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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tv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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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陳苦) [在妓院里出生的男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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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20 15:34:51 |只看該作者
顏羅王無奈道:「但願你不再讓我見到,不然我會像對付蜀山九龍一樣對付你!走吧!永遠不要出現,我不想做忘恩負義的人,可是有時候又忍不住想做。」

路照照走了兩步,回頭又道:「你雖然不能真做,但你以後見到漂亮的女人都會心癢癢的,我曾經就有無數次,因為在大街上摸女人的胸、捏女人的屁股,而被一大群人追,你以後要有所準備哦!還有,你就在這山上多曬幾天太陽,我想最好下幾場雨,之所以要帶你們到這山來,就因為我知道你近兩三天內無法下山,我讓你再受受折磨,以報你曾經拿斧頭砍我之仇!對了,讓你看看我的真面目。」

他突然在髒臉上一撕,露出一張英俊而成熟的臉龐,向兩人微微一笑。

顏羅王和紅珠看呆了眼,這乞丐竟有這麼漂亮的臉蛋?

路照照又道:「在我留給你們的包袱裡有吃的,夠你們這兩三天食用,還有不少的銀子,以及我在蘇州的房屋的地址,你們去那裡待上兩年。如果你不想被蜀山九龍發現你的行蹤,最好看看我放在包袱裡面的易容術,老實說,你的紅頭髮的確威風!黑小子,記住你是靈色教第四代教主,找到我的情人跟女兒,一定要讓五行花主去當妓女,看她們還怎麼跟靈色教作對!」說罷,轉身走了。

顏羅王看著他下山的背影,突然朝他喊道:「師傅,我一定要開個天下最大的妓院,讓五行花主到我的妓院裡當妓女的。」
第十三章 ~赤色閻羅~ 加入書籤
看著路照照下了山,紅珠嘆道:「他真是個好人!」

顏羅王笑道:「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我都感謝他賜給我新的生命,我可以用它來做許多事情,但下次見到他,我也許還會追著他滿街跑,他打從一開始就沒安個好心。」

紅珠轉頭道:「玉兒,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顏羅王莫名其妙地道:「三娘,妳說什麼?玉兒聽得有點糊塗。」

紅珠道:「剛才那色色美男和我說,即使你不用地獄之血,要是火龍的劍再刺偏下一點,你一樣是沒救了!」

顏羅王嘆道:「在沒有選擇的時候,我只能選擇用死亡來保護三娘!可惜的是,毒龍也知道這種毒。我在火龍出劍的那一刻,故意低下身子,不讓他的劍刺中我的心臟,就是為了能夠使自己不會立刻死亡,有時間把死亡之血灑到他們身上,可是終讓他們逃了。我發誓,今生不用最殘酷的方法殺了他們,我就不叫閻羅王!」

他的語氣中有種殘忍的味道,嘴角拉扯出一抹冷笑。

紅珠道:「玉兒,你為何有那種毒的?」

顏羅王道:「三娘給我學的那本書裡,除了練的那種功之外,還有許多提及男女方面之類的記載,而後面頁記載有一些壯陽和輔助練功的藥的配方,最令人想不透的是,更是兩種毒藥的製造方法。我離開你們後,感到有時可能會碰到危險,到時可能要拼著性命一搏,且又有機會接觸到書裡提及的植物的根葉,我就在這幾年裡有意學著製造了一些,就只差新鮮的毒蛇膽了,所以我今天才早早地起來捕捉蛇膽。另一種毒雖是只對別人有害的毒,但它是慢慢毒,且需要很多錢來買材料,所以我沒有配成。」

紅珠驚道:「你說的是老爺的那本書?」

顏羅王道:「三娘也不知道?」

紅珠道:「我見老爺讀過,但我不認識字,所以並不知道那本書叫什麼,也從來沒翻過。羅剛死後,玉姐發現不見了,猜到是蕭娘拿的,也就不過問了,再後來我知道蕭娘在教你那本書裡的東西,卻不料會有這麼可怕的毒在書裡。」

顏羅王道:「三娘,玉兒現在動不了,連累三娘跟著我在這裡受罪了。」

紅珠掩住他的嘴,輕怨道:「你別這麼說,你為三娘,什麼都不顧了,三娘還會怕在這山上住上幾天嗎?等你好了,我們就去蘇州,三娘以後會照顧你的。」

顏羅王突然色迷迷地側臉看著紅珠,道:「三娘,妳真的要做玉兒的新娘嗎?」

紅珠臉一紅,道:「嗯,等你好了,以後你說怎麼便怎麼著,三娘都不會反對。」

顏羅王道:「那三娘放開玉兒,在我面前脫衣服給我看!」

紅珠怒道:「玉兒,你怎麼說這樣的話?」

她瞪視著顏羅王,卻發覺顏羅王那雙頂亮的眼睛多了一種撩人的元素,彷彿總是在挑逗著她——人們稱這種眼神叫色狼眼神,或說亂放電。

她怎麼也沒料到,顏羅王經過這一劫,又恢復了當年沒有發生任何事時的性格,就如同當年那個整日去偷看妓女和嫖客做事的那個小色孩一樣,只是在他這種性格表面下,深埋著這幾年來形成的性格中的殘忍和冷酷。

人也許不能改變原有的命運,但人卻能在原來的命運上,創造出另一種與他相輔的命脈存在。

紅珠怎麼也不會想到顏羅王會在傷好之後對她做出了許多令她也無法忍受的事,在以後的兩年裡,她幾乎變成了另一個羅芙,就完全因為顏羅王的緣故。


時間的轉移,如人的轉變一樣,也來得讓人驚訝。

蘇州城的某屋,一個有著紅色長髮的人偷偷地進入某個房間,看著在床上熟睡中的美婦,眼睛直發光,一雙魔爪就伸入女人的胸脯裡揉搓著,突然美婦眼一睜,一個耳光就打在他的臉上,他喊痛道:「三娘,我告訴過妳多少次,不得打我臉的。」

紅珠看著這兩年來長高了許多的顏羅王,他的身高比當日的路照照還要高大些,應該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左右,膚色依然黝黑——其實並不能說他黑,只是他沒有一般人的那種白,所以人們習慣性地稱為黑,真切的講法,他的膚色應該是古銅色的那一種,給人一種銅鑄的硬朗感。他的臉也成熟了許多,臉部的線條粗獷而明朗,臉龐不算很俊美,但也算得上端正,雙唇厚實而富於感性,紅色的長髮垂拉下來,把他的臉襯得有些削瘦,但粗壯頸項以下,卻是無比寬大的雙肩,強壯的上身構架配上有力的長腿,整個軀體給人一種男性的粗獷的美的震撼。

紅珠怒嗔道:「我也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在我睡著的時候,過來動手動腳的。」

顏羅王的手掀開紅珠身上的被單,把她嬌小的身體抱了起來,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道:「三娘,我明天就要回揚州了,妳就讓我一回,我都說我是身不由己了,我就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美女,總是喜歡動嘴動手的,卻又不能真幹,我的東西就像那路照照說的一樣,媽的,只有撒尿的功能了。」

紅珠這次倒是沒有掙扎,她的嬌軀在顏羅王面前變得很是細小了,任由他抱她在懷裡把玩著,輕聲道:「你不和思靜說一聲嗎?」

顏羅王道:「不說了,等我出去找到靈色斧,殺了蜀山八龍,找到四姐,開上一間天下最大妓院的時候,再回來娶她。三娘,這些年來一直對妳毛手毛腳,卻又不能真的給妳,我以後回來會加倍補償給妳的。」

紅珠幽幽道:「我這麼多年都過去,不做那事兒又不是不能活人,我只要你心中有三娘,出去之後好好照顧自己就行了。你今天怎麼把你頭髮的黑色去掉了?」

顏羅王笑道:「我想在走前,留下最真實的一面給三娘,待會我還是會把頭髮染回黑色的。三娘,妳覺得紅色好看,還是黑色好看?」

紅珠道:「兩樣都好看。」

顏羅王道:「我今天一看,還是覺得紅色的頭髮讓我看起來與眾不同,可是到外面去,卻又不能以紅色的頭髮示人,真是掃興。三娘,讓我替妳脫了衣服,好不好?」

紅珠叱道:「你敢?」

顏羅王吞了吞口水,哀求道:「三娘,就這一次,我離開前最後一次,讓我吻遍妳的整個身體。」

紅珠嘆道:「哪怕你真要了三娘,我也不會真的拒絕,但是,你總不能改掉,這兩年來把三娘弄得上不上下不下的,人家也是很辛苦的——就怕被你亂搞呀!」

顏羅王道:「三娘,我回來後,一定會重振雄風,那時我會讓三娘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我發誓一定會讓三娘成為玉兒真正的妻子。」

紅珠輕輕地道:「不管你出去多久,三娘都會在這裡等著你回來。」

「再回來時,我一定不會讓三娘失望的。」說罷,顏羅王把紅珠重新放到床上,立刻站在床前脫去自己的上衣,露出他那高大精壯的上身。

古銅色的背在透過窗戶的零碎的晨光照耀下,閃爍著太陽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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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20 15:35:50 |只看該作者
(實體書)第四集 木蘭之章 
第一章 ~重回妓院~(中秋新章) 加入書籤
熙熙攘攘江南水鄉的街巷,呈現一種彷彿是太平盛世的繁華。然而不管多繁華的街道,都有它的角落、它的塵埃、它的貧窮和黑暗。

表面的乾淨,能夠矇騙人的眼睛,因為它把塵埃移掃到別的難以看見的角落了;而塵埃總是真實,它也從來不騙人。塵埃對於人世來說,是骯髒的,但對於其本身來說,卻很純潔。

人們很難瞭解塵埃,因為塵埃總是在人們忽視的角落存在。

但正是塵埃,造就了整個人類的真實!

人來人往的喧嘩的街道上,忽然傳出好幾個女性的尖叫。

「色狼啊!」

「有人摸我屁股!」

「有人摸我胸!」

平時看似嫻靜的大家閨秀,像是碰到鬼一般的大叫起來,若給她們思考的時間,她們可能羞於出口,只是這種性侵擾在光天化日之下來得太突然,她們才驚叫而出,當她們叫出嘴之後又後悔得掩著嘴兒。

也該那個色狼倒霉,在他所侵犯的女性裡有一個比較雞婆的婦女,這婦女也許是剛生了第幾個娃的,那胸部異常腫脹,他在偷摸了某些看似大家閨秀的女子之時連帶抓了一把伊的隆胸,這婆姨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脫了鞋就追著他破口大罵,引得一群男女老少也加入追逐的行列,整條街半數的人追著那色狼跑,跑了幾乎九條街,最終沒有捉住那色狼。

色狼又跑了三條街,回頭看看沒有人追過來了,舉起左手,伸出拇指,在指背上虛親一下,就道:「以為我還是以前的小乞丐嗎?想追得上我顏羅王,你們還早一百年!媽的,路照照那老色狼,害得我去到哪裡都被追,我這次回來,叫他好看!」

原來此過街色狼正是從蘇州歸來的顏羅王。自從被路照照改造之後,他後來的行為果然和路照照說得不差,平時看到美女總是心癢手亦癢,動不動就在女人的身上揩油。每次揩油之後又被一群「路見不平,拔腿相助」的正義之士追他九條街十條巷,但憑著他以前高人一等的腳力以及經改造後突變的腳下功夫,至今未曾被人捉過正著。

亂摸女人屁股、隨抓女人奶子,並非他的本意,每次事後他都會罵路照照。想他顏羅王從小在妓院裡偷窺,什麼樣的屁股、什麼樣的奶子,他顏羅王沒看過的,還對著那一堆堆肥白的肉心神嚮往麼?只是自從得到路照照的「真傳」,原先雄偉的話兒不但不舉了,偏偏在不舉之中常做出過分之舉,每看到那扭動的圓屁股、搖彈的胸脯,他的手就不受控制地伸過去,要是他能夠看到自己的眼睛,他還會發現當那雙頂黑頂黑的眼珠看到美女的時候就會射出色迷迷的眼神,遺憾的是他在看女人的時候照不了鏡子,也就從來沒有看到他自己那雙漂亮的眼珠裡閃爍的騷味兒──很像淫婦勾引猛男的那一種眼神。

然而,就在這一雙時常流露著色心的眼睛的深處,藏著的又是什麼呢?像劉敏說的,他的眼睛裡所深藏著的,很難解;蘭容也曾說,他的臉部表情除了笑還是笑,一種看起來很真誠,很燦爛的笑意擺在他的臉孔,像不變的暖春伏藏著不變的冷冬!

那就是顏羅王心靈深處的塵埃,永遠、也抹不去的。

他進入了昨晚寄宿的客棧,取了行囊,扛起一把雕紋巨斧離了客棧,別了這鬧市,往這縣城的南邊行去。

至晚時,日落西山,陽殘吊紅,把他那比常人高出一截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他心裡念著:「蕭娘,玉兒回來看妳了。」

春風揚萬里位於城南的小鎮,小城的西南邊是一處亂墳崗,給人以蕭條感的林木在初夏的黃昏的風裡搖曳,像無數的鬼影歡呼黑夜的到來,而黑夜未曾到來之前,顏羅王已經到達了。在這初夏的陰森的林風中,他披一身帶著黑夜的顏色的長披風而來,披風向他身體的兩旁展開,披風裡面不見任何衣物,捲曲在他結實精壯的右邊胸肌上的紅色蛇紋之「色」字在林影閃耀,從左胸橫過右胸的劍痕像一把利劍削砍在蛇頭之上。

顏羅王憑著記憶,在亂墳堆裡找到蕭路君的墓,也許是久沒人護理,墳的周圍長滿了雜草,碑也傾斜了,青苔及蔓草爬滿墓碑,隱隱約約的還可以看到碑石上的字跡,像是從破落的人生裡走過來的蕭路君的殘影,在顏羅王的心裡,卻是他永不能忘記的──一個偉大的純潔的娘親。

他雙膝跪下來,默默地磕了三個響頭,泥土沾染了他的前額,他沒有顧得上擦拭,只是久久地凝視墳墓,喃喃自語。

「蕭娘,妳看見玉兒沒有?告訴妳一件事情,玉兒改了名,叫顏羅王,妳若在下面遇到那個閻羅王,妳告訴他,玉兒過些日子給他送上一些他喜歡的禮物,讓他在下面好好待妳,別讓妳像在上面的時候活得那麼累啊!」

「蕭娘,妳瞧玉兒,都長大了,瞧這胳膊兒多粗,看看這胸膛多結實!要是妳活著,玉兒讓妳靠哩!妳曾說妳一輩子沒個男人靠的,玉兒現在也成為一個男人了,一個妳希望裡的不哭的男人,玉兒真想讓妳靠靠!」

「妳若在下面被誰欺負了,托個夢給玉兒吧!有朝一日我也到了下面,我會保護妳們的。玉兒已經不是那個愛哭的小男孩,玉兒現在長得可壯實了,是個真正的男子漢,不管多大的傷痛,都不能令我哭的!因為玉兒曾經答應過蕭娘的,不哭!」

顏羅王身體微顫著站了起來,冷峻的臉龐之上掛了兩行淚,他沒有去拭淚,也沒有把額頭上的泥塵擦除。他扶正蕭路君的墓碑後,便默默地清除墳墓上的雜草,待把墳墓清理乾淨,重新添了墳頭墳尾,然後跪在墓碑前用手掌擦上面的泥垢和青苔,直至他把碑石表面擦得光滑,在那光亮的石碑上卻沾染了他的鮮血。

「蕭娘,我這次來得匆忙,沒給妳帶來什麼,就給妳帶來了幾炷香,我燒給妳,妳看到那煙兒的時候,它一定會告訴你,玉兒長大了,曾經在妳懷裡睡的小男孩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顏羅王把點燃的一紮香插於墳前,聽到輕微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在暗影裡看到一個高瘦的身影。看那身影,此人比他只矮一些,但顯然比他要瘦,在瘦態中,有著絲絲的曲線的妙韻。

顏羅王本不想理此人,然而卻看見他向自己走來,他擦去眼淚,以冰冷的語言道:「什麼人?」

「你又是什麼人?」來人問道,是很輕柔的男中音,給人的感覺似乎是極力壓抑著喉嚨,有種不自然的聲質。

顏羅王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並沒有惡意,在臉上展現常有的笑容,道:「我不是人,我是鬼。」

來人微愣,醒悟顏羅王在說笑,以優雅的姿態走到顏羅王背後,從淡的晚色裡凝視那墓碑,然後緊緊地盯著顏羅王的背影,道:「你拜的是誰?」

「我的一個娘!」

一陣晚風吹過,來人身影抖震,眼睛注視著他的右臂,道:「可以問問兄台的姓名嗎?」

「不可以,你也問了。」顏羅王站起來,左手取過包袱,右手把巨斧放在右肩上扛了,平靜地對著墓碑道:「蕭娘,玉兒又要和妳分別了,這次分別不會太久的,我很快就會回來,到時遷妳到好的地方,妳再忍耐一些時候。」

來人聽了他的話,高挑的身影抖得像晚風裡的林木,顏羅王轉過身來,恰巧看見他流淚,便笑道:「你的眼淚真多,為誰?」

他趁著未完全暗下來的夜色,端詳著面前的青年,看似有二十多歲了,穿著的衣衫有些寬鬆,也彷彿過厚了一點,令人感到其人的身骨瘦弱,但臉面白淨而不顯瘦,是個極英俊飄逸的公子哥兒,身高足一百八十公分,比他顏羅王只矮一些,長至腳踝的藍色衣袍把他的頸部也包束了。

