一起,怎麼偏偏我就一點印象也無呢!

    “還記得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事嗎?”

    “記得哩,你們是來打听沙城魔國的事嘛,本來是當故事說的,沒想到你們還為這專程跑了一趟。”

    沙城魔國……,這個我有印象。記得當年那次考古途中,每天晚上,我都會講些自己倒斗時遇到的神奇事,而塔娜呢,則會給我們講一些在毛烏素沙漠沙漠上流傳的故事。沙城魔國,就是其中之一。

    自古相傳,在毛烏素沙漠的黃沙下,深埋著一座神奇的沙城,里面沉睡著一個不老的女王。每隔幾百年,女王都會甦醒一次,沙城也會隨之出現在世人面前。

    女王醒來後,便會建立起一個統治和保護毛烏素沙漠上牧民的魔國。沙城只有在女王甦醒的時候才會出現,而且時光好像無法在沙城上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它永遠如新建一般嶄新堅固。

    “俺會記這麼清楚,是因為你們走後,沙漠上發生了一件怪事。沙城,居然真的出現了。很多人都有看到,進去過的人都說里面漂亮得就像是神仙住的地方。不過,跟傳說中不一樣的是,幾個小時後,沙城就憑空消失了。”

    塔娜說這些的時候,臉上有欣羨,有遺憾,好像很可惜沒能親眼看看沙城是什麼樣子的?

    沙城?看來就是事情的關鍵了。塔娜說我們走後不久,沙城就憑空出現了。那麼,很可能,我和林靈,尋著了沙城的一些線索,並觸發了什麼,沙城才會突然出現的。

    在傳說中的沙城魔國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讓我把這樣的經歷忘得一干二淨,甚至生成了一個虛假的記憶。

    這一切,只有找到那個傳說中的沙城,才能大白在我面前。

    十幾年前的秋日,塔娜訪遍了毛烏素沙漠上的老牧民,得知了傳說中,沙城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

    她詳細地指明道路後,年輕的我和林靈,便踏上了旅程。十余年後的今日,同樣的問明道路後,我跟胖子也告別出發了。

    我們離開的同時,塔娜挎上籃子,給正在種樹的丈夫送去了食物,這就是塔娜留給我的最後印象了。此後,雖然無數次意動,想再品嘗一次她親手做的手抓羊肉,卻因為種種原因,始終未能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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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49:42
成行之後,我才知道,當年為什麼花上足足一個月的時間。

    塔娜指出的,傳說中沙城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是在毛烏素沙漠的深處,我們一路上馬不停蹄,沿著直線距離前進,也足足走了小半個月才到。

    塔娜提供的線索畢竟是得自老一輩口頭傳誦的傳說,不夠準確,可能範圍也就劃得很大。當到達大致地方,面對看不到邊的可能範圍,我手腳都軟了,胖子更是唉聲嘆氣地抱怨了起來。

    “這麼大地界,足足十幾里地,要怎麼找啊?”

    都到這里了,還能半途而廢不成,再說了,不把事情弄明白,我心里老是有個疙瘩,怎麼都輕松不了。

    我咬著牙﹛J“難找也得找,我他媽就不信了,十幾年前我找得到,現在會找不到。”林靈身上詭異的事,還有我離奇丟失的一個月記憶,我都沒有瞞著胖子。

    “是得弄清楚,這事也太玄乎了。從唐朝到現在,不老不死的女人,嘖嘖,乖乖不得了。”

    當時我把畫和照片拿給他看的時候,胖子當場就傻眼了,再加上听了我親眼看到的那幕,他這才動了心,被我從北京拉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少廢話,干活了。”兩句話的功夫,兩根長長的考古探鏟已經被我組裝好了。

    胖子嘆了口氣,接過其中一根,認命地跟在我後面打起了下手。

    方圓幾十里地,或深或淺,或遠或近,我們頂著火辣辣的太陽,拿著考古探鏟,足足忙活一整天,才總算探著了沙城的邊緣。

    一鏟子下去,踫到堅硬的物體,再加上深淺不一,錯落有致的人工格局,認定沙底下的確埋藏著一個城市後,我們這才松了一口氣︰總算是找到了!

    第二天又忙了一整天,才算把地下的城市範圍和布局大致探明,畫成了草圖。

    其實在沙漠里探土,比在土地上容易得多。沙質松軟,又不需要斷代,只需要完整的打點,就一定能找出來。

    問題是,可能範圍實在太大,城市規模也不小,所以才足足用了兩天的時間。這太陽毒的,兩天下來,我跟胖子手臉上的皮膚都給曬得通紅,跟煮熟的螃蟹似的。

    沙漠里的氣候,一天四季。白天熱得半死,晚上又冷得夠嗆,由于來得太匆忙了,沒做好準備,結果每天晚上沒有篝火取暖的話,根本就睡不著。

    今晚,我跟胖子就圍在篝火旁,研究起了白天畫好的地圖。

    “濤子,我怎麼覺得老鼠咬烏龜,沒處下口啊!你看這沙城大的,又都讓沙子給埋了,再加上根本不知道要找的東西是什麼?這可怎麼辦是好?”

    胖子說的是正理,不過其實只要仔細分析分析,並不難知道,我們要找的是什麼?

    “胖子,你動腦筋想想,一個至少活了一千多少年的老妖怪,為什麼會找上我呢?”我循循善誘道。

    “為什麼?”胖子腦子都不動一下,馬上接口道。

    “我長得很帥嗎?”

    “一般,比我差一點。”

    “我的嘴很甜嗎?”

    “屁,臭嘴一張。”

    “我當時對沙漠很熟悉嗎?”

    “怎麼可能,手上帶著塔娜給的地圖,你還傻子似的帶著我繞了幾圈,愣是白費了好幾天功夫。”

    雖然都是實話,但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直白……,我嘆了口氣,接著說道︰“那不就結了,你說說她為什麼非帶著我不可,是不是因為我有某項特長?”

    “你有個屁特長,不就是會倒斗……”胖子說到一半頓了頓,拍了拍腦袋醒悟過來,“你的意思是說,她會跟你一起行動,是因為,你擅長倒斗?”

    “嗯,除此之外,別無解釋。”我點頭道,“也就是說,這個沙城里面,應該有個機關復雜,類似墓葬的所在,她做不了,才需要跟我一起。”

    “所以,其實我們只要探探這三個地方,就能找到那個地方。”我拿出筆,在草圖上畫了三個圓圈。

    我標出的三個地方,都是按探察時得到的資料,最可能是宮殿寢室之類的地方。

    古西域的那些城國有個習慣,總喜歡把陵墓建在宮殿底下。這個什麼沙城魔國的女王,沉睡跟家常便飯似的,和死了又有什麼兩樣。她估計是把自己沉睡的地方弄得跟陵墓一樣機關重重,而林靈不擅長機關術數之類的東西,才不得不找我搭手。

    胖子點了點頭,贊同了我的想法,湊過來瞅了瞅我標出的三個地方,摸著後腦勺問︰“你說,我們先探那個好?”

    “這個。”我把毫不猶豫地把筆頓在正北方的那個圓圈上。

    白天探到這個位置的時候,還沒具體探清呢,這附近建築的大致脈絡就在我心中成型了。好像,我對這個地方很熟悉一樣。

    記憶本身已經消散了,但它的殘片還在,始終留在我的腦海深處,當遇到熟悉的場景時,就會自然而然的出現。

    就像一個失去了記憶的人,早就忘記了自己會騎自行車,但由于身體還掌握著那種平衡,只要他再次接觸到,自然就會騎了。

    也就是因為這種感覺,我終于真正確定了,我確確實實,是丟失了一部分記憶。之前雖然陳教授、方城、塔娜眾口一辭,表面上我是相信了,可若說內心深處,依然是存著三人成虎的猶疑。

    我坐在篝火旁,了無睡意的看著月落西方,日出東方,听著胖子雷鳴般的呼嚕聲,心中忽然一片平靜。

    是也罷,非也罷,無論怎樣都好,無所謂了,我只是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忽然之間,發現我深信不疑的記憶竟是偽造,懷念著的友人藏著恐怖的秘密,巨大的驚慌和恐懼就此籠罩在我身上,讓我放下手上的一切事物,不遠千里地來到這里,挖掘當年的真相。

    現在平靜下來,才回過了味,自問道︰我這是在干什麼?

    此時,走私團伙的人應該已經猜到他們的同伙出了意外,不知何時就會早上門來。大金牙更是受我所托,連朋友的葬禮都沒參加,就遠赴廣東查探該組織的底細。

    我卻在這個節骨眼上溜了號,為了解除心中的驚恐,跑到了這地方來,外面,不知道已是如何的天翻地覆了。

    事情來得太過突然,感覺上太過詭異,讓我一時間接受不了,自亂了陣腳,做出這麼輕重不分的行為來。

    唉,事已至此,也只能將錯就錯了,半途而廢更是笑話。

    地表的溫度直線上升,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

    我彎腰進了帳篷里,一腳踹在胖子的屁股上,說道︰“開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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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50:53
術業有專攻,這句話說得當著不假。

    要是在土里,我跟胖子要打個盜洞,那是件揮灑自如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能以最少的土方數把洞打到目的地。

    現在在沙地上就大不一樣了。

    沙質干燥松軟流動,夯土的手法就不能用了。真不知道那些專倒沙斗的人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回去得找個行家請教請教。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了,現在沒折了,只能用土辦法。

    值得慶幸的是,我選定的開挖點,底下的建築頂部,離沙面不遠,而且可能是附近有地下河流之類的吧,沙質中帶著水分,還算勉強可以固定。

    大約挖F三個多小時吧,終于踫到了沙城宮殿的頂部。

    小心翼翼地清開附近方圓兩三米內沙土,露出一段與黃沙同色的建築物穹頂。穹頂的正中,則精細地嵌著一塊白色的圓形木板。

    怪不得叫沙城,看這段穹頂就明白了。顏色近沙,手感粗糙,表面肉眼可見地凸著沙狀的顆粒,看上去,就像還沒鋪上的地磚的室內水泥地面。

    那塊瓖嵌得相當精細的木板也是有講究的。倒斗的活兒,不可能盡是在荒山野地里干,總有些時候,不得不在別人的眼皮底下出活。

    遇到這種情況,同行們多是以建房落廟,或是在田里種上些作物做掩飾,然後大肆盜掘。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前些年有一個戰國楚王墓在工程施工的時候被發現,考古隊的人進行了搶救性發掘。在發掘結束後,才發現,就在他們挖掘楚王墓的時候,旁邊的王妃墓同一時間被盜墓者在他們眼皮底下搬了個精光。

    那位同行是怎麼辦到的呢?說起來一點也不神秘,他買下了附近一個小廠子,關上大門,直接從廠房里打了一個盜洞直通到了楚王妃的墓里。

    這都是些普通的障眼法而已,真正的高手是不屑為之的。為什麼?時間太長,如果引起了別人的注意,很容易就可以一網成擒。

    真正的好手,都是在白天探好墓,然後在深夜里直接開始挖掘,一個晚上之內結束,絕不拖泥帶水。這麼做的時候,動作要快,遮掩要好,還有散土要隱蔽。出活的時候,即使有人從盜洞的上面直直的走過,也不會察覺到異常;無論挖了多深的洞,表面上看,絕看不出散過土的痕跡。

