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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上官鼎]月落大地[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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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13 23:47:02
第十八章 鯉魚奇陣


  鯉魚樓後院雙方僵持著,羅夫人道:「賤妾素聞島主也是女中豪傑,豈可挾人質而得意?」

  鯉魚島主笑道:「其實這是保持和氣,不流血的最好辦法,羅公子考慮過了嗎?」

  羅成厲聲道:「你敢與我一搏?」

  鯉魚島主道:「我並不是怕你,我現在只等你回答。」

  羅成還沒有說話,處在生死邊緣的「秦中一劍」倏拔腳向羅成狂奔過來,口中大叫道:「羅公子快救我!」

  羅成的念頭尚未轉過來,只見鯉魚島主纖掌微微朝外一吐,「秦中一劍」吭地一聲,向外衝出三步,口中鮮血狂噴,撲倒地上不起。

  羅成怒吼一聲,飛掠上前扶起「秦中一劍」一看,只見他雙目微閉,氣息已斷。

  「好狠的心腸!」

  羅成一聲冷喝,身形猝然彈起,還未撲至對方,鯉魚島主又一把抓過「七里飄香」擋在前面,道:「你最好不要再逼我殺人!」

  眼見第二個人質又擋在面前,羅成不進反退,空自然氣填胸,卻無法出手。

  「七里飄香」梅邦人倏然大聲道:「羅公子,你儘管出手,想我梅某一生風流,今天死在女人手下,也不算冤枉!」

  鯉魚島主格格笑道:「梅大俠,死你一個人自然無所謂,但後面還有十二個呢!」

  「七里飄香」一聲大喝,轉身向鯉魚島主張臂抱去。

  「嘿!想死的人我不會讓他輕易喪生。」

  話聲中,鯉魚島主已伸手指點了「七里飄香」麻穴。

  就在這剎那,羅成已電射而出,掠勢疾逾閃電,猝向鯉魚島主彈去。右掌抓住「七里飄香」,住後摔去,口中喝道:「娘,接住!」

  左掌力揮,猛劈鯉魚島主。

  這些動作與「七里飄香」轉身張臂,與鯉魚島主指點「七里飄香」都同時發生。

  鯉魚島主做夢也想不到羅成敢冒人質被殺之險動手,正自驚怒欲追,一道凌厲的掌勁,已經襲到。

  她—聲嬌叱,如水中之魚,滑偏三尺,雙袖一抖,一束金芒,向半空中的「七里飄香」襲去,另一束金芒卻射向羅成的面門。

  這二束金芒出袖立刻擴成大片,正是她不傳之秘鯉魚針。每束金芒不下百餘支。

  羅成一掌落空,百餘支鯉魚針已經襲到,他雙袖一揮,身形奇妙地劃了半個圓圈,屹立於鯉魚島主面前,冷冷道:「白島主,你還有什麼能要挾我的嗎?」

  鯉魚島主此刻臉上再無笑容,一哼道:「你別以為我怕你——」

  接著喝道:「曼曼,去召集本島七美!玲玲,把地牢中的人先殺光,本島主一定要憑實力,一拼強弱!」

  曼曼立刻向屋中跑去,玲玲掠向假山,羅成心中大急,身形再度彈起,猛向玲玲撲去。

  哪知他身形方動,鯉魚島主已一聲嬌喝,雙掌一式「鳶飛魚躍」向羅成丹田猛揮而出。

  她出手就施出本身絕學,掌力剛中帶柔,掌影似幻如真,四面八方俱在她這招威力圈中。

  羅成悚然震驚,左掌揮出一道圓弧,身形急瀉落地,抱元守一,立掠守勢。

  面對這等強手,他已不惶再去截攔玲玲,立刻運起「萬象心法」。以不動為動,以備一舉殲敵。

  鯉魚島主一招迫退敵手,大為得意。方欲追擊,倏聽得一聲嬌呼,回頭一看,假山頂上射落二條幽靈般的人影。已將玲玲獲於手中。

  這二條人影來得無聲無息,竟是雲娘與天星宮八姥中的七姥。

  只見玲玲嬌容扭曲,一臉痛苦之色,一條右臂被七姥捏著,好像不聽話的孫女遇見奶奶,乖乖地動也不動。

  鯉魚島主神色一驚,停身冷笑道:「好啊!原來你們還有後援,一齊上吧!」

  七姥冷冷一哼,朗聲道:「天星宮主駕到。」

  此言一出,牆頭上倏出現一頂金色小轎,由二名青衣少女抬著,如駕雲御風一般,飄飄落於院中,接著一干侍從也出現,擁護二旁。

  羅成精神一振,高聲道:「大娘,請快到假山中救助群俠,這裡有我對付!」

  這時,屋中也奔出七人,為首的是曼曼,後面正是鯉魚島主左右手的島中七大女高手鯉魚七美。

  鯉魚島主喝道:「擺鯉魚陣!」

  七美身影齊分,每人手中立刻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分水刺,在鯉魚島主前面展開陣勢。

  羅成凝神一望,這七個嬌媚如花的女人不但陣勢擺得怪,手中的兵器更怪。

  每人手中的分水刺,一頭分叉,一頭如划船之槳,長僅二尺左右,手握中間,攻敵不過尺餘左右。

  那陣勢左邊站三人成三角而立,右邊站一,中間三人也成三角對立,把這七點連起來,真像一條魚。在武林中竟從未見過如此怪陣。

  只見鯉魚島主冷笑道:「聽說天星宮名震武林,但還不在本島眼中,各位不妨一齊闖陣試試,能彼得了這鯉魚陣,本島主立刻抖手而走。」

  雲大娘冷笑道:「看你年紀輕輕,口氣倒是不小,天星宮豈是倚勢欺人之輩,今夜我們只管救人,動手之事,由羅公子應付,無論誰勝誰負,本宮決不出手。」

  說完,向彩雲一揮手,二人立刻鑽入假山中不見。

  鯉魚島主道:「既不插手,為何不放了我手下?」

  七姥冷冷道:「我老婆子還不屑動手殺這麼一個小丫頭,等我們救出人後,自然放了她!」

  鯉魚島主獰笑道:「姓羅的,聽你如此說,你可敢闖陣?」

  羅成朗笑道:「這種陣勢還嚇不倒我,闖一闖又如何?」

  說完大步向陣中走去。方到陣中,腳步尚未站定,一聲嬌叱,陣勢已動,魚尾魚頭立刻向中間捲至,四柄寒光閃閃的分水刺,如四道寒虹向羅成週身罩到,中間前面二女竟向後退,後面一女就地一滾,這柄分水刺同時襲向羅成下盤。

  羅成雖不懂這陣法變化,卻已準備全力一擊,他雙眸如夜空明燈,目睹上下五柄分水刺遞到眼前,才一聲清嘯,身影一旋,雙掌一分,左右拍出。

  勁極至柔的無上真氣,應敵制敵的「萬象心法」招式,他自信就是莫於道自己,也難擋這招「平野千里」一擊。

  哪知掌式一出,滿空寒光頓收,發出去的勁力居然落空了,那退後的二女卻退而欺近,分水刺如二溜電光又向後心襲到。

  羅成陡然轉身,雙掌分向二女扣去,哪知招式又是落空二旁寒光又從後襲到。

  羅成陡然驚覺了,這鯉魚陣的變化就是魚被釣出水時身子弓彈,頭尾翹躍的情形一樣,其中可能還有其他變化,但若一味想硬摘鋒芒,可能會招招落空,墜入其殼中,不如改變一種方式!

  念頭方自一閃而過,頭尾四柄長劍已自襲到。他身形疾閃,向尾部幻影而出,反手就輕飄飄揮出一掌。

  三聲悶哼,魚尾三女身軀如紙鳶一般向前撲去,其中一個正好撞上主持魚首同伴的分水刺,洞胸而穿,慘叫一聲,嚇得其餘六女齊齊失色,就在這剎那之間,羅成已陡然翻身,雙掌再度疾揮而出,狂風陡起,淒厲的慘叫聲連接響起,鯉魚七美有四人撞上假山,血花飛濺,倒地而亡,其餘未傷的二人已花容失色,疾掠而退。

  這武林中不見經傳的奇陣,在羅成四招之下,就被破去,而且七美只剩下二美活口,看得鯉魚島主駭然大震!

  羅成目光一掃,見雲大娘已自假山地牢中把群雄救了出來,昂然收手,對鯉魚島主道:「白島主,奇陣已破,只要你知難而退,就此回轉鯉魚島,我羅成也不為難你,讓你離開!」

  鯉魚島主慘笑道:「本島初人中原,竟遭遇這等慘敗,我還有什麼臉回去,羅成,本島主一併成全你!」

  說完,從腰中掏中一柄短劍,猛向自己小腹紮下。

  羅成料不到這女人如此性烈,方自一愕,陡見一粒黑影向鯉魚島主手中射至。

  叮!

