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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泛東流]鬼吹燈之升棺發財[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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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9:18:53
圓桌旁,煙霧繚繞,兩個人靜坐吸煙,默默無言。

    這樣的場景發生了多少次,我已經數不清了,只知道,很多很多,每次胖子跟我送來食物,都會發生這麼一幕。

    跟他在一起,我雖然依然無法理解他的話,一樣無話可說,但是我卻不會如對其他人一般,感到無可抑制的厭惡。對此,我感到很是慶幸。

    “濤子,Hellen要走了!”什麼時候,胖子的渾厚的聲音也變得如此沙啞。

    “嗯!”

    “她要回香港了。”

    “嗯”

    “她說,再也不會回來了。”胖子緊緊地盯著我的眼楮,X乎是一字一頓地說。

    “嗯”

    “你有沒有在听我說,我說Hellen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听到了沒有!”胖子忽然暴怒了起來,捉著我的肩膀說,兩眼直欲噴出火來。

    “Hellen,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我艱難地組織著詞句,終于把這句話完整地吐了出來,同時,多日來,我第一次明白了別人話里的含義。

    瞬間,我心中一痛,好像有什麼我珍視的東西碎裂了。這種感覺,就像小時候,我纏著爺爺,要來了一對漂亮的核桃,就是老北京人喜歡拿在手上把玩的那種。我對它們愛不釋手,直到有一天,它們被我失手掉落,裂成了兩半。那次,我哭了好久。

    現在,又有一個“核桃”,在我眼睜睜的注視下,正緩緩地跌落,我卻束手無策,甚至連傷感的權利都被剝奪,這又是怎樣的悲哀!

    “我的兄弟張濤,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從來都是他告訴我,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這次,讓我來告訴你,如果你再不醒醒,這輩子都會後悔!”

    話音剛落,胖子放開我的肩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摔門而出。

    我知道我現在應該怎麼做,我應該走出門去,來到Hellen的面前,然後跟她說,留下來,別走了。

    這個簡單的場景在我腦海里演繹了無數遍,我卻沒能挪動哪怕一根腳趾頭。我只是,一遍遍地幻想著,同時整個人縮在床上,瑟瑟地發抖著。

    直道……

    事情過去很久後,我常常回想,如果沒有那個電話,沒有陳教授不遠千里的趕來;如果沒有胖子Hellen的陪伴,沒有他們溫暖的安慰;如果沒有胡八一王凱旋的及時援手,沒有他們的不辭辛勞,也許,我一輩子都要縮在床底之間,直到腐爛、發霉。

    時間對我,早已失去了概念,不知道過了多久,里屋的房門被推開,刺目的陽光隨之照射進來。慢慢地適應了突如其來的光亮,我才發現,胖子跟Hellen正在站我面前,溫柔地注視著我。

    即使此時的我,再怎樣的遲鈍,他們眼中的那絲憐憫,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忽視的。憐憫,我在心中冷笑,我張濤居然淪落到要人憐憫的程度了?

    我好像應該憤怒,卻又怎麼也想不起來,憤怒是一種什麼感覺,最終只是木然地看著二人。若說我有如死水一般的心靈里有什麼漣漪的話,那便是,我看到Hellen依然站在我面前,並沒有棄我而去,再不回頭。

    “濤子,我剛剛接到陳教授的電話。”胖子點了根煙放到我嘴邊,放慢了語速緩緩地說。

    “陳教授?”我吸了口煙,感受著絲絲溫暖與刺激循著喉管涌入了我肺部,喃喃地重復道。

    “嗯,他說你這邊的電話一直沒人听,所以才打到我那里去。”

    電話?好像是響過吧,誰知道呢!

    “陳教授說,韓志死了。”

    韓志?哦,想起來,是那個公安,他死了嗎?那又怎麼樣?刺激的煙草一樣無法使我清醒,我還是無法理解別人話中的含義。

    “韓志他在梅園事必後的半個月,忽然在辦公室公然強暴了一個女同事,然後開槍拒捕,打死了三個公安,最後飲彈自盡了。”

    “據陳教授說,韓志死前的半個月一直神志恍惚,舉止失常。死前更是高呼‘琥珀’二字”胖子幾乎是以咬牙切齒的態度吐出琥珀二字的。

    說完他豁地把目光投向立在牆邊的琥珀少女,鋒銳如有實質。

    我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擋在琥珀少女的面前,遮住了胖子的目光。

    “你還護著它!你知道不知道,你中的是一種古巫法,叫什麼神傳。這個鬼琥珀就是傳播的媒介,讓開,讓我燒了它,看你能不能好起來。”

    胖子狂怒地一把將我推開,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瓶子和火機,朝琥珀少女走了過去。

    瓶子被打開,里面的液體散發著刺鼻的氣味灑到了琥珀上。

    汽油,是汽油。“不要啊!”我掙扎著站起來,口中嘶吼就想沖上去阻止他。

    就在這時候,一雙胳膊,溫柔但又堅決地將我環住,仍我怎麼掙扎,也脫不出她的懷抱——原來,我已經虛弱到了這種地步。

    火焰,歡皉a跳著舞蹈,將琥珀連著其中美麗無方的少女,一齊化作了灰燼。

    我緩緩地軟倒,癱坐到了地上。沒了,就這麼沒了,如此美麗的存在,在絢麗的焰舞,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將在琥珀燃盡的瞬間,我心中兀然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空白,牽掛、依靠、眷戀,就這麼隨之消失得了無痕跡了。

    刺鼻的煙火味,胖子因憤怒而顯得粗重的喘息聲,耳側Hellen縴細香甜的呼吸,還有緊緊倚靠在我身後的那片溫軟……,這一切的一切的,忽然具體、銳化了起來,此時此刻,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它們的存在。

    這份感覺,倏忽而來,轉眼間,又隨風消散了。巨大的沉重憑空壓來,瞬間填補了我心中的空白,一個月來,長伴我身的朦朧與茫然又重新襲來,所有情緒立時被壓抑,深深地重新沉入我心中最深的某個地方。

    “怎麼樣?好點了嗎?”胖子關切的聲音出現在耳旁。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

    焚燒區區媒介,又怎能斷盡病根?冥冥中有著某種東西,依舊牽制著我的心神,細細體味,更似有一種深層的呼喚,慢慢地轉為一種沖動,在我身上流淌。

    思緒紛繁時,手中忽然一片溫暖。一只縴白的小手,正緊緊地與我的手掌交握在一起,不停地傳遞著溫暖。

    抬頭一看,Hellen光潔的臉龐,在午後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奪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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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9:20:02
次日傍晚,陳教授風塵僕僕地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同來的還有胡八一和王凱旋,加上胖子和Hellen,小小的房間里面塞著六個人,顯得擁擠不堪。

    強提著精神跟陳教授交談了幾句,雖然今天的精神比往日來,要好上許多了,但言語間,仍覺得有些不得要領。

    看了我的樣子,陳教授慨然一嘆,說起來他這些日子來調查的結果。

    原來,在半個多月前,韓志就察覺到自己有些不對勁,于是找到了陳教授,想讓他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解決。沒想到的是,陳教授還沒有研究出辦法來,韓志就忍受不了,走上了自我毀滅這條道路。

    韓志自從在梅園見到琥臚痐k後,便日日在夢中見到她,夜夜在夢里顛鸞倒鳳,很塊的整個人就崩潰了,神智也不甚清醒了。

    強暴同事,槍殺公安,都是他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做出的事。清醒後,他給陳教授打了個電話,講述了他的情況,這才平靜地吞槍自殺。

    “韓志與琥珀少女只朝過一次相,並且他也不是普通人,卻還是落得如此下場。濤子你日日與它相對,還能活著,可見你精神抵抗之頑強了。”

    陳教授看來跟韓志應該關系不錯,時至今日,提起韓志的事,依舊是一副慨嘆不已的樣子。

    “據我研究,這個琥珀少女,應該就是古文獻上記載的藏傳巫法︰神傳。神傳雖然帶著一個神字,但卻是實實在在的歹毒巫法,本是藏區一個邪教控制信徒的法術。後佛教西來,該邪教在與佛教密宗的競爭時失敗被滅,神傳巫法,也就此失傳了。”

    “沒想到居然會讓你遇到這麼一個,那估計至少是2000年左右的古董了。害你的人還當真下得血本啊!”

    琥珀少女,神傳巫法,好精的算計,好毒的心思。

    當日的一幕幕飛快地在我的眼前閃過,琥珀少女被抬上來時,梅老頭借故離開了,還有最後相見時,他臉上的古怪神色……

    原來如此。怪不得殺女之仇,說放過就放過了。怪不得我們知道他組織的那麼多事,卻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連一絲招攬或滅口的一絲都沒有,敢情是在這里給我下了套了。

    就是要我的命,也犯不著下這樣的血本。估計在他看到第一眼看到韓志的時候,就看破了我們的計劃,只是身在甕中,無力逃脫,于是他干脆將計就計,假裝不查,臨死前還靠著那個神傳琥珀,想將我們三個置于死地,與他陪葬。當真是好心計、好手段,盛名之下,果然無虛。

    等等,是三個!胖子當時不是也在場嗎?

