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柱擎天
白馬寺是出川要道旁的一座古寺,相傳三國劉備征蜀時,曾在此寺歇馬。
寺並不大,前後不過是二進大殿,二旁各十間禪房,只有十名寺僧掌理香火。
這兩天,這座白馬寺中卻住了八百僧侶,這些僧侶正是少林寺的弟子,寺中前後殿,望去一片光頭。
近千僧人,寺內自然無法容納,於是寺前廣場搭起了臨時涼棚,寺左寺右只要有空地,無不人滿為患。
可是,人雖多,卻毫無嘈雜之聲,親而不亂,從這些地方看出少林寺嚴謹的戒規,的確不同於一般寺院。
在最後五進禪房中住的是少林僧中首要人物!除了方丈天癡僧外,還有達摩院及羅漢堂的首座長老以及掌教座前的十八羅漢僧。
天癡僧白眉慈目,年逾古稀,長相莊嚴中透威儀,此刻雙目中卻隱隱透出殺氣。
此刻他盤坐雲床上,緩緩問道:「門下弟子都安頓好了吧?」
達摩院首席長老立刻回答道:「回稟方丈師兄,八百寺僧,除寺內容納二百五十人外,其餘皆在寺外搭棚安息,二百俗家弟子居於前面鎮中客棧,以作相互呼應,炊事雜務由外堂師侄負責,俗家弟子食宿一切自理。」
天癡僧頷首道:「稍待請二位師弟分別告諭他們,南海下院弟子與本寺猶如手足,居然被天星宮妖婦屠殺殆盡,實是佛門一大法劫,也是少林立寺五百年來之奇恥大辱,老衲對本派後事皆作妥善準備,此來決心孤注一擲,為武林除此大害,希望他們務希上體佛心,齊力降魔,以振少林聲威。」天寂僧與羅漢堂首席住持天孤僧同聲應道:「是。」天癡僧又問道:「前哨巡視派出去了嗎?」天孤僧道:「回稟方丈,前哨派出三十里,五里一站,共分六站,以佛磐響聲作訊息傳遞,強敵若現,弟子可在半個時辰前得知消息,能作集合準備!」天癡僧頷首道:「很好,拚搏地點選好了嗎?」十八羅漢之首宏元僧道:「回稟方丈師尊,弟子已在前面三里處選好一處,三面林木,中間是塊廣場,寬長約有里許,少有人跡前往,正好是妖婦埋骨之處。」「很好,長途跋涉,我們也該休息一回了,不過四週三裡內必須命弟子輪值警戒,一里內勸戒遊人避道,其餘瑣碎,老衲也不多叮囑了。」「是。」天寂、天孤二僧應聲站起:「弟子告退。」接著,十八羅漢也告退出房。……於是,一天就這麼靜悄悄的過去了。第二天,第三天平靜得毫無消息。第四天,天癡僧復召集了天寂、天孤與十八羅漢,問道:「有消息嗎?」天孤沉重地搖搖頭。天癡僧道:「這就奇了,天星宮未至猶有可說,峨嵋就在蜀境,路比嵩山到此近得多,應該是到才是,何以至今仍無消息?」天寂僧道:「只怕中途有變,與天星宮猝然遭逢,而我們都在這裡焦候!」天癡僧臉色一變!這確有可能,若是不能會合,豈非聲勢大滅,而且遭天星宮各個擊破?