  一聲脆響,那柄小劍脫手飛落地上,鯉魚島主方自啊了一聲,一棵高大的榆樹上已響起一陣笑聲道:「白島主,受些挫折,竟而輕生,何以如此癡呆,莫非你不想分三皇寶藏了?」

  一道金光倏射至羅成面前,噗!插在地上,竟是一面金光閃閃的三寸大小的金牌,牌上刻著一個「死」字。

  接著語聲又起:「白島主,只要你稍忍耐片刻,老夫一定替你報仇!」

  鯉魚島主「呀」了一聲道:「原來是『金牌帝君』!」

  呼聲充滿了欣喜與意外。

  一道人影已在鯉魚島主驚喜的呼聲中疾射而落,眾人還沒有看清,一個黑鬚鳩面的紅袍老人已站在羅成面前!

  這老者容貌平凡而端正,可是兩道濃眉卻顯示出陰鷙而凶煞,兩道目光猶如閃電,令人望而生畏。

  只見他對羅成道:「剛才老夫看了一下,你娃兒的功力確實不低!」

  「好說。」羅成冷冷道:「閣下莫非也是三環惡魔莫於道邀來的幫手?」

  金牌帝君道:「不錯,你看到地上金牌的字嗎?」

  羅成道:「看清楚了又如何?」

  金牌帝君哈哈一笑道:「看到老夫『死牌』的人還沒有能活的。」

  羅成也朗笑一聲,道:「我不信!」

  金牌帝君淡淡道:「你等候片刻,就會相信了。」

  手一招,地上金牌競凌空攝口手中。

  這一手立刻使羅成心中暗暗一震,所謂行家伸手,便知深淺,他從未聽說過武林中有過這一號人物,卻發覺這老兒的功力修為竟有如此之高。

  只見「金牌帝君」把金牌塞入懷中,又道:「不過老夫想先問你一件事!」

  羅成冷冷道:「什麼事?」

  金牌帝君道:「你剛才的打法,似是互不連環,隨手制敵,可是施用了『萬象心法』?」

  羅成心中又是一震!這老傢伙初次旁觀,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底細,實在不簡單,心中立起三分戒意,冷笑道:「閣下眼光銳利,是又如何?」

  金牌帝君嗯了一聲,竟沒有再問下去,目光向群雄一掃,轉身對著黃金小轎,道:「天星宮主,你既來了,何妨下轎一見!」

  瑤光侍者一哼,道:「閣下什麼事要宮主下轎相見?」

  金牌帝君嘿嘿一笑,道:「不下轎也罷,老夫可有一問希望宮主回答,老夫與這娃動手時,宮主插不插手?」

  這一問瑤光侍者自然也不便代說,轎中響起銀鈴般的話聲:「那得看情形!」

  金牌帝君道:「宮主意思是要想插手了!」

  「如果羅公子能殺了你,本宮自然不必出手了。」

  金牌帝君哈哈一笑,道:「回答得乾脆,但老夫還有一問,聽說冷家『萬象心法』是『天星武學』的剋星,冷、商二姓二百年來就是水火不容的死對頭,姓羅的會『萬象心法』自是冷家傳人,宮主何以會與他結聯一氣,反而幫對頭的忙!」

  天星宮主道:「你老兄柯姓何名?」

  金牌帝君道:「宮主不必問我姓名,且答我所問!」

  天星宮主一哼,道:「武林中從未聞『金牌帝君』之號,你從何而來?」

  金牌帝君哈哈一笑道:「老夫初次被人禮聘而出,自來處來!」

  天星宮主道:「既是初履江湖,何以會對這件事這麼清楚?」

  金牌帝君陰笑道:「老夫在問你,何以你反而接連問老夫起來了?」

  天星宮主道:「你若不回答清楚,本宮也不回答你的問題。」

  金牌帝君道:「這很公平,老夫對江湖中別的事絲毫不知,但對天星宮的事卻聽到先師談起過。」

  天星宮主道:「假如本宮回答你,商、冷二家已言歸於好,結手聯盟,你老兄是否也要送我一面『死牌』!」

  金牌帝君冷冷一笑,道:「這倒不必,不過老夫卻想給你看樣別的東西!」

  天星宮主道:「什麼東西?」

  金牌帝君從懷中摸出一面黃綾三角旗,迎風一招,展示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幅「百靈圖」。

  只見金牌帝君抱旗道:「你可認得此旗!」

  說也奇怪,天星宮所有人一見此旗,臉色頓時一變,轎簾微晃,金影一閃,天星宮主竟自轎中掠出,滿面驚容,問道:「此旗何來?」

  金牌帝君道:「師門祖傳。」

  天星宮主道:「此旗何名?」

  金牌帝君肅然道:「天生萬物,百靈獨尊。」

  天星宮主道:「本宮第六代!」

  金牌帝君道:「老夫亦第六代。」

  天星宮主倏躬身福了一福道:「商天英參見師祖『百靈旗令』,參見師兄。」

  金牌帝君哈哈大笑道:「好好,師妹還算沒有忘本。」

  這情形看得群雄與羅成心頭齊皆大震,瞠目發呆起來,突然間竟跑出一個天星宮主的師兄來,這情勢變化太大了!

  天星宮主道:「本宮先祖師出『百靈門』,天英忝掌第六代天星宮,怎敢忘本,不過師兄——」

  話沒說完,卻被金牌帝君攔了過去!

  「師妹,你有這種心意,老夫已經心慰,別的話先不說,老夫請問你現在還要插手嗎?」

  天星宮主急急道:「師兄,說來冷家也同出『百靈門』,羅公子是冷家傳人,與師兄也不是外人,何必同門相殘,反令外人笑話!」

  金牌帝君一怔,旋即點點頭道:「這話也不錯,羅成,你若是冷家傳人,算來已是晚一輩,老夫今夜可以破例收回金牌,但是你與這些人必須中止太行山之行,你肯嗎?」

  羅成傲然道:「辦不到!」

  金牌帝君臉色一變,道:「你竟敢犯上?」

  羅成冷冷一笑道:「你莫要弄錯了,在下雖得傳『萬象心法』,卻與冷老丈無師徒之名,算不得冷家傳人,為了三皇寶藏不能落於莫於道手中,我羅成誓必阻其慾望野心。」

  天星宮主頓時花容失色,急急道:「你少說幾句不行嗎?」

  羅成道:「要死的,活不了,要來的,擋不住,把話說清楚,省得糾纏不清。」

  金牌帝君陰陰一笑,道:「商師妹,他話已擺明了,根本末把老夫放在眼中,你還要插手嗎?」

  天星宮主道:「你若與羅公子有梁子,我自然不便插手了,若是為了幫莫於道這惡魔,我太不甘心。」

  金牌帝君眉心一皺道:「你與莫於道也有仇?」

  天星宮主咬牙切齒道:「有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若不殺此賊誓不為人。」

  金牌帝君怔了一怔,陰笑道:「你與老夫如今雖各立門戶,然究竟是系出同門,自己人的臂膀豈能向外彎。這樣好了,得三皇寶藏之後,我為師妹除去此人,如何?現在,請師妹離開遠些,讓老夫來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天星宮主一呆,她不知如何再找借口,羅成道:「宮主好意心領,我自信還對付得了這老匹夫,請暫作壁上觀。」

  天星宮主憂慮地望了羅成一眼,默默退過一旁,那邊「托塔天王」牛釗一聲暴叱,衝過來道:「老頭子,你別大刺刺地在這裡目空一切,咱老牛先來會你!」

  他功力已恢復,早窩了一肚子怨氣,想找個地方出氣。

  羅成急忙道:「牛兄弟,你快退下!」

  牛釗虎目一瞪道:「公子,你不要阻止我動手,今天咱不把這批騷娘們與王八羔子殺光,難洩我心中一口怨氣。」

  金牌帝君陰陰一笑道:「傻大個子,只怕你是自己找死!」

  牛釗哈哈一笑道:「老子昔年打遍南北十三省綠林道,還沒有人敢說我找死的,老王八,你叫那騷婆娘把震山杵還給我,跟你好好大戰三百回合!」

  金牌帝君一哼,回首道:「白島主,把這混球的兵器拿來,老夫要讓他過了三招,就當場自絕!」

  一名綠衣少女在鯉魚島主的命令下,立刻回屋中搬出牛釗的震山杵,雙手恭呈於金牌帝君。

  金牌帝君在手中稱了一稱,道:「份量倒不輕,混球,你接好了。」

  話落,甩臂,一柄三十六斤重的震山杵像箭一般,向牛釗疾射而至。

  牛釗沉氣扎馬,雙手一伸,震山杵是接住了,但人卻踉蹌後退,一跤跌坐地上,張口噴出一股血箭。

  敢情他受不住這股強勁之力,已受了內傷。

  羅成心頭大驚,慌忙上前扶起牛釗,急促道:「你傷勢如何?」

  牛釗駭怒交加,道:「公子,你不要管我,這點傷算不了什麼,老子非與他拚上一拚!」

  金牌帝君陰聲道:「你連這柄鐵作都接不好,還拚個什麼勁,還是乖乖回去練十年,再來找老夫!」

  牛釗一聲暴吼,掙扎欲撲,卻被羅成緊緊抓住臂膀,大聲道:「展大哥,你把牛兄弟看好。」

  「滄浪神刀」目睹金牌帝君這等功力,心中也震驚不已,知道牛釗的內功,連自己也差上半籌,如今竟像紙紮的一樣,再上去豈非送死,他立刻如風掠至,抓起牛釗就往後拖。

  羅成這時對金牌帝君冷冷道:「老兒你好深厚的修為,我羅成就領教領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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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13 23:47:33
  金牌帝君似乎不敢小看羅成,他摘下懷中的百靈旗面,小心疊好,放入懷中,手把旗桿一拉,突然長出三節變成了一根尺半長的銅棍。