「你叫什麼名字?」俊俏青年重複這個問題,聲音卻在發顫。

顏羅王微一愣,晚風吹過他的胸膛,吻著他那血紅的蛇紋以及那道深長的劍傷,青年亦注視到了他敞露著的胸膛,眼神似羞似急、複雜無比。

顏羅王並不注意這些,他仍然保持著一貫的笑容,道:「我不喜歡隨便把名字告訴陌生人。」

「為什麼?」青年的聲音很緊張,在緊張中,聲調變得和前不同,似乎多了一種不屬於男性的音質。

「因為我很少相信人!」

顏羅王踏步向前,偏過青年,聞到青年身上一股暗幽的香味兒。他眉頭一皺,繼續往前走,走沒幾步,卻發覺青年緊跟在他的背後,他的嘴角在黑夜裡扯出兩道冷笑。

沿著夜色出了亂墳崗,顏羅王朝鎮中走去,約莫一個時辰,回到了他久違的春風揚萬里的門前。

破落的門坎,似乎是很久沒有人打掃了,他從前院進入,裡面破桌爛椅的,塵埃積滿,蛛網盤結,他心中一陣感傷,驀然聽到一些聲息,他朝傳出聲息的那間破廂房望去,跟在他後面的青年也依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眼神裡有一種羞澀。

顏羅王走到那間廂房前,手一推,廂房的破門便開了。在那破舊的床上交纏著兩具肉體,顏羅王看得眼睛發光,他背後的青年猛然扯住他的肩,把他拉到一邊去,床上的兩個男女急忙分開、穿衣,很快地從裡面走出來。

那男的長得像莊稼漢子,女的亦是村婦模樣,顏羅王估計這對男女在此偷情,漢子本來怒沖沖地出來要找顏羅王算賬,但看見扛著巨斧的高大顏羅王,便臉面變色。

顏羅王反而笑道:「大哥,為何不做完才出來?是我打擾你們了?」

漢子支吾道:「兄弟,沒……沒有打擾,是我們不對。」

顏羅王笑道:「你們倒也沒有錯,只是我看不得女人光身子,更看不得妖精打架。看到女人光身子,我就心兒亂跳;看到妖精打架,我就恨不得殺人!你婆姨的奶子真大,我要摸一摸。」

他的斧頭舉了起來,嚇得漢子顫音道:「大哥,你儘管摸。」

青年立即把顏羅王拉扯開,顏羅王回頭道:「你們繼續,只要不讓我看到就行了,下次看到,我砍斷你!」

漢子和村婦嚇得臉色發白,拔腿就逃離,顏羅王看著他們的背影只是笑。

青年很不滿顏羅王的行為,道:「都已經走了,要想那醜婦,就追過去好了。」

顏羅王的左肩掛著包袱,左手拍開那青年的手,卻發覺那手極不像男人的手,白嫩細膩的程度就連女性也很少有的,想來這公子哥從小養尊處優,自然看不得剛才那種苟且之事,但他顏羅王從小看慣,如今看了女人的身體更是心癢難當,只是每看到那種場合,他就想到自己的不舉之實,恨不得把人給宰了。

「路照照!」顏羅王咬牙切齒地道。

青年不知他的緣由,只是奇怪他為何剛才還笑的,現在卻一副憤恨的表情。

顏羅王也想起了青年,道:「你跟我很久了,到底有何貴幹?剛才還自作主張地把我拉來扯去,瞧你嬌生慣養的漂亮公子爺們,力氣倒是不小啊!你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

「那你為何要到這裡?」青年不答反問。

顏羅王環顧了一周,笑容以及憤恨的表情都從他的臉上消失,那雙頂亮的眼睛出現一種黯然,在黯然下又藏含著無盡的深情。是的,他為何要到這裡?這是他的家啊!他的母親就在這裡把他生下來的,在這破爛的妓院裡以生命的代價把他創造了,他沒有一絲關於親生母親的記憶,可他仍然懷念他的母親──一個可憐的妓女!

他也同樣懷念這裡所有的人,無論是他的二娘、三姐,還是那些妓女阿姨,他都懷念。

「這裡是我出生的地方。」顏羅王說得很淡然。

青年聽了,久久不發一言,但他那雙凝視著顏羅王的異樣美麗眼珠卻很快地泛著迷濛的淚水。

顏羅王嘆道:「男人不該輕易地掉眼淚,這是我蕭娘說的,你要是無處可宿,這裡就暫借你寄宿一晚吧!但不要跟著我,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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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20 15:36: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故地懷情~ 加入書籤
顏羅王進入後院,直接進入原來玉娘和紅珠的寢室,門是虛掩的,門板已經脫落,很是破舊了。青年仍然跟在他的後面,他輕推了門,看見裡面的陳設雖舊,也沒什麼東西了,但房間卻很整潔,似乎是剛被人整理過。

他從進入後院開始,便沒有再笑,在這裡,他可以把臉上虛假的笑容撕掉了。

他坐到床沿,輕撫破爛的蓆子,這是他曾經和兩個娘共枕過的床啊!他曾在這裡吸著她們的奶、聽著她們的歌謠和美好的故事,睡夢裡不知多少次尿床,他已經不大記得,只是一些模糊的記憶的碎片仍然保留著,他也記不清二娘奶過他的那一對乳房,然而就是兩個寡婦的兩對乳房奶大了他,他在這張床上曾經擁有兩個溫暖的胸脯、兩個母親。

如今三娘得以倖存,但二娘卻已經永遠離他而去了。三娘說,三姐也墮河而玉殞,而他竟然連二娘和三姐的屍骨在哪裡也不知道。每想起這些,他的心都痛得撕碎,而因為痛,他臉上的笑卻越燦爛,只是在此時,他心中的痛沒有演變成臉上的笑,他冷峻的臉龐,在清瘦中顯示一種黑鐵的質感,黑亮的眼珠流轉晶瑩的淚!

沒有哭,只有淚。

這一天,他流了多少淚呢?

娘啊!妳讓我莫哭的,玉兒不哭哩,妳看玉兒長大了,可玉兒還想吸一次妳的奶!

青年站在一旁,看到顏羅王流淚,他竟流得比顏羅王還急,頃刻便淚掛滿面。

他舉起手去擦顏羅王的淚,動作很溫柔,可碰觸到顏羅王的剎那,顏羅王反射性地抓住他的手,隨後立即甩開,沉喝道:「別碰我!」

「你流淚了。」青年哽咽道。

顏羅王一愣,舉手以中拇指拭了拭眼,拇指沾了幾滴淚,他看著那淚,說:「這不是淚,這是奶,我娘的奶,你知道麼?我娘以前餵給我的奶水,我還給她一些,讓她知道我的身體裡流著的都是她的奶,我的一切都是她給的。這是奶,不是淚!」

青年無力地坐倒在地,雙手掩臉哭泣,以一種變調的聲音哭訴:「我懂的,我都懂,你莫要哭,你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顏羅王淚眼望著坐於地上的青年,道:「我不哭!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我叫紫玉夫,是大丈夫的夫。」青年支吾了一會,才把名字說出來。

顏羅王聽了不發一言,從床上站起來,然後走出玉娘和紅珠的寢室,進入蕭路君的寢室待了好一會,折轉出來,向羅紫玫和羅芙的房間走去。在此過程中,青年一直流著淚跟隨他。

兩人進入羅紫玫和羅芙的房,這房間亦被人剛整理過,但此時的顏羅王並不去在意這些。他進入這房裡,想起的只是他的兩個小姐姐,想起當初離開這裡的時候羅紫玫在他右臂上的咬痕,那咬痕雖然隨著身體的成長而有了一些變化,卻仍然明顯地刻留在他的右臂之上,深藏在他的衣袖裡!

「三姐,我回來了!我說過一定會回來的,可妳、妳,妳為何就等我不及啊?」

顏羅王幾乎要嚎哭出來了,可他仍然壓抑著。他那壓抑的叫喚,聽入紫玉夫的耳裡,竟叫紫玉夫又一次無力地坐倒在地。

顏羅王驀地挽起右手的袖子,左手指著右臂上的齒痕,道:「瞧,姐!妳咬的還留著哩,弟沒忘記,妳的仇,弟替妳報!一定,要讓他們在我手中,生不如死!」

紫玉夫呆呆地仰望,那一雙靈性得不像是男人的美眸凝視顏羅王右臂上的齒痕,只是流淚──一個男人,到得他這份上,也算是一種異數。

「姐,妳咬我的時候,讓我也咬妳,記得我咬了妳的臉哩,妳說總會等我回來的,我說我咬在妳的心上,讓妳也永遠記得我!姐啊!妳怎就把我給忘了!我是妳弟啊!那時候就只有妳不嫌棄我,只有妳啊!」

顏羅王痛苦地跪了下來,捧頭嚎喊,像是哭的,卻不像是哭的,在哭與不哭之中,他的痛苦越是不得發洩,就越是長痛。

「姐,妳是否怪我回來得太晚,妳等不及了呢?」

「你姐……她不會怪你的。」紫玉夫哽咽著,似乎竭力壓抑著哭調,欲圖平靜。

顏羅王回首看他,怒道:「你怎麼知道我姐不會怪我?我姐都不在人世了,她一定會怪我不守約,還保護不了她們!這些,你一個外人怎麼懂得?」

紫玉夫爬了過來,要替顏羅王擦淚。

顏羅王怒道:「別碰我!在我姐的房間裡,你若碰我,我就殺了你!」

紫玉夫傻了,呢喃道:「你,怎麼能這樣?」

「我就是這樣!怎了?我和你很熟嗎?在我姐的房間,我姐可以罵我、打我、咬我,就不准別人碰我,我給我姐流淚,不要你同情!」顏羅王悲吼起來,「姐啊!我好想哭,可妳也不願意看見我哭吧?」

「姐,妳瞧我長得多壯實?高著哩,妳以前總說我矮,可我現在一定比妳還高,妳就看不見了!還有四姐,妳們都看不見了,妳們若回來,我還讓妳們欺負我,怎麼欺負也無所謂,我那個時候,就再哭一次給妳們看!」

「妳們不是總說,我後來不哭了,妳們打得不暢心麼?我就再哭一次吧!只要妳們活著,我就哭,真的哭哩!」

「你姐不會再欺負你的!」紫玉夫又道。

「出去!」顏羅王喊叫起來,衝著紫玉夫道:「你給我出去!」

紫玉夫竟然掩著臉出去了。

顏羅王聽到他在門外異樣的哭泣,但室裡安靜了許多,他舉手擦了擦眼淚,自語道:「姐,玉兒回來了,以前和妳們睡覺的時候,妳們老愛欺負我,我在這裡睡一會兒。妳們地下有魂,就上來打我、罵我,是我害了妳們的啊!」

他就地躺了下來,或許是因為太勞累,或許是因為太悲傷,他竟然睡著了。

睡著的顏羅王,很平靜,平靜的臉上掛著淚,沒有了笑容,也沒有憤怒,更沒有冷酷。只是這麼的平靜,多悲慟的人,至少讓他在不覺的睡裡,得以一點的平靜。

這是人世,給予人的,美好的時間。

紫玉夫在這個時間裡,又返回房裡,看見睡眠中的顏羅王,他的手發顫地撫摸著他的臉,眼眸裡滿含著柔情,然後他的手停留在顏羅王右臂的齒痕,眼中懷著異樣的深情。他亦躺了下來,就躺在顏羅王的身旁,那手搭抱住了顏羅王。

三個時辰就在安靜中過去,顏羅王醒來的時候,睜眼看見紫玉夫的臉,他驚嚇得跳了起來,因他的動作粗暴,紫玉夫也在同時被他驚醒。

顏羅王吼道:「紫玉夫,你睡我旁邊也就罷了,還敢抱我?你不像男人是你的事情,我顏羅王還要做一個堂堂的男子漢。你,讓我感到噁心!」

紫玉夫很尷尬地垂著臉,卻不見他的臉兒發紅,顏羅王覺得這公子哥不但變態,且臉兒厚得要命,他暗呼倒霉,想不到這趟回來竟碰到一個喜歡斷袖的,且還陰魂不散地跟著自己。

顏羅王道:「明天你最好離開我,我現在要到我娘房裡陪我娘了,你到別的地方去睡,不准在這裡,也不准到我剛才去過的兩個房間,這是我姐的,那兩個房是我娘的,你要敢隨便進去,我的斧頭就不認人。我顏羅王在這種時候說出這樣的話,就能夠做出那樣的事情,絕不手軟!」

說罷,他出得門來,在門外望著裡面的紫玉夫,一副要殺人的樣。紫玉夫站起身走出來,他就把門虛掩了,然後一句話也不說就走回玉娘和紅珠的寢室去。紫玉夫看著他把門掩了,暗哼一聲,擦了眼珠兒,隨便找了個房間休息。

翌日天明,顏羅王一大早就開始整理莊院,從裡到外,拿鋤舉鍬的,從雜草到雜物,一一地清理,又張羅著把所有屋子都清掃、重新進行擺設,紫玉夫就跟在他後面,他做什麼,紫玉夫也跟著做什麼。經過八天的整頓,破舊殘敗的春風揚萬里,幾乎恢復了原來的光景,只是不見了原來的熱鬧。

因為人,總是去了。

這段時日裡,顏羅王與紫玉夫雖天天在一起,但顏羅王少與紫玉夫說話,幾次趕不走紫玉夫,而紫玉夫又沒對他做著過分之舉,且相幫著他,他後來亦不趕紫玉夫了,只還是各顧各的。他顏羅王不管紫玉夫,紫玉夫也別來煩他,也就相安無事。

從前院到後院,都整理完畢後,顏羅王從附近叫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進來。這老漢,顏羅王識得,老漢卻已經不認得他了。顏羅王清楚這老漢平時為人忠厚老實,他讓老漢一家搬進來住,也沒跟老漢說他就是顏羅玉,只是給了老漢一些銀子,讓老漢好好地看守這莊院。

在離開的時候,老漢彷彿記起了什麼,朝著顏羅王的背影喊道:「你可是小黑玉啊?」

顏羅王回首,舉起手中的巨斧,咧嘴一笑,喊道:「阿森伯,你們一家住進這裡了,就要把這裡當你的家一樣打點哦!」

老漢遠遠地朝顏羅王喊道:「小黑玉,你咱長得這麼高壯?有我老阿森替你守著這裡,你儘管放心去,回來的時候,別忘了帶幾門媳婦兒。呵呵,俺老漢還等著喝你的喜酒!」

「好啊!我帶一大把媳婦兒回來!」

顏羅王高舉了幾下巨斧,轉身踏步向前,紫玉夫亦跟在他背後。

走了好遠一程,顏羅王終於忍耐不住地問道:「我說紫玉夫,你這公子哥兒的,到底要去哪裡?別老跟著我好不好?」

顏羅王的臉笑容滿面,自從離開春風揚萬里,他臉上的笑容又浮現,然而,紫玉夫卻已經明白他的這種笑,藏著長久的悲傷。

紫玉夫道:「你要去哪裡?我們結夥同行吧?途中也有個照顧。」

顏羅王道:「免了,我不喜歡與人結伴,也不需要你公子哥的照顧,你還是另找他人吧!這世道比我帥的男人多著,別粘著我。」

紫玉夫道:「我不是你認為的那種人。」

顏羅王道:「老子這輩子還沒被男人那般抱過,每想起來,都感反胃!憑你的條件,你要女人隨便招手,何必做個缺德的人?」

「我不覺得缺德,我認為很正常的。」

顏羅王很無奈,這些天相處,他覺得紫玉夫並非壞人,只是他老是看紫玉夫不順眼,總覺得哪裡很不對勁,可又捕捉不到確切信息,他道:「隨你,但我警告你,你不要碰我。晚上睡覺的時候,也不要偷摸進我的房,我的斧頭可不領你的情。」

「嗯,你用斧很厲害麼?」紫玉夫小心翼翼地問。

顏羅王翻了個白眼,道:「僅僅能夠把人的頭顱劈開罷了!」

紫玉夫笑了,笑得令顏羅王肉都麻了,卻聽他說道:「你果然像個男子漢了。」

「當然。」他驀地想起自己不能人道之實,心情陡跌,心中暗罵了路照照,轉了話題道:「你若一定要做我的跟屁蟲,也就是說做我的手下的話,我得問問你跑得快不快。」

「啊?」紫玉夫驚訝,為的是顏羅王竟然要自己做他的手下,更不明白顏羅王為何要問自己跑不跑得快。

顏羅王解釋道:「我很少跟人交朋友,也不會把你當朋友的,勉強收你做手下。但是,你跑不快的話,會死得很慘的,因此,我得問問。」

「為什麼一定要跑得快?」

「因為我經常被人追,而且追我的人向來不會少,有時候會有幾百人一起追我,你若跑不快,會被踩死的。」顏羅王笑得很燦爛,可心裡又在罵某人了。

紫玉夫不明白,問道:「為什麼你常被追?」

顏羅王懶得解釋,扛著斧頭,邊走邊道:「因為我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屁話!

