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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賊道三痴]皇家娛樂指南[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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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1 22:01:47
第三卷 兩京風雲 三十五、姑爺喜新又喜舊

    濟得知周宣封侯,很為好友高興,一大早就趕來賀喜“記得在洪州時周兄說過,林下詩酒圍棋,匹夫可傲公侯,沒想到今日周兄也要被人所傲。”

    周宣大笑,連說:“不能免俗,不能免俗。”留下陳濟,說今夜要舉行音樂茶會,陳濟大喜,自去找孫氏兄弟了。

    光祿寺派來了一名姓丁的七品主簿,請周侯爺去清溪坊和翔鸞坊看宅第,周宣問:“是現成的府第?”

    丁主簿說:“清溪坊那棟府第原是故相韓熙載的舊居,現已無人居住,內庫準備撥五千兩銀子修葺,作為信州侯府。”

    周宣聽說是韓熙載故居,倒是很感興趣,這個縱情聲色的宰相很合周宣的胃口,問:“修葺的話,需要多長時間?”

    丁主簿道:“韓相舊居庭院荒蕪,沒有三個月怕修不好。”

    周宣道:“請丁大人稍等,我先交待一些事情,然後隨大人去清溪坊看看。”

    丁主簿躬身道:“侯爺請便,下官等得。”

    周宣讓人趕緊把胡商阿布找來,沒多久,阿布就小跑著趕來了,遠遠的就喊道:“侯爺,周侯爺,鄙人正給侯爺準備禮物賀喜呢,沒想到侯爺一早見召,鄙人就先趕來了。”

    周宣很親熱地把阿布拉到側廳,摒退僕役,鄭重其事地向阿布作了一揖,說道:“特向阿布老兄道喜。”

    阿布驚道:“周公子,周侯爺。這是何意,鄙人何喜之有,就是有點喜也是托周公子之福。”

    周宣示意他安坐:“阿布老兄,中書省不日將流傳出一份重要邸報,提倡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號召唐國百姓為富國強兵出謀劃策,這裏有個絕佳的晉升機會,我給你爭取到了。”

    “淨身!”阿布嚇了一跳。慌忙擺手道:“周公子。鄙人不想進宮當太監。鄙人家有十一房小妾,那都是要鄙人侍候地啊!”

    周宣失笑:“沒說要閹割你當太監,是說你要當官了。”

    阿布環眼圓睜,不敢置信地問:“周公子,你莫要哄騙小人。”

    周宣便把昨日與東宮太子的談話擇要與阿布說了,著重提到東宮太子本來是要把這第一個捐銀的機會給金陵的富商,是他周宣費盡口舌。推薦了胡商阿布,東宮終於答應了。

    阿布激動得說不出話來,熱淚盈眶啊,忽然跪倒,拜了好幾拜才開口說:“周公子大恩,大食人阿布沒齒難忘!”

    周宣扶起道:“你想想,你以一個胡商的身份勇於捐銀,充實國庫。這份忠君愛國之心誰人不敬。到那時東宮懇請皇帝陛下賜你一個官銜,應該是水到渠成的事,八品官職是少不了的。雖是虛銜,但從此誰敢再瞧不起你阿布?你是官商啊!”

    阿布聽得是心潮澎湃、熱血沸騰,想像別人拱手稱呼他“阿布大人”的樣子,喜得印堂發亮,兩眼放光,到那時候不僅地位飆升,以後經商也會順利得多,受益終生,福澤子孫後代,急切地問:“周公子,你說鄙人捐多少銀子才行?鄙人這次進京,只帶了十萬貫,也就是十萬兩銀子,而且已經花費了不少,要不鄙人立即派人去江州取銀。”

    周宣不知道這個阿布究竟有多少錢,十萬兩銀子就是五千萬人民幣呀,在千年後身家上億地商人比比皆是,算不得什麼,就是明清地淮揚大鹽商,動輒也是百萬兩銀子,但在這唐國,能拿得出十萬兩銀子地富商應該不多吧?說:“不用捐太多,但少了也不行,捐五萬兩如何?”

    阿布一口答應:“好!公子說何時上捐?”

    周宣說:“不急,等邸報出來後,坊間議論紛紛之時,你再挺身而出,做唐國商人的楷模,必將轟動朝野,不但官袍加身,你在金陵的店鋪也必將生意興隆。”

    阿布喜不自勝,說道:“公子之才遠勝陶朱公,公子先前說宣鏡是皇家御用的貢品,鄙人稍一宣揚,來買的人就極多,三十面上品宣鏡就已售出十九件,中品的也已賣出了二十五件,我已遣人回江州運送第二批宣鏡來,過些時候這邊安定了,再把宣鏡作坊也從江州搬至金陵。”

    周宣喜道:“很好!經商就是要掛靠官府才好掙錢,我們直接掛靠皇室,更不得了,哈哈——對了,阿布老兄,在下有一事相求。”

    阿布正愁周侯爺的大恩不知如何報答,一聽有事相求,精神就是一振:“侯爺有事儘管吩咐,只要阿布辦得到地,赴湯蹈火也要給公子辦好。”

    周宣笑道:“沒有那麼誇張,何須赴湯蹈火,今夜是林大小姐的誕辰,林大小姐說她是修道人,不肯慶賀,但我這份禮物是少不了,阿布老兄代我備一份,不需要貴重,金銀珠寶的不要,要難得的稀罕的雅致之物,你見多識廣,幫我想想辦法。”

    阿布問:“林大小姐平時喜愛些什麼?”

    周宣說:“茶道、插花、音樂。”

    阿布點頭道:“鄙人心裏有數了,鄙人這就去搜羅,一定不負公子重托,傍晚申時前一定給公子送到。”

    阿布匆匆去了,能讓人幫你辦事不難,能讓人興沖沖幫你辦事很難!

    阿布送禮,周宣放心,上次林涵蘊及禮送的“倚天龍鱗記”也是阿布操辦的,林涵蘊歡喜得很,這次肯定也能讓靜宜仙子滿意。

    周宣一身輕鬆地走帶著三癡、四癡、來福,還有顧長史,跟著丁主簿去清溪坊看房子,看到的卻是一幢破爛房,大是大,占地約有百畝,可是草滿地,樓棲鴉雀,這如何住得人?想那韓熙載在世之日。蓄養樂妓,廣招賓客,座上客常滿,樽中酒不空,豪奢無比,沒想到去世不過二十年,門庭破敗如此!

    來福咧著大嘴搖頭說:“這府第怎麼住人啊,根本沒法修。要麼就是重建。”

    周宣心道:“內庫撥銀五千兩。只夠修修圍牆

    .說:“丁主簿,再去翔鸞坊看看吧。”

    丁主簿有點尷尬,說:“翔鸞坊那邊倒是新宅第,不過——不過——”

    周宣道:“丁大人有何為難之事儘管說。”

    丁主簿遲疑再三,終於直言道:“不瞞周侯爺。翔鸞坊地那處宅第是皇甫繼勳將軍新建地府第,因被人彈劾利用權勢修建豪宅,被迫退出,一年來曾三次被皇帝賜于其他大臣居住,那三位大臣卻一一請辭——”

    一邊的顧長史知道周宣不知皇甫繼勳是誰,低聲道:“侯爺,那皇甫繼勳乃是先帝時功勳卓著的武將皇甫暉之子,現封衛將軍。正二品。總領京城各軍,與景王關係密切。”

    周宣暗暗搖頭,心道:“堅弟你怎麼回事。連這樣重要地人物也被李坤攬了過去,一旦李歸天,李坤要政變篡位的話,堅弟你還真是皇位難保。”笑道:“既然別的大臣都請辭不敢住皇甫將軍的新府,那區區在下又何敢捋皇甫將軍虎須?信州侯府的事不急,反正我地家眷還未取來,住在奉化軍邸更熱鬧。”

    丁主簿松了一口氣,卻聽周宣又說:“不過去看看應該沒關係吧,丁大人請帶路。”

    丁主簿只好帶著周宣一行來到翔鸞坊,只見一座豪宅倚山而建,富麗堂皇,亭臺樓閣,建築精美,馬球場、蹴鞠場,種種遊樂一應俱全,真山活水,占地恢弘。

    周宣騎著馬繞府轉了半圈,沒說什麼,便辭了丁主簿回莫愁湖畔。

    四癡見了裏面地馬球場、蹴鞠場很是羡慕,說:“主人,既然是皇帝賜予地府第,你為何推辭?難道還怕了皇甫繼勳不成?”

    周宣笑道:“不急,是我的總是我的,先不要樹敵太多,慢慢來,總得把十八局棋下完再說吧,還有,魏博即將來京,不能掉以輕心啊——喂,老三,在想什麼?”

    三癡這兩天有點沉默寡言,騎在馬上都是心不在焉,聽到周宣問他,這才恍然道:“沒想什麼,想昨天那局棋。”

    四癡眼裏閃過一絲異色,把頭扭過一邊,不看周宣和三癡。

    周宣說:“今晚林大小姐舉辦誕辰晚會,很高雅的,叫音樂茶會,你們兩個也一起來,林大小姐是茶道高手,晚上會烹出平時難得一見的名茶,老四有口福了。”

    下午,周宣就開始為音樂茶會佈置場地,就選在邸院的正廳,一面派顧長史去東宮邀請李堅來參加,顧長史回話說,太子殿下愉快地接受了邀請,正酉時準時到。

    林涵蘊一個下午都跟在周宣身邊,看周宣指揮僕役佈置場地,這裏要屏風隔開,那裏要空出一大塊,又要備辦什麼器物,有條不紊。

    林涵蘊問:“周宣哥哥,你送什麼禮物給我姐姐?別人的不在乎,你地禮物我姐姐是最在乎的,別告訴我你沒有準備哦。”

    周宣問:“涵蘊妹妹送的什麼禮物?”

    林涵蘊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姐姐故意刁難我,讓我繡一面團扇送給她,我指尖都被針了紮了好幾下,繡出來的根本不象花,後來還是茗風幫我,這才交差。”

    周宣哈哈大笑:“林二小姐繡花,大眼瞪小眼。”

    林涵蘊惱羞成怒,沖過來就掐周宣,問:“你的禮物是什麼,快說?”

    周宣躲著她說:“我已差人去辦,包管道蘊姐姐喜歡。”

    林涵蘊不掐周宣了,很難得的幽幽一歎:“不管你送什麼,我姐姐都會喜歡的。”

    周宣看了林涵蘊一眼,心想:“這話什麼意思?林涵蘊話中有話啊。”笑道:“那我等下去湖邊抱一塊大石頭送給道蘊姐姐,看她喜歡不?”

    林涵蘊笑了起來,說:“也喜歡的,姐姐會說,哦,這是宣弟親自挑選地石頭啊,地確是塊好石頭,很大,很硬,我喜歡。”

    這話怎麼這麼曖昧,林涵蘊當然是無心,周宣聽得卻不是味,想笑不敢笑,說:“我的禮物夜裏見分曉,回去和道蘊姐姐說,參加音樂茶會的每個人都必須表演才藝,琴棋書畫,鬥茶唱曲,樣樣都可以,就是要有趣。”

    周宣又去告訴羊小顰和念奴,羊小顰清晨在枕頭上就聽周宣說了音樂茶會地事,午後就開始梳妝準備,將各種樂器一一試音,念奴在一邊見羊小顰樣樣樂器都會,佩服得五體投地。

    周宣見小香悶悶不樂的樣子,就逗她說:“小香,怎麼了,生姑爺的氣了?”

    小香說:“這怎麼敢,小香只是想雀兒小姐了。”

    這小丫頭挺聰明,說話也挺狡猾。

    周宣說:“我也很想雀兒,很久不練五禽戲了——過段時間,我帶你回江州,把雀兒、針兒她們一起接到這裏來,可好?”

    小丫頭立刻就高興了,問:“姑爺,什麼時候回去?”

    周宣道:“應該是端午節之前。”

    小香“嗯”了一聲,看著周宣說:“姑爺,小香問姑爺一句話,姑爺不要生氣。”

    周宣笑道:“好,你說。”

    小香說:“姑爺現在喜歡羊小顰了,會不會不喜歡我們雀兒小姐了?羊小顰那麼美,確實比雀兒小姐還要好看那麼一點點——”

    周宣微笑起來,說:“雀兒是我在唐國喜歡的第一個女子,我會永遠喜歡她。”

    小香問:“都說人會喜新厭舊,姑爺為什麼喜歡一個又一個,喜新又喜舊呢?”

    周宣流汗,小丫頭問得太尖銳,一針見血啊,含糊道:“這個這個,本姑爺比較特殊嘛,博愛,對,就是博愛。”

    且喜這時來福過來說胡商阿布來了,周宣趕緊借機就走,不然還真吃不消這小丫頭的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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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三十六、群賢畢至美女雲集

    布見到周宣,趨步向前,滿臉堆笑道:“侯爺,鄙人姐的喜好,覓得三件不俗之物,侯爺請看——”

    阿布朝案上一攤手,一個僕人將三個大小不一的錦盒依次打開,阿布一一介紹。

    周宣大喜道:“阿布老兄,多謝了,這花費了不少銀子吧,你就從我應得的宣鏡分成裏扣就是了。”

    阿布心道:“宣鏡才賣出四十多件,盈利不過幾千兩,要買這三件稀罕物還差得遠。”嘴上還得說:“不貴不貴,就是比較稀罕,不容易搜羅到而已,鄙人也是托侯爺之福,在東、西兩市轉了一圈就買到這三件,實在是慶倖。”

    周宣大方地說:“這其中一件就算是你阿布老兄送的,等下你也來參加音樂茶會——”壓低聲音說:“東宮也會來,不要對外聲張,明白嗎?”

    阿布又驚又喜,連稱:“明白。”感覺做夢似的,他這個地位低下的大食商人竟然要與皇太子同赴晚宴了,這一切的起因都是那天夜裏他娘子難產,難產好哇,不難產就不會半夜找秦醫生,不找秦醫生就不會結識到周宣,誰能想到一個醫署博士的女婿能走到今天這一步?而他阿布能在周侯爺未發跡時與其結交,也算是慧眼獨具了。

    周宣又問:“阿布老兄這次來京,帶了幾房小妾來?”

    阿布答道:“帶了兩房,第七和第十一。”

    阿布妻妾成群,都帶編號的,周宣問:“都是大食女子嗎?”

