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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賊道三痴]皇家娛樂指南[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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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2 14:10:15
第三卷 兩京風雲 六十五、宣弟會發窘

    涵蘊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睫毛象鴉翅一般黑而整齊紅,明顯有燒。

    周宣摸了摸林涵蘊額頭,還好,不算太燙,轉頭對靜宜仙子說:“不要緊,明天就能好。”

    秦博士和秦雀都是江州名醫,所以周宣說出的話也很有分量,靜宜仙子安下心來,輕聲道:“宣弟請到小廳飲茶,女道有事相商。”

    走到外面小廳隔案坐定,靜宜仙子親自煮茶奉上,黑甌兔毫盞映得纖纖玉手如雪凝冰雕,指甲蓋紅潤精緻,象桃花瓣。

    周宣道:“道蘊姐姐有話先說,我心急,不然茶都喝不好。”

    靜宜仙子淡淡一笑:“沒什麼大事,上次爹爹來信,說二弟林鐸與徐府丹媛小姐將在五月二十八日成婚,要女道和涵蘊早點回去。”

    周宣“啊”的一聲:“林鐸兄弟大婚,我豈能不去,我原打算五月間回江州,走陸路,迂道信州,回祖籍看一下,既然這樣那信州先不去了。”

    靜宜仙子善解人意地說:“宣弟一族漂泊海外數百年,現今宣弟歸來,自然要回鄉祭祖,會會鄉親的,女道以為,我們四月底就從金陵啟程,有一個月時間應該足夠宣弟先回鄉再到江州了。”

    項羽說:“富貴不歸故鄉,如錦衣夜行,誰知之者?”周宣現在是大學士、信州侯,當然想回老家看看,雖然是千年前的老家,沒人認識他。但總要去一趟,聊慰千載思鄉之情,順便還可以為家鄉百姓造福什麼地,點頭道:“好,那我就早點安排,早日動身,只是要勞煩道蘊姐姐一起繞這麼遠的路,小弟實在惶恐。”

    靜宜仙子嫣然一笑:“宣弟說哪里話。女道一向局促於鄉里,是因為宣弟才有機會千里遠遊,繞道信州也是遊山玩水嘛,又有宣弟陪著——”

    靜宜仙子趕緊抿起嘴唇,不再多說。

    周宣笑道:“那好,從這條路去信州。有九華山、黃山等名山,算好行程,時間充裕的話我就陪道蘊姐姐去登山覽勝,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嘛。”

    靜宜仙子遲疑了一下,又說:“宣弟,還有一事——”

    周宣見靜宜仙子欲言又止的樣子,似乎有什麼事難以啟齒。一顆心不禁“怦怦”大跳起來,眼睛盯著靜宜仙子薄薄的紅唇,等她說出——“宣弟。我好喜歡你,我要還俗嫁給你。”

    周宣想得美,如果靜宜仙子說出這樣的話,那就不是貞靜嫻雅的靜宜仙子了,那是花癡——

    “宣弟。你也應該知道涵蘊這次來京是為了什麼?太子殿下在江州時曾為涵蘊向我爹爹求婚,說回京稟明他父皇、母后便來納六禮——”

    周宣一聽,心涼了半截。原來靜宜仙子不是要對他表示愛意,反而是和他攤牌,要把林涵蘊嫁給李堅,哇,好殘忍,心痛得不能呼吸了!

    靜宜仙子一邊看著周宣臉色,一邊緩緩道:“可是到京後,太子殿下又遲遲沒有表示,皇后娘娘倒是喜歡涵蘊,卻也沒說納采的事,這樣不明不白地拖著也不對呀,如果太子無意娶涵蘊,那就明說,涵蘊也好另覓佳偶,涵蘊也不小了,十六歲了,她地婚事一了,女道也好從此一心修道。”

    周宣問:“涵蘊妹妹是什麼意思,她喜歡李堅?”

    靜宜仙子模棱兩可道:“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不喜歡,女子婚姻不就是父母決定的嗎!”

    周宣說:“道蘊姐姐此言差矣,婚姻是一輩子的事,要兩情相悅才能和和美美白頭偕老,否則只能痛苦終生,婚姻的不幸是人生最大的不幸,要慎之又慎啊。”

    這“慎之又慎”四字可謂語重心長。

    靜宜仙子看著周宣那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禁有點想笑,不就是想把涵蘊留在你信州侯府裏嗎,還慎之又慎呢!問:“那依宣弟之見,應該如何為涵蘊擇偶?”

    周宣說:“這要看涵蘊妹妹地意思,我們少干涉,只要她喜歡的,即便是一個家丁,也支持她嫁——”

    “家丁?那可不成!”靜宜仙子嚇了一跳,心想:“涵蘊和來福似乎挺說得來的,如果她要嫁給來福我還支持?”

    周宣笑道:“打個比方嘛,是說只要情投意合,別的不要計較太多。

    ”

    “哪些方面不要計較太多?”靜宜仙子問。

    周宣被靜宜仙子追問得有點窘,心想:“道蘊姐姐似乎知道我的心思,慚愧慚愧,真是慚愧!”

    靜宜仙子倒是喜歡這個宣弟發窘,人會發窘,表示他有操守啊,不窘了,就徹底無

    周宣說:“明日太子殿下會來探視涵蘊,到時看涵蘊的心意吧。”

    靜宜仙子點點頭,心裏不禁為周宣擔心:“若是明天太子來說要娶涵蘊,那宣弟怎麼辦?”

    周宣辭了靜宜仙子回“芙蓉園”,正煩惱呢,聽到念奴嬌的琵琶還在“叮叮咚咚”的彈,不禁失笑,心道:“你有完沒完啊,我還每夜要聽你彈琵琶哪!”進到羊小顰房間,把太常寺地文書給她看。

    羊小顰細牙輕咬下唇,說:“多謝公子。”

    周宣微笑道:“小顰,你現在是自由身,不再是我的小家妓了,誰也無權買賣、轉贈、把你當賭彩,你想去哪就去哪。”

    羊小顰搖頭:“哪也不去。”

    周宣笑道:“等明年,我陪你去北方,看能不能找到你的父母,那也是我地長輩啊。”

    羊小顰妙目盈盈,忽然起身,抱出她的二十一弦箏來。

    周宣喜道:“對對,小顰彈一曲,把那些凡音俗曲都壓下去,省得聒噪個沒完。”

    羊小顰莞爾一笑,坐在繡墩上,箏放在高幾上,右手撥右手抹,一連串清越的箏音如山間小溪般潺潺而來,讓人神清氣爽。

    羊小顰的二十一弦箏一響,那琵琶音就嘎然而止了。

    ……

    十八日一早,周宣就去“銅雀館”看望林涵蘊,見她靠在象牙床上,在玩九連環,她真是一刻不得閒,一看到周宣,喜道:“去蹴鞠嗎,周宣哥哥?”

    周宣笑道:“還蹴鞠哪,你病了知道嗎?”

    林涵蘊掀開錦被就要下床,忽然醒悟周宣就在面前,她是褻裙小衣,好羞人的,趕緊又蓋上錦衾,小臉紅撲撲地說:“周宣哥哥你先出去一會,我馬上就好。”

    周宣說:“不行,你不能起床,太子殿下等下要來探望你的病情,我說你病得不輕,若你好好的那我豈不是欺騙儲君了,那罪可不小,快躺好。”

    林涵蘊噘著嘴說:“這人怎麼這麼煩啊,要他來看什麼,又無趣又不自在。”

    周宣就陪她玩九連環,這個周宣玩不過她,林涵蘊很是得意。

    周宣在銅雀館用罷早餐,侍女端著煎好地藥來,林涵蘊說:“不喝不喝,苦死了,我病好了,咳——”

    靜宜仙子勸道:“涵蘊,醫生說了,這一劑藥總要服完,你雖然暫時燒退了,但很容易再發起燒來的。”

    林涵蘊苦著臉道:“姐姐我真的不能喝,一聞到這味我就要吐,就是勉強喝下去也要吐得到處都是。”

    靜宜仙子把周宣叫進去,讓周宣勸林涵蘊。

    周宣道:“涵蘊妹妹,你把這湯藥喝了,我有一件大喜事告訴你。”

    “什麼大喜事?”

    “你把藥喝了我就說,肯定是大喜事,不喝我不說,而且大喜事也就沒了。”

    林涵蘊捧起藥碗,眼睛看著周宣:“不許騙我。”

    周宣認真道:“絕不騙你,喝了就有大喜事。”

    林涵蘊大眼睛緊緊閉上,英勇地“咕嘟咕嘟”大口大口喝起來,很快見底,急不可耐地問:“快說,我有什麼大喜事?”

    周宣正了正衣冠,躬身道:“恭喜涵蘊妹妹,這藥喝了以後你就痊癒了,這豈不是大喜?”

    靜宜仙子和兩個侍女都笑。

    林涵蘊愕然,隨即不顧自己小衣褻裙,赤足跳下床來掐打周宣。

    周宣讓她掐了兩下,趕緊揪著她把她塞回被窩,按住錦被不讓她身子鑽出來,說:“剛吃了藥再著涼的話,那就大喜變大悲了,以後別想玩蹴鞠了。”

    靜宜仙子看不下去了,太曖昧了,這成何體統啊,走到外室去,兩個侍女也趕緊退出。

    林涵蘊起先還又笑又罵掙扎,忽然不動了,臉紅得象發高燒,眼睛第一次不敢看周宣。

    林涵蘊一害羞,周宣也不好意思了,這象什麼話,都快騎在人家身上了,趕緊下來,就聽外面有人高聲喊道:“太子殿下駕到——”

    周宣看了林涵蘊一眼,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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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六十六、男人愛寶馬

    堅聽說林涵蘊病了,倒是牽掛著,一早就從東宮趕來侯府銅雀館,周宣與靜宜仙子迎出來。

    入花廳坐定,李堅向靜宜仙子問林涵蘊病情?

    靜宜仙子道:“感了風寒,並無大恙。”

    李堅彬彬有禮地問:“可以當面探望嗎?”

    靜宜仙子看了周宣一眼,好象林涵蘊是周宣的人,周宣不點頭她就無權作主似的,說道:“有勞殿下關懷,殿下請——”

    李堅覺得他一個男子進林涵蘊閨房不大合適,便換著周宣的手,讓宣表兄陪著一起去,還沒進到林涵蘊閨房,就聽到一陣咳嗽聲。

    林涵蘊全身縮在衾被中,只露一張小臉,見李堅來,更努力地咳嗽起來。

    李堅問:“林小姐,除了咳嗽還有哪里不適?”

    林涵蘊回答:“咳咳咳。”

    李堅關切道:“我帶了一個太醫來,命他進來為你診視可好?”

    林涵蘊搖頭:“咳咳咳。”

    “林小姐可服了什麼藥?”

    “咳咳咳。”

    “我近來雜務纏身,林小姐這次進京我都沒盡地主之誼,真是怠慢,慚愧。”

    “咳咳咳,咳咳咳——”這回是真咳,憋著嗓子假咳引起真咳來了。

    李堅無話可說了,真怎麼咳也不至於一句話都回答不出來吧,林涵蘊不怎麼歡迎他啊!

    李堅朝林涵蘊一點頭:“那我先告退,林小姐好好養病。等病好了我邀你游鐘山。”

    林涵蘊眼睛看著周宣,又是一陣咳嗽。

    李堅回到花廳,把太醫喚來,靜宜仙子陪太醫再去為涵蘊診視,太醫號了脈之後看了先前的藥方,點頭說:“就是這方子,再服一劑,就能痊癒。”

    李堅又坐了一會,有點無趣。便對周宣說:“宣表兄今日有空吧,去集賢殿看看最新地邸報如何?”

    周宣不大想去,他牽掛著後園的蹴鞠資格賽,但他作為集賢殿大學士、邸報主編。總要去看一看吧,便與李堅一道去大興宮集賢殿。

    這日天氣晴好,綠柳紅桃,春色撩人,東宮太子與信州侯並轡徐行。

    李堅發愁道:“宣表兄,林涵蘊小姐對我相當冷淡啊,還不如在江州時,這是何故?”

    周宣道:“她原把你當朋友嘛。現在你對她似乎有婚姻之想,她就不樂意了。”

    “為什麼?”李堅道:“我貴為一國儲君,日後她就是貴妃。”

    周宣搖頭。這個李堅還是不開竅、沒長進,口氣和江州時沒什麼兩樣,屬於感情上的白癡,皇族的人可能都這樣,太自以為是了。說:“堅弟,你有太子妃了,三宮六院的事還是以後再考慮吧。以大事為重嘛。”

    李堅肅然道:“宣表兄教訓得是,當此非常時刻,弟的確不能沉迷於兒女私情,免得引起其他節度使不快。”

    周宣說:“堅弟,四月底我要陪兩位林小姐回江州,再把我家眷搬來京城。”

    李堅悵然道:“林涵蘊小姐這一回去,只怕再無緣相見了。”

    周宣沒答話,讓他惆悵去。

    集賢殿就是國家圖書館,藏書十萬卷,經史子集,浩如煙海,宋版書在後世都已經快絕跡,更何況這些唐、五代的書,但周宣不是文物販子,也沒能力把這些書帶到後世,而且對這些典籍也不感興趣,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學得完嗎?不如玩去。

    李堅和周宣來到集賢殿,一位姓潘的學士呈上邸報,長兩尺、寬一尺,用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寫著三篇短文,估計總字數不超過一千字,容量實在是小,宣傳效果有限。

    三篇短文分別是《長治久安論》,寫的是如何保持唐國繁榮昌盛;

    《唐國民眾春遊賦》,描寫唐國民眾春日舉家出遊地盛況,著眼于普通百姓的幸福生活;

    《貨殖論》,論商賈對國富民強的作用,隱隱為商人張目,呼籲提高商人地位。

    周宣粗粗一看,還行,他能看懂,點頭道:“不錯,就是要以通俗易懂為主,我們面對普通百姓的,太古奧典雅反而不能流傳——這邸報一期印多少份?”

    潘學士把太子和大學士引到集賢殿左側地蘭台閣,只見閣內太學生濟濟一堂,約有三、五十人,都在奮筆疾書,一看,才知是在抄寫邸報。

    潘學士介紹道:“邸報抄錄一百五十份,唐國十大都護府、三十六州各送兩份,其餘張貼於京城各大坊,各州縣收到邸報後會再抄錄,分發於各水陸驛站,允許商人帶邸報出國。”

    周宣搖頭道:“這抄寫多費事,為什麼不印?”

    潘學士道:“抄寫快捷,印製的話要慢得多,雕版很是麻煩,費時、費工、費料,除了印製傳世的典籍,很少用雕版印刷。

    ”

    周宣心中一動,自己來到唐國,就發明了一個宣鏡,太對不起他這海歸身份了,現在來個活字印刷術吧,也就比宋朝畢升早個百把年,當即道:“雕版固然麻煩,但可稍加改進,用膠泥製成一個個反體陽文,用火燒硬,這些字單獨存在,可以移動,常用字多制一些,生僻字少制,根據每篇文章排版印刷,這樣可重複使用,不會浪費,又不象雕版那麼費時,諸位以為如何?”