紫玉夫卻相信他的屁話了,不再追問,只是問道:「你現在要去哪裡?」

顏羅王的嘴邊拉扯出的笑意更濃,卻以冰冷的語氣道:「揚州城,木蘭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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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木蘭花開~ 加入書籤
揚州城呈現了空前的熱鬧。像是預了熱夏的到來,城外野林裡的蟬開始鳴叫。偌大的揚州城掛紅吊綠的,比年節還要熱鬧,皆因今日是揚州城裡著名的武林世家木蘭居新立花主之日,揚州府台把這事當成皇帝老兒的事一樣辦,不敢怠慢。

一般的人,或許不清楚劉賢達的光景,但凡略有見識的人,都清楚所謂的揚州府台,幾乎是木蘭居一手造就的,木蘭居的後台非劉賢達,相反,劉賢達的後台反而是木蘭居。其妻子蘭容身為木蘭居上代木蘭花主,幾乎掌控著劉賢達的一切,劉賢達又掌控了揚州的一切,整個揚州無疑便是木蘭居的天下。

今木蘭居大喜之日,揚州哪能不熱鬧?凡揚州的官員、權貴都朝木蘭居過來,且八方武林、黑白兩道亦過來祝賀,揚州城的面子也風光,揚州城風光了,他劉賢達也風光,且劉賢達清楚不管黑白兩道,在這種日子,都是不敢在木蘭居眼皮底下鬧事的。因此,他很放心地大肆張羅。

凡武林人都應該瞭解,如今的武林,幾乎是五分天下。木蘭居、金色宮、水晶坊、火焰堂、土靈堡,任何一個都是雄霸一方。據傳,這五家原都正派武林,後不知因何原因,從上代開始,土靈堡和火焰堂被列入邪派代表,木蘭居和金色宮則成為武林正派的支柱,而較低調的水晶坊就很難分出它的正邪了。

五大武林花主,都是清一色的女性,說也奇怪,現在的五行花主都是第四代,今年五家都更換新花主,早些時間金色宮、火焰堂、土靈堡和水晶坊都新立了花主,今日則輪到了木蘭居了。

在上代花主中,土靈花主芳年早逝,留下一個女兒;火焰花主獨身;木蘭花主嫁入官家;水晶花主嫁給蘇州首富;金色花主嫁給了當年的一代大俠並如今的一國之相李福。本來,隨著花主下嫁,下一代花主便應該從花主的女兒中選出,也即是說,花主嫁到哪裡,勢力也跟著到哪裡的,例如水晶坊和金色宮。可是,木蘭居出了意外,就是蘭容嫁給劉賢達之後沒生有女兒,所以早就選好了蘭心作為木蘭居的新一代花主,於是劉賢達就沒資格成為木蘭居的太上老君。雖然在兩年前,蘭容突然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兒,但為時已晚。

蘭心作為木蘭候補花主,坐穩木蘭居。

一些好事的江湖人,欲給五行花主按姿色排名看誰最美,可是選來選去竟然無法進行排名,皆因五行花主各有千秋,都是非一般的美人兒,且這新生代五色花主總體姿色竟比上一代花主要勝出,正是「江山代有佳人出,一代還比一代水」。

許多江湖年輕俊傑,都夢想著得到五行花主的鍾愛,哪怕得到其中之一,算是百輩子修來的福份,若是把五色花主全部摟入懷中,那更是千世修來的艷福,即使下輩子變成一泡爛屎,也他媽的甘那個心情這個願的。

但誰會想到,曾經有一個黑乎乎的小子竟然發誓要讓五行花主做妓呢?

揚州城雖然喧嘩,卻無誰敢鬧事,劉賢達對此有絕對的信心。然而他的信心往往都是別人給的,就像當年因為一瓶酒,他信心十足地要在林鮮的肉體上逞能,三分鐘不到就軟趴下來,所有的信心徹底崩潰。

晌午的時候,劉賢達的信心又一次被擊潰,揚州城發生了一件很不光彩的「小事」,不知哪裡來的色情狂,跑到街上見了女人就東摸西捏的,被一群好事的人喝罵著追打,那追的人越來越多,全城愛熱鬧的都加入追「色」行列,追了不知多少條街,撞倒不知多少攤位,砸了不知道多少東西,終於還是讓色狼逃脫。

這事件讓劉府台的臉丟光了,因為在追捕行動中,不但有民眾,還有官差,更有一些正派的武林俠義之士,可這些都是球都不頂的,那色狼跑得賊快,誰也沒看清他的臉,只知道這傢伙除了好色,還是一個暴露狂,聽說在大街之上只穿一件薄紗披風,老愛裸露著胸膛,他逃跑的時候就好像一陣狂野的黑色旋風兒,一陣撲過來,就不見了。

而此色狼非別人,正是剛到揚州城的顏羅王也。

他剛進入城裡,看到城裡的美女實在招搖,手兒勁癢,又做出那種極不道德之事,被人追得滿街竄,幸好跑得快、閃得急。一個拐彎處,他被追得走投無路,只好躲進街角一間破屋裡,見得一個老婦正在咳嗽,他就順手拍了拍老婦的背。

老婦咳了一陣,順了氣,起身看他,問道:「謝謝孩子,你認識我麼?」

顏羅王搖搖頭。

老婦道:「人老了,記性不好,怕忘了認識的人,你坐一會,阿婆好久沒人來看了,寂寞哩!孩子,陪我聊聊,阿婆給你倒杯茶去。外面怎麼那麼吵?」

顏羅王看著蒼髮微亂的老婦,道:「妳的家人呢?」

「孩子都在外面圖一碗飯,一年沒得回幾次,唉。」

顏羅王扶老婦坐了,道:「阿婆,妳坐好,我來倒茶。」

屋不是很大,很易找到茶壺,顏羅王隨手取過來兩個舊碗,倒了兩碗茶,道:「阿婆,妳也喝一口,順順氣,這樣就不會咳嗽了。」

老婦笑得眼睛都瞇了,樂呵呵地道:「孩子,你真善良,長得高大結實,是個好男兒!虧你不嫌棄老身又老又髒,還敢用我的髒碗喝茶,瞧你的穿著不像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顏羅王喝了半碗茶,笑道:「阿婆,我以前連水溝裡的髒水都喝過,難得阿婆的一碗好茶,跑了半天,渴著了。」

說到這裡,顏羅王想起蜀山九蛇,想起曾經喝下的尿、吃下的屎,他心口一陣惡悶,眼中閃過一抹冷芒,很快的他又恢復平靜。

「顏羅王,你躲得倒是舒服,害我被追得喘不過氣。」

紫玉夫的聲音響起,顏羅王轉首看了看走進來的紫玉夫,對老婦道:「這是我的手下,瞧他是否長得人模人樣的?」

老婦看到紫玉夫,讚歎道:「好一個標緻的男兒,一定迷倒了不少女孩兒吧?」

顏羅王道:「他有特殊愛好。」

他頓了一下,把半碗茶遞給紫玉夫,道:「你也跑累了,喝口茶吧!是阿婆的茶,很解渴的。」

紫玉夫看了看那個髒碗,皺了皺眉,道:「我不渴。」

阿婆起身移了張椅子給他,道:「孩子,你坐,我去造飯給你們。」

紫玉夫緊張地道:「阿婆,不用了,待一會我們就離開,我們還有事情。」

「阿婆,我們確是還有事情,妳就歇著吧!妳身體不好,不要忙壞了。」顏羅王又扶著老婦讓她坐好,道:「我們先走了,有空再來吃阿婆一餐,我想阿婆的手藝一定好極了。」

老婦樂得眉開眼笑,撫摸著顏羅王的手掌,道:「真是好孩子,誰家女兒嫁給了你,是天大的福份哩!你可要記得來看看阿婆,一定要吃阿婆造的飯才好。」

她放開顏羅王的手,顏羅王將手舉到嘴邊,習慣性地親吻了拇指背,笑道:「一定。」

阿婆起身替他們送行,她把兩人送得很遠,還向兩人招著老手,顏羅王遠遠地回頭向她舉起手中巨斧。

紫玉夫道:「你認識那老奶奶?」

「不認識。」

「那你們幹嘛那般親熱?」

「她只是一個孤獨的阿婆,難道陪她聊幾句、喝她一口茶,也不行麼?」顏羅王冷眼盯著紫玉夫,道:「你知道她有多希望你喝她一口茶的?為何要傷一個善良老人的好心?」

紫玉夫愣了一會,道:「你什麼時候變成好人了?你這一路上,摸了多少良家婦女,去到哪裡都被別人當過街耗子一般追,現在冒充起好人來了,哼!」

顏羅王道:「你別用那種語調跟我說話,我實在受不起你。我這輩子從來沒冒充什麼,我顏羅王是個什麼樣的人就是什麼樣的人,我是好色,可老子到現在還是處男一個!你這公子哥兒的可能就不是了,你若跟著不舒服,可以走的,我沒攔你,是你纏著我的,還好你逃跑的速度不輸我多少,否則你早被剝了十層皮了。媽的,路照照,莫叫我碰到你,你奶奶的死定了。」

紫玉夫聽得「路照照」這名,聽到了膩,顏羅王幾乎在每次非禮了女人之後,都會大罵路照照,似乎那個什麼路照照和他結有不世之仇。其實顏羅王最恨路照照的,不是路照照讓自己變成一個色魔,而是讓自己在極度好色的同時又變成了不舉的「男人」!

紫玉夫道:「你就承認你自己好色好了,何必把賬賴到別人身上?又不是那叫路照照的男人拿刀壓著你去摸女人屁股的,你倒怪起人家來了。」

「你懂個屁!」顏羅王口出粗話。

紫玉夫眉頭皺皺,不滿地道:「你為何總說粗話?」

顏羅王道:「你以為我像你一樣是公子哥嗎?我顏羅王沒讀過多少書,十多歲就開始流浪,就只懂粗的,不懂細的。」

紫玉夫眼神一黯,眼淚莫名地又在他的眼睛裡打轉,他道:「粗話不改也罷,可是,你那裸露的胸前,總該改改吧?沒事為何老把胸前露出來?你,你那道劍痕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顏羅王道:「我就喜歡裸露胸前,至於這劍痕,我此刻所去,就是要了結這一劍的恩怨!在我結實的胸膛劃下這一道性感傷痕的小女人,非叫她去做妓不可!」

紫玉夫驚道:「為何要逼女性做妓?」

顏羅王笑道:「沒有女人做妓,哪有你們這等富家公子風流的地方?」

紫玉夫道:「我才不去那種地方!」

顏羅王忽然笑得很燦爛,道:「那種地方很玷汙你嗎?那你為何要跟著我?我就是在那種地方出生的,你跟著我,不怕侮辱了你公子哥的名譽麼?」

平靜的語氣中含著很大的憤怒,紫玉夫跟隨顏羅王有一段時間了,知道他的一大特點,就是當他笑得越是開心的時候,他心裡就越悲憤。

紫玉夫慌忙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不必說了,我對你的認知沒多少興趣。我現在只想去找蘭心那小娘們算賬,好歹也叫她不敢忘了我顏羅王,不敢忘了她的劍曾經劃穿我的心胸,我要讓她知道我顏羅王是她一輩子的惡夢!」

紫玉夫又看見了那個熟悉的動作──微笑著的顏羅王,很輕地親吻了自己的拇指背。

像當年還是孩子的他,老愛含著自己的或他的姐姐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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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20 15:37:1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語出意藏~ 加入書籤
顏羅王到達木蘭居之時,木蘭居的大典已經宣告結束──他被群追的時間太長,所以錯過了。

從春風揚萬里到這裡,他本想直闖木蘭居,可是他的那種不良習慣總是在壞事,他這輩子也許最恨自己的好色,可他又不得不好色,偏偏色是好了,可實際上根本沒有「色」的本事,所以他直到現在還是待宰的童子雞──他覺得自己是絕對的處男,也是天下最好色的處男,幹他娘的路照照。

木蘭居位於揚州城的東面,建築是一種木式的復古風格,不見輝煌,卻見幽雅。和很多大戶一樣,木蘭居佔地寬廣,約十畝之地,裡面分許多小莊院及幽園靜湖。

顏羅王被門僕擋在門外,極大原因是他太招眼了,本來他把紅頭髮染成黑色,是為了低調一些的,可偏偏愛裸露他那特別的胸膛,守門人一看他衣衫不整,便把他攔截住了,一問卻知道他沒有請帖,也沒有什麼名號,更不是武林名門,守門人便拒絕讓他進入木蘭居的大門。

顏羅王笑嘻嘻地請求,不停地拍守門人的馬屁,說什麼英雄了得、英俊瀟灑,說得守門的武士心花開開,可職責在身,還是不能放顏羅王和紫玉夫進入,顏羅王無奈,退離一旁。

紫玉夫建議道:「我們偷進去吧!這圍牆也不是很高,隨便一躍就過去了。」

顏羅王卻道:「很多時候我可以偷偷進去,就是入蘭心的門,我要堂堂正正從她的大門進入,然後堂堂正正的面對她,因為是她欠我的,不是我欠她的,只有她不敢面對我,沒有我顏羅王不敢面對她。」

紫玉夫眼瞪瞪地看著顏羅王,他有些糊塗了,剛才的顏羅王還低聲下氣像個狗熊似的求那些低下的守門人,此刻卻換了一副英雄氣概,他實在搞不懂顏羅王的個性,一會兒說話哄得人家喜歡,一會兒卻又沉默寡言。

顏羅王的神色忽然一變,掠過紫玉夫背後的眼神略見慌張,只見他急忙躲到一邊人群裡,紫玉夫跟了過去,問道:「什麼事?」

卻見顏羅王注視著一輛豪華的馬車,那馬車緩緩地從木蘭居裡輾出來,紫玉夫又問道:「馬車裡是什麼人?你認識?」

顏羅王不答,他只是注視著那馬車,而恰在此時,那馬車的窗格的簾子忽然大開,顏羅王大驚,欲掉頭走的時候,卻看見了蘭容的憂怨的艷容,從蘭容的口中呼出一句「咦」,顏羅王轉身就逃,背後傳來蘭容的話,「羅王,你要進木蘭居?」

顏羅王停住了身影,紫玉夫道:「怎麼了?」

剛才蘭容用的乃是傳音,只有顏羅王能夠聽到,因此紫玉夫對於顏羅王的奇怪舉動極為不解,顏羅王道:「她叫我。」

「誰叫你?是她嗎?那香車上的美婦?」

「嗯。」顏羅王無奈地道,他轉身走向停了下來的馬車。

阿田也看見了他,驚得眼兒圓嘴兒大的,好久才道:「顏、顏羅王,你怎麼還敢出現在揚州?」

顏羅王笑著施了禮,道:「來看看夫人的。」

馬車傳來蘭容的聲音道:「羅王,上來吧!」

顏羅王上了馬車,進入車廂,看見裡面除了蘭容,還有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女孩,女孩兒已經在蘭容懷裡睡著了,臉依著蘭容。

顏羅王看不見清楚孩子的臉,但他能夠猜測這就是蘭容的小女兒,他笑道:「羅王向夫人和小姐問好。」

蘭容不答,她那雙滿含怨幽的眼睛凝視顏羅王,而顏羅王卻發覺蘭容變了,有一種惹人憐愛的感覺,他以前所認知的蘭容是高貴大方的,不知何時在她的臉上、她的眼睛裡,染上了一層憂怨?

「夫人……」顏羅王又一聲輕喚。

蘭容嬌體微震,收回她的怨憂的眼神,道:「你為何還要回來?」

顏羅王又開始笑。

蘭容立即道:「在我面前,不要給我,你的虛假的笑,我並不需要你對我笑。」

顏羅王斂住笑,換了一副認真的神色,道:「揚州城裡,有我太多的牽掛。」

蘭容的臉忽然微紅,這種神情顏羅王很熟悉,以前蘭容每提起她肚裡的孩子的時候,都會出現這種神情。那個時候,他還是劉府台的好跟班,而此刻,他卻是與劉府台有著深不可解的仇恨的,只是,不管他和劉賢達之間有著什麼,蘭容對他顏羅王,都是恩蓋一生的。

「你牽掛著我嗎?」蘭容垂首輕言,她的手兒撫著她懷裡的女兒的髮絲。

顏羅王隨著她的手看去,道:「夫人的女兒都長這麼大了?會說話了嗎?她有沒有告黑臉的狀?」

顏羅王巧妙地轉移話題,蘭容嗔怨地看了他一眼,道:「告你什麼狀?」

「就是當初我老壓著她娘的肚皮……」顏羅王頓住了,像以往一樣,他還是習慣在蘭容的面前說錯話,而每次錯,都帶著很濃的調情的味道,他不知自己是怎麼了,似乎每與蘭容在一起,都會說出讓他自己也意料不到的話的。

然而像以往一樣,蘭容卻不生氣,她笑道:「為何不繼續說下去了?唉,她會說話了,會喊爹,也會搖搖晃晃地走哩,她生得很漂亮,你要不要抱抱?」

顏羅王慌忙道:「我哪有資格抱小姐?」

蘭容眼睛射著懾人神芒,忽又斂去,幽幽一嘆,道:「你是最有資格抱她的,能夠得到你的一抱,也許是她今生最大的福份了。可憐的孩子,連親生爹都不願抱她哩!」

顏羅王道:「老爺不抱小姐嗎?」

蘭容嗔道:「他喜歡得不得了,哪天不抱著四處招搖的?」

「那……那妳為何說她的爹不願抱她?」

蘭容一愣,嘆道:「唉,跟你說不明白,你現在不抱就罷了,總有一天你會願意的。我知道你這趟回來可能是報仇的,但是,你要害誰,也不要害她才好,知道麼?」

顏羅王斷然道:「我絕不會傷害夫人和小姐的,我的命是夫人給的,如果夫人要,我便可以給夫人,顏羅王在這點上還是真的。」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兩年不見,你長高了很多,比福生還高了,長得這般結實壯碩,一樣的黑著,但也一樣的好看,可是,你胸膛怎麼多了靈色教的印記?」

顏羅王驚道:「夫人知道?」

蘭容伸手撫摸著顏羅王胸膛上的印記,道:「靈色教與我們五行花主幾世為仇,我身為上一代木蘭花主,哪能不知道的?這是靈色教的教主印記,只有靈色教的教主擁有這個奇怪的符號,你這般裸露著,是極為不妥的。雖然世間很少人知道這些,可是,五行花主都清楚這一點的。我剛剛就把這些事情告訴了蘭心,以後你要見到五行花主,還是莫要讓她們看到你的胸膛,因為她們是你的天敵。這些事情,在上一代,有了改變,上代花主中,土靈花主和火焰花主深愛著靈色教的教主路照照,也就是你的師傅。」

「他不是我的師傅!」顏羅王幾乎是吼出來的,他曾經的確叫過路照照一聲師傅,可是這兩年的經歷,他實在是不能再把路照照往好處去想了,他恨不得剝路照照的皮、刮路照照的骨。

