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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賊道三痴]皇家娛樂指南[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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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1 22:04:36
第三卷 兩京風雲 四十五、名妓譜

    博午後在大興宮丹鳳門外等候皇帝召見,左等右等沒原來李臨摹周宣的畫入神,忘了宣他覲見了,直到未時後魏博才知道皇帝擺駕去了國子監,就急急趕到國子監來,一個藩鎮進京,不立即朝見皇帝,很容易遭受非議,魏博是前天夜裏就到了金陵的。

    李命白太監宣鎮南節度使魏博覲見,一面對周宣說:“待朕回宮好好思量一下,這個阿布是一定要賞賜的。”

    周宣怕李沒考慮給阿而賜官,若是賞賜別的東西,諸如土地、商業特權什麼的,那時旨意已下,想要挽回就難了,魏博真不是東西,早不來晚不來,當即抓緊時間說道:“陛下,臣侄以為賞賜阿布宜名不宜實,實者無非是財貨之類,起不到教化百姓的作用,名則容易聲傳遐,讓唐國百姓都知道阿布忠君愛國的義舉,臣侄敢保證,必有大量富庶百姓踴躍捐銀——”

    魏博來得好快,周宣還沒說完,他就出現在講學大廳門口,急趨幾步,拜倒在地,高呼:“臣魏博參見吾皇萬歲!”

    大理寺曾把魏覺之死稟報給李,畢竟一個藩鎮長子死於非命是一件大事,李下令嚴查,一定要捉到那個名叫寧的女子,這時見了魏博,便收起笑容,沉聲道:“魏愛卿平身,左右,看座。”

    魏博入座之前先向李堅和齊章分別作了一揖,見周宣面生。但他剛才進來時就看到周宣在皇帝面前侃侃而談,應該是新近提拔的寵臣,當即也向周宣作了一揖。

    周宣含笑拱手,仇人見面,分外有禮。

    魏博坐下,一臉戚容道:“陛下,請陛下恕臣不待宣召擅自入京之罪。”

    李溫言道:“魏愛卿,令郎被害之事朕已知道,已嚴命大理寺追查。唐國三十六州皆已收到緝凶文書,定能捕到兇手,你且節哀。”

    魏博悲聲道:“陛下,臣年過五十。只有一子,世間慘事無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臣悲痛欲絕,誓為亡兒報仇。請陛下允許臣親自追拿兇犯。”

    這個魏博體形面貌與其子魏覺酷似,都是瘦長個子、瘦長脖子,兩眼外凸,手掌寬大。只是魏博蒼老一些而已。

    周宣心道:“你那兒子是多行不義必自斃,若不是哥們命大,早已被你父子害死。秦雀、針都成寡婦了。向誰申冤哭訴去?這老傢伙還要親自緝拿兇犯。他想幹什麼?”

    李問:“魏愛卿要如何親自追拿兇犯?”

    魏博說道:“請陛下降一道旨意,允許臣搜索金陵城內某些可疑場所。臣不勝感激。”

    李堅立即反對:“父皇,國有國法,掌管刑獄、緝捕兇犯是刑部和大理寺地職責,若是兇殺案都由死者親屬自己尋凶復仇,那刑律還有何威肅可言?魏都護喪子之痛可憫,但親自追凶有違國法,搜索金陵城更是不妥,勢必造成人心惶惶。”

    魏博趕緊道:“是是,殿下教訓得是,臣是過於傷心才出此昏之言,請陛下見諒,臣只有一個請求,臣只想搜查一個地方,請陛下恩准。”

    “哦?”李問:“魏愛卿要搜的是什麼地方?”

    魏博眼睛一凸,說出四個字:“奉化軍邸。”

    周宣在一旁微微冷笑。

    李奇道:“難道兇犯是藏匿在奉化軍邸?”

    魏博已經知道周宣現在是信州侯,不是那麼好欺淩的了,但殺子之仇不共戴天,一定能夠揪出周宣給他兒子償命,他認定是周宣收買了那個鶻門賤人,說道:“臣的確知道兇犯是誰,只是大理寺礙于兇犯的身份,不敢捉拿。”

    “兇犯是誰?”李急問。

    魏博大聲道:“便是信州侯周宣!”

    李臥蠶眉軒動,並沒有驚詫地朝周宣望去,一國之君,這麼點冷靜還是有的,問:“魏愛卿可有證據?”

    魏博點頭道:“有,周宣與臣子魏覺有舊怨,此番在金陵重遇,便雇兇殺死我兒。”

    李問:“有何舊怨?”

    魏博便把周宣與魏覺賭詩,巧取豪奪,擄走羊小顰的事說了,這事李上次已經聽周宣說過,沒想到贏的就是魏府的家妓,說道:“此事朕也有耳聞,這事文人間地風雅趣事,一個家妓而已,不算結怨吧?難道周宣贏了羊小顰,反而怨恨令郎不成?”

    魏博語塞,勉強道:“當時犬子與那周宣發生了一些口角,是以結怨,而且此番在金陵重遇,在秦淮河上又起衝突,周宣仗著自己是國侯,盛氣淩人,我兒魏覺不服,與他爭執,他懷恨在心,便雇兇殺死我兒,一同被害的還有鎮南都護府的一名虞候和一名守備,要破此案不難,只要抓捕周宣或者其手下,略一拷問就能真相大白,了結此慘案,伏望陛下恩

    一邊的周宣躬身道:“陛下,請容臣問魏都護幾句話。”

    得到李地同意後,周宣對魏博說:“魏大人,令郎與周宣在秦淮河上衝突是在何時,可有人證?”

    魏博顯然已做過一番查證,答道:“是在上月十七日,人證極多,兩條畫舫上數十人皆可為證,其中便有洪州刺史之子陳濟,都能證明那晚犬子與周宣有過衝突。”

    周宣問:“那周宣是仗著自己是國侯才那麼囂張的嗎?竟敢與藩鎮公子起衝突?”

    魏博道:“正是,此人一向跋扈,受封國侯之後更是橫行霸道,金陵市坊間已經有周霸王的綽號。”

    周宣心裏罵道:“你娘的還給老子捏造出一個周霸王地綽號!”面上笑道:“魏都護說上月十七日周宣仗著其國侯之尊,欺負魏覺。不過據我所知,周宣受封國侯是上月十九日的事,難道他事先知道自己要封侯,就提前囂張起來了?”

    魏博一聽不對勁,上下打量周宣,拱手問:“還未請教大人尊姓大名?”

    周宣淡淡道:“在下便是那囂張跋扈、坊間惡評如潮地‘周霸王’周宣。”

    “啊!”魏博差點從椅上歪倒在地上,說了半天,仇人就在眼前,惡狠狠瞪著周宣。周宣蔑視地斜了他一眼,渾不在意。

    魏博跪下說道:“陛下,臣從洪州趕來,傷心慘痛。言語或有差遲,但那晚周宣與我兒魏覺確有衝突,陛下可取人證來問。”

    李見魏博一口咬定周宣是兇犯,所謂的證據又是顛三倒四。頗為不悅,念他是一方藩鎮,又是愛子新喪,不予責備。說道:“此案自有刑部與大理寺會審,魏愛卿不須太心焦,信州侯地人品朕深知。填得出‘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佳句的豈是逞兇鬥狠之輩,魏愛卿不要聽信他人讒言。”

    魏博跪在那裏伸長了脖子。大喉結上下滑動,急道:“陛下,定是周宣指使手下殺害我兒,只需拘捕其手下來審問就可得知真相,陛下,念臣鎮守西南多年,請為臣申此奇冤吧。”

    周宣知道李這人耳朵根軟,說不定會同意魏博的請求,當即道:“陛下,臣絕不是什麼周霸王,臣溫柔敦厚有目共睹,有些事臣本不願意說,但既然魏都護一意要把其子之死怪罪到臣頭是,那臣就不得不說了,臣地確與魏覺有深仇大恨——”

    李“哦”了一聲:“信州侯細細說來。”

    周宣便把在洪州時魏覺先是派地痞頭子宋武威脅他,後來在鬼牙山又派府兵扮作山賊來殺害他地經過一一說了,對三癡、四癡地身份周宣說是林派來保護他的武技高手,周宣說:“——陛下,若非林林伯父派來地這兩個貼身護衛,臣早已不明不白死在了那荒山野嶺,臣說的這些都是有證據的,當時我留下了一名假山賊做活口,交與奉化都護府看押,臣伯父林當時便要為臣向鎮南軍問罪,是臣為了兩州百姓著想,息事寧人,不願兩大藩鎮結怨,但魏覺卻依舊不肯放過臣,上月在秦淮河上相遇就叫囂著要臣交還羊小顰,否則就要殺死臣,以上,若有半句虛言,請陛下治臣之罪。”

    李微微點頭,周宣所言有理有據,看來不是周宣恨魏覺,而是魏覺恨周宣,但死的卻是魏覺,難道——

    只聽周宣說道:“很多人都知道臣與魏覺有隙,魏覺一死,臣深自警惕,怕受嫌疑,沒想到魏都護不分青紅皂白一口咬定是臣所為,臣又從不認得那個寧!”

    李堅介面道:“兇犯甯已遠遁宜州,目前正加緊追捕,據說甯是鎮南都護府地人,有人曾看到此女與鎮南軍的虞候一起出現,這個要知真假也不難,把鎮南軍邸的人叫來一問便知。”

    魏博心知不妙,寧的關係被扯出來就大大地糟糕,叫道:“這個女刺客定是受周宣指使來殺害我兒的,望陛下明察。”

    周宣冷冷道:“我只問你,那寧到底是我周宣的人還是你鎮南軍聘請來的?”

    魏博不敢否認寧沒與鎮南軍地人接觸過,便道:“甯究竟是何人我不清楚,但即便是我鎮南軍的人,也是你周宣派來潛伏的。”

    周宣雙手一攤,對李說:“陛下,魏都護如此顛倒黑白,臣無話可說了。”

    李不悅道:“魏卿,既已知兇犯是甯,為何還要攀扯信州侯,一切等抓到寧再說。”

    周宣反戈一擊道:“魏都護最怕抓到寧,他現在已命鎮南軍不惜一切代價抓到寧,一抓到就立即處死,絕不敢留活口,並不是為子報仇,而是殺人滅口。”

    魏博正為此心虛,喊道:“你血口噴人!”

    周宣一邊踱步一邊口若懸河地

    “陛下,臣因為怕受嫌疑,所以也想儘快找到殺害魏臣派人查那寧身份,赫然發現那女刺客是南漢鶻門中人,是專門從事刺殺地女殺手!”

    李自然知道鶻門。不禁疑惑地瞧了魏博一眼。

    魏博覲見皇帝地本意是在李面前告周宣的狀,請李同意他搜查奉化軍邸,想到在國子監會與周宣狹路相逢,被周宣打了個措手不及,強辯道:“一派胡言,你又怎知那寧是鶻門中人!”

    周宣說:“嗯,我地確是不知道,並無確證,但魏都護肯定是知道的。魏都護結識南漢鶻門究竟是何用意?為何這鶻門女刺客反而殺死魏覺?莫非是什麼事情有分歧,沒談攏?有話好好說,何以就殺人啊!”

    魏博氣急敗壞,叫道:“寧是被你收買的!”

    周宣理都不理他。眼望皇帝李,臉現苦笑。

    李對魏博如此胡攪蠻纏很是厭煩,這哪像是一方藩鎮啊,而且看來鎮南軍結識鶻門是真。這讓李很不悅,說道:“魏卿暫不要回洪州了,留在京中待此案真相大白後再說。”

    魏博一顆心頓時涼了半截,周宣沒扳倒。他自己反而搭進去了,離了洪州,他就好比龍遊淺灘、虎落平陽。有本事也使不出了。現在當務之急不是為子報仇。而是怎麼才能早日出京,回到洪州。

    魏博深為自己的莽撞後悔。沒想到周宣如此狡猾,皇帝和東宮都明顯偏向周宣,魏博甚是沮喪,也無法可想,只有等待景王回來,景王定能對付周宣。

    至於甯,魏博倒不擔心,鶻門門主答應他一定會抓到寧給他一個交待的,不會讓她落到唐國緝捕司手裏。

    李對魏博一下子變得很冷淡,本來藩鎮入京,皇帝要賜宴什麼的,這下子都不提了,擺駕回宮,命阿布明日在奉化軍邸候旨聽賞。

    周宣回到莫愁湖畔,與范判官、林黑山說了國子監發生的事,林黑山是知道魏覺真正死因地,在范判官面前他說道:“魏覺死于鶻門人之手,但魏博卻一定要賴在宣弟身上,這仇是解不了的,只有用辣手把魏博一併除掉,這才永絕後患。”

    周宣道:“要治魏博的罪不是那麼容易的,馬上李坤又要回來了,只有趁魏博在京,我們秘密派人去洪州搜集他與南漢結交地證據,我估計魏博絕不僅僅只與鶻門結交,肯定與南漢劉繼興也有往來,找到那證據就可定魏博的罪了。”

    林黑山道:“那就由我去洪州查證此事。”

    周宣大喜:“有黑山哥前去,那是最好不過了,明日我請李堅向皇帝要份密旨,你領密旨前去,有陳刺史配合你,定能找到置魏博於死地的證據。”

    范判官取出兩封書信給周宣:“侯爺,這是侯爺兩位夫人給侯你的信,一早到地。”

    周宣很是高興,拿著信回到住處,把小香、羊小顰叫來,一起看信。

    秦雀的信先是訴說對夫君的思念之情,盼望夫君早日回江州來接她們,又說她父母不願遷居金陵,只有等夫君回來勸說,然後說了羊小顰的事,說府上驚擾了好多天,都以為羊小顰偷偷跑回洪州去了,最後,秦雀不無醋意地說她與針沒在夫君身邊,有羊小顰照顧夫君也不錯。

    周宣笑著把信給羊小顰看,羊小顰粉臉通紅。

    針地信說了“雲裳女裝”的事,談的最多地當然是腹中胎兒了,說義父和雀兒把脈都說可能是個女胎,問夫君喜不喜歡先有個女兒?最後針用一首南朝民歌作結尾——“宿昔不梳頭,絲發披兩肩。腕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周宣微笑起來,兩位小嬌妻一個爽朗、一個溫婉,都很可愛啊。

    四癡過來說:“主人,五弟要去杭州,我送他出城。”

    周宣道:“你地五弟也是我地五弟,我們一起送他。”

    徐氏三兄弟聽說精通雞道的五蘊大師要走,死活要跟著,要追隨師父,一直跟到城門邊不肯離開,怎麼勸都不行。

    五癡道:“這樣吧,我送你們三兄弟一本《名雞譜》,你們照著那上面修煉,定會青出於藍勝過小僧,記住,現在不許看,等回到住處再看。”

    三兄弟寶貝一般捧著書回到莫愁湖畔,三顆腦袋碰在一起,小心翼翼揭開書頁一看,不是名雞譜,卻是名妓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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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四十六、紉針的娘家

    月十一日上午,周宣在四癡的護衛下前往禁城,因為陵,所以周宣命奉化軍邸加強戒備,對家丁來福要重點加以保護,羊小和念奴更是足不出梅香小苑。

    四癡過不慣這種提防的日子,從來都是別人防備他,說:“主人不應該讓我三哥和甯那麼早離開的,應該讓寧殺了這魏博,一併算到鶻門頭上,這樣也就可以確切知道寧是真心對我三哥的。”

    周宣笑道:“老三娶妻太誇張,寧要嫁給老三還得有投名狀啊!”

    四癡不解,問:“投名狀是何物?”

    周宣說:“是我澳國,綠林山寨陌生人入夥,必須納投名狀,就是去殺一個人,提頭來見,表示從此是亡命之徒,死心塌地忠心於山寨。”

    四癡笑了起來:“唐國規矩也差不多,我是覺得寧變化得太快,三天就與我三哥如膠似漆了,不可思議,我怕三哥吃虧,所以讓五弟再趕去看看。”

    周宣很深沉地說:“人世間這男女之情最是神奇,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老三在媚香樓遇到了甯姑娘,所以不得不愛上,很巧合對吧,這就是姻緣,姻緣就是這麼不可思議、不可理喻。”

    四癡歪了歪嘴,說道:“這麼說主人巧合次數得也多了點,又是秦雀又是蘇針。還有幫你假扮侍女鬥茶贏我的那個女道士林大小姐,其餘滕王閣遇羊小顰、百花洲畔大腿題字地念奴姑娘,一次又一次的巧合,這哪里是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分明是貌美的就是你想遇到的人!”