    阿布說:“七兒是波斯女子,十一兒是東天竺女子。”

    波斯就是伊朗、東天竺就是巴基斯坦和孟加拉。

    周宣驚佩道:“哇,阿布老兄。你的妻妾是多國聯軍啊,這樣的豔福南面王不如也。”

    阿布說道:“鄙人家族遍佈西域諸國,侯爺若是有興趣,鄙人可以送幾名西域的美貌處女給侯爺,不過要到明年、或者後年。”

    周宣趕緊擺手道:“這個就不勞費心了,我是問老兄的這兩房小妾會不會歌舞,如果方便地話夜裏一起來參加音樂茶會如何?在座的不分貴賤,都要表演一樣才藝,一段歌舞、一個笑話都行,圖個輕鬆熱鬧。”

    阿布喜道:“波斯、天竺女子都善歌舞。鄙人一定把她二人帶來。”

    夜幕降臨,莫愁湖畔煙水沉沉,臨水而建的奉化節度使駐京府邸一片***輝煌,因為元宵燈會已過,市坊間的彩燈已經稀疏,卻像是全彙聚到了莫愁湖畔,各色彩燈綴滿奉化軍邸的每個角落,火樹銀花,光彩奪目,而在邸院正廳。數百盞大紅燈籠高高掛,婢僕往來,喜氣洋洋。

    周宣去“陽春白雪堂”迎靜宜仙子和林涵蘊到正廳,一路上。但見***如晝,七彩眩目,蘭膏明燭火,青玉蟠螭燈。文殊乘獅、普賢騎象,各種佛道傳說的花燈數不勝數。

    林涵蘊歡天喜地道“這比元宵節還熱鬧了,周宣哥哥真有本事。找了這麼多燈來。五彩繽紛。真是好看。”

    靜宜仙子身著鵝黃色道袍,依然遮著面紗。頎長身材,風姿綽約,淡淡道:“宣弟費心了,其實女道喜愛清淨。”

    周宣說:“我也喜愛清淨。”

    林涵蘊“格”的一笑:“周宣哥哥喜歡清淨,那天下就沒有熱鬧的人了!”

    周宣笑道:“我喜歡熱鬧時熱鬧,清淨時清淨。”

    林涵蘊噘著嘴說:“好有玄機哦,我是聽不懂,姐姐應該能懂。”

    靜宜仙子微笑道:“宣弟這話說得大有禪意,女道也是不懂。”

    周宣笑嘻嘻說:“我可不做和尚,我喜歡自由,不想委屈了自己,不想苦了自己,喜歡的就要去爭取。”

    靜宜仙子不言語了,總覺得這個宣弟是在向她暗示著什麼。

    來到邸院正廳,一串串的大紅燈籠映得人人映泛桃花,可惜靜宜仙子遮面,不然她那“紅鸞煞”嬌面映著這紅燈籠,不知又有多麼嬌豔?

    范判官、林黑山、陳濟、孫氏兄弟早早就到了,正在看廳前懸著地一排燈謎,見到周宣,孫氏兄弟嚷道:“周兄,周兄,聽說這些燈謎都是你出的?”

    周宣笑道:“不錯,二十個燈謎,猜中者有賞,賞年桔一隻,哈哈。”

    周宣以前讀大學時是文藝活躍分子,參與組織了各種聯歡晚會,猜謎是晚會最常見的活動,所以他記得很多謎語,午後精選出適合的十五條謎語,讓人用精緻小楷抄錄好粘貼在十五盞魚燈上。

    孫戰道:“周侯爺豈能這麼吝,猜中者定然有重賞,我來先猜。”

    周宣說:“先不要急著猜,還有貴客來到,到時一齊猜。”

    陳濟、孫氏兄弟事先得知東宮太子要來,聞言都是面容一肅,正正衣冠,擺出莊重的樣子。

    三癡、四癡到了。

    羊小顰、念奴和小香到了,念奴披著粉紅面紗,她這兩天深居簡出,同住一院的孫氏兄弟也不知道她就是念奴。

    林涵蘊見到羊小顰,吃了一驚,問周宣:“她是誰?”

    周宣奇道:“羊小顰啊,你不是早就見過她了嗎,那次一下船我把她從景王那裏奪回來的。”

    羊小顰梳反綰髻,飾花釵,細綾大袖衣,簇花瘦長裙,眉目如畫,麗色逼人。

    “啊,就是你從洪州贏回來的那個家妓啊!”林涵蘊瞪大了眼睛,羊小讓她驚豔得有點嫉妒,那日下船時看過一眼,周宣在呵斥她,這小家妓蹲在岸邊哭,蓬頭垢面的,沒想到竟是這麼個絕色美人!

    胡商阿布衣冠楚楚,帶著兩個身材豐腴的外國小妾來了,一個金髮碧眼,一個黑髮碧眼,未語先笑,八面玲瓏。都是幫阿布經商訓練出來地成熟圓滑。

    正酉時,府役報,太子殿下到。

    周宣和范判官

    山趕緊迎出去,就見一隊東宮禁衛列在大門兩側,兩門前,太子李堅從前面一輛馬車下來,走到後面那輛馬車,費了好大勁扶下一個女子來,這女子戴著白色面紗,穿著雪白的長裙。下擺寬蓬蓬象個大圓罩子,腰肢束得極細——

    周宣在門前看到,愣住了,這誰呀,怎麼穿著西式婚妙長裙來了?哦,又名澳國女冠道袍。

    范判官、顧長史已經快步迎上去跪迎東宮殿下。

    李堅擺手道:“免禮。”大步走到周宣跟前,低聲道:“宣表兄,我把妹子斛珠帶來了,她一定要跟來,沒辦法。”

    周宣眉頭微皺。音樂茶會來了這麼個喜怒無常的清樂公主,等下搞得滿座不歡就沒意思了,笑著迎過去:“公主殿下玉趾辱臨,不勝榮幸。”

    清樂公主象個找不到新郎的新娘子。有點不知所措,她前天還和周宣吵了架,這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叫了聲:“皇兄。”緊緊跟著李堅。

    進門只見滿園***。璨若星辰,李堅問:“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宣表兄這樣大張***?莫非是表兄地生日誕辰?”

    周宣笑道:“不是。我生日是臘月初一。早已過了。今日是林大小姐生日,因她是出家修道之人。不予鋪張,所以我張羅這個音樂茶會,為她慶祝。”

    李堅訝然道:“宣表兄怎麼不早說,弟也好備一份禮物啊!”

    周宣道:“不必,道蘊姐姐不讓我宣揚,不然要埋怨我,你們裝作不知最好,也省得送禮,哈哈。”

    李堅大笑,清樂公主也用手背觸了觸面紗,顯然也在笑。

    來到邸院大廳,李堅搶先道:“諸位,諸位,今日我宣表兄相邀,諸位不要拘禮,不要因為我是東宮太子而拘束,也不要多禮,拱手作揖可也。”率先向廳中諸人團團拱手。

    陳濟、孫氏兄弟愣在那,想跪不是,不跪又不對。

    周宣笑道:“太子殿下虛懷若谷,平易近人,大家不要拘束,只當作是朋友好了,來,先看看我出的燈謎,猜中者有彩頭。”

    眾人紛紛去看燈謎,只有三癡安然不動,這傢伙除了圍棋、鬥蟲和劍,別的幾乎沒興趣,四癡還好些,這時也去看燈謎。

    有一燈謎是“千里江陵一日還”,打一俗語,陳濟朗聲道:“這個我得了,是早出晚歸,周兄,我說得可對?”

    周宣笑道:“這個最是簡單,你洪州才子猜這個豈不是大材小用,取消彩頭,不予獎勵。”

    眾人大笑。

    又有一謎是“落花滿地不驚心”,猜一古人。

    靜宜仙子悄悄對妹妹耳語一句,林涵蘊就笑眯眯走過來說:“周宣哥哥,我猜中一個,‘落花滿地不驚心’,就是東晉人謝安。”

    周宣故意驚道:“此謎甚難,沒想到涵蘊妹妹竟能猜中,奇才奇才,女中奇才,這謝安還有個女兒和道蘊姐姐同名,人稱有詠絮之才。”

    李堅笑道:“宣表兄,我也猜得一個——‘十五天’,豈不是一個‘胖’字?哈哈,這謎有趣。”

    周宣贊道:“殿下睿智。”

    范判官、顧長史趕緊附和讚歎。

    有一謎叫“半部春秋”,打一字。

    清樂公主在那個魚燈下徘徊良久,提著圓蓬蓬的裙子走到李堅身邊,說了一句什麼,李堅笑道:“我可不知對不對,你問出燈謎地人去。”

    清樂公主輕“哼”一聲,穿著婚紗長裙走到周宣身前問:“‘半部春秋’可是一‘秦’字?”

    這公主雖然不肯承認周宣是她表兄,但今晚態度還算馬馬虎虎,周宣微笑道:“公主殿下答對了。”

    二十道燈謎都不算難,不一會,都被猜中了,獎品是宣鏡一面,由胡商阿布贊助提供。

    周宣笑道:“猜謎結束,音樂晚會正式開始。”

    大廳上十六張紅木幾案呈八卦圖排列,眾人分列而坐,太子李堅與清樂公主坐在乾位、靜宜仙子和林涵蘊坐坤位、周宣、林黑山、陳濟坐在與坤位比鄰的震位、范判官、顧長史坐巽位、羊小顰、念奴、小香坐位、阿布和他的兩個小妾坐兌位、孫氏兄弟坐離位、三癡、四癡坐在坎會,中間圍出圓徑三丈地空地,鋪著紅色地大食地毯,擺放著各種樂器,金、石、土、木、竹、絲、、革,八音部樂器應有盡有。

    周宣含笑道:“今日是群賢畢至,美女雲集了,呵呵,既然是音樂茶會,那就先要有音樂,諸位各選一件適用地樂器,我們來一個大合奏。”

    李堅選了古琴、清樂公主是、靜宜仙子是洞簫、林涵蘊是橫笛、陳濟鼓瑟、孫戰選了竹箎、孫勝選了管子、羊小顰是箏、念奴琵,小香可憐巴巴地望著周宣說:“姑爺,小香什麼樂器都不會。”

    周宣微笑道:“沒關係,坐著聽就是了,以後跟著小顰姑娘學一樣樂器。”

    林黑山掀髯笑道:“我也不會,只帶了耳朵和嘴巴來。”

    范判官敲六、顧長史會小阮、阿布敲鼓,他地兩個小妾一個會排簫、一個會吹笙。

    三癡比較無趣,他也不會樂器,四癡選了一樣陶笛,會吹陶笛地倒是少見。

    周宣呢,掏出那把亮晶晶的八音寶琴,他除了這個不會別的,午後向林涵蘊要回來的。

    周宣朗聲道:“我有三題,都與音樂有關,每答對一題者就有獨一無二之物相贈。”說著,朝林氏姐妹看了看,林涵蘊沖他眨了一下眼睛。

    眾人不知周宣會出什麼音樂題?又不知有什麼獨一無二的寶物?都豎起耳朵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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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三十七、公主鬧場

    名府役抱來三隻錦盒,放在周宣案前,三隻錦盒由小列,僅看那盒子就非常珍貴,胡商阿布向來會在包裝上做文章。

    周宣用指節輕輕叩擊那三隻錦盒,說道:“這三隻盒子裏的東西對於喜歡它的人會覺得萬金難易,不喜歡的會覺得一錢不值——”

    “周兄,到底什麼寶貝啊?一下子萬金難易,一下子一錢不值,讓你說得心癢癢的。”孫戰比較性急,搶著問。

    周宣含蓄一笑,豎起食指:“暫且保密。”又說,“這三件禮物是我委託胡商阿布先生代為搜羅的,在此感謝他的厚誼。”

    阿布趕緊起身向各位鞠躬,看到太子殿下向他點頭致意,真是受寵若驚。

    周宣握著他那只亮晶晶的八音寶琴,說道:“我吹一支曲子,誰要是能為這曲子配出最恰當的歌詞來,誰就能得到這第一件禮物。”指了指那個最小的盒子。

    孫氏兄弟鼓掌道:“快吹快吹。”

    周宣雙手握琴,搖頭晃腦地吹了一支曲子,這曲子節奏悠緩,曲調優美,回環往復之間似含深情,曲終有悠悠不盡之意。

    李堅受李影響,對音樂也很有興趣,贊道:“好曲,與我唐國之音大異,應該是宣表兄故國之調吧?”

    周宣笑道:“太子殿下好耳力,這的確是我澳國曲子,名叫《紅豆曲》,請在座的才子、勇士、高賢、美人為此曲配詞吧。”一揮手,一隊婢女魚貫而入,捧著筆墨紙硯。

    林黑山笑道:“我面前就不要擺了,我林黑山不會舞文弄墨,只會舞刀弄槍。”

    只有李堅、陳濟、孫氏兄弟、羊小顰要了筆墨。當然,林涵涵為她姐姐要了一份紙筆。

    婢女磨墨,林涵蘊鋪紙,讓靜宜仙子寫,靜宜仙子不肯動筆,這明顯舞弊的事情她做不出來,想要另想歌詞的話,就好比“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題詩在上頭”,周宣上次清唱的《紅豆曲》歌詞太美了。與曲子相得益彰,想要另出機杼,幾無可能。

    林涵蘊低聲道:“姐姐,寫呀,周宣那就是特意給你準備的禮物,因為你不做壽誕,不收禮物,所以借這機會把禮物給你,你沒聽他說嗎,喜歡地。萬金不易,周宣挑的東西肯定是姐姐喜歡的,若是讓別人拿去,他這一番心意豈不是白費了!”

    靜宜仙子勉強提起筆。寫了“紅豆曲”三個字,想著那首歌詞,怎麼也下不了筆,說:“涵蘊。姐姐寫不出來,姐姐忘了。”

    林涵蘊歎氣道:“姐姐就是忌諱這忌諱那,這有什麼。就是這樣串通才好玩。好吧。只有妹子來給姐姐代勞了,姐姐。你可真讓妹子操心哪。”

    靜宜仙子被她說得哭笑不得。

    林涵蘊提著羊毫,裝作一邊聽靜宜仙子口述,她代為抄錄的樣子,還故意大聲問:“姐姐,是‘風雨黃昏後’嗎?”

    靜宜仙子沒法,只得配合她說:“是。”

    林涵蘊“唰唰唰”,一篇歌詞出來了,第一個交卷,親自送到周宣面前,笑容可掬道:“周宣哥哥,這是我姐姐擬的曲詞,你看寫得可好?”

    周宣接過,念道: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後,忘不了新愁與舊愁,咽不下玉粒金噎滿喉,照不見菱花鏡裏形容瘦。展不開的眉頭,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流不斷的綠水悠悠、綠水悠悠——”

    念罷,周宣拍案叫絕:“靜宜仙子此詞太妙了,《紅豆曲》必將因此詞而增色。”

    陳濟、孫氏兄弟齊聲道:“果然好詞。”

    李堅是聰明人,一看就明白宣表兄這是故意讓林大小姐得到這禮物了,那詞肯定也是事先擬好的,不禁莞爾一笑,也不去費心想了,贊道:“仙子妙詞,當為第一。”

    林涵蘊喜道:“好好,那快打開第一個錦盒,看是什麼寶貝?”