    “胖子,你有沒有覺得什麼不對?”我急匆匆地問道。

    “什麼?”胖子傻愣愣地應道。

    “你當時不是也在場嗎?你也看到了那個琥珀。”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我們三個一起被神傳琥珀的美麗所震驚,齊齊倒吸了口涼氣呢。再說了,即使當時他沒有看到,那個琥珀放在我房間里大半個月,胖子幾乎天天來報道,不可能沒有看到吧。

    “還有Hellen,你不是也到我的房間,也看到了那個琥珀嗎?”幸好這段時間胡八一他們出發去解決身上詛咒的事,一直沒在北京,不然也少不了他們一份。

    “神傳也分男女的,如果上面封印的是女人,則只對男性有效,反之,如果封印的是男人,那就只對女性有效,所以Hellen是不會有事的。”陳教授向我們解釋了幾句,然後轉過頭向胖子問道,“倒是林小哥,你真的沒事嗎?見到神傳琥珀後沒有出現什麼異常嗎?”

    胖子先是搖了搖頭,隨即又點了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說呢,那陣子怎麼那麼不對勁,天天晚上做春夢,盡夢到跟一個女的在一個大繭子里胡天胡地的。天天這麼下去,就是鐵人也受不了啊!有天晚上我不干了,那女人偏偏死纏著不放,死活逼著我干。我老林什麼人,能吃她那一套,心頭火氣,不知道從哪里操出一把刀來,當胸就給了她一刀。”

    “然後,就醒了,再也沒有做過那樣的夢了。”胖子攤了攤手,示意就這樣,完了。

    胖子說完摸著腦袋,一副憨憨的樣子,面對我們的注視有點不知所措,還有點害羞的樣子。

    “人不可貌相”,很輕易地,我從他們幾個的眼中讀出這樣的意思。可不是嗎?胖子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被人多看兩眼臉都會紅,沒想到竟然是能在夢中殺人的主,凶得沒邊了。

    當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鬼也怕惡人吶!那個什麼神傳巫法,受了胖子這一刀,竟然就沒敢再上門了。胖子在我家里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次,屁事都沒有。

    “咦,濤子你看上去好像好些了,怎麼樣,斷根了沒有?”胖子跟發現新大陸似地驚呼出聲,表面上看是關心我,不過我看是被人看得渾身不自在,借故引開大家的注意力吧!

    “嗯,是好些了,不過沒有全好,還是一陣陣地犯迷糊。”現在我雖然可以听懂他們的話了,但感覺依然很遲鈍,就像是我的感覺器官上,都被打上了馬賽克一樣,朦朦朧朧,迷迷糊糊的。

    “那可怎麼辦是好?這燒都燒了還能怎麼辦,陳教授,我說你有折沒有?”這次胖子是真急了,一屁股坐到陳教授身邊,著急地問道。

    陳教授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顯然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其實,這個神傳巫法看起來跟我們中過的詛咒有點像,也是通過一個媒介來傳染,可能解法也會類似吧!”半晌沒有說話的胡八一忽然插口道。

    “你們中的詛咒是怎麼回事,說來听听。”陳教授精神一振,朝胡八一說道。

    “我們是在精絕古城踫到一個鬼洞,所有見過這個鬼洞的人都會染上詛咒。我們這次是趕到詛咒的發源地,完成了一個儀式,才最終把詛咒解除掉了。”

    “濤子,這位胡小哥說的很有道理,很可能就是這樣。你最好是馬上到藏區去,到當地打听下那個邪教,看有沒有遺址、法器之類的東西流傳下來。這種巫法在藏區流傳過很長的時間,說不定當地有解除的辦法呢!”

    “你們去當地想辦法,我再去查些文獻資料,我們雙管齊下,一定能除掉這個巫咒。”

    多年不見,陳教授的頭發愈加的白了,背似乎也沒有當年那麼直了。就這樣一個老人,為我的事忙上忙下,我若再不振作,還算是人嗎?

    “好,那就麻煩陳老了。胖子,你去準備下,我們後天就出發。”

    我話音剛落,胡八一就緊接著說︰“算我一個吧,革命戰友有難,我們難道還能見死不救不成?藏區那里我去過,熟著呢!”

    “那是那是,也算我一個,有你能沒我嗎?我王司令什麼當過逃兵?”王凱旋瞪了胡八一一眼,拍著胸脯打起了保票。

    “老胡,老王,你們不是要跟Shirley楊去美國了嗎?就不要淌這趟渾水了吧!”

    我這不是客氣,是真的不希望把他們拉下水。他們已經洗手不干了,很快就能拿到綠卡,就要到美國去定居了。我這畢竟不是去游山玩水,要是有個好歹什麼的,我心里如何過意得去!

    “美國又不會跑了,早去晚去還不是一個樣?濤子,你要是當我老胡是兄弟,就不要說這些廢話了,你的忙我是幫定了。”胡八一槌了我一拳,毫不猶豫地說。

    現在我的身體不怎麼行,的確是需要他們的幫忙,再推辭就太過矯情了。我笑了笑,擂還了他一拳,說︰“那好,我張濤承兄弟們的情了,後天出發。以前一直沒機會,沒想到趕在你老胡退休之前,我們還能合作上一把,也算是還了願了。

    由于後天就要出發,時間上急了點,所有胖子跟胡八一王凱旋他們,早早就離開去準備裝備了。陳教授年老體弱,經不起舟車勞頓,也已經被我安排到內屋休息去了。

    房間內,只剩下我跟Hellen兩個了。

    氣氛頓時顯得有些曖昧,Hellen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轉過臉對著櫃子直看,好像從沒見過似的。

    我緩緩地伸出手去,輕輕地覆在Hellen的手上,柔聲說︰“Hellen,這次你沒走,就再也走不了。我要你留下來,永遠都不放你走了。”

    “誰說……”Hellen回過頭來,輕啟紅唇,話剛開了個頭,便嘎然而止,再多的話也被堵在喉嚨中,化做了吱吱唔唔的纏綿。

    燈光下,我倆的影子,靠得是如此之近,直似融為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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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9:21:00
這世界上,有什麼地方,既有獨特的高原雪域風光,又不乏南國的溫婉秀麗呢?

    西藏,只有西藏有如此獨特的美景。

    入藏10余日來,我們奔波于各地,四處打听以神傳巫術控制信眾的邪教——納噶!現在的藏民,已經完全不知道,在2000多年前,是這個教派統治了所有西藏人的信仰。

    正事雖無所得,但西藏的美景卻著實讓我們陶醉。在度過了高原反應,習慣了“十里不同天”、“一天有四季”獨特氣候之後,我們簡直如旅游一般在西藏各處游蕩者,欣賞這種內地無法得見的美景,尋找納噶教派線索的心竟然也慢慢地淡了下來。

    我們之所以能如此悠閑,跟我的身體反應的變化大有關系。@入藏區,糾纏我一個多月的奇異感覺便消失得一干二淨了,習慣了迷糊朦朧的觀感,忽然被投身到清晰的世界之中,我激動得直欲流淚。

    打過電話向陳教授請教,他認為,這種神傳巫術的作用,可能是控制信眾不得遠離教派神物所在過遠,覆蓋區域可能是整個西藏地區。也就是說,只要我不離開西藏,那我便可以把巫術什麼的擔憂拋諸腦後。

    因此我更加放心地沉浸在西藏的美景之中,打定主意,如果實在找不到納噶教派的痕跡的話,那麼,我干脆就長住西藏算了。

    無他,西藏給我的第一觀感,太好了。

    天高氣爽,萬里無雲,由于氣壓的原因,內地難得一見的好天氣,在西藏不過是等閑事。

    在這樣的晴空下,我拉著Hellen的手,緩緩地在草地上漫步。伸出手去,感受中微風輕拂的舒爽,所有的郁悶都被一掃而空,人的心靈也為之一清。

    “Hellen,如果真的找不到納噶教的話,我們就留在西藏騎馬牧羊,好不好?”

    “好啊!那我要住在大大的帳篷里,天天做酥油茶給你喝。”Hellen調皮地甩動著我們緊緊牽著的手,語帶向往地說。

    “呵呵,酥油茶?不是吧?你不是說你養只烏龜都能給養死了,吃你做的酥油茶,等哪天,我活膩味了再說吧!”

    “喂,喂,你打我干嘛,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別掐,青了青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

    ……

    歡笑聲在晴空中遠遠地飄蕩著,散發著一股甜美的味道。

    “濤子,找到了,找到了!”胖子渾厚的嗓音從老遠的地方傳來。

    好一會兒他才跑到我跟前,累的直吐舌頭。

    “瞧你急的,找到什麼了,西藏美女嗎?”我打趣他道。

    “喇~~喇嘛!”

    “找到喇嘛?喇嘛有什麼好找的,滿大街都是。”

    “不是,不是,這個喇嘛不一樣,他知道納噶!”胖子終于順過了氣,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來。

    納噶,你終于要出現在我面前了嗎?

    我此刻的心情,到底是高興多一些,還是失落多一些,只怕我自己都很難分辨了。初來藏地時,我當然是希望能盡快找到納噶教派,早點解決我身上的麻煩,好回到文明的世界里去。

    但在西藏呆久了後,我竟有點喜歡這種自然的感覺。這時候我身上的巫法就相當于一個借口,一個大家可以無憂無慮地,在西藏各處游玩的借口。

    我深吸了口氣,控制住了情緒,微笑地看著隨著胡八一和王凱旋二人緩緩行來的喇嘛。

    與老胡他們同來的喇嘛一共有兩個,一少一老,少者不過20不到年紀,雖一身的喇嘛裝束,但臉上仍留著分青澀稚嫩,更不時用好奇的眼光在我們的衣服掃來掃去。

    老喇嘛就大不一樣了,七十出頭的年紀吧,慈眉善目,手持一根鏤花大鐵棒,神色平靜地朝我們走了過來。

    “喇嘛,您好!”我雙手合十,向老喇嘛施了個禮。在西藏這些日子,對密宗的規矩我大致也知道了些,稱呼僧人直接叫他喇嘛就行了,如果稱呼他為先生大師之類的,對方反而不喜。

    “願你吉祥!”老喇嘛也雙手合十向我回了個禮。

    這個老喇嘛雖然神色慈祥,但眉目中隱隱約約總帶著絲威嚴,頗有久居上位者的模樣。這不是個普通的喇嘛,我在心里得出結論。

    “請問喇嘛在何處修行?”