「天孤!」這位少林掌門立刻沉聲道:「傳命俗家弟子,速速往前查探,直到有發現為止!」
天孤僧應了一聲,剛站起身,門外倏有僧人稟報道:「江南羅成施主在寺外求謁掌門方丈!請示裁奪!」天癡僧愕然道:「此時此地,他來做什麼?」天寂僧道:「想必為他自身那段公案,有所申述!」天癡僧道:「我倒忘了問你,上次你受正義幫之邀,查番那件事,結果如何了?」天寂僧道一歎道:「沒有結果,事情變得很複雜,羅公子一再辯稱受冤,說是三環先生莫施主的詭計,莫施主卻舉證否認,但以表面證據來看,羅公子罪嫌較重,只待雙方見面對質,可惜天星宮倏重現江湖,弟子匆匆回寺,無暇再顧及這段公案!」天癡僧頷首道:「那就請羅施主進來吧,師弟當面告訴他,把這段公案延後處理,稍待時日再說。」「是!只是弟子對天下第一幫張狂舉動極為不滿,那些人對羅公子似全力支持,言語間絲毫不把本寺放在眼中。」天癡僧微笑道:「師弟嗔念太重了,天下第一幫只要行事不悖武林規矩,縱對本寺稍有損貶,又有何害?」天寂僧垂手道:「是,掌門師兄道念益發精深了。話剛完,傳達弟子已在門外道:「回稟方丈,羅施主進謁!」隨著話聲,羅成滿臉風塵,跨進了禪房,先向天癡僧抱拳一揖,道:「小可拜見掌門大師!」天癡僧合什道:「施主免禮,請坐吧!」羅成又向天寂天孤拱手道:「小可拜見二位大師!」然後一旁坐落。
天寂僧已道:「施主想必為自身案情而來,奉掌門師兄諭,對施主這段公案,延後再理。」
羅成含笑道:「小可一己私事,此刻已不在緩急,小可由峨嵋趕來,卻是為了貴寺。」少林二僧聞盲目光驟張,神色震動。天癡僧道:「施主由峨嵋而來,可是替慈雲道友帶來了什麼消息?」「不錯。」羅成頷首道:「小可特來告知,慈雲師太不來了?」天寂僧神色一變,道:「慈雲道友莫非不願相助?抑是分身不得?」羅成道:「慈雲師太率門下弟子已經下山,卻被小可數言勸回。」天癡僧道:「施主此舉用意何在?」「小可深知天星宮厲害,故而極力勸阻峨嵋,旨在免去一場浩劫,小可此來,同樣也想奉勸掌門人回山片天孤僧截口冷笑道:「施主此言不嫌太遲了一點嗎。」羅成道:「貴派與天星宮尚未接觸,還不算遲……」天疾僧一揮抱袖道:「施主不必多言了,本寺下院幾乎被屠殆盡,老衲豈有袖手不顧之理,此來決心一併生死存亡!」羅成道:「下院方丈為小可身死天星宮,如今下院百餘高僧為文殊大師報仇,以致全部伏屍商家祠,歸根結底,都與小可有關,小可又怎能坐視天星宮挾武逞威,橫行天下,故小可自願獨攬其任,對付天星宮。」天癡僧一呆,道:「僅憑施主你一人?」羅成肅然道:「正是此意。」天癡僧微笑道:「施主是說,以你一人之力,足抵本專千餘之眾?」
羅成道:「以聲勢大而言,自然不如,若以力量而言,也自不如,但人多未必一定制勝,猶如十人合推一樹,與百人推一樹效果想同,蓋九十人無處著力也。樹為死物,天星宮主卻是聰慧非常,其必先合強而攻弱,削弱再攻強,貴寺弟子死傷之慘重,必可想像。而小可一人卻無此顧慮,勝則戮其元兇,不勝則退,隨機應變,豈非比貴寺強拼有利得多!」
這番話正可謂鞭辟人裡,天癡僧一時無言,卻仍無接納之意。就是這時,門外倏進來一名滿身風塵的年青僧人施禮道:「峨嵋托丐幫緊急傳訊寺中,藏經樓大師見函中所言極為重要,特遣弟子星夜趕來,面呈掌門人裁奪!」
說完自袖中取出一函奉上。
羅成心中頓時一喜,峨嵋函到,無異證實了自己來此誠意,對剛才的忠告,加上一份力量。
果然,天癡僧匆匆看完,立刻將信傳給天寂天孤二僧,等二僧看完,才詢道:「二位師弟意下如何?」
天孤僧首先道:「慈雲道友既然支持羅施主建議,掌門人不妨也考慮其間利害得失。」
天寂僧接口道:「依我之見,本寺暫依慈雲道友之言,返回本寺,若羅旋主未能為文殊師弟及南海下院弟子報仇,掌門人再聯絡峨嵋,與天星宮一拼!也不為遲!」
天癡僧頷首稱善,對羅成道:「施主仁義豪氣,老衲無限心感,就如師弟天寂所言,老衲立即率弟子返寺,靜候佳訊。」
說完,對天寂道:「傳諭準備起程!」
「是。」天寂僧立刻走出禪房。
於是少林群僧在亂了一陣後,浩浩蕩蕩走了,羅成則留下來,等候天星宮主的行列!