    周宣道:“不是什麼寶貝,是三卷手抄書籍。”打開錦盒,錦盒裏有黃絹包裹,打開包裹,三捲髮黃地書籍疊在一起,封面上幾個字,林涵蘊念道:“茶經——桑苧翁撰。”

    “一本《茶經》啊。”林涵蘊頗為失望,這書到處都是,一點也不稀奇。

    周宣微笑道:“這是茶仙陸羽手抄的三卷本《茶經》,陸羽號‘竟陵子’,又號‘桑苧翁’,請看,這扉頁上有陸羽題詩——不羨黃金罍,不羨白玉杯;不羨朝入省,不羨暮入台;千羨萬羨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來——茶仙高風亮節躍然紙上,靜宜仙子精于茶道,這陸羽《茶經》送靜宜仙子最是合適。”

    林涵蘊這才眉花眼笑,將錦盒捧了過去,低聲問:“姐姐,喜歡嗎?”

    靜宜仙子“嗯”了一聲,心中柔腸百結,這個宣弟真是太有心了。

    周宣一拍手,說道:“今晚是音樂茶會,下面這第二題便與茶有關——茗風、澗月,上香茶。”

    兩個俏婢托紫檀茶盤出來,茶盤上有宜興紫砂壺、福建黑甌兔毫盞,每人案前都擺上一隻免毫盞,茶水注入,清香飄逸。

    周宣道:“請諸位品品,這是什麼茶、什麼水?”

    澗月在靜宜仙子面前斟茶時,靜宜仙子輕聲問:“澗月,這茶是周公子煮的?”

    澗月抿唇笑道:“是,周公子和他的茶奴老四一起煮的。”

    靜宜仙子微笑起來,這茶僅聞香味,就知道是長興紫筍茶,煮茶人是個高手,把紫筍茶的特性發揮得淋漓盡致,好茶如天生麗質的少女,煮茶人就等於是給少女梳妝打扮,可以打扮得庸脂俗粉,也可以盡顯清雅嬌姿,雖然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但好茶也要煮得好,就好比美人

    眉,更增秀色。

    只是泡茶的水還不知道是什麼水?需要品嘗才能辨別。

    八卦座上客都靜靜品茗,李堅道:“我能品出這是金筍茶,但用的是什麼水就非我所能知了。”

    在座的除了四癡,誰地茶道能與靜宜仙子相比,四癡是烹茶人,而且早得周宣囑咐,自然不會說。這題又是只有靜宜仙子答得上來。

    靜宜仙子動聽地聲音道:“茶是長興三月采的紫筍茶,水是金陵棲霞山千佛澗水。”

    周宣問四癡:“老四先生,靜宜仙子答得可對?”

    四癡道:“對。”

    周宣鼓掌道:“靜宜仙子茶藝不凡,我向仙子學茶半載,還未登堂窺奧,慚愧慚愧。”說著,打開第二個錦盒,卻是一隻玉瓶,晶瑩碧透,好似觀世音菩薩手裏的淨瓶。

    周宣說道:“此瓶是西晉石崇金穀園之物。玉氣滋潤,貯水養花,可保七日花色不變。”

    林涵蘊喜滋滋接過,對靜宜仙子說:“姐姐。這又是你喜歡地。”

    周宣朗聲道:“下面還有第三題——”

    忽聽一個清泠泠的聲音打斷道:“真沒意思,信州侯要把禮物給這個靜宜仙子,直截了當給就是了,何必這樣拐彎抹角。讓我們當陪客,很好玩嗎?”

    說話的正是穿著婚紗、披著面紗的清樂公主。

    李堅急道:“斛珠,來時你答應了我什麼話?不是說好不要鬧地嗎?”

    清樂公主道:“本公主忍了很久了。可這實在太氣人。把我們當木雕菩薩啊。”

    清樂公主一向被人眾星捧月慣了。參加這個音樂茶會這麼久,沒人把她這個公主當回事。周宣一直向林氏姐妹獻殷勤,她如何受得了這種冷落,是以發難。

    眾人都面面相覷,林涵蘊小嘴一噘,想反唇相譏,卻被姐姐拉住手,提醒她這是清樂公主,不要冒犯。

    周宣卻是面不改色,笑道:“這叫趣味,乾巴巴送上禮物有什麼意思,自然要玩玩花招,怎麼了,靜宜仙子是生日主,我們當陪客豈不是應該的?”

    清樂公主道:“我來時只知這是音樂茶會,不然的話我可不來。”

    看在李堅面子上,周宣沒說“我又沒請你來”,笑道:“看來公主殿下對我出地題不服,那好,不如這樣,我出一個題讓公主殿下答,公主殿下出一題我來答,這樣夠公平了吧?勝地一方取走這第三件禮物,如何?”

    清樂公主想了想,說:“好,我先出題,這是一道填字題,一闕詞,空了六個字,你能把這六個字填對就算你贏?”

    周宣一聽,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心想:“做詩詞填空啊,這個我太拿手了。”嘴上說:“這得千錘百煉的好詞才行,若是那種幼稚詩詞,遣詞造句根本是胡來,這讓我如何填?”這是限定清樂公主出題範圍,名家詩詞才行,不然無名之輩地詞周宣哪填得來!

    清樂公主冷冷道:“這是我父皇新填的《浣溪沙》,你說是不是好詞?”

    周宣笑道:“原來是皇帝陛下禦制,那我就放心了,怕就怕是公主殿下填的詞。”

    清樂公主一愣,隨即明白周宣是罵她幼稚胡來,氣得說不出話來。

    周宣道:“給公主殿下紙筆,請她出題。”

    清樂公主隔著面紗,瞪了周宣一會,提起筆來寫一闕殘缺的《浣溪沙》——“紅日已高三丈金釵.蕊|

    周宣接過,掃了兩眼,很好很好,這詞他記得,說道:“詞絕佳,字一般。”

    清樂公主又被氣得個櫻唇發顫。

    周宣招手道:“小顰,過來。”

    純美稚秀的羊小顰娉娉婷婷走過來,眾人眼前都是一亮,清樂公主遮著面紗,又是坐在那裏,就是美,眾人也是沒感覺,這羊小顰卻是實實在在的,如珠圓玉潤,如春花初綻。

    周宣說:“小顰,你代筆,把這六個字填上。”心道:“哥們是侯爺,哪有自己動筆地,沒個小秘怎麼行!”

    羊小顰端端正正地跪在周宣身邊,聽周宣吟誦道:“紅日已高三丈透,金爐次第添香獸,紅錦地衣隨步皺。佳人舞點金釵溜,酒惡時拈花蕊嗅,別殿遙聞簫鼓奏。”

    羊小顰把那六個缺字一一填上。

    李堅已經鼓掌笑道:“宣表兄大才,一字不錯。”

    清樂公主問:“皇兄,你在他面前吟誦過父皇這闕新詞?”

    李堅搖頭道:“沒有。”

    周宣笑著說:“好詞和壞詞差別就在這裏,好詞用的第一個字都是有跡可循的,前後呼應,句斷意連,只有用心揣摩,就能填得出這空字,壞詞就難猜了,哈哈。”

    清樂公主輸了,頗為沮喪,說:“這一局算你贏了,現在你出題吧。”

    周宣說:“今日***滿園,不似元宵,勝似元宵,我吟得一詞的上半闕,公主代我續下半闕如何?”

    清樂公主雖會詩詞,但並不高明,這時騎虎難下,只好說:“上半闕吟來聽聽。”

    “這是《青玉案》曲牌。”周宣叉手吟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請公主代續下闕。”

    清樂公主半晌無言,悶悶道:“續不出。”

    林涵蘊“嗤”地一聲笑。

    周宣笑道:“續不出那就是輸了,這第三件禮物還是我的,現在我把它送給生日主靜宜仙子。”說著,打開那個最大的錦盒,捧出一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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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三十八、三癡有姦情

    第三個錦盒有四尺長、一尺寬,座中人都凝神看周宣麼禮物,只見周宣伸手在錦盒中那黃綢包裹的器物上撥了一下,“錚”的一聲響,是七弦古琴的聲音。

    周宣笑道:“這是漢末蔡中郎的‘綠綺’琴,陽孤桐所制,名重天下,唐明皇珍藏,安史之亂後流落民間,幸未損壞。”捧出一具三尺多長的古樸典雅桐木琴,走到靜宜仙子面前,躬身雙手捧上,說道:“西王母也做壽誕,弟為仙子姐姐祝壽正是應該,此琴古雅,歸於仙子正所謂得其主,琴若有知,也當慶倖。”

    一邊的林涵蘊拍手道:“說得好,周宣哥哥真會說話。”

    靜宜仙子起身答禮,極低聲音說:“謝謝宣弟。”然後優雅道:“各位貴客辱臨,女道不勝喜愧,無以答客,唯親自烹茶一盞,獻與諸位。”行一稽首禮,與茗風、澗月轉入後廳。

    周宣道:“靜宜仙子的茶等閒難得品到,請諸位稍待片刻,容我先說一笑話,關於飲茶的笑話——話說有西海有一島國,野蠻未開化,其國王聽說中原人飲茶很是風雅,就輾轉花重金買了一箱名貴好茶,卻不知道怎麼烹製,最後呢,就把茶葉倒進鍋裏用水煮,煮一大鍋,把茶水倒掉,放上鹽,就吃那茶葉渣,連稱味道特別。”

    周宣話沒說完,座上已經笑倒一片。

    李堅笑道:“都說焚琴煮鶴是煞風景之事,現在要再加一樣——焚琴煮鶴吃茶葉,哈哈!”

    不一會。靜宜仙子與茗風、澗月捧出茶來。靜宜仙子親自為在座者斟茶,眾人因為剛才周宣說的笑話,這時看到茶,都笑了起來,把靜宜仙子搞得莫名其妙,林涵蘊“咭咭格格”把那笑話復述了一遍,靜宜仙子也不禁莞爾。

    四癡端起茶盞先嗅了一下。眯目陶醉,又抿了一小口,真是沁入肺腑。忽然睜開眼。看看靜宜仙子,又看看周宣,低聲問鄰座三癡:“三哥。這個靜宜仙子怎麼這麼像那日在白雲觀鬥茶的侍女蘊宜?”

    三癡嘿然道:“事情過去這麼久了,還有什麼好追問地!”

    四癡恍然道:“原來那個蘊宜就是林大小姐扮地,周宣真是太奸詐了,我說他怎麼有那麼高明的茶藝,平時都沒見他煮過茶!”

    雖然這樣說。四癡倒沒有受騙上當的憤慨,他和三癡現在已經習慣和周宣相處了。名雖主僕,但周宣從沒把他們當僕人看待,在洪州時周宣說過的一句話讓三癡、四癡兄弟都頗為感動,周宣說:“多年主僕成兄弟。”

    李堅品了兩口茶,贊道:“清香溢滿齒頰,回味無窮,卻不知是什麼茶?”

    四癡也品不出這是什麼茶?什麼水?

    靜宜仙子說道:“茶是女道手植,從廬山絕頂移植的雲霧茶,水是前些日在‘陽春白雪堂’收集的梅花上的積雪。”

    陳濟、孫氏兄弟連誇:“風雅至極,茶好、水好、茶藝更好!”

    林涵蘊還在想周宣剛才說地笑話,越想越笑,說:“周宣哥哥還有什麼笑話,再說幾個。”

    周宣說:“在座的每人都說一個笑話如何?不說也行,就在座中演奏樂器——太子殿下先請。”

    李堅貴為儲君,自然要矜持,當眾說笑話成何體統,微笑道:“我演奏一支曲子吧。”就把古琴擱在膝上,彈了一曲《鹿鳴》,自然博得滿座喝彩。

    接下來是清樂公主,在李堅的催促下,撥奏了一曲《列子禦風》,眾人也都是讚歎不已。

    真正讓眾人驚歎地是羊小顰地箏和念奴的琵琶,在這熱鬧歡樂、春風沉醉的晚上,讓人油然生出“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地感慨。

    就連聽慣了宮廷樂師演奏的李堅和清樂公主,也被周宣的這兩個家妓的精湛樂藝折服,尤其是那個羊小顰,當之無愧的色藝雙絕。

    輪到孫氏兄弟,孫戰道:“我講一個笑話,一個醫生醫壞了人,被人抓住打,醫生半夜逃脫,遊過一條河才逃回家,見兒子還在燈下苦讀醫書,便說,兒呀,醫書先不急著讀,先學游水要緊。”

    眾人皆笑。

    靜宜仙子吹了一支洞簫曲,林涵蘊呢,胡亂吹了幾聲笛子,根本不成調,就急著說:“該周宣哥哥講笑話了,快講。”

    周宣道:“一個畫師,對著鏡子給自己畫了幅像,拿出去問別人畫得象不象?甲看來看去,說帽子象;乙說衣服象;第三個人丙還沒開口,畫師搶著說帽子、衣服已經有人說過了,不勞再講,就看形體象不象?丙看了好久,沒看出哪里象,只好說鬍子最象。”

    滿座笑聲不絕,林涵蘊更是笑得滾到靜宜仙子懷裏。

    品茶論音律,弄曲說笑話,歡樂時就覺得時間過得快,轉眼就過了時,曲終人散,李堅告辭,周宣與林涵蘊送他出門外。

    李堅道:“宣表兄先前那闕《青玉案》詞絕妙,父皇昨日還問我信州侯近日有沒有新作,宣表兄把《青玉案》後半闕續出,弟好呈獻父皇。”

    清樂公主這時已經走到馬車邊,等皇兄扶她上車,她這圓蓬大裙裏面是繡箍撐起地,進個車門好困難,這澳國道袍好看是好看,只是有點累贅。

    周宣吟道:“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僂,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闌珊處。”

    李堅嘆服:“妙,絕妙!”忽然看到立在馬車邊燈影暗處的妹子李珠,白裙如雪,倩影窈窕。不禁心中一動。想:“怎麼回事?這詞是為珠所作?宣表兄對斛珠有意?不會吧,斛珠可是許配了南漢國太子地,雖說劉守素行止乖張荒唐,但怎麼也沒理由悔婚地,宣表兄怕是要空相思了!”

    這邊林涵蘊也把後半闕

    ,回去念給姐姐聽,靜宜仙子聽到“眾裏尋他千百度癡了。

    周宣今晚多喝了幾杯茶,精神亢奮,毫無睡意。想和羊小顰上床睡。又怕折騰壞了這小家妓,嬌質,豈堪連夜風雨?

    周宣就找三癡、四癡來下棋。三癡沒來,四癡來了。

    周宣說:“怪哉,老三最近怎麼回事,連棋都不喜歡下了,又癡別地了?”

    四癡說:“三哥練功到了關鍵處。這子夜正是練功的好時間。”

    周宣也不在意,便與四癡開局。周宣執黑下讓先棋。

    下了數十手,四癡的白棋就已經失了先手,並且落後了,周宣皺眉道:“老四,你怎麼回事?真不敢相信這棋是你下出來的,其臭無比啊,明日與武昌都護府的棋士對局,你這樣是必敗無疑,要不明日讓古老先生上場?”