    “我師傅曾是哲蚌寺的協俄,現在發下宏遠,要到拉措拉姆轉湖終老,以度世人。”旁邊一個年輕的喇嘛接口說道,神色中滿是尊敬。

    哲蚌寺的協俄?我頓時肅然起敬。協俄是藏語,意思是鐵棒喇嘛。鐵棒喇嘛在西藏可是權威赫赫的人物,執掌著本寺僧人和莊園百姓的生殺予奪大權。而哲蚌則是拉薩的三大寺之一,由此便可見眼看的老喇嘛,曾經有過怎樣的權威。

    這樣的人,難怪能知道一些秘辛。

    “年輕人,你因何事要尋找納噶教派?”老喇嘛忽然張口問道。

    也許是他鐵棒喇嘛的身份給了我信心,我毫無隱瞞地把事情的經過,我身體的反應一五一十的向他講述了一遍。

    老喇嘛沉吟了片刻,頷首道︰“你們推斷得沒錯,年輕人,你的確是中了神傳秘術。”

    “可有解除之法?”

    “沒有。”老喇嘛搖了搖頭,說,“神傳秘術,本是納噶教尊約束信徒,不得離開藏區的術法,並無解除之道。”

    听老喇嘛這麼一說,我的心頓時一沉,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

    “不過……”老喇嘛想了想,繼續說道。

    還有不過,我說你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一上一下的,很容易搞出人命的(不要想歪了哦^_^)。老喇嘛的話有如把我的心捧起,接著重重地摔到地上,然後喊一聲摔錯了,又給捧起來,弄得我直想揮拳教訓教訓他,不過看了看他手上的鐵棒,我乖乖地收起了這個念頭。

    這麼大一根鐵棒子,他居然輕若無物地舉在手上走了這麼遠還臉不紅氣不喘的,真要干上了,只怕被教訓的,絕對不會是他。

    “根據寺內的文獻記載,納噶教派有個世代相傳,由教尊親掌的神器‘遮盧比護’法珠,所有納噶咒術的咒力皆來源于它。只要把它毀了,那咒術自然消解。”

    說完,老喇嘛搖了搖頭,又補充道︰“自2000年前,我佛西來,納噶教派消散後,遮盧比護法珠就隨著末代教尊一起留于納噶教聖地之中,只怕……難以毀傷啊!”

    知道怎麼辦就好,不就是個聖地嗎?老子把它當墓地給倒了也就是了。

    “請喇嘛賜教,那個聖地到底在什麼所在?”

    “年輕人,你是不是一定要除去身上的咒力,要知道,只要你不離開藏區,便與常人毫無分別。”老喇嘛語重心長地說。

    “一定,西藏雖好,但非我家。我的所有朋友、兄弟,還有過去的記憶都在外面,我不可能永遠留在這里——雖然,這里的景色之美,是我生平僅見的。”我望著水天交接處,淡淡的,毫不遲疑地說。

    老喇嘛深深地看了看我的眼楮,頷首道︰“那好,喇嘛便陪你們走上一遭吧!”

    “啊!”兩聲驚呼響起,一聲是我的,一聲是小喇嘛發出的。

    “喇嘛不需如此慈悲,只要指明道路,我們便感激不盡了。”我連忙勸道,到不是真的不想讓老喇嘛幫忙,只是看他一把年紀了,要是為了幫我們,而出個什麼意外,我良心上過不去。

    “師傅,您不是許下了轉湖之願嗎?”小喇嘛輕聲尋問道。

    “救人一命,勝過轉湖千載。待到事畢,喇嘛若還留得命在,自將為眾生轉湖祈福,佛祖必不會怪罪的。”老喇嘛正色道,毫不出奇的臉上,此時看來,是如此的寶相莊嚴。

    “謝協俄慈悲!”我向老喇嘛深深一禮,此次,就要誠心正意得多了。

    在老喇嘛的引領下,我們一行七人,緩緩地向納噶聖地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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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9:22:46
在老馬識途的鐵棒喇嘛指引下,我們花了三天的時間,便來到所謂的納噶聖地。

    現在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殘破寺廟,不用進入,只需在外面瞅瞅,便可以看出,這座寺廟廢棄已久。門口處,四處可見巨大的獸形石雕傾覆在路旁,上面蓋滿了厚厚一層塵土。

    “咦,這里的風水好得很嘛,正適合建廟,怎麼會荒廢了呢?”看到這里的格局,胡八一的職業病犯了,居然品評起這里的風水來。

    仔細看了看,背靠山,門前有湖,大門朝向處,一馬平川,正是上好的萬客來朝格局。這樣的格局,立墳則遭賊惦記,起屋主辛勞無祿,只有建廟,真正能香客盈門,財源廣進。

    “當年,b這建廟的那位高官,也是同你們一樣的想法,認為這里風水絕佳,正是立廟的好所在。沒想到的是,不過短短1年的光景,幾十條人命,便斷送在了這里。”

    老喇嘛的聲音,蒼涼而深邃,和著往事本身的淒涼,令聞者不禁黯然神傷。

    當年,一位中原來的駐藏高官,由于本身便是虔誠的佛教信徒,于是在看到這塊風水寶地後,便下定決心,要在這里立一座不朽的宏偉寺廟。

    高官畢竟是外來人,初來乍到的,雖然禮佛虔誠,但與當地的佛門畢竟交往不深,消息閉塞,竟不知他看中的這塊地界,正是千余年前,盛極一時的納噶教派的聖地。

    在立基開山足足3月後,佛門中人才得到消息,匆匆趕來阻止。當其時,人力物力所費已多,再加上畢竟不過是個消亡教派的聖地而已,高官便不以為然,一意孤行。

    禍事,便在這時開始。此後的三個月,不斷有工匠在工地上死于非命,且死狀淒慘,血肉模糊,實非人力所能為之。在死了數十人後,高官終于幡然醒悟,下令停止施工,並延請高僧到此鎮壓邪祟。

    一行十名大德喇嘛,入住未完成的寺廟,立志驅妖除魔。具體的過程已經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了,只知道,最後活著出來的,只剩下三名喇嘛了。

    高官終于完全死心,放棄了該寺廟。自此,此地妖魔作祟,不詳的名聲遠揚,即使牧民放牧,也絕不接近附近十里範圍。

    老喇嘛說的掌故听得我毛骨悚然,對此行的危險程度大大重視了起來。我忍不住問道︰“喇嘛,這里難道真的有什麼邪祟作怪嗎?”

    “這里有的是什麼,寺里並沒有詳細記載。只有一個僥幸生還的喇嘛所做的歌謠,紀錄了他在聖地遇到妖魔。翻譯成漢語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在一個漆黑的地獄深淵,會飛出無數帶翼的妖魔,它們長著一張惡魔的嘴巴,被他吻過的人啊,終將把血肉,並著靈魂,祭祀予邪神。”

    ……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我們在湖邊扎營準備過上一晚,明天白天再到廢棄的寺廟中,尋找納噶聖地的入口。

    夜風緩緩地吹拂著,不時帶動樹枝,發出嘩啦啦的響動。每到這時候,我們都會悚然而驚,生怕漆黑的夜色之中,會飛出無數,帶翅膀的妖魔。

    在擔驚受怕中,這一夜,安然地度過了。

    第二天,天剛剛亮,我們就進入到了廢棄的寺廟中,尋找納噶聖地的入口。

    “喇嘛,聖地的入口在哪你清楚嗎?”這寺廟佔地挺大,如果一寸寸地翻,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了。

    “具體的位置我不清楚。”喇嘛搖了搖頭,接著說︰“不過那些妖魔,是在寺院始建後三個月後,才開始出沒傷人的。按規矩,那該是塑佛基,迎佛像的時候。”

    這麼一說我就清楚了,有了大致的位置,那就簡單了,我們最不缺的就是找洞打洞的好手。

    果然,沒用多少時間,胡八一就在後殿里,找到了聖地入口。

    掀開一塊人為壓在上面的石板,一個黑漆漆的洞口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老喇嘛那個故事的影響,產生了錯覺,怎麼總覺得有股陰風帶著絲腥氣不停地從洞里往外冒,激起了我全身的雞皮疙瘩。

    “先說好,等等要是遇到什麼情況,大家忙硬來,不行就先退出來,大家從長計議。”交代完後,我們依次下到了這個陰森恐怖的洞穴。

    在狼眼手電的探照下,洞穴內部的情形一覽無余。

    這是一條綿延向前的隧道,說是洞穴,不如說是條墓道更形象一點。不同的是,兩側的牆壁上,沒有什麼斧鑿的痕跡,看似竟是天然形成的一般。

    沿著坎坷不平的地面,緩緩地向前前進著。地面好像完全沒有人工平整過,東凸一塊,西凹一坑的,時不時的得扶一下洞壁才能保持平衡。

    在地底山腹中,本應干燥得很才對,但這些土牆偏偏潮濕膩滑,一把摸上去,滑溜溜黏糊糊的,十分惡心。

    往前大約行進了五分鐘左右吧,便覺得不遠處的前方豁然開朗,似乎是一個寬敞得多的大洞穴。

    還沒來得及細看呢,忽聞“呼呼”的扇動聲依稀從前方傳來,正聲音,像極了欲振翅高飛的鳥兒,正舒展它們的翅膀呢!