那知三天恍眼過去,靜悄悄地毫無動靜。
他不禁疑心起來,想起一路到白馬寺,並未碰上天星宮主,難道她走的是另一條路?或中途有了變化?」
這一想,他覺得不能再死等,立刻起程反向來時路一路查詢探問,邊問邊走,探出了三百多里,沿途鎮店村民俱回答未見到有這麼一群行列。
第四天,迎面遇見一個熟悉的女子。「喂!羅公子,許久未見,想不到在這裡見到你!」那女子見到羅成先打招呼。羅成聞聲注目,失聲道:「原來是花幫主,不在江南還來蜀中,可是有什麼要事?」「玉面觀音」花玉邪笑道:「我沒有什麼要事,倒是有件消息,對公子你非常重要!」羅成一怔道:「什麼消息?」「玉面觀音」花玉邪道:「正義幫主最近分函號召三幫,看他樣子,似乎要重整旗鼓,大幹一番,對你相當不利!」羅成微然一笑道:「花幫主也準備再度加盟嗎?」「玉面觀音」格格一笑,道:「做頭兒幹不上,做人手下奴家不甘心,所以我還在考慮。」羅成含笑道:「寧為雞前,不為牛後,正義幫主最近得了一本陰陽真經,所以雄心大發,但天星宮再履江湖,正義幫主也是天星宮主捉拿對象,局面複雜,幫主該多多考慮,即無貪求,置身局外,豈不輕鬆!」
「玉面觀音」含笑道:「多講公子金玉良言。」
羅成問道:「花幫主一路而來,有發現天星宮行蹤嗎?」「玉面觀音」道:「見過。」總算有了消息,羅成心中一緊,問道:「什麼時候?」「約在八九天前。」『玉面觀音』想了一想道:「對了,奴家還見天下第一幫那個『托塔天王』牛釗與她們在一起!」羅成神色一變,失聲道:「糟了,一定被天星宮碰上俘去了。恐怕他已性命難保……」
「玉面觀音」笑道:「情形不會這麼嚴重吧,奴家見牛老大與三個青衣妮子一路有說有笑,似乎交上了桃花運,樂得很!」
羅成一呆,旋即歎道:「天星宮整人的手段,令人莫測,幫主是不知底細。但在下一路查訊,未獲她行蹤,究竟何處去了,幫主知道嗎?」
「玉面觀音」頷首道:「奴家曾暗盯了一陣,她們在距此二百里左右的石家屯轉向山裡去了。」羅成怔怔道:「天星宮轉向山中去做什麼?」「玉面觀音」道:「這點奴家就不知道了,其實奴家也唯恐避之不及!不是順路怎敢跟蹤下去。」羅成不願再耽擱了,抱拳道:「多謝相告,在下還要去救牛兄弟性命,就此辭別!」說完,身形急起,向前趕去。
從石家屯拐彎,開始尚是三尺寬的鄉道,可是二天後漸漸接近山區,已變成羊腸小徑了。
進了陰山,更是荒無人煙,但聞虎嘯猿啼之聲不絕。這一來,苦了「托塔天王」牛釗,背著三十六斤重的大杵,一路翻山越嶺,累得他直喘大氣。
走了五天,才出了山區,到了青龍鎮。
剛喘過氣,牛釗就嚷起來了。「他娘的,這二天淡出鳥來了,若不好好吃一頓,老子可再沒氣力趕路了!」其實他不窮嚷嚷,天星宮主也準備打尖了。
青龍鎮靠著山邊,總共不過里長一條街,連客棧都沒有一家,只有一間飯鋪子。
這一氣派不凡的行列,就在飯鋪子門口停了下來。
飯鋪子裡正有幾個食客,見到這麼多容貌如花的女子立刻騷動起來,牛釗不管三七廿一,衝進飯鋪,一拍櫃台嚷道:「店家,上好的白干,拿一壇來!」
「好,好,王二,好好侍候這位客官!」
掌櫃的一見來了這麼多女財神,顧得了外面,顧不了裡面,忙指揮夥計替牛釗拿酒,自己衝出門去哈腰作揖迎接門口那些女客人。
櫃裡的王二慌忙搬了一罈酒,藉著打開封蓋,目光倏然向旁一溜,低聲道:「爺,你快到對面林子裡去拉屎……」
牛釗虎目一瞪道:「什麼?老子要喝酒,你竟倒老子的胃口,叫……」「爺,別嚷嚷,這是一位客官交待的!」