    在場的學士、直學士、太學生一想就明白了其中關鍵,真是便利百倍的妙法,無不佩服大學士的才智。

    李堅驚喜道:“宣表兄真是奇思妙想,立即命工匠照辦,下一期邸報就用這種活字印刷法,多印一些,要做到婦孺皆知。”

    周宣又提議,邸報容量太小。以前是抄寫不易,現在有了活字印刷術,那麼邸報應該增加頁碼,製成小冊子,還有,為邸報撰稿之人應付給潤筆之資,以千字一兩銀子計,當然,也不是寫了就有錢。得要採用才行。

    在場的大學生們歡聲雷動,因為這些文章都是他們寫地,學士們不屑動筆,而如果一篇千字文有一兩銀子地潤筆。那就很有勁了,都是年輕士子,精力旺盛,下筆如有神,一天幾千字也寫得出來。

    潘學士道:“如要大量印刷,紙張、油墨、製版、還有潤筆之資累積起來就是一大筆錢哪,往年邸報一年的用度是白

    兩,這遠遠不夠啊。”

    周宣大度地說:“以後邸報一切開支全由我來出。我的大學士年俸三千六百兩全部用於邸報,不夠地話我另想辦法。”

    李堅說道:“如何能讓宣表兄出這份銀子!待我稟明父皇,還是由戶部列支。”

    周宣道:“朝中有些大臣對現今的邸報頗有微詞。如由戶部列支這筆鉅款,必將更惹他們非議,什麼勞民傷財、於國事無補的話都會出來,就這麼定了,銀子我來出。”

    李堅一想不錯。感動道:“宣表兄真是一心為國,大公無私,真乃國家之柱石!”

    周宣心道:“我哪有這麼多錢辦這邸報。這筆錢自然是阿布出了,末頁來一句朝散郎阿布贊助協印,阿布掏銀子肯定眼睛都不眨,這也是極好的宣傳啊,他阿布名揚全國了,他的商品自然也是名傳遐邇。”

    *************************

    景王府,內書房。

    李坤來回踱步,智囊甘思謀端坐不動,手撚山羊胡。

    “甘先生,斛珠這麼一說那我還怎麼出手對付周宣?難道還真替斛珠無關痛癢地捉弄一下周宣?”李坤想了一天了,沒想出好辦法。

    甘思謀道:“王爺不必憂心,周宣能除則除,暫不能除也不用急,遲早是我們的階下之囚。”

    李坤怒道:“我等不及,這廝幾次三番羞辱我,家妓之事讓我在皇帝面前丟臉,昨日蹴鞠場上又讓我在皇后面前顏面掃地,此人不除,我一日不安,甘先生,你一定要給我想出辦法來。”

    甘思謀沉吟道:“那就按照原先計策行事,清樂公主對周宣頗為厭惡,就算有疑心也應該不會說什麼,最重要的是要出事之後儘快拿下周宣,儘快將其處死,周宣一死,那就沒有翻案地可能了。”

    李堅咬牙道:“這好辦,周宣非禮皇后時我不是要撞見嗎?我先讓金吾衛將其拿住,然後藉口出於義憤,痛毆周宣,越打越怒,乾脆拔出金吾衛地佩刀將其殺死,如何?”

    甘思謀贊道:“王爺睿智。”

    **************************

    二月十九日一早,周宣又要進宮教習皇后和公主蹴鞠,正吩咐府役備車,林涵蘊跑過來說:“周宣哥哥,我也去。”

    周宣搖頭說:“不行,你病還沒全好,後天再去。”

    林涵蘊拖著周宣袖子耍賴說:“我就要去,非去不可。”

    周宣無奈說:“那好,不過你不能上場踢球,就在場邊看,不然的話我絕不帶你去。”

    林涵蘊答應了,心想:“到了那裏,我要踢,你也管不著。”

    二人乘車直入大興宮,到麟德殿時,一位等候在那裏的女官說:“娘娘吩咐,周侯爺一到就請去上林苑,娘娘已經先去了。”

    周宣、林涵蘊來到上林苑蹴鞠場,見小周後已經率領一群宮女在練上了,清樂公主也在,今日也與她母后一般換上男裝,身材高挑,容貌俊秀,宛然濁世佳公子。

    周宣見林涵蘊眼睛滴溜溜轉,就知道她想玩球,警告說:“涵蘊,你若是不聽話,搞得一身汗病情加重的話,我發誓以後再不帶你出去玩,我是說話算話的。”

    林涵蘊噘著嘴說:“好了,知道了,我就看看,曬哂太陽,噢,好暖和哦。”

    周宣上場和小周後對練了一會球,一邊大聲說:“姑母,等下讓人在場地兩端各設一個球門,風流眼應該是在下面才好玩,各設一名守門員……”

    小周後聽了周宣介紹這種新式的蹴鞠玩法,很感興趣,說:“好,明日就玩這種新式蹴鞠。”

    這時,場邊的小周後的愛馬“照夜玉花驄”突然“唏溜溜”嘶鳴起來,小周後朝愛馬望去,“照夜玉花驄”邊上一個內侍陪笑道:“娘娘,這寶馬見天氣晴明,春暖花開,應該是想馳騁一番了。”

    小周後頓時莞爾一笑,對周宣道:“這馬極通人性,宣侄你可知這馬地來歷?”

    周宣道:“不知,只知這是匹神駿的良駒。”

    小周後吟道:“曾貌先帝照夜白,龍池十裏飛霹靂。內府殷紅瑪瑙盤,婕妤傳詔才人索。盤賜將軍拜舞歸,輕紈細綺相追飛。

    貴戚權門得筆跡,始覺屏障生光輝——宣侄可讀過這首詩?”

    周宣道:“這是大詩人杜甫為畫師曹霸所繪奔馬圖題的詩。”

    小周後笑道:“宣侄果然博學,曹霸畫地是唐玄宗的坐騎‘照夜白’,可惜畫作已在安史之亂中流失。”

    周宣驚喜問:“姑母這馬莫非就是那百年難遇的神駒照夜白?”

    小周後微笑點頭:“是也,唐玄宗有一匹,其後回鶻可汗有一匹,有史可載的連我這匹照夜玉花驄就三匹。”

    周宣目露豔羨之色,這名馬就如後世的名車,都是男人地最愛。

    小周後瞧著周宣的眼神,笑道:“宣侄,我這匹照夜白你想也別想,我是打算送給斛珠作嫁妝的。”

    周宣笑道:“侄兒怎敢覬覦這寶馬,看看就已經大飽眼福了。”

    小周後問:“宣侄代步地有何良馬?”

    周宣知道好事來了,說:“無非是奉化軍的戰馬,桀驁不馴,勉強可騎而已。”

    果然,小周後道:“陛下不愛騎馬,馬廄裏的一些好馬都養得驃肥體壯快跑不動路了,馬要瘦才好,要經常跑跑——宣侄,你去馬廄任選一匹,今日陪姑母跑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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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六十七、雙雙意亂情迷

    小周後親自領著周宣去皇家馬廄選馬,林涵蘊和清樂公主,還有一群內侍、宮娥跟著。

    皇家馬廄真是氣派,是一座環形建築,開四個門,蓄養著一百多匹名馬,管理馬廄的小吏領著周宣一一看過去,一匹通體如墨、油光鋥亮的大馬吸引住了周宣的目光,這馬高達兩米,長腿瘦頸、馬耳尖尖,靜靜的立在馬廄裏,不時抖一下鬃毛。

    周宣問:“這是匹什麼馬?”

    那小吏恭恭敬敬地答道:“回侯爺,此馬名叫黑金,乃西域名種,是武昌節度使獻給陛下的,馬齡八歲,牝馬。”

    周宣道:“開柵,牽出來。”

    小周後見周宣選了這匹馬,笑道:“宣侄好眼力,這馬是陛下的坐騎----”

    周宣惶恐道:“小侄不知---牽回去,牽回去,另選。”

    小周後微笑道:“不必了,就這匹,兩年了陛下只騎過一次,嫌馬太高,就賜給宣侄吧。”

    周宣趕緊謝恩。

    小周後命小吏取鞍轡來給黑金馬裝上,金銀鬧裝鞍、五鞘孔絛帶,精美無匹,這都是李煜的坐鞍,連馬帶鞍全賜給周宣了。

    周宣騎術一般,問那小吏:“這馬脾氣怎麼樣,不會亂顛吧?”

    小吏心道:“這馬如果桀驁不馴,武昌節度使也不敢獻給陛下呀。”說:“這馬最是良馴,侯爺一試便知。”

    周宣抓著韁繩,踏蹬上馬,繞環形馬廄場小跑了一圈,果然平穩,馬蹄起伏之間不見顛簸,喜得眉開眼笑。

    林涵蘊瞧得眼熱,說:“娘娘,臣女也想求娘娘賜馬。”

    小周後微微一笑。這主動要求賞賜的倒是少見,若是遇到暴躁的君主,說不定要拉出去砍頭,賞你的是你的,不賞你你不能爭,但小周後就喜歡林涵蘊的率真,說:“你自己挑。看你的眼力了。”

    林涵蘊好歹也是將門之女,平日裏馬見得多了,老董也教了她不少相馬的知識,挑來挑去。選了一匹青色的馬,也是萬中挑一地良駒,約有五尺高,蹄大耳峻,很是神氣。

    小周後點頭道:“選得不錯。這馬叫青騅,也是大宛名馬。”

    林涵蘊騎上青騅馬。輕快地跑了兩圈,小周後誇她騎術不錯,林涵蘊就更想縱馬急馳一番了。

    小周後對清樂公主說:“斛珠,把你的楓露紫也牽來。陪母后去跑一圈。”

    清樂公主騎上的她的坐騎“楓露紫”,小周後銀馬金鞍在前。周宣、林涵蘊、清樂公主三人緊跟在後。剛到上林苑豐林邊緣,一個內侍叫道:“公主。公主,景王殿下在蹴鞠場邊找公主有事相商。”

    清樂公主一聽,以為景王想到了捉弄周宣的法子來告訴她,趕緊帶住馬,說:“母后,兒臣先去見王兄----宣表兄,好好陪我母后跑馬。說著,掉轉馬頭朝蹴鞠場奔去。

    小周後搖頭一笑,對周宣、林涵蘊說:“我們三人從這邊跑到上林苑南端吧,來回約有二十裏,也就半個時辰。”

    周宣笑道:“唯姑母娘娘馬首是瞻。”

    仲春的朝陽暖暖照人,春風和煦,空氣清新,青草遍地,鮮花怒放,紅的是桃花、白地是李花、白瓣黃芯的是雛菊,還有三色堇、馬蹄蓮、風信子、鳶尾、虞美人,五顏六色,爭奇鬥豔。

    小周後騎在照夜玉花驄上,縱聲歡笑,她的騎姿甚美,兩臂放鬆,曲臂與韁繩保持同一條直線,背部和腰部挺直柔韌,時而臀部虛提,大腿緊夾,胯下照夜玉花驄奔跑得矯捷舒展,騎手騎術好,坐騎也輕鬆。

    春光明媚,綠樹夾道,花香草氣裏,駿馬黑金奔行如風,周宣端坐在馬背上陶陶然心情無比愉悅,感受速度的快感,身邊地林涵蘊格格嬌笑著,前面的小周後腰肢挺拔,葫蘆型的腰臀讓人賞心悅目,真是美妙的春天啊。

    繞過上林苑南端,右前方是一大片青紫花草,駿馬黑金長嘶一聲,放緩馬步,周宣催它快跑,黑金百般不情願。

    小周後扭頭笑道:“宣侄可認得那片青葉紫花是什麼花卉?”

    周宣當然認得,他老家叫“花草”,學名叫“苜蓿”,但太博學不好,有時裝作不知是明智的,搖頭說:“不知。”

    小周後道:“那是西域苜蓿,是你地坐騎黑金最喜歡吃的,待回程時讓它飽餐一頓吧。”

    離那苜蓿地遠了,聞不到那股清香,駿馬黑金才重新提起速度,追上照夜玉花驄。

    上林苑南端有個湖,湖邊有一排竹樓,幽靜雅致,有宮人在此當值,備有糕點、茶水。

    三人就在這湖邊小築歇了一會,周宣親自動手,展現他從靜宜仙子學來地茶藝,煮茶獻上,水是棲霞山雪峰澗水,茶是屯溪秀眉茶,茶色綠明,香氣清高,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

    小周後贊道:“沒想到宣侄茶道也這般精湛,真是沒有你不會的雅藝!”

    林涵蘊笑道:“娘娘,周宣哥哥的茶藝是向我姐姐學的,學了半年了。”

    小周後“哦”了一聲,問:“你姐姐怎麼不隨你一道覲見本宮?”

    林涵蘊神色一黯,低聲道:“我姐姐出家了,是女道士。”

    小周後想起來了,是聽說奉化節度使林岱有個女兒未過門就守寡,當下換過話題,問周宣澳國有何奇聞?周宣就講了幾則《閱微草堂筆記》裏地小故事,小周後聽得歡喜,囑咐說:“宣侄有暇不妨把這些故事筆錄下來,豈不勝於唐傳奇?每記一則,遣人送入宮中,姑母要先睹為快。”

    清樂公主騎著名馬“楓露紫”奔到場邊,見李堅正與內侍在蹴鞠,便問:“王兄找我何事?”

    李堅道:“請斛珠妹妹一起蹴鞠。”

    清樂公主不下馬,問:“那事想得怎麼樣了?”

    李堅道:“過兩日再說。斛珠,來,一起蹴鞠玩耍。”

    清樂公主憤憤道:“我求你的事你一點也不放在心上,我不用你想辦法,我自己想。”縱馬轉圈,追母后和周宣去了。

    李堅喊都喊不住,站在那眉頭緊皺。心道:“斛珠摻進去會不會壞我大事?周宣小子中計後定會心性迷亂,不管他非禮皇后還是公主,我都義憤填膺地沖上去,一刀殺了再說。也許那小子兩個都要非禮,嘿嘿,為非禮皇后和公主而殺頭,也算是千古奇聞,死得重於泰山。轟轟烈烈了。”

    清樂公主縱馬直追,直到上林苑南端地湖畔小築。才看到母后和周宣還有林涵蘊在飲茶敍談,下馬時發現五鞘孔絛帶斷了,鞍橋會移動,不好騎了。

    清樂公主也進去飲了一盞茶。聽周宣講了一則養蛇人地故事,聽得津津有味。暫時把捉弄周宣的念頭拋在了一邊。

    辰時初刻。小周後要回宮,周宣牽著韁轡侍候小周後上了馬。卻聽清樂公主說:“母后,楓露紫地絛帶斷了,慢騎還可以,跑得快會有危險。”說著,眼睛瞟著周宣的駿馬黑金。

    周宣心裏“突”的一跳,心想:“什麼意思,莫非你想與我共騎,這不好吧,你母后在這裏呢。”

    小周後道:“我這馬是女式短鞍,無法二人共騎,宣侄地黑金是長鞍,這樣吧,斛珠和林小姐共騎,就乘黑金,宣侄騎青騅。”

    清樂公主道:“我不慣與人共騎,就讓林二小姐與宣表兄共騎好了。”

    林涵蘊臉一紅,眼睛看著周宣。

    周宣心道:“不知道這公主又有什麼鬼主意想捉弄我?”說:“我獨自騎楓露紫,慢慢回去。”

    清樂公主便撩起長腿騎上駿馬黑金,與林涵蘊並騎先行。

    周宣看了看那斷裂的絛帶,兩端扯過來打一個結不就成了嗎,這公主真是四體不勤、天生廢物----呃,尤物。

    周宣跨上“楓露紫”,與小周後緊跟清樂公主與林涵蘊原路返回。

    駿馬黑金越跑越快,迫切要去吃苜蓿,林涵蘊起了好勝之心,胯下青騅也是奮力追趕,駿馬黑金奔入那片苜蓿地,青騅也跟了下去,呆看著黑金在埋頭大嚼苜蓿,也學著啃起來。

    “周宣哥哥的坐騎真是嘴饞!”林涵蘊笑著跳下馬,忽見苜蓿地上有一方絲帕,繡著一枝桃花。

    “咦,這是誰掉的絲帕?”林涵蘊好奇地上前拾起絲帕,見上面除了桃花外,還有幾行藍色的字,淡淡的香味入鼻,林涵蘊覺得頭有點暈,晃了晃腦袋,卻怎麼也看不清絲帕上的字跡,眼睛睜得再大都不管用----

    清樂公主見林涵蘊拾起一方絲帕在那發呆,也下馬過來問:“看什麼?”就著絲帕看,只見那一行藍色字跡越來越淡,最後就消失了。

    周宣和小周後在道上等清樂公主和林涵蘊,見二人下馬,站在一起發了一會呆,然後各自牽著馬回來,林涵蘊有點悶悶不樂地樣子,清樂公主在不住搖頭。

    周宣問:“涵蘊妹妹,怎麼了,突然不高興?”