  原來這根旗桿就是他的兵器,桿內中空,伸縮自如,接著見他把如意桿輕輕一抖,首端倏露出一束二尺長的金色流蘇,那束流蘇每根都是金銀之絲織絞而成。

  他握著如意桿平伸輕輕一轉,桿端流蘇如傘張開,變成二尺方圓一圈金花,他嘿嘿陰笑道:「小子,你識得老夫手中兵器嗎?」

  羅成暗暗皺眉,他的確從未見過這種兵器,說是如意桿,桿頭又多了這一束像槍花,說是短槍,又沒有槍尖,不由坦然搖頭道:「我不識!」

  金牌帝君哈哈一笑,道:「你我相搏,不識我手中兵器,自然不知我兵器妙手,這一戰,你已先露敗兆,莫非還要動手?」

  羅成哈哈一笑,道:「兵器雖妙,何如『心』妙,萬象心法,講究的是萬般皆幻,焉知我不能以『心』取勝!」

  金牌帝君道:「小子,那你就出手吧!記得,死了莫怨老夫!」

  羅成不再說話,沉氣凝神,如山屹立,二道目光愈來愈清澈,如二盞明燈。

  這是他面對強手的徵兆,也是全身機能氣息調和到頂峰的顯示。

  金牌帝君也靜靜站著,旗桿下垂,尺長流蘇,撒落在上,金光映著月色,隱隱流動。

  此刻院中旁觀的人個個神色緊繃,注視著這場一動即分生死的惡戰。

  其中尤其是天星宮主與羅夫人,她們雖不知道金牌帝君真正的功力,達到什麼程度,但是她們卻知道百靈門的底細!

  二百年前,百靈羽士創立「百靈門」,收有三徒,一為商氏,一為冷氏,另一為金氏。商氏為女,冷、金皆是男性。

  百靈羽士逝世後,商門一脈因與冷氏由感情起糾葛,一氣之下,另研絕學,終於創出了「天地心法」,成立了天星宮。冷九如稟承先祖遺訓,也研創出「萬象心法」。

  當時只有金氏自百靈羽士逝世後,倏也失蹤,不知所蹤。想不到二百餘年後的今天,金氏後人竟突然出現,而且對二家世代糾葛居然清晰無遺。

  以「百靈門」的武功,可以推想,決不會在天星武學與「萬象心法」之下。尤其以內力渾厚見稱的「托塔天王」牛釗,居然接不住一杵,益使天星宮主與羅夫人對金牌帝君莫測高深,暗暗為羅成安危憂心。

  對峙盞茶時刻,雙方仍沒有動。

  金牌帝君倏開口道:「小子,你為何不出手?」

  羅成道:「我正等待你老匹夫出手!」

  金牌帝君陰笑道:「哦!我忘了,『萬象心法』是以不動為動,以不動制動,嘿嘿,你小子是否感覺到這心法是毛病,敵不動手,你先動手會減少三分威勢,不如挨打後制敵,反能應敵制宜,搶佔勝機,能把全身功力,發揮無遺。」

  羅成暗暗一震!他早有這種感覺,一直想不通,想不到竟被對方一言揭穿迷津!

  不錯,這「萬象心法」的確先動不如後動。但此刻羅成怎肯對強敵坦認弱點,冷冷道:「動與不動,觀人而異,審勢而行,那有一定法則,『萬象心法』包羅萬家,奧妙無窮,豈你所能識破!」

  金牌帝君哈哈一笑道:「小子賣嘴無用,老夫可以告訴你一點底細,天星宮的『天地心法』是由本門師祖所創『天地通』武功中所化出來的,至於冷老兒的『萬象心法』也系出本門之『幻心法』,不信不妨先問問天星宮主,看老夫之言是否有虛!」

  羅成心頭一沉,對方對「萬象心法」居然如此清楚,今日之搏,凶吉之數已可預卜,這時他幾乎喪失了搏鬥的勇氣,但想到自己這一戰將關係著旁邊這許多人命運及生死,喪失的鬥志再度恢復,淡淡道:「老兒,既然你清楚我的武功,你就動手吧!」

  金牌帝君陰笑道:「當然,你不動,老夫就先動,看你的『萬象心法』如何審勢,如何抵擋。」

  話落,旗桿倏然挑起平伸,手腕輕科,桿身竟旋轉起來。桿端流蘇,借這旋轉之勢,蓬然張開,變成一片旋轉流動的金光。

  旋轉之勢愈來愈急,流蘇也撥風呼呼,金光愈來愈盛,但他既不動也不進襲,就這樣如轉盤一般轉著,口中同聲發出一陣大笑:「小子,老夫將要出手了,你可知老夫將襲你什麼部位嗎?」

  羅成愈看愈心驚,眼前一片金光耀眼,不但看不出桿勢將如何擊出,甚至連金牌帝君臉上的表情,上半身的動作都無法看到。

  以高手對峙而言,看不到對方上半身,看不清對方兵器的細微動作,等於蒙著眼挨打,防不勝防。而自己這邊卻完全暴露無遺,任何一點弱點,俱在對方眼中,這已先輸了一半。

  幻由心生,他心中這一急,只覺得流蘇金芒耀目暈眩,更看不清對方景物。

  但他卻下意識感到,金牌帝君在這剎那之間,已悄然移近一尺距離。

  換句話說,羅成的危機已經增加了一倍,就在這剎那,耳中倏聽到一絲蟻語聲在耳中響起:「你不能用眼,難道不能以耳代目?」

  這分明是天星宮主以內功傳音在示警,羅成悚然驚醒,立刻垂首閉上雙目。

  就在這剎那,倏聽得金牌帝君一聲雷鳴般地大喝:「小子,納命來!」

  一片金光,陡向羅成週身罩至。旁人竟看不出他出手之勢。

  可是羅成耳中卻辨出三縷銳風,正襲向「玄機」、「巾府」、「天門」三穴。

  由此分辨出金牌帝君這一出手,疾逾閃電,竟是三式連出,不分先後。

  羅成目光巨張,倏側身倒下橫臥地上,接著轉身一翻,由斜而正,背地面上,雙掌向上狂劈而出!

  彭!接著二聲悶哼,金芒倏斂,金牌帝君身軀踉蹌倒退七步,臉色變得一片慘白。

  羅成一躍而起,膝蓋一陣劇痛,幾乎站立不住。

  懾人心弦的一招,竟然兩敗俱傷,金牌帝君中了羅成一掌,內腑翻騰,強抑住胸頭浮湧的血氣,羅成雙膝被金牌帝君的流蘇掃中,皮開肉綻,幾乎傷到骨髓,勝負未分,誰也沒有討得一絲便宜。

  「好招式,好身手!」金牌帝君厲聲笑道:「想不到你小子竟用出『懶驢打滾』這見不得人的招式出來!」

  羅成大笑道:「老匹夫,你看走眼了,我這式「犀牛側臥」變成『蚩尤托天』都是華山、終南二派武功,雖平凡了些,但能化腐朽為神奇,正好破解你攻勢,顯出『萬象心法』並非如你所說那般稀鬆!」

  金牌帝君獰笑道:「好,老夫再試試你『萬象心法』妙用!」

  旗桿一舉,昂首欺近。

  天星宮主陡然掠落當中,攔住道:「不能再動手!」

  金牌帝君神色一驚,繼則一變,道:「師妹,莫非你也要幫著外人與老夫作對?」

  天星宮主道:「小妹豈敢。」金牌帝君道:「那你為何阻攔?」

  天星宮主道:「我只為了師兄傷勢著想,師只是內傷,羅公子僅是外傷,相形之下,若是再戰,吃虧的還是師兄,所以希望師兄今夜還是忍耐一下,等以後易地再決一勝負。」

  金牌帝君一哼,道:「師妹,你不是為羅公子生死操心吧!」

  天星宮主佯怒道:「不錯,我也不願眼看羅公子受傷,今天任何一方失敗,在我來說,都會難過。但目前情形,師兄也可以看出,羅公子雖無把握制勝,師兄你現在也同樣沒有把握,來日方長,何不等過了今夜再說!」