    周宣瞪眼道:“老四,你這是什麼話,我有那麼種馬——呃,風流嗎?老四,你應該從秦雀、針她們那個角度來看我。對秦雀、針她們來說,我周宣就是她們于千萬人中遇到的那個人,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遇上了,我是唯一的,這不是奇緣是什麼?”

    四癡不服道:“狡辯!”

    周宣說:“老四你就是嘴硬!你把林大小姐也納入就不對了,簡直是誹謗。我與靜宜仙子是純潔的姐弟關係,對了,你怎麼知道白雲觀那侍女是林大小姐扮的?”

    四癡面有得色地說道:“我早瞧出來了,當時就瞧出來了。沒給你點破而已。”

    周宣詫異道:“邊,老四你說你有什麼不良企圖?”

    四癡趕緊扭過臉去。後腦勺對著周宣說:“什麼不良企圖!我只是為了我三哥。不然我早已遠走高飛。”

    周宣一笑:“我情願用老三來換你。你比老三好,不好女色。茶藝精湛,雖然常與我鬥嘴,但也很有意思,老三那人死板板的沒什麼趣味,現在又娶了妻,估計也是個懼內的,以後如何能忠心為我辦事!”

    四癡“哼”了一聲,騎著白鼻子騾落在周宣的馬屁股後面,不和周宣並騎了。

    周宣先到東宮見太子李堅,說了林黑山願去洪州徹查魏博裏通南漢地證據,請李堅向李討一道旨,讓林黑山可以便宜行事。

    李堅當即和周宣一起去宣政殿求見李。

    李不甚理政事,日常事務盡數委託門下、中書兩省,他是三日一朝,其餘時間都是填詞作畫、調弦度曲,悠閒自在,聽了李堅的話,沉吟道:“無故調查外藩,不大妥吧?”

    周宣對李真是無語,這種皇帝能平平安安活到現在真是老天爺眷顧,明明知道魏博結交南漢鶻門,還說是無故調查,難道非要等到魏博起兵謀反,投靠到南漢一邊才是有故?那時查也晚了!

    周宣說:“陛下,不以專門調查鎮南節度使為名,可以說是采風,歷代皇帝不都會派大臣去各地瞭解民情嗎,林黑山林守備可以充作采風使赴鎮南、奉化公幹,陛下以為如何?”

    李龍顏大悅,點頭道:“信州侯說得好,采風,這也是表示朕勤政愛民嘛。”當即命秉筆內監擬旨,五品守備林黑山為采風使,奉化、鎮南各級官員要予以方便云云。

    李堅親自去見中書令齊章,讓這份旨意得以迅速通過中書省下到林黑山手裏,林黑山當即領旨出京,只帶了兩名親隨武,由陸路前往洪州。

    李留周宣在勤政殿議事,說道:“信州侯昨日說賞賜阿布應宜虛名不宜實物,朕不大明白,且再為朕分說。”

    周宣道:“阿布捐銀五萬兩,賜物已無法表彰其忠心,也不足以轟動視聽,不足以讓阿布的忠君愛國之舉傳遍整個唐國,起不到教化成萬民的作用,臣以為要賞就要賞得驚世駭俗,就好比詩眼詞心,往往就是那麼一句,卻能讓整篇詩詞生色,這就是求一個奇字。”

    周宣這是投李所好,以詩詞來喻國事,李果然甚感興趣,點頭道:“宣侄說得好,詩無眼詞無心,那都是庸作,宣侄說說,如何賞得驚世駭俗?”

    周宣不再迂回,直接說:“就是賜官,讓阿布領一虛銜,表明只要效忠于陛下,即便是引車賣漿者流也可以受到嘉獎,提升地位,其深遠影響必將讓陛下成為名垂青史地君王,而且商人有功于國封官的,史上也不乏先例,孔門高足子貢就是經商奇才,夫子也曾稱道。”

    李問:“宣侄以為封幾品官為好?”

    周宣道:“有個七八品就可以了,品秩太高怕朝中迂腐之臣反對。”

    李點點頭:“朕立即宣門下、中書二相入宮商議此事,你先去拜見皇后吧。她有事問你。”

    周宣便去“花萼相輝樓”見小周後,小周後幾天不見這個半路侄子,這時見到很是喜悅,問知棋待詔還沒定

    月後與黃星鑒大戰三局後才能確定,而且還得獲勝,道:“陛下行事總是優柔寡斷,就任命你為棋待詔又如何?宣侄,有一事陛下可曾對你說起?”

    周宣道:“小侄不知是什麼事?”

    小周後道:“就是任命你為集賢殿大學士之事。前日本宮特意向陛下提起,陛下說集賢殿大學士須得久負盛名的飽學之士才能擔當,宣侄雖然大才,但清譽不彰。朝野尚不知名,所以將於三日後在勤政殿召集三公、兩省、翰林、集賢一道來考驗宣侄,若得多數人首肯,宣侄就能入集賢殿為學士。”

    周宣說:“陛下政務繁忙。忘了對臣侄說起此事了,那這樣臣侄要準備一下,不要到時一問三不知,被人笑話。”

    小周後笑道:“那宣侄還是先去景旭宮對斛珠說一聲。斛珠可是知道你今天要來地,等著你給她畫像。”

    周宣道:“是。”

    小周後便讓鳳阿監領周宣去景旭宮,周宣起身正要離開。小周後忽然說:“宣侄。等一下。”雍容起身。示意周宣隨她來。

    皇后娘娘一走動,就有宮娥、內侍跟隨。周宣走在最後,微微低頭,正好看到小周後背影腰部以下,春暖天氣,厚厚冬裝已卸去,折領窄袖宮裙文繡精美,而且小周後喜歡衣裙裹體,不愛那種寬大幅裙,所以周宣就看到小周後地細腰隆臀在裙下微微扭擺,毫不做作,但美妙之極。

    周宣趕緊移開目光,不敢多看,他雖然沒有猥褻之意,但看到這樣美好的身段難免會有點著迷的,除非他是無目者。

    來到上次畫像地南書房,小周後笑道:“宣侄你看壁上這兩幅畫,同一個人,畫出地像竟然差別這麼大!”

    周宣舉目朝南書房西壁上看去,只見懸著兩幅畫,裝裱精美,其中一幅正是周宣所繪地小周後襯衫西褲圖,虛坐的姿勢非常奇特,細腰長腿勾勒得讓人心潮澎湃,面部表情又是那麼端麗雍容,眉梢頰邊帶著一絲淺笑,神秘、誘惑,華貴之氣又讓人不敢逼視。

    另一幅應該就是畫待詔顧閎中所繪,與《夜宴圖》畫地女性人物筆法一脈相承,典雅細膩,線條流暢,畫上地小周後正大莊容,一副母儀天下的表情,身後的南書房背景都有所表現,層次分明,用筆老辣,但是就是沒有畫出小周後的妖冶。

    顧閎中筆下地小周後胸部也平了,坐在那裏腰臀曲線不明顯了,更離奇的是,原本緊緊繃在大腿上的深黛色西褲被畫成了一種奇怪的款式,打起了皺褶,裙不象裙,褲不象褲,把皇后娘娘美好地體形完全掩蓋了!

    小周後微笑道:“宣侄你看顧閎中把本宮畫成什麼樣子了,只見衣裳不見人!”

    小周後這話說得極風趣,也極有見地,顧閎中對描摹人體簡直是畏如蛇蠍猛獸,似乎把皇后娘娘畫得誘人一點,那麼國將不國,所以只在衣衫上下功夫,幾乎精細到布紗。

    周宣聽了小周後的話,他這樣富有想像力的人自然而然就想到“只見人不見衣裳”,趕緊發乎情止乎禮驅逐邪念,恭敬道:“顧老師畫得極好,線條、用色,遠在侄兒之上,只是顧老師太拘于成見,某些地方不敢勾畫,是以失真。”

    小周後臉微微一紅,說道:“你們澳國的筆法倒是恣肆,你向顧閎中學畫,也要學得這樣謹小慎微嗎?”

    周宣道:“小侄倒不會妄自菲薄,小侄明白自己地長處和短處,向顧老師學畫是學他之長,而不是照樣全搬。”

    小周後道:“宣侄有暇再為姑母畫幾幅畫,不需這麼精細,畫衣裳就行,姑母很喜歡你們澳國的服飾。”

    周宣正需要小周後支援他的“雲裳女裝”呢,趕緊答應,說勤政殿答辯後就來為姑母畫澳國衣裳。

    景旭宮在大興宮南面,是清樂公主居住地宮殿,與大興宮有長長地甬道相連。

    周宣跟隨鳳阿監來到景旭宮,景旭宮女官見鳳阿監領著一個年輕男子入宮,便攔住問:“鳳阿監,這位是誰?”

    鳳阿監笑道:“雲阿監,這位便是公主要見地信州侯啊,他夫人蘇針你可是熟識的。”

    雲阿監“啊”地一聲,頓時笑容滿面,看周宣的眼神格外親近,說道:“原來是周侯爺,針在宮中時,我看她舉止嫻雅,言談得體,雖是貧苦人家女兒,但落落大方,毫無小家子氣,我就料她日後能嫁一位如意郎君,沒想到針命一好至此,竟嫁了一位侯爺!”

    景旭宮中除了年前新入宮的宮女,其餘宮女、內侍都認得針,聽說針夫婿到來,一窩蜂出來圍觀,嘖嘖讚歎針好命,有個宮娥膽子大,見周宣笑嘻嘻一副好脾氣的樣子,便說:“周侯爺,這景旭宮可以說是針姐姐的娘家了,我們都是針的姐妹,你到針姐姐的娘家來,怎麼是兩手空空的?”

    周宣笑道:“姐姐妹妹們責備的是,周宣疏忽了,明日一定帶禮物來,一個都不會少。”

    景旭宮中歡聲雷動,鶯鶯燕燕,笑聲不絕。

    清樂公主聽到了,走出玉牒殿,遙見周宣在一大群宮娥、內侍的簇擁下,興高采烈地過來了,周宣笑嘻嘻也就罷了,這人是笑面虎,可惱的是那些宮娥、內侍,一個個象逢年過節似的笑顏逐開。

    清樂公主忿忿地想:“這些人平日侍候本公主都沒見什麼笑臉,來個周宣就樂成這樣,真是氣人!”

    清樂公主大眼睛一轉,想到一個作弄周宣的計策,自言自語道:“周宣,我要讓你笑不出來,要你跪著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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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四十七、我要豪宅

    宣看到了玉牒殿前的清樂公主,今日未穿白色婚紗,的墮馬髻,湖綠宮裙裹著高挑曼妙的身材,明眸皓齒,膚光如雪,清新得好似出水嫩蔥,不由得讓周宣舌底生津。

    若論容貌,清樂公主實在是周宣見過的女子當中最美的,小周後是長輩,不在評論之列,秦雀、針在清樂公主面前是要黯然失色的,即便是紅鸞嬌豔的靜宜仙子和純美沉靜的的羊小顰,與清樂公主相比也似乎有所不及,至於到底哪里不及,沒有排在一起細看,不好說,反正第一感覺就是清樂公主更美,修長的體態有點象後世臺灣名模吳佩慈,面孔比吳佩慈還要精緻美豔,雖然長裙及地,但從清樂公主步態看,她腿很長,往那一站,臀部自然後翹,極誘人。

    但僅有外表美是不行的,周侯爺還欣賞心靈美,想到清樂公主那乖戾的脾氣,就讓他暗暗搖頭,這種女子離遠點好,容貌再美看久了也就那麼回事。

    鳳阿監碎步急行,先走到清樂公主面前,萬福道:“公主殿下,信州侯來了。”

    美麗高貴的清樂公主矜持地點點頭,立在丹上居高臨下望著周宣,等周宣向她施禮。

    周宣負著手,悠閒自得,笑呵呵說:“豬妹,今天天氣哈哈哈。”

    清樂公主惱道:“誰是你的珠妹?本公主不承認你是我表兄。”

    周宣道:“不承認有什麼用,陛下有旨。宗正寺有籍,你就是我的豬妹,連太子殿下都稱呼我為宣表兄,你這樣豈不是大大地失禮!”

    清樂公主哪里辯得過周宣,眼看就要惱羞成怒,一旁有阿監、宮娥都是惴惴不安,公主發起火來那可是整個景旭宮都不得安寧,沒想到公主突然現出微笑,雖然有點勉強。但的確是在笑,語氣也變得柔和起來,說:“斛珠是開玩笑嘛,宣表兄當真了?”

    周宣一愣。這不是公主的秉性,肯定其中有詐,笑道:“沒事,表兄我很是大度。不會和公主表妹計較的。”

    清樂公主心裏暗恨,表面上言笑晏晏:“宣表兄給我母后畫的像真是神品,斛珠也想請表兄畫像,可以嗎?”

    周宣心道:“你想怎麼捉弄我?畫像時突然脫光衣服喊非禮?不會吧。你一個皇家閨秀不會這麼下流吧?”說道:“我今天本來就是來給表妹畫像的,但方才見了姑母娘娘,說三日後要在勤政殿召集三公兩省考驗我有沒有做集賢殿大學士的資格。要我回去研讀詩書備考。所以特地來和表妹說一聲。待表兄我榮任大學士後再為你畫像如何?”

    清樂公主忙道:“宣表兄才華橫溢,何需備考!宣表兄。每日抽一個時辰來為我畫像可好,就一個時辰?”說著,還伸出蔥管般的一根手指頭,表示不會佔用周宣太多時間的。

    清樂公主這一發嗲,周宣就有點吃不消了,即便知道公主沒安好心,但那動人地模樣也讓他不忍拒絕,而且周宣期待著將計就計呢,說:“那好,從明天開始,下午未時到申時,我來景旭宮。”

    清樂公主迫不及待的問:“宣表兄,為什麼不從今日開始?”

    周宣說:“今天有點事,而且表妹也沒準備好對不對?我先回去了,明天見。”說罷一拱手,掉頭便走。

    清樂公主盯著周宣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收起來了,心道:“故意推三阻四,顯得本公主求他似地,畫像有什麼準備的,我往那一坐不就行了——對了,有些事的確還沒準備好!”

    清樂公主想到捉弄周宣的妙計,又得意地笑了。

    周宣由景旭宮與大興宮之間地甬道來到大興宮丹鳳門外,他有巡魚符,可以自由出入宮禁,找到白太監,問陛下與門下侍中、中書令商議賜胡商阿布官職之事結果如何?

    白太監道:“還沒定下來呢,韋侍中反對,齊相公模棱兩可,不過剛才太子殿下進去了,應該能定下來。”

    周宣點點頭,辭別了白太監,在宮門外與四癡會合,回莫愁湖畔去。

    林黑山已經動身去洪州,阿布等著官袍加身,在邸廳等了一上午了,見到周宣,忙迎上來叫了一聲:“周侯爺。”一臉的期盼。

    周宣說:“阿布老兄,要淡泊嘛,這麼熱衷於功名豈不是顯得俗!”

    阿布心裏一涼:“怎麼,沒官做了?我本來就是一俗商嘛,我捐了五萬兩銀子就為了追求淡泊?說實話,我沒那麼愛國。”

    阿布正腹誹沮喪呢,府役來報,吏部侍郎劉大人到。

    周宣笑道:“阿布老兄,好事來了!”