    翅膀?糟糕!

    就在這時,走在前方的胡八一忽然一聲大吼︰“趴下!”然後“撲”地趴到了地上。

    出于對胡八一的信任,我看也不看地,一把拽過靠在我身邊的Hellen,便緊緊地倚在了旁邊的牆壁,不敢稍動。

    幾乎就在我靠緊牆壁的同時,一陣勁風便從我的臉前掃過,同時一縷細微的血腥氣飄進了我的鼻子。

    一陣手忙腳亂的撲騰聲響後,忽然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從我們身後傳來。

    “啊!!!!”發出慘叫的是鐵棒喇嘛的那個小徒兒,只見他的臉上,趴著一只黝黑中帶著絲血紅的生物,正一上一下地在他的臉上起伏著。

    那只生物跟人臉差不多大小,有一對與蝙蝠一般無二的翅膀,上面可能還生有倒鉤之類的東西,緊緊地扣在小喇嘛的臉上,仍憑他如何撕扯,都無法把它從臉上扯下來。

    “呔!”只听老喇嘛一聲低喝。鐵棒飛快地揮出,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殘影,掃過了小喇嘛的臉,將蝙蝠似的怪物掃落地上,卻一絲一毫也不曾傷到小喇嘛的臉皮。

    怪物被老喇嘛一棒掃飛的時候,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數道血箭“哧”地從小喇嘛臉上噴射出來。

    受了老喇嘛一棒的怪物,在跌落地面的時候,我听到“噗噗”地連綿數聲響。它的腹部整個炸開,仰面躺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天吶,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丑陋的怪物!

    前面說過,這種怪物有著蝙蝠似的翅膀,從背面看,不過就是大只一點的蝙蝠而已,沒有什麼特別的。但當你看到它的正面時,你就知道,蝙蝠其實是一種很“英俊”的動物了。

    它並不像蝙蝠,有著獸狀老鼠樣的身子,而是長著蝴蝶似的蛹狀身體。身體上布滿了長長的尖刺,末端回勾,形成一個天然的倒勾。應該是嘴的地方,長著一個略帶弧度的,蚊子似的口器,尾部也有一個類似的,不過要短得多而已。

    說來話長,當其時,不過是驚鴻一瞥。

    因為,沒有時間給我們細看了。不遠處的開闊地,又傳來了陣陣翅膀的扇動聲,听這聲音的規模,可不是一兩只可以發得出來的。

    “先退出去再說。”我大喊了一聲,催促大家快走。

    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四條腿跑不過人家長翅膀的,我們雖然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在恐懼的驅使下,發揮出了超常的水準,但依然跑不過在後面撲騰著翅膀的怪物。

    雖然……,出口離我們只有不到10米的距離,但怪物們已然追上。

    “你們先走!”一看這情形老喇嘛忽然把一陣橫抱著的徒弟往我懷里一塞,回身就往怪物們迎了過去。

    10米的距離瞬息可至,把Hellen推出了洞口,再順勢提起小喇嘛朝上面遞了過去,洞中,便只剩我跟老喇嘛二人了。

    等大家全部撤出,再把小喇嘛送上去,加起來也不超過十息的時間。時間雖短,但已經足夠發生任何事情了。所以這段時間內,我甚至不敢回頭看老喇嘛一眼,怕會一時沖動,再拖累了其他人的性命。

    現在他們總算安全,我回過頭準備支援老喇嘛。說實話,其實我已經是做好搶救他出來的準備了,沒想到是……,老喇嘛居然如此的神勇。

    看到眼前的情景,我幾乎立時目瞪口呆。天啊!這還是一個七十幾歲的老人家嗎?

    只見老喇嘛幾乎毫無回氣地,不停地揮舞著鐵棒,一棒下去,至少有一只怪物被擊落。被擊中的怪物,往往未及落地,便腹部爆裂而亡。

    當真是每擊必中,中者必死。

    看這情形,我沖上去,除了添亂,也不能給他老人家什麼幫助。審時度勢之下,我朝他喊道︰“喇嘛,回來吧,大家都撤完了。”

    老喇嘛一聲不吭,要不是他正一步步地緩緩後撤,我還以為他沒有听到呢。

    揮舞了這麼長一段時間,鐵棒依舊舞得密不透風,明明單獨的一根棒子,在老喇嘛手中使來,卻宛若一把精鐵打造的金剛傘,嚴嚴實實的,任怪物們如何的奮不顧身,依舊無法越雷池一步。

    我攀出了洞口,趴在地上仔細地注意在下方的動靜,等到老喇嘛緩緩地退到了洞口的下方,我瞅準了時機,一把伸出手去,拽住老喇嘛伸過來的胳膊,把他拖出了洞口。

    老喇嘛的雙腳一離開洞口,一直在旁邊候著的胡八一立刻一把張開金剛傘,死死地堵住了洞口。直到胖子和王凱旋搬過幾塊碎石,把金剛傘重重地壓住,他才松開手,有氣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何止是胡八一一個,一松懈下來,大家無不腿腳一軟,或躺或坐地癱滿了一地。

    剛剛我單手就把老喇嘛拽上了洞口,不是因為我力氣大,而是他的身子實在太輕了!我估摸著,怎麼都不超過80斤吧,這樣瘦弱的老人,居然能揮舞那根鐵棒如此長的時候,最終保住了大家小命。

    “喇嘛,多虧了有你,不然我們怕是都得死在下面。我欠你一條命。”我正色對老喇嘛說道。

    老喇嘛無力地擺了擺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瘦弱的臉上滿是汗水,如流泉般地不停地淌出,連綿不絕地滴落到地上。

    我沒有什麼宗教信仰,因此對和尚道士牧師的,向來也沒有什麼好感,認為他們無所事事,白享供奉,不過是米賊蠹蟲一流。

    今天,老喇嘛卻讓我看到了,一個虔誠的教徒所擁有的慈悲與奉獻的胸懷。再高的技藝,面對不知疼痛、不懼死亡、前僕後繼的怪物時,也難保證不會失手。

    看老喇嘛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了,幾乎完全脫力了。只要我們的撤離晚上那一兩秒,怕是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我不過是自私自利的一介俗人,無法理解老喇嘛這樣的人,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也許,他們心里有全世界,獨獨沒有自己吧!不管明白不明白,理解不理解,都無礙我對這樣的人,心存真正的敬意。

    “咚咚……”洞內的怪物仍不知疲倦地撞擊封堵洞口的金剛傘,發出聲聲響動。從聲音中不難判斷出,它們的撞擊力度之大。要知道,這可是實心的金剛傘,不是空心的皮鼓,不是隨便敲敲就能發出聲音的。

    “這到底是什麼怪物……”我嘴里有點苦澀,一群這樣的東西攔路,我們還怎麼過去?即使我們各個都有鐵棒喇嘛那樣的伸手,只怕也殺不勝殺。

    “血蝠妖蛾!”老喇嘛虛弱的聲音響起,聲線中,帶著絲絲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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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9:24:27
“啊!師傅!……疼!”一聲帶著哭音的呼痛聲傳來。

    小喇嘛雙手捂著臉,一邊呼喊,一邊在地上急劇地翻滾。

    老喇嘛掙扎著想站起來,剛直起身子,便又無力地癱軟了下去。我連忙上前,攙扶著他,來到了小喇嘛的身旁。

    老喇嘛在他身旁盤膝坐下,伸出枯瘦的手輕輕地撫摩著他只有寸許短發的頭,神色間有愛憐、有惋惜、有悲痛,最終化作了一聲嘆息。

    “可憐的孩子,願你早登極樂,沒有苦痛,不再傷悲,只有永恆的安寧。”

    說完老喇嘛雙眼緊閉,口中念念有詞,似在吟詠著什麼經卷。

    不趕快治傷在那念什麼經,對老喇嘛的行為我無法理解,上前一把拉開小喇嘛緊捂著臉的雙手,想要先替他把血止住再說。

    當小喇嘛的臉真切的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駭然失色,下意識地後退,幾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此時,他的臉上並不是簡單的外傷那麼簡單。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條條青筋高高地凸起,皮膚下更好似裝有無數只小老鼠一般,不停地有一個個小鼓包鑽來鑽去,看上去駭然至極。

    “啊!”一聲尖銳的女聲尖叫在我背後響起,是Hellen的聲音,想來她跟我一樣,也看到了這孩子臉上的可怖形狀。

    怪不得,老喇嘛只顧念經,而不為徒弟治傷。這樣的傷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無法醫治了,唯一能做的,只能盡快結束傷者的痛苦罷了。

    他的體內,明顯寄生著一些可怕的東西,那些寄生蟲的發育速度快得驚人,剛剛還不過是一個個黃豆大小的小包,現在看上去,已經有花生米大小了。

    小喇嘛的神智也漸漸不清楚了,兩只眼楮睜得大大的,眼珠鼓起,瞳孔似乎都有點擴散了。可他還沒有死去,從他不停抽動著的手腳可以看出,無邊的痛苦仍在不停地折磨著他。

    我轉過身去,不忍再看,卻迎面踫上了老喇嘛的眼神,其中滿是深深的懇求。

    老喇嘛,他不舍得徒弟再受到這樣的煎熬,又不忍親自動手,于是只能用無聲的眼神,懇求我,結束小喇嘛的痛苦,讓他早登極樂。

    我微微點了下頭,俯身從靴筒從抽出軍刺來,顫抖著伸到了小喇嘛的心髒處。

    他似乎感覺到了死亡的來臨,神智似乎清明了起來。只見他腦袋稍稍朝我側了側,無聲地看著我,眼神中似乎流露出了一絲感激的意味。

    “有一個美麗的地方,人們都把她向往。

    那里四季常青,那里鳥語花香;

    那里沒有痛苦,那里沒有憂傷。

    她的名字叫香巴拉,傳說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香巴拉並不遙遠,她就是我們的家鄉!”