他的一聲大吼,也把蘭容懷裡的女兒驚醒了。那可愛小人兒一醒來就哭,白嫩的美麗小臉蛋上那雙黑亮可愛的大眼珠瞧著顏羅王,淚水潺潺的。

蘭容一邊安慰,一邊解開衣扣,彷彿無人似的給女兒餵起了奶。顏羅王看見那一雙爆脹的巨乳,老毛病又開始發作,眼睛射出色光,一雙手不受控制地想要去摸蘭容的乳房。

他極力控制著,雙手抖個不止,他背轉身,道:「夫人,我下車去了。」

「為何這般急?你不是要進木蘭居嗎?我待會帶你進去吧!但你答應我不要鬧事,你現在雖然是靈色教的教主,但我看得出你只繼承了靈色教世代傳承的力量,封印卻未解開,路照照曾被我們五行花主合力封住他的力量,也只有我們五行花主能夠合力解開,然而你不可能獲得五行花主的相助,至少蘭心不會幫你的。況且,當年我們戰路照照的時候,靈色教的靈色三將沒有出現,估計靈色三將背叛了路照照,我猜想現在教主是你,唯一的教眾也是你。因此,你別在裡面鬧事,我、我救不了你的。」

顏羅王不敢轉身,他背對著蘭容,道:「夫人,為何要和我說這些?」

「哦?我也不明白,或者我現在已經不是木蘭花主,只是一個平凡的婦人,所以想告訴你一些事情,讓你好有個準備。你,還要見蘭心嗎?今日是她的好日子,你再恨她,也等過了今日吧!我不希望她在今日讓你見血,你敵不過蘭心的,她現在可不是兩年前的蘭心了。五行花主也像靈色教有個傳承,新一代花主都會得到上一代花主百分之七十功力的。還有,告訴你一個秘密,她們每個人的胸脯上,都有一個相應的印記,木蘭花主是蘭草印記……」

蘭容沒說完,顏羅王的鼻血上衝,兩個鼻孔噴出了血,他忙打斷蘭容的話,道:「夫人,我不進木蘭居了,我先走了,過些時候再探望夫人。」

他掀開一邊車簾,瞬間跳下馬車,衝入人群裡,紫玉夫跟了上去,背後再度傳來蘭容的傳音,「羅王,記得回來看我和女兒,否則我會更恨你的,當初我對你那樣,是因為我必須那樣,你懂嗎?」

顏羅王不懂這傳音之術,卻把手中的巨斧高舉起來,他不曾回頭,但他知道蘭容會看得見他高舉起來的巨斧,也會明白他的意思:高舉起來的斧頭,那是他顏羅王對蘭容的承諾。

不管蘭容對他做過什麼,他這輩子從來沒有恨過蘭容,在他的心中,對蘭容,只有感恩。

紫玉夫追上來問道:「為何急急忙忙地跑了?那個婦人是誰?你怎麼和她相熟的?她怎麼允許你進入她的私廂?你們在裡面這麼久,到底幹什麼了?」

顏羅王擦了擦鼻血,道:「你一下子問這麼多,我怎麼答你?瞧你男人模樣,說起話來像女人一樣囉嗦,我和她在裡面幹什麼,又與你何干?你妒忌我嗎?」

「誰、誰妒忌你了?」紫玉夫慌忙道,聲調也變了。

顏羅王道:「你別把我想得太那個,我這人和女人在一起,是最安全的,況且她是我以前的夫人,我的命是她救的,我忍到流鼻血也沒碰她,你以為我還會幹什麼?」

「什麼你最安全?你這人最好色,見了女人,不分貨色,都可以亂摸亂捏的,你還敢說你安全?」紫玉夫怒道。

顏羅王笑道:「公子哥,別說粗話哦!」

「你、你、你……」紫玉夫被顏羅王激得氣不順,頓了一會,才繼續道:「你剛才說那婦人救過你的命?」

顏羅王又摸了摸鼻子,看了看手指上的血跡,自語道:「夫人還是把我當小男孩一般看待,竟然在我面前給女兒餵奶,差點被她弄得腦門沖血至死。我顏羅王曾經偷看無數次妓女嫖客幹那事兒也安然無恙,想不到如今一點免疫能力也沒有了,唉。」

紫玉夫攔在他面前,怒眼瞪他,道:「我在問你話,你聽到沒有?」

「嗯,聽到了,可是我已經說過一次了,你有聽到沒有?當時蘭心在我胸膛給了我一劍,我橫屍街頭的,夫人經過,就把我救了。如果這次你聽不到,我也不會說第三次了。別攔在我面前,否則我斧頭劈前去,把你公子哥劈成兩半,哪有做手下的擋在主人面前的?」

「也就是說,她只是你的恩人,沒有其他的關係了?」

顏羅王道:「有啊!」

紫玉夫立即又緊張,道:「什麼關係?」

顏羅王撇撇嘴,道:「像你我一樣的關係。」

「我和你的關係?」紫玉夫疑惑了,驀然想起了什麼,叫道:「我和你又是什麼關係?」

顏羅王舔舔手指上的血,道:「主僕關係。」

紫玉夫鬆了一口氣,也沒反駁顏羅王,卻問道:「現在不入木蘭居了,你要去哪裡?」

「會賓樓。」

「什麼地方?」

「你公子哥喜歡的地方。」

紫玉夫不滿地道:「到底是什麼地方?」

顏羅王笑了起來,在紫玉夫耳邊道:「揚州城最大的妓院。」

紫玉夫聽得目瞪口呆的。

顏羅王道:「你在幻想什麼?是不是一聽就來火了?公子哥,外表看起來雖然正經,心底卻色慾滿腔哦!」

紫玉夫跺跺腳,變調道:「我才不要去那種地方!」

顏羅王不以為然,道:「你不去也好,省得老拖我後腿。我被夫人弄得渾身不自在,又不能在大街上再胡來,只能去會賓樓了,那地方我可熟著哩!」

紫玉夫聽得無言,顏羅王一句「那地方我可熟著哩」叫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麼也料不到顏羅王是個經常出入妓院的男人。雖然顏羅王在妓院出生,且發誓要開一間天下第一的妓院,但也不必經常出入妓院吧?他怎麼能夠知道,當初顏羅王出入會賓樓,只是為了替劉府台看風把水通風報訊的呢?

當紫玉夫從沉思中醒來,已經不見了顏羅王的身影了,他喃喃自語道:「你如果再這樣下去,我以後就不管你了,你真叫人失望。」


第五章 ~會賓樓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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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羅王又看見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喜娘,他剛走近,喜娘也認出了他,老遠就叫道:「喲,黑屁股,你還敢在揚州城裡大搖大擺啊?兩年前你要砍府台大人的頭,可是傳遍了大街小巷,真是叫人吃驚。瞧瞧你現在還挺風光的,比兩年前高大多了,雙腿長而有勁,走路虎威龍悍的,瞧你在大街上露的這胸膛──」

喜娘對著漸漸走近的顏羅王騷話兒,突然目光注意到他右胸的紅蛇印記,艷臉變冷,道:「你來我這裡,是不是想找死?」

顏羅王心中暗嚇一跳,可他畢竟是久經風桑之人,他的臉的笑意依然未動,道:「呀,喜娘,妳怎麼能這般說?難道因為我已經不是府台大人的跟班,妳就不給我一點臉面了?我今日來,好歹也是帶了銀子的,不會虧待了妳的女兒們。」

喜娘冷著臉道:「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就趕狗了!」

顏羅王凝視喜娘,他曾經來過不知多少次會賓樓,卻從來沒看過喜娘這副可怕的臉色。做為會賓樓的老闆娘,喜娘對待客人總是騷味十足,多麼騷情的話兒都能夠說得出口,比會賓樓裡所有的妓女都叫嫖客們心癢癢兒的,卻不允許任何嫖客碰她一下,據說曾有嫖客碰她,被她踢了一腳,卵蛋也破了。此事傳開,無人再敢動喜娘的主意,即使她是會賓樓最叫男人勃起的女人,嫖客們對著她,也只是在心裡強姦她罷了。

喜娘的年齡其實並不大,應該就二十五六而已,可不知為何,她總特意把自己打扮得像個很成熟的婦人,手裡總拿著一條紅色的絲巾,每見到熟客便老遠招手,弄得那些本來只是露過的熟客也不得不過來和她打招呼,而這一打招呼,便立即被她招呼進去,讓她的女兒們繼續招呼他們,因此,喜娘不但是會賓樓的老闆娘,且是會賓樓的招牌。

喜娘大約一百六十七公分,有著彷似瓜子臉的美麗臉蛋,說是彷似,因為她其實也不全是瓜子樣的臉型,下巴略為圓尖,圓額光亮,嫩白的膚色像是初春潤雪,薄得透水。她的形貌有著少女的風韻,卻老愛把頭髮挽個髻,留海分兩旁吊掛如絲,特意地裝扮成婦人模樣,使伊看起來成熟、艷冶、風騷。

顏羅王笑得很濃,說他臉皮厚也不過,他曾做過賊、做過乞丐、做過各種苦力,甚至做過劉府台手下的黑心打手,無論面對什麼樣的場面,他顏羅王的臉色都不會變一下的,對於喜娘的冷臉逐客,他只奇怪喜娘冷面的時候怎麼就這般的美,他以前覺得喜娘像是從胭脂粉裡走出來的影子,此刻卻覺得喜娘彷似水裡凍結成的美人兒。

他被蘭容挑起的莫名的色心,在喜娘冷然下,再度膨脹,鼻血又湧了出來,雙手幾乎要抓往喜娘的胸前,可他仍然無事似的笑著,那笑,像春雪底下的湖水,不變不動的。

「喜娘,有沒有人說過,妳冷著臉的時候最美?」顏羅王大拍喜娘的馬屁,對於喜娘的逐客,一點也不介意。

可喜娘的冷臉,像他的笑臉一樣,也是不變不動,她道:「是不是人快要死的時候都特別多廢話?」

顏羅王的手開始發顫,本來他的莫名的色心要隔個兩三天才發作,然而剛才遇到蘭容,此刻又被冷臉喜娘挑起色慾,竟然在一天之內發作兩次,而且還流出了鼻血,若再不解決,可能要當街非禮喜娘了。從喜娘的身上發出一種特別的氣息,這氣息令他體內的靈色真氣蠢蠢欲動,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且他隱隱覺得下體似乎有了絲絲反應,這叫他驚喜萬分,也急欲進到裡面去,以證明自己是否真的能人道了。

「我如果硬要進去呢?妳是否真的就把我顏羅王殺了?」

顏羅王吻了他的拇指背,喜娘不瞭解這是顏羅王決心做一件事情之時的必然小動作,她的一雙冷桃似的美眸緊盯著顏羅王,由那雙恨意極濃的眼睛裡透露出一些慌張。

顏羅王已經踏步向前,喜娘擋在門中,令妓院裡裡外外的人感到奇怪:哪有妓院的老闆擋著嫖客,不准進的?

每踏前一步,顏羅王便感到喜娘身上的氣息越強,他雖不能把體內的真氣發出來,但因繼承了靈色聖魂,他能夠感受到從別人體內發出來的氣勁,此刻他醒悟喜娘是個武功高手,伊身上包圍著強大的真氣,而這種真氣越強則對他的吸引也越強,他根本停不了腳步,彷彿體內的靈色聖魂有了靈魂一般,在他體內沸騰,欲衝破他的身體而出,全往喜娘湧過去。

喜娘的臉色也在變,她體內的真氣根本不受控制,顏羅王每逼進一步,她的真氣就增強一分,她的雙眼緊緊盯著顏羅王胸膛上的圖騰印記,驀然想起她的母親曾對她說過的話,雙眼中神色慌張,失態地叫道:「不要靠近我!」

顏羅王色咪咪地笑著,那雙手忽然伸舉,抓往喜娘的胸前,喜娘驚叫一聲,閃避一邊,不住地喘息,顏羅王得以進入會賓樓,朝一旁的喜娘道:「謝謝老闆娘讓路,也順便叫幾個女倌過來陪陪我吧!我顏羅王有銀子給妳的。」

喜娘好一會才道:「顏羅王,你確定要叫妓嗎?」

「嗯,我決定的事情從來不改變。」

「那好,我開妓院,你有錢便可以來嫖。只是,我得告訴你,若果你硬要叫妓,那麼,你這輩子別想成為男人。春蘭,帶黑屁股上去,他要多少女人便給他多少,只要他付得起錢。」喜娘憤怒地道。

顏羅王朝喜娘還是友善地一笑,道:「給我十個吧!多一些才好玩哩!」

喜娘驚道:「十個?你以為你是誰?你半個也對付不──好,就給你十個。春蘭,帶他到樓上的大廂房去,他愛怎麼就怎麼,我不管了。」

「我也用不著喜娘妳來管,是不?」


顏羅王上了樓,跟著春蘭走,春蘭竟然把他帶到以前劉賢達常要的大廂房裡。春蘭出去後,緊接著十個妓女進來,姿色都不錯,顏羅王看得開心,心想,喜娘對老子還算不錯。

十個妓女一進來,便圍著顏羅王,扯來扯去的,一會公子你長得好帥,一會又公子你生得真壯,一會公子你胸膛上的蛇好性感,一會又你的傷痕好有男人魅力,顏羅王便趁機在她們的身上揩油,東摸西捏的,好不快活。

說也奇怪,如此在女人身上胡亂抓摸一把,他體內的氣息便開始平息,可是下體一點反應也沒有,顏羅王剛才的一點驚喜又告失望,在每個女人的屁股和胸脯上揩油了一陣,他也夠了,滿足了色心,他就恢復了正常,坐到椅子上,想起劉府台以前經常和妓女們捉迷藏,他顏羅王對著女人又不能真幹,倒不如也和她們捉迷藏,捉到誰,就親誰一下。

嘿嘿,想到這裡,他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看來劉府台教給他的,也是有一點點用的。

他便從妓女手裡搶過兩條絲巾,和妓女們說了規矩,然後叫妓女替他紮上眼睛,開始了摸捉遊戲,捉到誰,便朝誰的臉蛋兒或是臉兒親吻那麼一兩下。他顏羅王這輩子還是首次做此種香艷遊戲,比在大街上亂抓女人奶子好玩多了,而且這又不犯法,也不缺德,他也心安理得。

可惜的是,玩了好一陣,他都捉不住一個妓女。妓女們似乎經常玩這種遊戲,很會躲避,顏羅王心想,妳們躲得妙,老子跑得快,總會抱住妳們的。他停了下來,開始聽室內的聲息,以圖一捉便中。

正好,他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在背後響起,而且很急,他猛然轉身,抱住那妓女,嘴裡歡呼道:「終於讓我抱住了!」

「噗」一聲,顏羅王就吻住妓女的嘴兒,妓女突然掙扎,雙手使勁,一下子把他推倒。他撞在桌椅上,大怒,立即扯開蒙著眼睛的絲巾。

看見站在面前的人,他愣了一會,道:「你怎麼也來了?」

紫玉夫呆愣著不說一句話,只是那雙眼睛彷彿說明了什麼,顏羅王試探道:「剛才,我吻的是你?」

有幾個妓女點點頭,顏羅王忽然作勢大嘔,同時破口大罵道:「紫玉夫,你這斷袖狂,你他媽的好噁心,跑過來讓我抱、讓我吻,我呸!呸!」

他不停地吐著口水,不料紫玉夫過來就給了他一個耳光,同時聽紫玉夫嘶叫道:「妳們給我滾出去!」

妓女們慌忙離開,顏羅王已經站了起來,扛起他的巨斧,走到怒沖沖的紫玉夫面前,二話不說,掄起巨斧就朝紫玉夫砍下來,紫玉夫瞬間閃開,顏羅王心中暗驚,這段時日,他雖知道紫玉夫也是會家子的人,卻不料身法如此迅速,他顏羅王連閃影也捕捉不到,紫玉夫便閃到了他的背後,他只感到臀部一陣劇痛,整個人向前撲倒,巨斧因這一衝之勢,砍在地板上,把地板劈開了一道裂痕。

顏羅王趴在地上,像當年被李清玉騎在背上一樣,他就不動了。

紫玉夫走過來道:「想裝死嗎?起來,有種來嫖妓,就該有種承擔責任。」

「嫖妓需要負什麼責任?嫖妓只要有錢就夠了。」顏羅王極沒好氣地道,紫玉夫身為他的手下,他此刻卻被手下幹趴在地,且是一招就沒戲唱了,著實丟臉到家了。

「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不起來了?」紫玉夫的氣似乎消了一些,說話平緩了許多。

顏羅王抬頭看看紫玉夫,驀然看到他的略為紅潤的嘴,發覺那嘴兒好漂亮,可是想到自己竟然吻了一個男人的嘴,心裡作嘔,又吐了口水,坐了起來,朝紫玉夫道:「你進來,為何不說一聲?害我把你當成女人來吻,我真倒霉,早知不玩捉迷藏,以前劉賢達玩捉迷藏的時候,也差點把我來吻。」

紫玉夫道:「你來這裡,只是和她們玩捉迷藏?」

顏羅王沒好氣地道:「不玩捉迷藏,你以為我能玩出什麼花樣?」

想想就氣人,路照照令他只能和女人玩捉迷藏,想玩更深一層的好戲也玩不了。他當年向蕭娘發過誓,要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打倒所有的女人,他絕不能失信於蕭娘,定要讓自己的男性功能再恢復,只要找到路照照的妻女便可以了。

可路照照的妻子和女兒到底在哪裡呢?