    顧長史陪著吏部劉侍郎進到大廳,劉侍郎先與周宣、范判官寒暄,眼睛一掃,看到局促不安的阿布,碧眼紫髯,就是他了,微笑著拱手道:“恭喜阿布大人,陛下欽封你為正七品朝散郎。”

    阿布大喜,他原來只指望有個八、九品散職就不錯了,沒想到竟是正七品,喜出望外,趕緊跪倒謝皇恩浩蕩。

    周宣、范判官、顧長史都來恭喜阿布,稱呼他為“朝散郎大人”,把個阿布喜得合不攏嘴,立馬改口,不再自稱“鄙人”了,而是謙稱“下官”。

    劉侍郎笑道:“朝散郎大人,且隨本官去吏部登記入籍,領取官服、官印後,再入大興宮謝恩。”

    阿布樂滋滋跟著劉侍郎去了。

    孫戰、孫勝兄弟過來說:“周兄,這清明節圓社奪魁戰近日就要開始了,我們這圓社還組不組織了?”

    孫氏兄弟悶了多日,早就想一展腿腳了。

    周宣問:“我上次讓你們去東宮圓社黎球頭那裏試球,你們沒去?”

    孫戰說:“沒去。寄人籬下沒意思,那個黎球頭明顯不願意我們加入,何必去看他臉色!要就我們自己組建起圓社來

    孫氏兄弟明顯是把周宣當作自己人的,在周宣這裏他們沒有寄人籬下地感覺。

    孫勝說話很直爽:“周兄,你雖然並無權勢,但好歹是個國侯了,組建一個圓社也是應該。”

    周宣笑道:“好,那我們就自己組建一個,只是這球員、場地——?”

    孫戰說:“球員沒問題。我們兄弟兩個做正挾和挾副,還有陳濟,陳濟雖然技藝不佳,但做看網人還是可以的。周兄你就做正場戶,我們這次從洪州帶來的僕人也個個會蹴鞠,挑兩個做副場戶,老四先生做驍色、老三先生做球頭。對了,老三先生何時回來?”

    周宣上次在洪州踢過幾場蹴鞠,知道蹴鞠規則,與後世足球相比。這蹴鞠球頭就相當於足球隊隊長,要技術全面,球技精湛。能充當場上任何位置;驍色相當於前鋒。是射風流眼地主要得分手;正挾和挾副就是前衛和中場。組織進攻和防禦;正場戶和副場戶相當於後衛。

    周宣說:“老三先生最快也要半個月後才能回來,這球頭先讓我來做。球員算是能找齊,球場呢?”

    孫勝說:“聽老四先生說翔鸞坊那裏有一處空閒豪宅,馬球場、蹴鞠場一應俱全,是皇帝賜給你地侯爺府,周兄為何推託不要?那多現成啊,搬過去就能開練。”

    周宣看了一眼四癡,笑道:“老四,你還惦記著那豪宅啊,那可是皇甫繼勳地,他不住,別人也不敢住,那傢伙掌握著金陵軍權哪。”

    四癡道:“主人不像是怕事的人吧。”

    周宣一笑,說:“上回在鬥雞館皇甫繼勳說要請我喝酒,差不多是時候了吧?”

    好象為了證明周侯爺英明睿智,府役帶著一個管事前來送請柬,正是衛將軍皇甫繼勳派來請周宣赴宴地。

    四癡目瞪口呆望著周宣,這也太神了吧,主人會未卜先知?

    周宣對皇甫家管事說:“回復你家主人,我一定準時赴宴——來福,打賞。”

    皇甫家管事得了十兩銀子的賞銀,滿臉堆笑地回去了。

    孫氏兄弟驚佩道:“周兄神算啊,莫非周兄學過爻卦之術?袁天罡、李淳風?”

    周宣笑而不答,問:“若是皇甫繼勳要把那豪宅送給我,你們說我是接收好還是不接收好?”

    孫氏兄弟和四癡齊聲道:“當然要接收。”

    四癡還說:“那本來就是皇帝賜給你地,何必要他送?這個人情領得冤枉。”

    周宣笑道:“那好,如果他送我就收,老四,等下你陪我去了,你是我的貼身護衛,我是須臾離你不得。”

    四癡道:“自當保護主人。”

    周宣說:“老三不在,老四一人很辛苦啊,老四你有什麼要求儘管說,我滿足你,無理要求也行。”

    四癡搖頭:“沒有要求。”

    周宣嘿然而笑,忽道:“老四你騙我,上次我想讓老三傳我武技,你說老三是三十年童子功,我練不了,現在老三不是童子身了,好象沒見他武功盡廢嘛。”

    四癡說:“練時要童子身,練成了就不用了。”

    “啊!”周宣眼睛瞪得老大:“還有這樣的事,老四你在糊弄我。”

    四癡自己都笑了,說:“主人玩玩琴棋書畫就可以了,你還真想文武全才啊,那個苦你吃不了,想當年,我——”

    四癡不說了,只是說:“強身健體,練五禽戲就不錯。”

    老三、老四都不肯教,周宣只好斷了成為武林高手的念頭,心裏很是惆悵。

    傍晚時分,衛將軍府再派人來敦請,周宣便和四癡二人騎馬控騾前往。

    衛將軍皇甫繼勳地府第也在清溪坊,恰與韓熙載舊宅比鄰,韓宅荒涼,皇甫繼勳的宅第卻是豪華壯麗、婢僕如雲,兩相比較,讓人油然生出興亡冷暖之感,周宣不明白皇甫繼勳要建那麼多豪宅幹什麼?太過招搖,難免遭人忌恨彈劾,新宅就那樣空著。

    皇甫繼勳迎出大門外,武將風範,很是豪爽,如果他不是景王的人,周宣是很願意結交的,但人在朝中,就沒有那麼純粹了,勾心鬥角難有真正地友誼。

    入廳堂分賓主坐定,婢女往來,女樂雜陳。

    周宣左右看看,沒看到其他客人,笑道:“皇甫將軍,在下來得早了,一聽到將軍相請,趕緊就來了,其他客人都還沒到吧?”

    皇甫繼勳笑道:“此番專請侯爺一人,侯爺乃金陵新貴,小將豈能不搶先結交乎?”

    周宣哈哈大笑:“皇甫將軍真會說笑,我雖封國侯,但現在沒看到食邑在哪里?永業田在哪里?就連個安身之處都沒有,至今還是寄住在奉化軍邸。”

    周宣很是無恥,生怕皇甫繼勳不提,他自己主動來說了,那帶有馬球場、蹴鞠場的豪宅他是垂涎三尺啊。

    皇甫繼勳果然介面道:“前日宗正寺、光祿寺不是給侯爺定了兩處府第任侯爺選嗎?侯爺為何不要?”

    周宣道:“一處就是韓相舊第,與將軍比鄰,將軍也看到了,那地方能住人嗎,是蛇鼠的樂園;另一處我倒是中意,但一聽是將軍的別宅,當即敬謝退避,將軍是名將之後,在下甚是相敬,豈敢冒犯。”

    皇甫繼勳見周宣言語真誠,喜道:“侯爺去住,小將絕無半句怨言,明日小將就親自去光祿寺說明此事。”

    周宣當然要領這個情,趕緊謝過,他知道皇甫繼勳肯定還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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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四十八、曾因酒醉抱大腿

    王李坤赴成都的前夜,曾邀皇甫繼勳密談,要皇甫繼的動向,如果可以的話就曲意結交、拉攏,周宣是李堅好友,雖然無權無職,但如能讓他疏遠李堅那將是對東宮的沉重打擊,景王還目露凶光地說:“周宣這人著實可恨,曾羞辱過本王,本王絕不會放過他,待大事已定,再狠狠收拾他不遲,定要讓他生不如死,讓他明白和一個天命君王搶寵姬的悲慘下場!”

    皇甫繼勳起先根本沒把周宣放在眼裏,心想:“這種白丁有什麼好拉攏的!”沒想到景王離京才兩天,皇后娘娘就認周宣為侄,隨即受封信州侯,信州侯只是一個爵位,並無職權,皇甫繼勳也不甚在意。

    前日深夜,秘密抵京的魏博夜訪皇甫繼勳,皇甫繼勳便授意魏博在皇帝面前哭訴,爭取借魏覺之死搞垮周宣,就算魏覺不是周宣所殺,但只要能抓周宣或者周宣的手下去問話,那就什麼證據都有了,但沒想到皇帝明顯偏袒周宣,反而嚴令魏博不許出京,皇甫繼勳這才對周宣刮目相看,上午更得到確切消息,三日後也就是二月十四日將在勤政殿正式商定周宣入集賢殿之事,皇帝的意思很明確,希望周宣入閣,平步青雲也沒這樣快,簡直是一飛沖天。

    所以,皇甫繼勳請周宣來赴宴,試探一下,準備曲意結交,聽周宣大倒苦水說金陵居不易,沒房子住。當即將翔鸞坊的豪宅贈與周宣,自以為是送了一份很大地人情。

    周宣卻是不以為然,心道:“那府第本來就是皇帝賜給我作侯府的,已經不能算是你皇甫繼勳的私產了,借花獻佛的事只有我周宣能做,你皇甫繼勳也想這樣來,哥們不領情!”表面上笑嘻嘻,盡說些鬥雞蹴鞠、風花雪月之事,顯得好財好貨又好色。

    皇甫繼勳心裏冷笑:“不過是個胸無大志、聲色犬馬之徒。或許有些急智、有些小才,但絕非成大事的人,我倒是高估他了,就算做了集賢殿大學士又怎樣。皇帝年事已高,一旦馭龍歸天,按兄弟傳國的盟約,景王登基是眾望所歸。小小信州侯興得起什麼風浪,翔鸞坊的宅第就算是借他住幾日吧。”

    賓主各懷心思,面上一片和諧,推杯換盞。觀舞聽曲,很是融洽。

    周宣酒量不錯,但和皇甫繼勳相比。還是遠遠不及。被灌得大醉。聽到遠處更鐸聲,三更天了。踉踉蹌蹌起身道:“本侯從來沒有這樣痛飲過,和皇甫將軍飲酒真是痛快,好酒!好酒!”

    皇甫繼勳笑道:“侯爺醉了,就在敝處歇息一夜何妨,小將選兩名貌美家妓相陪,包管侯爺快活似登仙。”

    周宣乜斜著醉眼道:“家妓,讓本侯看看,本侯最愛小家妓。”

    皇甫繼勳倒也大度,一聲傳喚,後堂湧出二十余名盛妝靚服的家妓,一個個年輕貌美,姹紫嫣紅,眼波流動,體態窈窕。

    皇甫繼勳大手一揮:“侯爺,請任選二女侍寢,只要侯爺吃得消,選十個也行。”

    周宣酒醉神清,笑嘻嘻看著皇甫繼勳和那滿室佳麗,皇甫繼勳現在這樣子多象妓院裏的龜公啊!

    四癡在後面一扯周宣衣袖,附耳道:“主人,別裝得太過火了,回去吧。”

    周宣搖搖晃晃,扶著四癡地肩膀對皇甫繼勳道:“皇甫將軍,本侯明日還要進宮為公主畫像,不敢在此留宿,將軍盛情,本侯銘記了,改日再來留宿。”

    皇甫繼勳一愣,周宣已經與四癡勾肩搭背大笑著走出去。

    周宣出門上馬,與送出府門外的皇甫繼勳拱手作別。

    騎馬走了半裏,夜風一吹,酒勁上湧,周宣頭暈得厲害,彎腰抱著馬脖子叫道:“老四,看著我點,摔下去時把我拎回莫愁湖畔去。”

    四癡“哼”了一聲,控騾靠近周宣的坐騎。

    周宣閉著眼睛笑道:“老四,明天我們就喬遷新居了,先去蹴鞠場練兩把,哈哈。”笑聲中,身子一歪,左足離蹬,就要向右側摔下來。

    四癡一直盯著他,急忙探身伸手將他扶正,周宣卻又向另一側歪過去,四癡趕緊扯住他腰帶。

    周宣兩足離蹬,腰腹壓著馬鞍,象個長條包袱一般掛在馬背上,嘴巴裏含糊不清叫著“老四、老四”什麼的。

    四癡怕周宣摔下去,只好單臂將他輕輕提到騾背上,二人共騎。

    周宣坐不住,靠在四癡身上,四癡不讓他近身,把他橫擱在騾背上。

    白鼻子騾負重兩人,抖擻了一下身軀,周宣被騾子這麼一抖,醉夢中也怕摔下,伸臂抱住四癡左邊大腿,抱得死緊。

    四癡也不好用力掙脫,就那樣回到奉化軍邸,下騾時費了好大勁才把腿抽出來。

    周宣這時已在夢中,依然是騎馬,一匹無鞍轡地黑鬃烈馬,他緊緊抱著馬脖子,那馬飛速奔跑,躍溪過澗,穿過大片的森林、積雪的山峰,景色無比壯麗——

    今宵酒醒何處?香枕畔,美人懷抱。

    周宣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一片膩白地肌膚,香氣盈鼻,忍不住湊過去,埋頭香膩間,深深呼吸。

    “公子——”低婉的柔音如簫管悠嗚。

    周宣支起腦袋,小家妓羊小顰霞飛雙頰,嬌美不可方物,穿著薄薄小衫,露著雪白的脖頸和精緻的鎖骨,蔥綠色地抹胸誘人隆起。

    “小顰,我不是說了嗎,夜裏不要系抹胸,放鬆束縛,讓其茁壯成長。”

    周宣口裏說著,伸手麻利地替羊小顰解開抹胸系帶,還掀開來,似乎抹胸包裹著的是兩隻活物,需要透氣呼吸。

    “不是夜裏了。”羊小伸手捂住兩隻小小羊。羞不自勝道:“天亮了。”

    周宣一看,陽

    進來了,卯時了吧,說:“不管,我還沒睡夠。”

    小香也許一直就候在門外,這時叫道:“姑爺,陳公子、孫公子來找你了。”

    周宣應道:“知道了,馬上就起來。”縮回被窩低聲對羊小顰說:“小羊乖,讓公子查看一下。有沒有大了一些?”

    羊小顰知道公子查看起來沒完地,小香可就在門外呢,捂著不放,說:“是大了。公子不用看了吧。”

    周宣看著羊小顰嬌孌地樣子,忍不住笑,說:“讓公子看看大了多少了?”抓住她手腕,稍微用點強。就把手移開了,兩峰嬌膩盈盈目前,嫩紅乳蕊有著若有若無地甜香——

    周宣俯首,深深陶醉。

    這一查看。果然沒完沒了,而且還在春光燦爛下開起海棠來了。

    門外地小香聽到海棠開放的聲音,紅著臉、噘著嘴走開了。去吩咐僕廚下備水給姑爺沐浴。

    等到周宣神清氣爽地出現在陳濟和孫氏兄弟面前時。已經是辰時了。光祿寺地丁主薄也已等候在那裏了,請周侯爺再去翔鸞坊看府第。

    周宣道:“我上次已看過。很滿意,就那裏了。”

    丁主薄道:“那下官就讓人清理一下,侯爺擇個良辰佳日搬過去。”

    周宣道:“就定於二月十五吧,勞煩丁大人了。”

    陳濟、孫氏兄弟興沖沖跟著丁主簿去翔鸞坊看信州侯府,周宣沒去,他還有事,午後要去給清樂公主畫像,答應了景旭宮那些宮娥的禮物還沒準備呢,少不了又要把朝散郎阿布大人叫來。

    阿布不在,一問才知阿布大人去白鷺洲碼頭了,江州運貨的商船到了。

    江州徐刺史派來照顧他那三個癡兒的劉管事過來施禮說:“侯爺,小人準備明日帶著三位徐公子回江州了,侯爺有什麼吩咐?”

    元宵雞會結束了,五蘊大師又不肯收他們為徒,丟一本《名妓譜》糊弄他們,三兄弟便想家了。

    周宣道:“我五月間要回去,你們不妨在京多盤桓兩月,大家一起同路回去如何?”

    劉管事搖頭說:“侯爺還不知道那三位公子嗎?他們想做什麼事就火燒屁股要去做地。”

    周宣笑道:“那好,阿布的商船剛從江州來,近日就要回航的,你們跟船回去,雖然逆水船行慢,但好歹有個照應。”

    劉管事大喜。

    中午時,阿布回來了,赫然一身七品官服,官商派頭十足,見到周宣,深深施禮,口稱“下官”如何如何。

    周宣笑問:“朝散郎大人,為官一日,感覺如何?”