    林涵蘊低著頭沉默。

    小周後溫言問:“涵蘊,你怎麼了?有何煩惱,說與本宮聽聽----”

    林涵蘊忽然一把抱住周宣,大哭起來,把周宣嚇了一跳,抓著她手臂連聲問:“怎麼了怎麼了?”

    林涵蘊哭道:“周宣哥哥,我想起我姐姐了,我姐姐好可憐!”周宣急問:“道蘊姐姐怎麼了,昨晚不是好好的嗎?”

    林涵蘊不答,卻仰起小臉說:“周宣哥哥,你把我姐姐給娶了吧,我知道我姐姐喜歡你-

    小周後聽了這話,立在一邊似笑非笑。

    周宣尷尬極了,說:“姑母娘娘,涵蘊妹妹她前日感了風寒,發高燒呢,對,現在就是在說胡話。”摸林涵蘊額頭,卻又不燙。

    只聽林涵蘊接著道:“---姐姐昨晚說,五月回江州後就再不會來金陵了,可周宣哥哥卻是要把家眷接到金陵來,那以後和我姐姐豈不是不能見面了?所以,周宣哥哥趕緊娶了我姐姐吧。”

    周宣真想把林涵蘊的嘴捂上,正面紅耳赤,忽聽清樂公主叫了起來:“周宣,你為什麼打我屁股?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後來照了鏡子,都腫了!”

    周宣象被蠍子蜇到一般跳了起來,也顧不得林涵蘊了,叫道:“公主,你怎能如此憑空汙人清白?”這是孔已乙己說的話。

    清樂公主嚷道:“宮娥芳茶可以作證,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周宣,我饒不了你,我一定要報復回來----”

    小周後臉色變了:“這都是怎麼回事?”

    周宣道:“是不是中邪了?涵蘊和公主殿下剛才都去了苜蓿地。”

    林涵蘊和清樂公主兩人圍住周宣,一個要求周宣立即娶她姐姐,一個要報復,要現在就揍周宣屁股,周宣被搞得狼狽不堪。

    馬蹄聲急促,從大興宮方向奔來數匹馬,是景王李坤和三名金吾衛。

    景王李堅攥韁繩地手都是汗,心裏“怦怦”狂跳,想像著周宣非禮皇后的淫亂景象,李坤心裏又是興奮又是憤怒,幾乎要狂叫起來。

    道路一彎,苜蓿地就在前面,果然看到道邊周宣和兩個女子在拉拉扯扯,還好,還沒按倒,來得及時。

    李坤大叫一聲:“無恥狂徒,敢行此大逆為道之事,金吾衛,將這狂徒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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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六十八、非禮未遂

    涵蘊和清樂公主一左一右拉扯著周宣,林涵蘊也還罷周宣趕緊娶她姐姐靜宜仙子,清樂公主卻越來越激動,起先還是說周宣打她屁股她要報仇雪恨,說著說著就哭泣起來,沖著小周後發起脾氣來了:

    “母后口口聲聲說喜愛兒臣,全是假的,騙人的!兒臣不願意嫁到南漢,母后為什麼不肯在父皇面前替兒臣分說,任由兒臣遠嫁到那蠻瘴之地?”

    小周後看看周宣,還好是娘家侄子,不算家醜外揚,無奈道:“什麼蠻瘴之地,那也是地跨千里的大國啊,劉守素是南漢國太子,日後承襲皇位,你就是南漢國的皇后,哪里會辱沒了你!”

    清樂公主叫道:“劉守素是個大胖子,有個綽號叫‘雪豬’,我不要嫁給那種人!”

    小周後道:“前年訂婚時,曾問過你,你又俯首無語,好象很情願似的,現在唐國與南漢聯姻之事天下皆知,難道還好反悔?斛珠,你太不成體統了,有對母親這樣當面咆哮的嗎!”

    清樂公主毫不收斂,昂首挺胸,如果不是周宣拽住她,她就要衝到小周後面前去質問了,大聲道:“兒臣那時不懂事,以為南漢太子嘛,應該是和李坤、李堅兩位兄長差不多的,後來聽說是一個大胖子,而且還有很多惡癬,想到要和一個體有惡臭、性情古怪的大胖子睡在一起,兒臣就要嘔吐。我吐,我吐!”

    清樂公主使勁朝腳下吐口水,哪里有半點高貴公主地樣子,把個小周後氣得手腳冰涼,不住的搖頭:“斛珠,你發瘋了,快叫御醫!”

    可身邊沒有內侍、宮娥,林涵蘊也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樣子,周宣要拉著她們,若是放開手。誰知道這兩個中邪的女子會做什麼瘋狂的事?那邊可是有一條河的,要是投河那可了不得。

    這時,景王李坤大叫著“無恥狂徒”趕到了,喝命金吾衛將周宣拿下,那三名金吾衛雖是被景王收買的,但看到小周後好好的立在名駒照夜玉花驄旁邊,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下馬躬身道:“娘娘有何吩咐?”

    小周後不想讓外人看到清樂公主發瘋胡言亂語的樣子,叱道:“誰讓你們來的,趕緊去把太醫叫來。

    快去!”

    李坤見周宣拉著清樂公主不放,清樂公主也是滿臉通紅地樣子,顯然是被非禮了嘛。叫道:“叔母娘娘,周宣他不是非禮斛珠嗎,還不將他擒下?”

    小周後正煩惱呢,李坤又來摻乎,喝道:“胡說!”見那三名金吾衛還站在那傻看,怒道:“怎麼還不去請太醫,站在這裏幹什麼。快滾!”

    皇后娘娘發怒,三名金吾衛哪敢停留,看了景王一眼,翻身上馬,朝大興宮方向馳去。

    李坤這時看出周宣神智清醒,倒是林的女兒和清樂公主兩個神情亢奮、口若懸河地說著,這怎麼回事呀,計策失敗了?

    周宣起先還不明白清樂公主和林涵蘊怎麼會突然中邪胡言亂語,這時看李坤帶人趕到。當即恍然大悟,這又是李坤的毒計啊。顯然是針對他的。想讓他中邪後喪心病狂做出冒犯小周後的舉動,然後趁機格殺他。

    周宣大怒。心道:“今天若不是清樂公主馬鞍絛帶斷了與我換了馬,那我真要著你的道,地裏肯定有古怪,黑金喜歡吃,景王一定事先讓人在那裏搞了什麼鬼?娘的,幾次三番被你算計,以為老子好欺負啊,不整死你我不姓周!”

    周宣問小周後:“姑母娘娘,景王為什麼老遠就喊著無恥狂徒,難道他知道這裏要發生中邪之事?”

    小周後還在為李坤說話:“宣侄不要在意,李坤也是關心則亂嘛——”,轉頭問李坤:“坤兒,你怎麼來了?”

    李坤見計策失敗,已是心虛,躬身道:“侄兒得知姑母娘娘未帶侍從,特趕來護侍。”

    周宣大喝一聲:“李坤,這為什麼要謀害皇后娘娘?娘娘對你恩重如山,你卻如此狼心狗肺,竟敢對娘娘下手,你可真是畜牲不如啊!”

    李坤被周宣罵傻了:“你,你在胡說什麼?”

    小周後詫異地看著周宣,心想:“宣侄也和林小姐和斛一樣,失心瘋了?”

    周宣左臂攬著林涵蘊,右手握住清樂公主的手腕,她們兩個不停地說著什麼現在已經無人理會,周宣說道:“姑母不要以為小侄也心智迷亂了,小侄清醒得很,那地一定有古怪,公主和涵蘊都是因為去了那邊才如此失態的,姑母睿智賢德,應該知道黑金馬原是我騎的,李坤要暗害地是我,他是想讓我發起瘋來做出侵犯姑母娘娘的無禮舉動,然後他李坤帶人走進過來,出於救娘娘心切,出手擊斃我,這樣就達到了他的

    恥地目的!”

    小周後聽周宣說“無禮侵犯”,白玉一般的臉頰微微一紅,說道:“宣侄多心了,景王何至於此,而且還有林小姐和斛珠在,他又怎料得到——”

    李坤色厲內荏道:“一派胡言,侄兒自幼把叔母娘娘當母親,豈敢有任何不敬之心?你血口噴人噴錯地方了吧!”

    周宣冷笑道:“你這狼心狗肺的人有什麼做不出!公主先前與我們一道跑馬,是你讓內侍把她叫回去,其意不言自明,至於後來公主怎麼又追過來,那肯定是你沒把她哄住,你更沒想到公主會與我換馬,李坤,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還是招了吧。”

    李坤怒道:“我招什麼!”拜倒在小周後足下,哀聲道:“叔母娘娘,侄臣只是出於關心,恰好遇到這事。就被周宣如此謾駡誣陷,求叔母娘娘作主。”

    小周後看著周宣說:“宣侄,不要把這事鬧大,傳揚出去不好,你明白嗎?”

    周宣點頭說:“小侄明白,小侄不會對外人提起此事地,但清樂公主和林涵蘊好端端的失心瘋,這事一定要查清楚,皇宮內苑,竟然會出現這種事。姑母您想想,這難道不可怕嗎?如果發生在公主和涵蘊的事出現在姑母或者小侄身上,誰知道又會發生什麼事?這太陰險了,太惡毒了!”

    小周後看著眼前滿面通紅還在說個不停地斛珠和林小姐,心裏也是打個寒噤,的確可怕,且不要說其他,就是她母儀天下的皇后如果象眼前兩位這樣把心裏的一些秘密都說出來,顏面何存?

    小周後蹙眉道:“等太醫來就清楚了,坤兒。你也起來吧——”

    李坤剛站起來,就聽到小周後問:“坤兒,這事與你有關嗎?”

    李坤斷然否認:“叔母娘娘怎能聽信周宣一面之詞懷疑侄兒。侄兒自幼在你膝下長大,侄兒敢做什麼不敢做什麼,叔母娘娘還不清楚嗎?”

    小周後點點頭,示意周宣也不要多說,只是擔憂地看著女兒斛珠,對李坤說:“你趕緊騎馬去湖邊小築,取一壺涼水來讓斛珠她二人喝。”

    李坤這時哪敢離開。周宣背後說他什麼辯駁都沒機會,站著不動,說:“太醫馬上就到了。”

    小周後不悅道:“坤兒——”

    李坤很不情願地踏蹬上馬,說:“叔母娘娘不要聽信讒言啊。”

    小周後冷冷道:“我不昏庸。”

    李坤討了個沒趣,怏怏縱馬而去。

    小周後走過來,拉著清樂公主另一手,說:“珠兒,遠嫁南漢的事已成定局,母后我也無能為力。就是你父皇也沒辦法答應你悔婚,生在帝皇家有時比平民百姓還無奈。”

    清樂公主叫道:“什麼無奈。就是怕打仗而已。怕什麼,打就打。

    ”

    小周後搖搖頭。問:“宣侄,我知你與景王不睦,但至於這樣水火不相容嗎?”

    周宣知道小周後與李坤感情甚深,等於是母子關係,自己說話一定要小心,不要引起小周後的反感,說道:“姑母,景王與我的確水火不相容,那次失火和暗箭都與景王脫不了關係,但這些小侄都不追究,是不願讓陛下和娘娘憂心,畢竟景王是姑母您撫養長大地,但景王這次利用這種卑劣手段來加害我就太過分了,若是他毒計得逞,姑母娘娘你也無地自容啊,小侄死不足惜,但一想到景王竟把姑母你也牽扯進去,小侄就怒不可遏,景王要害我就沖我一人來好了,怎能借娘娘您當籌碼,這太可恨了!”

    小周後默然無語,半晌道:“等太醫來就明白了。”

    太醫來了,兩位太醫署的醫博士,給皇后娘娘請安後就為清樂公主和林涵蘊號脈,說:“脈象未見異常。”又要看清樂公主眼瞳。

    清樂公主身子往後一躲,道:“你們幹什麼?走開!母后,怎麼回事,叫太醫來幹什麼?”又發現左手被周宣抓著,手腕好痛,怒道:“周宣,你放手!母后,周宣欺負我。”

    小周後見清樂公主眼神不象剛才那樣狂熱,示意周宣鬆手,柔聲問:“珠兒,你記得你在地裏做了什麼?”

    清樂公主左手腕一圈青紫色地痕,周宣抓得太緊了,公主細皮嫩肉,哪經得起這樣抓捏,顧不得回答小周後的問話,怒視周宣,露出左腕對小周後道:“母后你看,今天母后不重重責罰周宣,兒臣定然不依。”

    林涵蘊這時也醒過神來了,見周宣攬著她地腰,她雖然自幼喜歡扮小子,但畢竟是女孩子嘛,羞得臉通紅,趕緊掙開。

    周宣問:“涵蘊,你沒事了吧?”

    林涵蘊睜大眼睛說:“沒事呀,怎麼了?”

    清樂公主見周宣若無其事地

    林涵蘊說話,理也不理她,而母后也沒有責罰周宣之一腳向周宣膝蓋踢來,周宣一閃,她這一腳就落空了,身子向前一沖,就要摔倒,還是周宣扶了她一把,她整個胸脯都壓在周宣臂膀上。周宣很是享受。

    清樂公主趕緊推開,跺著腳叫:“母后——”

    小周後道:“斛珠,先不要鬧,我問你,你和林小姐剛才在那邊地裏看到什麼了?怎麼就胡言亂語起來?”

    清樂公主驚道:“我胡言亂語了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林涵蘊抖出一方絲帕,這絲帕她一直攥在手心裏,說:“皇后娘娘,臣女在地裏看到了這個手帕。”

    清樂公主也說:“嗯,就看到這個。”

    “小心。不要再聞上面地氣味。”周宣趕忙把那絲帕捏起遞給兩名太醫。

    兩名太醫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又嗅了嗅,其中一個說道:“似有致幻藥物的餘味。”

    小周後道:“說清楚點。”

    那太醫道:“這藥物中土少見,西域、天竺才有,服用此藥會讓人亢奮異常,口無遮攔,有地還有,還有——”

    “還有什麼?”小周後追問。

    那太醫遲疑道:“稟娘娘,還有,還有催情的效用。”

    小周後看了周宣一眼。玉頰微紅,心想:“若真是周宣嗅了這絲帕,他若發起狂來。那真是——”

    小周後不敢想下去,喝道:“傳左右金吾衛將軍,徹查今日在上林苑的所有人,一定要查出這絲帕是誰放地。”

    鬧騰騰好一會,小周後都準備離開這裏回宮了,李坤才匆匆趕來,呈上一個小銅壺。

    周宣笑道:“景王殿下。你也去得太久了吧,都清理乾淨了嗎?”

    李坤怒道:“我清理什麼,我有什麼好清理的,你再誣陷我休怪我無禮。”

    小周後喝道:“你們兩個不要吵!”

    周宣笑嘻嘻說:“娘娘看到了吧,我只是問景王殿下這銅壺清理乾淨了沒有,他就心虛了,嘿嘿。”

    李坤正待開口反駁,小周後喝道:“都不許說話!”

    回到麟德殿,皇帝李和太子李堅得知皇后騎馬出了事。趕緊來問,小周後輕描淡寫。說是有宮人遺失一絲帕。林小姐拾到,忽然頭暈。現在追查這絲帕是誰遺失的?