他覺得洩氣,找不到路照照的妻女,他就得不到靈色斧,也就無法把體內被封制的真氣釋放出來,真氣不能釋放,胯下那話兒也縮成個軟腳蝦,窩著一身的氣。

「你真的不與她們做別的事情?」紫玉夫道。

顏羅王道:「除了捉迷藏,也就摸摸親親而已,老子還是處男,不會隨便給出我人生中的第一次的,哪像你公子哥?」

「顏羅王,我怎麼了?我是第一次進這種地方,還有,你別老把處男掛在嘴上,我已經聽到膩了,見到女人就非禮,還敢說自己是純潔的處男?我、我,我才是處……處、處男,剛才那是我的初吻,你記著,以後不要不認賬。」

「哇哇,你初吻,干我什麼事?你若果敢再說我吻過你的事情,我顏羅王劈爛你的嘴。」顏羅王對剛才那一吻懷恨在心,曾經被劉敏和李清玉兩女強吻過,李清玉甚至在他的嘴唇上咬出血來,他都不覺得討厭,可就是想到吻了紫玉夫,他就覺得倒了八輩子的霉。

紫玉夫不以為然地道:「你的斧頭只是拿著充威風的,你除了逃跑的時候快得叫人不敢相信之外,其他的能力我倒是見識過,連嫖妓也是最差勁的。」

顏羅王無從反駁,皆因紫玉夫說的句句大實話,他閉上雙眼任由紫玉夫數落自己,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叫道:「給大爺找個水妞!」

顏羅王至死都記得這聲音是屬於草龍的,他緊張地聽著外面的聲息,待草龍入了某間廂房之後,顏羅王冷笑道:「草龍,你這混蛋出現得真是時候啊!」

頓了一下,他站了起來,道:「紫玉夫,你別跟著我,我待會要做的事情,不是你能夠插手的。」

顏羅王解開包袱,從裡面取出一個小紙包,打開紙包,裡面是一些紅色的粉末,把粉末放到酒壺裡,把酒壺拿起來晃動了好一會,然後便走了出去,紫玉夫在後面跟著他。他走近東面第三間廂房,聽到草龍在裡面的笑鬧聲,他便拿著酒壺退了回來,退守在樓梯口。

不一會,有龜奴捧酒菜上來,顏羅王便與龜奴搭訕,說不到兩句,他突然指著龜奴背後,道:「你老闆娘在招手叫你,你回頭看看!」

龜奴回頭看望,顏羅王以迅猛的手法把酒調換過來,因妓院的酒壺一般是相同的款式,因此這一換,龜奴也沒察覺什麼,回頭看的時候沒有見到喜娘,掉轉臉就要問個究竟。

顏羅王取出一塊碎銀放於他的托盤上,同時笑道:「和你開玩笑的,大家輕鬆一下,呵呵,這銀子給兄弟的,你收著,我不阻你忙了,你請!」

龜奴笑咪咪地道:「謝謝客官,以後儘管找小的開玩笑,小的也喜歡輕鬆的。」說著,他把碎銀裝入了自己的口袋,樂呵呵地去了。

顏羅王看著他進入草龍的房裡,笑眼閃過一抹冷芒,回頭對紫玉夫道:「不是叫你莫跟來嗎?」

紫玉夫不答反問道:「那房裡的人是你的仇家?」

「嗯。」

「你要毒死他?」

顏羅王笑道:「我怎麼可能那麼狠心的就毒死他?我還要把他曾經給我的,加倍的補回給他,讓他知道,我的名字,為何敢與閻羅王爭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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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仇報之始~ 加入書籤
顏羅王推開門,看見裡面的草龍正抱著一個妓女在調戲。

那妓女已經被草龍扯落上衣,此時露著嫩白的上半身和兩個奶子,草龍則埋臉在妓女的胸脯吻咬,顏羅王推開門的時候,他已經察覺到了,卻沒有從妓女的兩隻圓大的奶子裡抬起臉。

顏羅王走進來,笑道:「喲,快槍手,你倒是玩得挺開心的,借你懷裡的女人的一個奶子給我如何?」

說罷,他已經走到草龍面前,伸手抓住妓女的一個奶,卻撫摸得很溫柔,草龍怒吼道:「誰敢打擾大爺的興致?」

草龍抬臉,看見了顏羅王,驚得幾乎從椅子上跌下來,而顏羅王笑容未變,給了妓女一塊碎銀,對妓女道:「姐姐,妳先出去吧!我有點事要和這位大爺談,談完之後,妳再過來侍候他。」

妓女收了錢,在顏羅王的臉上「啵」了一下,嬌笑道:「奴家想侍候你,你長得真叫人心動,奴家免費也願意侍候你。」

顏羅王笑道:「那我下次就找妳好了,呵呵,可不可以先出去?要不,妳再親一下?」

妓女果然又在顏羅王的臉上印了一個紅唇,才整理了衣衫,搖擺著屁股兒走出去了,出去之前,還不忘拋了兩記媚眼給顏羅王。

顏羅王色眼發光,一個飛吻過去,逗得妓女心花大開,然後他轉身面對著草龍,道:「想不到我顏羅王還能活著站在你面前吧?我是否說過,如若我不死,我便是你們的惡夢?如果以前沒說過,我現在補回這句話。草龍,我顏羅王本與你們無怨無仇,你們為何一定要趕盡殺絕?我那個時候也只是一個孩子,你們曾經不給我一絲機會,此刻我也不給你半點良心。」

草龍驚慌過後,恢復平靜,蒼白的臉孔也見了一點血色,他道:「老子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從妓女爛縫鑽出來的黑鬼,你想成為我們的惡夢,還早一千年!我們以為你已經到地下去給那個真閻羅提鞋了,不料還跑出來跟老子搶女人的奶子。黑鬼,有什麼遺言儘管說,你說完,我就送你到地獄去認祖宗!你媽的,把老子的興致全掃光了,真他媽的掃把星轉世!」

「啪」一聲,顏羅王的左手迅猛的扇在草龍的臉上,以草龍的武功修為,竟然躲不過他的一個耳光,且被這記耳光打得滾落地板上,掉落了兩顆門牙。

草龍被打得昏頭轉向,好一會才清醒過來,急忙運勁,卻發覺一使勁,全身筋脈劇痛,所有的真氣無法貫穿,根本提不起勁。

他醒悟自己著了顏羅王的道兒,心頭慌亂,顧不得擦嘴上的血,立即爬了起來,道:「顏羅王,你待怎麼樣?」

「怎麼?剛才不是很英雄嗎?為何現在變了熊樣了?起來啊!把老子送到地獄去,你怎麼忘了你的話了?」顏羅王一步步地逼進,草龍一寸寸地後退。

「黑鬼,你到底給我吃了什麼藥?」草龍慌問道。

顏羅王笑道:「不要怕嘛!我給你吃的藥可是很珍貴的,有個名字叫『百日鎖功粉』,粉紅色的,可是融入酒裡,就變成無色無味的了。你一喝了那酒,全身的功力便會被鎖住,運功的時候不但沒有用,且會很痛苦。但是,過了百日之後,你還是響噹噹的草龍,只是現在,你他媽連一條草蟲都不是!」

草龍看見顏羅王的笑,越是心怯,他多少瞭解顏羅王,知道顏羅王這傢伙越是笑得燦爛的時候越是狠,想當年他就能笑著把自己的命也賭上的,在地獄之血造成的痛苦之下還能笑得出來的小傢伙,他這兩年每想到都有一種害怕。他但願永遠不要見到顏羅王,可終究是遇到了,就像當年他所預料的,若黑傢伙還活著,他的惡夢就要開始了,果真如此。

草龍想安靜下來,他平生便是鬼點子很多的人,當初要顏羅王當街鑽他的褲襠就是他的得意之作,可他此時卻無法平靜,因為他不知道顏羅王要如何對付他。他此次來揚州是與鐵龍一起向木蘭花主祝賀的,從木蘭居出來,鐵龍鑽別的窖子去了,他偏喜歡會賓樓的高檔,於是和鐵龍分開,明日再會合。

不料自己倒霉,偏偏遇見了顏羅王,中了顏羅王的陰招。

「你到底要對我怎麼樣?」草龍歇斯底里地嘶叫,他猜不透顏羅王,不知顏羅王會怎般地折磨自己,因為他亦知道,顏羅王的狠性是十足的。

「放心,不會叫你這麼死的,怎麼能夠讓你的惡夢這麼快結束呢?你們以前也說過,把我折磨夠了,才叫我死。我死不了,也就把你們曾經教我的,用在你們身上,你說可好,啊?」

顏羅王彎下腰來,給草龍一種壓迫感,那雙笑意濃濃的眼睛,亮黑中閃著陰森,草龍打了個寒顫,此刻的顏羅王已經不是當年的少年兒,高大的身軀,證明顏羅王長成了一個強大的男人。

草龍看著他結實如筋鐵的胸膛上絞結的劍痕和紅色圖騰,心中畏怯更濃,他驀然醒覺,顏羅王猶如地獄裡來的黑鬼,全身散發著鬼森陰寒的味道,他從來沒想過當年那個小孩子會長成這般可怕的人。顏羅王,與閻羅王同音,這三個字,像三把鬼刀,刺入他的靈魂,叫他的靈魂也抽搐。

「當初強姦我二姐的人,你也是其中之一吧!啊?」顏羅王托起草龍驚恐的臉,突然又全力扇了他一巴掌,喝道:「你們這群畜生,我二姐哪點惹你們了?你們要那樣對她?二姐好不容易接受我,也對我好了,你們卻叫她死得那般慘,你們還算人嗎?啊!算人嗎?」

顏羅王朝坐靠在牆上的草龍踹了一腳,幾乎把草龍的胸骨也踹斷,草龍喘不過氣來,顏羅王道:「你們這般畜生怎般對待我們,我今日也會加倍地還給你們!別怪我,要怪就怪當初你們沒把我的小命了結了。我顏羅王從妓女的胯間爬出來,我的母親活得不像人,我顏羅王也覺得自己不像個人,所以,我和你們這群畜生也是沒有什麼差別的。要知道,對著畜生的時候,也得把自己變成一個更畜生的畜生。草龍──」

顏羅王喝吼:「把你的嘴張開,當初水龍給我尿喝,我今日也叫你知道喝尿是什麼滋味!你媽的,你要記著,老子是地獄裡跑出來的閻羅王,不是一個人!」

草龍想起當初水龍尿給顏羅王喝,知道顏羅王要自己張嘴的目的,他緊閉著嘴不張開,顏羅王的左拳突然擂轟在他的嘴上,打得他滿嘴血牙。

顏羅王雖不能把體內的真氣發揮出來,但其本身有著強大的力量,那雙鐵拳比一般人的要強壯。這一拳,擊得草龍幾乎暈死過去,草龍抵不住痛苦,只得張嘴,顏羅王解了褲帶,掏出胯間傢伙,朝著地上仰起臉的草龍那張著的血嘴就撒出一泡尿,那尿直射入草龍的血嘴,顏羅王瘋狂地大笑。

此時,恰巧紫玉夫和喜娘進來,把廂房的情景全看在眼底,也把顏羅王那軟的非凡的話兒看得一清二楚,紫玉夫驚呼一聲,背轉臉去,而喜娘亦臉面緋紅,顏羅王那軟軟的話兒叫她無法適從。

雖軟著,卻見粗巨。

顏羅王抬眼看了兩人一眼,低首繼續看著自己的尿往草龍的嘴裡射,直至拉盡一泡尿,他抽抽褲頭,看著癱在地上的草龍,無情地問道:「滋味如何?我這是童子尿,可治百病,便宜你了,改天我把狗尿牛尿豬尿也一齊弄來給你嘗嘗,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

「夠了!」喜娘和紫玉夫同時喝喊,兩人卻未敢轉身,他們不知道顏羅王有沒有把那羞人的話兒收到褲襠裡,於是不敢轉身。

顏羅王道:「你們兩個,一個是妓院老闆,一個是男人,還怕看老子的東西嗎?轉過身來吧!老子已經把寶貝收好,不會便宜你們的眼睛。」

兩人轉身,紫玉夫立即罵道:「顏羅王,你剛才到底在做什麼?」

顏羅王平靜地道:「不做什麼,只是以前他們讓我喝尿,我現在也讓他喝回我的尿,我是感謝他哩!我不是說過,讓你別過來嗎?你這手下怎麼敢不聽主人的話?」

喜娘冷言道:「你辦完你的事沒有?如果辦完了,就請離開,永遠也別踏入我會賓樓。」

「還沒。」

紫玉夫喝道:「你還要幹什麼?你剛才那些根本不是人做的事情,你還像個人嗎?」

顏羅王的拇指又舉到嘴邊,轉臉對著草龍,吻著拇指背,道:「你聽好,我的確不像人!但是,這些傢伙,害得我家破人亡,把我的二姐輪姦至死,殺了我二娘和三姐姐,還把我和三娘往死迫,他們曾經欲在我的眼前輪姦我三娘,你知道麼?」

喜娘的臉色微變,而紫玉夫的眼神也漸顯悲憤,他道:「你說,他是害你全家的惡人?」

顏羅王轉首,兩人看見他黑亮如冷鐵般的眼睛流落了眼淚,他說過不哭的,可是某種時候總還是控制不了眼淚。

「他是蜀山九蛇中的草龍,而我這全家就是被蜀山九蛇害的,我在報仇的時候,我不是人,請你別在一旁嘮叨,否則我控制不了自己。」

「你說他是蜀山九龍之一?」紫玉夫顫著聲音問道。

顏羅王道:「我不會認錯人的。」

紫玉夫垂首,輕言道:「既然如此,你要怎麼就怎麼吧!可你──,不能夠再這樣解開褲子就亂撒尿,至少也得把門關上。」

顏羅王道:「老子的傢伙雄壯得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在大街上老子也敢撒尿給他喝,你他媽的像個男人樣好不好,沒見過男人怕看到男人的話兒的!還有妳,妳開妓院的,妳羞什麼?」

喜娘的臉又紅了,她道:「呸!雄什麼壯,沒用的東西,還敢招搖?」

顏羅王忽然又笑,道:「這樣才像妓院的老闆娘嘛!對不起,弄髒了妳的地方,回頭我給妳清掃一下,我現在要帶這傢伙到大街上,還他一樣東西,妳也知道的,他欠我什麼。」

喜娘突然道:「你不要在大街上亂來,這揚州城是木蘭居的天下,且今日是木蘭居的大喜日子,你別忘了你與揚州府台的仇恨。」

「妳在擔心我嗎?我顏羅王可不是怕死之人,我這命是撿來的,爛命一條,什麼也不怕,只圖過痛快。我欠人的,我總會還;別人欠我的,也總要討回。但是,妳為何要擔心我?難道妳愛上我了?」顏羅王吻著拇指,笑眼盯喜娘。

喜娘莫名的心兒亂跳,她驚異自己的感覺,因為她的生命中不曾因哪個男人而心跳加速,或許她已經看透了男人,可是,對這顏羅王,她忽然迷糊了。

「估計妳也不會愛上男人!」顏羅王補了句,俯身抓住半死不活的草龍,拖著他就往外走,紫玉夫默默地跟在他後面。

喜娘喊道:「黑屁股,你別把我的地方弄髒,別把我的客人都嚇走了。」

「回頭我向妳道歉,妳給準備十個女孩,我回頭還要繼續玩,我付了錢的,卻還沒有玩。」

顏羅王拖著草龍,直拖出妓院,引得一群男女跟在後面,指指點點說說鬧鬧的,就是沒有人敢靠得太近。

顏羅王拖草龍到大街上,放開不死不活的草龍,低頭道:「快槍手,你知道我帶你出來,要你幹什麼吧?如果你聰明的,我今日就放過你。」

滿臉是血的草龍抬起臉來,喘著氣道:「你說話算話?」

「怎麼?你也怕我像當初你一樣說話不算話?你放心,我顏羅王不是你,我顏羅王說到做到,你也知道我的性格。」

草龍咬牙狠道:「你今日放了我,可能就是你的惡夢的開始!」

顏羅王不以為然地笑道:「我哪天不做惡夢的?我還怕什麼惡夢?想活命就別囉嗦!」

他高站著,微撐開雙腿,草龍掙扎著爬起,緩緩地從他的胯下爬過去。他仰望著天,眼淚從他的虎眼裡流了出來:三娘啊!我們曾經受到的侮辱,終於取回了一點,可為何我竟然沒有快樂的感覺啊?