    阿布滿面春風道:“全仗侯爺栽培,不瞞侯爺,這做官的感覺就是痛快,往日下官,不,鄙人走在街上,總覺得低人一等,對誰說話都要陪著小心,遇事總要退讓三分,而今不一樣了,從低人一等變成高人一等了,當然了,下官從前是飽嘗了被人輕視滋味地,所以決不肯盛氣淩人,待人接物依然是謙虛謹慎。”

    周宣哈哈大笑,說:“阿布老兄富貴不忘本,很好,以後你可以在京中多財善賈了,你是官商,誰也不敢再刁難你,你的錢財將會象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

    阿布真誠道:“阿布能有今天,全是侯爺的恩德,阿布的財物與侯爺共有。”

    周宣笑道:“宣鏡地收益我們二人平分,其餘我不取分毫,君子之交淡如水嘛,我有‘雲裳女裝’,我還要在京中開蟲社、圓社、棋社,舉辦音樂會、舞會,哈哈,我很忙啊——對了,阿布老兄,你這次商船帶了多少面宣鏡?”

    阿布答道:“制鏡工匠的技藝日趨熟練,這次帶來了上品宣鏡一百面、中品宣鏡三百面。”

    周宣道:“你取兩面上品宣鏡、十面中品宣鏡給我,另備九十一份芳華永駐霜、九十一份衣料,還有六十份五彩琉璃器皿,其餘蜜餞糕點,多多益善,這是為宮中準備的禮物,快快去辦,我等下就要進宮。”

    阿布是周宣送禮的堅強後盾,只要是周宣送禮,那就一定是阿布去操辦。

    阿布自然以為這是周宣為他獲任朝散郎而送地禮,滿懷感激地去準備了,一個時辰不到就全部備好。

    未時,周宣帶著四癡和來福,還有四輛馬車的禮物,來到景旭宮元亨門外,周宣先進宮去,請宮中執事來搬禮物。

    景旭宮人聽說針的夫婿、尊貴地周侯爺竟真地來送禮了,無不大喜,傾宮而出來看禮物。

    周宣昨日已問清楚了景旭宮地宮女、內侍人數,兩面上品宣鏡是給清樂公主和鳳阿監準備的,其餘宮中十位阿監女官每人一面中品宣鏡、一份芳華永駐霜、一份衣料,八十位宮娥是人手一份芳華永駐霜和衣料,六十名太監送地是五彩琉璃器皿,這種器皿在市面上也是要賣二十兩銀子一件的。

    信州侯出手如此闊綽,而且照顧到宮中下層的宮娥、執事,並不是眼睛只顧向上看的,這贏得了景旭宮中上至阿監女官、首領太監,下至普通宮娥、尋常內侍的極大好感,讚美聲不絕於耳。

    恍然間,周宣有一種微妙的感覺,這和他第一次用賭蟋蟀贏得的三十兩銀子給秦府上下買禮物一樣,他是在收買人心。

    那次收買人心是為了贏得秦雀的芳心,現在景旭宮收買人心又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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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四十九、打公主屁股

    宣叫一名內侍捧著送清樂公主的宣鏡錦盒跟著,來到鳳阿監迎上來低聲道:“周公子,小心公主捉弄你。”

    周宣面不改色地問:“要命嗎?”

    鳳阿監道:“那倒不至於,殿下沒那麼狠,也不敢。”

    周宣一笑,心道:“要玩,哥們就陪她玩。”口裏說:“好教鳳阿監得知,針前日來信,說她懷的可能是個女孩,到時想拜鳳阿監做義母,不知——”

    鳳阿監大喜,忙道:“那太好了,周侯爺可不要失信。”

    周宣說:“一言為定。”

    一個小宮娥出來施禮道:“信州侯,公主殿下在玉屏閣等候侯爺。”

    周宣便隨那小宮娥進到玉牒殿后殿的玉屏閣,身材高挑、容貌絕美的清樂公主含笑迎上來,開口便叫:“宣表兄,我等你好一會了。”

    周宣打量了她兩眼,雲鬢堆鴉,宮裝鮮豔,那張瓜子臉美到極致,挑不出半點瑕疵,黑白分明的美眸那麼一輪,有美得讓人窒息的感覺。

    周宣命內侍將上品宣鏡呈上,說:“景旭宮是我愛妻針的半個娘家,昨日有宮娥向我索要禮物,今日我就給每人備了一份薄禮,這面妝鏡送給公主。”

    清樂公主歡喜道:“就是上次送我母后那樣的鏡子嗎?太好了,謝謝宣表兄,那就開始畫像吧。”

    一張適合揮毫潑墨的寬大地幾案上,筆墨顏料紙張都已備好。

    周宣走過去調了調顏料。看著清樂公主問:“公主就穿這衣裙畫像嗎?”心想:“你怎麼不穿婚紗了?婚紗低胸,畫胸部我擅長。”

    清樂公主點頭說:“就這樣畫,以後我還要宣表兄畫很多幅,澳國道裝要畫、澳褲也要畫?”

    “澳褲?”周宣奇怪了,隨即明白清樂公主把那緊身牛仔褲叫做澳褲,笑道:“我又不是畫街詔,哪能天天給你畫,就畫這一幅留作紀念。”

    清樂公主顯然心思不在畫上,說道:“那就先畫這一幅。宣表兄,我應該擺出什麼姿勢?”

    周宣指著那張湘妃榻道:“公主就側臥在這榻上,以手支頤,如何?”

    清樂公主美眸一閃。點頭道:“好。”走到湘妃榻前,側身躺下,雙腿微曲,臉朝著周宣。鵝黃色的宮裙貼服在她細腰長腿上,腰臀曲線潛下拋起,妖嬈體態蕩人心魂。

    周宣喉結動了動,低下頭去撚著筆管想著怎麼下筆。卻覺得渾身燥熱,左右一看,玉屏閣兩側還燃著兩個大火盆。

    周宣問:“這天氣都這麼暖和了。怎麼還用火盆啊?”

    清樂公主說:“我這兩天有些著涼。畏冷。”

    周宣“嗯”了一聲。開始用李廷圭制墨為清樂公主勾勒輪廓,照樣不畫她身下的湘妃榻。畫成後將是懸空側臥的姿態。

    午後陽光斜照,閣裏的兩個大火盆烤得周宣額角冒汗,又不便脫去罩袍,便命內侍搬走一隻火盆,內侍眼望清樂公主,顯得是要聽公主示下。

    清樂公主一點頭,兩名內侍便抬去了一隻火盆。

    堪堪勾勒出一個模糊輪廓,清樂公主嬌聲道:“宣表兄,我這只手都撐酥了,可以放下嗎?”

    這美貌公主輕言軟語說話真讓人無法拒絕。

    清樂公主坐起身子,揉了揉支撐的右肘,過來看周宣事得怎麼樣了,看到的卻是一個長條包袱狀的東西,驚道:“這畫的是我?”

    周宣隨口道:“急什麼,還早呢,放心,不會把你畫醜了地,我又不是毛延壽。”

    清樂公主知道毛延壽畫王昭君的典故,嬌美的笑容頓時就沒有了,心裏恨恨道:“他這是故意譏諷我,王昭君和親匈奴,我和親南漢,太可恨了,這就怪不得本公主心狠手辣了!”

    清樂公主坐回湘妃榻,命宮女端一盞銀耳蓮子羹來解渴,舀了一勺抿在嘴裏,抬頭見周宣看著她,嫣然一笑:“差點忘了宣表兄,快去給信州侯也端一盞來。”

    周宣心道:“來了來了,好戲上場了!不會是下了春藥的吧?讓本侯欲火熊熊獸性大發,然後命內侍狂揍我一頓說我非禮?這公主應該是處子,怎麼知道用春藥?她到哪去搞春藥?從她母親小周後那裏偷偷取地?又或者是瀉藥,讓本侯占著茅坑起不來?”

    周宣笑著說了聲:“多謝公主。”埋頭作畫,聽到腳步聲細碎,小宮娥端著一盞銀耳蓮子羹來了,待要放在畫桌上,被周宣制止,示意放在公主榻前小幾上。

    清樂公主端著白瓷盞,又舀了一勺到嘴裏,殷勤道:“宣表兄先歇一會,解解渴。”

    周宣點點頭,擱下畫筆,早有內侍端來水淨手。

    周宣突然伸靴在那內侍左腳尖使勁一跺,那內侍“啊”的痛叫一聲,手裏的銀盆打翻,水流了一地。

    周宣抽身急退,閃到湘妃榻邊,口裏說著:“怎麼回事,端個水都端不穩!”

    清樂公主將手裏的瓷盞放在小幾上,起身斥責那個倒楣地內侍。

    周宣裝著撣衣袍上的水滴,迅速將兩盞蓮子羹調換了一下位置。

    那內侍忍著腳趾頭痛,跪著求饒,因為清樂公主說要把他拉下脊杖二十。

    周宣笑嘻嘻道:“公主饒他這一回吧,是本侯的錯,本侯不小心踩了他的腳,快把這水漬清理掉。”

    那內侍如蒙大赦,飛快地找來抹布跪在地上使勁抹。

    清樂公主“哼”了一聲,她現在有大事要辦,沒空和這內侍計較,端起靠近湘妃榻地那盞蓮子羹,含笑道:“宣表兄,喝吧。味道不錯,苦裏有甜。”

    周宣端起方才清樂公主舀了兩勺的那盞蓮子羹,看著那勺子遲疑著。

    “喝呀,宣表兄,很解渴地。”清樂公主說著,示範似

    一勺往嘴裏舀那盞掉了包地蓮子羹。

    周宣笑著也往嘴裏舀,一邊瞧著清樂公主地嘴唇,清樂公主的嘴不是那種櫻桃小嘴,唇線地輪廓很美。吃東西時兩邊嘴角一動一動,很誘人。

    兩個人好象比賽似的,你一勺我一勺,轉眼吃淨。

    清樂公主用絲帕輕拭嘴角。看周宣的眼神更是滿含笑意,似乎要說出:“倒也,倒也!”

    周宣摩拳擦掌說:“好了,繼續畫。今日把個輪廓勾勒出來。”坐回畫案邊,示意清樂公主重新擺出那個側臥姿勢。

    清樂公主自以為妙計得逞,揮手讓內侍、宮娥都退下,不要影響信州侯作畫。

    午後的玉屏閣靜悄悄。清樂公主和周宣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著對方藥性發作。

    周宣低下頭專心繪畫。過了一會。抬頭再看。湘妃榻上地清樂公主不再是側臥了,頭枕著手臂。俯趴在那眸子緊閉。

    周宣輕喚兩聲:“公主——公主——”

    清樂公主一動不動,睫毛都不閃一下。

    周宣有點慌,心想:“該不會是毒藥吧?”趕緊走過去探了探她鼻息,哈哈,鼻息悠長,是睡著了。

    周宣看了看那只白瓷盞,心道:“這傻公主給哥們下的什麼藥?蒙汗藥?不會吧,水滸時代還沒到來呢。”

    周宣湊近清樂公主耳邊叫了兩聲:“公主——公主——”

    清樂公主趴在那側頭而睡,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幽幽杳杳的美眸緊閉,鼻翼微微翕動,還有幾粒細細地汗珠。

    周宣這下子悠閒了,眼光放肆地在清樂公主腰臀上掃瞄,平滑的背脊,至腰間開始緩緩下陷,然後急劇拋起,勾勒出圓潤挺翹宛若水蜜桃一般的美臀,兩條長腿繃在宮裙下,顯出修長渾圓的輪廓。

    周宣猛咽口水,四下看看,內侍、宮娥都退出了,偷笑著伸手就在清樂公主高翹地美臀上拍了一記,哇哇,好有彈性,再來一下,越打越起勁,雙手一起打,“劈劈啪啪”,象打手鼓。

    清樂公主睡夢裏吃痛,呻吟一聲,腰肢一扭,蜷起身子成側臥。

    周宣不打公主屁股了,眼睛瞄到了公主胸前,清樂公主十八歲,胸部很是高聳,隨著呼吸一起一落。

    周宣忽然想起後世湘西的一首俚歌,沈從文、汪曾師徒曾多次引用:

    “姐兒生得漂漂的,兩隻奶子翹翹的,有心上去摸一把,心裏有點跳跳地。”

    清樂公主的確翹翹的,周宣猶豫再三,還是沒伸過手去,睡著地清樂公主美麗恬靜,真地象天使啊,連懷恨在心地周宣都不忍褻瀆,雖然知道這公主心地不怎麼好,想著捉弄他,剛才要是他喝了摻藥的蓮子羹,不知被這公主折騰成什麼樣了!

    周宣用手背在清樂公主地唇上觸了一下,真嫩啊,麻酥酥象有電流掃過,不敢再碰,多碰幾下怕是要獸性大發了。

    周宣準備出去叫宮娥進來,走了幾步又捨不得,走回來又把公主翻趴下打公主屁股,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這樣的好事不是天天有的,不打白不打,手感太好了。

    清樂公主嬌嫩的屁股恐怕都要被打腫了,睫毛一顫,星眸半睜半閉,嬌聲呻喚:“啊喲,誰打我!”

    周宣嚇了一跳,這藥性怎麼就過效了?抽身想走,清樂公主已經坐了起來,搖晃著腦袋,迷迷糊糊的望著周宣,不認識似的。

    周宣關切地問:“公主,你這是怎麼了,象喝醉酒似的?”一面叫內侍、宮娥進來。

    幾個宮娥扶著清樂公主去寢殿歇息,清樂公主口渴難耐,在寢殿喝了一盞茶後清醒了,問:“周宣呢,信州侯呢?”

    宮娥說:“信州侯還在玉屏閣呢。”

    清樂公主摸摸身上,衣裙齊整,只是臀部好痛,恍惚記得睡著時有人打她屁股,想了想,滿臉通紅,問方才端蓮子羹進來的那個宮娥到底是哪一盞放了麻沸散?

    那宮娥說:“遵公主吩咐,是後面端來的那盞放了麻沸散呀。”

    清樂公主用新剝蔥白一般的手指揉著太陽穴,百思不得其解,命兩個內侍出去,只留那個心腹宮娥,然後撩起裙子,褪下底衣,讓那宮娥幫她看臀部,怎麼會火辣辣的痛?

    那宮娥一瞧,驚呼一聲:“啊,公主殿下,你的後臀紅通通的,這是怎麼了?”

    清樂公主又羞又惱,趴在那裏象美女蛇一般扭著頭看自己裸露的臀部,原本如剝殼雞子一般的嫩白圓臀現在是紅撲撲的,白裏透紅,與眾不同。

    清樂公主貝齒咬得“格格”響,恨聲道:“周宣,我饒你了你,你敢打我,我一定要打回來。”想了想,系好底衣,理了理鬢髮,帶著幾個內侍、宮娥重回玉屏閣,卻見人去閣空。

    一個宮娥說:“信州侯走了,剛走。”

    清樂公主提著裙裾急追,堪堪在宮門口看到周宣施施然正要出去,忙嬌喚道:“宣表兄——”

    周宣回頭看,還好,那些內侍、宮娥手裏並沒有拿著棍棒什麼的,停步回身,笑吟吟等清樂公主趕上來。

    “宣表兄怎麼就走了?”清樂公主胸脯起伏,嬌喘吁吁問。

    周宣說:“見公主困倦欲睡,我就先回去了。”

    清樂公主美麗的大眼睛眨呀眨,問:“那宣表兄明天再來畫吧。”

    周宣心道:“還玩哪,行,哥們奉陪到底。”說:“好,未申之時,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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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五十、和林涵蘊打賭

    晚周宣與四癡、陳濟、孫氏兄弟在梅香小苑西樓露臺風和煦,春月照人,天氣是一日暖似一日。

    幾個人興致勃勃談蹴鞠之事,孫氏兄弟提議明天一早就去翔鸞坊信州侯府開始訓練,他們幾個今天都去看了那裏的蹴鞠場,真是絕好的場地,平坦如砥,碧草如茵,在上面奔跑格外帶勁。

    孫氏兄弟對即將到來的清明蹴鞠奪魁賽最是熱心,孫戰道:“奪魁戰從清明節前七日開始,也就是三月初一要進行第一輪角逐,我們得加緊訓練才行,因為這之前還有三輪資格賽,只有贏了這三場我們才有資格參加清明奪魁大賽,據說有三十六支蹴鞠隊參加,場面盛大,真讓人期待啊。”

    孫勝道:“清明蹴鞠賽是金陵二王共同出資舉辦的,本月十五日至十八日是資格賽的報名期限,我們這圓社得取個響亮的名號才行。”

    “金陵二王?”周宣問:“哪二王?”