    小喇嘛已成醬紫色的雙唇,微微地顫動著,低不可聞地吟唱著這首歌謠,眼神中的渴望竟蓋過了痛苦,一時間,他的臉好像也沒有那麼恐怖了,反而有種神聖的味道。

    “那里四季常青,那里鳥語花香;

    那里沒有痛苦,那里沒有憂傷。”

    這就是你的期望嗎?好的,相信我,你很快就不會再痛苦了。

    兩眼一閉,鋒銳的軍刺毫無阻礙地透過了他的衣物、撕開了他的皮肉、擦著他的肋骨、刺穿了他的心髒……

    一陣急劇的抽搐後,所有的痛苦都離他遠去。小喇嘛,你,是否到達了那個“神仙居住的地方”?

    淚水順著臉頰緩緩地滑落,化做一顆晶瑩的水珠,朝地上滴了下去;軍刺輕輕地拔出,一竄血珠隨之濺落;淚珠與血滴,在空中踫撞混雜,最終摻雜在一起,混入了腳下的泥土之中,再也無分彼此了。

    似乎感覺到了小喇嘛生命的流逝,他體內的那些寄生蟲迫不及待地破體而出。胸膛上的血洞、臉上的七竅,無不有一只只白色的蠶蛹一般的幼蟲頑強地鑽出。

    “這些就是血蝠妖蛾的幼蟲了。被血蝠妖蛾咬傷的人,如果沒有他人的幫忙,會哀號三日三夜才會死去。那時,他體內的血蝠妖蛾幼蟲就會成熟,一經離體便能飛翔。”

    “燒了他吧!”老喇嘛長嘆一聲,閉口不言了。

    我們默默地取出攜來的汽油,灑到小喇嘛的尸身上,點燃。

    熊熊烈焰中,小喇嘛連同他體內的血蝠幼蟲們,一棄被燒成了焦炭。烈火燃燒時,老喇嘛從懷中掏出一個轉經輪,口中不停地吟詠著經文,為他死去的徒弟祈福,願他能真正達到,心中的樂園。

    “《大白傘蓋總持陀羅尼經》。”老喇嘛的誦經聲剛一響起,胡八一便喃喃說道。

    當時,我並沒有問他,是怎麼知道這篇經文的名字,當時的我,正隨著老喇嘛的誦經聲,默默的向諸天神佛乞求著,希望這個小喇嘛再也不用忍受苦痛,為佛祖所接引,能在遙遠的香巴拉快樂地生活。

    過後很久,我跟胡八一偶然談起了這件事,他才告訴我,在10幾年前,也有這麼一個喇嘛,就在他眼前,為了一個陌生的人,誦讀《大白傘蓋總持陀羅尼經》整整一宿,並發出大願,若那人能夠平安轉醒,他願轉湖至死。

    從此之後,我對所有的喇嘛,都充滿了崇敬之情。他們之中也許不是每個人都如此偉大,但他們中,的的確確存在偉大至此的人,這是我們,親眼所見的。

    老喇嘛把經文來來去去誦讀了三遍,才艱難地站了起來,把手中的轉經輪放到了徒弟已經燒得焦黑的懷中,腋緊……

    小喇嘛的尸體,並那個轉經輪,最終被我們埋在寺廟旁的湖邊。不封不樹,只有下葬時,老喇嘛灑下的晶瑩淚滴,證明著他的存在。

    “有一個美麗的地方,人們都把她向往。

    那里四季常青,那里鳥語花香;

    那里沒有痛苦,那里沒有憂傷。

    她的名字叫香巴拉,傳說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香巴拉並不遙遠,她就是我們的家鄉!”

    “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做了我的徒弟。他最喜歡的,就是听我誦讀《時輪經》,還有這首歌謠,它的名字是《香巴拉並不遙遠》。”此時的老喇嘛,宛如一個普普通通地,失去親人的老者,喃喃地低語者愛徒生前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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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9:25:41
當天晚上,我們依舊露營在湖邊。夜,已經深了,卻沒有一個人有睡意。

    到現在,老喇嘛已經漸漸收拾起了情緒,正緩緩地跟我們講述他所知的,有關血蝠妖蛾的一切。

    “血蝠妖蛾是藏區神話中,一種很恐怖的猛獸。它曾經肆虐整個大地,使所有的生命變成它們的寄生體。直到,藏區出現了一位大能者,他以絕大的毅力和智慧,降伏了這種妖獸,將它們鎮壓了起來。”

    “沒想到,居然現在居然還生存著這種妖物,守護著納噶教派的聖地。”

    “真正的血蝠妖蛾,我這也是第一次見到。以前,只是在寺內秘藏的典籍上看過它們的介紹和圖片罷了。”

    “血蝠妖蛾有一支近親,生活在雪域高原上,名叫血蝠蛾。血蝠蛾的個頭比我們所見的妖蛾要小得多,而且也沒有那麼具有攻擊性。血蝠蛾有個弱點,就是極其的畏火,只要遠遠地看到火光,它就會飛快地避開。”

    ……

    老喇嘛對血蝠妖蛾的了解也並不是很多,只能幫助我們大致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東西而已。現在,要想通過那個洞穴,達到真正納噶族真正的聖地,只能寄望于,這些血蝠妖蛾也像它們的近親一樣,懼怕火焰吧!

    次日天一亮,我們便做了十二支火把,一人兩支,全數纏上布料,澆上了汽油。

    準備妥當後,我們挪開了一直封堵著洞口的金剛傘,重新回到了給我帶來慘痛記憶的甬道。

    行至昨天那個位置,又聞一陣陣翅膀撲騰聲。就在我們大驚失色,準備落荒而逃的時候,忽然發現,那些血蝠妖蛾,竟是往相反的放在,正遠遠地躲避著我們。

    蒙對了,這些怪物真的極其懼怕火焰。

    我們頓時精神一振,手持著火把快步走進了那個寬大的洞穴。進到里面後,我們才知道,昨天,就是有多麼的幸運。

    這個洞穴極大,估摸著不下于一個足球場大小吧。上面是穹頂,絲毫不出原本的布置和顏色,因為,上面密密麻麻地鉤掛著數以萬計的血蝠妖蛾,將整個穹頂遮得嚴嚴實實。

    地板上,則是黃綠色的厚厚一層黏稠物,用肚臍眼想也不難想到,應該是這些血蝠妖蛾的排泄物了。

    連惡心的時間都沒有,也許是被我們手持的火炬刺激到了,倒掛在穹頂上的血蝠妖蛾忽然一窩蜂地飛了起來,將整個洞穴填充得滿滿的。

    只余火焰溫度所及的半米範圍是安全的,其余的便是黑蒙蒙的一片了。

    肉眼可見的,火焰的光圈所及範圍正在被慢慢地壓縮著,不知是因為血蝠妖蛾越來越多了,還是它們對火焰的恐懼正在被逐漸克服,無論是哪一種,對我們來說,都不是什麼好消息。

    “快找出口!”我揮舞著火炬,驅開一只膽大的怪物,大聲吼叫道。

    由于這次入洞,我們必須雙手持火炬,那就沒法使用狼眼手電了。可是火焰形成的光亮無論是亮度還是照明範圍,都離現代的照明工具甚遠。因此我們每個人頭上都戴著定礦工帽,一入洞穴便已擦亮,連老喇嘛都不例外。他頭上那頂本來是我額外準備用來備用的,這下正好派上了用場。

    我們就這麼轉動腦袋,借著礦工燈的光源觀察起洞穴的四壁。

    這些討厭的血蝠妖蛾實在是太多了些,密密麻麻的,連燈光都很難穿透,給我們的尋找工作增添了不少麻煩。

    火焰對它們的威脅明顯是越來越小了,初入洞時,火焰方圓3米之內,它們都不敢停留。這才多久的功夫,我們便需要不時揮舞火把,驅散快要噬咬到身軀的血蝠妖蛾了。

    照這個速度,只要再耽擱個三四分鐘找不到出口,我們就會成為這些妖蛾孵化幼崽的溫床了。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時候,王凱旋忽然大叫一聲︰“在這里了!”

    我們連忙扭頭朝他照亮的地方看去,果然,一個陰森森的縫隙出現在那個地方。六個礦工燈的光束幾種在一起,登時把那個角落照的透亮。

    一看那洞口的形狀,我就忍不住想咒罵設計者的祖宗十八代,實在是太陰損了。這個洞穴本來就大,再加上這麼多妖蛾的干擾,想找著一個一人肩寬,高不足兩米,隱藏在角落的縫隙,談何容易。

    在洞中多停留一分鐘,就多一份喪命的危險。這個小小的設計,連機關都不是,卻差點把我們幾個自命元良的好手全給陷進去。

    目標明確那就好辦了,我們一齊揮舞著火炬,艱難地朝縫隙所在的方向挪了過去。

    不足十米了,就快到了。我在心中暗暗給自己鼓勁,舞動著酸麻無比的胳膊,驅散著一只只越靠越近的血蝠妖蛾。

    就在這時,我眼角余光忽然掃到一塊巨大的黑影從我的側面徑直撞了過來。它的速度太快,我又發現得太晚了一些,待到我察覺,已經連揮動火炬驅趕它的時間都沒有了。

    我只是本能地做出反應,勉強側了側身子。動作剛一做出,一股巨力就擦著我的肩膀而過。衣服似乎給掛了一下,拉得我整個一踉蹌,火把都差點掉到地上。

    這時候我才看清,呼嘯而過的竟是一只有普通的兩倍大的巨型妖蛾。要是沒有那一側身,被掛到的就只是衣服那麼簡單了,以這種妖蛾的到處下蛋的恐怖習性,只要擦破一點皮,幾乎就是必死的結局了。

    還沒來得及讓我後怕,周遭的壓力忽然陡增。巨型妖蛾的那個沖鋒,仿佛就是吹響了總攻的號角。越來越多的妖蛾沖進了火光籠罩的範圍,我們幾個頓時手忙腳亂,只恨爹娘沒有生給我們四只胳膊,現在只覺得,兩只胳膊實在不夠用啊!