圍觀的人覺得莫名其妙,很多人對顏羅王的行為不滿,一些揚州居民也認出了顏羅王就是兩年前跟在劉府台後面作威作福的黑屁股,不知是何人從人群裡擲了一件物品過來砸在顏羅王的頭上,接著便有許多不明物體砸往顏羅王,民眾可不管顏羅王是對是錯,他過去在揚州城的聲譽就極壞,此時又把某人打得半殘,還叫人從他的胯間爬過,不知多少人看了覺得憤怒。

顏羅王扛著斧頭,民眾又不敢靠近,只能遠遠地躲著擲東西,顏羅王任由他們擲,直到草龍從他的胯下爬過,他才狂吼出來,「誰敢再擲一件東西過來,老子劈了他!」

草龍坐在顏羅王背後,看著顏羅王高大的背影,道:「我可以走了嗎?」

顏羅沒有回頭,只是淡然道:「草龍,你這傢伙真幸福,當初你這樣對我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出面,現在卻有許多人為你鳴不平,在他們眼中,似乎你是好人,我是壞人。哈哈,我顏羅王是很壞,可你也絕不是好人,只是他們不知道你是誰,所以才給你一點同情。而我顏羅王,不需要同情。他們為你鳴不平,只證明了一點,現在的你,在我顏羅王面前,是弱者一個,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滾吧!無論你滾得多遠,你還是在我的惡夢裡,我顏羅王的斧頭不砍落你的腦袋之前,都叫你生不如死!」

草龍急忙爬起來,搖搖晃晃地擠出人群,顏羅王擦了擦眼淚,放下巨斧,把身挺得筆直,朝人群吼道:「剛才誰拿東西擲老子的,是不是很想揍我?出來,老子和你們廝打!」

人群漸漸散去,沒有人敢出來與顏羅王叫陣,顏羅王重新扛起斧頭,哂道:「一群沒種的傢伙,只會亂給同情心。」

他踏步又走向會賓樓,紫玉夫道:「你真的還要去妓院?」

顏羅王道:「我說過要幫喜娘清理的,那地方我弄髒了,得給她打掃一下。」

「你不是去繼續玩妓女的嗎?」

「你說捉迷藏?」

「嗯,捉迷藏。」

顏羅王擦去了眼淚,早已經露出笑容,他道:「我不捉了,我怕到時又捉到一個男人,莫名其妙地就吻上了,那夠我噁心兩輩子的。」

「你還是儘早離開吧!你這一鬧,剛才肯定傳到劉賢達耳裡,且這草龍是向木蘭居祝賀來的,這今日在木蘭居的地盤裡把他給折磨了,木蘭居也不會放過你。還有,把你的衣服扣起來,別老是露著你的胸膛,以為自己很強壯嗎?」一直在旁觀看的喜娘說道,她曾經看過草龍折磨顏羅王母子,如今又看著顏羅王折磨草龍,這事情的始末,在場的人中,只有她一清二楚,她覺得,顏羅王並不過分。

顏羅王笑道:「妳不要我清理了?」

喜娘道:「自然有僕人清理,你是否做僕人太久了,還想到我會賓樓裡做龜奴?」

「我呸!老子才不當龜奴,老子要開間天下第一的妓院,比妳的會賓樓還要響噹噹的。」

驀地,從街道另一方傳來吆喝聲,喜娘道:「劉府台和木蘭居的人快到了,你是否還要在這裡繼續說大話?」

「絕不是大話!喜娘,妳幫我保管一下我的行李,我過會兒來取。」說罷,他向著雜聲傳來的相反方向直奔,越奔越快,最後簡直像一陣黑旋風。

果然是沒良心的男人都跑得好快,娘啊!妳為何要我練那種東西?妳到死還護著沒良心的爹,卻為何要帶著我離他而去?到底是爹對不起妳,還是妳對不起爹?我忽然,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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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小鎮故事~ 加入書籤
爬過西山的日頭,映著城郭、山野,映得揚州城地黃人昏,而在這昏黃裡,顏羅王和紫玉夫亦爬出了揚州城──因顏羅王揚州城的一鬧,東西南北門全部把關,城中各處都在搜查,顏羅王只得用上逃跑的功夫,逃出了揚州城。

從東門逃離,行得一段路,到達城郊不遠處的小鎮,顏羅王看看天色早暗了,決定暫住一宿,明日再作打算。可因揚州城的盛事,這小鎮的客棧都塞滿了人,顏羅王尋了兩家,竟然沒有多餘的房間,現在只能期待最後一間客棧。這小鎮的客棧不多,且都小而簡陋,據顏羅王的探知,總共就三間客棧。

顏羅王轉到鎮北的小客棧,因夜漸深,客棧早打烊。

顏羅王看著關起的門,道:「只能看看這間有沒有給我留一兩間空房,若果沒有,我就睡街道,我以前睡過的,倒是你公子哥的,可能就不行了。」

「咚咚咚」幾聲,顏羅王敲響客棧的門,裡面傳來懶洋洋的問:「這是怎麼了?生意淡的時候,鳥也不過來拉屎,生意旺了,就叫人不得好睡。誰啊?這裡已經沒有房了,找別家去吧!」

顏羅王朝紫玉夫搖搖頭,笑道:「我們睡街道吧!」

「要睡街道嗎?」客棧裡的人問道,似乎是因為聽到顏羅王的話,而進行確定一番。

顏羅王道:「嗯,每個客棧都滿人了,不睡街道睡哪裡啊?」

客棧的門開了,一個穿著睡衣模樣的小伙子走出來,看了看面前的兩人,道:「我這裡還有一個柴房,你要不要看看?我這實在騰不出房間給你們了,既然你們連街道都可以睡,柴房應該沒問題吧?」

「柴房正好,我睡得習慣,順便幫你把裡面的柴都劈好!」顏羅王笑著舉了舉斧頭,砍柴可是他的拿手活。

他掏出銀子給那夥計,夥計不接,推托道:「這幾天生意好得很,累死我當小的,樂死當爺的。你們若不嫌棄,就跟我到柴房吧!我不收你們的錢,爺知道也不會怪我的。」

顏羅王也很乾脆地把銀子收了起來,夥計把他們帶到客棧左側的小柴房,裡面堆積著乾柴,可就是沒有床。

夥計道:「這裡一直沒人住,所以沒有床,我取得掃帚過來給你們打掃一下,總比在街道好一些,你們就將就著吧!男子漢睡哪裡都不會髒的,我娘以前總跟我說,能夠睡遍天下而無怨言的才叫真男子漢,看兄弟也是真漢子一條。」

顏羅王朝夥計豎起拇指,道:「你也是真漢子!呵呵,打掃的事情就不必了,我們自己會打掃的,你回去睡吧!謝謝你的柴房,我對柴房很有感情。」

「啊?」夥計疑惑。

「我以前也是替人砍柴的。」顏羅王又舉了舉手中的斧頭。

夥計看了,樂呵呵地一笑,也豎起拇指和顏羅王的拇指合印在一起,道:「大哥果是漢子一條,俺平生最佩服大哥這般的漢子,有力量,有著鐵一般的胳臂,又有性格。」

顏羅王突然指著身邊的紫玉夫,問道:「你覺得他像條漢子嗎?」

夥計奇怪地盯著紫玉夫,為了看個仔細,他特意地舉起手中的燈籠照著紫玉夫的臉,紫玉夫很尷尬地別過臉去。

夥計看得似乎有些入迷,顏羅王搖搖他的肩膀,他醒覺,道:「這公子是俺看過的最漂亮的男人。」

說罷,夥計就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又留戀似地回頭看了兩眼紫玉夫,忽然道:「只是俺覺得他不是一條漢子,他有點奶油小生的味道,很香。」

顏羅王大笑起來,紫玉夫跺了跺腳,正要說顏羅王幾句,顏羅王已經開口:「你把他給迷住了,哈哈,我最怕人家說我漂亮,一個男人被說成漂亮,是男人的恥辱,你還跺腳哩,你是否跟女人混得太多了,連動作和神態都要跟女人學上一套?可你別學女人喜歡男人,我今晚很怕你摸到我身上來,你還是睡得離我遠點。」

紫玉夫氣道:「誰要跟你睡?」

顏羅王就地躺了下來,頭枕著一根木柴,蹺起腳,隨便取來一根小木桿,朝牆上的油燈砸去,道:「我要熄燈睡覺了。」

「撲」的一下,木桿打在牆上,沒打中燈蕊,他大叫道:「啊!怎麼會打不中?我以前可是百發百中的啊!」

紫玉夫啐道:「你別亂扔東西,這裡不是你家!若油燈的火把這柴屋燒著了,怎麼辦?」

顏羅王手中又抓一根木桿兒,聽了紫玉夫的話,就把木桿放下了,道:「你要站一晚嗎?」

紫玉夫不滿地道:「你說過要打掃這裡的,為何不打掃一下就睡?」

「別太費事了,明兒醒來,找條小河往裡一跳,不就乾淨了?明兒我還有事情,草龍定會找其他的人來尋我,我顏羅王的出現,會叫他們睡不著,我不找他們,他們也會找我的,在他們找到我之前,我必須睡足精神,好與他們周旋。我叫他們活著的時候,每分每刻都擔心著什麼時候死,我顏羅王沒死的一天,他們就得煎熬多一天,他們曾經給我的,我加倍地還給他們。」

紫玉夫沉默了好一陣,小心問道:「除了報仇,你還想做些什麼?」

顏羅王看了看紫玉夫,道:「你站得太高了,和你說話不方便。」

紫玉夫取過一根圓木,坐在顏羅王身旁,顏羅便道:「我想開一間天下第一的妓院──」

紫玉夫聽了,眉頭皺了皺,這句話他不知道聽顏羅王說過多少次了,可顏羅王總是不厭其煩的,難道開妓院就真的很偉大嗎?

「我還要找到失散的四姐和綠翠阿姨──」

「啊──」紫玉夫驚叫,忽然發覺自己失態,連忙掩口。

顏羅王看得搖搖頭,閉上眼睛,道:「蜀山九龍中,有一個叫鐵龍的傢伙曾經對我說過,還有兩個活著的,我猜那兩個就是四姐和綠翠阿姨。」

「那你三娘呢?」紫玉夫突然發問。

顏羅王猛然坐起來,雙手抓著紫玉夫的肩膀,喊道:「你怎麼知道我有個三娘的?」

「我、我──」紫玉夫雙手推在顏羅王裸露的胸前,垂著臉道:「是你經常在我面前提起的,你、你先放開我,我被你抓痛了。」

顏羅王放開紫玉夫,尷尬地道:「我一時忘了,睡吧!」

紫玉夫雙眼含淚,看著顏羅王,道:「你讓我睡哪裡?這裡又亂又髒的,我才不要睡!」

顏羅王扭臉看了看他,道:「讓你這公子哥做我的手下,實在是我的致命的錯誤。像路照照那般一個人還好點,做乞丐也沒人管,唉,你站起來吧!」

顏羅王爬了起來,脫掉長衣,然後就解褲頭,紫玉夫驚叫道:「你要做什麼?」

「給你打掃啊!你鬼叫什麼?我沒有你那種愛好!」

顏羅王不管紫玉夫的反對,繼續解褲子,紫玉夫背著臉,顏羅王褪下長褲,全身只著一條小短褲。

他隨手取過一根木柴,把長褲束紮在木柴上,然後開始搬運屋裡的乾柴,搬出一大塊空地來,他便喊道:「你站起來,別擋著我幹活。」

他拿起紮有他長褲的木柴,就打掃起來,不一會把一片空地打掃乾淨,然後把自己的長衣攤開往地上鋪好,道:「你睡我的衣服吧!不會弄髒你公子哥的。」

「那你睡哪裡?」

「我當然是睡地上了,難不成要我和你睡一起嗎?」門都沒有,顏羅王急忙把紮在木柴上的長褲解開,就穿了起來。

紫玉夫道:「你那褲子那麼髒了,不必穿了吧?我、我不在乎──」

「你想得倒美,叫我不穿褲子!你不在乎,我可在乎得緊,若你半夜爬過來,把我雞姦了,我找誰申冤啊?」

顏羅王的眼睛都翻白了,他的話惹得紫玉夫惱,紫玉夫別臉過去不願看他,他也走到另一端,離得紫玉夫遠遠的,順便把幾根木柴放在兩人之間,成「楚漢之界」。

他道:「紫玉夫,我跟你說清楚,半夜若睡過界,我饒不了你!手過界就砍手,腳過界就砍腳,頭過界就砍頭,若你的雞巴敢過界,我就把它剁成肉醬,哼!跟你同處一屋,得小心著你這斷袖狂。」

「白癡。」紫玉夫罵道,但從聲音中可以聽出喜悅之情,也有著一點點的嗔怨。

顏羅王最聽不得紫玉夫的這種語氣,因為在他聽來這是極為不正常的,他就不明白自己為何讓這陌生人跟在身邊,說紫玉夫是他顏羅王的手下,可是很多時候都是他顏羅王在服侍他公子哥的,可他竟然狠不下心把紫玉夫趕離身旁?他顏羅王是否真的有點白癡了?

他想,白癡也罷,只要紫玉夫不妨礙他,他可以讓這公子哥不明不白地跟著自己。這公子哥並不算壞人,很多時候,他覺得自己在紫玉夫面前,倒成了壞人了。只是紫玉夫那似乎是喜歡男人的怪癖,讓他什麼時候都提防著自己的屁眼兒,恨不得在自己的屁眼外圍打上一塊鐵片──要知道,自己可不是紫玉夫的對手,雖然極不想承認這一點,可自己除了逃跑一流、揮斧迅猛之外,就真的沒絕招了。

他擔憂著,一手摀著屁眼處,漸漸入睡。

顏羅王入睡後,紫玉夫爬了過來──莫非真的要雞姦顏羅王?

紫玉夫在顏羅王身旁停住了,看著熟睡中的顏羅王,低語道:「雖然你變了很多,可有一點你還沒變,你還是像小時候一般愛胡鬧,只是你已經不是在娘懷裡撒嬌的小男孩,你承諾過不哭,可你的眼淚,有時候,終是控制不住。你今日在折磨草龍的時候流淚了,你恨他們,是否也在恨自己呢?」

「我知道,你曾經被他們傷害,那段日子你很痛苦。可是,當你有力量傷害他們的時候,你仍然很痛苦。你是鐵了心地要復仇,可你的心畢竟善良著,無論你在傷害他們的時候多麼地堅定、陰狠,你的心仍然會痛。你的笑不代表你是歡樂的,你的眼睛也不曾表露你的心。」

「你學會了把真心隱藏,把笑掛在眼淚之上!在你含笑的臉龐,你似乎有一顆冷酷的心,而你的冷酷之下,隱藏著長久的痛苦,是──因為我們嗎?」

「與其說是你害了我們,倒不如說是我們害了你的。你有著與地獄之王同音的名號,但你卻不是地獄來的使者,你本來是不會傷害人的,你本該是一塊溫潤的玉,一塊黑色的明玉,也許不是最好看的,可卻很珍貴。」

「可你說要成地獄來的閻羅王,是因為我們嗎?你也要去傷害別人了,一直被我們欺負的愛哭的你,曾幾何時,變得不哭,哪怕受多大的痛、含著眼淚,你也不哼一聲,我、我是後來才知道原因的。你也許覺得欠我們太多,可我們欠你更多。你放心吧!我在你身邊,他們是傷害不了你的,我保護著你。」

「你從小到大,都讓我們欺負,在我們面前,你都是弱者,你就再做一次弱者。我知道你現在很想做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保護我們,可是你的力量還不行。等以後,一切都了結了,我讓你欺負一輩子可好?」

「唔嗯,三姐──」

顏羅王翻了個身,喊了一句,驚得紫玉夫全身僵硬,卻發覺顏羅王雙眼仍然閉著。他看了一會,明白顏羅王只是夢囈,他的心頭大鬆,竟「嗯」了一句,然後爬回顏羅王鋪在地上的長衣上躺著,許久之後才睡去。

紫玉夫睡不多久,就聽到異響,睜開雙眼,發覺顏羅王竟把熄了的油燈又點著了,正赤著胳膊坐在地上掄著他的巨斧劈柴,斧落如風。

顏羅王劈得很專注,紫玉夫不敢出聲阻止,站起來推開門,天已經微亮了。他走出來看見客棧以及街巷近處的房屋都亮起了燈,隱約聽到一些咒罵,漸漸的,罵聲越來越多,無非都是罵哪個沒良心的混蛋三更半夜地吵人,紫玉夫聽到那些罵聲,竟然笑了出來,想到屋裡的顏羅王正在埋頭劈柴,劈里啪啦的真個把半個鎮的人都從睡夢中吵醒了。

客棧的門忽然開了,那夥計從客棧裡走出來,看見紫玉夫,驚異道:「他真的在裡面劈柴了?」

紫玉夫笑道:「我記得他有說過幫你劈柴的,我也是被他吵醒的。」

「唉。」夥計嘆著氣走入柴房,看見埋頭狠劈的顏羅王,看了一陣,又折轉出來,與柴玉夫道:「算了,叫他劈吧!反正誰也不知道他是我收容的,到時我就說是你們自己住進來的,也怪不到我頭上,事後你跟他說聲,俺謝謝他了。俺還沒見過他這樣的老好人,好的──有點過分了。」

年輕的小伙子像久經風桑的老頭一樣搖著頭離開了,紫玉夫站在門外,其中有一些武林人過來欲揪顏羅王出來揍上一頓,被紫玉夫當即趕走,裡面的顏羅王也不知是否瞭解外面的事情,反正他是頭也沒有回過一次,只顧著劈柴,管他外面謾罵連天、喊打喊殺、叫苦滿黎明,他都裝作不知道。

劈柴劈到他這份上,也算是天下一絕了。

東方蹦起一線曙光,紫玉夫知道這小鎮又要開始喧嘩了,或者早已經開始喧嘩,顏羅王劈柴的聲響,一早就把太陽給驚醒了。這初晨的陽光,雖活躍在夏日裡,卻不見悶熱,很溫暖的感覺,讓紫玉夫憶起兩個小人兒:一個很黑的愛哭小男孩和一個很辣的蠻橫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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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木蘭之心~ 加入書籤
顏羅王是被客棧老闆給趕出來的,那老闆要把責任追究在夥計身上,顏羅王扛著巨斧就朝夥計走過去,對著夥計喝吼:「你小子昨晚為何不給我開門,害我睡柴房?」

夥計似乎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可心裡卻說了句「大哥,謝謝你讓我保住了飯碗」。

客棧老闆見顏羅王凶神惡煞的,還扛著一把半百斤重的雕紋巨斧,也嚇得不敢找顏羅王算賬,只祈禱顏羅王快快地離開,從此不要再回來。

顏羅王卻走到他面前,喝道:「給銀子!」

看他伸出左手要錢,客棧老闆驚愣住了。

顏羅王說:「奶奶的,老子給你劈了半天的柴,你想讓我白幹活嗎?不給銀子,我就劈開你的腦袋!」

他右手舉了舉斧頭,客棧老闆嚇得臉面一陣青一陣白的,慌忙掏出一錠銀子塞給顏羅王之後就跑到客棧裡去了。

顏羅王提起地上的夥計,一邊大罵著要教訓夥計一邊拉扯著夥計走。客棧老闆在門後看著不敢出來,心裡慶幸有小夥計幫忙擋著這煞神。

顏羅王把夥計拉到街巷轉角處,放開了夥計,把剛才客棧老闆給的銀子塞給了夥計,說:「這錢是你應得的,你收著,那傢伙也搾了你不少血汗錢了。」

夥計要磕頭謝顏羅王,卻被顏羅王阻止了,他對夥計說:「男人不該輕易地向別人磕頭,男人的頭,應該是頂著天,不是磕觸地。」

夥計點點頭以示贊同,眼睛卻開始流淚,顏羅王說聲「男人也不應該隨便地流淚」,便轉身離夥計而去。

夥計在後面喊道:「漢子叫什麼名字?」

「顏羅王。」

「閻羅王?」夥計疑惑了,可是一想,這黑得魅力十足的銅鐵一般的漢子,的確有幾分像傳說裡的閻羅王,於是,他一輩子都記得閻羅王是有兩個之多的,一個在地獄,一個在人間。

「你要記住,我不是好人,世間也沒有多少好人。」顏羅王高舉斧頭,喝喊著大步向前。

紫玉夫跟在顏羅王的背後,卻回頭朝那夥計微微一笑,那夥計忽然呆了,這一天裡,他竟然看見:銅鐵般的漢子和花朵般美的男人。


顏羅王開心地走著路,紫玉夫默默地跟著他,看著他那高大的背影,以及他身上骯髒的衣服,感慨萬千,不懂什麼時候,這個傢伙又會變成大色狼在大街上胡亂非禮良家婦女,但剛才那一刻,他是不錯的。