    眼前這塊木板,就是按這種手法做的,用來掩蓋盜洞,基本要求是,從上面走過,必須絲毫無法覺得下面有異常才行。

    其實做法也很簡單,就是在挖好盜洞的開始部分後,在地表,以盜洞的中心為圓心,以略多出盜洞半徑5厘米的長度為半徑,畫一個圓。再把這個圓內不屬于盜洞範圍的地方刨去,大致三、五厘米後,具體的以準備的木板厚度為標準。

    蓋上木板後,只要做好掩飾,倒斗的在底下作業,行人在上面走過,根本察覺不出異樣來。

    不過挖眼前這個盜洞的仁兄還真是無聊啊!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有誰會路過,隨便找塊板子遮下沙就行了,何必費那勁。

    看到有盜洞我跟胖子一點都不覺得稀奇,見怪不怪了。誰叫咱倒斗行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呢!2,3000年下來,共有多少盜墓者數都數不過來。所以只要看著有點料的地方,有幾個盜洞再正常不過了。最夸張的是一個戰國的王侯墓,具體是誰的想不起來,從建成日起就不斷有同行光顧,累積下來,上面的盜洞足有300多個。

    因此,我只是讓胖子下去看看盜洞還結不結實,要是還結實的話早就不費勁了,直接進去。我也沒有閑著,圍著挖出來的穹頂,在四周用駱駝跟木板布下了一個防沙圈。這可不能省事,做好了準備,即使我們在下面呆的時候偏長,也不會有什麼危險。要不然,老天爺什麼時候不高興了來場風沙之類的,那事情就大條了,幾分鐘之類,就可以在上面蓋上厚厚一層。

    我可不想剛找回記憶,就落了個活埋的下場,那可太冤了些。

    防沙圈還沒布好呢,胖子就已經上來了。他一邊上前幫手,一邊面色古怪地說︰“濤子,盜洞很結實,沒問題。下面也沒怎麼進沙,隨時可以進去。只是……”

    “只是什麼?”

    “那個盜洞……”胖子的神情愈加古怪,“看著像是你的手筆。”

    什麼?我的手筆?難道這個是十幾年前我為了進到沙城而開的?

    飛快地結束手上的活,我走到盜洞便上探了探,不用細看,只要瞄一眼就知道的確是出自我的手了。

    少年時候,我愛玩些花活,比如開盜洞,從來不按古圓近方的套路來。雖然本質上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方洞,我非在外面的部分做些手腳,把方形的稜角去掉,弄成美觀的八面體。這種沒有什麼實質意義又費事的行為,我20幾歲之後就不干了,我自己都有些年沒見到了。

    “呵呵,看來沒找錯地方,就是這了。拿上家伙,咱們下去吧!”

    順著盜洞,我們很快就下到了沙城內部。

    兩腳剛一落地,我就開始打量周圍的情況。這是個典型的宮殿式建築,寬敞、奢華,在正中的地方好開了個圓形的大池子,估計是以前女王沐浴的地方吧!

    宮殿的靠內一點的地方,擺著一張雕飾精美的紅木大床,這麼多年過去了,上面的雕飾、漆彩依然鮮艷如新,看來不僅僅是密閉得好,連漆料的配方只怕都有獨得之秘。

    宮殿里四周的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一看就知道沒有人動過。唯一顯得凌亂的地方,就是床前的一堆糾結在一起,泛出黑灰色的絲織品。

    看著光禿禿的床板,就不難明白,這些絲織品本來應是潔白無瑕的床單被褥之類的東西吧!宮殿內的,不乏值錢的東西,比如那面一人高的落地大銅鏡,還有擺放在四周的那些瓷器漆器,拿出去都能換不少錢,卻踫都沒有被人踫人,獨獨把被褥扔到了地上,原因再明顯也不過了。

    胖子也發現了這點,正立在床邊,緊緊盯著床頭一根獨立的細柱。

    “不用看了,那就是機關了,這張床是個暗門,下面估計是女王沉睡的地宮了。”我走上前去,輕輕地撫摩著那根細柱,一種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

    胖子皺著眉頭說︰“我知道這個是開啟機關的機括,只是……,好像有點不對勁!”

    我有點意外地看了胖子一眼,夸道︰“哥們行啊,最近大有長進嘛!”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胖子不經夸,立時眉開眼笑。

    “這是個‘三疊浪’機關,里面有三個檔位,兩死一生,只有撥到正確的檔位,打開的暗道才是通往地宮的。另兩個嘛,不是刀山就是火海嘍!”

    說完我爬上大床,同時招呼胖子也爬上來,就準備拉動細柱,發動機關打開暗門。

    “喂喂,等一下,濤子,你就不用‘听听’?”胖子心有余悸地看著我握在機關上的手道。

    胖子說的“听”是行內的術語,指的是,通過機關發動時發出的響動,判斷機關是否經常被打開,或是長時間不用了。

    這是破解“三疊浪”這類機關的不二法門。像這種機關,是沒有具體線索指明哪條是活路,哪條是死路的。只能靠看機關表面的使用痕跡,還有機關發動時的聲響來判斷,如果這些都判斷不出來,那只能一個個依次打開,然後放活物下去試了。

    當年我來到這個地方是怎麼判斷正確檔位的現在已經沒有印象了,但是,哪個檔位是正確的,我在握上細柱的時候,心中就有了明悟。

    這是記憶一點點復甦的好現象。

    “不用了,我有把握。”說完我用立拉動細柱,撥至正確的檔位。

    毫無征兆的,床板忽然由中間分成兩半,向下打開,我們也隨之落到了一條傾斜的滑道上,飛快地向下滑去。

    滑道的設計頗為講究,在中間還費力設計了一個盤繞,減少了整個滑道的弧度。也就是因為這,我們滑下的時候才沒有把屁股摔成四瓣。

    滑道把我們送到了一個看上去頗為簡陋的房間里,四面的牆上露著粗糙的表面,沒有任何裝飾。正對面的牆上有一道石門,看上去是由兩道石板合並而成的,可以向外拉開的。只是現在在石門正中的地方,掛著塊巨大銹跡斑斑的鐵鎖。

    胖子看到鐵鎖來了興致,一邊往外掏著幾件開鎖的家伙,一邊對我說︰“濤子你站一邊,今讓你看看哥們的手段。”

    說完興匆匆地就打算上前開鎖。

    我還不知道他,開鎖的手藝是個精細活,胖子他耐不住性子,這麼多年下來,還是個半桶水。要不是一看眼前的鐵鎖就是個粗笨貨,他會這麼積極?

    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說︰“看仔細點再開,這玩意會要人命的。”

    我倒不是嚇唬他,眼前的鐵鎖上銹跡深淺不一,有刮落的痕跡,顯然有人踫過了。剛一下盜洞我就注意到了,宮殿密閉得很好,並沒有其它的盜洞,也就是說,除了當年我跟林靈外,並沒有其它人來過這里。

    既然我到過這里,這道鐵鎖如果只是一個普通貨,又怎麼會完好無損地掛在那呢?早不知道給我扔哪去了。

    胖子半信半疑地看了我一眼,倒也不敢莽撞,湊近了踫也不踫那鎖,小心翼翼地上下看了看,臉色頓時有點發白。

    嘿嘿,知道厲害了吧?讓你顯擺!

    我輕輕地托住鐵鎖的底部,微微往上抬了抬,鐵鎖剛一抬起不到幾毫米,便有覺得有一股阻力在後面拉扯。

    我的手立刻穩住,靜靜地托鐵鎖不動,對胖子說︰“看看,鎖後面有什麼東西。”

    胖子聞言整個人都趴到了地上,從下望上瞄了瞄,驚叫出聲︰“這個機關有人動過手腳!乖乖,上面還連著根鋼絲!”

    “你沒看錯?”我心里早有準備,沒有大驚小怪。

    “肯定沒錯!”胖子很確定,完了還瞄了我一眼,古里古怪地說,“濤子,背後那個洞的斷口看起來不像是幾百年的樣子,比較新。還有當時的機關應該不會用鋼絲牽動吧?想一想,有沒有印象?”

    我慢慢把鐵鎖靠在石門上,然後才把手抽開,苦笑著說︰“完全沒有印象!”

    斷口比較新,還用鋼絲牽引,胖子判斷得沒錯,的確像是有人動過手腳的樣子。至于他的表情為什麼會那麼古怪呢?這個……有點難以啟齒。

    我年輕時候毛病多,入到斗里,只要發現有機關就興奮得不行,非全給拆開來研究研究不可。如果只是研究也就罷了,偏偏我還有一嗜好,喜歡“改良”。就是在原有機關的基礎上做些變動,把它變得似是而非,然後才會心滿意足地離開。

    我是滿足了,在我後面摸到那個斗的同行們就倒霉了。如果是個新手倒也罷了,畢竟我隨手改動的機關,論精巧,論威力,也沒有比原有的強多少,甚至還不如呢!但是,如果來的是個經驗老道的老手,那……就算他倒霉了。

    我改良後的機關,沒什麼強處,就是在表面看著沒什麼變化,內里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如果讓老手踫到,由于慣性思維再加上太過自信,很有可能就會中招了。

    要不是我早知道,當年來過這地方,下意識的留了點心,只怕也得吃點小虧。這種事我後來很少干了,當年主要是童心未泯,還有對機關很感興趣,就喜歡做這種惡作劇。後來年紀大了,想想這樣陷害同行好像不怎麼厚道,怎麼說咱也是倒斗界的一員,這種事干多了,會被祖師爺用雷劈死的。

    最主要的是,那種熱忱,隨著年紀慢慢增大,漸漸消失無蹤了,現在在斗里遇到機關,我是能避則避,能躲則躲,早沒了當年的興致了。

    “濤子,這門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我沉浸于往事時,胖子一點也沒閑著,竟讓他看出了點門道來。只見他掏出把匕首,緩緩地刺入石門中間的縫隙,才大約刺進去不到五厘米,便再也插不進去了。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這道門是假的。

    假如沒有我插手,那原本的機關會是怎麼樣的呢?我從鐵鎖看到石門,又從石門看到鐵鎖,恍然大悟!

    原本的機關應該是這樣的︰石門中間的縫隙是假的,根本就是用來迷惑人用的,其實是一整片的石板。鐵鎖原來應該是固定在石門上面的,鎖後連接著機關,如果插入正確的鑰匙,便可以正常的轉動,觸發機關把石門從一側拉開,跟現在的門沒有什麼區別。

    如果沒有鑰匙暴力破壞的話,由于鐵鎖跟石門是連在一起的,就會觸發攻擊性的機關,看樣子應該是毒煙一類的。

    經過我的改動,那個鐵鎖就變成一個定時炸彈,無論有沒有鑰匙,是不是想暴力破解,只要一踫鎖,就會觸動機關。

    可這麼設計威力是提升了,問題也來了。原本用來開門的機關給破壞了,就是說,沒有辦法像原來那樣,只要插入正確的鑰匙,就可以開門。

    也就是說,這個機關……,現在只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純粹騙局。

    原來如此,我搖頭笑了笑,伸出左手按在石門的左側,猛地一發力。“   ”一陣響動,石門地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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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52:25
過了那扇石門,越往里走,越覺得這個魔國女王只怕不是愚民以訛傳訛,而的確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存在。

    一路上,機關無數,上至先秦流行,下至明末始現,應有盡有,簡直成了各個時代的機關術的公開展覽了。

    可以想象,當年我來到這個地方時,心里該有多激動。以我當時對機關術的沉迷,怕不是如痴如醉,樂不思蜀了吧!