    沒過多久,左金吾將軍戟來報:“碧螺溪上發現一宮人投水自盡,身上無傷,是溺水而死。”

    “殺人滅口啊!”周宣一直觀察李坤,見李坤聽到這消息,胸膛明顯地癟了下去,剛才一直都是提心吊膽大氣不敢出吧。

    小周後沉默了一會,說道:“將那宮人葬了,不要再追查了。”

    李坤見狀,還想倒打一耙,悲憤道:“叔父陛下、叔母娘娘,侄臣無辜,橫被周宣侮辱,謾駡不堪入耳,侄臣難受啊,侄臣——”

    “好了好了!”小周後語氣明顯透著不耐煩:“此事再也不要提,各自回府。”

    李坤心知皇后對他還是有疑心的,心裏沮喪,叩頭後退出。

    周宣也要告辭,小周後道:“宣侄稍等。”

    周宣留下,看著其他人一個個辭去,林涵蘊也出去了,臨行時低聲說:“周宣哥哥,我在宮門外等你。”

    麟德殿上只剩周宣與小周後兩個人,大殿靜寂而空蕩,周宣心裏有點惴惴不安,不知小周後要問他什麼?

    小周後終於開口了:“周宣,你可知罪?”

    周宣心裏“突”地一跳,鎮定道:“小侄赤膽忠心,不知何罪。”

    小周後嘴角微露笑意,語氣還是很嚴厲:“本宮問你,你為何毆打清樂公主?”

    周宣心道:“原來問的是這個啊。”當下不敢隱瞞,把當日之事一一說了。

    小周後聽得忍俊不禁,趕緊收起笑容道:“可你也不能打斛珠那裏嘛!”

    周宣慚愧道:“小侄並無他想,只是想小小的報復一下而已。”

    小周後道:“好了,你也退下吧,近日不要入宮,等我召見再來。”

    周宣躬身而退,小周後又道:“不要私下與景王爭鬥,我也會嚴誡景王不得與你作對。”

    周宣應道:“是。”心知要扳倒景王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但此事顯然讓小周後對李坤產生了隔閡,小周後再不可能象以前那麼寵倖李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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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六十九、一見周宣屁股發癢

    宣出了麟德殿,大步往丹鳳門行去。

    清樂公主從後追上,喚道:“宣表兄——”清樂公主私下裏是不稱呼周宣為表兄的,這會肯定是有什麼事求周宣才這麼稱呼。

    周宣止步回身,見清樂公主依然是男裝打扮,平翅紗帽,圓領綠袍,玉裝紅束帶,白襪皂靴,跑到近前,但見眉目如畫,俊俏飄逸,腰帶的位置顯得她雙腿格外的長。

    “這公主是個長腿大美人啊,要嫁給綽號‘雪豬’的南漢太子劉守素,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可是連小周後都幫不了她女兒,無法悔婚,哥們縱然憐香惜玉,又有什麼辦法呢?”周宣這樣想著,嘴上問:“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清樂公主問:“宣表兄,先前我錯怪你了,我以為——”

    周宣道:“沒關係,只要公主平安無事就好。”

    清樂公主低聲問:“宣表兄,我先前胡言亂語了嗎?”

    周宣道:“還好。”

    “還好?”清樂公主又大又媚的眼睛瞧著周宣:“那就是說我真的胡言亂語了,我都說了些什麼?我問母后,母后不肯說,宣表兄你告訴我,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這讓我好難受,就好象丟了什麼珍貴的東西似的,會連覺都睡不著的。”

    清樂公主受藥物迷惑,理智缺失,大發脾氣不肯嫁劉守素之事,小周後都不肯說。那周宣自然也不能說,當下故意吞吞吐吐,清樂公主追問再三,才說:“公主殿下把那日在玉屏閣吃銀耳蓮子羹地事說出來了——”

    “啊!”清樂公主臉一下子通紅,不自禁的雙手往後捂在臀部上,那嬌姿態讓周宣心裏一蕩,不,絕不止一蕩,蕩了好幾蕩。

    “我我,真的什麼都說出來了嗎?”清樂公主面紅耳赤地低聲問。

    周宣說:“可不是嗎。剛才娘娘把我單獨留下嚴厲地訓斥了我一頓,說要打也不能打斛珠那裏嘛,那裏怎麼好打!”

    清樂公主臉紅得要滴血,卻聽周宣又說:“為了懲罰我,娘娘命我找到公主殿下,請公主殿下以牙還牙,打回來,專打那地方——”

    “你騙人!”清樂公主叫了起來,又羞又惱,大眼睛恨恨地瞪著周宣。

    周宣哈哈大笑:“你說了那些話是真。娘娘責罰我是假,哈哈。”說罷掉頭就走,把個清樂公主丟在那裏氣得咬牙切齒。臀部都癢癢起來,也不知怎麼回事,自被周宣打了以後,每次見到周宣,清樂公主的後臀就麻酥酥的發癢。

    周宣小小的調戲了一下公主,舒了舒胸中悶氣,心道:“李坤。走著瞧,和老子作對,有你好日子過!”

    林涵蘊在丹鳳門外等著,太子李堅也在,見周宣出來,林涵蘊趕緊迎過來:“周宣哥哥,我們騎馬回去吧。”

    周宣看到青和黑金都在宮門外拴馬樁邊,上林苑的事都是因為這黑金才惹出來,李坤料到這黑金要去吃才能設出那樣的毒計。看來不管是人還是馬,有癬好就有漏洞可鑽。

    周宣輕輕拍著黑金的馬脖子。說道:“的盧地盧。騎則妨主,今為你改名。希望從此以後專門救主。”

    林涵蘊問:“周宣哥哥,你要為黑金改什麼名?”

    周宣說:“黑金不好聽,這是牝馬,要嫵媚點的名字,就叫黑玫瑰吧。”

    《天龍八部》裏木婉清的坐騎就叫黑玫瑰,那馬很能跑,後來救主而死,是匹忠馬。

    “黑玫瑰,黑玫瑰,真不錯!”林涵蘊嚷道:“周宣哥哥,給我青也另取個名吧。”

    周宣笑道:“叫雲中鶴怎麼樣?”

    林涵蘊喜道:“好啊好啊,雲中鶴,就是跑得象飛一樣,就叫雲中鶴了。”

    李堅道:“宣表兄,我們到那邊說會話。”

    周宣與李堅走到宮門外金水橋上,把上林苑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李堅氣得眼睛發紅,連聲說:“令人髮指!令人髮指!母后怎麼不嚴懲那個禽獸?”

    周宣微笑道:“不急,多行不義必自斃。”

    辭別了李堅,周宣騎上“黑玫瑰”,林涵蘊騎上“雲中鶴”,在幾個府兵的護衛下回信州侯府,路上周宣叮囑林涵蘊不要把上林苑發生的事對靜宜仙子說,免得她擔心。

    林涵蘊點頭道:“我知道,我不說,說了姐姐以後就不讓我到處玩了,對了,周宣哥哥,我前面胡亂說話了嗎,說了些什麼?”

    周宣就知道林涵蘊肯定要問的,答道:“你把我當作道蘊姐姐了,一個勁叫我姐姐姐姐,求我還俗,搞得我直摸腦袋,以為自己成光頭和尚了。”

    林涵蘊“格格”直笑,連說:“有趣。”又問:“周宣哥哥,那太醫說的催情作用是什麼意思?”

    “呃!”周宣餓著肚子打飽嗝,說道:“就是讓人情緒分外激烈嘛,你看清樂公主,都已經清醒了,還要用腳踢我,激烈吧?”

    林涵蘊點點頭,說道:“景王是想催周宣哥哥的情對吧,好讓周宣哥哥毆打皇后娘娘和公主,然後景王來治周宣哥哥的罪,對不對?”

    周宣不想在這事上多扯,說道:“對對,但這事你不能對別人說,道蘊姐姐也不能說,皇后娘娘剛才把我留下,就是特意警告我不要再提那件事,禍從口出知道嗎?”

    林涵蘊說:“我懂,我又不是小孩子。”

    回到信州侯府,周宣送林涵蘊回銅雀館,靜宜仙子正著急呢,嗔道:“涵蘊,你怎麼這麼不聽話,病還沒好就到處跑!宣弟,你也由著她呀!”

    林涵蘊趕緊說:“姐姐。我病已經全好了,一點都沒有咳嗽——”側頭問周宣:“周宣哥哥,聽到我咳嗽沒有?”

    周宣笑道:“好象咳嗽了一聲。”心裏說:“你是沒有咳嗽,可是胡言亂語了。”想到林涵蘊拉著他硬要他娶靜宜仙子,不禁有點想

    。

    林涵蘊白了周宣一眼,這回沒來掐周宣,嚷道:“姐姐我要吃飯,餓死了。”

    靜宜仙子驚道:“這都午後未時了,你們沒在宮裏用餐啊!”趕緊命僕婦吩咐廚下趕緊燒幾個菜上來。

    芙蓉刀魚片、金陵鹽水鴨、燉黃鱔、象牙雞條、金錢蝦餅、嫩炒青瓜……

    周宣和林涵蘊一早起來就沒吃什麼東西,這下子實在餓得狠了。兩個人搶著吃似地,一邊的靜宜仙子瞧著狼吞虎嚥的兩個人,覺得真是溫馨。

    周宣在這邊大吃大喝,隔了幾裏外地景王府李坤卻是茶飯不思,咬牙切齒、長籲短歎,剛才宮裏派了女官來傳皇后娘娘口諭,讓景王近日不要進宮,請安、覲見一切都免,還有,不允許再有欺淩、陷害信州侯之事發生。

    請景王殿下好自為之。

    李坤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懲罰,不許他入宮,就是皇恩淡薄了。李坤這種人,從沒想自己有什麼錯,錯全在別人,他更加痛恨周宣了,認為是小周後袒護周宣,嫉妒得要發瘋,在書房裏繞室疾走。手裏舉著把寶劍,對著書架、幾案亂砍。

    甘思謀在一邊瞠目縮臂,不敢相勸。

    李坤發洩了一回,收劍入鞘,恢復了冷厲的表情,說道:“甘先生,怎麼你的計謀每次總是差那麼一點,害人不成反害己呀?”

    甘思謀歎氣道:“人算不如天算,哪里知道清樂公主會趕過去。恰恰又斷了絛帶,要和周宣換馬。唉!”

    李坤也是扼腕長歎。早知這樣,在蹴鞠場他就是拖也要把斛珠拖下來。省得她去壞事,若是計成,周宣現在已經是刀下之鬼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一念之差,功敗垂成啊!

    李坤問:“甘先生,皇后娘娘聽信周宣讒言,已對我產生疑心,還嚴誡我不許再對付周宣,你說這以後該怎麼辦,任由周宣囂張?”

    甘思謀道:“目下不宜再有其他動作,王爺還是韜光養晦為佳,一旦時機成熟,則提三尺劍奮起,身登大寶後,周宣還不是象小毛蟲一樣,王爺一腳碾得他死死的。”

    李坤笑了起來,現在拿周宣沒辦法,只好先這麼意淫著。

    ********************

    “皇家信州圓社”在清明蹴鞠奪魁戰的三場資格賽中三戰三勝,順利躋身三十六強,靜等三月初一蹴鞠奪魁戰的正式開賽了。

    這幾日周宣甚是悠閒,每日一早練過球後就由四癡陪著去翰林畫院向顧中學習唐國繪畫技法,顧閎中也是傾囊相授,周宣頗有心得,相信一旦融會貫通後他地畫技會有長足的進步。

    午後,周宣用口琴吹奏,羊小顰記譜,是一些節奏明快的DJ舞曲,準備用於跳健美操時伴奏。

    傍晚,周宣陪林氏姐妹在後園小河垂釣,一邊說些澳國的奇聞趣談,看姐妹花笑靨,等魚兒上鉤,真是其樂融融。

    夜裏,周宣與四癡和古六泉紋對弈,精研棋理,周宣與黃星鑒萬眾矚目的三番棋大戰即將到來,黃星鑒棋力實在周宣之上,周宣可倚仗的就是新佈局,這三番棋周宣一定要贏,倒不是在乎棋待詔之位,他是要借此機會推行他的圍棋新規則。

    清樂公主派鳳阿監來請周宣去為她畫像,周宣以皇后娘娘未宣召為由婉拒。

    周宣讓羊小顰筆錄了三則聊齋短故事遣人呈獻給小周後,一則是《偷桃》、一則是《種梨》,還有一則是講人鬼友情的《王六郎》,相信小周後很快就會宣他覲見。

    二月二十三日,工部派人抬來特製的大棋盤,木制地,有一丈見方,黑白棋子已分別用黑陶、白陶燒制好了,就等二十五日周宣與黃星鑒地決戰了。

    決戰前夕,四癡與周宣下完一局棋後說道:“主人,不知我三哥現在怎麼樣了,按行程應該要回來了吧。”

    周宣說:“老三新婚,三十多年童子身一旦破了,那是一發不可收拾,估計一路縱欲,樂不思歸。”

    四癡瞪了周宣一眼,說道:“三哥此行也是危險重重地,他把鶻門地人都吸引到他那邊去了,才有主人你地悠閒快活。”

    周宣問:“老三去杭州見地那個林是什麼人?”

    四癡遲疑了一下,答道:“林師就是替我們五癡遊俠聯繫雇主的,人稱梅妻鶴子林處士。”

    “啊!”周宣瞪大了眼睛:“原來是他呀,梅妻鶴子,我認得!我認得!”吟道:“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真千古佳句也!”

    四癡大吃了一驚:“周宣怎麼會認得林師,這不可能呀,但這兩句詩正是林師得意妙句,外人少有知道的。”問:“主人何時見過林處士?”

    周宣笑道:“神交,神交而已,林處士是個雅人,書法繪畫、詩詞歌賦,無不精絕,我是心儀已久了。”

    四癡這才放下心,笑道:“若是有緣,主人會和林處士見面的。”

    又談了一會明日決戰之事,各去歇息。

    周宣自然是和羊小顰睡,少不了要把玩小小羊,羊小顰知道周宣明日有重大圍棋對局,囁嚅道:“公子,養神。”

    羊小顰說話很是精煉,周宣和她相處多了,心意自然相通,知道羊小說養神是要他早點歇息,不要雲雨,免得明日下棋沒精神。

    周宣笑道:“大賽前心裏倍感壓力,做做愛是緩解壓力的好方法,來來來——”就和羊小顰效起魚水之歡來,盡情緩解內心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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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七十、小周後微服私訪

    月二十五日上午辰時,香如坊魏王鬥雞館人山人海,的人。

    金陵、廣陵是棋風最盛之地,而黃星鑒名頭又是極大,隱然唐國棋界第一高手,因此,黃星鑒與周宣的對局吸引了兩京的大批棋迷,場面之盛絲毫不亞於半月前五癡與賈昌的鬥雞決賽。

    圓徑百步的鬥雞館中心,端端正正擺放著一塊巨大的~八大棋士當中排名第七的吳渭南和排名第八的陳星垣分別坐在大棋盤兩端,他們二人是此次講解棋局的嘉賓。

    還有四個不知從哪請來的壯漢,嗓門大、力氣大,是用來喊話和搬運黑白棋子的,那棋子可不輕,一顆足有好幾斤。

    四個壯漢齊聲吼叫著介紹吳渭南和陳星垣,環形場館頓時響起一片喝彩聲,會下棋的都知道吳、陳,都在想:“這真是十年難遇的頂級棋戰啊,講棋的都是排名前十的大棋士,還有這麼大的棋盤,新鮮,真新鮮!”