「你現在要去哪裡?」紫玉夫打破沉默,自然也把顏羅王的心情打斷了。

「當然是進揚州城裡了。」

紫玉夫勸道:「現在揚州城一定在封鎖中,全力地搜捕你,你若這般走進──」

「我怕他劉賢達嗎?當初他就被我嚇得尿褲子,他是我老爺的時候,我什麼都聽他的,叫我殺人放火我都幹,他不認我顏羅王了,我也不認他劉賢達!」

「你是不是覺得剛才的自己很像個英雄,所以想繼續英雄下去?可你也不秤秤你有多少斤兩,對付幾個蝦兵,也許你會把人嚇倒,可是對付木蘭居的人,你可能連想逃都逃不掉,你還是找個地方劈幾天柴吧!我覺得你很有劈柴的天分。」

紫玉夫一點面子也不給顏羅王,把顏羅王半天積蓄出來的好心情破壞了,他道:「我不和手下爭論。」

「你是沒理,不是你不想爭!別以為你腳下功夫很厲害,碰到木蘭居的人,你也跑不掉,根本就不會什麼輕功身法,靠著摸女人後逃跑練出來的腳下功夫,再快也不頂用,除非你又準備了什麼迷藥、毒藥之類的。」

「我哪有那麼多毒藥?剛才那些也是別人送我的,都叫我用完了。」顏羅王沒好氣地道。

紫玉夫道:「別人送的?是誰送你的?」

顏羅王掉轉頭,朝紫玉夫擠出一個曖昧的笑容,道:「是一個很漂亮粉可愛的女孩送我的──」

「是誰?你跟她是什麼關係?」紫玉夫粗魯地打斷顏羅王的話,聲音卻變得尖細,似乎是極為生氣。

顏羅王背轉身去繼續走路,紫玉夫從背後就擂了一拳他的後腦勺,嘶叫道:「你到底說不說?」

顏羅王摀著後腦,卻像當年李清玉踢他屁股一樣,他這次也不回頭,只是怪聲怪氣地道:「你打得我有點痛,我決定不說了。」

紫玉夫幾乎被他氣得抓狂,又想擂打他。他的斧頭側滑,擋在腦後,以為紫玉夫不會繼續打過來,偏偏紫玉夫不知從何來的悶氣,那一拳真的擂在斧背上,另一邊的斧背就撞在他的腦殼,發出很大的一聲「咚」。

他向前急走兩步,回頭舉斧待砍,卻看見紫玉夫雙眼含淚,像是氣極而哭,他心頭氣勁一洩,斧柄跌落肩膀,無奈地道:「她叫凌思靜,我認的一個妹妹。」

其實他在心裡還加了一句「也是我的小老婆」,可是這句話他不敢說出來,要是這個有著怪癖的紫玉夫聽了,不知又會生多大的火,他忽然好想離紫玉夫遠遠的。

「你就沒有妹妹了嗎?幹嘛那般喜歡認妹妹?」紫玉夫不滿地道,但語氣比剛才輕了許多。

顏羅王道:「我是沒有妹妹,我只有三個姐姐。」

他這句話,明顯不認羅薇為大姐,但他承認了羅喜──那個可悲的少女。

紫玉夫啐道:「你還記得你有姐姐啊?」

「我──」顏羅王咬出一個字,臉色變得如冷鐵,左手挽起右手臂,指著右臂上的齒痕,一字一字地道:「至──死──不──忘!」

紫玉夫突然哭了起來,就要軟倒在顏羅王的懷抱。

顏羅王緊張地跳開,吼道:「別碰我,離我遠點,噁心死了。若世界上沒有女人,我寧願找母豬,也不找個男人來抱。」

紫玉夫聽得一愣,繼而笑了,擦擦眼淚,道:「你一身臭汗,衣服又髒,找個地方洗一下吧!」

「流汗流血的才叫漢子,你公子哥不懂!」顏羅王損了紫玉夫一通,轉身前走。

走了四五步,他又道:「我的包裹在會賓樓,洗了身,也沒換的衣。」

「我去取回來吧!你去了不方便,你說你要在哪裡洗?」

「這地方我還記得,鎮南樹林裡有條小河,那裡水清,我去那裡捉幾尾魚兒。」顏羅王亦不想太為難紫玉夫,他知道自己現在也不適合進入揚州城,因此讓「手下」去代勞。

紫玉夫道:「那你就在那裡等我,我進城裡找地方沐浴了,就去取我們的包袱回來,你不要到處跑。若你敢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溜了,我找到你之後,就──就──就那個了你!」

「什、什麼那個了我?你說明白一點。」顏羅王再度轉身盯著紫玉夫,卻發覺紫玉夫的眼睛好奇怪,但他剛才聽了紫玉夫的話,他的心裡更加的難受,十二分地期待紫玉夫把話說得明白,好叫他計劃行程──他可是想趁此機會甩開紫玉夫的哦!

「就是──那個,雞姦了你!」紫玉夫垂著臉,費了好大的勁才說出來。

顏羅王驚得幾乎拿不穩斧頭,指著紫玉夫,好久說不出話,這般「你、你、你──」好一陣才把氣順過來,開始把話說完整,「你儘管去,我在那裡等你,一定不會逃的。」

「嘻嘻!」

紫玉夫這麼掩嘴一笑,顏羅王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感到自己的心被什麼沙子給磨著,那一麻一冷實在不是滋味,心想:這世界最可怕的,就是長著男人身體生了個女人心的怪物。

紫玉夫開心地笑著,離顏羅王遠去,顏羅王看著他的背影越走越遠,心下一鬆,整個人像洩氣的軟蛇跌倒在地,不料紫玉夫遠遠的一回首,他看得神經又一緊,只聽紫玉夫尖著聲音喊道:「你洗完之後,最好穿上你的髒衣服,我回來看見光身的強壯的男體,會很衝動的,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吧?」

顏羅王提起全身最後的氣,朝紫玉夫喊道:「我知道,我會在我的屁股上釘上一塊鐵板的。」

紫玉夫走得不見了影子,顏羅王還坐在大道之上,心裡直叫苦:我真是出師不利啊!怎麼就碰到這麼個人?偏偏打不過他,說做我的手下,到頭來我竟成了他的俘虜,哪天被他吃了,還保不住貞操。若有一天我勝過他,我定要找來一百條母狗,把他往死裡折磨。他不是喜歡公的嗎?我偏就要找母的給他,叫他生不如死!

對,就叫他生不如死,可去哪裡找那麼多母狗呢?讓老母狗去生,嘿嘿,一胎少少也四五隻,全都是母的,然後又生,嘿嘿,然後──然後我還是到河裡去泡泡吧!一身汗的,太男人味了,可不能在那傢伙面前表現得太男人味,那變態專喜歡男人味的,以後,我也擦點胭脂好了,扮得像女人,看他還喜不喜歡。

顏羅王一路上思謀著對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鎮南的小河旁,看著清淙淙的水流,想到恐怖的紫玉夫,冷汗直飆,心想得趕快洗完,然後去向哪個姨娘借一點胭脂過來塗一塗,再折轉回來在這裡等紫玉夫──他顏羅王不怕死、不怕痛,就怕被男人給雞姦了。

他把斧頭放下,拋甩掉黑色長衣,彎腰就除長褲,然後朝四周看看,哈,沒人喲,他也就把短褲也褪了,「撲通」一下,跳入河裡。這河倒是挺深的,河中央足以把一百八十五公分的顏羅王全部浸過,他先是在淺處擦洗身體,不知哪條魚兒游過來撞了一下他的軟軟的話兒,他驀然想起要捉魚,也就把紫玉夫的事情放到一邊,開始在河裡潛水捉魚。河水很清,可以看得到河裡游的魚兒,可是顏羅王掄著斧頭劈柴的時候是能人,捉起魚來卻是菜得要命,捉來抓去的竟捕不到一隻小蝦。

就這樣追著魚兒不知游了多久,一時浮上來,一時又潛下去,完全忘記了紫玉夫的吩咐。他的身架子是條十足的漢子,心性也被生活歷練得很老成,只是實際上他也就十七八歲而已,某種意義上講,他還是個大孩子,此時讓河水把他對人世的警惕都沖掉了,只剩下好玩的心態,於是在河裡玩得不亦樂乎。

就在此時,河岸上遊走過來一群人,走在前面的赫然是蘭心和燕中,其後跟著二三十個木蘭居的門徒,只聽燕中道:「師妹,妳為何一定要找到顏羅王?」

蘭心道:「他在我大喜之日,竟然敢在揚州城鬧事,我雖然很討厭草龍那畜生,可他也不能選在昨日復仇。為了木蘭居的顏面,非得懲罰他不可,否則以後不知有多少人到揚州城來鬧事。揚州是木蘭居的地盤,我既然已經成為木蘭花主,就必須維護木蘭居的尊嚴,如果不把這鬧事的小賊捉起來,在武林黑白兩道面前把他弄殘,我豈非成為木蘭居有史以來最無能的花主?」

燕中嘆道:「師妹,這其實也怪不得顏羅王,他當初受草龍之辱,昨日還給草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他為何偏要選在我大喜之日?你知道的,他這是故意的,那黑傢伙很恨我,恨我在他胸膛上劃了一劍──我當時又不是故意的,他怎麼可以記恨的那麼久?」蘭心沒有一點認錯的知覺,反而覺得顏羅王記恨於她是不對的,顏羅王應該這般吧!讓她的劍刺破他的心臟,也謝謝她大小姐讓他早脫離人世的苦海。

燕中道:「師妹不要為那件事煩心了,顏羅王也沒真的死了,我覺得他的胸膛上有道劍痕,反而性感了許多,變成個粗獷有魅力的男人了,只是他長得矮了些。但他其實是條真漢子,我燕中很佩服像他那樣的人,當初小小年紀又沒有半點武學,就敢與劉府台及蜀山九蛇對抗,一把劈柴的鈍斧毫不猶豫地砍向大山的那種力量感,亦是我所不及的。」

「呸呸呸!當初若非我發一句話,他早就死了,還什麼力量哩!」

「可妳,為何要救他?」

「我──」蘭心頓住了,眼睛不敢望任何人,直直地看著清澈的河水,緩緩道:「我是為了他的那個三娘,他那三娘太可憐了。」

燕中也不繼續追問,換了話題道:「師妹,我們追查了半天沒結果,在這熱天裡倒弄得一身是汗,我們還是回去吧?即使我們不找他,妳姑父也不會放過他的,何必讓我們木蘭居親自出馬,還要身為花主的妳勞碌奔波?」

蘭心舉起袖子嗅了嗅,眉頭一皺,道:「可惡的黑傢伙,竟然害我出汗!」

她看了看四周的木草,以及林木之中流淌的河水,就轉臉對燕中道:「師兄,這裡經常有人出入嗎?」

燕中想了想,道:「這裡離鎮較遠,且有林木,一般很少人到這裡,我想顏羅王也不會來這裡的,若非妳執著要往這裡走,我是選擇別的方向的。聽那客棧老闆所說,今晨在他柴房裡劈柴的黑漢子應該是顏羅王不錯,可是,按他的描述,顏羅王不可能那般高大的。」

蘭心點點頭,他也同意燕中的說法:黑傢伙怎麼可能長得那般高大呢?瞧那沒種的傢伙,應該再矮一些才好。

「嗯,師兄,你們先回鎮上等我,我隨後就到,可以嗎?」

燕中疑惑地道:「師妹為何不跟我們一起回去?」

蘭心嗔道:「人家就想在這裡多留一會嘛!這裡山清水秀的,又沒人,多清靜啊!你就不能讓讓人家嗎?人家現在已經是花主了,不是以前的蘭心啦!師兄,你就讓蘭心在這裡多待一會嘛!求你了。」

燕中知道蘭心總是這般任性,可他也知道蘭心其實是個很脆弱的人兒,也許成為花主的她有著強大的力量,但他卻還時刻想著保護蘭心,他很不放心蘭心任性嬌蠻的性格,更不放心讓蘭心一個人留在這裡。

他道:「師妹,妳一個人留在這裡,師兄不放心。」

蘭心道:「有什麼不放心的?這裡不是很少人來嗎?即使有人來,也不敢對我怎麼樣,師兄別忘了我可是得了姑姑真傳的,姑姑早在一個月前就把她的功力傳給了我,連我爹都不是我的對手哩,師兄還擔心我嗎?」

「可是──」

「別可是了,我可是要生氣了!」蘭心任性地道。

燕中無奈,道:「好吧!我們先回去,妳早點回來。」

蘭心朝燕中微笑,道:「師兄,你們別在附近保護我啊!我是知道的,你們若果在附近監視我,我以後就不理你了。」

燕中擦了擦額上的汗,尷尬地道:「哪會呢?我說過回鎮裡等妳,就是回鎮裡去了。師兄可是很相信師妹的武功的,這世上,除了其餘四個花主,應該沒有人能夠和師妹抗衡了。」

他本來準備在附近保護蘭心,可被蘭心說破,感到不好意思,便開始讚揚蘭心。他知道蘭心最喜歡被人讚揚,只要有人讚揚她,她就會變得很開心,很像個小女孩,也就什麼事都不會計較了。

果然,蘭心被燕中這麼一說,笑得如春花開在水中,見形見影的,她嬌聲道:「師兄的嘴一直都是這麼甜。」

燕中俊偉的臉一紅,急忙道:「師兄這是實話實說!師妹,我們回去了,妳快點回來哦,木蘭居還有許多事情要妳辦的,別為了顏羅王的事耽擱了。」

燕中帶著人離去,蘭心看他們走遠,便悄悄地跟過去。跟了一陣,發覺他們真的朝鎮的方向走去,沒有回頭監視她,她的心終於放下,又在四周觀察了一陣,然後回到小河旁。

她伸伸腰,竟然也調皮地扭了扭小屁股,歡呼道:「終於沒有人在我身邊啦,自由啦!誰也管不了我要做什麼了,我是一隻飛入叢林的小小鳥!嘻嘻,長這麼大,還沒在小河裡游過水,都是在家裡的浴池,悶都悶死了,現在全身出汗,就在這裡游泳,反正也沒有人。」

以蘭心的嬌生慣養出來的任性,她說到就做,又看了看四周,仔細地傾聽一番,就開始動手褪衣。

她那一百六十八公分的美好身段,被林間灑落的點點陽光照耀,曲線閃爍,金白誘人,令大地最美的風景都為之失色。

她藏好衣物,赤裸著走入小河,泡在小河裡,感到無限舒暢。她以前一直在家裡的巨大浴池練游泳,此刻才能在自然的河流裡浸泡,心中生出從未有過的涼爽。在淺水處泡了一陣,也學著像在浴池的時候一般游了一陣,覺得無什麼問題,便要到河中的深處去游游,於是小心翼翼地在水中踱步向前,小腳掌踩在軟泥上,柔軟柔軟的,還感覺幾尾魚撞在她的腳下,一些水草輕劃著她的腳兒,她心中歡嘆,這比在家裡游泳舒服了不知多少倍。

她漸漸走到河中間,水亦漸漸淹至她的頸部,她開始拍游起來。竟然可以在深河裡真正的游泳了,她高興得暢遊於林間河裡,像一條美人魚似的,游了好一陣,不知不覺地游離她最初下水的地方。她似乎也游得熟練了,驕傲任性的她忽然覺得自己可以征服大海,便無憂無慮在地河裡繼續游──反正不會有人來嘛!若誰看見她,她就把那人的眼睛挖了──女觀眾除外。

卻不知河流有急有緩,就在她游在某個拐角處,那河床突然加深,形成短段的急流,她游到此處時,被急流一衝,心頭一慌,手忙腳亂的,雖說是武功高手,在水裡卻無用武之處,且在這種急況之下,無法保持平靜,竟然溺水了,沉到水裡亂拍亂抓,就是無法游起來,且水變深,一時無法觸水底,就被急流衝著走。幸好她是練武之人,雖然沒有龜息法,卻也可以自然閉氣很長一段時間,只是心慌意亂的她,忘記了運功的閉氣,漸漸的顯得不支,喝了不知多少河水,漸漸地昏死在河水裡。

說也巧,顏羅王從下游直游上來,剛好潛在水裡,看見剛昏死過去的蘭心,他在水裡看得不是很清楚,遠遠的看見有一具屍體躺在水裡,似乎是剛溺水的,不曾浮上來,便急忙游過去,近看竟然是一具無限美好的女體,只是肚子似乎像懷了孕──喝太多水了。

顏羅王連忙把女體拖拉上來,浮出河面,往臂彎裡的人看去,竟然是他的大仇人蘭心。

他大吃一驚,鬆開了手,蘭心的身體立即下沉,他立刻又潛下去把蘭心抱拉上來,狠聲道:「想不到妳這小婊子也有這麼一天啊!死得好!看在妳是夫人的侄女份上,我就把妳的屍體弄上岸去。」

顏羅王把蘭心抱到岸上,讓蘭心平躺在河岸旁的草地之上,陽光漏灑在蘭心的裸體,顏羅王看得心兒突跳,那見不得女人的怪癖又發作,蹲了下來,看見蘭心左邊潔白挺立的玉峰上的蘭草印記,眼睛露出濃濃的色光,嘆這蘭心死了還這般迷人,那手就顫抖著去抓蘭心的左邊玉峰,剛碰觸到蘭心的乳峰,忽然發覺不對,那裡怎麼還有心跳?