王二急得直搖手,目光又溜了一下,低聲道:「那位客官說不能讓那些姑娘們知道,他說他會飛,你就知道他是誰了。」說完立刻走開去招呼那些進來的姑娘們。
牛釗一愣。莫非是「鐵面飛衛」?這倒好,都碰上了!他不再多問,舉起酒罈,就往口裡直灌。
一口氣喝完半壇,抹抹嘴巴,大叫道:「過癮!過癮!」
倏把剩下的半罈酒重重往櫃上一放,對忙得不亦樂乎的夥計喝道:「嘿!你酒中好像有毛病!」
這一喝,那些剛拿起杯子喝茶的姑娘們頓時一呆,齊都放下了茶杯,目光注視著牛釗。
王二也是一呆,急急問道:「客官爺,這是上好的汾陽大曲,怎麼會有毛病!」
牛釗雙手捧著肚子,哇地一聲大叫道:「沒毛病,我喝了怎會肚子痛?」
哭喪著臉的王二不由苦笑道:「客官爺,你肚子不舒服,怎能怪小店的酒!」
心中卻暗暗罵道,要去拉屎也不能拿咱們當幌子。
牛釗揉揉肚子,道:「哦!可能我要拉屎,彩雲姑娘,老子得上對面林子裡去一趟。」
說完,扭身就衝出店門。
天星宮主仍坐在黃金小轎中,或許因這家飯鋪太髒,或許是不願輕易露面,所以並未下轎,只吩咐店家煮碗雞絲面送出來。
轎邊站著二名侍者。一見牛釗出來,瑤光侍者立刻喝道:「你要去何處?」
牛釗咧嘴笑道:「老子肚子不舒服,要拉屎,如你不放心,儘管過來監視,反正老子就在對面林子口,讓你看得見。」瑤光粉臉一紅,啐了口唾沫道:「快去!」牛釗哈哈一笑,就往樹林子跑。到林邊探頭長望,卻不見半個人影,正自疑惑,倏聽到樹上有人道:「老牛,蹲下來,別東張西望,給那批賤人發覺了,我也跟著倒霉!」
牛釗立刻面對外,脫下褲子蹲下來裝出拉屎的樣子,還遠遠向瑤光侍者做了個鬼臉,口中驚喜地道:「老猴子,是你!」「嘿!咱們算是又碰在一起了,我問你,你怎麼會跟那批娘們兒在一起的?」牛釗歎口氣道:「別提了,在川南道遇上了鬼,躲也躲不掉,拚命一搏,還是遭俘!」說到這裡,倏興奮地接著道:「老猴子,羅公子不是告訴過你化解『斷經截血』的手法嗎?你設法解開我身上被制經脈,咱們溜之大吉。」「不行,這樣你走不了,連我也會被鎖上。」牛釗歎道:「好吧,反正他們也答應放我!」「嘿!老牛,可是有什麼條件?」牛釗道:「這還用說,她們現在帶著我去開封嵩山,要我殺少林寺和尚,說殺光了少林和尚,就放我!」「老牛,你答應了?」「哈……這件事有什麼不能答應的,咱們開幫大典,少林老和尚還幫著正義幫主搗亂,跟羅公子作對,老子正好順水推舟,到少林去出一口冤氣!」「好妙的計策,少林已傾寺而出,到川中要與天星宮一拼,她們卻反抄少林的老窩,這一招攻其無備,借刀殺人,真正妙極。」牛釗道:「老猴子,你也贊成?」「是傻子蛋才會贊成,少林和尚就是該殺,也不該由你去殺!」牛釗道:「哼,你怕少林和尚,我可不怕!」「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老牛,你試想,假如羅公子要跟少林和尚反目,第一次在飛雁莊、第二次在開幫大典之日就動手了,何以一再容忍到今天?現在問題在你到了少林寺,如果不動手,就難以脫身,動上手必是個大紕漏,羅公子處境將會更困難!」牛釗歎道:「老猴子,那該怎麼辦?」
「現在我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老牛,娘兒們在注意你了,你快起身過去吧!反正我會走在你前面,路上我再動動腦筋!」
「托塔天王」牛釗抬頭一看,只見進店打尖的娘兒們已經陸續出來,忙拉起褲子,離開了林子。
天星宮一干人又起程了,等他們遠去,樹上飄落一人,果是「鐵面飛衛」鐘靈山。