  金牌帝君想了一想,倏笑道:「師妹忠言,老夫不能不聽,也罷,小子,暫寄爾命,前途再見……」

  轉首對鯉魚島主道:「白島主,咱們走吧!」

  身形衝霄而起,瞬眼越過高樓,隱沒不見。

  鯉魚島主及一干手下哪還敢再留下,跟著掠身離開。

  天星宮主等見人影杳然,才吐出一口氣道:「好險!」

  險字剛落,羅成倏咕咚一聲倒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群雄大驚失色,羅夫人更加緊張,如風掠近,一把抱起羅成按脈問息。

  牛釗急急問道:「傷勢要緊不?」

  羅夫人吐出一口氣,道:「還好,只是略受內傷,加以心力交瘁,才閉過氣去。」

  牛釗皺眉道:「只交手一招,怎會如此乏力?」

  「滄浪神刀」歎道:「剛才雖交手一招,但你可知道這一招是何等危險,何等費神!攻的一方固已力擲一搏,看準了下手,尚在其次。羅公子屈於守勢,為了要預防這一招煞手,要費多少精神,多少精力,才能脫出險機,何況他還要想好反擊的方式與部位,勝敗得失僅差毫釐,其中精力之消耗,普通人打上一千招也不過如此,耗神之處,豈是常人所能想像的?」

  牛釗愣愣道:「這老傢伙有這般厲害?」

  「鐵面飛衛」道:「若非看出厲害,羅公子也不會強制不讓你硬拚了。」

  天星宮主道:「今夜大家都在這鯉魚樓中休息吧,羅大娘也該讓公子躺在床上療傷了。」

  於是眾人擁著羅夫人紛紛走回樓中。

  神秘而熱鬧的鯉魚樓此刻已空空洞洞不見一人。等羅成醒轉,發覺自己躺在一張舒適的床上,母親與雲大娘,天星宮主圍坐床旁,滿屋子都是人。

  他吐出一口氣道:「那老兒與鯉魚島主都走了嗎?」

  羅夫人道:「都走了,你還是安心地調息一下吧!」

  羅成歎道:「我已無礙,此人身手之高確出於意料之外,太行山已近在眼前,但這短短二天行程,說不定還有許多凶險!」

  天星宮主道:「凶險已可預料,金牌帝君決不會輕易讓我們阻止他們掘寶,我實在為此行憂心!」

  羅成倚在床上點點頭,道:「展大哥,此去太行,中州府是必經之地,若是繞過中州府走,到達太行山,你看要多少日子?」

  「滄浪神刀」想了一想,道:「繞道而行,至少七天。」

  羅成道:「我們也不在乎晚到幾天,三皇殿沉淪地層已歷五百年,他們也不是二個月能掘到的。就這麼辦,我們繞道而走,除了展大哥與鐘大哥,牛兄弟留下以外,其餘人跟宮主天明即趕程,稍待我畫一張圖,你們依圖到達距藏寶之處一里外分散潛伏,等我們到達後以煙火旗花通知,才能現身!」

  天星宮主問道:「你與展幫主呢?」

  羅成道:「我們要慢五天再起程,一來我必須恢復傷勢,二來,我們想想如何對付那金牌帝君。」

  第二天清晨,天星宮主與一干群雄相繼離開了鯉魚樓,而羅成尚在憩睡之中。

  等他醒轉,只見「滄浪神刀」、「鐵面飛衛」與牛釗在屋中靜靜守護著。

  羅成起身一怔問道:「他們都走了?」

  「滄浪神刀」點點頭道:「他們都走了。」

  羅成道:「好,我們要在這裡住五天,牛兄弟,你負責準備吃的東西。」

  牛釗笑道:「我已在廚房裡看過,吃的喝的,一切齊備,咱們四個人五天,恐怕還吃不完,倒是公子你傷勢怎樣了?」

  羅成含笑道:「不礙事,再運功調息二天,就可以完全痊癒,外傷也擦上了天星宮靈藥,五天後傷口自會收攏。」

  「滄浪神刀」從懷中出一隻錦布包道:「天星宮主臨走時,要我把這只錦包交給公子。」

  說完,雙手呈上,羅成接過解開一看,心頭怦然一驚,包袱中竟是厚厚一冊《天地心法秘錄》。

  他抬頭怔怔望著「滄浪神刀」道:「展大哥,她還說了什麼沒有?」

  「滄浪神刀」道:「她說公子從這上面,或許能參悟出一些克制『百靈門』武功的招式!」

  羅成道:「就這句話?」

  「滄浪神刀」道:「她還說已知道公子的心意,五天後決不會繞道而行,勢必再與金牌帝君碰上不可,希望公子力若不敵,不可硬拚!」

  羅成歎道:「她實在太聰明了,既知我不會繞道,諒必也知道我要她們潛伏不出,分散隱身的安排。好吧!自現在起,除了請牛兄弟為我送飲食外,展大哥切勿打擾我。同時鐘大哥在這五天內,為我出去找個籐工,為我做一頂籐帽子。」

  「鐵面飛衛」一怔道:「要帽子做什?」

  羅成道:「要克制那老兒的武功,必然先有克制他的兵器,昨夜我靜靜思索了半天,才想出這麼一件法寶,你必須找個好一點的籐工,帽沿必須寬一尺,要雙層,帽裡扎上把手以便手握,雙層之間必須留出一些空間,同時你買二塊油布與一包石灰回來。」

  五天過去了。

  第六天清晨,羅成戴了頂油布笠帽,「滄浪神刀」等三人離開了鯉魚樓,循向驛道,趕往中州府。

  剛趕出二十餘里,倏見道旁坐著一個老者,等羅成走近,冷冷道:「你們終於來了。」

  羅成悚然止步,這老者抬頭之間,正是金牌帝君。他冷笑道:「來了又如何?」

  金牌帝君長身而起,道:「老夫等了你們五天,幾乎以為你們已經知難而退,想不到你仍不死心。」

  羅成道:「你知道這五天之中,我們在做什麼?」

  金牌帝君哈哈一笑道:「莫非是在準備後事?」

  羅成微微一笑,道:「不錯,已經為你老兒準備好了墓地棺木,今天只待收殮屍體!」

  金牌帝君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五天前讓你逃出鬼門關,今天只怕你不會有上次那種幸運了!」

  羅成道:「你現在這麼講不嫌太早了點?」

  金牌帝君一哼,道:「老夫已為你選好了風水,走!」

  轉身向道旁一片荒崗行去。

  羅成尾後相隨,「滄浪神刀」悄聲道:「公子,動手時咱們一齊上!」

  羅成微微搖頭。

  牛釗道:「公子千萬別固執,不除掉這老賊,縱然到了太行山,也將是個麻煩。」

  羅成淡淡道:「我知道。」

  「鐵面飛衛」道:「三天來你靜靜參悟,今天一戰,有多少把握?」

  羅成沉重地道:「天地心法附有一篇簡述百靈門的超絕武功,但只提及名稱,未提及精髓,我靜參三日,未得其門,不過對『天地心法』與『萬象心法』二門訣竅加以融會貫通,進入另一境界,能否克制住這老匹夫,那就看天意了。」

  說話之間,已越過一片崗陵,到了一片黃草萎地的空地,只見金牌帝君在中間一站,轉身冷笑道:「你們看此地風水如何?」

  牛釗哇地一聲暴笑道:「葬你老王八非常合適!」

  金牌帝君取出如意旗桿,迎風一抖,陡長尺半,厲聲道:「省得老夫一一打發麻煩,你們四個上來一起領死!」

  「滄浪神刀」哈哈大笑道:「一齊上就一齊上!」

  腰際紫金魚鱗刀已嗖然出鞘。牛釗一橫震山杵正要衝出,羅成沉喝道:「展大哥,牛兄弟都退後!」

  牛釗急急迫:「公子……」

  羅成嗔目道:「不准你們上就是不准上,高手對招,哪有第三者插手的餘地!況且咱們倚多欺寡,就是勝了,又有何光采!」

  金牌帝君仰天狂笑道:「好傲的小子,你怕他們比你早死,何必再大言掩飾自己心中惶急,要來就來吧,早點送你上陰曹,老夫可以快點打發其餘三個!」

  羅成緩緩脫下頭上笠,像一面籐牌一樣握於左手,上前三步,屹立如山,道:「請!」

  「好,照上次一樣,還是老夫先出招,看你再像懶驢一樣打滾!」

  金牌帝君話落,旗桿一伸,手腕一抖,流蘇又張如傘,旋轉起來。

  上次是黑夜,還不覺得如何,現在卻是白天,陽光遍地,這方圓四尺金色流蘇旋動間,但見金光耀眼,眩得人雙目眼花繚亂,根本連金牌帝君的人影都看不清楚,更不用說出手招式了。

  羅成靜靜站著,但這次他沒有閉上眼,卻把頭笠擋在臉上,掩遮了視線,免得雙目被流蘇金芒所眩。

  只聽得金牌帝君嘿嘿陰笑道:「難怪大寒天你戴了一頂竹笠,敢情是防我兵器的法寶,可惜這樣你會死得更快!」

  話聲方落,陡聽得身後一聲沉叱!