    四癡似乎在為什麼事猶豫不決,心思完全不在棋上,這時終於下了決心,伸手攪亂棋局,說:“主人,我有一件事要說——”

    周宣見四癡臉色鄭重,覺得奇怪,問:“什麼事,儘管說?”

    四癡說:“我說出來,請主人不要怪罪,誰都不要怪罪。”

    周宣笑道:“老四,你怎麼了,你一向爽快,怎麼現在這麼吞吞吐吐,莫非你看上誰家小姐了?哇,你看上靜宜仙子了?你們兩個有共同愛好——”

    四癡趕緊打斷道:“主人不要胡扯,我要說重要的事,和我三哥有關,主人有沒有發覺我三哥最近有點古怪?”

    周宣點頭道:“是有點古怪,和你一樣,有心事。”

    四癡說:“我沒心事,我三哥有心事。”

    “什麼心事?”周宣問。

    “三哥他——”

    四癡不知怎麼開口,想了想,說:“主人昨晚不是說看到有一個黑影從西樓上掠過嗎,其實那就是我三哥。”

    周宣驚道:“啊,是老三,他去哪?那你還騙我說他是在打坐練功?”

    四癡說:“當時我也不知三哥是要去哪,他從來沒有這麼神秘過,今天晌午,三哥又悄悄溜出去,被我暗暗跟去,卻原來——”

    “怎麼了,老三去幹嘛?該不會是去青樓嫖妓吧,老三這人是有點假正經。”

    “哎呀,一時說不清,主人跟我去看便知。”

    周宣便與四癡出門,周宣騎馬,四癡乘騾,在濃重的夜色下直奔東南面地雨花臺。

    雨花臺原名石子崗,崗上有一禪寺,名叫高座寺,梁武帝時有高僧雲光法師在此設壇說法,說佛理生動絕妙,竟然天花亂墜,山崗上都是花瓣,所以石子崗從此改名雨花臺。

    周宣和四癡來到雨花臺下,將坐騎系在老樹下,徒步上山,周宣黑燈瞎火的眼神又不好,跌跌撞撞,全靠四癡拉著他。

    二人來到高座寺側面幾間茅草房前,四癡示意周宣在此稍等,他先過去看。

    周宣看著四癡慢慢靠近茅草房,還沒到屋簷下,木門開處,一道人影閃了出來,是三癡的聲音:“老四,你又跟著我幹什麼?”

    四癡低聲道:“三哥,主人來了。”

    三癡“啊”地一聲,舉目一望,就看到了十丈外地黑暗裏的周宣,快步過來,躬身叫了一聲:“主人。”

    周宣猜到什麼事了,笑嘻嘻說:“老三,你幹什麼神神秘秘的,約會嗎?草屋藏嬌?”

    三癡極為尷尬,不說話。

    四癡過來說:“三哥,這事還是和主人說清楚,我以為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我怕三哥你、還有主人受到傷害。”

    周宣問:“老三,到底怎麼回事?快說!”

    三癡頭擺來擺去,似乎非常為難,咬牙道:“主人請隨我來。”大步走向草房子。

    周宣便跟在三癡後面,四癡緊緊挨在周宣身邊,似乎周宣隨時會有危險。

    雖然是草房子,但很潔淨,圓凳方桌,精緻小案。

    不出周宣所料,草房子裏果然有個女子,背對著門,聽到有人進來也沒回過頭,看她那背影身材不錯,個子和秦雀差不多高,算是高挑苗條地了,衣裙單薄,秀髮披垂著,也許正要卸妝和三癡上床呢。

    周宣笑道:“老三,真有你的,你還真是草屋藏嬌啊,沒看出來你還有這麼色,嘖嘖,人不可貌相,不過這也沒什麼,大大方方帶回莫愁湖畔,大家都來喝你和這位姑娘的喜酒——對了,老四說你是三十年童子功,那你這樣豈不是武功盡廢?”

    周宣笑嘻嘻輕鬆地說著,草房裏的其他三個人卻是一動不動,氣氛極其緊張,四癡眼睛緊緊盯著那個背身的女子,似在全力提防。

    過了一會,三癡才尷尬一笑,說:“主人說笑了,我——”眼睛看著他那相好,不知怎麼開口。

    周宣這時覺得不大對勁,若是一般女子,不必要這麼緊張吧,這女子是誰?看背影有點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四癡開口道:“三哥,把話挑明吧,這事瞞不住地,總要讓主人知道才好,對大家都好。”

    三癡眉峰深鎖,似在為情所困,走到那女子身邊,緩緩道:“阿甯,見過主人。”

    那女子慢慢轉過身來,柳葉眉、瓜子臉,端秀中帶有英氣,只是臉色蒼白。

    周宣大吃一驚,疾退兩步,喝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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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三十九、童子功厲害

    花台高座寺旁茅草房裏這衣裙單薄、容貌秀麗的女子鶻門女刺客甯!

    這太出乎周宣的意料了,三癡不是說已經處理得乾乾淨淨了嗎?

    “老三,怎麼回事?”周宣皺眉問。

    三癡單膝跪下,低頭抱拳道:“主人,請原諒劍奴!”

    三癡也不多作解釋,反正事情擺在這裏了,他沒殺這個鶻門女刺客,反而愛上了這個女刺客。

    那寧見三癡下跪,她也雙膝跪下,垂首無語,看起來楚楚可憐的樣子,再不是張嘴吐丸就要人命的凶相了。

    周宣問:“老三,你以前就認識這個女子?”

    三癡答:“就是三日前才認識。”

    周宣問:“這麼說老三你找到真愛了?”

    三癡應聲道:“是。”

    “哇,你還回答得挺爽快!”周宣叫了起來:“老三你多大了,你有三十五了吧,你還以為你是十八歲哪,一個男遊俠、一個女刺客,一見鍾情,這麼狗血的事,不,這麼幼稚的事還有人信啊,我看你平時挺冷酷的,怎麼也會這麼昏頭?”

    三癡不說話,顯然不服,他身邊的鶻門女刺客挪了挪膝蓋,和三癡挨靠在一起,好象恩愛得不得了似的,三癡還握住她的手,宛然一對同命鳥。

    周宣甚感肉麻,這老三絕對被迷了心竅了,都說老實人不戀愛則已,愛起來很癡、很傻,往往被女人騙得團團轉卻不自知。什麼一見鍾情。肯定是這這鶻門女刺客為了活命,使出狐媚手段勾引三癡,當時這女刺客不是半裸嗎,三癡這傢伙就見色起意了,也不知他三十年童子功怎麼練的,這麼經不起引誘?

    周宣說:“老三,你起來。我們名義上是主僕,但我一向待你如朋友、如兄弟,跪著說話我不習慣。起來。我們到房外談幾句——老四,你呆在這裏。”意思是讓四癡看住這個女刺客。

    三癡站起身,女刺客甯也站起來。拉著三癡的手不放,低聲道:“三哥——”

    三癡柔聲道:“阿寧,我先和主人說幾句話,你在這裏等我,別怕。我說過地,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我們不會分開地。”

    周宣目瞪口呆,實在沒有想到三癡還有這樣煽情的潛質,雞皮疙瘩掉落一地啊。

    周宣問四癡:“老四,你堂兄以前會這樣嗎?”

    四癡也是吃驚得兩眼發直,搖頭說:“沒見過,三哥他著魔了!”

    周宣和三癡一前一後出了草房子,走到一排苦樹前,寒星滿天,雨花臺古寺寂靜無聲,和尚們都入春夢了。

    周宣故意不說話,讓三癡冷靜一下,三癡也有耐性,靜靜的立在一邊。

    兩個人傻站了一刻鐘,還是周宣吃不消,這春夜的山崗上還是挺冷的,跺了跺腳,用一種推心置腹的口氣說:“老三啊,我要以身說法來點化你,我不救你誰救你?你看我和秦雀,起先我是被我老丈人騙婚的,為地是逃避皇宮選秀,我第一眼看到秦雀,我就覺得她不錯,所以我決定要假戲真做,我要她真正成為周宣的妻子,但是呢,秦雀有很多長一段時間反感我、不待見我,為什麼?難道我周宣相貌醜陋、人品猥瑣?老三你說,我相貌如何?”

    三癡答道:“主人英俊瀟灑,品貌俱佳。”

    周宣欣然接受三癡的高度評價,說道:“是呀,我這麼英俊,秦小姐為什麼起先不喜歡我,後來才喜歡?那是因為感情是要慢慢培養地,不是一蹴而就地,一見鍾情嘛不能說沒有,但總是不實在,少男少女還有可能,象你老三,老江湖了,那個女刺客,也是老江湖了,兩個老江湖一見鍾情,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三癡執迷不悟說:“在外人看來是很奇怪,但在我和阿寧之間是很自然的事,我的確喜歡她,她也喜歡我。”

    周宣撓頭,跟一個戀愛中地白癡真是沒道理好講,就說:“老三,說說你和這個阿甯姑娘的戀愛經過吧,怎麼在三天時間就好成這樣了?太讓我佩服了,我當初追秦小姐可是費了好大勁哪,我得向你學習。”

    三癡不悅道:“主人休得取笑。”

    周宣說:“沒有取笑,確實想借鑒一下,我這人沒有別的好處,就是喜歡學習,能者為師嘛,老三說吧。”

    三癡卻不肯說,只是道:“主人,阿甯她已決定脫離鶻門,請主人收留她

    周宣笑問:“你不怕她某一夜裏砍了你和我腦袋遠走高飛?”

    三癡斬釘截鐵道:“絕不會!”

    周宣問:“憑什麼這麼肯定?”

    三癡默然良久道:“阿寧已經是我的女人。”

    周宣會心地笑了起來,拍著三癡的肩膀說:“老三,真有你地,你行,你狠,三天不到搞定一個,我再問你一句,阿甯姑娘是處子嗎?”

    三癡尷尬問:“這很重要?”

    周宣鄭重說:“很重要!”

    三癡赧然道:“是,不過現在不是了。”

    周宣笑得不行,連聲道:“老三,你太逗了,太逗了!我和你直說吧,要麼你運氣好,乾柴碰到烈火,真就燒起來了;要麼你倒楣,她是騙你的,你早晚死在她手上,也許連我也搭上。”

    三癡默然無語。

    這時,草房子裏傳來寧地悲泣:“三哥,你若為難,就來廢了我的武功吧。”

    周宣心中一動:“若這女刺客叫三癡殺了她,那就很假,現在說是廢她武功,難道這女刺客真的對三癡動了真情?若真是那樣,哥們可不能棒打鴛鴦,有情人終成眷屬又不是哥們我一人的專利,我得成全老三。”低聲說:“老三,你聽我的,我來試出她是否真情,記住,冷靜,這是性命攸關的事。”

    三癡點頭道:“但憑主人吩咐。”

    周宣和三癡回到草房子,女刺客甯眼淚汪汪,和那夜目光兇狠、神色淒厲完全不一樣,換了個人似的。

    周宣在圓凳上坐下,問:“姑娘,你可有父母親人?”

     藺寧答道:“沒有了。”

   周宣問:“為什麼喜歡老三?”

     藺寧看了一眼三癡,紅著臉說:“說不清。”   

   周宣點點頭,又問:“你要跟從老三,有沒有想過鶻門之人找上來怎麼辦?”

     藺寧道:“我從此再不拋頭露面就是了。”

    周宣說:“有這麼簡單嗎?你絕對會給老三惹麻煩,要命的麻煩,你受命來刺殺我,被擒獲,本來是非死不可的,但看在老三面子上,我可以饒你一命,有兩條路可供你選擇,一是放你走,你儘管回鶻門搬高手來對付我們,拼個你死我活;二是自廢武功,可以讓你留在老三身邊。”

     藺寧滿臉淚水,咬牙道:“我不走。”

    周宣微笑道:“那就廢武功吧,其實武功沒那麼重要,只要能和你心愛的三哥在一起,自廢武功又算得了什麼,對吧?問一下,廢武功怎麼廢?”

    四癡道:“點了她的玉枕穴,不讓真氣運行小周天,十二個時辰後自然功力消散。”

    周宣道:“老四,那就動手吧。”

    藺寧望了三癡一眼,慢慢轉過身去,引頸待廢的的樣子。

    四癡可不客氣,右手一拂,已經重重點了寧腦後“玉枕穴”,那寧頓時全身無力,眼看就要軟倒在地,三癡搶步上前抱住。

    周宣說:“就回去吧,回去再說。”

    三癡挾著寧走在前面,四癡和周宣跟在後面,四癡問:“主人,這女人就這樣處置了?”

    周宣說:“看來是老三童子功厲害,把這女刺客征服了,嘿嘿。”

    四人回到莫愁湖畔的梅香小苑都已經過了四更天,先到三癡、四癡住的西樓,把寧放在三癡房間的床上,周宣笑道:“老三,現在不用夜裏兩頭跑了,安心睡大覺吧,我們告辭了。”示意三癡跟他們出來。

    來到樓下,周宣說:“老三,如果姑娘求你解了她的穴那你就解,然後你們回雁宕山去,如果她沒求你解,你也不要沒事找事,對她這樣一個女子來說,廢了武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做賢妻良母嘛,記住我說的話,這很重要。”

    周宣沒回東樓睡覺,他在四癡房裏下棋,但聽永夜敲棋聲。

    眼見得天要亮了,四癡說:“沒事了,三哥還真遇到了鍾情他的女子,也算是奇緣。”

    周宣笑道:“老三是走了狗屎運,如果寧有異心的話,他早死翹翹了。”

    四癡道:“那也不見得,這女子和我三哥武功相去甚遠。”

    周宣心道:“老四不懂,這要是寧在老三正快活時給他一刀,那就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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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四十、蜜月旅行

    宣回到東樓自己房間,小香都已經起床了,正在院五禽戲,周宣便和她一起練,看她夾著腿的樣子,忍不住想笑。

    小香看周宣的臉色應該是一夜未睡,便說:“姑爺,你又熬夜不睡,雀兒小姐以後要責怪小香沒照顧好姑爺的!”

    周宣笑道:“以後不會了,昨夜是給老三找了一房妻子,忙碌了大半夜。”

    “啊,老三先生有妻子了,那怎麼不請我們喝喜酒?”小香有點貪杯。

    周宣說:“明天吧,明天我們喝老三的喜酒,我先睡覺去了,中午時叫醒我。”

    周宣一覺睡到午時,起床後用過午餐,便和小香兩個去西樓,小香急著要看老三先生的新娘子,聽說新娘子還沒起床,小丫頭吐了一下舌頭,走了。

    三癡在和四癡下棋,周宣看了一下棋局,搖頭道:“這下子糟了,老三沒心思下棋了,今晚可是有一場惡戰啊,武昌都護府擁有十八大棋士當中排名第七的吳渭南,我不見得頂得住,應該靠你們兩位的,現在看來得換人,讓古老先生頂替老三上場。”

    三癡聽說不讓他下棋,急道:“主人,我能下,真正對局時我就會心無旁騖的。”

    周宣問:“姑娘呢?”