    哈哈,當年如何現在還不知道,只知道現在我跟胖子倒是走得相當輕松。這里的機關早已被我自己在十幾年前破了個精光,留下的也被改得面目全非。

    無論如何,畢竟是自己的手筆,稍作留心就不難看出來。于是,無驚無險地,我跟胖子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a宮深處。

    無數時代都留下痕跡的魔國女王,正安眠在那里。

    與上面裝飾繁雜的寢宮不同,在這個她停留時間最長的地方,女王並沒有做什麼裝飾。偌大的房間內,只停有一張青綠色的巨大石床,除此之外,便別無他物了。

    那個石床明顯不是凡物,在這炎熱無比的沙漠深處,猶自不停地散發著絲絲寒氣,猶如寒冰制成的一般。

    不過,此時此刻,這些都轉移不了我們的目光。一進入這個房間,我跟胖子的目光便牢牢被平躺于石床上的女人吸引住,不能亦或是不願,移動分毫。

    如果用“美麗”這個詞來形容她,不僅無法表達出那種獨特的氣質,甚至讓我覺得是一種褻瀆。

    我從來都想象不到,世間竟然有如此絕俗的女子存在,第一眼看到她,渾身的濁氣便為之一清,好似我們不是相遇于悶熱的沙漠深處,而是在一個鳥語花香,風光秀眉的幽谷邂逅。

    她身裹一件寬松的,幽幽閃著蒙光的白袍,縴白的雙手交叉在胸前,姿勢自然已及,沒有一絲僵直。若不是她的胸膛連輕微的起伏也無,簡直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晶瑩的膚光,白袍上的蒙光,青石的白氣,交雜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恍如夢幻的迷蒙感,完美得令人心醉。

    不,還不算完美。目光慢慢移上了她的額頭,上面一道淡淡的,像一條展開了的表帶般的白色印痕。

    長年佩戴手表的人,如果把手表除下,手腕上就會出現這樣的痕跡。想來,她的額上,也許也曾經佩戴著一件飾物,只是如今,那件飾物不在了,于是留下了這條遺憾的印記。

    到底是怎樣的飾物,才能配上她的容顏呢!

    正在想象著,一個畫面突兀地出現在我眼前。依舊是那張絕俗的嬌顏,不同的是,她的額上佩戴著條鏈狀的,由一個個黑色環形晶石竄成的飾物,眉心正中處,則覆著一塊半透明的黑寶石。

    同時,無數的圖片有如拼圖一般,飛快地在我的腦海中重組,構成了一個個連續的場景。

    當年的記憶,終于在時隔10幾年,重新見證這份絕美時,完好無缺地回到了身邊。

    有如看電影一般,當年的一幕幕在我面前重現,我有如一個看客一般,立在虛空中旁觀。

    還是在這個房間,一個猶帶著幾分稚氣的少年正拿著一把小刀,靜靜地銼著指甲。身旁,女王依然如現在一般,躺在青石床上一動不動,只是,她還沒有失去額頭上的飾物。

    一個少女,正站在床邊,像欣賞一件精美首飾一般,低頭俯視著沉睡的女王。

    “林靈,有件事想向你請教一下。”好像銼指甲是一件重要之極的事,少年頭也不抬地說。

    世界上還有誰比我更了解這個少年呢,手肘不自然地抬得有點高,這是他手腕發力的先兆。刀尖,在燭火的映射下,閃著絲絲毫光。

    少女好像才注意到少年的存在一般,回過頭來,做了個請的手勢。

    “游戲也玩完了,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吧?”少年抬起頭,微笑著說。眼神中帶著絲興奮,好像正在期待精彩大戲的上演一般。

    “為什麼這麼問,我是林靈啊!”少女小嘴一癟,好似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

    “林靈?呵呵,這名字不錯,可惜叫的人不是太多。”少年滿臉戲謔地說。

    “嗯?我不懂!”

    “你不用懂,听我說就行了。”少年好整以暇地掂著手中的小刀,盯著少女的眼楮說,“知青辦的紀錄,這兩年,到過陝北插隊的北京女知青,叫林靈這個名字的,只有三個。一個當了兵,一個回了京,一個還在山溝溝里窩著呢!所以說嘍,可惜叫這個名字人不是太多。”

    沉默了一會,少女忽然“撲哧”一笑,委屈的表情煙消雲散。

    “你怎麼會想到去查我呢?”少女笑著說,青澀瞬間退去,眉宇間盡是嫵媚。

    “因為在鬼城那,你的表現太假了。”少年的表情略有點遺憾,好像對少女的反應不是很滿意。

    “嗯?”

    “在幻境里,你不是做出副,好像在被你親哥哥強暴的模樣嗎?”

    “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你表現得很好。只是我不太明白,女人遭到強暴的時候,都是閉著眼楮的嗎?”

    “哦!”少女的臉上閃過了然的神色。

    “既然敢在我面前脫衣服,怎麼會不敢睜開眼楮呢?是害羞,還是怕我從眼神里看出破綻?”少年看著少女的眼楮,想了想接著說道,“那塊血碑也是你有意踢到的吧?是為了借機讓我可憐你同情你,方便你利用我來這是吧!”

    少女用幽幽的語氣說︰“不是的,我並不知道有那個東西存在。博取你的同情倒是真的。”

    “想知道,我為什麼不敢張開眼楮嗎?”

    “因為當時我太高興了,怎麼也裝不出悲傷的眼神。”說話的同時,她的眼神似乎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距離,正看向虛空中的某處。

    “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答應陪我尋找沙城。”少女的目光緩緩收回,重新放到了少年的身上。

    “無聊陪你玩玩而已,看你到底想干什麼!還有你到底是誰?”少年滿不在乎地說。

    “你知道嗎?秦國大將出征,是不能攜帶家眷的?”少女突然伸手解下女王額上的飾物,同時用緬懷的語氣說道。

    少年皺了皺眉頭,沒有阻止。

    “所以,當蒙恬將軍被賜死于陽周縣的時候,他新娶不久的夫人還不知情,猶自希望蒙恬將軍能突然出現,擁他入懷。”

    “說這些干什麼?我只想知道你是什麼人!”少年不耐煩地說。

    少女好像沉浸在另一個世界中一般,絲毫沒有停歇地繼續說︰“消息傳回咸陽時,她直覺得,天都塌了下來。”

    “大將軍並不英俊,也不溫柔,而且忙得沒有時間陪她,可大將軍便是她的整個世界,現在她的世界塌了,她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毫不猶豫地吞下了毒藥。她想著,至少能跟最愛的男人,用同樣的方法死去。”

    “在毒藥發作的時候,她靜靜地躺在床上,想著在另一個世界,會不會有記憶中那個溫暖的懷抱在等著她。”

    “毒藥發作得很快,沒一會兒,她就不能再移動哪怕一根手指。可是,過了很久,她還能清楚地听到侍女的一聲驚呼,能清楚地感受到,被人抬著放入一個狹窄的空間。然後……便是無邊的壓抑。”

    少女的聲音,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可她沒有停止,繼續不停地敘說著。

    “很久很久,她就這麼一直‘清醒’著,就像一個永遠不需要睡覺的人,徒勞地張大著眼,整個世界,卻是黑漆漆的一片,沒有風、沒有花、沒有聲音,更沒有期待中溫暖的懷抱。”

    “就在她以為,這樣的日子將無窮無盡地,一直繼續下去的時候。眼前忽然大亮,一股新鮮空氣涌入,她驚喜地發現,她能動了。”

    “是一個叫劉去的人,挖開了她的墳墓,撬開了她的棺材。很快她就知道了,這個人居然是一個王爺——廣川王劉去。漢朝的王爺啊,大秦呢?原來,塌了的,不僅僅是她一個人的世界。”

    “劉去對她很好,沒有一個王爺的架子,整天陪伴著她。可她卻還是不開心,因為她知道,劉去喜歡的,僅僅是一個死而復活的身份,而不是她這個人本身。”

    “她依然很想回到那個溫暖的懷抱,可她害怕。死,實在是一件太恐怖的事情。那樣的日子,她已經過了上百年。”

    “她甚至不敢閉上眼楮,不敢睡覺,怕一覺醒來,又回到那個狹窄的空間,聞到的,盡是死沉沉的氣息。”

    “好在,她也不再需要睡覺。沒過多久她就發現,她可以不吃飯、不睡覺,而且,她還不會老。”

    “身邊的人,一個個老死,她卻永遠17歲。就像一個游魂一樣,她到處飄蕩,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生怕人發現,她不老的秘密。”

    “時間就像流水一樣,一個千年,又一個千年。她遇到過很多人,有的,鼻子像他;有的,眼楮像他;有的,背影想他……,但,他們都不是他。”

    “漫長的生命,有時候也不是件好事。她無聊,苦悶,又不能用整整兩千年的時間,去回憶,在他懷里的兩年。”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有人光明正大地挖開了一座墳墓,清點里面的藏品,然後用大車拉走。這些人,就像當然救她脫困的劉去一樣,可以在太陽底下,無人阻擋的挖掘他人的墳墓。她感到很有意思,于是想辦法混了進去。”

    “這本不過是兩千年來,她做過的無數事中的一種罷了。沒想到是,在一次考古過程中,她無意間又看到了他,這時候,她才明白,用了兩千年來醞釀的感情,爆發出來是多麼的驚人。她開心極了,恨不得馬上撲到他的懷里,湊到他的耳邊,宣泄積聚了兩千年淚水和委屈。”

    “可是她不能,她面對的,不過是一個幻影而已。”

    “這時候,她忽然想起塔娜曾提到過的,廣闊的沙漠中,有一座沙城……。遙遠的記憶慢慢復甦,她漸漸記起,在她的時代,沙城就已經存在。不過它有著另一個更美麗的名字︰夢城。”

    “夢城中有一個夢女王,她收集見過的所有人的美夢,然後陷入沉睡,用幾百年的時間,去一個個經歷。女王有一件飾物,誰只要能戴上它,便也能活在夢中的世界。”

    少女把飾物緩緩地配到自己的頭上,看著少年說︰

    “我只是想,活在自己的夢里而已,因為,夢里有他!”

    話音剛落,一個黑色漩渦憑空出現在少女的身後。漩渦越來越大,少女長長的秀發忽地高高揚起,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扯向身後無邊的黑色。

    少女恍若不覺,只是微笑地看著少年,輕聲說︰“謝謝你,聰明的小男孩。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我故事的人,不過,還是忘了它吧!”

    隨著少女的話語,她額上的黑寶石忽然閃過一抹晶亮……

    記憶到此為止,林靈得到了那件首飾,可她得到了真正想要的東西嗎?

    為什麼,她還在世界上游蕩著,是在收集別人的美夢嗎?

    孤獨一個人,流浪了2000多年,沒有一個可以訴說,這又是怎樣的寂寞啊!