  「慢點動手!」

  話出人現,一條人影疾如閃電,已站在場中,竟是一位白髮蒼蒼的清瘦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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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成精神頓時一振,想不到來的竟是冷九如。他張口還沒有招呼,卻見冷九如已向金牌帝君抱拳道:「老朽聞說百靈旗突現中州府,莫非就是閣下?」

  金牌帝君聞聲已經停手,傲然一哼,道:「不錯,你老兒是誰?」

  「在下冷九如。」

  金牌帝君神色一震,道:「姓冷?是『萬象老人』冷家後人?」

  冷九如道:「正是,傳至老朽已是第六代,請問……」

  金牌帝君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你該是老夫師弟了。」

  冷九如道:「尚未請教師兄大名!」

  「金竹君。」

  「原來是金師兄,冷九如見過師兄。」

  金牌帝君呵呵一笑,拱了拱手,道:「好好,百靈門分散五百年,如今後人竟能重聚,也是生平快事,不過,師弟,我要問你一件事!」

  冷九如道:「什麼事?」

  金牌帝君一指羅成道:「此子是你傳人嗎?」

  冷九如道:「正是——」

  轉首對羅成道:「羅公子,你怎與我師兄動手?」

  羅成先行了禮道:「晚輩先拜見老丈,此事說來話長……」

  金牌帝君接過話頭道:「長話不如短說,師弟,他仗了你『萬象心法』竟敢欺上,要想殺老夫,你看怎麼辦?」

  冷九如道:「他或未知你我淵源,若有得罪師兄之處,由老朽陪罪!」說著深深一揖。

  金牌帝君大刺刺地道:「罷了,不過師弟得當我面好好訓斥他一頓!」

  冷九如道:「可惜我與他雖有傳藝之誼,卻無師徒名份,這樣吧,老朽叫他向師兄陪罪!」

  轉首道:「羅公子,你就向金前輩道個歉吧!」

  羅成道:「老丈所命,敢不遵行,但我卻要這位金老丈說一句話!」

  金牌帝君冷冷道:「什麼話?」

  羅成沉聲道:「放棄幫助『三環惡魔』莫於道,三皇寶藏著能掘得,金老丈不妨隨取一份。」

  金牌帝君冷笑道:「你如今還敢干涉老夫行動,冷師弟,你看看,這像什麼話,若你不教訓,我可要代你教訓教訓他!」

  冷九如一歎道:「師兄,我說過與他無師徒名稱,只能相勸,卻無資格教訓他!」

  金牌帝君嘿嘿笑道:「好極了,你既這麼說,我倒可以放心下手殺他了!」冷九如道:「師兄欲得先賢遺寶,老朽不反對,若幫那三環先生莫於道,老朽不得不說幾句逆耳忠言!」

  金牌帝君臉色一沉道:「莫非你也要反對我?」

  冷九如道:「我不是反對,但以師兄之功力與身份,何苦去幫這麼一個陰沉險惡的傢伙。」

  金牌帝君哈哈一笑道:「師弟,你弄錯了!」

  冷九如一怔道:「我弄錯了?」

  金牌帝君道:「老夫只是利用他的人手,豈會自貶身份受他支使!」

  冷九如哈哈一笑,道:「師兄,你如意算盤打得太如意了,你想利用他,他何嘗不在利用你,若論武功,師兄固然高出多多、若論心機,不瞞師兄說,無人能與他相比,最後吃虧的恐怕還是師兄你自己!」

  金牌帝君冷笑道:「我不信!」

  冷九如歎道:「慾念欲重,靈智愈泯,待師兄相信時,恐怕已悔之晚矣!」

  金牌帝君一揮衣袖道:「不用多說了,冷師弟,無論是老夫利用他,或是莫於道利用我,反正誰欲干涉老夫行動,老夫就視他為死敵,你現在讓開,待殺了這小子,咱們再談!」

  冷九如動也不動,長歎道:「我好失望!」

  金牌帝君怒道:「師弟;你讓還是不讓!」

  冷九如道:「金師兄,若是你固執己見,說不得老朽只能站在羅公子一邊!」

  金牌帝君一聲狂笑,修摸出百靈旗,迎風一抖道:「旗令在此,你敢反抗?」

  冷九如道:「聽先祖言,昔年先賢百靈羽士逝世時並未指示把旗令交給你,你縱然保有這幅百靈旗,並不能算是百靈門宗主,老朽可以不接受指揮!」

  金牌帝君咬牙收起百靈旗,厲聲道:「好,好,老夫不忍同門相殘,你還是要逼我動手!」

  冷九如沉聲道:「為了保持百靈門聲譽,為了降魔衛道,老朽也只好動手了。」

  金牌帝君恨恨道:「行,老夫就試試你的『萬象心法』,宰不了你,立刻自絕當場!」

  「亮你兵器!」

  「師兄手中利器即我利器,何必多加贅累?」

  金牌帝君厲笑道:「憑你這句話,也高明不了多少!」

  旗桿一挑一揮,立刻揮舞旋轉起來。

  這次旋轉的方式與剛才又不一樣,剛才是在手中轉,此刻是連旗桿揮舞,金色蘇須空飛舞,風聲呼嘯,聲勢驚人,眩目金光,廣達丈餘,金牌帝君的人影立刻被這這丈餘方圓金光所遮,見不到一絲影子。

  金光愈旋愈急,反之,冷九如卻雙手下垂,靜靜屹立,一動不動,目光空靈,生像天塌下來也無動於衷的樣子。

  盞茶時刻過去了,一動一靜,雙方都沒有接觸,但羅成與「滄浪神刀」等四人,四顆心都提到了喉嚨口。

  這扣人心弦的局面,幾乎使他們松不過氣來。

  驀地——聲厲叱響起,金芒倏然漫天飛舞,向冷九如罩去。一口氣連出了三十六招,這三十六招居然不分先後自四面八方向冷九如擊下,其速度之快,肉眼根本無法辨清。

  冷九如在這剎那也動了,只見他雙臂前伸,彷彿在虛空亂抓,但羅成卻看出,這招似亂抓,卻同樣是速變三十六式,想捏住對方旗桿。

  接著,冷九如不退反進,一頭向滿天金芒中栽去。

  一聲驚叫夾著一聲慘號,滿天金光驟斂,人影立分,只見金牌帝君胸口激烈地起伏著,滿面都是黃豆大的汗水,臉色青中帶白,站著一動也不動!

  再看冷九如,雖然背著羅成,無法看清他表情,卻見他依然屹立如岩石,紋風不動。

  羅成暗暗一喜,心想狂傲的金牌帝君還是吃了大虧!

  哪知念頭沒有轉完,倏聽得冷九如道:「羅公子,秋婉要你照顧了!」

  羅成方自一驚,冷九如頹金山,倒玉柱,身軀僵直地仰天翻倒。

  這時看清了,只見他胸前鮮血如泉一般地湧出來。

  「冷老丈!」

  羅成悲痛地忘情悲呼,衝上去蹲身一把抱住,卻發覺已氣息全無。

  「滄浪神刀」與「鐵面飛衛」,還有牛釗,心頭駭然,齊身一躍,仗杵橫刀,護衛在羅成二旁,唯恐金牌帝君出手突襲。

  金牌帝君卻目光不屑地一掃,狂笑道:「羅成,萬象心法又如何?老夫總算讓你開了眼界。如今你也該為姓冷的報仇了!」

  一聽此言,羅成緩緩地放下冷九如老丈的屍體,霍然站了起來!

  只見他雙頰滿是淚水,可是他的表情,或許由於過度悲憤的緣故,反而變得更冷靜起來,猶如亙古的岩石,假如沒有濕潤的淚水,根本看不出他是悲,是怒!