    三癡說:“在房裏,要半夜穴道才能自解。”

    周宣想了想說:“魏覺手下都看到是姑娘帶走了魏覺,現在不僅大理寺的差役在追捕姑娘,魏博也定然會向鶻門問罪。鶻門肯定會派人來追查姑娘的下落。官府地人不怕,但鶻門地人難防,我不想被鶻門的人打擾,姑娘的武功還是不要廢,你帶她到外面逛逛,留下點蛛絲馬跡,把鶻門的人引走。引得越遠越好。”

    三癡知道周宣說得很對,元宵棋戰他不能再參加了,當即點頭道:“是。主人。我連夜帶她走。”

    周宣笑道:“急什麼,等明天喝了你和姑娘的喜酒再走不遲,鶻門的人就算會飛也沒這麼快到這裏。今晚的棋戰你照樣參加,而且要贏。”

    三癡慨然道:“主人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四癡問:“三哥,你準備去哪里?回雁宕山?”

    三癡道:“我準備帶著阿寧去杭州。”

    四癡“哦”了一聲,不再說什麼。

    周宣想起李堅說過。五癡遊俠受雇殺人都是通過杭州西湖孤山上一個名叫林地人牽線搭橋的,便笑道:“老三是去見林吧?”

    三癡、四癡一齊盯著周宣。極其驚詫的樣子。

    周宣笑道:“老三從林那裏接到刺殺任務,卻沒完成,總要去說一聲嘛,也好,去杭州轉一圈,就算是度蜜月旅遊嘛。”

    三癡點頭道:“主人說得是。”

    周宣便讓三癡去帶寧來,不一會,三癡和甯來到,向周宣行禮。

    周宣笑道:“姑娘,我們是不打不相識,你和老三是天賜奇緣,以後行走江湖,你們就是神雕——不,神仙俠侶,恭喜了!”

    藺寧沒被廢去武功,心下也極歡喜,畢竟自幼苦練地功夫一朝廢去,誰都捨不得,恭恭敬敬道:“謝主人成全。”

    當晚,奉化軍棋士對陣武昌軍棋士,三癡新婚,很是勇猛,中盤快勝對手,四癡卻輸給了武昌軍地乙類棋士,勝負關鍵就要看周宣與吳渭南的對局了,奉化軍前面已經輸了一輪,此輪不容再敗,不然的話奪冠無望。

    周宣事先向古六泉瞭解過這個吳渭南,吳渭南是圍棋世家,祖父、父親都是古都咸陽有名地棋士,但吳渭南幼時卻顯得愚鈍,十九歲時還要被其父讓三子,其父罵他:“蠢貨蠢貨!我的水準要被大棋士讓二子,而你到現在還要被我讓三子,我吳家的棋名要敗在你手上了。”

    吳渭南深受刺激,在閣樓上苦心研習前輩國手王積薪、王逢的棋譜,發誓不勝過其父不下樓,在樓上苦心揣摩六個月,忽一日哈哈大笑,走下樓來,要求與他父親對弈,他父親笑道:“我不信你六個月就能提高三個子的水準!”

    父子便開對弈,下了二十餘手,他父親就覺得兒子地棋力果真大進,驚喜之下就輸了,其後父子二人多有對局,吳渭南勝多負少,到吳渭南二十歲時,他父親就不是他的對手了,便出資讓他到江南與南派名手較量,遊歷十五載,見識過各派棋風,屬於大器晚成地棋士,這種棋士的特點是基本功非常扎實,佈局、中盤到收盤都很均衡,沒有明顯弱點,低手很難贏到他。

    此局周宣還是猜到黑棋,後手想要贏吳渭南,恐怕黃星鑒也很為難吧!

    周宣咬牙拼了,迅速搶佔大場,使出曹薰鉉式的快槍招法,行棋步調極快,迅速把棋局引向複雜的戰鬥,周宣深知自己棋力上的薄弱處,佈局他不差,尤其是對千年前的唐國棋手,很多定式變化、騙招誘招絕對比他們知道得多,至於中盤攻殺的能力,這一直是周宣的強項,他贏棋很多都是中盤勝,周宣弱在收官,大官子還可以,小官子不細膩,如果對手扛過他中盤的程咬金三斧,以細棋局面進入後半盤,他輸棋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周宣必須在中盤對殺中佔據較大的便宜,但吳渭南既能名列大棋士第七,自然中盤攻殺也很強,周宣想占大便宜,何其難哉!

    到中局時,周宣的黑棋尚未打開局面,吳渭南牢牢把握一先的優勢,這棋四平八穩進行下去他輸的可能性大,在長考了一刻鐘後,決定鋌而走險

    條孤龍不補活,而拼搶大官子,這與那日廬山石門澗一樣。意思是說:“來吧。有本事殺我龍。”

    周宣的棋往往在危難之際會有妙手,所以他喜歡示弱,讓對手來攻,往往對手沒攻著,反被他逆襲得手。

    吳渭南果然受不了周宣地挑釁,大官子都被黑棋搶光了,只有攻殺大龍。就算殺不了,在攻擊中佔據便宜也行。

    吳渭南一邊進攻一邊撈取實利,他不會孤注一擲。非殺棋不可。處處給自己留有後路,這樣地棋手很厲害,韌勁十足。不會輕易被打垮。

    哪知周宣更象鐵公雞一般一毛不拔,錙銖必較,寸土必爭,非要斷了吳渭南的後路,逼他殺龍。不殺龍就要輸棋。

    吳渭南不住搖頭,似乎不忍心似的。想了好久才痛下殺手,什麼招狠挑什麼招下,殺得周宣直冒冷汗,這棋風厚實的吳渭南一旦動了殺心,招數竟然如此淩厲,招招不離後腦勺啊。

    周宣打起十二分精神,凝神應對,費盡心機,巧妙地做成雙活。

    吳渭南廢然長歎,拱手道:“周侯爺果然高棋,吳某認輸。”

    一邊的黃星鑒此時也剛下完棋,聽到吳渭南的話,心裏暗暗吃驚:“這個周宣竟然後手贏了吳渭南,即使是我,後手對吳渭南恐怕也是輸多贏少吧。”

    黃星鑒雖然驚訝,卻並不懼,因為前面一輪他是後手贏了周宣,後面再對陣周宣時他將執白,黃星鑒傲然一笑,執白,他可以和十八大棋士的前三較量而不落下風,周宣何足道哉!

    奉化軍二比一勝武昌軍,這樣,十大都護府棋戰地第一迴圈結束,周宣領軍的奉化軍以八勝一敗的戰績緊跟保持不敗地黃星鑒地鎮海軍,甲類棋士個人戰績,黃星鑒一枝獨秀,九戰九勝,周宣與賴秀山同為七勝二負,周宣要想取得甲類棋士個人第一,除了要後手戰勝黃星鑒之外,還要寄希望于黃星鑒再輸一局,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吳渭南就有阻擊黃星鑒的實力,因為第一迴圈黃星鑒是先手贏地吳渭南,而第二迴圈吳渭南將執白先行,黃星鑒豈敢說必勝?

    二十八日晌午,周宣在梅香小苑置了一桌酒,只請三癡、四癡、甯還有林黑山四人,為三癡、寧祝賀新婚。

    下午申時,三癡騎上黃驃馬、寧騎青鬃馬,兩個人並騎出了奉化軍邸,由林黑山帶一隊府兵護送出城,周宣和四癡也一直送到南門外。

    四癡把三癡拉到一邊低聲叮囑道:“三哥,路上小心,最好把跟蹤你們的鶻門中人引到杭州孤山上,那他們就插翅難逃了,還有,對這個寧,說實話,我依然不大放心,三哥也要留個心眼。”

    三癡點頭道:“我知道,四弟你要好生保護主人,我最多兩個月就會回來的。”

    周宣過來說:“老三,話不多說,保重。”又對寧說:“姑娘,老三就交給你了,困難相扶,相守一生。”

    藺寧在馬上施禮說:“主人放心,藺寧一定讓三哥平安回到主人身邊。”

    四癡目送三癡、寧遠去,頗有些傷感,回城時默默無語。

    周宣打趣說:“老四怎麼了,看你堂兄雙宿雙飛很羡慕是吧?對了,老四,你今年多大?”

    四癡答道:“二十七。”

    周宣說:“二十七?比我大三歲,也算是老大難了,來,暢談一下對人生婚姻有什麼想法?”

    四癡說:“沒想法。”

    周宣說:“沒想法就是有想法,你看老三,那天在‘媚香樓’我都說了讓寧給他做壓寨夫人,他一口拒絕,說鶻門人難以收服,哪知轉眼就被破了童子功,這也太口是心非了吧,老四,我怕你也這樣。”

    四癡瞪了他一眼:“我和三哥不一樣,我討厭女人!”

    周宣驚道:“啊,你討厭女人,難道你有龍陽、斷袖之癬?”

    四癡怒“哼”一聲,一夾騾腹,那頭白鼻子騾跑得飛快,逕自馱著四癡先回莫愁湖畔了。

    周宣望著四癡騎在騾背上的瘦影,似乎想起了什麼,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顯得有點奸詐。

    夜裏周宣和四癡、古六泉去參加了元宵棋戰第二迴圈的第一輪,對手是昭武軍地孫學侶、蘭學亭和楊昭,在第一迴圈時周宣先手贏了孫學侶、蘭雪亭勝了古六泉、楊昭輸給了三癡,而在這一輪,奉化軍棋士十分兇猛,三戰三勝擊潰昭武軍,尤其是四癡,打敗了曾經贏了古六泉的蘭雪亭,老四地棋力長了啊。

    此後數日,平安無事,奉化軍雖然少了三癡,但古六泉在丙類棋士當中是鶴立雞群,連戰連勝,四癡在第二迴圈也取得了四勝二負的佳績,而周宣更是勢如破竹,先後挫敗石介之、齊耀文等強手,以六連勝的戰績殺到鎮海軍陣前,迎來了與黃星鑒的再次對決。

    鎮海軍在此前總共十四輪中保持不敗,只要再次擊敗奉化軍,此番元宵棋戰的冠軍就非他們莫屬了。

    就在與鎮海軍決戰的當日上午,周宣與四癡、古六泉正在研究如何對付黃星鑒,范判官急急來見周宣,說大理寺得到宜州刺史傳來的密訊,在宜州地界發現了一個名叫寧的女子打傷了人,似乎正是大理寺行文追捕的那個殺死了魏覺的女子,目前正差人追捕。聽了范判官的話,周宣與四癡相視一笑。話,周宣與四癡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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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四十一、宇宙流的名局

    宮裏派了女官來,說皇后娘娘急召信州侯入宮。

    周宣不知何事,急忙整裝前往禁城,跟隨女官直到麟德殿,拜見小周後,恭敬道:“幾日不見,姑母氣色越發好了。”

    小周後宮髻巍巍,戴龍鳳花釵冠,穿交領大袖花錦袍,雍容華貴,容色照人,佯嗔道:“你還記得我這個姑母?旬日了都不來問個安!”

    周宣趕緊告罪說:“請姑母恕罪,小侄不是忙於棋戰嗎,前幾日連輸了兩局,小侄心裏焦急,所以這些天都是閉門不出,精心研習棋藝,不瞞姑母,小侄是有野心的——”這是周宣轉移別人注意力慣用的招數。

    “哦?”小周後奇怪地問:“宣侄有何野心?”

    周宣道:“小侄想做宮廷棋待詔。”

    小周後笑了起來,卻又鳳眉微蹙,說道:“宣侄,這棋待詔是不入流的散職,唐國雖然棋風盛,大棋士也受人尊敬,但又如何比得王侯將相?我聽堅兒說你有輔國安邦之才,何以只有區區棋待詔之志?”

    周宣坐在繡墩上,侃侃道:“姑母有所不知,小侄之志是希望唐國國泰民安、皇帝陛下和姑母與萬民同樂,太平盛世,娛樂興國,這棋待詔只是小侄展抱負的第一步。”

    “娛樂興國?”小周後越發奇怪了,問:“自古言玩物喪志,宣侄為何卻說娛樂興國?”

    周宣道:“娛樂盛行乃是國力強大的象徵,對於連年征戰的宋國、昏君治世的漢國、得過且過的吳越這三國而言,唐國百姓最是安居樂業、唐國百姓最快活,這對其他國家的百姓而言是極其嚮往的,說唐國是中原樂土也不為過,久而久之,必然民心歸附,小侄說的娛樂興國其實和善待百姓是一個道理,就是讓百姓在豐衣足食後有寄託、不空虛,讓百姓明白唐國是明君、賢後在上。若被其他國侵佔,好日子就將一去不復返,這樣的百姓才會有保家衛國之志,作為上位者先要愛百姓,讓百姓有所養、有所樂,百姓才會忠君愛國。”

    小周後甚感興味,贊道:“說得好,宣侄果然奇才。道先賢所未言,不過這棋待詔宣侄何必如此費勁,讓陛下在翰林院加置一名便是。”

    周宣說:“小侄願以自己的努力博取這棋待詔之職。”

    小周後點頭嘉許道:“宣侄真乃我周氏俊彥,姑母甚是欣慰。今日傳你來別無他事,就是斛珠想請你為她畫幅像,這樣吧,等你下完棋戰再說。宣侄,元宵棋戰幾時結束?”

    周宣說:“還有三輪,二月初十結束。”

    小周後道:“好,棋戰結束後你再來見我。你退下吧。”

    周宣卻不退下,微笑道:“小侄既然來了,就多陪一下姑母吧。小侄想聆聽姑母對服飾上地高見。想必姑母也知道。小侄有個妻子原是景旭宮宮女,名叫蘇針——”

    小周後道:“我聽鳳阿監說起過針。不過宮女太多,我記不起針是什麼模樣了,下次她入京,你一定帶她來見我,能嫁給宣侄,那她就是有福之人。”

    周宣笑道:“小侄還不是托姑母的福!小侄妻子針就是受皇后娘娘的影響,喜愛新奇服飾,精擅女紅,小侄特為她開了‘雲裳女裝’,經營澳國新款服飾,小侄以為,不管男子女子,只要有才,就要讓其展示,發揮其作用,誰說女子就應該呆在閨中靠男子養活的?所以小侄的兩個妻子——秦雀是江州醫署助教,婚後小侄依舊允許她照常坐診,而針則做她喜愛的服飾,她們都很快樂,對了,小侄還要向姑母請求一件事,六、七月間小侄會把秦雀、針都接到京中,秦雀做不成江州醫署助教了,不知能不能在京中太醫署謀個職?”