    林靈的故事到此為止,無論我怎麼搜尋,卻再也也沒有听到過她的消息。

    只是,每每佇立在街頭,看燈火闌珊,人來人往時,我總不禁四處張望,希望能再看到那個,孤獨游離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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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後,我跟胖子回到了北京。

    連自己的老窩都沒回,我便徑直登上了大金牙的門。前面提過,大金牙曾經跟我侃過他的生意經,他在海貨方面也有些關系。于是我就請他幫忙去了趟廣東,通過他的路子具體打听打听一下“沉沙海洋資源公司”,摸摸對方的底。

    我心里清楚著呢,這件事,不是這樣就算完了的。曾雯雯四人找上我,他們組織里一定是有人知道的。現在我們三個安全無恙的回來了,他們四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那個什麼海洋資源公司能不找上門來嗎?

    知己知彼,就算不能百戰百勝,至少也能讓你不吃無謂的虧。我現在面對,不是那些機關術數,巫蠱妖法之類的東西,那些再厲害,畢竟也是死物,終歸是斗不過活人的C而“沉沙”集團不同,他們是一個完善組織,論絕對實力,我跟他們差太遠了,如果硬拼,那只是找死而已。

    正是有這點清醒的認識,我才大金牙跑這一趟,是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麼空子可鑽,躲在背後給它一下狠的,一則解氣,二則也拖拖他們的後退,讓他們騰不出手來找我的麻煩。

    沒想到是,大金牙居然還沒有回來。

    開門的是他的老婆,她一看是我回來了,跟捉住救命稻草似的,捉住我的胳膊就是好一陣痛哭流涕。說大金牙說好要回來給她過生日的,不可能忘的,結果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也沒有發個電報保平安,她擔心得死了,又沒有人可以商量。

    我一听當場就蒙了。大金牙對他老婆寵得要命,既然答應了要回來給她過日子,就不會爽約。人沒回來,音信也沒有,十之八九是真的出事了。

    “沉沙”組織能縱橫這麼久,再看曾雯雯他們的手段,就知道他們對敵人是絕不會心慈手軟的,要真是讓他們逮住了的話,大金牙只怕……

    我口頭上一直安慰他老婆,說準沒事的,我會幫她幫老金找回來的,心里卻一點底也沒有。

    好不容易他老婆終于止住了哭聲,連說我是好人,大金牙沒交錯朋友等等,把我給臊的,幾乎是落荒而逃的。

    要是她知道,害她老公落到現在音信全無地步的人就是我,只怕她撕了我的心都有。

    我幾乎是神色恍惚地回到老窩里的,一路上想了無數的辦法,要麼經不起推敲,要麼就是沒法保證大金牙的安全,想的腦袋都要炸了還是毫無頭緒。

    回到老窩後,剛一進門,就看到Hellen正在跟一個客人推銷著什麼東西。

    上次Hellen在我這里表現出了很好的做買賣的天賦,再加上人家一口英語那叫一個溜,又有那麼一個老爸,多年的燻陶下來,對古玩也不是完全不懂,拿來忽悠忽悠不懂行的老外還不跟玩似的。所以我離開北京去毛烏素沙漠前,本著資源充分利用的原則,便讓Hellen這段時間過來幫我看店。她暫時不想回香港,在北京又沒什麼朋友,整天無聊個半死,便沒有推辭,當了我的義務店員。

    看到我回來,Hellen臉上綻出絲喜色,朝我搖了搖手,又對那個客人努了努嘴,示意等她打發一下。

    我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朝里屋指了指,意思是我先進去了,趕緊打發掉進來找我。

    她點了點頭,對那個客人說︰“他就是老板張濤,你不是……”

    那個客人忽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打斷了Hellen的話。我回過頭看了眼,正好對上他的瞄過來的目光,只見他馬上似乎閃過縷精光,還沒等我看清呢,便飛快地轉過頭躲閃開去。

    “多少錢?”他低聲問。

    “你不是說要等湊一對……”Hellen有點錯愕地說。

    “不用了,快說,多少錢?”他幾乎是吼著說出這句話的。

    “5000。”Hellen奇怪地看了他一看,報出了價格。

    客人飛快地掏出錢來付了帳,然後抱著瓷瓶也不讓Hellen包裝一下,幾乎用逃的離開了我的店鋪。

    這人的反應這麼奇怪,跟做賊讓主人當場逮了個正著一樣。

    不過干我們這行的,來來往往的客人奇怪的海了去了。有的上門來交易從來都是戴著口罩的,就是大熱天也不例外,就不怕悶出痱子來。這還不是最奇怪的,我還見過一個買家,買東西從來都要求交易時間放在凌晨4點鐘,還不在店里交易,非要跑到荒郊野外去。他的說法是什麼這時候人最少,不怕人看見之類的。這麼被他折騰了兩趟,我不干了,說干脆我給您送家里去得了,您也不用怕被人看到。他還是不干,說不想讓人知道他住哪!

    我的天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倒斗的呢,我都不怕他怕什麼?這種東西,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賊髒,沒有失主報案,只要不是國寶級的文物,公安方面也懶得管,屬于典型的民不舉官不糾類型。

    可我磨破了嘴皮子人家就是不干,最後沒辦法了,扔給大金牙應付了事。

    所以雖然這個客人怎麼看都不像正經人,倒像個上門踩盤子的,我也沒有在意,只是等他走了後,隨口問Hellen一句︰“這人是怎麼回事,知道的是他在咱這買了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搶劫的呢,跑這麼快!”

    Hellen皺著眉頭說︰“我也覺得奇怪,以前他不是這樣的!”

    “以前?他來過好幾次了?”

    “是啊!你走後這一個月來,他平均兩三天就要來一次,買的東西雖然不多,但價錢給得很爽快,挺不錯的買主,今兒這是怎麼回事?”

    兩三天來一次?這也來得太頻了吧!我這可是古玩店,又不是菜市場,難不成是……,我開玩笑地對Hellen說︰“只怕買古玩是假,看美女是真吧!快說,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要是真有,下次再來我拿掃把打他出去。”

    Hellen白了我一眼,說︰“哪里?咱是蒲柳之姿,人家可瞧不上,他是對我們張大老板感興趣。”

    “嗯?對我感興趣,免了,我不喜歡男的。”

    “想哪里去了?他祖上跟你可是同行,崇拜你呢,第一次來買東西看到你不在他就挺失望的,說你手藝精湛,是行內有數的高手,想跟你認識認識。他爺爺倍也是倒斗的,可惜沒能把手藝傳下來就去了。他還說要拜你為師,跟你學兩招呢!”

    “什麼!”听Hellen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正要邁到里屋的腳立馬縮了回來,轉身就跑出店外,四處張望了起來。

    媽的,跑這麼快。這人分明就是“沉沙”集團的人,他哪是來買東西,根本就是探我的去向和歸期。

    什麼“手藝精湛,是行內有數的高手”全是放屁,倒斗行當里,這十幾年來我是闖出了點名聲,但是除了經大金牙介紹,跟我有生意來往的人以外,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古玩店的張濤跟倒斗行里的是同一個人。

    他一個外行人,就可以憑一個名字找上門來?開玩笑。

    跑了也好,讓他們知道我回來了,自然會找上門來。只要大金牙沒死,他們一定會拿來做威脅我的籌碼,到時再想辦法救他回來。

    “怎麼啦?那人有問題?”Hellen也跟著跑了出來,猜測著問道。

    “沒什麼,不用管他,到屋里說吧!”

    在自己的地方就是不一樣,坐在椅子上,點上一根香煙,整個人都輕松了起來。

    Hellen給我端了杯茶過來,然後在我對面坐下,看著我說︰“濤子,大金牙是不是出什麼事了?這幾天黃姐一直在找你,好像想讓你幫她找人。”

    “我知道,我見過她了!我會處理的,你幫我安慰好她就是了。”

    忽然想到,大金牙可能不會出事,他現在應該還活著,畢竟,我手上還有那幅總圖在。雖然這份總圖是廢紙一張,但“沉沙”方面還不知道,捉大金牙應該是想拿來作為交換的籌碼。

    還沒死就好,只要人沒死,就還有機會。

    跟Hellen又聊了會,把這次毛烏素沙漠之行的原委和經過跟她講了講。听了林靈的遭遇,Hellen也唏噓不已。

    過了一會兒,我讓Hellen這幾天多抽點時間去大金牙家陪著他老婆,免得她一個人胡思亂想,要是再出點什麼事,我真是沒法跟大金牙交代了。

    等Hellen走後,我又考慮了一陣,覺得雖說我手上還算是握著點籌碼,但是死等對方的消息也不是辦法,太過被動,有點任人魚肉的味道。想想還是得多了解一點對方的虛實,于是就給我的忘年交——陳教授,去了一個電話。

    我們這個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考古的、倒斗的、造假的、倒賣的……多多少少,都有那麼點關聯。陳教授這麼多年的日子下來,應該也是知道點門路的吧!

    出乎我意料的是,電話一撥通,我把事情這麼一說,陳教授立馬讓我報出地址,說是正好有這麼一個專案組盯著這個組織好幾年了,說是讓他們登門找我,看有沒有機會合作!

    陳教授那邊已經掛斷了,我這邊猶自拿著話筒,半晌說不出來話來。沒想到,事情還能如此巧法,簡直是瞌睡遇枕頭啊!雖然咱一個倒斗的,跟警察扯上關系多半沒好事,別到頭來,別沒逮著魚,拿我這魚餌充饑。不過現在事情緊急,人命關天,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第二天的中午,我趴在店里櫃台上打瞌睡的時候,忽然一陣敲門聲傳來。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正踏過門檻,信步朝店里走了進來。那聲敲門聲,該是他路過時順手在門板是敲了敲,算是打招呼吧!

    該男子跟我差不多年紀,中等身材,皮膚黝黑,相貌嘛,勉強稱得上端正吧!

    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這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直到,我疑惑地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才察覺出,這小子——居然是個行家。

    兩手一握,我就覺出味來了。他右手與普通人大不一樣,普通人中指都比食指要來得長,往往長出大約最後一個指節吧。但這個人不然,他的食指、中指平齊,指尖上、兩指之間的地方,無不布滿了老繭。

    “行家?”我松開手,溫和地笑著問。

    “怎麼說?”男子不置可否,只是微笑著反問道。

    我指了指他右手中指和食指,沒有說話。這種事大家心知肚明即可,說穿了就沒有意思了。要練出這樣的手指,沒有20來年的苦功是不可能的。

    這門手藝有個名堂,叫做“銷金指”,是世代在倒斗行里流傳的手上功夫。練這門功夫的人,一身的本事全在手指上,練到深處,兩指之間力大無窮,而且深得穩準狠三字精要。在斗里,這門功夫可以用來破除細小的機關,手藝精深的行家,甚至可以摸著磚縫,僅憑兩只手指就能把整塊墓磚夾出來。

    不過這門功夫好用是好用,但也相當的難練,我還從沒有見過真正練成的,眼前的這位是頭一個。這門功夫其實取不得巧,講究的是絕大的毅力,風雨不改的苦練,但也不是單純的肯下苦功就能練成的。

    在我小時候,爺爺也曾打過這門功夫的主意,想讓我練來著,可惜弄不到煉體祛瘀的秘方,只好作罷了。這門功夫的關鍵之處,跟大名鼎鼎的鐵砂掌是一個道理的,關鍵在浸泡煉體和事後祛瘀的秘方,沒有這兩個方子,雙手沒一個月就會給徹底練廢掉。

    就是因為有這樣的種種限制,所以練這門功夫的,沒有半路出家的,一概是倒斗世家出身。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這位元良,大熱天的,有事說事。沒事的話,對不住了,兄弟要去打個盹了。”

    听了我的話,他絲毫不以為意,反而笑了笑,說︰“大名鼎鼎的張大元良,就這麼對待朋友嗎?”