    當相貌奇古的黃星鑒和年少公卿周宣出現在場中,向四周看臺上的棋迷們團團作揖時,整個場館都沸騰了,看來古代人民追星熱情也很高啊。

    周宣游目四顧,看到了信州侯府的人全坐在東面看臺上,范判官、顧長史、古六泉、孫氏兄弟、林氏姐妹、羊小顰、念奴嬌、小香都來了,家丁來福經過十天的治療休養,身上地傷好得差不多了。也來為姑爺助威。

    周宣和黃星鑒只是來和觀戰的棋迷見個面、行個禮,他們當然不能在這裏下棋,鬥雞館安排了特別對局室,二人進到特別對局室,太子李堅和魏王徐勉微笑著迎上來,四癡作為周宣的親隨,也在對局室裏。

    周宣第一次見魏王是上回在勤政殿,他與魏博、皇甫繼勳正面交鋒,根本無暇與魏王寒暄見禮,這次才互致問候。魏王徐勉是個快活王爺,四十開外,白麵黑須,雅量非常,邀周宣三番棋結束後去魏府飲宴,到時來一場“魏王府圓社”與“皇家信州圓社”的友誼賽。

    周宣與魏王、李堅說話時,黃星鑒一臉清高地袖手一旁,眼望屋頂,一副傲視公侯的高人派頭,頭仰得久了難免要低下來。這時他看到精緻的棋桌上、名貴的榧木棋兩旁除了棋盒之外還有兩個沙漏模樣的東西,便問:“這是何物?”

    周宣回答:“這是計時沙漏,以限制棋士思考的時間。不然的話,一著棋想幾個時辰,外面那數千觀戰者可沒那個耐心。”

    黃星鑒不忿道:“山人事先不知此事,山人不同意用這計時沙漏。”

    周宣說:“計時沙漏又不是針對你一個人地,我也同樣受這沙漏限制,很公平,我們各有兩個時辰的時間。也就是說一盤棋要下四個時辰,時間足夠了。”

    黃星鑒問:“若是一方超過兩個時辰呢?”

    “那還用說!”周宣道:“當然是按超時判負了,這也是鬥智,看誰算路深、算路快——黃山人莫非怯戰?”

    黃星鑒冷笑道:“山人下棋從不知怯字,便依你,任你花招百出,棋上才見真功夫。”

    二人紋對坐,猜先,黃星鑒執白先行。一想到先行的要貼還兩子半,黃星鑒就感到心裏不舒服。未開局就已經落後兩子半了。是個負擔呀。

    沒有了對角座子的棋盤顯得空曠,黃星鑒思忖片刻。白棋第一子依然落在右上角星位上,畢竟星位的變化他最熟悉的,如此重大的對局穩健為上。

    周宣的第一手棋是左下的“三.3,這讓黃星鑒小小的吃了一驚,隨即再應了一個星位,周宣第四手下地是目外。

    黃星鑒棋力高超,平時分先棋下得少,讓子棋下得多,目外是上手對付下手常用的佈局,這時見周宣使出目外來對付他,很是惱怒,心道:“欺人太甚,竟敢把我當下手對待,我必重重挫折你。”當即以小目掛角。

    周宣就等著白棋的小目,一手大飛罩,“大斜千變”拉開序幕。

    “大斜定式”號稱千變,可以說是步步陷阱、著著羅網,這是後世日本名人丈和地殺手鐧,丈和以“大斜千變”稱霸日本棋壇三十年,期間曾以三妙手擊敗後起之秀赤星因徹,赤星因徹因此嘔血而亡,可見“大斜”有多麼的複雜難解!

    周宣對這些特別複雜的定式有濃厚的興趣,學著好欺負下手嘛,一個“大斜”象法寶一般祭出,對手一旦踏入陷阱,很有可能走崩,立馬就要推認輸,這樣的勝利周宣最喜歡,現在就祭出這“千變大斜”來對付黃星鑒。

    周宣倒沒指望靠這個定式一下子擊倒黃星鑒,黃星鑒若是這麼容易被打垮如何能在十八大棋士中名列第四?周宣只想靠這個定式賺點小便宜就行。

    黃星鑒自恃算路精深,憤然靠出,下棋就是這樣,你越是示弱退避,那麼這棋就越下越糟,狹路相逢勇者勝,這氣勢太重要了。

    兩個對局者在下棋時,兩邊各有一個垂髫童子在轉沙漏,哪一方落子了,就把沙漏轉過來,細沙不流,時間靜止,另一方的沙漏則不停地流沙,表示棋手思考所耗的時間。

    與特別對局室一牆之隔地鬥雞館廣場,大棋盤的講解正在進行,有兩個專門負責傳遞棋局進程的年輕棋士,把周宣與黃星鑒的落子位置告訴告訴吳渭南和陳星垣,吳、陳二人便命壯漢依次將陶制的黑白大棋子擺上,一邊講解,由那四個壯漢重複著齊聲呐喊,務必讓四周看臺上的數千名棋迷都能聽見。

    吳、陳二人先介紹了一下此次三番棋採用地新規則。廢除座子,白棋先行貼還兩子半,在場的棋迷紛紛牢記,周宣的目地達到了,推廣圍棋新規則的第一步圓滿成功。

    對於“大斜千變”,吳渭南和陳星垣都表示從未見過,變化之複雜讓人

    迷,吳渭南說道:“信州侯是有備而來呀,這極有可專門練出來對付黃星鑒地‘飛刀’。”

    在場地棋迷都知道什麼是“飛刀”,就是棋盤上特別厲害的招數。能給對手以致命一擊,一旦對手踏入陷阱,那麼中刀就難以避免。

    棋迷們、尤其是棋力較低地棋迷對這種“飛刀”尤為熱衷,一個個全神貫注聽吳、陳講棋,想學兩招。

    東面看臺上單獨隔開的兩間雅座,一間是靜宜仙子、林涵蘊、羊小這些女子,隔壁一間是范判官、顧長史、古六泉、孫氏兄弟這些人,會下棋地都很專心地聽吳、陳兩位大棋士講棋,想知道周宣是不是占到優勢了,不會下棋的則看熱鬧。

    靜宜仙子面前擺著一塊棋盤。棋盤上布著二十餘枚棋子,正是大棋盤上講解的周宣與黃星鑒的對局。

    靜宜仙子會下棋,但棋力平平。周宣曾經授五子與她下過一局,靜宜仙子依舊不敵,後來還是周宣讓她,勉強戰成平局,那之後靜宜仙子再不與周宣下棋了,只論茶。

    林涵蘊眼望大棋盤,握著拳頭說:“周宣哥哥一定要贏。我押了周宣哥哥三百兩銀子的賭注,賠率是十賠十六,若是周宣哥哥贏了,我就能掙到四百多兩銀子。”

    魏王徐勉生財有道,這樣重大的決戰豈有不開賭的,早個三日就開始下注了,金陵高官富戶多,估計現在的賭銀不下十萬兩。

    靜宜仙子正對著棋局出神,忽聽叩門聲。是范判官的聲音,聲音有點發顫:“大小姐。有貴人要見你。”

    靜宜仙子秀眉一蹙。心道:“范判官老糊塗了,女道見什麼貴人呀。”淡淡道:“不見。”

    范判官很著急。又叫道:“二小姐,你請出來一下。”

    林涵蘊去開門:“誰呀?啊——”

    林涵蘊飛快地退回來,對靜宜仙子說道:“姐姐,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來了!”

    靜宜仙子一聽趕緊起身,就見三個男裝麗人翩然而入,前面兩個尤為美麗,身材高挑,容貌酷似,好象姐妹一般,後面一個靜宜仙子認得,是到過江州的選秀副使鳳阿監。

    前面地那個年齡略長的絕色麗人有一種雍容華貴之態,讓人不敢逼視,這應該就是小周後了,靜宜仙子趕緊拜倒:“女道靜宜,叩見皇后娘娘。”

    小周後笑吟吟扶起靜宜仙子,目不轉睛地打量著這個女道士,說道:“平身,涵蘊也不要多禮,諸位都各自安坐。”

    小周後見林涵蘊的這個女冠姐姐身材窈窕、容貌嬌美,那白裏透紅地臉頰吹彈得破,美得讓人嫉妒,心道:“這是出家的人嗎?這麼美的女道士就是出家也要招蜂引蝶,現在又住在周宣家裏,上次林涵蘊要周宣娶她姐姐,看來周宣與她早有私情!”

    小周後在繡墩上坐下,清樂公主和鳳阿監站在她身後。

    林涵蘊問:“皇后娘娘、公主殿下,還有鳳阿監,你們都來看周宣哥哥下棋呀,娘娘你看周宣哥哥這局棋會不會贏?他是黑棋。”

    小周後微笑道:“當然是宣侄贏了,本宮上次就聽你說過,周宣無論與人賭蟲、賭棋、賭茶,都沒有輸過,這次也不會例外。”

    林涵蘊高興了,咭咭格格和小周後說著周宣以一隻猛蟲“摸不得”在洪州重陽蟲戰中無敵征戰的事,還把她讓都護府清客寫的《摸不得洪州奪魁記》背誦給小周後聽,林涵蘊讀十三經記不住,記這個倒是過目不忘。

    小周後一邊聽林涵蘊說話,眼睛卻是打量靜宜仙子,看得靜宜仙子很難為情,臉色更嬌豔了。

    小周後問了靜宜仙子芳齡幾何?出家幾載?平日讀什麼經書?喜愛什麼茶?

    靜宜仙子一一作答,心裏暗暗奇怪,她以為皇后娘娘來這裏是談涵蘊與東宮的事,沒想到只問這些。

    小坐了兩刻鐘,小周後起身回宮,靜宜仙子如釋重負,恭送皇后、公主出雅室小門。

    小周後在一隊金吾衛的保護下出了鬥雞館,上車時特意讓鳳阿監與她同車,清樂公主另乘一輛。

    寶馬香車,駛動。

    小周後問:“鳳阿監,你看那位林大小姐怎麼樣?”

    鳳阿監道:“稟娘娘,林大小姐是處子之身。”

    “哦?”小周後柳眉一挑:“還是處子之身?”

    鳳阿監道:“是,林大小姐脖頸處地處女紅暈很明顯,而且眼白微青,坐著時雙腿緊夾,的確是處子無疑。”

    小周後相信鳳阿監的眼力,歎道:“本宮以為信州侯已經與這位林大小姐有了私情,所以林涵蘊才讓周宣娶她姐姐,看來二人是有愛慕之意,但都能發乎情、止乎禮,這信州侯稱得上是謙謙君子了。”

    鳳阿監笑道:“信州侯在江州時與他妻子成婚後數月都未同房呢,被小人誣告是假婚,還上了公堂,還有針,因為針父喪未滿,所以雖然與信州侯同居一處,但都能貞潔自守。”

    小周後點頭道:“宣侄是個好兒郎啊,有這樣的侄兒本宮顏面也有光彩。”

    話鋒一轉,說:“那林大小姐嬌滴滴一個美人,出家修道實在太清苦,本宮看她也是塵心未斷的,既然她暗地裏喜歡宣侄,那本宮倒要成全她,宣侄不是有這樣的佳句嗎,‘願天下有情人皆成了眷屬,是前生註定事莫錯過姻緣’——鳳阿監,明日一早傳我旨意,召女道靜宜入宮覲見。”

    “是!”鳳阿監很替靜宜仙子和周宣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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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七十一、勝固欣然輸可喜

    星鑒雖然棋力高強,但面對這從未見過的複雜定式,兢、如履薄冰,花費了大量時間在想,而他的沙漏在不停地漏沙,搞得他有點心亂。

    周宣不敢說熟知“大斜定式”的所有變化,但也懂得其中的六十多種經典變招,所以應對起來不假思索,黃星鑒一落子他緊跟著就下,他的沙漏幾乎不漏沙。

    黃星鑒倍感壓力,儘量尋求簡單的變化,但一入“大斜”就沒有簡單的出路,角部黑白雙方分割成四塊棋,互相糾纏著向中腹出頭,周宣的黑棋有一塊佔據了角地,是安定的,也就是說一塊黑棋帶著兩塊白棋跑,纏繞攻擊,黃星鑒的兩塊白棋都有被屠龍的危險。

    因為黃星鑒頻頻長考,所以棋局進展頗慢,辰時開局,到了巳時三刻,盤上才有六十多枚棋子,這六十多枚棋子基本上集中在左下角,從一個角部的戰鬥波及全局,激戰局勢波瀾壯闊,讓外面講棋的吳渭南和陳星都大呼:“精彩!精彩!”

    周宣開局明顯有利,黃星鑒早早的陷入苦戰的境地,這讓現場觀戰的數千位棋迷吃驚不已,黃星鑒可是唐國第一高手啊,雖說在十八大棋士中排名第四,但前三的大棋士很少露面,近年來黃星鑒最為活躍,名氣最大,可現在黃星鑒竟被信州侯壓著打,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那些押黃星鑒勝的棋迷開始懊悔了。這要是押信州侯該多好哇,十賠十六啊。

    午時封盤,休息一個時辰後再戰,兩位對局者不許與其他人接觸,免得旁觀者清,受人指點,這後世地圍棋大賽規則對黃星鑒來說又是一種羞辱,心道:“笑話,我黃星鑒還要人指點,這裏誰能指點我?除非是棋仙張擬在此。還有一個就是五年前在道上遇到的那個神秘棋士,那人棋藝在山人之上。”

    鬥雞館為兩位對局者安排了豐盛的午餐,黃星鑒只隨便吃了一點,便回對局室,忽而閉目養神,忽而盯著棋局目不轉睛,他的白棋現在面臨難局,兩條龍都要跑,哪條龍都不能棄,當然。對他這樣的高手來說,要把兩條孤龍都做活並不是很困難的事,問題是不能委曲求全。若光是為了做活而處處退讓,最後棋是活了,但便宜被黑棋占盡,那還怎麼爭勝?所以,棋要活,還得一步不讓。

    周宣細嚼慢嚥,一邊癡癡出神。這棋對他壓力也很大,雖然目前占優,但雙方都是劍拔弩張,一步都鬆懈不得,現在對他最有利的是,上午兩個時辰的對局時間裏他只占半個多時辰,而黃星鑒用去了一個多時辰,黃星鑒必須在剩下的半個多時辰裏下完這局棋,也就是說他不能象上午那樣頻頻長考了。

    看臺上的棋迷大半散去。到附近地茶館酒樓吃飯去了,信州侯府這些人顧長史早已安排得妥當。馬車就在館外候著。全部回翔鸞坊用餐,稍事休息又趕來香如坊鬥棋館看棋。

    下行續弈。黃星鑒苦思一個中午,終於下出強手,強行將黑龍蓋住,讓一黑一白兩條龍在裏面對殺。

    黃星鑒算路很深,複雜的對殺最後演變成巧妙的雙活,現在的問題是,外邊那塊包圍住白棋的黑龍本身也沒有活,如果外邊這條黑龍做不活,裏面雙活也沒有意義。

    但對黃星鑒來說,做活一條龍總比做活兩龍輕鬆,他開始為這條龍的活命奔波了,左碰右靠,極盡騰挪。

    周宣時間充裕,棋可以想得細一些,利用白棋急於求活的心態,在邊上占了不少便宜,而且棋也比較厚實,他知道自己在官子上不如黃星鑒,所以儘量把棋走厚,這樣的話以後收官子比較好收。

    申時,作為裁判的魏王徐勉提醒黃星鑒:“黃處士,你還有兩刻鐘。”

    黃星鑒一看,他的沙漏裏只剩一點點沙了,不禁有點慌神,這棋才剛剛進入大官子階段,現在盤面呈細棋局面,他必須在官子上獲得三子以上地便宜,這樣貼還兩子半後才能以半子之微戰勝周宣,可是偏偏時間又這麼緊迫。

    黃星鑒只有加快行棋速度,但下著下著,面臨需要計算的官子,就又長考起來。

    申時三刻,黃星鑒的沙漏空了,負責顛倒沙漏地童子望著魏王叫了一聲:“王爺——”