  他冷冷地側首道:「牛兄弟,把冷老丈遺體移過一邊,好好放在地上!」

  牛釗默默背好震山杵,雙手捧著屍體離開。

  羅成又道:「展大哥與鐘大哥,你們與牛釗去護靈,若我不幸敗落喪命,你們也得把冷老丈埋好。」

  「滄浪神刀」與「鐵面飛衛」也默默退開,他們知道著羅成不敵,自己兩個縱然拚命也無濟於事。

  羅成這時冷酷地注視金牌帝君道:「既是系出同門,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金牌帝君陰笑道:「想干涉老夫行動的人,不論是誰都會有如此結果!小子,你要報仇,就準備了!」

  羅成道:「未動手前,我還有二句話說。」

  金牌帝君冷冷道:「說吧!」

  羅成話聲絲毫不帶表情地道:「若我喪命,你是否還要殺我同伴?

  金牌帝君瞥了遠處「滄浪神刀」等三個一眼,冷冷道:「那得看他們對老夫的表示了!」

  羅成道:「假如你要殺他們,也請答應一件事!」

  金牌帝君道:「什麼事?」

  羅成道:「讓他們先埋葬好冷老丈遺體,立好碑,你再下手!」

  金牌帝君爽然道:「這件事老夫可以應允你!」

  羅成道:「那就請!」

  倏又喃喃道:「這頂頭笠也沒有用了!」

  說著,向前一送,籐笠向金牌帝君拋去。

  金牌帝君冷冷一笑,手中旗桿向飄到的籐笠一刺一挑道:「本來就沒有用……」

  笑沒說完,刺穿的笠口倏激射出一片白色灰粉。向臉上灑到。

  他做夢也沒想到羅成這頂頭笠,夾層中竟藏著石灰,一聲痛叫,左手掩目。

  這剎那,羅成一聲厲叱:「納命來!」

  身形如閃電一般衝前,雙掌運足了十成功力,抖手猛劈而出。

  悲恨怒火,完全在這一擊之中,爆發無遺,這是何等勁力,何等威猛。

  金牌帝君方以大袖掩目,掌勢也已擊到,但他二目已盲,驚怒之下,況且羅成出手得太快,逼得他無法還手,慌忙疾退。口中厲聲道:「你敢暗算老夫……」

  但他怎避得開這蓄勢全力一擊,彭地一聲,身軀如紙鴦一般倒飛。

  羅成一擊奏功,腳下一墊,雙掌一收,追蹤而起,方欲再度揮掌追擊,卻見金牌帝君臨空一個翻身,如閃電一般掠空離去,人影一閃而沒,只留下一陣淒厲的語聲:「小子,你小心!」

  羅成一呆!收力停身,他想不到對方重傷之下,竟還能遁走。暗暗一歎,轉身一看,「滄浪神刀」與「鐵面飛衛」欣喜地奔過來,道:「公子總算是勝了!」

  羅成歎道:「若非這老匹夫得意忘形,豈會中我之算,下次再碰上,就不知誰生誰死了。」

  「滄浪神刀」笑道:「下次再碰上,可能已變成一個瞎子了!」

  「鐵面飛衛」也接口道:「打一個瞎子,勝利總會多些!」

  羅成沉重地道:「無論如何,今天總算重傷了強敵,此去太行,已無阻礙,咱們就開始埋葬冷老丈吧!」

  牛釗早已在動手以震山作挖土,四人動手不消片刻,就做成了一堆新墳,「滄浪神刀」砍倒了一顆巨木,劈成二半,在光的一面寫上了姓氏,墓碑插於墳前。

  羅成悲槍地拜了三拜,才懷著蒼涼的心情離開。

  本來預計午後就可到中州府,經這一耽擱,四人在掌燈時光,才進了中州府城門。

  雖是大寒天氣,在這掌燈時光,中州府的街上仍是熙熙攘攘,行人來來去去,熱鬧非凡。

  羅成與牛釗先上了一家酒樓,吃喝個飽,然後下樓,想找個客棧,剛出酒樓門口,倏聽得一聲銀鈴般的叫聲:「羅大哥!」

  羅成一怔,循聲而望,只見一名穿著水紅披風的少女,急匆匆地奔來,竟是冷秋婉。

  「啊,秋婉姑娘,你怎麼在這兒!」

  冷秋婉嘻嘻一笑,道:「羅大哥,你想不到吧!這麼久,你也不去看我一次,好狠心!」

  羅成在看到冷秋婉這剎那,心中不由想起已死的冷老丈,心頭有說不出的淒苦滋味。但此刻他不得不強裝笑容,道:「一直沒空過,不過我本盤算好了,過年一定去拜訪你們,想不到你竟出來了。」

  冷秋婉幽怨地道:「哼,你見了我才這麼說,若我不碰上你,說不定你早把我跟我爹忘得一乾二淨!」

  羅成訕訕道:「不會的,令父女再生之恩,我羅成這輩子決不會忘。」

  冷秋婉恢復了天真的笑容,道:「羅大哥,你別認真,我是逗著你玩的,是我整天磨著爹要出來逛逛,他經不住我一再窮磨,就在六月裡帶著我下山了。」

  說到這裡,倏急急道:「我爹打聽到你這幾天會到中州,一大早就出門,臨走說要看看你來了沒有,你怎麼沒見到他?」

  羅成心頭沉了一沉,點點頭,岔開話頭道:「秋婉姑娘,我先為你引見幾位生死同伴,展大哥與鐘大哥,還有牛兄弟,這就是冷老丈掌上明珠秋婉。」

  從話中「滄浪神刀」等早已知道秋婉身份,忙抱拳齊聲道:「見過冷姑娘!」

  冷秋婉笑了笑回禮道:「三位大名,我早已久仰。」

  卻對羅成嬌嗔道:「我叫你大哥,你卻稱我姑娘,許久不見,看來你對我生疏多了。

  羅成一窘,忙道:「婉妹,我只是……只是一時疏忽。」

  冷秋婉吃吃一笑道:「這才像話,走,我與我爹已在六福客棧住了五天,你們到那邊去,等爹回來了大家好好談談!」

  羅成黯然一歎!他心中益發難過,這樣天真的少女,還巴望著父親回來,當她知道父親永遠不能回來的時候,將會怎樣悲傷呢?

  他不敢想,又忍不住想立刻把噩耗告訴她,但當見她一路又跑又跳,高興的笑容時,話到喉邊,又嚥了下去。

  到了六福客棧,就在冷秋婉住的院中,訂下了房間,四人就在冷秋婉的房中坐下。

  待小二侍候了茶水退出,冷秋婉道:「聽說你與天星宮言和了?」

  羅成道:「你好像什麼都知道了。」

  冷秋婉得意地笑道:「當然,這三個月江湖不是白跑的。」

  嘻嘻一笑,道:「不過,這些都是我爹打聽來告訴我。」

  羅成倏向「滄浪神刀」等了一個眼色。

  「滄浪神刀」及牛釗、「鐵面飛衛」等三人立刻領會,齊齊起身道:「羅公子,我們先告退回房休息。」

  等三人退出房間,冷秋婉怔怔道:「你把他們支退作什麼?」

  羅成臉色沉重地道:「婉妹,我有件消息要告訴你?」

  冷秋婉道:「什麼消息這麼重要,使他們都不能聽!」

  羅成歎道:「我只覺得單獨對你說,或許妥當一些,但你聽了後,千萬不要太難過!」

  冷秋婉益發惑然道:「什麼事我會難過?」

  羅成道:「是關於冷老丈……」

  冷秋婉急急地道:「我爹怎麼啦?」

  羅成訥訥半響,才艱難地道:「他死了!」

  坐在椅上的秋婉呆呆的,似乎沒有聽到一樣,但她只呆了片刻,嬌軀倏然一倒,連人帶椅向地上倒去。

  這種情形,羅成早已料想得到,慌忙上前伸手扶住,輕輕捏了她的「人中」。

  漸漸地,冷秋婉漸漸醒轉,如秋水的雙目中倏流下二行眼淚!沒有悲泣聲,但這卻是悲傷過度的徵象。

  羅成輕輕一歎道:「婉妹!令尊是死了,他是與金牌帝君力搏而死。他是為了衛護我而死,臨死他說了一句話,要我好好照顧你,縱然老丈不是為我而死,我也要好好的照顧你,對嗎?自今而後,我永遠不會離開你,就是上刀山下火鍋,我也要為你報此大仇!」

  秋婉呆呆地聽著,她的眼淚如黃河決堤,滾滾流下,除此以外,她沒有一點表情,甚至連慘白的臉也沒有抽動,也似乎沒有聽到羅成的說話,她似乎聽覺變成僵硬麻木,已聽不到這些話,唯一可以看出她心中悲痛的,只有淚水、淚水……

  羅成輕輕一歎道:「婉妹,我知道你悲傷至極,無論要報仇要洩恨,這些終究是未來的事,人死無法復生,保重身軀,令尊已仙逝,假如你再傷痛逾恆,損了健康,我的罪就更大了,我又怎麼對得起已升天的冷老丈!」