    陳濟道:“就是景王和魏王嘛。”

    周宣一直不知道這個魏王是誰,上次元宵雞會也是魏王舉辦的,這個王爺很喜歡玩啊,同道中人,便問:“魏王也是皇族嗎?”

    陳濟笑道:“周兄真是外國人,連魏王都不知道,魏王姓徐,已經世襲三代,我們唐國烈祖高皇帝本是吳國大臣徐溫之養子,名徐知誥,後來登上皇位,國號大齊,次年改國號為唐。改為李姓,感徐溫恩德,封徐溫之子為魏王,丹書鐵券,永世為王,除非謀逆,否則不能治徐氏子孫之罪。”

    周宣“哦”了一聲,這和趙匡胤陳橋兵變奪了後周柴氏皇位一樣,問:“這魏王和景王關係密切否?”

    陳濟道:“魏王對誰都好。與景王、東宮都很有交情,平日府上門客上千,吃喝玩樂,聲色犬馬。極盡豪奢。”

    周宣笑道:“是個聰明的王爺,懂得明哲保身,有機會一定要見見。”

    陳濟問:“周兄,你兩日後要受任集賢殿大學士。不知準備得怎麼樣了?”

    周宣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那些朝中重臣們會考我些什麼?考我十三經那我就傻眼了,不管他,總不能象科考那樣叫我做文章,也就是嘴上辯難。不怕。”

    孫氏兄弟笑道:“就是,怕他怎地,周七叉周侯爺之才怕過誰!我們還是先把圓社的名號定下來。周兄你來取名。”

    周宣問:“我們這圓社冠以皇家兩字如何。不會犯忌吧?”

    陳濟笑道:“你就是皇親國戚。以皇家冠名何妨!”

    周宣一拍巴掌道:“那就叫皇家馬德里隊。”周宣是皇馬球迷。

    陳濟四人齊聲問:“馬德里是何意?”

    在周宣嘴裏,西班牙名城馬德里又成了他在澳國的封地。

    陳濟沉吟道:“似乎不妥。澳國的封地在唐國可不能稱皇家,就叫馬德里圓社倒是可以。”

    “馬德里?馬德里競技隊?”周宣連連搖頭。

    陳濟說:“還是叫皇家信州圓社比較好。”

    此議得到一致通過,就叫皇家信州圓社了,周宣請顧長史明日到主管皇室事務的宗正寺那裏知會一聲,畢竟皇家不是那麼好叫的,需要宗正寺的同意。

    五人約好明日一早卯時初就去翔鸞坊那邊練蹴鞠,周宣回到東樓沐浴後去“陽春白雪堂”,還未進院門就聽到口琴聲,吹的是《紅豆曲》。

    周宣示意侍女別出聲,他走到靜宜仙子居住的房間門前,掀簾就進去,看到地是亮晶晶的布魯斯口琴在兩瓣紅唇間滑動,玉琢般精緻的鼻子,尖尖的下巴,粉紅紗燈下頰邊地暈紅,讓周宣眼睛就是一直,不禁這樣想:“道蘊姐姐終日蒙面紗,偶爾一露,真是驚豔,她是不是故意的啊,這叫猶抱琵琶半遮面。”

    靜宜仙子看到周宣來,趕緊放下面紗,微笑道:“宣弟來了。”

    一邊的林涵蘊氣鼓鼓地說:“要叫侯爺,周侯爺。”

    “怎麼了,涵蘊妹妹對我這麼不滿?”

    周宣很隨便的就在靜宜仙子身邊坐下,茗風奉上一杯廬山雲霧茶。

    林涵蘊瞪著大眼睛、噘著小嘴說:“每次都這麼晚來,有時還不來,昨晚就沒來,害我們傻等,等得花兒都謝了。”

    周宣做怪臉道:“又偷學我地妙語!”

    林涵蘊“哼”了一聲,給了周宣兩個大白眼,這眼睛大翻起白眼來也嚇人。

    周宣說:“我昨晚去衛將軍皇甫繼勳那裏,被他灌醉了,是老四把我拎回來的。”

    林涵蘊說:“我知道,皇甫繼勳要送你大宅子,過兩天你就搬走了。”

    周宣暗笑,說:“不搬,我還住這裏,只是到那邊蹴鞠、騎馬玩。”

    林涵蘊說:“怎麼不搬,信州侯當然要住在侯爺府裏。

    周宣說:“我是想搬過去,但如果道蘊姐姐和涵蘊妹妹不一起搬去的話,那就沒意思了,我還是住在這裏好了,就怕范判官要趕我走,白吃白喝這麼久。”

    林涵蘊“撲哧”一笑,問:“真的要我們一起搬去?”

    靜宜仙子趕緊說:“涵蘊,宣弟搬到侯爺府去是應該地,我們怎好搬去,你不要胡鬧!”

    周侯爺不悅道:“道蘊姐姐說的哪里話,這麼見外,我們是一家人啊,我可是稱呼你為姐姐的!”

    林涵蘊雀躍道:“對對,一家人,一起搬過去。”

    靜宜仙子無奈,這個妹妹真是太不懂事了,一點不知道忌諱,說:“你要搬去湊熱鬧你去,免得在這裏打擾女道清修。”

    林涵蘊沖周宣扮個鬼臉,意思是說:“周宣哥哥這下子要看你地了。你要想辦法讓我姐姐也搬過去。”

    周宣一笑,說:“明日一早,我和老四、陳公子、孫公子他們要到那邊練蹴鞠,道蘊姐姐一起去玩一下吧,涵蘊妹妹不用說,肯定要去地。”

    林涵蘊見周宣這麼理解她,沖他甜甜一笑。

    靜宜仙子搖頭道:“上次看鬥雞,回來難受了半天,女道不喜歡這些。”

    周宣道:“蹴鞠可以強身健體。和鬥雞不一樣,道蘊姐姐一定要去,就算不上場蹴鞠,在草地上走走。和涵蘊妹妹兩個人踢球玩玩也對身體有好處,整天靜坐啊清修啊,缺少鍛煉腰會變粗、肚子贅,呃——”

    靜宜仙子羞紅了臉。話都說不出來了。

    林涵蘊幫腔說:“對,周宣哥哥說得對,姐姐是需要強身健體,你看白雲觀那些有點年紀地女道士。十個有八個是胖墩墩的,腰粗賽水桶,還不是坐在那念經念成那樣地!”

    周宣趕緊說:“當然了。道蘊姐姐和她們不一樣。道蘊姐姐是天生麗質好身材。不會粗成那樣的,不過多健健身總是好。”

    靜宜仙子咬了咬嘴唇。說:“女道想明早去登鐘山,登山也是健身,是不是?”

    林涵蘊道:“鐘山好遠的,幾十裏路呢,明天先去玩蹴鞠吧?等清明節前桃花開時再去登山,好不好,姐姐?”

    “不好,我就想明天去。”靜宜仙子執拗地說。

    周宣心裏暗笑,沒想到靜宜仙子也會故意耍小脾氣,說:“好,道蘊姐姐要去登山那就去登山,我明天讓我那些朋友去蹴鞠,不用等我,我陪道蘊姐姐去鐘山。”

    林涵蘊見周宣這麼聽她姐姐的話,有點吃醋,說:“就你們的兩個人去?反正我是不去,我跟老四先生去蹴鞠。”

    周宣道:“你去蹴鞠就蹴鞠,我就一個人陪道蘊姐姐。”

    周宣這麼一說,靜宜仙子反而不自在了,默然無語。

    周宣起身說:“明天要早起,那今夜早點休息,晚安。”

    林涵蘊跟出來到院門邊問:“周宣哥哥明天真的要陪我姐姐去鐘山?”

    周宣說:“那還有假?”

    林涵蘊就問:“你喜歡我姐姐?”

    “呃!”周宣豎起一掌:“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道蘊姐姐那可是姐姐啊。”

    林涵蘊輕聲一笑:“怕什麼,又不是真姐姐。”

    周宣服了,吃不消這個言語無忌地二小姐,一點都不知道含蓄,說:“我們打個賭,你賭道蘊姐姐明天是去鐘山還是去蹴鞠?”

    “當然是和你去鐘山了,不都說好了嗎,別看我姐姐嘴上沒說什麼,心裏樂意著呢。”

    “那我賭道蘊姐姐明天不會去鐘山,而是去蹴鞠。”

    林涵蘊嚷道:“我還真就不信,你打賭沒輸過是吧,這回非讓你輸一次不可,你說,輸了罰什麼?”

    周宣道:“隨便你了,反正我身上有的隨便什麼都給你。”

    林涵蘊想了想,說:“贏你的錢沒意思,你輸了,你就讓羊小顰回江州去。”

    周宣驚道:“羊小顰哪惹你了?”

    “她太美了,我看著有點生氣。”林涵蘊倒是肯說真話。

    周宣握著右拳抵住嘴唇笑了幾聲,說:“那好,就依你,那你輸了怎麼辦?”

    林涵蘊道:“我輸了,我回江州去呀。”

    周宣遲疑了一下,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記住,打賭的規矩要懂,不能對你姐姐說我們打賭地事,而且你不能答應陪你姐姐一起去鐘山。”

    林涵蘊道:“我才不去鐘山呢,就去蹴鞠。”

    林涵蘊看著周宣的背影得意地想:“這回你不輸我就服你。”返回房中見姐姐已經入內室準備解衣歇息,便笑眯眯道:“姐姐,這麼早就上床了,明天準備早起是吧?”

    靜宜仙子沒答理她,卸下面紗,解散道髻,秀髮色如墨玉,長及

    就用一根綠色緞帶束著,自顧脫去繡履上床。

    林涵蘊笑嘻嘻跟著上床,自來金陵後她一直賴著跟姐姐一起睡。

    兩姐姐並頭睡在一個長枕上,侍女澗月過來替她們熄燈。

    月光穿過窗隙。清輝灑遍香枕,照著兩張鮮花一般的俏臉,眉目五分相似,神情迥然不同,一個活潑,一個靜美。

    靜宜仙子背對著林涵蘊側臥,林涵蘊把手搭到姐姐腰肢上,說:“姐姐,周宣說五月間要回江州接他那兩個妻子來金陵。看來他是想在金陵安家了。”

    靜宜仙子深深吸了口氣,又長長地呼出,好象是在練習道家吐納功。

    林涵蘊說:“那我們兩個怎麼辦?我們總不能老呆在這裏啊,我們五月也跟周宣一道回江州吧。然後周宣來金陵,我們就留在江州了。”

    靜宜仙子不說話。

    林涵蘊說:“要不我就嫁給李堅做側妃算了,這樣姐姐就可以陪著我一直在金陵。”

    靜宜仙子開口了:“你——喜歡太子殿下?”

    林涵蘊說:“也沒什麼喜歡了,也不討厭。哼,別以為我不知道,爹爹讓我來金陵不就是想讓我做太子妃嗎?”

    靜宜仙子沉默了一會,問:“涵蘊。你真地要嫁給太子殿下?”

    林涵蘊不耐煩地說:“當然了,難道讓我嫁給周宣,他有兩個妻子了。還有羊小。真氣人!”

    靜宜仙子微微一笑。問:“皇后娘娘好象很喜歡你,召你進宮好幾次了。娘娘沒說什麼嗎?”

    林涵蘊說:“沒有,皇后娘娘就知道逗我玩,把我當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

    靜宜仙子說:“明天給周宣說說,讓他去和皇后說,就說林二小姐很想做太子妃。”

    林涵蘊嚷道:“好哇姐姐,敢取笑我,看我怎麼對付你!”搭在靜宜仙子腰上的手向上一挪,一下子隔衣捉住一隻嫩乳,一揉一捏。

    靜宜仙子被揉到了乳蒂,身子酥麻了半邊,急忙打掉妹妹的手,嗔道:“你發癲了,我不和你睡一床了,你回你自己床去。”

    林涵蘊趕緊軟語撒嬌道:“好了好了,我再也不敢了,可姐姐也不要那樣說你妹妹嘛,好象人家急著想嫁人似地。”

    靜宜仙子“哼”了一聲說:“不要囉嗦,你想留在金陵就讓周宣給你想辦法,快閉上眼睛睡覺。”

    林涵蘊乖乖的應了一聲,卻又問:“姐姐你確定明天和周宣去鐘山了嗎?”

    靜宜仙子沒好氣地說:“沒錯。”

    林涵蘊這才放心地閉上眼睛,不一會就響起輕微的鼾聲。

    靜宜仙子慢慢轉過身來,借著移到帳頂上地月光看著妹妹可愛地睡相,伸手輕輕刮了一下她小巧地鼻尖,喃喃道:“小東西,你若做了太子妃就沒有這麼快活自由了,姐姐讓你找周宣給你想辦法去,若他也要你去做太子妃,那姐姐就沒辦法了。”

    二月十三日清晨,林涵蘊先醒來,見姐姐還在睡,趕緊推姐姐起床,說鐘山很遠的,要早點去。

    靜宜仙子也不多說,起來梳洗,道袍內穿胡褲,腳踏羊皮靴,一副騎馬遠足地打扮。

    林涵蘊打賭要贏周宣了,喜得合不攏嘴,跑前跑後為姐姐準備東西。

    靜宜仙子淡淡道:“不用準備,我不去鐘山,我和你去玩蹴鞠。”

    “啊!”林涵蘊傻眼了,隨即急道:“姐姐你怎麼言而無信,說好了去鐘山地怎麼又不去?”

    靜宜仙子見妹妹氣急敗壞的樣子,奇道:“咦,我不去鐘山你急成這樣做什麼?”

    林涵蘊“我我我”的說不出個所以然。

    這時,小香蹦蹦跳跳過來請兩位林小姐過去,說已經準備好車馬了,一路去鐘山,一路去翔鸞坊。

    靜宜遮好面紗對林涵蘊說:“涵蘊,走吧。”在茗風、澗月的陪侍下向梅香小苑而去。

    林涵蘊哭喪著小臉跟在後面,心裏哀歎周宣真是不敗賭徒,輸得莫名其妙,這其中是不是有詐?該不會是姐姐和周宣串通好地來捉弄她的吧?

    來到梅香小苑,周宣得知靜宜仙子不去鐘山,顯得無比失望的樣子,其實他料定以靜宜仙子羞澀的性情,是不會跟他單獨去鐘山地,除非有林涵蘊跟著。

    靜宜仙子見周宣那惆悵的樣子,有點不忍心,安慰說:“宣弟,涵蘊說得對,等桃花開時女道和涵蘊陪你一道去鐘山,可好?”

    林涵蘊突然哭了起來:“我輸了,我哪里也不去,我現在就回江州,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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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五十一、美女蹴鞠隊

    涵蘊哭著要回江州,周宣趕緊把她拉到一邊,說:“怎麼說的?”

    林涵蘊哭道:“我說了我若輸我就回江州。”

    周宣笑道:“規定了什麼時候回江州沒有?是二月?三月?還是五月?”

    林涵蘊眼睛睜得大大的,長睫毛掛著晶瑩淚滴,定定的望著周宣,突然破啼為笑,伸手來掐周宣:“好哇,原來你早就想好了耍賴的法子了,你太奸詐了!”

    周宣左躲右閃道:“我真冤哪,哪有幫別人對自己耍賴的!”

    林涵蘊笑聲如一串銀鈴,把個靜宜仙子看呆了,問:“涵蘊,你怎麼了,又哭又笑?”