    魏王徐勉看了太子李堅一眼,上前輕叩黃星鑒面前的幾案——

    黃星鑒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一看,沙漏空了,超時了,一張臉頓時煞白,看著周宣,想說什麼,嘴巴動了動,卻沒出口。

    周宣這時已經把後面的官子全看清楚了,他至少勝兩子,兩子對高手來說是很大的差距了,而且黑棋全盤厚實,官子也很好收,白棋無力翻盤。

    在確認自己必勝的情況下,周宣是很願意表現自己的寬宏大量的,微笑道:“黃山人第一次限時下棋,頗不適應,這次就不算超時了,繼續下。”心道:“讓你繼續下你還是輸,如果是我就不領這個情,輸就輸,下一盤再爭回來。”

    黃星鑒滿臉羞慚,這等於是周宣開恩饒他不死了,他很想拂袖而起,爽快認輸,但他剛才看到了一招官子妙手,沒機會走出來簡直比死還難受,當即默不作聲,繼續下棋,下出了那招官子妙手,一路尖。

    乍看到這手棋,周宣吃了一驚,當時第一感是自己做了東郭先生,打狼不死反被狼吃,讓黃星鑒想了半天想出妙手來了。

    周宣定下心神,算出這手妙著能讓白棋獲得一個子地便宜,小官子階段扳回一個子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再細算全局。白棋盤面只多一子,塊數相等,終局時貼回兩子半,黑棋還能贏一子半。

    周宣開始全力收官,棋盤上地子數越來越多,黃星鑒的官子實在是強,硬是打贏單劫收

    局時盤面勝了兩子,貼子後,周宣以半子獲勝。

    黃星鑒神情沮喪。周宣也是眉頭深鎖,能贏兩子半的棋最終只以半子之微勝,在官子上周宣和黃星鑒差距相當大。

    當吳渭南宣佈黑棋獲勝時,一直堅持觀戰的數千名棋迷發出“哄”的一聲宏大聲響,押黃星鑒勝的棋迷唉聲歎氣,賭周宣勝的趕緊退場去領銀子了,十賠十六呀,小賺一筆,這其中就有林二小姐,她押了三百兩。這下子連本帶利一共有七百四十兩,喜得眉花眼笑。

    這回周宣沒有讓來福押注,來福自作主張。押了姑爺一千五百六十兩,這其中有念奴嬌的私房銀子五十兩、小香地私房錢十兩,來福還問羊不顰要不要押,羊小顰搖頭。

    念奴嬌五十兩變一百一十五兩,小香十兩變二十二兩,都興高采烈,看到周宣在四癡的陪同下過來了。一齊迎上去,誇公子、侯爺、姑爺會掙錢。

    周宣笑道:“好好,有錢掙就好,不過明天你們不要押我,押黃星鑒贏吧,保證你們掙得更多。”

    林涵蘊瞪大眼睛說:“怎麼,周宣哥哥要故意輸?”

    周宣道:“回去,回去再說,坐了一整天。腰酸背痛,屁股都坐痛了。念奴嬌。等下給我手引一下。”

    念奴嬌春心一蕩,趕緊應道:“是。”

    回到信州侯府。天已昏黑,小香服侍周宣沐浴,念奴嬌給周宣按摩脖子和雙肩,嬌聲問:“公子,腰背要不要手引?”

    周宣道:“等下到床上趴著再手引。”

    ……

    用罷晚餐,周宣與四癡、古六泉對今天這局棋進行細緻地複盤,都對黃星鑒地官子深表嘆服。

    四癡問:“主人方才讓來福他們明日押黃星鑒勝,難道主人對明日之戰沒有信心?”

    周宣笑道:“不是沒有信心,明天贏了三番棋不就結束了嗎,多下一盤更好嘛。”笑容一收,認真道:“二比零勝黃星鑒不大可能,從這盤棋看來他的棋力地確在我之上,官子尤其強,我若不能在進入大官子之前獲得兩子以上的優勢,那收官會被他反超,而且明天一局他不會在開局與我拼複雜定式,肯定是儘量走簡單變化,穩紮穩打進入官子,然後靠官子功夫磨垮我。”

    古六泉連連點頭:“侯爺可謂知彼知己了。”

    四癡問:“主人既能知彼知己,那就一定有辦法對付他。”

    周宣道:“明日一局就當是練兵,我要試探一下,能拿下最好,輸了也無妨,真正的決戰放在後天。”吟道:“勝固欣然輸可喜,落子古松流水——平常心最難得。”

    古六泉贊道:“周侯爺實在是雅量非常,有這樣的胸懷,黃星鑒豈是侯爺的對手!”

    每夜去銅雀館是周宣必做的功課,林涵蘊一見到他就追問為什麼明天要押黃星鑒勝?

    周宣笑嘻嘻說:“今天押黃星鑒贏的人血本無歸,虧慘了,明天自然要改轍易幟押我周侯爺勝,所以明天黃星鑒地賠率肯定很高,押他勝才有賺頭。”

    林涵蘊驚笑道:“周宣哥哥你真壞哦,又讓明天那些押你的人輸得臉發綠呀,嘻嘻,真好玩,贏棋難,想輸還不容易嗎?”

    靜宜仙子說:“宣弟,你知道皇后娘娘今天來看你下棋了嗎?”

    周宣“哦”了一聲說:“娘娘來了嗎,我不知道。”

    靜宜仙子沒再說什麼,皇后娘娘突然到來,並問她那些話讓她感覺挺奇怪的。

    周宣道:“小顰和念奴嬌地健美操伴奏曲練習得差不多了,明天一早,我來接道蘊姐姐去芙蓉園那邊一起練健美操,有音樂伴奏,感覺很不一樣的。”

    靜宜仙子答應了,又閒話了幾句,就催促周宣早點回去休息,四個時辰的棋局很費神的,明天還要接著下。

    周宣辭別了林氏姐妹回“芙蓉園”,笑眯眯想著明天靜宜仙子在鼓、琶聲中跳健美操的嬌姿,哇,期待,每天睡覺前有一件期待的事,巴不得夜晚早點過去,生活就是這麼美好啊。

    念奴嬌等在周宣臥室等著給他手引呢,小香也在。

    周宣脫了靴子和長袍,上床趴在枕頭上,從肩到臀享受念奴嬌的手引,真舒服,全身四肢百骸都輕鬆,不一會就睡著了。

    小香輕聲道:“姑爺睡著了,不要打擾他,念奴嬌姐姐,你回房去吧。”

    念奴嬌賣力地手引,累得手臂酸脹,周宣卻睡著了,也不留她侍寢,只好怏怏回房。

    周宣睡得香,二十六日一大早就起床了,洗漱後興沖沖去銅雀館請林氏姐妹來跳健美操,靜宜仙子和林涵蘊很快就跟著來了,還有兩個俏麗侍女澗月和茗風。

    芙蓉園這邊,羊小顰和念奴嬌也已準備停當,羊小顰敲鼓,念奴嬌彈琶,按周宣地意思,以後還要增加樂師,單單兩種樂器演奏不出DJ舞曲的那種效果。

    周宣象個樂師指揮那樣一揮手,鼓“咚咚咚”響起,羊小顰的鼓節奏感極強,隨後,急雨繁弦的琵琶聲傾泄出來,這兩件西域樂器倒是配合得不錯。

    靜宜仙子、林涵蘊、澗月、茗風,還有小香,五個人排成一列,隨著樂曲的節奏跳起健美操來,甩臂踢腿,腰肢款擺,周宣真是美不勝收、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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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七十二、姐妹賜婚

    宣是健美操教練,前前後後走來走去,糾正一下小  勢不對、指點林涵蘊左手往這邊舉時右腿應該往那邊蹬,只有靜宜仙子他沒有挑毛病,挑不出來啊,月白道袍下包裹著的細腰隆臀、踢腿時從袍衩下伸出的修長美腿,即使是穿著胡褲也能感覺到靜宜仙子腿形之 美,而當靜宜仙子左右輪換踮著足尖原地踏步時,那腰臀扭動的韻律,讓周侯爺怦然心動。

    羊小顰左右手各握著黃檀木小鼓槌,鼓點急如驟雨,間或一頓,節奏舒緩,隨後又激烈起來,靜宜仙子、林涵蘊等人漸漸的隨著她鼓點的節奏越跳越起勁、越跳越奔放,當然,靜宜仙子腰臀扭擺的幅度也更大了,看得周宣那個心曠神怡呀,養眼!

    敲 鼓很費力氣的,羊小顰鼻翼兩側浸出細細的汗珠,臉蛋也緋紅起來,呼吸加快,小小羊在襴衫下不安分地跳動著。

    周宣走過去說:“小顰你歇會,我來敲。”

    周宣以前玩過架子鼓,“乒乒乓乓”會敲兩下,接過黃檀木鼓槌,搖頭跺腳地敲起來。

    羊小顰搖頭道:“公子,不對。”

    周宣知道羊小顰是說他敲的姿勢不對,一邊敲一邊問:“小顰教 我。”

    羊小顰念了兩句:“頭如青山峰,手如白雨點。”這是教周宣擊鼓時頭不能動,手腕迅速抖動,鼓聲如雨點一般繁密。

    周宣敲架子鼓時習慣了搖頭晃腦,聽了羊小顰的話,當即雙腿不丁不八那麼一站。兩肘貼腰,腦袋紋絲不動,只靠小臂和手腕的動作來敲鼓。

    羊小顰露出可愛地笑容,公子真是極聰明的人,一點即透。

    林涵蘊跳了一會就不耐煩了,嚷道:“周宣哥哥,好了沒有?我要去後園玩球了,老四先生會教我。”

    周宣見靜宜仙子有些氣喘,臉現薄汗。便道:“早上就到這裏,夜裏再練一次,一日兩次。風雨無阻,能不能堅持?”

    小 香脆聲應道:“能!”

    小 香是林涵蘊的蹴鞠夥伴。林涵蘊急道:“小 香,你不玩蹴鞠了?”

    小 香說:“都玩。”

    林涵蘊道:“那我也一樣,都玩。”

    侍女茗風、澗月受靜宜仙子潔癬的影響。覺得蹴鞠跑得一身汗、摔一跤還要一身泥,受不了,周侯爺傳授的這健美操真不錯,象跳舞一 般,據說可以讓身段變得更美哦,所以都點頭說:“能堅持。”

    周宣眼望靜宜仙子,笑道:“道蘊姐姐難道要偷懶?”

    靜宜仙子取出絲帕輕輕拭著汗,說道:“好,堅持。

    ”心裏卻是微歎:“要堅持也只能堅持兩個月,五月回江州還怎麼堅持?天各一方了!”

    僕婦來報。宮裏的鳳阿監來了。

    周宣趕緊出去把鳳阿監和兩個宮女迎進來,笑問:“鳳阿監,哪陣香風這麼一大早就把您吹來了?”

    鳳阿監一眼看到靜宜仙子。說:“我不是來找侯爺的,奉娘娘懿 旨。宣女冠靜宜入宮覲見。”

    靜宜仙子有點吃驚,問:“娘娘宣涵蘊一起去嗎?”

    鳳阿監道:“娘娘只召見仙子一人。”

    周宣眉頭一皺,心道:“皇后娘娘只召見道蘊姐姐一個人,這是什麼意思,談李堅與林涵蘊的婚事?很有可能,林伯父不在京中,當然找道蘊姐姐談了。”

    周宣一下子就覺得生活不怎麼美好了。

    靜宜仙子道:“女道回去準備一下。”

    鳳阿監微笑道:“不急,我是怕仙子一早去了香如坊,所以早點過來傳娘娘旨意,娘娘辰時在花萼相輝樓見你。”

    靜宜仙子帶著兩個侍女回銅雀館蘭湯沐浴去了,周宣把鳳阿監請進正廳,香茶侍候,旁敲側擊道:“原來娘娘也慕道,邀靜宜仙子論黃庭嗎?”

    鳳阿監笑笑的看著周宣,說道:“侯爺不要多問,反正是好事。”

    周宣更憂愁了,心道:“好事?東宮娶側妃當然是好事了!這李堅不去練新軍,光想著娶側妃,昏君前兆呀,我得忠言直諫,不對,這可是皇后出面,哥們也沒轍了。”

    林涵蘊嬌憨道:“鳳阿監,你坐一會,我去後園玩一會球。”

    周宣也說:“鳳阿監稍等,我去去就來。”

    周宣跟在林涵蘊後面出了芙蓉園,趁林涵蘊不備,突然在她小圓臀打了一下,“啪”地一聲很是清脆,感覺林二小姐的屁股比以前肉感多了。

    “啊!”林涵蘊一蹦老高,眼睛睜得象銅鈴,幾乎占了小臉的一 半,揮舞著拳頭生氣道:“幹什麼,好好地打我,我做錯什麼了?”

    周宣笑嘻嘻道:“你很乖,但我突然很想打你。”心裏說:“現在不打以後打不著了,太子妃了,鬱悶!鬱悶!不趁現在出氣更待何 時?”

    林

    哇叫著,十指勾起,象老鷹一樣撲來,在周宣胸口、 狠掐,看周宣毫不反抗,任她掐扭,覺得奇怪了,仰頭問:“你怎麼不反抗了?”

    周宣呲牙咧嘴笑道:“我喜歡。”

    林涵蘊咬著白牙道:“原來你骨頭癢癢了,那好,我幫你手引手 引——”,繼續在周宣手臂、腰間狠掐起來。

    周宣聽林涵蘊說手引,不由得想起在廬山石門澗廢廟捕蟲的那一 夜,林涵蘊也是這樣掐他,掐著掐著忽然握住他胯下堅硬地要害,還傻傻的問他那是什麼,是不是對付三癡的武器?嘿嘿,不知道林涵蘊現在懂了沒有?上月林涵蘊天葵初潮,靜宜仙子給這個妹妹傳授了什麼生理衛生知識?只怕靜宜仙子自己也半懂不懂吧——

    林涵蘊又笑又罵地掐了一會,見周宣似笑非笑的眼神,忽然臉紅 了。收了手,理了理鬢髮,說:“不掐了,不好玩。返身往回走。

    周宣叫道:“你暈頭了,蹴鞠場在那邊。”

    林涵蘊頭也不回地說:“突然不想玩球了,我回去了。”

    周宣望著林涵蘊苗條地背影,心裏感歎林涵蘊長成了,再也不是以前青衣小帽小家丁的模樣了,有朝一日還要做皇妃。做皇后都有可能,惆悵啊。

    周宣悶悶的回到芙蓉園,陪著鳳阿監閒談了一會。鳳阿監與兩個宮女都還未用早餐,周宣便命廚下送上精美小吃。

    周宣對吃比較講究。現在有條件,自然是食不厭精、 不厭細,相當的奢侈。還準備搞一套周府家菜出來。

    卯時三刻,靜宜仙子隨鳳阿監進宮覲見小周後,林涵蘊也跟去了,在宮門外等候姐姐,押注的事就委託來福了,押黃星鑒一千兩,這些銀子都是林涵蘊的私房錢,就是去年年底“超級秋戰堂”的分紅,林涵蘊是個小守財奴,她的銀子一分都不肯花。全積攢著。

    上車前林涵蘊對周宣說:“周宣哥哥,今天你一定要輸哦,我可是押了一千兩銀子地。你今天輸,明天贏好吧?”