  看著她仍不聽不聞的樣子,羅成不由急了,叫道:「婉妹,你聽到我的話了嗎?你假如再這般傷心下去,令尊在天上也不會安心的!」

  冷秋婉身軀震了一震,終於開口了:「大哥,我父親葬在什麼地方?」

  羅成忙道:「就離此地三十餘里,左邊道旁約百餘丈遠的一片窪地林邊。我們已豎木為碑……」

  頓了頓,歉然道:「婉妹,實在感到內疚,埋老丈時,我們沒為他準備一口棺木,也沒有把他遺體運來。實在因為太行山之行迫在眼前,無法抽出時間,詳細準備。待太行事了,我準備再把遺體殮人棺木,運往武功山。」

  冷秋婉這次算是收淚點頭,羅成徐徐吐出一口氣,道:「婉妹,你也要早些安息,明天跟我們一齊走,金老賊決不甘心放棄三皇藏寶,到了太行山必然可以遇到他。」

  為了使冷秋婉安心,接著又道:「反正報仇之期不遠,所以千萬保重身體,不可悲痛過度,現在你睡吧!」

  冷秋婉又點點頭。羅成這才放心地退出。

  回到自己房中,卻見「滄浪神刀」與「鐵面飛衛」仍在房中,「滄浪神刀」首先問道:「她聽到這噩訊怎麼樣了?」

  羅成歎息一聲道:「還好,總算平息了。」

  「鐵面飛衛」脫口道:「謝天謝地,我一直擔心她會想不開,在這節骨眼上那就麻煩了。」

  羅成道:「大家早點睡,明天還要趕路。」

  一宿無言,瞬即天明,羅成梳洗好,首先去敲冷秋婉的房門。敲了二三下,還不見動靜,心中怔感不妙,立刻推門,門竟未上閂,一推而開。

  衝進臥室一看,床上哪還有冷秋婉的影子,只見桌上擱著一箋,上面寫著:「羅大哥,不要掛念我,我要先去看看家父之墓,再上太行山報仇,不手刃老賊,我誓不甘心……」

  看到這裡,羅成心中又焦又急,氣急敗壞地招呼「滄浪神刀」等三人道:「快,我們上路,冷姑娘已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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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血戰太行山


  冬天的陽光雖給人一絲溫暖,但那澹淡的光芒卻令人有死沉沉的感覺。

  此刻正是過午,太行山麓看不到半個人跡,風掠禿枝,說不盡的蒼涼靜寂。

  陡然,一條高大的人影自來路出現,緩緩地走近,竟是一個扛著生鐵杵的大漢,正是牛釗。

  這是一條山道入口,黃色泥土的道路不過二尺寬,像一條不動巨蟒蜿蜒而上。

  一邊是平坡,萎黃的枯草,染著一層薄薄濃霜。另一邊卻是一片人高的雜林,那些樹已沒有了葉子,但灰白色的樹幹,交錯參差,目光難透五尺之深。

  一切都是那麼死氣沉沉的荒涼,就連鳥兒都沒有一隻。

  「媽的,怎麼連個鬼影子也沒有,展老兒還說金環門的鬼子們佈置得如鐵桶一般,飛鳥不渡,人鬼不人,莫非是摸錯了方向!」

  「托塔天王」牛釗嘴裡咕嚕著,探頭東張西望一陣,又舉步向山道上走去。

  陡然他看到了一塊石樁,石樁上刻著四個字!

  「上山者死!」

  石樁他是早已看見了,只是上面刻著的字由於與原色一樣,他剛才並沒有注意,現在走近他看清楚了,心頭頓時有了警兆。

  「媽的,好橫的孫子,太行山好像是他們買下來的祖產風水墓地,老子偏不信邪!」

  口中說著話,手握鐵杵,向那塊石樁砸下。

  轟!

  石屑紛飛,煙塵四展,一根尺半長的堅固的石樁,讓他一杵砸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堆如粉般的石屑。

  就在這聲巨響中,雜林中倏竄出一條黑影,如鷹鵬凌空,挾著一道寒光,向牛釗當頭射至。

  來勢快逾閃電,威不可擋,但牛釗早已有準備,金風貫腦,他一掄鐵杵就迎空一架,口中暴笑道:「來得好,咱知道你們這批鬼孫子早晚會現形!」

  叮!

  一串火花在空際一閃即滅,那條黑影被牛釗的沉厚功力震得臨空三個跟外,翻出三尺,飄然落地,牛釗卻也蹬蹬倒退二步。

  這莽漢心中猛然一震,空中無法著刀,自己卻是站在地上,全力一架,三十六斤杵,竟被一柄薄薄的長劍震得倒退二步,對方這份功力,至少該高出自己一籌。

  他不由停神望去。

  對方一身黑衣,胸前一溜金圈,不過臉上已不蒙那頂黑布頭罩,所以看得清楚是個四五十歲,留著短鬚的中年人。

  「好深的功力!」

  那人已先開口了,道:「閣下莫非就是昔年名震綠林道總瓢把子『托塔天王』牛釗?」

  「哈哈哈……」

  牛釗咧嘴笑道:「你龜孫子不但手上還有把勁,眼子也夠亮,在金環門中大概不是無名小卒吧!」

  「本座就是金環門中坐第二把交椅的副門主。」

  牛釗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你,咱老牛聽羅公子談起過,聽說你龜孫子確實有二手,不過還不知道你姓什?」

  副門主道:「在下長孫玉,江湖上稱『九州一劍』」。

  牛釗一怔道:「老子在綠林道上混的時候,就聽過『九州一劍』的名字,你龜孫似乎是不像!」

  長孫玉冷冷一笑,道:「你見過『九州一劍』嗎?」

  牛釗哈哈一笑道:「各走各的道兒,井水不犯河水,我何必要認識他!」

  長孫玉道:「既不認識,你怎說我不像。」

  牛釗道:「我看你的年紀不過四十多歲,以『九州一劍』成名至今,至少也該六十出頭了吧!」

  長孫玉哈哈笑道:「在下今年已五十有七,你倒會拍馬屁,只要你回頭走,我長孫玉破例讓你安然離去!」

  牛釗立刻橫臉罵道:「媽的,你龜孫莫要暈了頭,誰拍你馬屁?老子只想要你腦袋!」

  長孫玉臉色更加陰沉了,冷冷的道:「別人怕你這棍漢,本應卻未必怕你,敢情你是要硬闖了!?

  牛釗狂笑道:「太行山是你祖奶奶買的風水地?難道老子不能上去走走?」

  長孫玉厲聲道:「你王人最好把粗話收一收,太行山如今就是不准人走,除非你找死!」

  牛釗哈哈又是一陣暴笑,道:「不知道誰在找死,老子就不信這邪門,非闖闖不可。」

  話聲方落,倏見長孫玉長劍一舉,道:「給我射,叫他嘗嘗亂箭通心的滋味!」

  這番話一出,雜樹中,草堆裡倏然現出三四十名黑衣大漢,個個強弓硬箭;箭如飛蝗,向牛釗射到。

  牛釗知道附近決不止一個長孫玉,卻想不到他來這一手。慌忙掄舞巨杵,又蹦又跳地往後退,鬧得手忙腳亂。

  長孫玉泰然站著,哈哈笑道:「姓牛的,滋味如何?」

  牛釗拚命擋箭,口中罵道:「王八龜孫,有種跟老子拚一拚,搬出這批見不得人的東西,算哪門子英雄!」

  長孫玉大笑道:「英雄也好,狗熊也好,反正你是死定了。」

  箭一陣接一陣地射著,雖然傷不了牛釗,但掄舞著巨柞擋箭,究竟是吃力的事,累得他氣喘如牛,汗如雨下。在這寒冷的初冬,混身冒出淡淡的熱氣。

  正當他感到累極難以支持的時候,勁箭倏也消失,這並非長孫玉發了慈心,而是那些黑衣大漢箭囊中的箭已經射完了。

  牛釗方自喘過一口氣,長孫玉已發出第二道命令:「上!圍住他殺!」

  三十餘名大漢頓時蜂擁掠出,圍住牛釗,刀劍齊上。

  牛釗氣得哇哇大叫道:「龜孫王八,你不要臉!」

  長孫玉冷笑道:「殺你這條笨牛,還用不到我大爺動手!」

  這句話工夫,一片刀光劍影,已向牛釗頭頂蓋下。

  嗆!嗆!嗆!嗆!嗆!