    我撇了撇嘴,有氣無力地說︰“盛名之下,其實難附,哥們,沒什麼指教的話,請吧!”

    說實話,我不太喜歡跟行內人打太多交道,除了胡八一和王凱旋他們倆活寶外,我沒有一個行內的朋友。

    倒不是因為什麼同行是冤家,問題是,干我們這行的,遇事小心謹慎,做人遮遮掩掩,很難交心。我自己,本質上也是這號人,也只有胡八一他們兩個是另類,是可以掏心窩子的朋友。

    因此,同行之間的交往,我是能躲則躲,能避則避,找上門來的,準沒好事。不是尋著了大斗自個干不了,想讓我搭把手的,就是遇到什麼沒見過的難題,上門來找答案的。

    後者也就罷了,能回答的我盡量回答,留個交情嘛,要是前者,您請吧!哥們沒興趣。金珠玉石前,又有幾個人能把握住本心的?我可不想勞心勞力的,再落個活埋的下場。

    所有我雖然對這個男人手上“銷金指”的功夫有點好奇,但下意識的還是不想跟他打交道。

    “哈哈”,听了我的話,人不怒反笑,一邊笑一邊還饒有興致地看著我。

    我讓他笑得心頭火氣,正待發作,卻見他面容一肅,正正經經地自我介紹起來。

    “小弟姓韓,單名一個志字,隸屬公安系統,文物盜竊與走私緝查科,沉沙專案組。”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是陳教授介紹我來的。”

    啥?我腦子里頓時一片糨糊。乖乖,這才一兩句話的功夫,咋的倒斗的變公安,老鼠愣是成了貓呢?

    仔細想想,人家什麼時候承認過自己是倒斗的了?還不是我想當然爾!只是,這手藝是怎麼回事?

    我朝他拱了拱手,算是重新見禮了,接著擠出絲笑容說︰“韓兄弟是吧?你就是陳教授說的那個公安?那……”我指了指他的右手,接著說,“那這是怎麼回事?”

    韓志笑著搖了搖手指,掏出本證件,開玩笑地說︰“張兄弟是否要查驗一下?”

    “哪里!韓兄弟說笑了!”嘴上客套著,我手上毫不客氣,一把接過他手上的證件,走到門口就著陽光仔細翻看了起來。

    “張兄弟,你……”韓志顯然對我老實不客氣的動作沒有心理準備,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切,你什麼你,這是假客套的時候嗎?要是來的不是李逵而是李鬼,那我找誰哭去?你說我就信啊?除非我腦袋秀逗了。

    看了半天沒什麼破綻,我隨手把證件扔回到韓志的懷里,毫無誠意地歉然一笑,伸手招呼他到內室喝茶詳談。

    可惜了,他怎麼著也是陳教授介紹來的,不好太駁了他的面子,陳教授那不好交代。要不,按我的意思,非得把東街做假證的那家伙叫過來,幫老子好好驗驗,這是開玩笑的事嗎?

    一邊和他白話著,我一邊還在琢磨,等會是不是該給陳教授去個電話,好好打听下他介紹來的家伙到底長什麼樣子。

    不是我多疑,而是這心里實在不踏實,我這輩子,最不喜歡打交道的兩種人,一是同行,二是警察,丫的兩樣佔了個全,你說我能不小心謹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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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55:44
爐子里發出一聲聲咕嚕嚕的響動,水開了。

    我起身沏了兩杯烏龍茶放在桌上,氤氳的水汽中,我們兩個大男人相對而坐,一時無言。

    暈,靜坐抗議還是怎麼著,如果對面換成Hellen,我不介意跟她坐上一整天。韓志這個黑炭頭,免了吧!

    我搖了搖頭,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笑道︰“韓兄弟,現在管你們這塊的公安,都要練這麼一手?”

    說著我放下茶杯,比了火中取栗的姿勢。

    “哪能啊!”韓志失笑道,搖了搖頭,低頭看著自己練有銷金指的右手,沉吟片刻,緩緩地敘說出了一個秘辛。

    民國時期遺禍,亂世的余波A再加上財帛暴利誘人,解放後盜墓行為仍屢禁不止,致使大量的國寶文物流失海外。

    走私販賣一塊,由于涉及取證和牽涉到境外的一些事情,公安方面很難有效的打擊。于是,有關部門痛定思痛,決定釜底抽薪,定下了一個長達三十余年的“飼虎”計劃。

    所謂的“飼虎”計劃,就是由國家有關部門出面,招安了一批經驗豐富,各具絕活,又願意安度晚年的倒斗界老元良,以他們為教頭,教導一批小孩子倒斗的各項絕活。這批小孩子有的是那些老元良的後生晚輩,有些則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韓志,就是這批小孩子中的一員。

    待他們成年後,便由有關部分安插,通過各種途徑,使他們跟那些倒斗團伙扯上關系,最好是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販賣文物的,跟盜竊古墓的,二者之間的關系密不可分。沒有前者,倒斗者的手中的珍惜古玩便難以出手,價值難免要打個折扣;沒有後者,就沒有貨源,那走私組織也難以生存。

    那批由國內頂級好手教導出來的孩子,各個都有一手實用的倒斗絕技,因此在盜墓團伙中都頗為混得開。而倒斗團伙跟境外的走私組織又多有聯系,于是,靠著他們做內應行反間,有關部門多次順藤摸瓜,著實搗毀了好幾個在國境線上來回倒手的文物走私組織。

    難怪韓志不是同行,卻有這樣一手我都羨慕不已的絕技,敢情是那些老家伙的嫡系傳人啊!

    韓志看著自己的右手,娓娓道來,有意無意間,眼中都流露出一絲傷感,好像這只右手中,蘊藉著什麼哀傷一般。

    他人的心事我沒有興趣去揣度,不過看他的神情不似作偽,我慢慢放下心來,跟他談起了正事。

    “說吧!你們想讓我做什麼?”我點上根煙,淡淡地問。

    “我是來……”韓志想都不想地張口就待要說什麼,被我揮手止住。

    迎著他疑惑的眼神,我干脆地說︰“別跟我說什麼你們是來幫我的之類的,那些話留著騙小孩吧!哥們我是自己送上門來了,想怎麼利用你就直說,做不做在我,免得到時再有些什麼不愉快!”

    我這是把話擺明了說清楚,生怕的是,他們腦子一熱,又來臥底那老一套,讓我到沉沙那邊臥底去。這種事,我是堅決不干的。

    這麼多年來,我早就過了腦子一熱,不管不顧的年紀了,深知什麼叫做成名非僥幸。一個游走在法律與黑暗邊緣的組織,數十年來屹立不倒,又豈是幸至!

    韓志頗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語調中帶著欣賞說︰“張兄弟你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做有悖‘原則’的事。”

    “原則”二字他特意重讀,其中含義不言自明,丫的是嘲笑我膽子小來著。膽子小就膽子小吧,剛把人家的成員給做掉了,又屁顛屁顛地送上門去,這可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事,簡直是把腦袋雙手奉上。這種事,沒得商量,堅決不干。

    我叼著香煙,仰著頭看向天花板,好像那里長了花一般,定定地看了好久,就是不答他的腔。

    韓志看我不受激,搖頭苦笑道︰“你不用這麼防備吧!我們沒有惡意的。”

    話音剛落,他隨即又正色道︰“陳教授提到過,你手上握有該組織勢在必得的東西。我們的計劃是,既然這樣東西對他們如此重要,那用不了多久,他們估計就會找上門。希望張兄弟到時能跟我們配合,將他們的首腦一網成擒。”

    我听了直皺眉頭,疑惑地問道︰“你們這是拿我當餌啊!可以,我可以跟你們配合。不過,你們怎麼這麼肯定他們的首領會親自出面呢?據我所知,像這種組織的首領一向是不敢踏足大陸的,不是在公海是漂著,就是在台灣島上貓著,沒那麼容易跟我見面吧!”

    韓志自信地笑了笑,說︰“這個你不用擔心,只要你手上的東西有足夠的價值,同時你堅持要見對方的首領,他就一定會出來跟你見面。因為,他現在就在大陸。”

    咦?我愈加疑惑,他們如此神通廣大,連對方組織首腦的行蹤都這麼肯定,那還要我干什麼?

    看著我疑惑的眼神,不置可否的態度,韓志苦笑一聲,把最後的老底也竹筒倒豆子一般全倒了出來。

    原來,在半個多月前,沉沙海洋資源公司的首領攜幾乎全部骨干來到大陸,並或邀請或脅迫地招來不少行內的高手,一起盜掘一座蘊藏豐富的古冢。

    該古冢位于廣東與福堛漸甈伈B,赫然是大名鼎鼎的南越王趙佗的陵墓。年前,趙佗之孫,趙昧的墓葬被考古發掘F,里面蘊藏之豐富震驚中外,由此可想見其祖趙佗之墓的富有。

    趙佗其人,也是一個傳奇性的梟雄人物。他本是大秦的官吏,也算是手掌軍政大權的要員了。在陳勝吳廣起義,劉邦項羽楚漢爭雄的時代,他按兵不動,手握數十萬大秦精銳,坐看興亡。

    待劉邦定鼎中原後,趙佗名義上俯首稱臣,卻一日也未曾受中央管制,更有稱帝東南的行徑,後見事不可違,立刻改弦更張,再次稱臣。

    趙佗年逾百歲後善終而死,到他死前為止,一直是名副其實的東南土皇帝,富不下大漢朝廷。

    這種絕代梟雄的墓葬,說不感興趣那是假的,職業病犯了,手直癢癢,恨不得親身進去一探虛實。

    “我們有一個兄弟,趁著他們廣招人手的時候混入其中,以上的消息都是他提供的。”韓志說這話的時候,神色似乎有些黯然。

    “這位兄弟?”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半個月前就跟局里斷了消息,估計是凶多吉少了。”韓志以看似平靜地語氣緩緩說道,可那留下深深牙印的下嘴唇,卻暴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兔死狐悲,自古有之,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我在心中著實嗟嘆了好一陣。

    “奇怪的是,國內的行家幾乎都收到了沉沙的邀請,怎麼會漏了張兄弟的那份呢?要知道,現在小字輩的行家,就以你跟胡八一為最。”韓志沉吟半晌,忽然開口說道。

    當然不會找我了,那時候,我正被他們耍得團團轉,在內蒙古的老林子里喂蚊子呢!可這話不能說,我只能苦笑道︰“那會胡八一正在雲南,我嘛,許是他們看不上我這兩手吧!”

    韓志意有所指地說︰“張兄弟太謙了,可能是他們知道你那時另有要事,沒敢打擾吧!不管如何,這次請張兄弟務必幫忙了。”

    誰說跟聰明人說話輕松來著,我怎麼覺得累的慌。不想再跟他繞圈子了,我頷首說道︰“好吧,就按你們說的辦,我會配合你們的工作!”