    林涵蘊笑個不停,沒對姐姐說打賭的事,她輸了她才不說呢。

    周宣對靜宜仙子道:“姐姐要蹴鞠,那就多叫羊小顰、小香她們一起陪姐姐,人多才好玩。”

    那邊孫氏兄弟在喊:“周兄,我們先去了,你姐姐妹妹的有的磨蹭。”

    周宣應道:“隨後就到。”

    顧長史安排了三輛馬車,兩位林小姐乘一輛,侍女茗風和侍女乘一輛,羊小顰、念奴嬌、小香乘一輛,周宣和來福騎馬,四癡還是那頭白鼻子騾。

    周宣一行來到翔鸞坊信州侯府,見光祿寺的丁主簿一早就來這裏督促工匠清理侯門內外,畢竟這新宅建成後就沒住過人,荒廢了一年,有些地方難免荒圮。內庫撥的五千兩銀子用於整修這座府第還差不多,只是時間緊迫,後天周侯爺就要搬進來住,是以丁主簿督促工匠夜以繼日地幹活。

    周宣和丁主簿寒暄了兩句,便騎馬從東轅門直奔後園。

    林涵蘊腦袋探出車窗,見馬車在府內側巷跑了那麼久還沒到後園,驚歎:“哇,信州侯府好大,比我們都護府還大。”

    顧長史低聲笑道:“衛將軍當初建這府邸可是花了大價錢地。估計不少於二十萬兩銀子。”

    林涵蘊歡聲道:“那個什麼衛將軍沒住到這大宅子,又便宜了周宣哥哥,嘻嘻,周宣哥哥最會占人家便宜了。”

    周宣咧了咧嘴。林涵蘊這話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這府第連後園占地達八百畝,後園連著棲霞山,僅蹴鞠場地和馬球場地就占地四百畝,兩個場地之間有一條淺淺的溪流隔著。仲春時節,滿目青綠,拂面的春風帶來遠山木葉的清香,初升的太陽照在身上。涼爽中帶著暖意。

    陳濟、孫氏兄弟帶著一群僕人已經練開了,一個個將袍裾掖在腰間,露出胡褲。腳穿輕便烏皮六縫靴。七、八隻花花綠綠的球在他們腦袋上、肩膀上、腳背上跳動著。耍得極靈活,後世的巴西球星也不過如此吧。

    蹴鞠之球是由八片熟牛皮縫製成的。以前是用各種牛毛、羊毛填在球中,如今製作工藝日益精湛,皮球內用獸畜的胞作為球膽,吹氣令其脹滿,這已經和後世地足球沒什麼兩樣了。

    蹴鞠與足球不一樣的是,球在射風流眼之前,傳接球、帶球奔跑,球都不能落地,落地了,球就要交給對方,所以頭球、肩膀顛球的功夫最是重要。

    四癡躍躍欲試道:“主人,我先去蹴鞠了。”跳下騾背,將袍褂下擺往腰帶一塞,攘袖大步入場。

    來福根本不會蹴鞠,也去湊熱鬧了。

    靜宜仙子道:“宣弟,你也下場去玩吧,不用陪我們,這地方真不錯,風和日麗,青草如茵,女道走走就感覺心情暢快。”

    周宣笑道:“既來了這裏,光走走怎麼行,得跑得跳,得出一身香汗,這樣才能強身健體。”

    靜宜仙子趕緊擺手道:“女道不會玩蹴鞠,宣弟不要強人所難。”

    周宣知道讓斯文淡雅的靜宜仙子玩蹴鞠實在太難為她,就說:“那好,道蘊姐姐可以玩風箏,我昨日讓府役買了幾隻風箏來,哦,就是紙鳶。”說著,從馬車後座拿出幾隻大大小小地風箏,有軟翅類蝴蝶形狀的、有硬翅類鷂鷹形狀的、還有螃蟹狀的、宮燈狀地,都是用薄綢製成的精品風箏,造型得體,顏色鮮豔。

    “蝴蝶的就給道蘊姐姐。”周宣把一隻四翅展開有三尺的大風箏還有線子交給靜宜仙子。

    羊小顰要了一隻黑鷹風箏,念奴嬌、小香、茗風、澗月都選了各自中意地風箏,一群美女鶯聲燕語,要去馬球場那邊放紙鳶。

    林涵蘊很想去和老四先生、來福一起玩蹴鞠,想想不大好,對周宣說:“周宣哥哥,我不玩紙鳶,你教我蹴鞠。”

    周宣道:“我先陪你們玩一會紙鳶,來,跑起來。”

    小香、林涵蘊她們很快就扯著紙鳶奔跑起來,身後的紙鳶也越飄越高。

    只有靜宜仙子這只蝴蝶大,一時不容易飛起,小跑幾步,蝴蝶又落地了。

    周宣笑道:“道蘊姐姐,我來幫你放。”走過去接過線子,全力奔跑起來,緩緩放線,那只彩色的大蝴蝶很快飄上半空。

    周宣放慢腳步,回頭叫道:“道蘊姐姐快來,蝴蝶給你。”

    靜宜仙子小跑著追上來,淺色道袍勾勒曼妙身姿,跑步時袍裾甩開,露出湖綠色地褲子,鹿皮靴小巧精緻,可以想像裏面地纖足之美。

    周宣把線子交給靜宜仙子,跟在她身邊跑,一邊盡情打量跑動中地道蘊姐姐,粉色面紗因為奔跑緊緊貼在靜宜仙子臉上,鼻子的輪廓清晰可見,胸脯起伏著,兩腿交邁,腰胯自然扭動。

    論身材,靜宜仙子不輸于清樂公主,腰肢纖細,兩腿修長,感覺上清樂公主臀部稍大一些,昨日趴在那裏任他打肉嘟嘟地。

    周宣邊跑邊說:“道蘊姐姐。把面紗摘

    這邊沒有外人,再好地皮膚也要見見陽光才好嘛。”

    這面紗在臉上拂呀拂的確實不大舒服,靜宜仙子正猶豫呢,一隻手伸過來就替她摘下了,讚歎道:“道蘊姐姐的臉色真美,象朝霞。”

    周宣這麼一說,靜宜仙子臉更紅了,眼睛水盈盈。這紅鸞煞美人無比嬌豔,為躲避周宣的目光,使勁奔跑起來,可她哪跑得過周宣。她快周宣也快,她慢周宣也慢,象個影子似的。

    蹴鞠場與馬球場之間的那條小溪有一座單拱石橋連接兩岸,林涵蘊她們已經歡叫著扯著風箏跑過橋去。

    靜宜仙子自從十五歲及禮後就沒這麼劇烈奔跑過。一舉一動講究嫻雅悠緩,今日被周宣慫恿放紙鳶,又被他盯得難為情,跑得太快。跑到石橋邊時突然腿一軟,身子往前急栽,眼看就要摔倒在草地上。

    周宣哪能讓道蘊姐姐摔倒。他跟得這麼緊不就是等這一刻嗎。一個大跨步。輕舒猿臂,將靜宜仙子腰肢攬住。

    靜宜仙子嚇得不輕。心跳如急奔的小鹿,伏在周宣懷裏喘息著,一時竟無力站穩,過了一會才俏臉通紅地推開周宣。

    周宣又來那招王顧左右而言它了,這是避免尷尬的好方法,他叫道:“蝴蝶飛了,我去追。”

    靜宜仙子剛才那一摔,線子脫手,彩色大蝴蝶悠悠高飛,拖著引線子向小溪下游飄去。

    靜宜仙子走到石拱橋上,手扶漢白玉橋欄,望著周宣大步奔跑的身影,覺得臉頰發燙,額頭浸出細汗,胸脯還在劇烈起伏著,左右看看,還好,蹴鞠地蹴鞠,放紙鳶的放紙鳶,沒人注意這邊。

    靜宜仙子心有點亂,認識周宣之前,她是心如死灰,只等妹妹涵蘊嫁了一個好夫君後她便要正式搬出都護府,到白雲觀潛心修行,青燈黃卷了殘生,但沒想到遇上了周宣,還成了她八杆子打不著的弟弟,每次與這個宣弟在一起總是給她強烈的新鮮感受,她想不到自己會來金陵,會跟著去看鬥雞,會來蹴鞠象個孩子一般放紙鳶,這是一個女冠該幹地事嗎?

    周宣扯著大蝴蝶回來了,走到橋上把線子交給靜宜仙子,大口喘氣道:“道蘊姐姐,你先玩著,我去蹴鞠了。”

    周宣跑到蹴鞠場,來福一腳將一個球踢過來:“姑爺,接著。”

    周宣踴身一躍,來了個鯉魚沖頂,將球頂上半空,待球落下伸左腳背接住,開始練顛球。

    這些人當中,周宣的球技最粗糙,常常把球顛飛,奔跑的能力還可以,所以孫氏兄弟讓他擔任相當於主力後衛的正場戶可謂知人善任,但周宣非要當球頭,只得由他。

    十個人分成兩組進行對抗訓練,周宣與四癡、來福,還有陳濟地兩個僕人一組,陳濟、孫戰、孫勝及其兩個僕人另一組。

    你來我往,激烈爭奪,孫氏兄弟那一組連灌周宣他們三球,周宣這邊只靠四癡那漂亮的倒掛金鉤扳回一分。

    周宣不適應啊,他常常把球就放到腳下踢著跑,四癡看得直搖頭。

    林涵蘊跑過來了,大叫:“周宣哥哥,我也要蹴鞠。”

    周宣說:“場邊球多得很,你和小香她們踢著玩,以後我們組織一支女子蹴鞠隊。”

    林涵蘊大喜:“太好了太好了,我來當球頭。”

    周宣笑著答應。

    玩風箏的都回來了,其他人的風箏都被風刮跑了,只有羊小顰地黑鷹一路收線回來,這小家妓做什麼事都是非常認真,也難怪她樂器樣樣精通了。

    靜宜仙子一下子奔跑過度,這會兩腿直打抖,路都快走不動了,扶著侍女的肩膀坐到馬車上。

    周宣過來問:“道蘊姐姐好累是吧?每天都來跑一跑,半個月後就隨便跑了,茗風、澗月,給仙子揉揉腿,放鬆放鬆。”

    靜宜仙子面紅耳赤,不敢抬頭。

    周宣等人又玩了小半個時辰,一個個汗流浹背,濕透數重衣衫。

    孫戰叫道:“明天找支蹴鞠隊正式打一場,讓顧長史去找,金陵城不是圓社遍地都是嗎?”

    陳濟抹著汗水道:“今日就到這裏吧,氣都快喘不過來。”

    眾人策馬乘車趕回奉化軍邸沐浴更衣,顧長史徑去宗正寺告知信州成立“皇家信州圓社”之事。

    午後,劉管事領著徐氏三兄弟來向周宣辭行,阿布的商船傍晚起航溯流回江州。

    靜宜仙子得知,和林涵蘊到梅香小苑來為三位徐少爺送行,因為徐丹媛是她未過門地嫂嫂,所以也都是親戚。

    劉管事問:“周侯爺可有書信要小人帶回府上?”

    周宣便讓羊小顰代筆,給兩位小嬌妻分別寫了一封信,周宣甜言蜜語那是張口就來,種種妙句匪夷所思,情感熾烈讓人臉紅心跳,羊小顰無法改成典雅古文,便依他口吻照寫。

    周宣笑道:“這樣才好,有特點,雀兒和針兒一看就知道是夫君大人地原話。”

    周宣帶著四癡送了三位徐公子出門,看他們上馬車朝白鷺洲碼頭駛遠。

    四癡問:“主人今天還去景旭宮作畫嗎?”

    周宣知道那個清樂公主昨天吃了虧,一定要想著法子報復地,現在肯定是極度渴望他再投羅網,他如果不去,就好比賭博賺了一筆就跑的人,這種人都會被人罵,總要給別人機會嘛,哪能贏了就跑!

    周宣心道:“我不去不就表示我怕了她嗎?嘿嘿,不知道今天有沒有屁股打?富貴險中求,要想打屁股,就得進景旭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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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五十二、叫你躺下就躺下

    時三刻,周宣入景旭宮,鳳阿監迎過來低聲問:“周殿下昨日沒有為難你?”

    周宣含笑道:“沒有,公主殿下對我這個表兄以禮相待。”心裏說:“翹著屁股任我打,很是有禮。”

    鳳阿監放心道:“那就好,周侯爺請。”

    周宣大步來到玉牒殿,昨日那個捧銀耳蓮子羹的宮娥一見周宣,喜形於色道:“周侯爺來了,公主殿下等你多時了。”

    周宣真是受歡迎呀,到哪里都是笑臉,不過這個宮娥是歡迎周宣入圈套,生怕周宣不來。

    周宣笑問:“今天給本侯準備什麼解渴?昨日的銀耳蓮子羹真好喝。”

    那宮娥驚得臉一白,結結巴巴說:“今天,今天什麼都不喝。”

    周宣說:“哦,今天沒得喝了?那怎麼行,我畫像多辛苦,口渴怎麼辦,趕快去準備,別忘不了給公主也準備一份。”

    那宮娥慌裏慌張,領著周宣來到玉屏閣,一見清樂公主就說:“殿下,侯爺說還想喝銀耳蓮子羹。”

    清樂公主小袖長裙,雲肩披帛,身材高挑的女子穿這種衣裙是相當美的,行步之間,飄逸綽約,聽了宮娥的話,臉色先白後紅,說:“那你吩咐禦膳監準備吧。”

    周宣眼睛瞄向清樂公主後臀,清樂公主眸子裏閃過羞惱之色,問:“宣表兄,我今日還要擺側臥的姿勢嗎?”

    周宣走到畫案前,拈起那根磨得尖細地李廷圭墨。說:“當然,公主至少得躺三天,我才能畫出大致輪廓,然後再渲染著色。”

    清樂公主依言躺在湘妃榻上,那側臥的姿勢最能顯示腰臀跌宕起伏的曲線,周宣借畫像之機,大飽眼福,眼光在清樂公主身上逡巡流連——

    “宣表兄,怎麼光看不畫?”清樂公主曲胘托頤。細聲細氣地問。

    周宣說:“我在澳國有位老師,姓文,他善於畫竹,後園遍植各種繡子。無論春夏秋冬,每日都要細心觀察竹子的生長,看陰晴風雨時竹葉的變化,久而久之。鋪開畫紙,運筆如風,片刻功夫一幅墨竹圖就畫出來了,這就叫作胸有成竹。功夫在詩外,繪畫也一樣,要把公主畫得活靈活現。就得多觀察公主。”

    清樂公主嘴角微微一動。輕哼一聲。說:“原來是這樣,宣表兄無論做什麼總是振振有詞。”

    周宣笑道:“繪畫講究動靜相生。要把公主最美的那一瞬凝固在紙上,所以公主不要光躺著,起來走兩步,繞著湘妃榻走。”

    清樂公主昂著高貴的脖頸,優雅地繞榻三匝,問:“宣表兄還要我做什麼?”

    周宣心道:“我要你翹著屁股讓我打。”說:“行了,你還是躺著吧,我要落筆了。”

    畫了一會,清樂公主手撐不住了,自顧坐起身,見周宣沒反對,乾脆走過來站到周宣身後看他畫。

    這時,宮娥端著兩盞銀耳蓮子羹過來了,清樂公主美眸探尋地望著那宮娥,宮娥微微搖搖頭。

    周宣擱下筆,隨意端起一盞舀起來有滋有味地喝起來。

    清樂公主和宮娥愣愣的看著他喝,轉眼一盞喝光,說:“繼續作畫,公主,躺下。”

    周宣在行使未來附馬爺南漢太子劉守素的權力,叫公主躺下就躺下,有趣。

    約莫畫了小半個時辰,清樂公主嬌慵地伸了一個懶腰,起身道:“宣表兄,我倦了,想去走走,宣表兄陪我?”

    周宣心道:“來了來了,來事了。”應道:“好,隨便公主去哪。”

    清樂公主臨時想起來似地說:“對了,宣表兄還不知道針以前住在景旭宮哪個地方有吧?來,我帶你去看看。”

    清樂公主帶著周宣從玉牒殿側門出去,那個鵝蛋臉宮娥跟在後面。

    一路上遇到宮娥內侍,都向公主和信州侯施禮。

    周宣笑問:“公主,針以前在宮中做什麼執事,沒受過責罰吧?”