    其實這事周宣完全不需要通過小周後,以他現在東宮第一紅人、信州侯的面子,在太醫署謀個職又有何難?但親戚嘛,有時求著辦點事能增進感情,小周後很少有親戚求她吧?而且這樣說,也是展現他周宣唐國第一好男人的形象。

    小周後凝視周宣,半晌方歎道:“宣侄真是奇男子,若是唐國男子個個如宣侄這般想就好了,你放心,秦雀一入京就升為太醫署博士,從七品,專門為後宮診治,女御醫。”

    周宣趕緊謝過,又和小周後談了一會關於服飾地話題,這姑母、侄子的越說越投機,小周後竟答應為周宣題寫“雲裳女裝”牌匾,日後在金陵開張時堂而皇之地掛上。

    小周後留周宣在宮中用午膳,周宣回到莫愁湖畔時已經未時三刻,繼續與四癡、古六泉研討對付黃星鑒的辦法。

    周宣說:“黃星鑒棋力的確在我之上,而且這一局我又是後手,必須出奇招才能贏他,我想他此局執白,必然會求穩,不會與我過多糾纏,我就要利用他一點尋求戰機。”

    古六泉道:“周侯爺,黃星鑒與石介之一樣,也是酷愛實地地棋士,你若與他拼搶實地,不見得拼得過他,老朽曾聽侯爺說過‘宇宙流’棋風,侯爺是否以此來克制黃星鑒?”

    周宣心中一動:“對,武宮正樹的宇宙流正適合對付實地派,可是座子棋下不出三連星,奈何?”

    周宣在棋盤擺上對角座子,就這樣想了很久,直到范判官來催他們去國子監才醒過神來。

    路上,四癡問:“主人可想出良策?”

    周宣望了一眼天空中翻卷的墨雲,夜裏必有一場雷雨,胸中豪氣陡生,說道:“今夜我必下出名局!”

    酉時開局,現在沒有猜先,第一迴圈執白的這第二迴圈便執黑,反之亦然。

    黃星鑒第一手小飛掛角時,周宣便飛鎮,他已決定放棄邊角實地,他要取這中腹泱泱大空,古代棋

    腹認識不足,所以有“金角銀邊草肚皮”之說,並不用,而說中腹難成空,四面漏風。一捅就破,但周宣今天偏偏就要以“草肚皮”來對抗黃星鑒地“金角銀邊。”

    周宣對武宮正樹的宇宙流並不陌生,曾有一段時間狂迷宇宙流,執黑必下三連星,這種大模樣的棋風要求棋手要有很強的中盤攻殺能力和對虛空地悟性,否則你圍起巨空,對手打入,你卻沒有辦法吃棋。那還不是輸定!

    周宣就是力戰型棋風,打過數百局武宮正樹的棋譜,對中腹成空頗有悟性,與黃星鑒這一局他接連放棄了四個角的爭奪。把棋走在高路,看似輕飄飄毫無實地,有一手棋直接肩沖在白棋星位上方,這真是曠古未有地怪招。

    黃星鑒一臉漠然。他認為周宣這樣下目地是為了藐視他、激怒他,想讓他憤起反擊,與黑棋廝殺,這樣豈不是中了周宣地圈套?

    黃星鑒不緊不慢。依舊按自己的步調行棋,既然你要放棄實地,那就正好。我全收。

    棋至中盤。周宣地中腹隱然成形。三面已經合圍,只有下方依然空虛。下邊是黃星鑒的勢力範圍,一個大角連著一條邊,實地極其可觀,就是因為有這一邊漏風,所以黃星鑒不懼周宣的中腹,隨時可以大踏步破空,現在不急,把邊角守住再說。

    周宣的盤外招出來了,長籲短歎,顯得極其懊惱的樣子,這是給黃星鑒造成錯覺,他周宣形勢不妙了,也許要鋌而走險了。

    黃星鑒臉露不屑之態,心道:“棋品低劣,局勢落後就這般唉聲歎氣,與山人這入神坐照地棋品相差太遠了!”

    周宣心裏冷笑道:“下棋就是鬥智,棋內棋外,只要是規則允許的盤外招就沒什麼不對,聶衛平對局狂噴煙圈、趙治勳對局摳腳丫子、曹則口裏念經一般嘟噥,這都是棋壇趣事,是大棋士的雅癬,有個叫丈和的日本和尚爭奪名人對局時還尿褲子,誰又敢說臭了?”

    周宣歎息了一陣後果然鋌而走險了,潛入下邊白空一碰,想在白空中就地做活一塊。

    黃星鑒心道:“你在中腹圍空山人都是聽之任之,你反而先來挖山人地空,不信你能在這逼仄之地做活!”

    黃星鑒算准了,果斷出手,一招狠似一招,任憑周宣的黑棋在白空中左右騰挪、手筋迭出,但就是看不到活路。

    周宣歎息聲更深重了,似乎放棄了,在週邊虛吊一手,想借用一下算了,這棋黃星鑒如果不應,白空中的黑棋就可能死而復生,所以黃星鑒補了一手。

    周宣就利用這死棋的餘味,在週邊走了三手棋,等黃星鑒發覺時,黑棋中腹巨空已經四面合圍,白棋無法沖進去了。

    周宣這時不歎氣了,一副妙計得逞地樣子,其實現在的局勢還是兩分,官子黃星鑒強過周宣,如果從現在開始,白棋承認黑棋中腹巨空,只在週邊搜刮,那麼白棋的勝算依然很大。

    但現在黃星鑒的心態發生了變化,他有一種受騙上當地屈辱感,黑棋圍起比巴掌還大的巨空讓他很受刺激,他就淨往如何在黑空中做活方面去想,感覺黑空空虛得很,可利用處頗多,應該能夠做活。

    藝高人膽大,黃星鑒淩空飛點,他要在黑巨空中成活,將黑棋唯一的一塊大空洗劫一空,徹底戰勝這個狂妄地信州侯。

    周宣等地就是他這一手,當即展開露骨地攻擊,赤裸裸毫不含蓄,這時不怕什麼借用了,只有全殲來犯之敵才能獲勝。

    兩個人在這裏耗費了大量時間,黃星鑒固然左沖右突、妙手紛呈,兩個眼形呼之欲出,但周宣的招法緊峭如刀,寒芒四射,總在白棋即將做眼成活時破眼。

    原本空虛地黑棋巨空漸漸的佈滿了子,白棋沒找到活路,憤死。

    黃星鑒也顧不得入神坐照了,腦袋連晃,小眼連眨,死了這麼一大塊,簡直是下棋以來從未有過的恥辱,這棋輸了嗎?

    黃星鑒仔細判斷局面,悲哀地發現,本來有很多官子便宜的,現在黑空成了鐵桶了,便宜也沒了。

    黃星鑒硬著頭皮,勉強收官,周宣這時也看清楚了,跟著應,終局時盤面白棋多了一個子,但白棋有三塊棋,黑棋只有一塊,白要還黑兩個塊子,黑反而勝一子。

    黃星鑒見死了這麼多棋還只輸了一個子,後悔得腸子都青了,使勁揪自己的幾根鬍子,歎息聲如牛鳴。

    周宣哈哈一笑,指點道:“黃山人,你這棋輸在不知變化,以為按著自己的步調走棋就能穩贏嗎,下棋就要針鋒相對,要堅持自己的步調,又要打亂對手的步調,這才是真正的高手。”

    周宣這勝利者的姿態把個心高氣傲的黃星鑒氣得渾身發抖,忘了上次他贏了周宣也同樣是這副高棋的派頭,正所謂,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周宣站起身,這才發現四癡和古六泉都站在他身後觀棋,一問才知四癡後手輸給了陳星垣,古六泉則戰勝了鎮海軍的丙類棋士,這樣,奉化軍以二比一勝了鎮海軍。

    周宣後手勝黃星鑒引起極大震動,在場的十一位名列十八大棋士的都來觀看棋譜,嘖嘖讚歎。

    經此一戰,周宣可以說是一夜成名,是本次元宵棋戰鋒芒最盛的棋士,進入十八大棋士前十已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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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四十二、白嫩和尚玩雞

    化軍棋士得勝回到莫愁湖畔,正遇到江州徐刺史的三歸來,三兄弟談起鬥雞來眉飛色舞,口若懸河,你一言我一語,三兄弟一台戲,別人根本插不進嘴。

    周宣和四癡跟在後面聽這三兄弟說話,很是有趣,聽了一會,得知元宵鬥雞大賽也已接近尾聲,明日就是最後的決戰,魏王府的薛昌果然厲害,他的鬥雞連勝三十場,闖入冠軍的爭奪戰,徐三公子的雞就是敗在薛昌的雞爪下。

    四癡問:“不知另一位參加決戰的雞士是誰?”

    老大徐端說:“是個小和尚。”

    老二徐雍說:“和尚玩雞的少見。”

    老三徐舒說:“和尚玩雞玩得這麼好的更少見。”

    四癡喃喃道:“是個和尚!難道五弟這次沒來?”

    周宣問:“三位徐公子,那和尚什麼法號?”

    老大徐端說:“那小和尚有很多法號。”

    老二徐雍說:“也不是很多,五個而已。”

    老大徐端說:“五個還不多,你有幾個法號?”

    老二徐雍說:“我又不是和尚,我為什麼要有法號?我若是和尚,我就取一百個法號,那才叫多。”

    四癡心中一動,問:“那和尚什麼模樣?”

    三兄弟卻不會形容別人的模樣,只是說:“一個和尚,一個小和尚,一個白嫩小和尚,法號是——色空、受空、想空、行空、識空,每天輪著來,隨他高興就叫哪個法號。”

    說罷,三兄弟回住處去了,說明天要早點去搶佔好位子,觀看小和尚與薛昌的鬥雞決戰。

    周宣看四癡出神的樣子,問:“你們五弟這次沒來吧?”

    四癡說:“明天去看看,五弟是喜歡給自己取很多名字,難道五弟做和尚去了?去年他還是終南山道士。”

    周宣奇道:“啊,一下子道士一下子和尚的?有意思!明日我們跟著三位徐公子去看個究竟。”

    回到到住處。小香服侍他沐浴,然後去見林氏姐妹,不管多晚,周宣都要去“陽春白雪堂”報到,一日不去,次日一早林涵蘊就會來興師問罪。

    周宣問林涵蘊明天要不要去香如坊看鬥雞決賽?

    林涵蘊當然要去,有熱鬧哪少得了她,又慫恿靜宜仙子說:“姐姐明天也去看看吧。很好玩的,雞都很乾淨,也不會臭哦。”

    靜宜仙子搖頭道:“女道玄門中人,看鬥雞豈不是惹人笑話。”

    周宣笑道:“道蘊姐姐老說自己是玄門中人。怕這怕那,擔心俗人偏見,既是玄門中人,就應該擺脫一切桎梏。任意逍遙才是,就說明日兩位決戰的雞士,其中一個竟是和尚,這和尚很怪。有五個法號,分別是色空、受空、想空、行空、識空,哈哈。絕對是個有趣的和尚。我明天一定要去見見。”

    靜宜仙子說:“色、受、想、行、識。這是佛家講的五蘊,五蘊俱空。度一切苦厄——這僧人卻玩雞?”

    周宣笑道:“什麼都空,就是玩樂實在,高人往往遊戲風塵,道蘊姐姐明日一起去看看吧。”

    周宣回到梅香小苑,不進自己房門,上樓去羊小顰房間,小香現在也管不著他了,而且小香上次靜宜仙子晚會時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會,好自卑,所以拜羊小顰為師,學習吹笛子,對師父與姑爺的姦情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床第之間,羊小顰對周宣是百依百順,初嘗情愛滋味,以為周宣要她做的都是應該做地事,毫不抵觸,隨他擺弄。

    周宣爽極,心道:“明白了,這就是調教。”

    二月初八一早,周宣起身,帶著兩個家妓、一個丫環在練五禽戲,周府良好風氣要發揚光大。

    四癡過來說:“主人,三位徐公子都已經走了,根本不等我們。”

    周宣笑道:“我們自己去,小香,去看兩位林小姐起來沒有?”

    卯時三刻,一群人騎著馬簇擁著一輛馬車出了奉化軍邸,車上坐的是靜宜仙子和林涵蘊,同去的還有陳濟和孫氏兄弟,陳濟因為伯父陳去了壽州督邊,所以也搬到莫愁湖畔來住,一起熱鬧。

    來到香如坊最大的鬥雞館一看,眾人都傻了眼,只見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可容納三千人的鬥雞館已經爆滿,很多人在外面苦於不能進去觀戰,急得團團轉。

    四癡驚道:“難怪徐氏三位公子要一早趕來,晚到了連進都進不去!”

    林涵蘊叫道:“周宣哥哥快想辦法,我們要看和尚玩雞。”

    來福兩條膀子一晃,愣頭愣腦地說:“姑爺,讓來福在前面擠開一條路,姑爺和林小姐跟上。”

    周宣笑道:“笑話,讓兩位嬌滴滴的小姐和這些人一起擠,成何體統!跟我來。”周宣帶著眾人繞過鬥雞館正門,轉了半圈找到後門,這邊比較冷清,門外停著一些豪華馬車,三三兩兩的家丁站在馬車邊。

    周宣大搖大擺地走進後門,被兩個雞館夥計攔住,客氣地說:“請問貴人有沒有魏王的貴賓牌?”

    周宣上次聽顧長史說了,薛昌托庇魏王府,為魏王養雞,看來這個鬥雞館是魏王地產業,當即朗聲一笑,露了露腰帶上小周後賜予的巡魚符,說道:“看到了吧。”他以前經常用假球票混進球場看球賽,這回是故伎重施。

    也許這巡魚符與魏王府的貴賓牌形狀相差太大,兩個雞館夥計不買賬,說:“不是這種牌子。”

    周宣說:“我這牌子能任意出入皇宮,難道連這雞館進不得?叫你們管事的來。”

    計見周宣氣宇非凡,身後跟著地的幾位公子小姐都是不敢怠慢,急去請了管事來,管事也不認得巡魚符,正要問周宣尊姓大名,後面又來了一群人,管事趕緊迎上去,點頭哈腰道:“皇甫將軍,裏邊請。”

    被稱作皇甫將軍的男子四十來歲。身材高大,比周宣還高半個頭,頜下一部黃須,目射精光,顧盼自雄,歪著頭瞅了周宣一眼,帶著三名廝僕,昂首闊步進去。

    管事的這才過來問周宣大名。周宣也不客氣,報出信州侯名號,管事不認得周宣,卻聽說過信州侯。皇后娘娘地侄子啊,趕緊滿臉堆笑道:“原來是周國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侯爺請。”

    周宣陪著靜宜仙子和林涵蘊走在前面。四癡、陳濟一夥緊跟在後。

    那個威武雄壯的皇甫將軍聽到周宣和管事的對答,這時站在一邊等周宣走過來時拱手道:“原來是信州侯,在下有禮。”

    周宣這人最是有禮貌,趕緊答禮道:“在下初到金陵。不知將軍高姓大名?”