    血蝠妖蛾越聚越多,越靠越近,我們連挪動腳步的功夫都抽不出來了。離出口不過兩三米的距離,竟如同天塹一般。

    我們幾個人,論身手,論耐力,當屬Hellen最差了,她的雙手越舉越低,眼看著就要揮舞不動了。

    此時,那只巨型妖蛾又重現在我面前,不過,這次的目標是Hellen。從我的角度看去,只見它筆直朝Hellen沖了過去,經行處,其余的血蝠妖蛾自動地讓開道路,讓巨蛾通過。

    以巨型妖蛾出現的突然性,飛行的快速,即使Hellen狀態良好也未必抵擋得住,更遑論現在了。眼看妖蛾的縴長的口器就要吻及Hellen的臉蛋,她下意識的閉上眼楮的時候。

    一團火焰在她面前綻開,巨蛾徑直撞到了火焰上,頓時散發出一陣烤肉的焦香。

    我看Hellen情況緊急,偷襲了那只血蝠蛾王一下,于此同時,另一只血蝠妖蛾趁我分神的一剎那間,如鬼魅般閃到了我的右肩處,凌空撲下。

    此刻,我的手仍伸得老長,火把上的焰心還在舔舐著蛾王的腹部,根本不及收回。就這麼,我眼睜睜地看著它伸直了長長的口器,猛叮了過來。

    就在口器的尖端幾乎觸及我衣服的同時,一道棒影閃過,妖蛾立時給擊飛得無影無蹤了。

    是鐵棒喇嘛,我驚喜地扭頭看向他,上一秒鐘,我臉上還掛著劫後余生的喜悅,下一秒鐘,我的臉忽然僵直,驚呼道︰“小心!”

    “心”字尚未出口,一只血蝠妖蛾已經掛在了鐵棒喇嘛的肩上,開始吮吸他的鮮血。

    老喇嘛幾乎無可察覺地一皺眉,然後猛地大吼一聲︰“快走!”

    先是火炬落地,濺起無數的火花,同時,無數道絢麗至極的棒影突顯,攔在出口處的血蝠妖蛾在這一擊之下,盡數如流星般直墜地面。

    為了這一擊中,老喇嘛丟開了火炬,放開了防御,盡斃那些妖蛾的代價,就是他的身上,在一瞬間,又掛上了四、五只妖蛾。

    “走啊!!!”老喇嘛的喊聲轉為淒厲,失去火炬的他,在那些血蝠妖蛾眼中,有如黑夜中的明燈,是如此的醒目。所有的妖蛾幾乎都放棄了我們,如被捅了窩的馬蜂一般,一股腦地朝老喇嘛掩去。

    “砰砰”兩發熾亮的照明彈被發射了出去,撞在出口上方的洞壁上,爆出了熾熱的光芒。

    忽然暴露在如此劇烈的亮光之下,我眼前頓時白茫茫地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了。只覺得有一只粗壯的胳膊架著我,飛快地前行著。

    勉強回過身去,拼命地睜大著眼,卻怎麼也看不清楚。朦朧中,只看到一堆蠕動著的黑色,包裹著什麼在來回滾動著。黑色越聚越多,漸漸形成了一個黑色的圓球。黑色是如此的濃密,但仍擋不住其間不時閃出一抹棒影。每一次棒閃現,總會有幾個黑點無力地從空中落下。

    為什麼,到這種地步了,你還在戰斗……

    我的眼楮越來越痛,淚水不斷的涌出,到底是光亮的刺激未去,還是深沉的心痛顯現,卻是怎麼也分辨不清楚了。

    我自問是一個冷感的,除了有限的幾個親人外,我幾乎從未對別人付出過真正的感情。但此時此刻,我卻真真切切地被感動了。鐵棒喇嘛,你怎能為一個陌生人,做到如此程度?你的心中,難道就沒有自己嗎?

    我忽然死命地一掙扎,掙開了胖子的胳膊,他驚呼道︰“濤子,你不要干傻事?”

    我站穩了身子,雙手合十,俯下身去,遠遠地向老喇嘛行了個禮︰“親愛的協俄,鐵棒喇嘛,永別了,一路走好!”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當先向前方走去。

    我怎麼會做傻事呢?我不是個無情無義,沒心沒肺的混蛋嗎?可是,為什麼淚水卻怎麼也止不住;為什麼,口中會如此苦澀;為什麼,心中會如此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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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9:26:45
我們快速在甬道內飛奔著,心跳越來越快,腳步愈加沉重,大家卻都沒有放緩步伐的意思。

    一是,生怕那些血蝠妖蛾,啃盡了鐵棒喇嘛的血肉,便會朝我追來;二是,用急切的腳步,肉體的困乏,來讓我們沒力氣去回想剛才的場景。

    “快走,快走啊!”一停歇下來,鐵棒喇嘛的吼聲般如猶在在耳邊;一停歇下來,他寧可放棄周身的防御,也要給我們掃清道路的決然,便會出現在我們眼前;一停歇下來,黑色圓球中的那一抹棒影,便一再閃現,到這個地步了,他仍在堅持,只為了,給我們多一點的時間。

    哪怕我的心真是鐵石鑄成,此時,也不能不被穿得千瘡百孔。每一個孔洞中,流出的都是苦澀的淚水。

    我們只能急切地前行著,珍惜鐵棒喇嘛用他自己的命,換來的生存機會;我們只能急切地前行著,用身體的“心痛”,緩解內心的“心痛”。

    ……

    在甬道中,我們奔行了小半個小時,地勢越走越低,卻毫無所覺。直到,我的膝蓋處一陣陣的酸痛迫使我放緩了腳步,才有閑觀察起周圍的環境。

    我的膝蓋上,如針扎一般,一絲絲地酸痛透入,直達骨髓。多年來,在地底下討生活,潮濕、悶熱、陰氣,一起破壞了我的膝蓋,不過30出頭的年紀,我已經有了相當嚴重的風濕痛。

    每逢下雨天,或是遇到陰濕的地方,我的膝蓋便會劇烈地酸痛。此時,我的膝蓋又開始疼痛了,證明現在所處的地方,陰濕之氣十分嚴重。

    伸手摸了把牆壁,潮濕膩滑。踩了踩地面,“啪啪”作響,顯然地面的泥土已然浸滿了水。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這條甬道竟似一直傾斜向下,現在,我們只怕離地面有數十米深了吧!

    在陰冷潮濕的甬道中,我們又大致走了四五分鐘,就在我們身心俱疲,直以為這條通道永無盡頭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在一個小殿堂。

    之所以說它小,那是跟之前的血蝠洞對比的,如果說血蝠是個足球場的話,那眼前的殿堂,差不多只有籃球場大小。

    想起血蝠二字,我的心跳仍不禁止加速,死死的捏住拳頭,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在這樣的環境中,心亂了,只有死路一條,這是我十幾年前就明白了的道理。

    狠狠地搖了搖頭,把所有的雜念都甩到腦後,我逼著自己用冷靜地眼光打量起眼前的殿堂。

    這個殿堂四四方方,看似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仔細看來,就會發現跟之前的所有都大不相同。之前經歷過的,無論是甬道還是洞穴,全數是夯土而成,有的地方甚至連地都沒平整過。而眼前的殿堂,四壁全是一種紅色磚塊砌成,頂部更是以大塊大塊的巨石,砌成了穹頂狀。

    這樣的工程量跟之前的相比,相差之大已不可以道理計。

    事出尋常必有妖,前面如此隨便,此處如此講究,必然有它的原因。這個原因,應該就是這個殿堂的關鍵所在了。

    撇開材質不談,這個殿堂的布置其實相當的簡單。偌大的空間,一件基本的飾物都沒有,只在房間的正中處,砌起了一個小平台,上面安置的一個黑石人像罷了。

    四周的牆壁上倒是下了大功夫,全都繪滿了壁畫。稍稍掃了一眼,多是些神神怪怪的東西,什麼雙頭鷹人、牛頭人身、三頭六臂……,表現的基本上都脫不出“宗教崇拜”的四個字。數十幅的壁畫,其實用一句話就可以概括了︰我們的神,打敗了妖魔!

    就是如此簡單,不用細看,我就清楚在那上面不會有什麼所得了。

    在我打量殿堂的同時,他們幾個也沒有閑著,大家都是行家,看的東西也都差不多。掃了一眼後,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殿堂中心小平台上的人像身上了。

    這個人像的材質有些古怪,漆黑而有光澤,呈半透明狀態,有磨砂玻璃般的質感,應該是某種我們不知道的寶石吧!