    清樂公主心道:“我哪知道針會嫁給你,要真能未卜先知的話一定狠狠責罰她,夫罪妻償,也出我胸中惡氣。”說道:“針很乖巧的,針線女紅在景旭宮裏算是好的,很有人緣,宣表兄沒見這些宮娥、內官都沖你笑嗎?”

    繞過一座殿宇,穿過幾道長廊,來到一排小紅樓前,來到左邊第七間房,清樂公主說:“這就是以前針住

    ,宣表兄進去隨便看看。”

    周宣見清樂公主和那宮娥都離他遠遠的不靠近,心裏琢磨:“門裏是什麼,蛇?惡犬?”慢慢走到門前,抬眼一看,差點笑出聲來,太幼稚了吧,這是小學生的把戲呀。

    只見虛掩著的房門上端微露銀盆地一角,那盆裏肯定盛滿了水,等周宣一推門,銀盆砸下,水就淋他一身。

    周宣裝作沒發現,停下腳步回頭說:“公主,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清樂公主急盼周宣趕緊推門,走上幾步問:“什麼事?”

    周宣突然抓住清樂公主的一隻手腕,不顧她尖叫拖她到門前,說:“公主殿下,如果我現在把你往門裏一推會怎麼樣?”

    清樂公主仿佛看到自己一身濕淋淋狼狽不堪的樣子,嚇得尖叫起來:“不要,不要,你敢!”一手緊緊抓著周宣袖子。

    周宣笑道:“我沒什麼不敢的,我更大膽地事都做過了,嘿嘿,你要不要試試?”

    鵝蛋臉宮娥嚇得傻了,手足無措。

    清樂公主叫道:“快去叫人,把周宣抓起來。”

    周宣慢條斯理道:“等人叫來,美麗的公主殿下已經成落湯雞了。”說著,鬆開清樂公主手腕,他不想和清樂公主結怨太深,沒那必要,這公主雖然胡鬧,只是惡作劇而已,卻不是心腸歹毒的女子。

    清樂公主揉著手腕,大眼睛怒視周宣。

    周宣問:“公主,我哪招你惹你了,你就想著捉弄我?”

    清樂公主這回不裝著嬌滴滴叫什麼“宣表兄”了,恨聲道:“我就看你不順眼,怎麼了?我偏要捉弄你?”

    周宣笑嘻嘻道:“我從頭到腳哪個部位你看不順眼?”

    清樂公主臉一紅,怒道:“你無賴,你調戲我。”

    周宣問:“我怎麼調戲你了?”

    清樂公主粉面通紅,無言以對,一跺足,氣衝衝走了。

    周宣沖她妖嬈扭動地背影喊:“殿下,明日我有事,不能來作畫了。”

    清樂公主沒答理,腰肢扭得更急了,長腿邁動,轉眼走得沒影了。

    周宣出了景旭宮,正遇太子李堅,周宣說了清樂公主捉弄他地事,李堅搖頭苦笑:“宣表兄以後再來給斛珠畫像,就由我陪同好了。”

    周宣笑道:“不必,如果連公主這麼點小打小鬧我都應付不了地話,還如何輔佐堅弟啊。”

    李堅大笑,問:“明日勤政殿會試,宣表兄準備得如何了?”

    周宣問:“堅弟說說,明日三公兩省的大學士們會怎麼考我?”

    李堅道:“無非就治國之策進行辯難,這個宣表兄絲毫不懼,就怕韋有意刁難。”

    周宣問:“這個韋鉉生平最敬服之人是誰?除了陛下。”

    李堅道:“韋鉉自負多智,常以留侯張良自居。”

    周宣腦裏靈光一閃,點頭道:“好,我明天就以《留侯論》來對付韋。”

    周宣回到莫愁湖畔奉化軍邸,顧長史過來說宗正寺已經同意信州侯名下地圓社冠以“皇家”之名,現在只等明日去魏王府報名參加資格賽了。

    孫氏兄弟喜道:“那請顧長史代為聯繫一家圓社與我們皇家信州圓社較量較量?”

    顧長史是金陵通,三教九流都熟,說道:“好,我明日就找一家圓社來,小圓社,實力不強的,如何?”

    孫戰道:“就應該由弱到強,讓我們練練兵。”

    周宣說:“安排到明天下午吧,上午我要入宮殿試。”

    回到梅香小苑,看到林涵蘊也在這邊,正在梅林外與小香、念奴嬌三人玩蹴鞠,見周宣回來,趕緊拉住一起玩。

    林涵蘊鼻翼兩側一層細汗,象白玉上的小珍珠,說:“周宣哥哥,只有我們三個喜歡玩蹴鞠,這女子圓社組不起來呀,你再找些女的來,去宮裏找。”

    周宣心中一動,想著皇后娘娘、清樂公主腰肢束得細細,長褲飄逸灑脫,領著一群宮女身姿颯爽地玩蹴鞠,那該是多少動人的場面啊。

    周宣心想:“皇宮組建一支女子蹴鞠隊太容易了,女的多啊,然後我邊也組建一支,沒事就踢著玩,來點彩頭,哈哈,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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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兩京風雲 五十三、暗夜縱火行兇

    夜周宣邀四癡、古六泉來東樓下棋,推行他的圍棋新座子、先行貼兩子半。

    周宣好比馬融講學一般,身後美女環伺,羊小顰、念奴嬌,還有小香,這個捧手巾、那個遞茶盞,侯爺的生活就是如此幸福。

    周宣擺出角部星位、小目、目外、高目、三三等多種定式變化,四癡、古六泉二人看得目眩神迷,真沒想到座子一去,這角部的變化竟足足複雜了十倍。

    古六泉歎道:“除了周侯爺,當今世上誰又懂得角部如此精確繁複的變化?即便是棋仙也要對周侯爺甘拜下風吧。”

    周宣問:“棋仙是誰?”

    古六泉道:“棋仙便是十八大棋士排名第一的張擬,此人成名後執白未曾敗過,執黑也僅負三局,棋力超群,老朽無緣與他對局,也沒那個資格,黃星鑒曾經與張擬下過兩局授先棋,均是中盤敗,支撐不到官子勝負。”

    周宣凝神想了想,忽問:“這個張擬是宋國人吧,是不是著有《棋經十三篇》?”

    古六泉點頭道:“是宋國人,現居東京開封府,但沒聽說他著有《棋經十三篇》。”

    周宣心道:“應該就是那位寫《棋經十三篇》的張擬,可能現在還沒到時候,他的《棋經》還沒寫出來。”說:“日後有機會一定拜會這位當世第一的張大棋士——哎,老四,你二哥難道不是前三大棋士?”

    四癡搖頭道:“我二哥隱居山中。已經十年不涉俗世,他棋力高超,卻不好虛名,並不在十八大棋士之列。”

    古六泉知道四癡的棋力現在已與他不相上下,便問:“老四先生,你那二哥地棋力難道還強過你和老三先生?”

    四癡眼露敬服之色:“我二哥癡于棋道,我哪里比得上,以前二哥都是和我下讓二子棋,現今我棋力有點長進。估計還是在讓二子與讓先之間,我三哥被二哥讓先都難得贏一次。”

    古六泉大為驚歎,他知道三癡的棋力,在十八大棋中可以排到十二、三位左右。即便是排名第四的黃星鑒,與三癡下讓先棋,最多也就是稍占上風,十局棋大約能贏六局。而四癡所說的二哥讓三癡先,三癡竟很難贏,那麼此人完全有能力躋身大棋士前三呀!

    周宣搖頭道:“難以想像,一個隱居深山老林。缺乏與實力相當的對手較量的棋士能夠保持這麼強的棋力,棋力是要靠磨礪的,不磨礪棋感就會鈍——”

    四癡擰起眉毛道:“主人是不相信我說的話了?你別以為你厲害。在我二哥面前你也就是讓先勝負。”

    周宣笑道:“老四你急什麼。我相信老二很強。但我不相信他十年隱居山中不出,他肯定會偷偷溜出去找高手對弈。”

    四癡不說話了。

    古六泉與四癡依新規則下地第一局。四癡執黑後行,終局時白棋盤面多了兩子,貼兩子半,四癡勝半子。

    四癡是實行圍棋新規則後的第一個受益者,喜得合不攏嘴。

    第二局,四癡執白先行,四癡年輕,對新佈局領悟明顯強於古稀之年的古六泉,開局又占了便宜,古六泉穩紮穩打,在中局時逐漸扭轉不利局面。

    這棋一直下到深夜,三更後兩個人還在為小官子錙銖必較。

    周宣回頭看看,念奴嬌和小香都以手掩嘴,睡意可掬,羊小顰精神卻好,跪坐在周宣身後,雙瞳如水,明淨清澈。

    周宣讓念奴嬌和小香先去睡,二女剛出門外,小香突然尖叫起來:“火!姑爺,那邊著火了!”

    四癡反應尤其快,從棋邊眨眼功夫就出現在小香身邊,周宣也隨後奔出,就見梅香小苑西樓起火,火勢蔓延極快,聽到陳濟和孫氏兄弟驚慌叫喊的聲音。

    周宣急道:“老四,快去救救他們,他們住在樓上,可能下不來。”

    四癡一點頭,從腰間摸出一柄短刀遞給周宣:“主人小心,這火起得蹊蹺!”說罷,一躍而下,入梅林朝西樓奔去。

    周宣左右一看,羊小顰、念奴嬌、小香三個弱女子,還有一個鬚眉皆白地古六泉,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只有他周侯爺還有兩下散手,當即命令她們原地站定,不要驚慌亂跑。

    奉化軍邸驚嘩起來,府兵、府役開始朝這邊奔來救火,范判官遠遠的就高聲喊:“周侯爺——周侯爺——”

    周宣應道:“范大人,我沒事,你快去——”,突然全身寒毛直豎,感覺有巨大的危險迫近,當即身子急蹲,順手把站在他身邊地古六泉一把推倒。

    就聽得尖利的破空嘯響劃然而至,一支三尺長的烏龍鐵脊箭堪堪從周宣頭頂一尺處射過,羊小顰驚呼一聲,整個人像是被什麼東西拖住一般猛地撞到門框上。

    西樓底樓是一片火海,陳濟和孫氏兄弟困在樓上下不來,四癡飛躥上去,提著他們從樓上躍到樓下空地,因牽掛周宣安危,急急趕回,在梅林中聽到羽箭破空的利嘯,這聲音大不尋常,絕非一般弓箭,應該是那種榆木、~:人,一般聽到弓弦響時再閃避就已經來不及。

    四癡大驚,從梅林中沖天而起,踏著樹梢朝弓箭射來的方向飛掠過去,剛才那一箭如果射中了周宣,那肯定沒得救,這種箭太厲害了,所以他要抓到那個放暗箭地刺客,要將其千刀萬剮。

    箭是從奉化軍邸地圍牆外射進來地,四癡立在圍牆上,牆外就是莫愁湖,並未發現有人,但那支箭分明就是從這個方向射去的。

    四癡怒叫:“什麼人。給我滾出來!”

    一輪圓月當空,莫愁湖靜寂無聲

    細波粼粼,映著月光好似千萬條銀蛇在遊動。

    四癡也無暇在這裏搜索,雙足在牆頭一蹬,向東樓飛奔而去,他剛才聽到羊小顰地尖叫,沒聽到周宣的聲音,難道已經一箭穿喉了?

    四癡消失在牆頭之後。臨岸湖水中冒出一個濕淋淋的人頭來,虯髯獅鼻,目露凶光,正是李坤手下的神箭手——鷹眼杜麒麟。

    杜麒麟手裏握著一把五尺長弓爬上岸。甩了甩腦袋的水,他知道剛才那一箭落空了,真正的神箭手,羽箭雖然離弦。但還有一種神奇的感覺附在箭矢上,射中目標的刹那他都可以感覺到箭簇穿破皮肉、刺碎骨頭的聲響,但這次他沒有感覺到。

    梅香小苑東樓上,周宣見羊小顰向後撞到門框上。大驚,以為羊小中箭了,不顧危險爬起來去看她。見那支黑黝黝地長箭穿過羊小顰的衣袖。巨大的衝力帶著羊小向後跌出。“奪”的一聲釘在門框上,猶自入木三寸。

    羊小顰還是很鎮定。搖頭說:“公子,我沒事。”

    周宣用短刀割開她袖子一看,箭簇貼著她小臂而過,擦出一道血痕,殷紅地鮮血沿著雪白的手臂流下。

    四癡這時躍上高樓,見周宣無恙,提著的心才放下,瞥了一眼羊小的傷,不以為意地說:“一點擦傷,算不了什麼。”

    周宣匆匆給羊小顰包紮,小香和念奴嬌去扶古六泉,古六泉呻喚道:“唉喲,老朽怕是骨頭斷了。”

    剛才周宣推他那一把用勁過猛,古六泉倒地時用手撐了一下,自己都能聽到“哢嚓”一聲臂骨斷裂地聲音。

    周宣輕輕拍了一下羊小顰粉嫩的臉意示安慰,讓她先進房去,轉身來看古六泉,見他右臂骨折,連聲道歉。

    古六泉道:“侯爺是救老朽呢,這箭太嚇人了!”

    四癡撥下那支烏龍鐵脊箭,反復把看,心有餘悸。

    范判官這時趕過來了,見到暗箭,臉色都變了,原以為是失火,沒想到是有人加害周侯爺。

    周宣心道:“若不是我答應你的喊話,放暗箭的也不知道我在哪里!”

    但范判官顯然是無心地過錯,見到梅香小苑失火,安心侯爺安危,喊叫是最正常不過的,正巧被窺伺在一邊的刺客逮到機會罷了。

    周宣命顧長史去請醫生來給古六泉接骨,給羊小顰重新塗傷藥包紮,免得傷口感染,這樣粉搓玉琢地手臂若是留下疤痕那就太可惜了。

    周宣和四癡與范判官一道去“陽春白雪堂”向林氏姐妹問安,靜宜仙子和林涵蘊都已歇息,被喊叫聲驚醒,聽說梅香小苑失火,急急起床穿衣。

    周宣沒對靜宜仙子她們說暗箭傷人地事,省得她們擔心。

    范判官緊急抽調府兵加強巡邏,奉化軍邸原來有六十名府兵,年初從江州又帶來了一百名水軍,當即由水軍將領祁將軍指揮,分成四隊,分四面把守。

    顧長史安排陳濟、孫氏兄弟及其僕從到另外院落暫住,梅香小苑西樓已經沒法再住人,燒塌掉了,好在這是獨立地小樓,火勢不會蔓延到別處。

    周宣、范判官、顧長史、祁將軍,還有四癡,在邸廳議事,一致認定罪魁禍首是魏博,范判官氣憤地說:“侯爺,下官明日與侯爺一起進宮告禦狀,京畿之地竟然縱火殺人,這不是謀反又是什麼!”

    周宣皺眉道:“西樓縱火的一定是內賊,故意造成混亂。”

    范判官與顧長史對視一眼,一齊點頭。

    周宣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問四癡:“老四,看到來福沒有?”

    四癡道:“我沒看到,來福住在一樓,著火時應該很快能跑出來。”

    周宣急了,出了這麼大地事,忠心耿耿的來福肯定會來向他問安的,但一直沒看到他,來福出事了?

    周宣和范判官帶著一隊府兵急急回到梅香小苑東樓,火已撲滅,小樓燒得漆黑,塌了半邊。

    檢點原先住在東樓的人,陳濟、孫氏兄弟和他們的奴僕共十二人一個不少,單單不見來福!

    顧長史道:“莫不是來福睡得死,起火時沒跑出來?”

    周宣搖頭,來福雖然算不上機靈,但不至於遲鈍成這樣!

    兩個府兵冒著樓倒塌的危險鑽到來福住的那個房間,沒發現裏面有人。

    找遍整個奉化軍邸,來福無影無蹤,據孫戰的僕人說,夜裏亥時還看到過來福,後來就回房睡覺了。

    范判官、顧長史不知來福被抓的利害,說:“如果是魏博下的手,他們抓一個家丁做什麼?”