    皇甫將軍含笑道:“在下皇甫繼勳,不知侯爺可曾聽說過賤名?”

    周宣記起前些日子去看侯爺府,那棟空無人住的豪華府第就是這個皇甫繼勳地。此人是正二品的衛將軍。掌管了金陵的軍權。據說是景王一黨,當即笑道:“原來是皇甫將軍。名門之後啊,在下很是仰慕,未想皇甫將軍也是雞友,哈哈,同好,皇甫將軍請。”

    周宣便與皇甫繼勳並肩進入鬥雞館,只見方圓數百步地場地上,用木柵圍出一個鬥雞場,兩隻鬥雞正飛騰跳躍,鐵喙利爪,鬥得非常激烈。

    四癡朝場邊掃視幾眼,沒有看到和尚,問雞館夥計,夥計答道:“這是三、四名決賽,雞將軍薛昌與想空和尚地決戰還沒開始。”

    四癡點點頭,心道:“今天用地是想空的法號,等下出來,是不是五弟一看便知了。”

    圍繞鬥雞柵欄四周,有十多個矮帳篷,都是唐國酷愛鬥雞地高官貴族,坐在帳篷裏近距離看鬥雞,比場館那一層層地看客可看得清楚得多。

    皇甫繼勳請周宣到他帳篷裏觀看鬥雞,周宣婉拒,說奉化節度使的兩位小姐在此,不便打擾皇甫將軍。

    皇甫繼勳道:“在下與侯爺很投緣,改日請侯爺喝酒。”

    周宣笑道:“一定叼擾。”

    周宣讓來福給雞館管事二十兩銀子,讓他們趕緊搭起一個帳篷,鋪上紅氈,請靜宜仙子和林涵蘊進帳篷,陳濟、孫氏兄弟都是熟人了,也一起進到帳篷,夥計送上各種酒食糕點。

    靜宜仙子看著柵欄裏兩隻黑羽紅冠的雞翻滾啄鬥,鳴聲淒厲、羽毛紛飛,還有被血跡斑斑點點濺在沙地上,趕緊低眉垂睫,不忍再看。

    林涵蘊卻看得津津有味,說:“這鬥雞比鬥蟲激烈,好玩,好玩!”

    靜宜仙子直搖頭。

    周宣說道:“在澳國,還有拳擊比賽,兩個人在場地上揮舞拳頭,誰把誰打趴下算贏。”

    四癡說:“不就是打擂臺嘛,唐國也有,北地尤其盛行。”

    周宣笑道:“以後我也組織一場天下武技高手擂臺戰,人體要害部穿戴上軟甲,不能傷害人命。”

    四癡譏笑道:“軟甲又哪里擋得住真正高手的一拳,擂臺比武,不死即傷。”

    靜宜仙子見個鬥雞已是不忍,聽周宣說還要舉辦擂臺賽讓人以命相搏,便道:“宣弟,鬥鬥蟲、下下棋就很好了,不要去玩那些血腥地。”

    周宣心道:“擂臺比武最是熱血,唐國要強兵,這擂臺賽不可少,要培養唐國百姓尚武之風。”嘴上說:“好,我聽道蘊姐姐的。”

    宣弟這麼聽她的話,靜宜仙子很是歡喜。

    場上兩隻雞足足鬥了兩刻鐘,這種鬥雞都是寧死不退的,爭鬥場面之慘烈不亞於角鬥士地殊死相搏。

    不過周宣對鬥雞興趣不是很大,這次來主要是陪四癡來找五癡的。

    三、四名決戰以一隻雞被活活啄死告終,死雞的主人抱雞痛哭。

    冠軍決戰前,鬥雞館還請了一隊女伎表演雜耍百戲,那些女伎一個個束腰大袖,穿著緊身窮褲,裝束豔麗好似佛教天女。

    四癡性急,站到帳篷外張望,等那想空和尚出場。

    號稱“雞將軍”的薛昌率先上場了,獨自一人向場地中心走來,身後跟著一隻體型巨大地鬥雞,這雞至少有九斤重,伸長脖子有半人高,兩隻雞眼黑如點漆,跟著薛昌亦步亦趨,好似小跟班。

    滿場沸騰,崇拜聲不絕,金陵鬥雞之風真盛,真正的將軍也沒受過這樣的歡迎。

    突然,滿場一靜,數千雙目光一齊注視場館西北角,只見一個身穿灰布直地光頭和尚飄入場中,這和尚皮膚之白勝過大姑娘,果然是白嫩和尚,再細看,和尚雙足竟然是踏在一隻紅色羽毛地雞背上,那只雞顯得力大無比,馱著一個和尚依舊健步如飛。

    這場面實在古怪,那麼大地一個人踩在一隻雞上,那只雞還能飛一般跑!

    林涵蘊驚喜道:“姐姐快看,和尚出來了!”她也跑到帳篷外站在周宣身邊好看得仔細點。

    周宣問四癡:“老四,認不認得這個和尚?”

    四癡不住搖頭,臉上笑意很濃,說道:“五弟就愛賣弄出風頭!”

    周宣喜道:“啊,真的是老五,太有意思了!他這是輕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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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四十三、裙帶關係

    嫩和尚想空腳踏朱羽烏骨雞,大袖飄飄來到柵欄外,毛,已經站到了地上,笑容可掬地向在場的三千名雞友合什施禮,朗聲道:“阿彌陀佛,小僧想空,今日來奪這雞賽魁首,贏得的錢分文不取,盡散於普濟院,哈哈,以鬥雞證菩提,善莫大焉。”

    “以鬥雞來證菩提!”帳篷裏的靜宜仙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林涵蘊聽到了周宣與四癡的對話,扯了扯周宣的衣袖,附耳問:“這和尚是五癡啊?”

    周宣示意她不能聲張,說道:“是個有意思的和尚吧,鬥雞結束後請到我們邸中說法去,不見得能說得天花亂墜,群雞亂舞是肯定的。”

    林涵蘊“格格”笑,她現在與三癡、四癡交往多了,不再害怕他們曾經是遊俠殺手了。

    “雞將軍”薛昌與他那體型巨大的鬥雞立在柵門邊一動不動,呆若木雞,聽到一聲銅鑼響,柵欄門打開,薛昌往邊上一讓,他身後那只大黑雞就低著雞頭,邁著小步進入鬥雞場,顯得毫無氣勢。

    反觀想空和尚的雞,雞冠巍巍,昂首闊步,往場中那麼一站,霸氣盡顯。

    想空和尚這只雞是安南種,羽毛緊湊鮮豔,好似鎧甲一般閃著華貴的光彩,金喙鐵爪,以善戰著稱,綽號“雙戟典韋”。

    既然唐國有蟋蟀們都以三國猛將為號,鬥雞又豈能取名平庸,所以也從三國中取名。

    薛昌的雞是關中雄雞,以個頭大、耐力足、死戰不退著稱,經薛昌調教,這雞更是勇猛,此前三十戰,十次啄死對手,實在兇狠,也有綽號,叫“虎癡許禇”。

    周宣聽到薛昌的雞綽號是“虎癡許褚”。失笑道:“叫許褚的還真多!”

    雞館夥計捧著賭籌來問要不要押注?

    周宣問四癡押誰?

    四癡說:“押想空和尚。”

    來福這次沒帶多少銀子,就押了“雙戟典韋”一百八十兩。

    最後看雙方賠率,“雙戟典韋”是十賠十八、“虎癡許褚”是十賠七,看來雞友們都看好薛昌的“虎癡許褚”。

    又是一聲銅鑼響,想空和尚的雞“雙戟典韋”陡然騰空而起,躍起六尺高,兩隻鐵鉤一般的雞爪朝薛昌的“虎癡許褚”淩空抓下。

    原本木呆呆的“虎癡許褚”突然向後退了三步,等“雙戟典韋”勢盡落地後。突然脖頸疾伸,利喙朝“雙戟典韋”的腦袋啄去,是沖雞眼去地,這下子要是啄上。“雙戟典韋”就要成獨眼了。

    “雙戟典韋”腦袋一扭,避過這一啄,脖子卻沒躲開,狠狠挨了一下。頓時皮開肉綻,撲翅後退,“虎癡許褚”也不乘勝追擊,恢復了木呆呆的樣子。

    交戰一合。“虎癡許褚”就重創對手,實在是厲害。

    想空和尚站在一邊,吹了一聲口哨。“雙戟典韋”得到命令。立即開始圍著“虎癡許褚”轉大圈。越轉越快,象飛起來一般。

    周宣暗贊。這似乎是《笑傲江湖》裏余滄海與嶽不群那一戰的翻版,這種戰術不知道有沒有用?

    “雙戟典韋”馬上證明這戰術很有用,“虎癡許褚”體型巨大,轉身不是很靈活,被“雙戟典韋”在雞屁股上狠啄了一下,痛得直躥起來。

    “雙戟典韋”可不客氣,追著狂啄,雙爪齊上,一時間,“虎癡許褚”只有招架之功,毫無反擊的能力。

    “啪”的一聲鞭子響,“雞將軍”薛昌也發號施令了,“虎癡許褚”聽到這聲鞭子響後猛地轉過身來,不顧對方兇狠抓到的利爪,昂頭就是一啄。

    這下子兩敗俱傷,“虎癡許褚”的脖頸和雞脯被抓出幾道深深的血痕,而“雙戟典韋”地脖頸再遭重創,兩個血口子。

    “虎癡許褚”仗著個子頭、肉頭厚,拼著被抓,終於穩住了局面,兩隻雞鬥得難解難分。

    這鬥雞果然血腥,周宣看帳篷裏的靜宜仙子,已經扭過頭去不再面對鬥雞場了。

    在場的三千名雞友喝彩聲不絕於耳,高亢時如山崩海嘯,真是雞迷啊。

    這場決戰足足打了小半個時辰,如果是人早就累趴下了,但這兩隻雞雖然羽毛散亂,站立不穩,但還是怒瞪著對方,稍一對峙就又纏鬥在一起,看來是不死不休了。

    周宣說:“老四,我怎麼看老五要輸啊,薛昌的雞高大強壯,耐力比老五地雞強,這磨到最後老五的雞要頂不住。”

    四癡低聲笑道:“五弟不會輸的,若是他的雞快輸了,他人就會上場。”

    “啊!”周宣驚倒。

    果然,漸占上風“虎癡許褚”不知怎麼回事突然一個趔趄,被“雙戟典韋”覷到破綻,雞爪撓過去,把

    許褚”地一隻眼睛抓瞎了。

    “雙戟典韋”還想撲過去啄死對方,想空和尚慈悲為懷,吹口哨命令饒此雞命。

    那瞎了一隻眼的“虎癡許褚”就在原地打轉,屢屢摔倒,突然瞎了一隻眼很不適應,掌握不了平衡了。

    鬥雞館三千雞友先是一片靜默,隨後才爆發出震天歡呼。

    少年薛昌呆呆的站在柵欄邊,好一會才響了下鞭子,他那只獨眼雞蹣跚著走回來,被他挾持在脅下,一言不發,黯然退場。

    元宵雞戰冠軍賞銀二千兩,想空和尚當場就捐給了金陵普濟院,這普濟院就是養老院,收留無家可歸者。

    周宣把押注贏得的銀子連同本銀四百多兩也捐給了普濟院,心裏疑惑,問四癡:“老五怎麼舞弊地,看都沒看明白?”

    四癡說:“五弟好賭,每賭必賴,不過他不貪財物,贏到的錢財隨手散盡。”

    周宣道:“哇,這人誰敢和他賭啊!”

    四癡笑道:“所以他從來都是找生人賭,而且常常變換身份,去年做道士,今年當和尚。”

    周宣說:“等我去嚇唬嚇唬他。”慢慢走到正在給“雙戟典韋”療傷的五癡身後,低聲道:“好手段,好手段,禪師如此鬥雞,再怎麼都能贏啊!”

    五癡扭過頭來,一眼看到周宣身後地四癡,驚喜交加,張嘴正要說話,四癡沖他做了一個噤聲手勢。

    周宣見四癡跟過來,知道唬不住五癡了,笑道:“有請禪師到敝處一敘。”

    五癡看了看四癡,四癡一點頭,五癡便說:“那就打擾了。”

    周宣引著五癡來與陳濟、孫氏兄弟相見,五癡合什道:“小僧見過諸位施主。”

    徐氏三兄弟過來了,對五癡是崇拜得不得了,一口一個“大師”,要大師收他們三兄弟為徒,學習雞道。

    鬧哄哄,眾人回到莫愁湖畔,五癡已從四癡那裏知道周宣地身份,得知三哥、四哥都被此人收服,不禁驚佩不已,當即提出要和周宣賭五場——劍、棋、蟲、茶、雞——

    周宣沒等他說出賭注,就一口拒絕,說:“你會賴皮地,我不和你賭!”

    五癡對著四癡叫屈道:“苦也,四哥你怎麼把小僧老底兜出來了!”

    四癡一笑,道:“五弟你既然來了,就在這裏多住幾日,今晚還有元宵棋戰,你來看看四哥現在的棋藝,比以前強得太多了。”

    五癡聽說三癡去了杭州,便說:“那好,我今晚來看四哥對局,明日我也去杭州。”

    當晚,國子監進行元宵棋戰第二迴圈地第八輪,奉化軍又與鎮南都護府的棋士對陣,但周宣、四癡、古六泉三人坐在棋邊等了半天沒看到對手。

    過了好一會,有個充當裁判的太學生才過來說,鎮南都護府的棋士已經退出元宵棋戰,這後面兩輪放棄了。

    五癡笑道:“四哥厲害,不戰而屈人之棋。”

    周宣眉頭微皺,對四癡說:“看來魏博已經到了金陵。”

    回到莫愁湖畔住處,周宣讓范判官、顧長史立即派人查探魏博動靜,果然魏博於昨晚秘密來到金陵,連夜拜會了衛將軍皇甫繼勳。

    周宣問:“今天魏博覲見了皇帝沒有?”