    “嗯!”韓志點了點頭,留下了他的聯系方式,然後伸出手來跟我握了一下,便轉身離開了我的小窩。

    其實按我的本意,是不想跟他們合作的。給陳教授打電話,也是抱著打听消息的心思而已,沒想到到惹來了這尊神。現在之所以爽快答應,大金牙的安危是個問題,另一個原因是︰我畢竟干的是倒斗的這一行,雖說有自己的原則,國寶之類的東西堅決不往外賣,可往深里一想,其實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的遮羞布罷了。

    我自己不往外賣,可買主往哪再賣出去,那是人家的自由,我也沒法干涉。這麼多年下來,摸著良心,我絕對不敢說,我倒出的國寶就沒有一件流出到國外去。

    算是贖罪也好,算是賣個交情,以後好相見也罷,總之這次我是拿定主意要跟他們合作了,如果能把大金牙救出來,再把這個走私團伙一網打盡,那也算是件功德了。

    目送韓志離開後,我走至窗前,一把推開窗戶,貪婪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心中的抑郁慢慢消散,整個人也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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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9:10:01
韓志離開有兩三天了,我沒有跟公安方面聯絡,也沒有受到沉沙組織的消息,日子就這麼平靜地過著,仿佛所有人都把那件事拋諸腦後,沒有人再提起,大金牙也依舊音信全無。

    這些天來,我都守在店里,門都不敢出一步,說得難听一點,就是去方便,我也是一陣小跑。現在沉沙方面早知道我已經回來了,隨時都有可能給我消息,要是因為我的怠慢,而讓他們惱羞成怒,切下大金牙的手指頭之類的給我送來,那就不好了。

    這兩三天來,一片風平浪靜,但我的心里卻一直不敢松懈下來,用一句話可以形容此時的情形,那就是︰

    暴風雨前的平靜。

    這樣的日子就這麼持續著,直到,三天後的]。

    那時候我已經上床睡覺了,正做著美夢呢,忽然一陣劇烈的敲門聲把我驚醒了過來。

    自從開了這家小店後,我就在店後給自個築了個窩,畢竟三十好幾的人,見天的到胖子家里刷夜也不像話不是。

    這時候來敲門的,不是來搗亂的就是有急事,無論哪種我都不能怠慢了。一陣手忙腳亂的套上衣服,拿了手電筒走過去開門的時候,五分鐘已經過去了。

    這麼會時間,敲門聲不僅沒有停息,反倒有愈演愈烈的態勢。

    剛一拉開門栓,打開門,便見一個人影朝我跌了過來。我嚇了一跳,以為是仇人找上門來了,下意識地就拉開架勢準備接招。

    定楮一看,才發現撲進來的竟然是個女人,看那衣服打扮,還有幾分眼熟。

    “你是?”我攙著她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看這樣,剛剛這女人應該是趴在門上用手錘門,我這麼猛地把門一拉開,她不就跌了進來嗎?

    “咦,黃娟!你怎麼跑來了?”那女人一抬頭我就認出來了,原來是大金牙的老婆黃娟。

    自從大金牙沒了消息後,她整天的以淚洗面,除了照顧孩子外,什麼事也不敢去干,連門都不敢出一步,苦等著大金牙回來。我跟胖子和大金牙也算是老交情了,卻也沒怎麼跟她說過話,跟她不是太熟,什麼事能讓她深更半夜的拋下孩子跑到我的這來?一種不詳的預感涌上心來。難道……大金牙有什麼壞消息了。

    大金牙失蹤到現在,沉沙方面一直沒有跟我聯系,難道……,他們不想拿他作為n挾我的籌碼?

    “老金出事了!張哥,你一定要救救我們家老金啊!”黃娟像溺水的人捉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著我的胳膊,泣不成聲地說。

    好不容易才掙開都被她掐青了的胳膊,我扶著驚慌失措的黃娟到屋里,還給她倒了杯水,好不容易等她平靜下來了,才問道︰“出什麼事了,你慢慢說,放心,萬事有我。”

    “張哥,老金讓人給捉了,只有你能救他了。”黃娟的還是十分激動,她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家庭主婦,忽然遇到這種事情,有這種反應也是難免的。

    安撫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從她口中問出了事情的經過。

    一個小時前,忽然有幾個閩南口音的男人找上門來,對黃娟說,大金牙已經讓他們給綁了,想他沒事的話,就要乖乖听話,馬上幫他們送封信到我這里來。

    黃娟她哪經過這事,給嚇壞了,才會到了我這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好不容易說清楚了,她才緊張地從懷里掏出張被捏得有點皺巴巴的信箋,雙手遞到了我的手上。

    听了黃娟的描述,我稍稍放心了點。他們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大金牙已經在他們手里了,讓我乖乖合作。至于送信,誰送不是送,為什麼要讓大金牙的老婆來送呢?擺明是想給我增加壓力,讓我不能不乖乖听他們的安排。

    沒事就好,我懸在半空中的心終于放回了肚子里。

    輕輕掂了掂手中的信箋,輕飄飄的毫無重量,卻又似重愈千斤,上面至少,掛著大金牙那小兩百斤呢!

    這件事,跟大金牙沒什麼關系,他純粹是被我拖累的。就沖這一點,我也不能置之不理不是,再說了,我還正等他們送上門來呢,事情,總要有個了解的。

    手上的這封信沒有信封,只是一張單獨的便箋,整整齊齊地折成三段。明黃色的信紙,被黃娟捏得皺巴巴的,上面附有她潮濕的手印,可見她有多麼的緊張。

    我有點憐惜地看了看她,心中嘆了口氣。男人間的事,何必讓這樣的小女人擔驚受怕呢!他們這麼做的意圖我很清楚,但利用這麼一個局外的女人,未免太不地道了。

    “張哥,上面寫著什麼我看不明白,您瞅瞅,看我家老金到底怎麼樣了?”黃娟滿臉憂色地看著我,指著被我拿在手上,卻一直沒有翻看的信箋說。

    “沒事,有我呢!小鑫怎麼樣了?沒事吧?”

    小鑫是大金牙的女兒,小丫頭片子聰明伶俐,很得大金牙的寵愛,寶貝得命根子似的,要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大金牙非急瘋了不可。

    “我把小鑫放隔壁阿婆那照顧了,那幫人凶神惡煞的,我怕他們再找來,不敢讓她一個人呆在家里。”畢竟是母女天性,提到小金鑫,黃娟的臉上那抹擔憂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我點了點頭,打開了那張信箋。首先入目的是一筆珠圓玉潤、含而不露卻鋒芒自現的毛筆字。好字,我暗自贊嘆一聲,這樣的毛筆字,沒個20來年的苦功,決計是寫不出來的。

    “張濤賢佷台鑒︰

    君技藝精深,人品高潔,吾雖僻居海外,亦聞君之大名,奈何緣慳一面,惜之憾之!

    後聞敝屬與君協力,吾心實慰。

    惜哉命薄,其竟不能長伴君之左右,此非君之失,實乃其命該如此,與人無礙。

    今于閩粵福地,偶遇君之摯友,幸甚幸甚!未敢怠慢,乃延之常住,望能請益一二,聊慰吾心。

    恰聞君偶得一丹青佳作,以君之眼界,量非凡品,余不才,于丹青之道亦沉浸多年,望有緣能品鑒一二,足慰平生。

    當此佳日,望君不吝,三日之後,城西梅園,余自當掃塌烹茶,以待佳客,盼與君晤!”

    末端,蓋著一個鮮紅的印章,上面是篆體的“沉沙”二字。

    哼!文縐縐一大堆,不外乎是說以往的過節一筆勾銷,大金牙在他手上,想要他活命的話,帶著天下墓葬總圖來換。

    其中有幾分真誠,我連猜都懶得猜了,反正我也在算計他,大家彼此彼此,老大不說老二了。

    想了想,我提筆給他回了封信。咱當然沒有他那筆秀氣的書法了,這玩意,我懂得欣賞,但要是讓我寫,還真不敢獻丑了。

    “沉沙主人如晤︰

    聞君之邀,余心竊喜之,誠惶誠恐,何幸至此!

    三日之後,吾必攜寶踐約,必不使君空候。

    然,偶聞君之偉業,心實向往之,望親晤君面,聆听教誨,則不虛度矣!”

    意思很簡單,你的邀請我接受,天下墓葬總圖我自會帶來,不過,我要求當面給你,別派些小魚小蝦出來糊弄。

    這篇文縐縐的東西把我整出了一身的汗,文化人真他媽的不容易當,把我給憋的。

    我把寫好的信箋交到黃娟的手上,讓她帶回去。沉沙組織的人既然通過黃娟把信帶給我,必然也會派人到她那去取回信,這是題中應有之意了。

    看來那群人實在凶惡,听我說還得再見他們一次,黃娟的臉色立馬就白了。這我也沒辦法,只能好生地安慰了一會,保證大金牙一定沒事,好說歹說的,才把她勸回了家。

    三日之後,城西梅園,呵呵,這老賊頭倒有一身雅骨。想了想,我撥通了韓志留個我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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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9:11:50
三日之後,城西梅園。

    在北京住了這麼多年,還真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

    到了地兒,報上名字,就有佣人在前開路,領著我們走進了這座園林。

    流泉假山,林蔭蔽日,當真是個避暑的好去處。這個沉沙組織的頭目,還蠻會享受的嘛!大約走了十幾分鐘,佣人把我們安排到了一個不大,但精致的客廳之中,奉上茶,便再沒聲息,就這麼把我們三個撂在那里。

    忘了交代,跟我同行的還有胖子跟韓志二人,原本Hellen也想來的,我考慮了下沒同意。按韓志的說法,只要見了正主,由他確認了身份之後,就通知外人的公安進來捉人。原則上是沒有什麼危險的才對,但是這種事誰說得準呢,有漱j家都是亡命之徒,臨死一搏的話,難免沒有個損傷,所以仍她如何哀求,撒嬌佯怒假嗔,我最終還是沒敢帶她來。

    在路上我就問過韓志了,既然知道正主兒今天會在梅園出現,那干嘛不直接派人圍上,甕中捉鱉得了,非要這麼麻煩,到人家地頭跟他見上一面。

    當時韓志那個表情,跟見了白痴一樣。經他一解釋,我也覺得自己很白痴。按他的說法,沉沙的主人,是個年逾花甲的老頭子,一輩子闖蕩江湖,都沒栽過跟頭,小心著呢!我要是不親自出場,真真切切地坐到園子里,他壓根連園子都不會進。

    還說,之所以找我做餌,也是有原因的。我張濤畢竟在這個行當里混了十余個年頭,貨真價實干的是倒斗的買賣,也沒有跟公安打過交道,信譽還是不錯的。

    要不是我正巧打電話給陳教授,而陳教授又跟他們專案組的人有聯系,我跟韓志他們是無論如何也扯不上關系的。所以,那個老滑頭(這是韓志的原話)才會同意跟我見上一面。

    局已設下,就等正主兒入網了。

    等了兩個多小時,除了添茶的小廝外,連人影都不見一個。就在我們以為對方放我們鴿子,或是察覺到我們的布局,忐忑不安時,一聲爽朗的笑聲從門外傳來。

    “哈哈,失禮失禮了,俗務纏身,慢待貴客了!”笑聲未歇,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從門外走了進來。

    按韓志的資料,這個老人至少有7,80歲的年紀,但現在看來,老人笑聲爽朗,面色紅潤,健步如飛,哪有一點老態?