    周宣看了看四癡,這裏知道魏覺死因的只有三個人,周宣他們敢殺不敢抓,四癡他們抓不到,只有抓來福。

    周宣沉聲道:“必須揪出內賊,我才好向魏博要人,來福一定要救。”

    奉化軍邸進行人員大清點,除了來福,其餘府兵、府役、僕傭、廚子共兩百一十人,一個也不少,然而要在這兩百一十人當中找出那一個或兩個內賊談何容易!

    奉化軍邸有四個門,夜裏每個門都有兩名府兵把守,起火時這八名守門的府兵都在把守大門,並未擅離,也未看到有其他人進出,當然,他們說的話不見得可信。

    周宣沉思了一會,急命范判官叫來幾個林黑山從江州帶來的親兵,這幾人應該是可靠的,在邸廳中佈置了一番後,命人把六十名府兵召集到邸廳前,這六十名府兵都是奉化軍長駐金陵的,三年一輪換,明年就是輪換年,周宣懷疑內賊就是這六十人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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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1 22:07:08
第三卷 兩京風雲 五十四、差點英名掃地

    香小苑突然起火、破空而來的烏龍鐵脊箭、家丁來福這讓周宣、范判官他們焦頭爛額,雖然明知道這是鎮南節度使魏博指使人幹的,但沒有證據就不能去向鎮南軍要人,所以必須儘快揪出隱藏在奉化軍邸中的奸細內賊,而最大嫌疑就是那六十名長駐京城的府兵,一一審問這六十名府兵顯然是不可能的。

    淩晨丑時三刻,邸廳中一片昏暗,只有四癡提著一盞紅燈籠站在周宣和范判官身後,六十名府兵分列大廳兩側,靜穆無聲。

    周宣低緩的聲音在大廳中回蕩:“縱火焚燒梅香小苑西樓、綁架家丁來福的奸細就在你們六十人當中,現在主動認罪的話,我可以饒他不死,脊仗二十送回江州老家,不再追究,如果心懷僥倖,妄圖蒙混過關,等我把他揪出來時,嘿嘿——”

    周宣不說要怎麼懲治,冷笑了兩聲,那笑聲在這陰暗空曠的大廳中顯得相當的陰森恐怖,就連站在他身後的四癡都心裏發毛。

    “有願意自首的嗎?”

    周宣連問了三聲,邸廳兩側的六十府兵無人應聲。

    周宣緩緩道:“很好,不見棺材不掉淚,以為我沒辦法揪他出來,也不想想我信州侯是什麼人,東宮太子譽我有管仲、諸葛之智,其實本侯更有鬼神難測之能。”

    周宣大言不慚地吹噓自己,一揮手,兩名奉化水軍扯著一塊白布上來。而周宣手裏多了一把鵝毛扇,羽扇綸巾地搖著,一派赤壁周郎派頭。

    “我有請神之術,能辨忠奸,神明會在奸細的背部寫上一個大大地‘罪’字,你們看——”

    周宣鵝毛扇朝那塊白布扇了幾扇,原本雪白的布匹上奇異地現出一個“神”字,大廳上一片吸冷氣聲,都震驚了。

    這些府兵都聽說過周侯爺的傳言。是澳國人,原是一個醫署小吏之婿,秦博士嘛,很多人在江州時還都認得。就是這個周宣,短短時間平步青雲成了信州侯,馬上又要入集賢殿為大學士,這絕對是有神明護佑。都說王侯將相上應星宿、各具異稟,今日一見,還真是,周侯爺扇了那麼幾下。就憑空現出一個“神”字,真是太神奇了!

    周宣用那種神秘語氣說道:“你們離牆三尺站定,不許移動。待熄燈後神明就會在奸細背部寫上一個‘罪’字。注意。不許擅動。”

    四癡手裏的燈籠陡然熄滅,大廳陷入濃重的黑暗。只有緊張壓抑的呼吸聲。

    那六十名府兵感覺到背後掠過一陣風,吹得背脊生寒,真好象有神明站在他們身後。

    其實他們不知道,那是四癡執著鵝毛扇高速從他們身後跑過。

    黑暗裏響起周宣的聲音:“不要擅動,站在原地,神明就要開始寫那個‘罪’字了。”

    又過了一會,周宣雙掌一擊,邸廳時突然***齊明,二十余名奉化水軍點亮了各種燈具,那六十名身穿青色圓領開衩衣的府兵肅立兩側,似乎都很守規矩,並未擅動。

    周宣深吸一口氣,他心裏也沒底呀,又是在賭,賭那個奸細敬畏鬼神、沉不住氣,徐徐道:“轉過身來,背部朝外,且看神明找到那奸細沒有?”

    六十名府兵齊齊轉過身來,只見兩排連綿的青衣中出現一個白印子。

    周宣大喜,嘴巴一呶,沖上兩個水軍士兵,將那名背部印有白印子地府兵揪出來。

    范判官和顧長史喝道:“單虎,原來是你!”

    名叫單虎的府兵驚慌大叫:“不是我,不是我!”

    周宣大聲說:“神明豈會冤枉人,你背部明明白白寫著一個‘罪’字!”

    其餘府兵都轉過身來看著這個被揪出來的內賊,只看到他背上的白石灰,沒看到有“罪”字。

    單虎被反剪著雙手,看不到自己後背,驚恐之下突然大叫道:“神明為什麼只抓我一個!”

    周宣與范判官對視一眼,心道:“好傢伙,內賊還不止一個。”

    周宣說:“神明知道內賊不止你一個,但看在你上有老下有小地份上,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讓你把其餘的內賊指出來。”

    跪在地上的單虎面如土色,渾身發抖,張著嘴巴大口喘氣,大廳中上百人都看著他地嘴,等他指認同謀。

    周宣問:“單虎,你不肯招認?你想獨攬死罪,那可真是辜負了神明的好意。”

    單虎崩潰了,叫了起來:“吳大慶、淩風平,還有他們兩個。”

    大廳兩側府兵佇列中跳起兩個人,高叫道:“侯爺、范判官,小人冤枉啊,單虎亂攀扯的。”

    早有四名水軍士兵擁上,將吳大慶和淩風平二人拿下。

    周宣見吳大

    風平兩個背部沒有白印,顯然未中他的攻心之計,很裏罵道:“奶奶地,若不是單虎沉不住氣,把背部貼到了牆上,那我神機妙算的周七叉、睿智無雙的周侯爺豈不是英名掃地了!”暴喝一聲:“左右,先將吳大慶和淩風平二人各掌嘴二十。”

    水軍士兵痛恨這些奸細,打起來格外狠,二十竹批打下來,兩頰腫得老高,血肉模糊,牙齒打碎好幾顆,話都說不出來了。

    單虎膽戰心驚地看著兩個同夥挨打,手腳抖個不停。

    周宣說:“單虎,看到沒有,這就是神明對你地眷顧,快快招供,來福現在何處?”

    單虎顫聲道:“回侯爺,來福已被衛將軍地人接走了。”

    “皇甫繼勳!”周宣心中一凜,他原以為這是魏博出手,沒想到竟然是皇甫繼勳,“這王八蛋前日還和我推杯換盞。背地裏卻要置我於死地!沒錯,魏博才到金陵幾天,不可能就收買到奉化軍地人,而皇甫繼勳就不一樣了,他掌管京城軍隊,位高權重,威逼利誘幾個小兵還不是輕而易舉地事。”

    周宣對餘下那五十七名府兵說:“各位,內奸已經落網,各位各歸本職。嚴防奸人混入,三日後,本侯每人賞白銀五兩。”

    府兵退下後,周宣對范判官、顧長史說道:“魏博請皇甫繼勳相助。擄走來福,妄圖屈打成招,把魏覺之死栽到我頭上,范大人、顧大人。準備好,我明天要告禦狀。”

    周宣又細細問了單虎如何與衛將軍手下勾結擄走來福地經過,歎道:“來福一頓皮肉之苦是少不了要受的,屈打成招可就糟糕。”

    四癡與來福相處已久。有交情了,怒道:“主人,我就去救來福。”

    周宣制止說:“不要冒險。皇甫繼勳現在肯定防衛很嚴。打草驚蛇反而不好。來福很有可能已經送到魏博手裏,現在天快這亮。你陪我去東宮見太子。”

    周宣讓人把那支烏龍鐵脊箭取來,咬咬牙,用箭簇在自己左脖子一側刮出一道血痕,然後叫四癡幫他包紮。

    周宣見四癡眯著眼睛看他,便笑道:“來點苦肉計,爭取扳倒皇甫繼勳,哇,好痛,剛才刮得太狠了!”

    四癡一笑,忍不住好奇,問:“主人先前用鵝毛扇在白布上扇了幾下就顯出一個‘神’字來,這是什麼法術?”

    周宣附耳道:“這個我誰都不告訴,就告訴你一個,因為——”

    四癡聚精會神地聽著,沒想到周宣接下來說道:“——因為我就是神仙,哈哈。”

    四癡白了他一眼,心裏對這個主人是相當佩服,能在短短時間內揪出內賊,這攻心術運用得出神入化了,是從圍棋戰術領悟得來的嗎?

    卯時初刻,天濛濛亮,周宣便與范判官、四癡,還有兩名府兵押送那個單虎,一起前往禁城,禁城大門剛剛打開,周宣等人徑直前往東宮。

    李堅在後苑練劍,太子爺還是很想有一番作為的,他不象父皇李那樣耽于聲色,平時對自己要求挺嚴,每日練劍半個時辰、讀史一個時辰、練習書法半個時辰……

    聽說信州侯一早求見,李堅趕緊出來相見,一眼看到周宣脖子上包紮著的白棉,隱隱有血絲出,大驚:“宣表兄,你這是怎麼了?”搶上前來扶著周宣的手,好象周宣馬上就要支援不住倒地似的。

    聽周宣說了昨夜之事,李堅臉色鐵青,怒氣衝衝道:“我這去向皇甫繼勳要人,不交出來福我絕不與他甘休。”

    周宣道:“殿下不必動怒,我馬上就要去勤政殿會試,請陛下出面讓皇甫繼勳交人,今日就算扳不倒皇甫繼勳,也要給他點顏色看看,他是想置我於死地啊,有必要這麼恨我嗎?”

    李堅內疚道:“宣表兄,這都是因我而起,你我情同手足,皇甫繼勳是李坤一黨,拉攏你不成,自然恨你。”

    周宣喟然道:“金陵居不易啊,不把這些牛鬼蛇神掃除乾淨,我如果敢把家眷搬取過來!”

    辰時,大興宮勤政殿。

    李高踞寶座,皇后娘娘今天也來臨朝,來看她侄兒周宣大展才識、博取集賢殿大學士之位,李堅陪侍在母后身邊。

    丹下分兩邊站立的是,門下侍中韋鉉、中書令齊章、太傅、大司空、大司徒、魏王徐勉,另有翰林院大學士三人、集賢殿大學士三人。

    周宣上場了,拜倒在丹下,痛心道:“陛下、娘娘,臣今天能來到勤政殿,全托陛下與娘娘地洪福,不然的話,臣已經是含冤而死了!”說著,直起脖頸,露出包紮著的白棉,他今天特意穿的是交領袍子,為了是讓脖子頎長醒

    小周後急問:“宣侄這是為何?”

    周宣從袖中取出那支烏龍鐵脊箭,說道:“就是這支箭,從臣脖子邊擦過,若臣閃得慢一些,現在就已經死於非命。”當即把昨晚地事細細說了,設計揪出內奸也說了。

    滿殿譁然,三公、兩省、六大學士無不驚詫。

    周宣道:“臣所言句句是實,奉化軍范判官現在宮門外等候召見。還有那個被衛將軍買通的單虎,請陛下傳他們進來問話。”

    范判官來到勤政殿拜見皇帝李,府兵單虎反綁著雙手,在兩名金吾衛地挾持下跪伏在地。

    李問了單虎幾句,單虎戰戰兢兢作答,與周宣所言並無二致。

    周宣悲憤道:“陛下、娘娘,衛將軍與臣無怨無仇,何以如此仇恨臣,臣百思不得其解。臣聽說鎮南軍魏都護進京次日,沒來得及朝見陛下,就先拜訪衛將軍,難道這還是因為魏覺之死?陛下上次已親口對魏博說過。叫魏博不要在魏覺的事上糾纏臣,看來魏博全當耳邊風了!”

    李面沉似水,急宣魏博和皇甫繼勳入宮見駕。

    皇甫繼勳匆匆趕到勤政殿,一眼看到周宣。還有那個反綁著地府兵,心頭便是一震,他不認得這個府兵,他堂堂衛將軍當然不可能親自與這種小兵接觸。但顯然,這府兵就是被他手下收買過來的,萬萬沒想到周宣這麼快就把內奸揪了出來!

    皇甫繼勳跪問:“陛下召臣來有何事?”

    “等魏博來一起問話。”

    李冷冷道。他有些動怒。他最煩這些打打殺殺。皇甫繼勳和魏博在他眼皮底下謀殺皇后的侄子,真是太放肆了!

    桃葉渡邊的鎮南軍邸。魏博正密審來福,吊著打,追問魏覺死因。

    來福光著上身,鞭痕遍體,咬牙就是不開口,他在心裏鼓勵自己:“來福,再熬一會,姑爺就會來救你地,姑爺一定會來救你的,來福,堅持住,最多一盞茶時間,姑爺、老四先生就會來的。”

    來福就這樣一盞茶又一盞茶忍痛撐了將近兩個時辰。

    魏博狂怒了,喝命手下取燒紅地烙鐵來,他要把來福兩隻眼睛燙瞎。

    來福這下子嚇到了,大叫起來:“姑爺,快來救我,我頂不住了!”

    魏博獰笑道:“誰都救不了你,要想保住眼睛,就把我兒魏覺如何被周宣害死地老老實實說出來。”

    來福看到那近在咫尺地烙鐵散發著恐怖的熱氣,舌頭打結道:“且慢,且慢,讓我想想,這魏覺是怎麼死地呢?”

    魏博見來福開口,示意手下武把烙鐵拿開一些,他走近前問:“對,我兒魏覺到底是怎麼死的?”

    來福說:“不是被一個叫甯甯的妓女殺死的嗎。”

    魏博大怒,正要命武燙瞎來福左眼,密室外有人叫道:“都護,都護,陛下急召都護入宮,在勤政殿有大事相商。”

    魏博恨恨地瞪了來福一眼,罵道:“等下再來收拾你,不信撬不開你這家奴地嘴!”

    魏博來到勤政殿,一看氣氛不對,皇甫繼勳跪在那裏,皇帝沒叫他平身,他也不敢起來。

    李嚴厲道:“魏卿,信州侯與魏覺之死毫無關聯,魏覺是被一個名叫寧的女子所殺,你何以還死揪住信州侯不放,竟縱火傷人,還擄走信州侯的僕人,你眼裏還有國法君威嗎?”

    魏博一來就被皇帝這麼嚴厲的訓話,驚得張口結舌,見皇甫繼勳跪在邊上,也不知他說了什麼,皇帝如此震怒,當下叩頭道:“陛下,臣這幾日一直在桃葉渡邸所,並未外出,陛下所言,臣不勝惶恐。”

    皇甫繼勳開口了:“陛下豈能因信州侯一面之詞就嚴責大臣,似乎有失公允。”

    李怒道:“一面之詞?奉化軍邸地火是信州侯自己放的?他脖子上的箭傷是他自己射地?皇甫將軍,朕問你,你可認得這個府兵?”

    皇甫繼勳瞧也不瞧單虎一眼,傲然道:“回陛下,臣不認得。”

    周宣道:“陛下,讓皇甫將軍和魏都護在這裏小坐,請太子殿下會同刑部、大理寺去衛將軍府上找人問一問,皇甫將軍或許不認得這個府兵,但他手下肯定有認得這個府兵地,總不至於由皇甫將軍親自出面讓這府兵做內應吧。”

    皇甫繼勳臉色一變,目光兇狠地瞪著周宣,像是要擇人而噬地猛獸,此人身材高大,跪在那裏也象一尊鐵塔,極具威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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