    范判官道:“魏博已去了鴻臚寺,明早將覲見陛下。”

    周宣想了想,吩咐備馬,他要連夜去見太子李堅。

    李堅見宣表兄夜來訪,知道有大事,引到書房密議,周宣說了魏博勾結南漢之事,李堅憂慮道:“魏博與李坤關係密切,現在又勾結南漢,實在可慮,但現在沒有證據,作為一方藩鎮,是不能動他的。”

    周宣點頭道:“堅弟說得是,或者以陛下的旨意,留魏博在京,暗地裏派人去洪州收集魏博與南漢勾結的證據,此事洪州陳刺史會大力協助的。”

    李堅道:“好,我去對父皇說,對了,宣表兄也可以把在洪州受到魏博追殺的事告訴我母后,母后對宣表兄印象極佳,聽說宣表兄差點遇害,定然惱怒,有母后在父皇面前說上幾句那就事半功倍。”

    周宣心道:“堅弟也算是無能,還要我對皇后娘娘說,這不是叫我利用裙帶關係嗎!”說:“那好,明日棋戰結束,後天我就入宮為清樂公主作畫,姑母肯定會來看畫的,到時我找機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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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四十四、熱血小沸騰

    二月初以來,金陵各大坊間張貼出了很多邸報,論述文字,提倡“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百姓們瞧得稀奇,往日尋常百姓哪能看到邸報?那都是給各大藩鎮、各州府長官看的,所以都感到很榮幸,有閑的就圍在坊門看那大幅邸報,不識字的自有識字的在念誦。

    仗義每多屠狗輩,見識不多的普通百姓稍加引導,那可比朝大文武大臣熱血得多,紛紛聚言,一旦國家有事,他們願出錢出力,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嘛。

    邸報中稱道皇帝英明的同時,總不忘連帶上東宮,給百姓的印象是儲君也很賢明,以後繼位也不會是昏君,唐國百姓的好日子可以延續下去了。

    而在這時,傳言有個叫阿布的胡商,來唐國已曆三代,慨然捐銀五萬兩作為邊軍的餉銀,制盔甲、鑄刀槍,為唐軍的強大、不受外敵侵略盡一份心力。

    胡商捐銀之事影響極大,連續幾日金陵城的大街小巷、茶館酒樓,商賈小販、嫖客妓女,都在談論這事,又聽說這胡商是新近從江州來的,在金陵西市開了三家店鋪,分別出售“宣鏡”、“五色琉器皿”、“芳華永駐霜”和“大食地毯”。

    這下子好了,阿布的這四間店鋪每日顧客盈門,從江州運來的第一船貨很快銷售一空,而第二船貨還沒有到,即便這樣,每天來光顧的人還是絡繹不絕,要一睹愛國胡商阿布地風采。

    阿布呢。按周宣囑咐,這幾日已不露面,躲在莫愁湖畔等待官袍加身呢。

    就在周宣進行元宵棋戰最後一輪棋戰之時,阿布的感人事蹟終於上達聖聽,皇帝李傳旨鴻臚寺,宣胡商阿布覲見。

    鴻臚寺官員找到阿布在西市的店鋪,夥計說阿布在莫愁湖畔奉化軍邸,鴻臚寺官員又來到奉化軍邸,顧長史早已得周宣吩咐。說道:“阿布是周侯爺的朋友,平日商務繁忙,到處奔波,只有周侯爺知道他的下落。”

    “周侯爺呢?”

    “在國子監下棋。這是最後一局,沒有放在夜裏,而是放在白天。”

    鴻臚寺的兩名主簿跑斷了腿,來到國子監找周侯爺。卻見周侯爺正襟危坐,凝神對弈,東宮太子站在他身後觀棋,兩名主簿不敢打擾。只好留下一人守著,另外一個進宮稟報陛下。

    皇帝李正在禦書房揮毫作畫,他在臨摹周宣畫的那幅小周後澳國服飾圖。李工書法、善繪畫。他的仕女圖取法周昉的《簪花仕女圖》。色彩穠麗柔和,人物溫婉嬌嫩。就連顧中都嘆服不已,但李卻臨摹不出周宣地這幅畫,用筆、用色技巧太怪異,描摹小周後神情體態宛若目前——

    李擲筆歎道:“這個周宣,真乃鬼才,詞章、繪畫獨具一格,前日那一闕《青玉案》——‘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闌珊處’,一何深情也,似有癡戀之人,改日朕要問問他,千百度尋誰?朕可以成全他這一段姻緣。”

    這時,鴻臚寺主簿前來稟奏尋找胡商阿布不遇,只有信州侯知道其下落,但信州侯在國子監下棋。

    和信州侯有關的消息總是讓人這麼愉快,李長眉一揚,點頭道:“那胡商和信州侯一樣是從江州來的,肯定是舊相識,江州頗多忠君愛國之士啊,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信州侯的朋友也都是豪傑慷慨之輩,就連一個商人,還是胡商,也如此深明大義,朕心甚慰。”傳旨:“擺駕國子監,朕要去觀棋,一併欽點棋待詔。”

    二月初十下午未時,李頭戴烏紗襆頭,腰系紅呈帶,在一群金吾衛、內侍地為簇擁下來到國子監講學大廳,見眾人欲跪下行禮,李擺手道:“毋須多禮,照常下棋。”

    李堅趕緊迎上來,李問:“信州侯在哪里下棋?”講棋大廳同時進行十五場對局,李一時沒看到周宣在哪里。

    李堅便引著父皇徑直過來看周宣與吳渭南的對局,李聽說過吳渭南的名頭,吳渭南在十八大棋士中排名第七,是本次元宵棋戰僅次於黃星鑒的第二高手。

    李堅低聲介紹說:“父皇,吳渭南此番與黃星鑒一勝一負,平分秋色,但與周宣前一局卻是先手敗,這一局宣表兄執白,更是弈得順風順水,宣表兄棋力似已在黃星鑒、吳渭南之上。”

    李也會圍棋,不過棋藝平平,這高手對局微妙形勢他分辨不出來,聽李堅這麼說,大為驚歎,黃星鑒可是排名第四地大棋士啊!

    周宣自後手以宇宙流勝了黃星鑒之後,信心倍增,這次先手對陣吳渭南,弈得奔放自如,牢牢把握一先的優勢,始終壓吳渭南一頭,終局勝了三子。

    至此,周宣在本次元宵棋戰的對局全部結束,一共十八局,其中對賴秀山的一局是不戰而勝,在第一迴圈地九局中,周宣先後輸給了齊耀文和黃星鑒,但其後周宣奮起直追,越戰越勇,第二迴圈九輪不敗,與黃星鑒一樣是十六勝二負,但奉化軍卻是屈居鎮海軍之後在十大都護府裏名列第二,這已經是二十多年來西南五大都護府取得的最佳戰績了。

    李喜道:“信州侯棋藝高超,力壓群雄,唐國宮廷棋待詔非信州侯莫屬。”

    黃星鑒在一邊聽得很不是滋味,他這人相當孤傲,後手輸給吳渭南不算丟臉,但先手輸給周宣,自感顏面盡失,不顧皇帝在這裏,抗聲道:“陛下,草民不服。”

    周宣知道黃星鑒要鬧事,笑吟吟站在一邊,他要推行圍棋新規則,就需要黃星鑒這樣有影響力的棋士鬧一鬧,鬧得越轟動越好。

    李問:“黃山人有何不服?”

    黃星鑒道:“草民與信州侯同為十六勝二負。陛下如何便說信州侯力壓群雄?草民不是爭棋待詔,草民只是不服信州侯當這棋待詔。”

    李這皇帝太好說話了,當即說:“那黃山人也一併入翰林院為棋待詔,兩個棋待詔正顯我唐國棋運昌盛。”

    黃星鑒與周宣是勢不兩立了,倔強道:“皇上,草民懶散慣了,不願為棋待詔,草民只想再與周宣對弈幾局,看信州侯到底是不是力壓群雄!”

    李臉現不悅之色。黃星鑒真是不識抬舉。

    周宣躬身道:“陛下,臣願意接受黃山人地挑戰,但臣有個提議,關於修改現行圍棋規則地提議。”

    李道:“周愛卿要如何修改圍棋規則?”

    周宣道:“只修改兩處。一是廢除座子,二是先行貼子。”接著詳細說了一遍。

    黃星鑒當即反對:“座子制已曆千年,豈能說改就改?先行貼子也不可行,貼多少完全沒法衡量。有失公平!”

    周宣駁道:“堯造圍棋之初也無座子,秦、漢以來,圍棋逐步發展,由縱橫十三道到十五道、再到十七道。終於成為今日地縱橫十九道,三百六十一個點暗合周天之數,若依黃山人之腐見。那我們現在應該是下十三路圍棋。”

    周宣很不客氣。直說黃星鑒是迂腐之見。黃星鑒怒道:“你這是強詞奪理!”

    周宣說:“理能被奪就表示你無理,黃山人乃大棋士。肯定下過讓子棋,比如下讓二子棋,棋盤只擺兩顆白子,而黑的座子沒有了,這不也是等於廢除了座子嗎?”

    黃星鑒語塞。

    周宣說:“再說先行貼子,只要是具有一定棋力地,都知道執白先行具有明顯優勢,兩個棋力相當的高手,往往是誰先行誰贏,若是遇到一局定勝負的比賽,那後手的就很不公平,先行貼子正是彌補這一弊端。”

    黃星鑒問:“依你說,先行應倒貼幾個子?”

    周宣說:“兩子半。”

    黃星鑒沉默了一會,問:“信州侯要以新規則來與山人對弈?”

    周宣應道:“正是,就怕黃山人怯戰。”

    黃星鑒憤然道:“我有何懼,你真以為你棋力強過我?我看過你的幾局棋,往往行險僥勝,官子粗劣,如何敵得過我堂堂正正之兵!”

    周宣笑道:“山人少安勿躁,圍棋又稱手談,不是嘴巴子上吹噓逞強地,棋盤上見高下。”

    黃星鑒面皮紫脹,連連點頭說:“好,好,好,那就棋盤上見高下,山人要與你下九局相搏,敢應戰否?”

    周宣搖頭笑道:“九局?太多了,在下不象山人這般清閒,飽食終日只知博弈,這樣吧,下三局,你贏了,你做棋待詔。”

    黃星鑒負氣道:“山人說過了,不做棋待詔,山人若是輸了,終生不碰棋子,信州侯若是輸了,也就不必做這棋待詔了。”

    周宣關切地說:“黃山人,在下輸了無所謂,不當棋待詔哪樣可以下棋,山人輸了終生不碰棋子,這對一個癡迷於棋道的人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改為三年不下棋如何?”

    黃星鑒更怒了,周宣這口氣分明是說他黃星鑒必敗無疑了,叫道:“陛下在此,草民絕無戲言,輸了就是終生不下棋,你說,何時開始對局?”

    周宣道:“既然黃山人如此破釜沉舟,那在下也就要奮起迎戰了,但元宵棋戰才剛結束,想必山人也很疲憊,休息半月後再開戰如何?”

    黃星鑒雖然急於打敗周宣,但周宣說得在理,他也的確感到疲乏,十八輪對局下來,很是辛苦,點頭道:“好,不知將在哪里對局?”

    周宣道:“既然是推行圍棋新規則之戰,自然是觀戰的人越多越好,我覺得香如坊地鬥雞館不錯,我們就在鬥雞館對弈三局,任由喜愛圍棋的民眾的觀戰,對了,棋盤小看不到,那就製作一丈見方的大棋盤,特置黑白大棋子,放置在鬥雞館場地正中,請吳渭南、陳星垣兩位大棋士講棋,這樣才是真正地弘揚棋道。黃山人以為如何?”

    周宣這是把後世大棋盤講棋提前了一千年,對圍棋貢獻可謂巨大。

    黃星鑒還沒開口,李已經鼓掌笑道:“信州侯真是花樣百出,一邊對弈一邊請高手講棋,萬民觀看,這真是絕妙地提議,朕准了。”

    既然皇帝都准了,黃星鑒還能有什麼話說,於是約定半月後。也就是二月二十五日在香如坊魏王府的鬥雞館舉行三場對局,每日一局,特大棋盤和棋子現在就命工匠開始製作。

    參加元宵棋戰的棋手退出了國子監,李獨留周宣。含笑道:“宣侄真是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啊,黃星鑒是我唐國弈道第一高手,比前任棋待詔還強,今日卻被宣侄氣得發暈。呵呵,真是有趣,宣侄有把握贏他?”

    周宣說:“臣侄並無把握,應該是勢均力敵之戰。棋未下氣勢不可失,總要壓倒對手才好。”

    李贊道:“就是應該如此氣盛!宣侄,你可認得一位名叫阿布地大食商人?”

    周宣心中暗喜。阿布的官運來了。稟道:“阿布是臣侄在江州結識的朋友。陛下何故問起他?”

    李道:“此人捐了五萬兩軍資,宣侄不會不知道這事吧?”

    周宣忙道:“臣侄自然知道。那日阿布讀到邸報抄,得知我唐國虎狼環伺,北有宋國、西南還有南漢、東南有吳越,雖然明君在上,國家太平,但這些外患總是讓人憂心,那些無賴國家覬覦我唐國富足,總想興兵掠奪,若唐國兵備不整,難免受其侵擾,吾友阿布,雖是胡商,受臣侄薰陶,常懷忠君愛國之心,苦於報國無門,所以看了邸報之後,立發宏願,節衣縮食,舉家食粥,獻銀五萬兩,不求任何回報,陛下有如此地忠肝義膽地臣民,何愁國家不興啊!”

    周宣地言辭極富感染力,連李這麼個講究無為地人也被他說得熱血小沸騰,點頭道:“宣侄所言極是,朕有這樣地臣民是朕之幸,宣侄把阿布找來,朕要見他,朕就在國子監召見他,快去吧。”

    周宣急急離了國子監,帶著兩個鴻臚寺主簿策馬回到奉化軍邸,不一會就把滿臉大鬍子的阿布找出來了。

    兩位主簿奇怪,他們剛才來找說阿布不在,怎麼這會又在了?

    面君路上,阿布厚厚的嘴唇直顫,手心全是汗,低聲問周宣:“侯爺,鄙人見到皇帝該說些什麼啊?鄙人很怕失言。”

    周宣道:“你少說,我多說。”

    進到國子監講學大廳,阿布人都沒看清就跪倒了,緊張啊。

    李見阿布碧眼紫髯,貌甚憨厚,心下頗喜,溫言道:“平身,看座。”

    內侍搬了一張椅子讓阿布坐,阿布小心翼翼坐了半邊屁股。

    李又問了他如何會想到捐銀?阿布早得周宣指點,忠氣十足地說了一通。

    李龍顏大悅,對一邊地太子李堅、中書令齊章,還有周宣說道:“一個胡商,卻有如此忠心,難得啊,應該嘉獎——阿布,你希望朕賞你什麼,儘管說?”

    阿佈道:“草民不求任何賞賜,只求國家富強,君王長壽。”

    李甚喜,李堅故意道:“父皇,阿布如此忠心,一定得嘉獎,但怎麼嘉獎是個難題?他捐了五萬兩銀子,自然不好以財物嘉獎他。”

    李想想也是,人家捐銀五萬兩,你賞人家幾匹絹,這不是讓百姓笑話皇家小氣嗎!

    李問齊章:“齊愛卿以為該如何嘉獎阿布?”

    齊章已得太子暗示,但他不願出面建議阿布為官,怕受朝野非議,說道:“信州侯足智多謀,陛下不妨問問信州侯?”

    周宣思索片刻,正要開口為阿布要官,鴻臚寺主簿進來稟道:“陛下,鎮南節度使魏博等候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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