    周宣說:“你是裁判。你說了算。”

    宮車駛遠,周宣帶著信州侯府這群人去香如坊魏王鬥雞館,到鬥雞館門前一看,那大木牌上寫著地第二局押注賠率果然大變,周宣是十賠六、黃星鑒是十賠十五,看好周宣贏的棋迷人數猛增。

    周宣進入特別對局室,黃星鑒已經先到,李堅今天沒來,魏王徐勉在。

    紋 對坐,這一局周宣執白先行,他以吳清源挑戰秀哉名人地 “星、三.3天元”開局,氣魄宏大。

    黃星鑒立即在星位小飛掛,星位地變化他是瞭若指掌地,現在他特別注意沙漏,儘量不做無謂地思考,行棋速度明顯加快。

    但奇怪的是,周宣卻一反常態,每一手棋都是想了又想,用時遠比第一局多。

    星位交鋒,黑白兩分,黃星鑒搶到了先手,在左下白棋“三.的星位肩沖,這手棋實地是損地,但與黑棋左上星位配合,是取勢的下法,而且隱然消解了周宣在天元一子的威力。

    周宣不禁感歎黃星鑒的大局觀極好。

    這局棋在角部沒有發生大的戰鬥,局面平穩,周宣的先行優勢也一直保持著,但這樣下去肯定對周宣不利,黃星鑒官子強,周宣不挑起戰鬥就很難獲勝,所以在中午封盤前,他在黑棋上邊開拆的白子一碰,白棋扳起時,黑棋就扭斷,一場大戰由此展開。

    午時封盤,用餐時周宣想起小周後召見靜宜仙子的事,不免心煩,他哪里知道小周後是要把靜宜仙子賜婚給他啊!

    靜宜仙子在進入大興宮“花萼相輝樓”之前,也以為皇后召見她是談涵蘊與東宮太子的婚事,不禁為妹妹憂慮,涵蘊對東宮並無男女情 意,對周宣反而是情苗深種,雖然涵蘊自己不覺得,但從她日常言談中受周宣的影響就看得出來,涵蘊喜歡模仿周宣說話地用詞和語氣,不是傾心又是什麼?可是娘娘降詔,那還有什麼辦法挽回?說涵蘊喜歡周 宣,不喜歡太子,這說得出口嗎?說不定娘娘鳳顏大怒,降罪懲罰周 宣。

    小周後端坐在真珠絡繡鳳椅上,戴二十株龍鳳花釵冠,穿交領大袖花錦袍,與昨日男裝大不一樣,更顯雍容華貴。

    “女道靜宜,叩見娘娘。”

    靜宜仙子恭恭敬敬地叩下頭去。

    “平身。”小周後讓鳳阿監將靜宜仙子扶起,內侍端來繡墩讓靜宜仙子坐下,小周後說道:“林小姐,可知本宮召你入宮之意?”

    若是別人稱呼“林小姐”,靜宜仙子肯定要糾正說:“女道靜 宜”,但皇后娘娘金口玉言,她怎好糾正,答道:“女道不知,請娘娘明示。”

    小周後示意其他內侍、宮娥退下,只留鳳阿監在一邊,

    道:“林小姐,本宮知你出家修道之苦衷,但你青春 受得青燈黃卷之苦?本宮有意賜你還俗,你可願意?”

    “還俗?”靜宜仙子一愣,說道:“女道不願還俗。願終生求 道。”

    小周後微微一笑,說道:“林小姐,去掉面紗。”

    靜宜仙子出信州侯府時戴著面紗,入宮覲見小周後時忘了摘下,這可是對娘娘不敬,趕緊告罪,輕輕將面紗摘下,露出那張嬌美緋紅的俏臉。

    小周後看著靜宜仙子說道:“林小姐,本宮略通鑒人之術。看你細眉帶彩,秀目含情,齒白唇紅。體態窈窕,哪有半分出家人的孤寒之 相。本宮命你還俗,還將賜你婚姻,嫁得一位如意郎君——”

    “賜婚!”靜宜仙子大吃一驚。趕緊跪下,豎左掌在胸前,道: “靜宜道心堅定,不願還俗,更無婚姻之想,請娘娘開恩。”

    小周後笑道:“林小姐別急著拒絕,你可知本宮要把你賜婚給 誰?”

    小周後這麼一問,靜宜仙子隱隱有了預感,一顆芳心“怦怦”直 跳,臉頓時紅了。答道:“女道不知,女道誰都不嫁。”

    小周後看著靜宜仙子那醉人嬌顏,笑問:“信州侯也不嫁嗎?”

    靜宜仙子心跳耳熱。呼吸都急促起來,過了一會。說了兩個字:“不嫁。”

    花萼相輝樓頓時沉寂下來,靜宜仙子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半晌,小周後輕輕一笑,打破了殿上地岑寂:“林道蘊小姐,你可要想清楚,不要意氣用事錯過了好姻緣,本宮是因為無意中聽令妹涵蘊說起你對周宣有情意,又見你青春貌美,不忍你受出家修道的清苦,所以才代月老成全與你,你且好好想想,不要拂了本宮地美意。

    ”

    鳳阿監扶靜宜仙子坐起,低聲勸道:“信州侯人品性情無一不佳,娘娘賜婚,誰敢非議你,此乃娘娘恩典,天作之合,你切莫因為害羞而拒絕,不然後悔終生。”

    靜宜仙子心如亂麻,她怎麼也沒想到皇后召見她是要把她許配給周宣,涵蘊什麼時候對娘娘說起她喜歡周宣了?真是該打!

    可是,她真的不喜歡周宣嗎?

    靜宜仙子知道只要她點頭說“任憑娘娘作主”,那她就可以風光地嫁給周宣,但這樣行嗎?一想到三次訂婚、三次噩耗,靜宜仙子就害怕得心房緊縮,夢中的婚禮變葬禮讓她非常脆弱,她害怕她一許諾嫁給周宣,周宣就會死,她的臉頰依然這麼嬌豔,紅鸞威煞還在,她不能害了宣弟——

    “娘娘,女道想清楚了。”靜宜仙子深深吸了口氣,平靜波翻浪湧的胸臆。

    小周後與鳳阿監對視一眼,二人都露出笑意,以為靜宜仙子答應 了,沒想到靜宜仙子接著說道:“謝謝娘娘垂愛,女道一心向道,已無塵俗之想。”

    小周後生平第一次做媒婆卻失敗了,很是不快,淡淡道:“原來如此,那靜宜仙子請回吧——鳳阿監,送她出宮。”

    鳳阿監惋惜地走過來,卻見靜宜仙子又跪下道:“娘娘仁慈,女道有一事求娘娘。”

    小周後冷淡地問:“何事?”

    靜宜仙子道:“女道之妹涵蘊,屢蒙娘娘恩寵入宮陪侍,涵蘊年已十六,已到婚嫁之齡,女道想請娘娘為涵蘊賜婚。”

    小周後頰邊浮起一絲嘲弄的笑,問:“賜婚給誰家子弟?”

    靜宜仙子答道:“便是信州侯周宣。”

    小周後終於忍不住笑起來,白嫩的手背掩著紅唇,笑得花枝亂顫,鳳冠上地花釵搖曳不停,說道:“林家兩姐妹真是太有趣了,妹妹說姐姐喜歡周宣,姐姐要妹妹嫁給周宣,難道你們姐妹都要嫁給信州侯 嗎?”

    靜宜脹紅了臉說:“娘娘,女道是出家人,只是牽掛這個幼妹才沒有入山駐觀,若涵蘊有了好歸宿,女道塵世間的心事就了啦,懇請娘娘玉成。”

    小周後道:“本宮今日召你來只是給你賜婚,你既不願,本宮就不再管你林氏姐妹與周宣之事了,真以為本宮喜歡做那媒妁嗎?退下 吧。”

    靜宜仙子跟著鳳阿監出宮,鳳阿監搖頭歎息,靜宜仙子倒是心情平靜,心裏說:“雖然皇后娘娘沒有恩准賜婚,但總算讓娘娘知道了涵蘊和周宣的情意,這樣娘娘就不會再讓東宮娶涵蘊了——涵蘊、宣弟,姐姐算是幫了你們一個忙了。”

    靜宜仙子含淚微笑,輕輕遮下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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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七十三、三癡懼內

    州至金陵的驛道上,兩騎快馬並轡急馳。

    馬上乘客一男一女,男的戴寬沿竹笠,竹笠低壓在微聳的眉骨上,雙目有神,女的戴帷帽遮,瞧不清容貌,騎在馬上腰肢筆挺,結實的大腿夾著馬腹,騎術精湛。

    “三哥,馬腿都快跑斷了,不是明天還有一局嗎,這麼急幹什麼!”

    “這樣的棋局難得一見,我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這一男一女正是三癡和寧,兩個人把五名鶻門殺手引到西湖孤山,借林之手一舉除去,便踏上回金陵的歸程,前日在常州某茶館聽到有人說起信州侯與黃星鑒的三番棋大戰,三癡就心急火燎地往金陵趕。

    “三哥,我中午都沒吃東西,肚子餓了,你也不心疼我。”

    +;

    三癡道:“我這革囊裏有牛肉幹,你吃兩塊。”

    +..厭了,那邊有個小店,我們歇會吧,順便吃點新鮮東西。”

    三癡看來有點懼內,無奈道:“那好吧,現在離城還有二十裏,歇一會再趕路。”

    兩個人下馬,進到路邊小酒家,讓店家上幾樣時鮮蔬菜,一人一碗酒地對飲起來,桌下的腿還碰來碰去,一副親熱不夠的樣子,哪里還有半點遊俠和刺客的樣子!

    飯後,寧還要飲茶,三癡急了。說道:“這裏的茶有什麼好喝,回去讓我四弟煮茶給我們喝,那才是茶道。”

    +

    “怎麼會!”三癡道:“以前是怕你有異心嘛,現在見我們如此恩愛,四弟欣喜還來不及。”

    +.心道:“這馴夫術果然不錯。三哥現在已經被我磨得沒有棱角了,是個好男子。夏”

    申時初,二人從武勝門入金陵城。直奔香如坊魏王鬥雞館,正好遇到來福。三癡忙問:“來福,主人贏棋了嗎?”

    來福喜道:“老三先生回來了,太好了。姑爺還在下呢,來福看不懂,出來透透氣。”

    來福當即領著三癡和寧進去,三癡向范判官、顧長史等人匆匆見了一禮,便雙手撐在看臺扶手上凝神看吳渭南和陳星垣講解的棋局。

    一個月沒摸棋子了,現在看到場地正中那碩大棋盤上地黑白棋子,三癡竟有點第一次與甯歡愛時的感覺,全身一陣戰慄,激動啊!

    此時的周宣正面臨難局,他的兇狠扭十字遭到了黃星鑒強烈的反擊。黃星鑒一直在積蓄力量,這時終於憤然出手,這是黑棋的勢力範圍。不對來犯的白棋予以迎頭痛擊豈不是無能!

    黑白雙方激戰,周宣下棋非常靈活。他不會一條道走到黑,棄子轉換是他克敵制勝的法寶,不能戀子,戀子易敗。

    這一戰下來,黃星鑒吃了白棋幾顆殘子,實地有所收穫,但周宣削弱了黑棋的外勢,可以說是各有所得。

    周宣在上午頻頻長考,到下午時他只剩半個多時辰了,這是他地策略,他擅長快棋,他想在下午時以自己的落子速度打亂黃星鑒的節奏,實際情況也地確如此,黃星鑒不自覺地加快了落子的速度,第一局他超時,周宣允許他繼續對局,可最後還是敗了,這對黃星鑒地大棋士尊嚴造成了很大傷害,他深悔自己不該接受周宣的恩惠,所以這局他絕不能超時。

    黃星鑒棋力深厚,雖然沒有多少思考時間,但下出的棋依然沉穩老辣,他利用自己地厚勢,把白棋分割成了六塊,黑棋是五塊,這樣,終局時,周宣就不是貼兩子半,而是貼三子半了。

    棋局已經進入小官子階段,周宣盤面差不多就是三子到四子的優勢,棋非常細,從本局看來,周宣佈局和中盤的棋力已經完全能夠和黃星鑒抗衡,他現在弱就弱在官子,而官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提高上去的,什麼借流水說棋、看高山頓悟,悟的是棋的境界,提高的是前半盤的棋力,這官子沒什麼境界好講,講的是算路、講的是扎實地功底、講的是收官的技巧,來不得半點玄虛。

    黃星鑒官子手法嫺熟,手筋不斷,小刀割肉一般蠶食周宣地地盤,終局數子,白棋盤面多兩子,貼還三子半後,周宣輸了一子半。

    也就是說在小官子階段,周宣被黃星鑒搜刮了一子半到兩子,差距真是明顯。

    可憐那些押信州侯勝的棋迷又是血本無歸,來福、林涵蘊又是掙得盆滿缽滿,押得最少地小香,二

    子也變成了四十五兩,對小丫頭來說,這是一筆鉅款

    周宣笑呵呵與魏王道別,和四癡步出對局室,四癡舉目朝看臺上一望,頓時臉現驚喜之色,低聲道:“主人,我三哥回來了。”

    周宣朝信州侯府包下的的那兩間看臺雅座望去,一排人朝他招手,男男女女,分不清哪個是三癡,當即快步走上看臺,棋迷看客紛紛讓路。

    三癡迎上來躬身抱拳:“劍奴拜見主人。”

    周宣喜道:“老三度蜜月回來了,三夫人呢?”

    +.

    周宣笑問:“三夫人,琴瑟和諧否?”

    +.成,劍奴銘感五內。”

    四癡見三哥平安歸來,放心了,對甯施禮說:“三嫂辛苦了。”

    +.比的樣子。

    林涵蘊嚷著:“領銀子囉,領銀子囉。”

    周宣沒看到靜宜仙子,問林涵蘊,林涵蘊說:“姐姐從宮裏出來,覺得頭有點暈,就沒來這邊看棋。”

    周宣問:“皇后娘娘召見道蘊姐姐有什麼事,對你說了什麼沒有?”

    林涵蘊搖頭道:“沒說什麼,不過我看姐姐有點悶悶不樂,周宣哥哥去安慰一下姐姐吧,我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對姐姐說了什麼。”

    眾人一起回信州侯府,路上周宣問三癡杭州之行如何?三癡說:“主人放心,麻煩都解決了。”

    周宣也就不再多問,說:“今晚設宴,為老三賢伉儷接風洗塵。”

    三癡見原先他們看好的擁有蹴鞠場、馬球場的翔鸞坊豪宅最終還是成了信州侯府,心裏大為高興,孫氏兄弟又和他大談清明奪魁賽之事,說老三先生回來了,那“皇家信州圓社”就如虎添翼了,三月初一,也就是三天后就要進行第一場正式比賽了,明天就會知道第一輪對手是誰。

    三癡真有回家的感覺,江湖飄蕩變得索然無味。

    周宣隨林涵蘊去銅雀館見靜宜仙子,靜宜仙子正抄寫《抱樸子》,見周宣進來,優雅地擱下筆,含笑問:“宣弟,棋下得如何?”

    周宣笑道:“當然是輸了,我若贏,涵蘊妹妹就要我賠錢。”

    林涵蘊笑道:“周宣哥哥下不贏怨我呀,我雖不懂棋,但古先生和老三先生都說你這棋是要輸那麼一點點,你是竭盡全力了,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靜宜仙子為妹妹臉紅,林涵蘊這又是學周宣說話。

    周宣說:“還沒呢,看我明天贏他。”眼望靜宜仙子,說道:“聽說道蘊姐姐身體有些不適,要不要請醫生?”

    靜宜仙子趕緊道:“不用不用,就是坐馬車有點暈——”

    靜宜仙子從宮裏回來,一直心亂,所以抄寫《抱樸子》來收攝心神,怕見周宣,說道:“宣弟今晚好好準備明天的棋吧,不用來這邊了。

    ”

    周宣答應了一聲,裝作隨意地問:“娘娘召見道蘊姐姐何事?”

    靜宜仙子知道周宣是擔心涵蘊嫁給東宮,心裏忽然有一絲醋意,故意道:“是關於涵蘊的事,好了,不多說,宣弟,請回吧。”

    周宣怏怏起身,向外走去。

    靜宜仙子看著他的背影,心頭一軟,何必讓他擔心,肯定害得他明天下不好棋,喚道:“宣弟——”

    周宣回過頭來。

    靜宜仙子微笑道:“娘娘並未談東宮之事,宣弟放心。”

    周宣大窘,倉皇而逃。

    林涵蘊不大明白,奇怪地問:“周宣哥哥怎麼嚇成這樣了,真是奇哉怪也?”