    胡八一明顯也跟我有同樣的疑惑,戴著手套在人像上撫摩了一下,想拿起來掂掂分量,卻拔不起來。

    有機關!我還沒想清楚為什麼要把機關的機括設置在這種萬眾矚目的位置時,就見胡八一順手把機關轉了轉。

    先是一聲“  ”的細響,機關顯然是被發動了。可是任憑我們左看右看,卻又怎麼看不出殿堂上有什麼變化?

    正當我懷疑這個機關是不是年久失修,已經不靈了的時候,忽然地底下、穹頂處,都發出了陣陣“轟隆隆”的巨響。

    除了Hellen,我們五個的臉色頓時煞白。

    這種聲音,決不是什麼暗門密道被打開能發出的,顯然是,大型毀滅性機關發動才會有的,支柱性建築倒塌的聲音。

    Hellen沒有經驗,不明白大型毀滅性機關發動代表著什麼,像“地仙”墓中的那個蓮花落,就是一個大型的毀滅性機關,發動的結果大家都知道,就是整個大陸連帶上面的陵園,一起沉沒到了水中。

    現在,我們就像是被鎖在籠子里被送上餐桌的猴子,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坐等那些老饕們,敲開我們的腦殼,舀食鮮美的腦漿了。

    這時候,胡八一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連機關的響動都掩蓋不住它。

    他看到我正望向他,臉上馬上浮現出一絲苦笑,左手在右手上做了個切的手勢。

    他的意思是,都怪他手賤,應該剁掉。要是不踫那個機關,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無法可施,坐著等死了。

    頭頂上的轟鳴聲越來越響了,同時伴著巨大的水流傾斜的聲音,然後是“ 里啪啦”不堪重負的斷裂聲。

    我說這甬道里怎麼會潮成這樣,敢情這隧道竟是一直通向了廢廟旁的小湖底下的。我們現在的位置,估計是正處在小湖中心水最深處的地下4,5米處吧!

    怪不得頂上要建成穹頂的樣子,還要以巨石為材質;怪不得這個房間的建築材料明顯比前面高出太多,原來是為了支撐這樣一個機關。為了防止機關還未發動,這個房間先塌了,他們也只能咬牙下血本了。

    至于發動這個大型毀滅性機關的機括,就是那尊黑石人像,為什麼要擺在正中呢?目的就更明顯了,分明是誘人去踫嘛,然後自求死……

    不對,不對,有問題。

    我心中一絲靈光閃過,卻又怎麼都捉不住。

    這時候,機關的發動接近尾聲了。穹頂上的開始不時有細小的石塊跌落,更如漏雨般,不停有水流滴下。

    到底是什麼呢?我死命地錘著自己的腦袋,明明那一絲靈光就在手邊了,偏偏又如游魚似的滑不留手,怎麼也捉它不住。

    又是“轟”的一聲巨響,穹頂上有一處已經明顯地向下突起,四壁上也開始出現在了裂縫。這差不多就是這個機關的尾聲了,這個殿堂已經快受不住重要,最多五六分鐘內,穹頂就會轟然而塌,整個殿堂就會成為一個澤國。

    等等,牆壁……裂縫……

    我捉住它了。終于明白關鍵地方在哪了,要不是時間不允許,我真想狠狠地扇自己一個耳光。

    為什麼要把機括設在如此的顯眼處,目的還不明顯嗎?不就是不想讓我們往其它地方想嘛!這個聖地畢竟是兩千來年前的設計,又僻處西藏,能有什麼太精巧的設計,這種局限性,不是一兩個天才匠人就能改變的。

    別說兩千多年前了,就是明清時期的墓葬,里面的機關無論有多精巧,也沒有什麼是破解不了的。畢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理如此,破壞永遠比建設容易。

    建這個聖地的匠師便是明白這一點,針對人的心理弱點設計了這個陷阱。這個殿堂里面應該有一個暗門,那才是我們真正要尋找的所在。

    暗門無論設計得多隱蔽,只要對方手藝不是太潮,用點心思,總是能發現的。能被察覺,即使再精巧,威力再大的機關也不過是聾子的耳朵——擺設而已。

    于是,這個匠師就利用了人心理的惰性來設計了這個機關。人畢竟是血肉之軀,不是鋼鐵澆鑄,會累、會乏、會松懈,最關鍵的是,會有惰性。在血蝠洞中,人們的心繃得緊緊地,好不容易來的這樣一個看似一點危險都沒有的地方,難免會松懈;看到一個現成的機關擺在眼前,又會有多少人能在這個時候保持冷靜的頭腦不去觸踫他呢!

    其實,真正的暗門就隱藏在四面牆壁或是地板上,只要能熬過心理上的那一關,即使一點技術沒有,拿把破錘子到處敲敲也能把暗門給找出來。

    媽的,真是陰溝里翻船,我跟胡八一妄稱倒斗界新一代的雙秀了,被這個小小的心理暗示給騙了,這要說出去,還不被人笑掉了大牙。

    沒時間仔細去觀察暗門了,現在我只有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了,這個破大殿,能再撐五分鐘,那就算是老天爺沒長眼了。

    我隨手就掏出了一把登山錘,正準備招呼他們幾個,跟我一起踫運氣到處敲敲,看看能不能在“天崩”之前找出那個“老鼠洞”。

    話還沒說出口呢,一個奇怪的地方被我留意到了。

    由于上方的重壓,大殿的四面牆都布滿了裂縫,正是這些裂縫幫了我個大忙了。普通的地方,牆壁裂開,第一層是磚石,後面則是厚厚的土層了。偏偏有一小塊裂開的牆壁,磚石之後,是黑洞洞的一條縫隙。

    就是它了,我想也不想地一把扔出了登山錘,重重地砸在了那塊牆壁上。

    “轟”的一聲,一個黑乎乎的大洞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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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9:28:18
躲開從天而降的石塊,我飛速地跑到那面牆邊,飛起一腳踹在上面,又是大片的磚石倒塌,終于露出了可以進入的大洞。

    胡八一和王凱旋是何等人物,胖子和Hellen也不是泥雕的,都到這地步還能不明白嗎?一窩蜂地擁了上來,穿過破洞,路也不看,埋頭就往前沖。

    一踏上暗門後的隧道,我心里頓時一喜,因為這條隧道的方向是向上攀升的,所以只要我們腿腳夠快,在前面的殿堂完全被水淹滿之前,跑到水平面以上,那就萬事大吉了。

    更妙的是,這條隧道的坡面還挺陡,我對這個發現慶幸不已,這表明,用比較短的距離,我們就能跑到比較高的高度上。

    ㄨL,這個慶幸只持續了不到兩分鐘,兩分鐘後,我兩條腿就像灌了鉛一樣,重得跟什麼似的,每邁一步,都要使出吃奶的力氣來。

    開始還能听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後來連呼吸聲都听不清楚了,只知道,鼻腔、喉嚨、肺部、心髒……全是火辣辣地疼,好像讓人給灌了好幾碗辣椒水一樣。

    這時候我才明白,原來上坡路,是這麼廢體力啊!

    雖說累得整個身體都不像自己的了,但還是機械地挪動著,這時候已經不是什麼體力問題了,畢竟我們都不是什麼運動員,沒那份超人的耐力,現在靠的只是意志在堅持。當然,還有求生的渴望在背後支撐著,誰也不知道,我們到底跑出水平面以上了沒有?按我的觀點應該是沒有,剛才我們足足在水下數十米處,也就是說,我們至少要往上攀爬個40,50米生命才算是有了保障。

    大致五分鐘的時間過去了,我現在已經連累都不能清楚體驗到了,整個人迷迷糊糊,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塊平點的地,水淹不到的地方好好地躺一躺。

    可就是連這個如此簡單的要求,都不可能實現。五分鐘前,我還在為這隧道的坡度夠陡而開心,現在,我恨不得掐死那個設計者。

    要是只有我一個人在的話,我只怕早就放棄了,寧願被水淹死,也不願意被活活的累死。可現在畢竟不是我一個人,如果我在這里停下,拖不拖累他們先不說,只要看看Hellen一個女孩子都還在苦苦堅持,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挪唄!

    又迷迷糊糊地撐過了一段,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天崩地裂般的巨大動靜,頓時把我們從半昏迷的狀態驚醒。

    機關徹底發動了,穹頂處的層疊覆蓋塊倒塌了,也只有這種分量的巨石坍塌,才能有這麼大動靜。

    “水~~~怎麼~~~還沒淹過來?”胖子捂著胸口,用像破了口的風箱般難听的聲音說。

    “說你笨,你~~他媽還不承認!咳咳……”不行了,才說了幾個字,我差點連心肝脾肺腎一股腦全給咳出來。

    “大殿塌了,水也不是一下子就全涌進來,會有個過程,慢慢把裂口撕開到最大的過程。然後,也要把整個大殿的水全給灌滿了,才有可能淹過大殿以上的高度。我們跑了半天,怎麼也比那高不少吧!”

    到底是正經當過兵的,胡八一這小子,我連喘氣的力氣都快沒有了,丫的愣是能說上這麼大段。

    我還沒感慨完呢,便听到胡八一“嘔”的一聲,趴在地上狂吐了起來。

    得,敢情是死撐呢,也好不到哪去。

    “現在怎麼辦?”Hellen蹲地上順了老半天的氣了,終于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還能怎麼辦,接著往上爬唄,我看這里還不怎麼穩當!”嘔吐完了的胡八一好像精神頭都回來了,一抹嘴,說了聲“走”就當先接著往前走去,還真有點司令的風采。

    胖子和Hellen滿臉苦澀地看著我,眼神中滿是期待。

    “看什麼看,舍命陪君子了,還能怎麼辦?”