    “哪里,是我們早到了。”我向老人抱了抱拳,客氣道。

    “敝姓梅,單名起,字龍空,沉沙集團正是老夫的產業,之前小兒輩多有得罪,毋怪毋怪。”

    “不敢,不敢,是晚輩處事魯莽,讓梅老見笑了。”

    沒想到,傳言中老奸巨猾的走私頭頭,竟是這般爽朗豪氣的模樣。誰能想象,這樣豪爽氣十足的老者,竟會干出綁架勒索脅迫之類的事情,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這兩位是?”梅老頭一副剛看到韓志和胖子的詫異模樣。

    “這是林愛國,我的搭檔。這位是韓志勇,也是倒斗行里的老手了,我們正在商量著一起出趟活。正好梅老見招,韓兄弟也想趁這個機會見老前輩一面,若能得前輩賜教一二,就夠我們這些小字輩的受用終身了。”

    這話肉麻的,說完我自己都渾身哆嗦,雞皮疙瘩不知道掉了多少。梅老頭倒似一副讓我拍得很舒服的樣子,笑眯眯地讓我們坐下喝茶,眼神看似無意地多次掃過韓志,最後在他的右手上停留了片刻,才最終放過了韓志,又回復成人畜無害的樣子。

    看梅老頭沒起疑心,我暗松了口氣。說起來韓志那個銷金指的功夫還真是練對了,典型一個活招牌,行內人一看就是同行,絕不會聯想到公安那去。

    “呵呵,一個好漢三個幫,能有這樣的兄弟幫襯著,怪不得張小哥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的成就名聲,好生讓人羨慕啊!”梅老頭捋著胡須說。

    “梅老客氣了,我們要向您學的地方很多。不過……,晚輩有一個朋友,似乎跟梅老處得頗為不錯,一直打攪著梅老。現在他家里有點事,梅老能不能高抬貴手,放我兄弟一馬?”實在忍不住了,開口向梅老頭要起了人來。

    果然是人老精,鬼老靈啊,老丫的滑不留手,跟他寒暄了半天,硬是說不到正題上,太極推手的功夫讓他玩得爐火純青,沒輒了,咱還是直說了吧!

    “高抬貴手之類的話提也休提,老夫只是和金小哥相談甚歡,留他住了幾日罷了。”梅老頭笑眯眯地說,同時兩手一拍“啪”地一聲脆響。

    大門被從外面推開,一個身著旗袍,年紀約在二十出頭的美麗女子一步一搖地走了進來。進門後,她先是對著梅老頭後對著我們,分別福了福,姿勢柔和自然,充滿了古典的美感。

    我要的是大金牙,梅老頭讓她進來干嘛?“梅老,您這是?”我忍不住問道。

    “呵呵”梅老頭笑了笑,沒有回答我,而是向那個女子問道︰“怎麼樣了?”

    “金先生已經安全地回到家中,他說很感謝董事長這些天的照顧。”女子雙手放在大腿上,躬身說道。

    “如何,張小哥對老夫的安排是否滿意?你們一進門,金小哥就已經珛{回去了,小小梅園,又豈敢留客呢!”

    雖說我既然進了這個門,那大金牙也就沒有什麼扣留的價值了,但未談條件先放人,梅老頭這手玩得倒是光棍。

    他沒必要騙我,看來大金牙的確已經回去了。這我就放心了,等等計劃能夠順利實行,會不會跟他們翻臉動手,我心里都沒有底,大金牙看是留在他們手中,總是個顧及。

    “下去吧!”梅老頭揮了揮手,那個古典美女立即柔順地退了下去,同時輕無聲息把大門帶上。

    等她關好了門,梅老頭便用右手食指輕敲著桌面,兩眼炯炯有神地看著我,意思很明確︰人我已經放了,我要的東西呢?

    我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那個以四條人命為代價,卻一分不值的卷軸遞了過去。

    卷軸遞到了梅老頭的手上,我並沒有馬上放手,而是等到他皺著眉頭看向我的時候,說︰“梅老,看這個卷軸之前,請你耐心听晚輩講幾句話。”

    說完我手一松,卷軸落入了他的掌中。

    “梅老,您能接受得了一些無法置信的事嗎?”我端起已經有點涼了的茶,在唇邊抿了一口,輕輕地問。

    “嗯?”梅老頭眉毛一豎,疑惑地看了我一眼,答道,“老夫跟你一樣,也是倒斗出身,什麼離奇古怪、巫蠱邪祟的事沒見過。何須多問!”

    “那就好。”我點了點,說,“既然如此,希望梅老在看完這個卷軸後,能平心靜氣地想一想,再做結論,晚輩感激不盡。”

    梅老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緩緩地打開了手中的卷軸。

    驚愕、憤怒、疑惑、了然……,各種神色在他臉上一閃而過,不過一皺眉的功夫,又回復了雲淡風輕的模樣。

    要不怎麼說姜是老的辣呢,看人家著修養,想當初,我第一次看到這個卷軸時,是何等的震驚啊!

    梅老頭並沒有輕易地下結論,只見他從懷中摸出個放大鏡來,仔細地在卷軸的細微處查看了起來。同時,手掌輕輕地在上面摩梭,感受上面的紙質與紋路。好半晌,才見他長出了一口氣,毫不珍惜地隨手將卷軸拋到了桌上。

    “原來如此,真是沒有想到,一代‘地仙’,竟然是……,哈哈,當真是出人意料。”一筆巨大的財富,就這麼化為烏有,梅老頭居然神色不變,猶如局外人一般隨口感慨,一得一失,似乎不能在他的心上留下哪怕一點的痕跡。

    這也算是梟雄之姿吧!我暗暗感慨,語帶恭敬地說︰“多謝梅老的信任。”

    “老夫淫浸古玩業數十載,如果連真偽都辨別不出來的話,這把年紀豈不是活到了狗身上去了。”

    說完他搖了搖頭,有點感慨地繼續道︰“看來我那幾個不成氣的屬下,便是因為這個原因,跟你產生了誤會是吧?”

    “正是,是晚輩處世不周了……”

    梅老頭擺了擺手,止住了我的話,說︰“那是他們有眼無珠,怪不得小兄弟。只是可惜我那個干女兒命薄啊!小雯她小小年紀就吃了不少苦,跟我的這幾年我又沒好好教她,始有今日之禍。”

    什麼?我眼楮登時睜得老大,曾雯雯是他的干女兒……

    干女兒死了,他還可以跟仇人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喝茶?這個……,用修養二字,似乎不能解釋了。

    我暗暗觀察四周的環境,已經有一言不和,轉身逃命的覺悟了。沒想到的是,梅老頭絕口不再提這件事,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我聊著些沒邊的事。

    耐著性子應付了一陣後,我忽然看見韓志的動作有些不對了。只見他的右手慢慢地縮進了袖子了,同時袖口開始一抖一抖地顫動了起來。他這是在發暗號讓外圍布置的公安進來捉人。

    看這情形,我忽然站了起來,對梅老頭說︰“今日多有打擾了,晚輩告辭了,日後梅老有閑,晚輩再上門討教。”

    說完拉著胖子跟大金牙就準備走人。

    我話剛說出口,韓志立時滿臉愕然地看著我。按他們的計劃,是我們在這里拖住梅老頭,方便他們外面的行動。

    開玩笑,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這地方梅老頭到底埋下了多少人手韓志心中也沒數。外面的人一沖進來,梅老頭又不是傻的,非當然鬧翻了不可。做做魚餌我沒意見,拼命?想都不要想。

    韓志是以我朋友身份來的,現在我要走了,他總不能賴著吧?于是他無奈地跟著我站了起來,狠狠地白了我一眼,然後眼珠子四處亂轉,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不想這時候梅老頭倒是幫了他一把,見我要走,梅老頭也不挽留,只是讓我們稍等片刻,他有禮物要送給我們。

    禮物,不好吧!殺女之仇不報也就罷了,還送我禮物,我張濤沒這麼大面吧?梅老頭也不給我拒絕的機會,招呼伙計把禮物抬上來,接著他就說人老了毛病多,屋子里呆久了氣悶,跑到門外呼吸新鮮空氣去了。

    梅老頭的反應很奇怪啊,難道在算計什麼?琢磨了半天沒有頭緒,卻听得旁邊傳來一聲驚呼,還有大口吸氣的聲音。

    轉頭一看,伙計們抬上來的禮物已被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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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9:13:56
當真切地看到這件禮物時,我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有這麼激烈地反應。

    那是個一人高矮的巨大的琥珀狀物體,呈半透明的褐色,里面,赫然封著一個笑靨如花的嬌嫩少女。

    少女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身著紅色的紗衣,梳著雙丫髻,赤著雙縴足,膚白勝雪,巧笑嫣然。

    雪白的貝齒,輕輕印在嫩紅的唇瓣上,微微側著頭,一抹笑容正在綻放,淺淺的梨渦也隨之顯現,更有清澈的大眼楮,看似猶在俏皮地撲閃著……

    這是何等的美麗又是何等的殘酷啊!這樣花般的少女,就這麼在她最美麗的時候,被久遠地塵封住了。

    轉瞬即逝的美麗得以永久留s,但活生生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使勁搖了搖頭,狠了狠心把琥珀少女重新裝回了箱子中,交給胖子背著,我獨自一人走到外面的花園中向梅老頭告別。

    “梅老,晚輩告辭了,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我走到花園中時,梅老頭正背手望著夕陽,不知為何,一股蒼涼遲暮的感覺迎面撲來。

    “只怕再見無期了,張小哥自己保重吧!”梅老頭淡淡地說,眼神越過我的肩膀投向我的身後,沒有回頭,但我依然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正在看著的是胖子抗著的琥珀少女。

    再見無期?難道梅老頭有什麼預感了嗎?以他的罪行,捉到該夠槍斃了吧!

    韓志的信號早已發出去了,刑警公安們隨時可能沖進來,我沒心情跟梅老頭寒暄,也沒時間深究,他為什麼把琥珀少女,這種一看就是絕世之寶的東西如此輕易地送給我。

    長嘆一聲,我對梅老頭拱了拱手,權當告別,便與韓志及胖子,一起步出了梅園。

    剛一出門,韓志便離開我們去跟大部隊會和了。看樣子他是對我余怒未消啊,到最後除了一個白眼,連句話都沒再跟我說過。

    當時不以為意,後來才覺得遺憾,今日一別,竟再無相見之日,我再也沒有機會跟他說話了。

    事後不久,行內便有傳聞︰沉沙梅老,于梅園被圍,自覺脫困無望,又不願受牢獄之災、庭審之辱,終飲鴆而亡。

    捫心自問,我對梅老頭其實頗有點內疚的感覺,之前跟他是敵非友,現下更是一直在算計著他。他不僅不為手下向我報復,反倒送我至寶,我卻這麼對他,實在有點不夠意思。

    奈何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接下來的事,由不得我做主了,不過是口頭感慨罷了。直到此後一連竄的時候接連發生的時候,我才知道,就連這個口頭感慨都是白費感情,一代梟雄,老奸巨猾,又豈會如此好心。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這件事過後,不知怎地,我總有種意興闌珊的感覺,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來,甚至連大金牙跟我提供了幾個富穴的線索我也提不起興致去探上一探。

    整日里都窩在店中,研究那個琥珀少女,偏偏多日的鑽研、查閱、請教,卻毫無頭緒。我總覺得,它不僅僅是個珍玩這麼簡單,里面似乎蘊藏著什麼艱深的奧秘。

    事情過去很久,記憶漸漸模糊,可在梅園中,與梅老最後話別的場景卻愈加清晰了起來。我慢慢地,竟似能捕捉到當日,梅老越過我的身軀,望向琥珀少女時,眼中一閃而過的異彩。他把這樣一個東西如此隨意地交到我的手上,又有著什麼含義呢?百思不得其解。

    除此之外,便是與胖子,Hellen,胡八一還有王凱旋他們一起喝酒聚會,神侃胡吹,日子倒也過得飛快。忘了說,這段時間,通過胡八一的介紹,我還認識了一個美國華僑——Shirley楊。

    說起來Shirley楊身上與Hellen有不少相似之處,只不過Shirley楊更冷靜,Hellen更感性一些罷了。听王凱旋跟我說,胡八一那小子似乎對Shirley楊很是有點意思,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

    因著胡八一的關系,我跟Shirley楊也著實見了好幾次,但奇怪的是,除了初次的那點印象外,她在我心里的形象完全是模糊不清的。那幾次見面,她到底說了什麼,我竟一點印象也無。

    放在其他人身上,這也許不足為怪,但出現在我身上,就很是奇怪了。我對這些細節,一向都是很留心的,習慣從細節處分析一個人。這是多年的倒斗生涯留下的職業病,我對身邊出現的人和事,從來都是很小心的,不知為何,這次竟會如此馬虎。更何況,Shirley楊並不是什麼路人甲乙丙丁,而是我兄弟的意中人,我竟會如此大意,這其中,一定有著什麼問題!