只見他眉頭緊蹙,望了望前路,身形一閃,立即沒入林中不見。
羅成一路循跡追蹤,也到了青龍鎮,正好也在那間飯鋪裡打尖,當他問明方向,一路追到開封,始發覺情形似乎不妙!由時間和路徑,他判斷天星宮主似已得到消息,故意避開白馬寺,反而直撲少林寺而去,顯得其中有極大陰謀。
想起少林此刻正值空虛,再也不敢停留,連夜買了一匹快馬,直奔登封。
月淡星稀,夜色沉沉。羅成策馬狂鞭,方自離開封城十里左右,只見一條人影,迎面疾掠而來,剎那交錯而過,其勢快通電掣。他方自一驚,身後倏響起招呼聲!」
「羅公子。」
猛勒馬首,羅成圈回坐騎,那個人已凌空翻身,飄然停在馬前,不是別人,正是「鐵面飛衛」鐘靈山。
「鐘大哥!」羅成高興地先招呼道:「人怎麼會在這裡?」
「鐵面飛衛」急急道:「羅公子,少林寺出了大事……」
「可是天星宮趁虛殺進了少林寺。」羅成神色頓時變了。
「鐵面飛衛」頷首道:「事情比你想像的更糟,動手殺人的是老牛!」
羅成大吃一驚,道:「是牛兄弟?他怎麼會幫天星宮襲擊少林寺?」
「鐵面飛衛」把在青龍鎮牛釗告訴他的話,急急說出。
羅成急得幾乎跳腳道:「真是個糊塗蟲,這種事怎麼能做,鐘大哥,現在少林寺怎麼了?」
「鐵面飛衛」道:「天星宮主在少林寺門口袖手坐觀,老牛一把降魔杵衝進去連斃五名少林寺僧,現在正與藏經樓主持天渺大師作亡命之搏!我是從寺後繞道溜下山的。」
再顧不得多問,羅成疾喝道:「鐘大哥,快一起走!」
重重一鞭抽在馬屁股上,如箭一般向前衝去。「鐵面飛衛」也提起全身功力,在後急迫。
七十里路不算近,直到三更天才到嵩山腳下,羅成棄馬與「鐵面飛衛」飛掠上山,到了少林寺前,並未見到天星宮人物,卻見「托塔天王」橫杵坐在山門口直喘氣。
一見他那滿身鮮血的狼狽樣子,羅成心頭猛震,急急喊道:「牛兄弟,你沒受傷吧?」
牛釗驟見二人,興奮得跳起來,哈哈笑道:「還是老猴子有辦法,把公子找來了,我沒有什麼傷只是連戰少林老少五十餘和尚,殺得心軟刀疲,幾乎連路也走不動了。」
羅成臉色連變,急急跨入寺中,只見殿前遍地橫屍,鮮血成泉,不由轉身厲聲道:「牛兄弟,這些僧人都是你殺的?」
「托塔天王」一見羅成臉色不對,訥訥道:「大部分是我殺的,小部分是天星宮那些娘兒們動的手!」
「沒有一個活口?」
「藏經樓老和尚被我連劈六杵,震得他吐血而逃。」
羅成頓腳道:「你真是個混球,怎麼能糊糊塗塗種下這殺劫,豎下強敵!」這是他第一次斥責人。
牛釗訥訥道:「我不這樣做,天星宮的娘兒們就不會讓我活命,而這些和尚仍免不了一死!」
羅成目光四下一掃道:「天星宮主與那批人呢?」
牛釗道:「我與天渺老和尚大戰百合,老和尚一跑,我回頭已看不到他們人影,大概見只剩下一個老和尚,就先走了。」
羅成頓腳歎道:「這一來,要我怎麼向少林掌門交待?鐘大哥,你既已在半途發覺,怎不設法阻止?」
「鐵面飛衛」苦笑道:「我有什麼辦法阻止?除非要牛老弟送命。」
羅成道:「至少大哥也該上少林寺傳警,讓這些寺僧避一避!」
「唉!不要提了!」「鐵面飛衛」苦惱地道:「我何嘗不這樣想,一路急趕,爭取時間,把這消息告知天渺僧,心中正希望他能帶著大小和尚避一避,那知這老和尚競固執得很,聲稱護寺有責,不能離開!我再三陳述利害,他才派了一名弟子下山傳訊,人就是不走,最後決絕的說了少林只有殉寺之僧,絕元棄寺之徒,話都講絕了,我有什麼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