    說完我嘆著氣,幾乎是用手抬著大腿,走完剩下的路程。

    當我們轉過最後一個彎,眼前出現了一個陰森森的大門時,我幾乎是以朝聖般的感激涕零跪倒在門前的。

    只要,設計師不是超級變態自毀狂,那麼眼前這個殿堂所處的位置,應該是遠遠高于外面的湖面。如果不是的話,那遇到這樣的瘋子,死就死吧,我認倒霉!

    “砰……”的一聲響,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看怎麼也不會少于3,4個小時吧,我才幽幽地轉醒,在胖子的攙扶下,勉強能站立起來。

    看大家都是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我不禁啞然失笑。

    從懷里掏出包煙來,散了圈然後自己點上,美美地吸了一口。雖然青煙經過咽喉、肺部之類重患處的時候,都帶來了辛辣的疼痛,但不管怎麼樣,這是活著的感覺。

    這種劫後余生的事我不是沒經歷過,相反的,我經歷得多了去了。不過跟這次不同是,以前的都是生死一瞬間,是生是死,就決定在那零點幾秒之內。

    不像這次,完完全全的跟死亡賽跑,跑慢一步,就會變成一具泡得發白的尸體,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從湖面上漂出來。

    又休息了好一陣子,我怳~真正緩過氣來。掏出狼眼手電,一邊照明一邊朝殿內走了進去。

    之前是生死之間的賽跑,現在又是什麼在等著我呢?我心里竟然有種莫名的期待與興奮,好似消息在我血液中很久的激情,忽然間噴涌而出,來得如此猛烈,一時間,我竟不能自已。

    這已經是最後一步,省電完全是沒有必要的了。五支狼眼手電一齊打開,各照向一個方向,整個大殿頓時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呈現在了我們面前。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不要看得這麼清楚。

    很想按部就班地介紹,這個大殿有多大,東西南北中各布置什麼?可我做不到,劇烈的感官刺激了我大體力勞動後,虛弱的身體,繼胡八一之後,我第二個嘔吐了出來。

    人與人之間相處,互相之間的榜樣效果是非常明顯的!怎麼?你不相信,看看大殿上的情況就知道了,我們五個人,屁股相對,臉朝外,各自嘔吐連連。

    真丟臉啊!想我張濤一向以不怕惡心見稱,即使是上次吃到那種吃人肉的魚,我都沒有吐出來,現在居然……嘔……

    如果說,我們之前狂奔而出的殿堂是極簡的話,那眼前的這個,就是極繁的典型了。

    可是,它的繁,不是那種金珠滿地、玉石滿框、陶瓷成堆的那種繁,而是……,繁榮的繁,意即︰人多。

    是啊,眼前的大殿上,人實在多,不過,全部是死人。

    首先映入我眼簾的是懸掛在半空中的尸身,這些尸體無處不在,幾乎整個殿堂的屋頂上,能掛繩子的地方,下面至少都吊著一具以上的尸體。

    也就是說,只要你在大殿上行走,無論你走到那里,頭頂處,都會有一具赤裸裸的尸身。對,是赤裸裸的,剛才忘了交代了。

    這些尸體都被剝得赤條條的,然後高高地懸掛在半空中,匆匆掃了一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的身體上,都油光粼粼地布滿了尸蠟,像似了鹵料店中各式油汪汪的鹵品。嘔……,再吐一下。

    正是因為這些尸蠟,使著這些懸掛在半空中的尸體,呈現出一種半干不濕的模樣,散發著一股膩膩的咸魚味道。

    除卻這些“空中飛人”,最讓我驚異的,就是布置在殿堂四角的四尊“琥珀美人”。

    看到它們,我心中一沉,一種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憎惡的情感涌了上來。雖說這些東西讓我吃過大苦頭,但我還是忍不住仔細觀察起他們來。按我的認知,能被制成琥珀美人的,一定是天生麗質,又被人以秘方,將他\她一生中最美麗一刻定格。

    眼前的這四尊琥珀美人,咋一看與我之前的那尊沒有什麼區別,但仔細一看,卻很容易發現,二者根本不是在一個檔次上的。

    這四尊應該是納噶教會最頂級的制作了吧!他們分別是兩男兩女,一絲不掛地分別蜷縮在各自的琥珀之中。

    按理說,這樣不著寸縷的完美肉體,應該可以激起人無限的沖動才對,但當我真正面對他們時,才真正明白藝術與肉欲的區別,而這四尊琥珀美人無疑已經達到了技近乎藝的水準。

    與我之前的那尊對比,之前的那個少女身著薄紗,又將她最美麗的皓腕與縴足裸露出來,若隱若現間勾起人原始的欲望。

    而眼前的四尊琥珀美人,全裸著身子,雖然蜷縮著,但只要仔細找對角度,他們身體的任何部位都逃不過你的眼楮。但是,最關鍵的地方是,無論是怎麼看,這樣絕美的肉體,竟不能激起你哪怕一絲一毫的原始欲望。有的只是對自然美的一種珍惜與推崇,一種思想上想與其融為一體,共化自然的渴望而已。

    這種琥珀美人,是神傳巫術的媒介,這里男女皆有,我們五個算是無一漏網,全數中招了。又有什麼所謂呢?我們現在還在藏區內,神傳巫術就不會發作,等我們出了藏區,那一定是已經毀滅那個“遮盧比護寶珠”,所以沒有什麼可怕的,我們放心地欣賞起納噶教派最高的藝術成就。

    這四尊神傳琥珀估計是象征著四靈,鎮壓著大殿的四個角。同時,大殿的四面牆也並沒有閑著,上面挖出了一個個的神龕,里面放著一件件或大或小的琥珀,里面都封印著某種生物最美麗的一刻。

    最典型的就是血蝠妖蛾了,這種如此丑惡的生物,在神傳琥珀中,緊緊地蜷縮著身子,兩片皮包骨頭的翅膀把整個身子包裹,恍惚間,翅膀似乎還在輕輕地顫抖著,仿若嬰兒般稚嫩縴弱,惹人憐愛。

    這里遍布的,就是形形色色的,諸如此類的東西,越看越是心驚,好像無論什麼樣的生物,納噶教派都能尋出他最美的瞬間,並總有辦法把他保存下來。

    這是一種病態的行為,卻是對完美的渴求;這是對生命的極不珍視,卻又是對藝術的極端重視……

    想起鐵棒喇嘛曾經對我講過的納噶教派的教義,按他的說法,納噶教派其實並不是給密宗打敗的,而是敗給了他自己。

    納噶教義要求所有的信眾必須接受神傳琥珀的考驗,以此保證他們永遠不拋棄故土,永遠不為了眼前的利益而傷害這片土地。

    納噶教義認為,只有純淨或者稱之為純粹才是一種美,而美大于世界一切的真意。為了維持這份純美,教義要求人們不要執著于親情,不要沉淪于愛情,性愛更是所有罪責之源。

    正是因為他的病態的死板,才最終使他消失在了歷史的塵埃中。

    殿堂中所有的東西,都充斥中一種淒厲的美感,只有一樣除外,那就是矗立在殿堂正中的一尊黑色的人體臥像。

    臥像面目猙獰,形體臃腫,肢體甚至都存在殘缺……總之與“美”字是扯不上任何關系的。這樣的丑惡的人像當然吸引不了我們興趣,真正讓我們感興趣的是,瓖嵌于臥像手掌心中的一顆晶瑩透亮,散發著五彩光芒的透明珠子。

    ——遮盧比護寶珠

    珠子不過拳頭大小,美麗得近乎妖冶,湊上前細看,便可以看到珠子的中心處似乎還嵌套著什麼,太過細微,無法分辨,不過看它的大致形狀,相似了個蜷縮著的嬰兒。

    妖冶的光芒愈演愈烈,直讓人覺得,眼前的珠子如有生命一般。

    胖子上前兩步,使勁摳了好久,都不能把珠子摳下來,忽然回頭說道︰“不行,拿不出來,怎麼辦?”

    “毀了它!”我毫不猶豫地說。

    美麗的東西總是值得珍惜,但眼前的這件,卻給了我深切的不安,再聯想到我們身上的巫術,不毀了它又怎麼能行。

    “ 啪!”美麗的東西,總不持久,如此美而近妖的寶珠,不過輕輕一磕踫,被碎成了粉末。

    在珠子碎裂的一剎那,似乎有一絲極細的捆綁在我心中的絲線,就此隨之斷裂無痕了。

    “轟~~~~~~~”整個大殿忽然劇烈地搖動了起來,粉塵碎石不停地掉落,好像轉眼間,這座大殿便欲與那顆珠子一般,同歸于死寂了。

    “   !!”眼前的黑石人像忽然當中裂成了兩半,其中慢慢升騰起了一個粉雕玉琢的12,3歲小女孩,漆黑的頭發與服飾,將肌膚襯托得愈加雪白。

    這個小女孩的美,更勝四角的琥珀美人,沒有理由,這是第一眼的感覺,也無暇去追究這份感覺了。

    天搖地動,整個大殿劇烈地顫抖著,兩側的牆壁猛地轟然倒塌,露出了兩個看起來一模一樣的洞口來。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人像中蘊藏的小女孩的眉宇間,帶上了一絲絲的笑意。

    再明白不過了,這是個選擇,左或右,生或死,一念而已……,沒有線索,沒有時間揣摩,有的只是,單純的選擇。

    人生,不也由一個個這樣未知的選擇構成嗎?

    “Hellen,我跟你去香港好不好?”

    “好啊!說話算數哦!”

    我微微一笑,拉起她的縴手,隨意朝最近的洞口走了進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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