    很多事情,如果及早的發現,便能輕易地避免。但這樣的機會,卻被我輕輕地放過了。也許是多日的平淡生活消磨了我的韌性吧,沒過多久,我不僅沒弄清我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失誤,甚至連琢磨下這個事情的意圖本身,也被我忘得一干二淨了。

    于是,很多本可避免的事,就這麼微微凝滯了一下,便毫不停留地繼續按固定的軌跡運行著。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我愈加慵懶,動都不太想動。人一靜下來,思緒便跟泡到水里的海綿般,越脹越大。

    這麼多年的倒斗生涯下來,我第一次問了自己,為什麼要倒斗?是啊!為什麼?年幼時,是為了新奇,為了生存。到了後來,生存的壓力,似乎也並沒有像我自以為的那麼沉重,支撐我樂此不疲的繼續著的,到底是什麼呢?

    如果是在一個月前,我會毫不遲疑地說,是興趣,我喜歡干這個。但現在,這句話我卻再也說不出口了。不知怎麼地,對倒斗這件事情本身,我竟似厭煩了起來。這個念頭,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從小到大,除此我似乎再也沒有其它的興趣和能力了,現如今,對它也失去了熱誠,那,我還能做什麼?

    混吃等死?算了吧,以我的性情,我寧願自己朝腦門上開一槍,也不想讓別人看了笑話。

    一次喝酒的時候,我忍不住對胡八一吐出了我的想法。在我的印象中,他跟我一樣,也是對倒斗有出奇的興趣,並樂此不疲的人,不同的是,他比我純粹,不會像我這樣胡思亂想,最終自亂陣腳。

    原本想來,他該是會狠狠地嘲笑我一翻,然後舉出各種理由來說服我,好讓我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沒想到的是,他微微沉吟了一會,居然點頭贊同了我的想法,還說他最近思量著,想再干最後一次,只要能解掉身上的詛咒,他就再也不干了,琢磨著跟Shirley楊一起到美國去,找點別的事做做。

    此時的胡八一,剛倒完獻王墓,取得了鳳凰膽回來,解除詛咒的時候指日可待。我問他需不需要幫手,他灌了口酒,揮了揮手說不用,他自己能搞定。于是,我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了。記得那天喝酒回來,我心中一起充斥著一種奇怪的失望的情緒,似乎對胡八一沒有能規勸我,沒有能向我列舉一些例子來反駁我,而感到由衷的失望。很奇怪的情緒不是嗎?竟為別人的贊同而感到失望!

    若說這些日子來,有什麼是值得開心的,也許就要算我跟Hellen突飛猛進的關系了吧!這陣子,我們倆的足跡遍及天安門城樓、天台、頤和園、司馬台長城、圓明園、居庸關長城……,樂此不疲地在這些地方留下我們的腳印,播撒我們歡笑。

    每次我們兩個單獨相對的時候,我都有一種沖動,想拉著她的手說︰別停下來,我們一輩子,就這麼一起過好嗎?

    但每每話到嘴邊,便有種莫名的情緒涌上心頭,迫使我將它們又生生地咽了下去。出現得次數多了,我慢慢琢磨出味來,那種情緒,叫做牽掛!

    我在牽掛著什麼呢?我孤身一人,無家無室,又有什麼可牽掛的呢?我想不通,卻不妨礙它緊緊地勒緊我的喉嚨,讓我怎麼說不出心中的願望。

    一次又一次,我竟好似漸漸習慣了這種感覺,慢慢無所謂了。只有,在面對Hellen眼中偶爾閃現的失望時,心悸的感覺,依然清晰。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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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9:16:51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剛Hellen漸漸沒有了話說。記得在不久以前,我們兩個可以說上一整天的話,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可是現在,更多是兩個默默地對坐著,任由空氣在我們之間凝固。

    我知道,問題出在我身上。我本能地感到,有某樣我珍視的東西正在遠去,于是,我艱難地又一次約見了Hellen。

    之所以用“艱難”二字,是因為,現在對我來說,走出房門,真地是一件很艱難的事。從未覺得,我生存了十幾年的北京城,沙塵是如此的劇烈,陽光也分外的刺眼。

    我幾乎是以絕大的毅力走出了房門,來到了北海公園,我跟Hellen約見的地方。

    草地上,我跟Hellen席地而坐,任清風在我們身畔拂吽A相顧無言。

    “濤子,我爸爸讓我過段時間就回香港。”Hellen柔和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哦!”我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忽然對這次出門後悔不已。清風、草地、柔水、驕陽,還有賞心悅目的美女在身旁歡笑,這些本該讓人歡愉的東西,不知怎地,給我的感覺只有厭惡。忽然好像,回到我陰暗的小屋中,似乎那里,才有我真正喜歡的東西。

    “你……你想跟我一起走嗎?”Hellen的臉上有些泛紅。

    “嗯?”

    “我是說,你要到香港發展嗎?”Hellen的神色怎麼有點慌張?忽然覺得最近很是奇怪,身邊老是發生一些我無法理解的東西,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

    “香港?我去那干什麼?有墓可以挖嗎?”我淡淡地說,但出乎本意的是,語調中竟帶著絲嘲諷。

    “倒斗難道可以倒一輩子嗎?”Hellen的有點激動,大聲地說。

    “除了倒斗,我還能干什麼?”

    “還有很多事可以做的,濤子,跟我回香港吧!”

    “又是香港,香港有什麼好的?”我有點不耐煩了,我們這是在說些什麼啊?好想回家。

    “香港……,香港有我!”Hellen忽然抬起頭說,語調有點顫抖,但神情很是堅定。

    香港,有我。我心里猛地陣陣抽痛,好像有什麼很柔軟的東西在被人觸踫著。

    轉瞬間,所有的溫和都被莫名的煩躁取代,我不由自主地吼道︰“你把我當什麼人?吃軟飯的嗎?我張濤有手有腳,還就干定倒斗這一行了,嫌棄的話你趕緊回你的香港去。”

    Hellen臉上頓時血色褪盡,一片煞白。

    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我心中一痛,喃喃道︰“我這是怎麼了,我這是怎麼了?”

    認識至今,我何嘗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她,又有哪里說錯了,我不是早厭倦了倒斗這行了嗎?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對不起,Hellen,我可能是出了點問題,你讓我一個人靜靜。”強忍著說完這句話,我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北海公園。

    轉角時無意間的一瞥,偶然看到草地上一個縴弱的身影,正在微微地顫抖著,依稀中,似乎有細不可聞的飲泣聲傳來。

    腳步漸行漸急,回到屋里的渴望愈加強烈,周遭的一切都讓我厭煩,只想趕快回去,關上房門,把這一切都隔絕在外面。

    插上門栓,回到里屋,我頓時松了一口氣,好像在三伏天里,飲下了一瓶冰鎮啤酒一樣,渾身舒爽。

    我不自覺地伸出手去,輕輕地撫摩冰涼的琥珀表面,只覺得隨著淡淡的,若有若無的涼意傳遞,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得到深深的平靜……

    “只有你,最了解我。”

    “只有你,能讓我平靜。”

    “只有你,不用讓我去揣摩你的心思。”

    “只有你,永遠永遠不會離開我的身邊。”

    ……

    陰暗的小屋中,我,對著塵封在琥珀中的少女,喃喃自語。

    此後的七天,我一步也不曾離開房間。餓了,便隨便找點吃的,渴了,就順便喝口生水。這些,都不重要。我的心思,全部都放在里屋的琥珀少女上了,分不出哪怕一絲一毫。

    每一天,我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靜靜地面對這塊琥珀,凌亂地傾訴著我的心緒,慢慢地,好似也可以听到琥珀中少女的心聲,于是,我愈加沉迷。

    她潔白的縴足,並不是立在琥珀之中,而是踏在雪白的雲端之上。她遍灑著歡笑,在遠端亦歌亦行,翩翩起舞。

    恍惚間,我也緩緩地融入到了琥珀之中,與嬌憨的少女攜手,無憂無慮,漫步雲端……

    清醒時,我與琥珀相視而坐;睡夢中,我與少女對面而歌。她就像是我生命中永恆的存在,無時無刻不陪伴著我,不曾有一刻稍離。

    我與她融合得愈加緊密,與整個世界就分離得愈是徹底。漸漸的,我害怕見到生人,哪怕是熟人,我也完全無法理解他們在說些什麼?

    多少次,我與胖子在桌旁坐下,煙霧繚繞A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這麼靜靜地坐著,直到他無趣地離開,我便欣喜地回到里屋,繼續與琥珀少女相伴。

    這樣的情形,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什麼時候,跟最親的兄弟之間,都沒有話可以說了。一開始,我還努力地想跟他聊些什麼,但那種抽煙神侃地日子,似乎真的一去不復返了,我用盡了全力,還是無法理解,從他口中迸出的詞匯,到底有怎麼樣的含義。

    一次兩次後,我慢慢竟不以為意了,或者說不再在乎了。這樣的日子過得越久,我不在乎的東西就越多。一個月前,隔壁開始裝修房子,整日里轟隆隆響個不停。一開始我厭煩得不行,直想胖揍那戶主一頓,懶得出門,也就罷了。到得現在,我竟然能對愈演愈烈的噪音充耳不聞。每到夜里,回想白晝的事情,總不能確切地記起,當日隔壁依舊在裝修否?

    此時的我,仿佛身處一個幽深且堆滿爛泥的荷塘,緩緩地,但絕不遲疑地下沉著。我無心掙扎,反倒似乎很享受那種慢慢下沉、漸漸腐爛的感覺……

    這段時間,好似有很多人上門來找過我,有胖子,有胡八一,有王凱旋,有大金牙……,他們說了些什麼,我卻沒有印象了,又似乎當時就壓根沒能听懂。

    很多年以後,我回憶起這段日子,終于能找到合適的詞匯,來形容那種感覺︰當時的我,就像一部DV,只紀錄,不感受,也無法理解,只是如膠片般,飛快地轉動,一直滑向了無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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