顏羅王突跳起來,退離兩步,警惕著蘭心的醒轉,不料蘭心還是死一般的沉寂,他放心了許多,心思又在蘭心的玉體之上,眼睛看著地上的赤裸的蘭心,看到她胯間的那一叢黑秀濕草兒,他的兩個鼻孔又噴出了血。

他喃喃自語道:「這小婊子竟然沒死乾淨?這可怎麼辦?要不要救她?如果救了她,她醒來就宰了我,老子不是死得很冤嗎?我和她有著深仇大恨的,還是把她丟到河裡去好了。算了,就讓她躺在這裡自生自滅吧!想來以她的武功,不會就這麼死掉的。」

轉念一想,嘿,這不正是個機會嗎?夫人說蘭心現在武功極高強,如果錯過機會,以後怎麼找她報仇?還是趁她病要她命,省得以後她要我顏羅王的命。

顏羅王又抱起蘭心,向河裡走去,走了兩步,腳下一軟,抱著蘭心就坐倒在地,心想,我這般哪算男子漢的作為?蕭娘也不會原諒我的,要打敗女人,必須光明正大地打敗,要像個男人一般與她對陣!嗯,應該是這樣的,就救她一回吧!以後向她討回。

他埋首下去,捏著蘭心的玉鼻,正想吻咬下去,立即又停止了──她雖然長得漂亮,可再漂亮的女人,裡面東西都是臭不可聞的啊!讓他顏羅王去吸,夠噁心的。

唉,豁出去了,先把她救活,以後打敗她,把她賣到妓院去,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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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20 15:38: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河畔幽林~ 加入書籤
顏羅王一邊流著鼻血,一邊進行人工呼吸給蘭心施救,那雙手總是不安份地在蘭心美好的玉體上亂摸亂捏的。他沒辦法,其實他很恨這蘭心,只是那莫名的色心,碰到蘭心這等天下絕色清純少女的裸體,就變得很無度的。

蘭心漸漸醒轉,察覺有什麼東西束縛著她,還有什麼東西撫捏著她的身體,更有──什麼東西塞住了她的嘴兒,她猛然眼開雙眼,看見一張放大了的男性的臉孔,似乎有比常人黑了點的,她大驚失色,全身發軟,忽然又不知從哪裡來的勁,雙手推打在男人的胸膛,把男人震飛老遠,她則掩著胸脯放聲大哭。

被她震得血液翻騰、滿嘴是血的顏羅王搖搖晃晃地從林草叢中爬起來,蘭心垂首哭泣,聽到聲息才淚眼抬起,看見搖晃著向自己走過來的赤裸的顏羅王,她歇斯底里地哭喊道:「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她失去了冷靜,記不起自己是木蘭花主,有著幾乎無敵於天下的武功,也沒有發覺這個赤裸的男人其實就是她的仇人顏羅王,她此刻只知道不能讓這男人靠近自己,雖然自己剛才可能已經被這男人──那、那個了,她忽然好想死。是的,死,她想起了咬舌自盡。

可就在那一瞬間,顏羅王已經朝她怒吼:「蘭心,妳這小婊子,我好心救了妳,妳竟然翻臉不認人,把我打得半死,妳一直都這麼狠嗎?」

顏羅王的聲音雖然有點變了,變得更有男性粗獷的魅力,可蘭心還是聽得出來,且那種話只有顏羅王對她說過。她抬首仔細看了顏羅王一會,終於看到了他胸前的那道劍痕,也認出了此刻的高大的赤裸的男人就是當初那個討厭的黑傢伙。

她哭得更加大聲了,可是沒有真的咬舌自盡,掩胸垂首的只顧哭。

顏羅王拿她沒辦法,朝她喊道:「妳哭什麼哭?老子又沒做對不起妳的事,更沒有欺負妳,妳他媽的活過來就爛哭,對我狠時又不見妳哭?若非看在妳姑姑的份上,我顏羅王才不會救妳!」

「你什麼都看了──嗚嗚,還對我做了──我不想活了,哇哇!」蘭心哭得起勁,完全忘了自己是赤身裸體地坐在一個同樣赤身裸體的男人眼前,她不看顏羅王,卻也沒叫顏羅王不准看她,只是沒命似地哭。

顏羅王吼道:「妳他媽的哭得我心煩,我原以為妳有多強悍,敢一劍削開我的胸膛,現在卻他媽的──他媽的,女人是不是也可以叫孬種的?」

蘭心不回答他,他就想女人應該不是叫孬種的了,他又道:「妳放心,我對妳完全沒有興趣,絕不會侵犯妳。妳若果還是不相信,妳瞧瞧我這裡!」

他指著自己的胯間,蘭心竟然也聽話地抬頭看來,卻見到他胯間那軟軟的話兒,她的淚臉大紅,哭叫著道:「你混蛋、無恥、色狼,竟然叫我看你──看你──嗚哇哇,姑姑,黑傢伙欺負人家!」

顏羅王聽她提起蘭容,不知怎的,就可憐起她來了,嘆道:「我是要妳看看,我這裡完全沒反應,說明我對妳完全沒興趣。也就是說,我不會對妳做出什麼事情來,當然剛才也沒有做,妳大可以放心,妳現在還是清白的,行了吧?」

蘭心抬起首,哭罵道:「我還是清白嗎?混蛋,你抱了我,你沒穿衣服,我也沒穿衣服,你還吻我──還不知道做了什麼事情,你說我清白,你想不負責,我殺了你!」

顏羅王驚得坐在地上,道:「妳要我負責?」

蘭心擦了擦鼻涕、眼淚,看他急得坐倒在地,就嗔哭道:「我沒說,誰要你負責了?」

顏羅王拍拍胸口,一口血又噴了出來,可他還是開心地道:「還好,我只想要妳去做妓,沒想過要妳做老婆的。」

蘭心聽了大怒,竟然站起身就朝顏羅王走來。

顏羅王眼盯著她,一雙眼睛色慾大盛,鼻血猛流的,就是底下的東西永遠不爭氣。他不料蘭心走到他面前就給了他兩個耳光,手法太快,他的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就承受了她的兩巴掌,痛得頭昏腦脹的。

蘭心怒叱道:「你若再敢說一聲『妓』,我立即殺了你。」

「妳站在我臉前,是想撒尿給我嗎?」

顏羅王盯著近在眼前的那一叢黑秀,他是極不想低頭的,可是再刺激蘭心的話,她很有可能就殺了他,他要死,也得先把蜀山九龍幹掉才行,他不想死,因此他憋著怒火沒有繼續頂撞蘭心,順便轉移了蘭心的注意力。

蘭心聽顏羅王一說,「哎呀」嬌呼一聲,雙手下落摀住私處,可兩只可愛的胸前小白兔又蹦跳蹦跳的,偏顏羅王的眼睛又注視在她的胸脯,她又抬起雙手掩住胸脯,顏羅王的眼睛又下滑,她招架不住,嬌體酥軟,跌倒下來,坐在顏羅王的面前,才罵道:「混蛋,閉眼睛,不准看。」

顏羅王乖乖地閉上雙眼,蘭心張眼看了看四周,見都被林草擋住了,仔細聽聽,沒有人的聲息,於是放下大半的心,拿眼回來偷偷地瞄面前的顏羅王,她的臉面越紅,心兒跳得好快,忽然看見在顏羅王胸膛的劍痕之上的紅色卷蛇小圖騰,她心頭大震,嫩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嬌喊道:「黑傢伙,你什麼時候成了靈色教主了?」

「兩年前。」顏羅王閉著眼睛,平靜地道。

「你的鼻子是怎麼了,不停地流血?」

顏羅王道:「我以前很少流鼻血的,這幾天刺激太大,心血上沖,就流了。妳到底有完沒完?我是靈色教主,又是妳的仇人,妳要殺就殺吧!要恩將仇報也隨妳,反正妳就是忘恩負義的婊──忘恩負義的人。」

蘭心叱道:「你什麼時候對我有恩了?」

「哼,忘恩負義。」顏羅王只是重複著,閉著眼就把臉轉到一邊去,表示他對蘭心不屑一顧。

蘭心道:「隨你怎麼說,我要把你的眼睛挖掉、把你的舌頭割了,然後把你的──把你的那東西也切除,方消我心頭之恨!」

顏羅王早就睜開了雙眼,盯著蘭心待她說完,然後站起來就走,背對著蘭心道:「早知老子當初讓妳在水裡腐爛,也不會救妳,老子在水裡捉魚兒,卻不料捉到了毒蛇,妳和我本無恩只有仇,我胸膛受的這劍總要還妳吧!有種現在就從我背後給我一掌吧!了結了我,否則以後碰面,我還是要打倒妳,把妳賣到妓院,任人操個夠!」

「你給我站住!」蘭心跳起來,顏羅王沒停止腳步,她就追了過去,問道:「你是不是真的想逼我把你殺了?」

顏羅王不答,只朝河裡走去,眼看著就要進入河裡,蘭心突然抓住他的手,玉手使勁,把他龐大的身軀往後拋甩,他又一次摔落在草木之間,痛得他咬牙切齒的,幾乎無法爬起來,剛才受到蘭心無名的一擊,本就受了不輕的傷,哪能再經得起她的隨便拋甩?

顏羅王爬坐起來,吼道:「來啊!小婊子,挖我眼睛、割我舌頭、切我雞巴!老子受夠妳的氣了,做鬼也饒不了妳的。」

蘭心站在他面前,或許經過這一陣,且顏羅王早已經把她看得乾乾淨淨的,她已經習慣了,根本無視顏羅王的眼睛的存在,她怒視顏羅王,冷叱道:「你不要逼我!」

「老子就是要逼妳!」

「你──」蘭心的手指就刺向顏羅王的眼睛,顏羅王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突然從叢林裡傳來一絲聲息,蘭心莫名其妙地身體一軟,依勢倒入顏羅王的懷裡,嬌呼道:「有人,別讓人看見我的身體。」

顏羅王朝聲息傳來處一看,道:「沒人,是隻兔子而已。」

蘭心立即掙扎出來,紅著臉道:「真的只是兔子?」

「除了老子,誰他媽的會看妳?難道不怕長眼針?」顏羅王沒好氣地哂道:「妳還要不要繼續?」

「繼續什麼?」

顏羅王白眼一翻,道:「沒什麼,妳沒事,我就要走了,我的衣服還在下游,我要游回去取衣,在那裡還得等一個比妳還恐怖一百倍的人物,如果去遲了,比殺了我還要慘的。」

「啊!衣服,我的衣服呢?」蘭心驚叫起來。

顏羅王聳聳肩,吐出一口血,道:「我怎麼知道?」

蘭心看見顏羅王吐血,不知怎的,心兒一陣酸痛,可她嘴上卻道:「活該,吐死你!」

顏羅王橫了她一眼,道:「總有一天叫妳吐血的。」

他竭力站起來,順了順氣,覺得舒服了一些,就朝小河走去。

蘭心道:「你身上受了傷,還能游泳嗎?」

顏羅王道:「仰著游,比在地上走輕鬆多了,而且我是順流而下,根本不費力氣。再說,老子不喜歡像野人一樣赤著身體在樹林裡走,妳卻必須那般走回去的,因為妳不會游泳,哈哈,活該妳現醜,最好有一群男人過來瞧瞧,嘿嘿!」

「顏羅王,你和我去取衣服。」蘭心突然命令道。

顏羅王「切」一聲,根本沒有回頭的意願。

蘭心站起來冷聲道:「黑傢伙,如果你再前進一步,我就毀了你的一雙腿!說,你到底和不和我去取衣服?」

顏羅王道:「我現在走路很吃力,游上去也是很難的,我到下游去取我的衣服,妳跟我去,我給妳一件吧!妳穿了,自己去取妳的衣物。」

「我不走。」

「妳可以跟我一起游下去。」

「我也不游水。」

「妳怕水了?」顏羅王猛然回頭,看到蘭心低首,他道:「有我在,不會淹著妳的,游吧!總比在地上光著身子走來走去的好,我雖然對妳沒有興趣,但有些光棍見了母的,就有興趣的。不過,以妳的武功,當然可以把他們一個個地殺了,但妳的身體也叫他們看光了,妳喜歡男人看妳的裸體嗎?」

蘭心沉默,顏羅王忽然把她橫抱了,她一陣掙扎,嘴裡喊著「放下我」,顏羅王抱著她朝河裡走去,道:「妳別亂動,我現在沒多少力氣,妳把我打得差點沒命了,我也不知是怎麼了,今日對妳這麼好,如果是兩年前,我早就殺了妳的,知道為什麼嗎?」

蘭心疑惑道:「為什麼?」

顏羅王嘆道:「因為妳那時的眼淚。」

「眼淚?」

「不記得就算了,我顏羅王卻是不會忘的,不管是恩是仇,我都緊記著。」

蘭心輕輕地應了聲,「嗯。」

顏羅王抱蘭心到水裡,要放開手的剎那,蘭心緊張地抱緊他,他道:「妳是怎麼掉進河裡的?」

「我游泳。」

「妳游泳還被水淹?」

「那裡水急,我從來沒在河裡游過,所以心有點慌──」驕傲的蘭心很不好意思地說道。

顏羅王道:「只要妳把心放平靜,便可以再游了,一般人都是在被水浸一次之後才真正懂得游泳的,放心游吧!我在妳身旁,雖然妳是我的仇人,但我說此刻保護妳,還是會守承諾的。」

「誰要你保護了?你也能保護人嗎?」蘭心嗔道。

顏羅王笑笑,悄悄放開蘭心,抱著蘭心讓她游。

蘭心游了一陣,顏羅王悄悄放開她,她游得比剛才更順,或許因為顏羅王在身旁,她心中那對水的畏怯也漸漸消失。

兩人游了好一陣,顏羅王至此不與她言語,蘭心幾次要和他說話,卻見他仰游著根本沒有看自己,她就氣得不找他說話。

直至游到顏羅王下水處,上了岸,兩人還是不曾說一句話,顏羅王從地上取起長披風,望也不望就朝蘭心拋過去。

蘭心不接,顏羅王也不管,只顧把自己的短褲和長褲穿上,然後看了看掩著胸脯站在河邊的蘭心,無奈地嘆息,從地上撿起長披風,披在她的身上,道:「妳可以離開了,到上游去找妳的衣服吧!找到妳的衣服後,把這件衣服丟了。」

蘭心凝視著他的雙眼開始滲淚,顏羅王道:「妳放心,今日之事,我不會和任何人說起的,妳木蘭花主還是清白的,我對妳沒興趣,妳也看見了,如果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有興趣的話,撒尿的東西早就硬起來了,可是我一點反應也沒有,所以,妳也不必介意。」

蘭心舉手擦了擦眼淚,道:「黑傢伙,今日就饒了你。你什麼時候成了靈色教主這件事,以後再找你查清楚。還有今日之事,不是你一個說了算的。你最好不要碰別的女人,否則我饒不了你,你的眼睛也不能看別的女人,你的眼睛我本該挖了的,現在給你留著,但已經是我的了,不能再看別的女人。你若再敢踏入會賓樓,我就殺了你!你對我有沒有興趣這件事,我會向姑姑問清楚的,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你就死定了,哼。」

顏羅王驚道:「妳要問妳姑姑嗎?」

「不行嗎?我有什麼事情都會問我姑姑的,她也會告訴我,如果她說那樣真是對我沒興趣的表現,哼!」

蘭心話沒往完整說,顏羅王擺擺手,道:「好吧!妳走吧!下次見到妳,我就拿斧頭砍妳,還妳那一劍!」

「給你一百把斧頭也不濟事,我一劍仍然能夠削開你的胸膛!」

顏羅王憤怒地盯著她,忽然又笑,拇指舉起來,碰觸到他嘴唇的剎那,他道:「妳試試看!」

蘭心心潮湧動,垂首道:「你以後要去哪裡?」

顏羅王愣住,不知如何回答。

「還會回揚州嗎?」蘭心又道,她抬眼偷偷地看了顏羅王,發現顏羅王在思考著什麼,她的心有些酸楚。

顏羅王無意地道:「揚州城已經不容我,而我與揚州的恩怨似乎也難以繼續下去,我的仇更多的是蜀山九蛇,或許應該跑一趟四川。揚州,沒有必要,是不會回來的了。」

蘭心叫道:「我那一劍之仇不夠深嗎?」

顏羅王嘆道:「深不過一滴眼淚的。」

「我不管,你一定要回來──回來報仇!我在你的胸膛上劃過一劍──」她猛然扯開長衣,指著自己嫩潔隆起的胸脯,哽咽道:「我這胸脯給你留著,只給你留著,不管你是扛著斧頭還是提著劍,你要回來還我那一劍,我都給你!我蘭心不願欠你的,可是你也莫欠我太久!經過今日這事,我已經沒有任何餘地!你以為一個女人的身體是隨便讓男人抱,隨便讓男人看的嗎?我蘭心最討厭你,可你還欠著我,我欠你的只是一劍,你欠我的,要用你的一生來償還,不管你是誰,什麼靈色教主也好,我和你只有私人恩怨!你聽好,你以後不得碰任何女人,我蘭心雖然討厭你,可還沒有恨你!你莫讓──我恨你!」

蘭心說罷,哭著跑了,顏羅王看著她的背影,感到世事難料,女人的心更是難料。

他顏羅王什麼也不願去想,只想找回失散的四姐和翠姨,只一心想報仇,可是他竟然發覺自己沒有理由找蘭心報仇了,哪怕蘭心再給他一劍,他還是不能找蘭心報仇,也許蘭心說的話是對的,如今變成他顏羅王欠她蘭心的了。

只因為今日的相遇,和最初的相遇,兩個相遇的衝撞,後者像當初他在大街上衝撞到蘭心一樣,來得突然去得似乎也突然,只是這一去一來之間,前者成就了仇,後者成就了怨。

女人對男人的怨,比女人給男人的仇,這兩者之間,前者要比後者深遠許多。

顏羅王開始時想不到這層,可是蘭心的一番話,卻讓他醒悟,一個純潔的處女被他那般的對待過,她還有選擇嗎?或許還有,只是聽她的語氣,她已經不願去選擇。她,蘭心,把他顏羅王當成了專屬品。

他突然想起了李清玉,繼而又想起紫玉夫,心頭一陣發麻,四處望望,還不見紫玉夫,他想應該去借點胭脂之類的了,說不得要扮成女人的模樣──只是自己黑了點,不知能不能夠扮出一點點的奶油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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