    靜宜仙子忍不不住笑,跑進內室去了。

    周宣逃也似的出了銅雀館,從來沒有這麼尷尬過,被靜宜仙子識破心思真讓他難堪,說實話,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想過要娶林涵蘊,只是覺得林涵蘊天真爽直挺可愛的,若是嫁給東宮,就好比一件絕無僅有的寶物被人搶先買走,這讓他很不情願,所以要破壞這買賣,他不買別人也不許買,擺在櫃檯裏看著也養眼,待時機成熟才買下,這就是俗稱“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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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七十四、大才和小才

    州侯府大大小小的院落三十多座,先前安排住房時,長史給三癡夫婦留好了一個名叫“藕園”的院落,這院落有一個數畝小池,池中遍值蓮藕,花開時荷葉田田,花枝亭亭玉立,淩波翠蓋,清香遠溢,三癡和寧都很歡喜,藕園本來有兩個僕婦,但甯都辭了,他們夫婦不要別人照顧,遊俠刺客嘛,總有不少隱秘,不想讓被別人知道。

    三癡有了寧,四癡自然不好再與堂兄住在一處,便住在與“藕園”比鄰的“初月園”,同是一池水,在“初月園”這邊是月牙形的,三間繡舍,清潔雅致,四癡很滿意。

    當晚,周宣設宴為三癡夫婦接風洗塵,席間四癡悄聲問:“三哥,五弟去杭州找你,沒在路上遇到?”

    三癡搖頭:“並未遇到五弟,哦,元宵雞會五弟還是來了是吧。”

    四癡應道:“嗯,五弟是天下第一貪玩的人,肯定是半路遇到什麼好玩的玩去了。”

    周宣沒敢多飲酒,宴後與古六泉、三癡一起到“初月園”,四癡麻利地煮出一壺香茗,先斟一盞與周宣,問:“主人可知這是什麼水?什麼茶?”

    周宣笑道:“老四考我啊,這難不倒我——”

    先看茶水,清澄碧綠,水中茶葉捲曲如螺,銀綠隱翠,再聞香味,清香襲人,更有桃李的芬芳,最後是品,品之再三。卻嘗不出這是什麼水,茶倒是知道,是“洞庭茶”,也就是後世地“碧螺春”,產於太湖洞庭山。

    周宣道:“三月洞庭茶。嚇煞人香。”

    “水呢?”四癡追問,臉有得色,似乎知道周宣答不上來。

    周宣道:“這水不算佳,肯定不屬名泉之列,你先別得意,我品不出來卻猜得出來——老四走南闖北,茶葉可帶,但水沒法帶。你肯定是就近取水,上次我二人在白雲觀鬥茶,我以白雲觀前的小溪水讓你品不出來,並說‘一個真正癡於茶道的人,每到一處。一看到河水、溪水、泉水就都要去喝兩口嘗嘗,要知天下水味,而不是僅僅局限於一些名泉’,對此,老四肯定耿耿於懷,定要尋機找回面子。嘿嘿,若我沒猜錯的話,這水就是我們後園的碧溪水。”

    四癡舌不下,結巴道:“你,你怎麼猜得這麼准?”

    周宣哈哈大笑,拍了拍四癡肩膀,四癡這回忘了躲了,周宣笑道:“我還是對你說實話吧,免得你太崇拜我。前兩天我和靜宜仙子在碧溪垂釣,明明看到你從上游捧了一缸水回去,這還用猜嗎?平時要注意觀察嘛。”

    三癡、古六泉,還有後來地寧都笑將起來。

    三癡道:“如今這世上,只有主人最知四弟心意了。”

    周宣笑嘻嘻看著四癡,哼了一句“最瞭解你的人是我——”

    四癡趕緊扭過身去,說道:“我去取棋來。”到隔間取來那副榧木棋盤和玉石棋子。

    古六泉道:“侯爺與黃星鑒前兩局戰成平手,明日第三局單局定勝負,至關重要。侯爺可有良策?”

    周宣道:“算起來我與黃星鑒前後下過四局了,各勝兩場。我輸的兩場是完敗,贏的兩場一盤是大模樣作戰圍成中腹巨空,前天那一盤是開局以詭異定式占得便宜,都有點取巧,論真正實力,黃星鑒實在我之上,但我明天必須贏他,不贏無法推行我的圍棋新規則。”

    三癡道:“主人今日與黃星鑒的這一局過於穩健,與黃星鑒下不能這麼穩,要行險棋才有機會,要在中盤擊倒他。”

    周宣點頭說:“老三說得對,今天這樣下不行,明天我要把黑白雙方都逼上絕路,不是中盤勝就是中盤敗,如果我執白先行,局面更容易把握一些。”

    四癡道:“這猜先的事很難說的,靠地是運氣。”

    周宣笑道:“明天我肯定執白先行,這個不需要運氣,運氣放在對殺的時候吧。”

    四癡好奇心重,很想知道周宣憑什麼這麼肯定明天一定能執白先行?但看周宣那笑嘻嘻的樣子,剛才唱的那什麼“最瞭解你的人是我”,四癡就不想問了。

    二月二十七日,最終決戰開始,周宣與黃星鑒地賠率分別是十賠八和十賠七,賠率接近,周宣讓來福他們今天不要押注,今天勝負難料,別把前兩天掙的銀子都輸出去。

    這是一局定勝負了,又要猜先,慣例是年齡長的抓子,年輕者猜,黃星鑒正要抓子,周宣道:“且慢,有個猜先新規則——”

    黃星鑒譏諷道:“信州侯的新規則還真多啊!”

    周宣道:“這三局棋本來就是試行新規則的對局,黃山人放心,這個規則對你是有益無害。”

    黃星鑒不說話了,靜聽周宣說出什麼新規則來。

    周宣道:“

    中,我有權決定是執白還是執黑,不見得一定要執白

    黃星鑒趕緊介面道:“你若猜錯,我也有權決定是執白還是執黑。”

    周宣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點頭道:“那是當然,公平競賽嘛——黃山人,請。”

    黃星鑒抓起一把白子,周宣猜單,數子,十二顆,周宣猜錯了。

    黃星鑒道:“山人要執黑後行。”

    周宣裝作懊惱道:“我真是作繭自縛,先行要貼還兩子半,沉重地負擔啊。”

    黃星鑒果然面有得色,說道:“公平競賽嘛。”

    周宣心裏暗笑:“傻子,你還真以為你占了便宜啊,後世中國棋院可是先行貼還三又四分之三子,我現在只需貼兩子半。等於白白便宜一又四分之一子,嘿嘿,饒你奸似鬼,也喝老娘,呃。

    不對,也喝本侯洗腳水。”

    —

    周宣料定有了這猜先新規則,他是肯定能走到先手白棋地,他猜對了就不用說了,若是猜錯了,黃星鑒也會選黑棋,因為前兩局都是誰執白先行誰輸,黃星鑒自然以為先行貼兩子半很虧。選後手也就成了必然。

    這就是算計,占人便宜於無形,還要賣好示乖,周宣最愛幹這事。

    辰時,周宣前兩手分別佔據左上和右下的小目。黃星鑒應以對角星,周宣第五手在左上小目守角,呈無憂角形狀,無憂角很堅實,角部實地基本上守住了,後世馬曉春最喜無憂角。

    按理說。黃星鑒應該在白棋右下的小目掛角,阻止其再次形成無憂角,但黃星鑒有點怕和周宣在角部糾纏,不知道周宣有什麼厲害的招法等著他,第一局的“大斜千變”他可是吃了不少苦頭,所以他選擇拆邊,避敵鋒芒,後發制人嘛。

    周宣又守一個無憂角,接下來開始拼搶實地。讓黃星鑒經營外勢,黃星鑒上一局棋就是取勢,收效顯著,所以周宣這麼下正中他下懷,高者在腹嘛,黑棋都走在外面,走強走厚。

    周宣搶地太兇狠了,連續點入黑角星位下地“三.3,將黑棋的兩個角占為己有。黃星鑒心裏冷笑道:“你多活一塊就要多貼還一個子,我就讓你活。我全力經營中腹,全盤就一塊棋,你四、五塊,你就要貼四到五子,看你如何爭勝?”

    看臺上的三癡、四癡和古六泉也在擺棋,為周宣尋找致勝地方法。

    三癡道:“主人目的很明確,就是取地,讓黃星鑒圍中腹大空,然後主人突入中腹,進行魚死網破的死戰。”

    古六泉憂慮道:“侯爺實空是領先很多,但黃星鑒外勢雄厚,中腹潛力巨大,後面不好下啊。”

    三癡道:“主人之棋,每逢危難之際就有妙手,這棋馬上就要演變成雙方勢成騎虎的難局,主人就需要這樣的逼迫。”

    三癡對周宣很有信心,當日在廬山石門澗他就是這樣被周宣打敗地。

    棋局果如三癡所言,周宣的白棋佔據了四個角地,形成四角穿心之勢,黃星鑒的黑棋則連邊帶角氣勢恢弘,這要是都成了空,那周宣就要大敗,所以周宣必須孤軍深入,黃星鑒也半步退不得,必須全殲來敵,這棋已經不是官子勝負的棋,周宣能在中腹活一塊就贏,活不了就輸。

    周宣遲遲沒有下出那一手,他在選點,這時,中午封盤時間到,周宣有充足地時間考慮了。

    中午一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下午續弈,周宣第一手棋就淩空點入黑棋巨空,一場生死大戰由此展開。

    場上講棋地吳渭南和陳星垣不約而同道:“勝負在此一役,真是生死名局啊!”

    周宣左碰右靠,在黑棋大空中騰挪,迅速做成一個眼,但另一隻眼在哪里?

    中腹黑空實在大,周宣地白龍開始奔逃,朝他朝已看好的黑棋薄弱處逃命,只要黑棋補一手,白龍活命的機會就大增。

    黃星鑒經過長考,決定自補一手,這一手也是遙攻白龍,不是完全脫先。

    雙方各出奇招險著,精彩絕倫的攻防讓吳渭南和陳星垣連連感歎這是少有的名局,現場觀戰地棋迷心都被吊起來了,數千人竟是靜悄悄,只要當對局室傳出棋譜,吳、陳二人解說雙方妙手時才發出一片讚歎聲。

    未時末,羽林衛、金吾衛開道,皇帝李親臨鬥雞館觀戰,同行的還有小周後、東宮和清樂公主。

    魏王徐勉得到通報,趕緊迎出。

    李道:“不必驚動兩位對局者,朕就在側室等候對局結束。”

    側室與對局室之間有一扇木窗,雕花窗格,李和小周後並肩立在窗下,隔著窗櫺看周宣下棋。

    此時的周宣已進入忘我的境界,神色也是少有的嚴肅,腦子裏只有犬牙交錯的黑白棋子,有一種強烈的意念就是:做

    活!

    小周後細細打量周宣,低聲道:“陛下,宣侄下棋很入神啊。”

    李微笑道:“入神是棋品地最高境。這棋待詔非周宣莫屬了。”

    清樂公主站在小周後身側,從母后肩頭望出去,見周宣擰著濃眉苦苦思索,心道:“今天棋下完了,明日一定要他入宮給我畫像。等下就和母后說,母后懿旨他敢不遵!”

    兩個對局者的沙漏都漏光了,魏王示意小童不要聲張,悄悄退出,讓他們繼續下。

    夕陽斜照,一縷紅光照在棋上,黑白棋子璨璨生輝,真如星斗一般。一隻枯黃地手在顫抖,食指和中指拈著一枚黑子,遲遲不落下,忽然,手指一顫。指間的黑子滑落在棋盤上——

    周宣抬頭看著黃星鑒,說道:“你輸了。”

    黃星鑒枯坐不動,半晌道:“我輸了,山人終生不再下棋。”站起身,神色悽愴。

    周宣趕緊道:“山人何必如此,當初約定也只是三年不下棋。山人是我唐國的大棋士,在下此次能贏山人也只是僥倖,也是山人對新規則不適應地緣故,懇請山人留下,我還有向山人請教之處。”

    側室的李歎道:“宣侄人品比棋品更佳。”

    小周點頭表示贊同。

    李步入對局室,周宣與黃星鑒趕緊跪迎。

    李道:“兩位平身,周愛卿與黃山人下出了名局,朕也看得驚心動魄,你們二人都是我唐國的頂尖棋士。應該雙雙進入翰林院為棋待詔。”

    黃星鑒臉有愧色,說道:“謝陛下恩典,草民三番棋對抗的確是輸給了周侯爺,草民不能食言。”

    周宣道:“陛下,黃山人既不肯為棋待詔,臣想聘請他做我侯府的圍棋清客,就怕黃山人不肯屈就。

    ”

    李道:“黃山人,信州侯虛懷若谷,禮賢下士。你不要違他好意,這樣吧。朕封你為掛名棋待詔,正八品,俸祿照領,不用入宮,就在信州侯府聽差。”

    黃星鑒原是極孤傲乖戾的人,但現在被周宣挫折了傲氣,強者總是能讓人敬服,現在皇帝開了金口,他豈能不識抬舉,當即謝恩。

    李看著周宣笑道:“周愛卿倒是愛才,但朕對你這個棋待詔卻有點無所適從啊,你是正二品大學士,又是從七品棋待詔,到底依哪個品秩好?”

    周宣道:“臣陪陛下對弈時就是棋待詔,在廟堂縱論國策就是大學士。”

    李大笑:“宣侄大有大才,小有小才。”轉頭對太子李堅道:“堅兒,朕把周宣留給你了。”

    李堅趕緊道:“兒臣謹記父皇教導。”

    小周後微笑道:“宣侄,你已有多日未進宮了,都不來看望姑母?”

    周宣心道:“是你說沒有宣召不讓我進宮地嘛。”當即說道:“侄兒後天來給姑母娘娘請安。”

    小周後點頭道:“宣侄接連下了三日棋,定然辛苦,明日好好休息。”

    魏王和周宣等人恭送陛下、皇后、太子、公主離開鬥雞館。

    魏王徐勉對周宣道:“周侯爺,小王今晚設宴專請侯爺,侯爺務必賞光。”

    周宣也有意結交魏王,當即讓四癡陪黃星鑒回侯府,妥為安置,他帶著三癡去魏王府。

    魏王府豪奢絲毫不亞於皇甫繼勳的衛將軍府,歌妓數十,淺斟低唱,魏王頻頻勸酒,談笑風生,但絕口不談朝中之事,只與周宣談圍棋、談鬥雞、談瓶花、談蟋蟀、談美色……很是說得來,相約後天到信州侯府進行一場蹴鞠友誼賽。

    酒過三巡,魏王讓人抬出兩口大銀箱,笑道:“侯爺,這是你地一萬兩銀子。”

    周宣詫異道:“王爺莫要說笑,小侯,呃,小侯不好聽,還是稱在下吧,在下何時有這一萬兩銀子?”

    魏王道:“不瞞侯爺,這三局棋共收賭銀二十余萬兩,前兩局大部分賭客都押錯,小王狠賺了一筆,哈哈,這一萬兩銀子就算是侯爺贏的彩頭,萬勿推卻。”

    周宣以前鬥蟲、鬥棋的都有彩頭,這次下三番棋這麼辛苦,卻以二品大學士爭那七品棋待詔,想想都有點划不來,這下子憑空掉下一萬兩銀子,大喜,拱手道:“王爺情意在下記住了,推卻太俗,在下笑納。”

    魏王笑道:“侯爺豪爽,小王就喜歡這樣的。”

    周宣心道:“我收你一萬兩銀子,你卻說我豪爽,這年頭,奇事還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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