  牛釗連接十七招,他已累得只有招架之力,毫無回手之力。看樣子長孫玉分明要想活活累死牛釗。

  就在長孫玉目注場中,得意陰笑之際,遠處驀地出現三條淡煙似的人影,他還沒有看清楚,人影已像閃電一般,出現眼前,其中一人,呼地一聲,自長孫玉上空越過,如飛鳥急瀉,落於長孫玉身後,另一個人挾著一溜金光,向黑衣大漢衝去。

  漫天刀影中,立刻響起四聲慘厲的嗥叫,竟有四名大漢,頭顱落地,鮮血噴射,死於刀光之中。

  長孫玉心中大震,急喝一聲:「退!」

  數十名大漢立刻紛紛後退,在長孫玉身後排開。

  原來出現的人正是羅成,站在羅成身後的是「鐵面飛衛」,替牛釗解圍的自然是「滄浪神刀」展雄了。

  牛釗氣喘吁吁道:「老展,你們再不來,我可要躺下了。」

  「滄浪神刀」哈哈笑道:「現在你可以放心躺下,看老夫來耍猴子。」

  長孫玉神情接連數變,強壓心悸,拱手道:「想不到羅公子亦來了!」

  羅成微微一笑,道:「我是早已到了,彭城一別,今日方睹尊容面目,也算了樁心事!」

  長孫玉臉色微紅,冷冷地道:「我早已知道公子你早晚會到,不過恐怕你會失望。」

  羅成道:「對三皇寶藏,我自始即未存有佔有之心,只是怕落於莫賊手中,又有何失望可言,倒是趁此機會能剷除英賊幾個羽黨,倒是頗為高興!」

  長孫玉厲聲道:「怕不會這麼容易,你我今天就拚上一拚!」

  羅成倏對牛釗道:「牛兄弟,現在你靜心看這位金環門副門主表演一手吧!」

  牛釗這時已坐落一邊,喘著大氣,笑道:「公子,你慢慢耍他,老牛也要看看這鬼孫的猴相!」

  羅成揚聲道:「鐘大哥,你負責監視,切莫放過一人,以免讓山上莫賊知道,有了防範!」

  「鐵面飛衛」道:「公子可放心,逃走一人,我就賠上腦袋。」

  羅成又對「滄浪神刀」道:「展大哥,那批雜碎交給你了。」

  「滄浪神刀」大笑一聲,道:「用不了我三刀!」

  話落,身形暴撲而出,紫金魚鱗刀如過天流芒,向二十餘名黑衣大漢衝去。

  同聲之間,長孫玉也怒吼—聲,掠身射出,長劍傾力狂旋,寒光閃晃中,一口氣遞出三十二劍,劍劍刺向羅成致命之處。

  羅成左右移挪,前翻後仰,長笑不絕,在千萬條劍影之中,進退自如。

  心驚膽顫之下,長孫玉陡然長嘯,身影猝然躍空橫起,劍凝寒光,如電閃剎那,向羅成襲至。

  羅成一聲冷笑,待劍沿長衫,猝然斜身,輕輕一掌揮出。

  一聲悶哼,光斂人落,長孫玉臉色慘白,踉蹌倒退五步。他絕招進施,想不到被羅成輕描淡寫一掌,擊中肩頭。

  這時另一邊已慘嗥連起,「滄浪神刀」一柄長刀如猛虎出山,連砍八名金環門高手。二十餘人只剩下三分之一,此刻有一人背受刀傷,正想開溜,哪知方掠出五十丈,眼見光影一問,「鐵面飛衛」已站在面前,伸手一掌,拍得那傢伙倒撞十丈,撲地氣絕。

  羅成此刻好整以暇地負手屹立,冷冷道:「副門主,剛才那一掌,只要再加三成勁力,你縱不死,也已肩骨粉碎,知道我為什麼不用全力嗎!」

  長孫玉厲吼道:「不用賣交情,難道你還會發慈心?」

  羅成臉色峻冷,徐徐道:「羅成從不輕易殺人,闖蕩至今,劍掌之下,未有五名亡魂,可是對付金環門是例外,剛才不想立刻殺你,卻是想要我牛兄弟多看看你耍猴戲。」

  長孫玉氣得鬚髮皆豎,一聲暴吼,悍勇進逼,劍勢連綿進襲,一口氣就擊出五十八劍。

  他盛名不虛,這五十八劍恍如別人一劍,一連串的光影,流洩旋射,劍劍只離羅成要害之處分毫左右。

  但說也奇怪,任他拚命的刺劈,總是撩不到羅成一片衣袂,有時眼見已刺中,內力一發,卻又落空,反而腳步踉蹌前衝。使他自己反而提心吊膽,唯恐羅成乘招式用老,出手反擊。

  尤其那邊慘嗥之聲,又接連響起,還有牛釗在一旁大聲訕笑,使得在江湖威名不小的「九州一劍」又驚又怒,真變成了一隻受了驚的猴子。

  尤其牛釗此刻話更絕:「長孫子,這一招不錯,不過像是猴子搶果子。」

  又接著大笑道:「哈!這不是猴子翻跟斗嗎?妙極了。公子,再叫他來個猴子爬地。」

  「啪!」

  羅成在第三招,身形疾轉長孫玉身後,依言施為,掌出如電,正好拍在長孫玉屁股上,吭地一聲,長孫玉立刻撲爬地上。旋即翻身坐起,這次他似乎瘋了,暴吼中,不撲羅成,反撲向牛釗,長劍疾刺而出。

  牛釗方自一驚,只聽得羅成一聲暴叱:「你敢!」

  雙掌猝然揮出,長孫玉劍剛遞到距牛釗胸前不足五寸處,人已一哼撲倒地上,動也不動。牛釗已跳起來,一樣砸下,一顆腦袋竟打得腦漿四射,變成一堆令人作嘔的血餅。

  這時那邊「滄浪神刀」也結束了一場血戰,他一身紅袍,已是鮮血斑斑,益發鮮艷刺目。

  可是滿地橫七豎八的殘屍,卻使得蕭索的景色,更加慘厲淒涼了。

  「滄浪神刀」這時走過來,道:「公子,全解決了!咱們走吧!」

  羅成目光一掃道:「鐘大哥呢?」

  牛釗道:「老猴子已鑽進林子搜敵去了。」

  話剛說完,只見「鐵面飛衛」已竄出雜林,如飛鳥一般掠至。

  羅成已問道:「林子裡有人嗎?」

  「鐵面飛衛」搖搖頭。

  「滄浪神刀」道:「時間不早了,我們上山吧!」

  四人循著山徑,向上飛掠,地勢愈行愈高,腳下雲霧漸升,漸漸地,已無路徑可循。

  羅成邊走邊記憶藏寶圖中所畫路途山勢,奔勢也漸漸緩慢下來。

  驀地,只聽得「鐵面飛衛」喝道:「咱們停一停!」

  羅成、牛釗與「滄浪神刀」同時一驚止步,齊聲道:「什麼事?」

  「鐵面飛衛」道:「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羅成訝道:「鐘大哥難道有什麼發現?」

  「鐵面飛衛」目光在三人面上挨次一溜,道:「我是說剛才山下,公子與展兄感到有奇怪的地方嗎?」

  羅成想了想,搖搖頭。

  牛釗道:「老猴子,有什麼話,你就痛快說出來,別繞圈子,拐彎抹角急死人!」

  「鐵面飛衛」道:「我倏然想起,莫賊既派手下在山下阻擋,應該雙方都有聯絡才對。」

  牛釗哈哈笑道:「這還用你老猴子說,咱老牛也知道。」

  「鐵面飛衛」道:「但是怎不見那些金環門徒與長孫玉向莫賊傳訊?」

  牛釗道:「你老猴子不是昏了頭就是腦子有問題了,人都死得一乾二淨,叫誰傳訊!」

  「鐵面飛衛」道:「不錯,可是他們那時七死八傷,在那種敗像已露的關頭,為什麼不見他們施放訊號,而且連動靜也沒有。」

  羅成貿然道:「不錯,確是有問題。」

  「鐵面飛衛」道:「而且咱們沿路來,毫無阻攔,實在大反常情。」

  「滄浪神刀」道:「不錯。若要推測,只有三種可能!」

  羅成問道:「哪三種?」

  「滄浪神刀」道:「第一種是莫賊下令不准傳訊。第二種是早已有人在林中逃出向山上傳訊了。第三種是根本不必傳訊!」

  牛釗道:「第一種咱老牛看很少可能,第二種是常情,第三種我就不懂了,為什麼不必傳訊?」

  「滄浪神刀」道:「因為莫賊早已安排了妙計,待咱們上鉤,派人在山下守道只是掩人耳目之計,我們就要小心了。」

  羅成目光遙視著對山懸巖,道:「無論他是否知道或是另有妙計,咱們除非中途而退,已無其他路可循,各位就千萬謹慎些,過了這個山頂,就是藏寶地點了。」

  翻過二個山頭,山勢倏變平坦,微微傾斜的山坡上,散落著篷帳及炊具等雜物,羅成等疾掠而至,四人立刻分散,謹慎地向帳篷撲去。

  這一片帳篷共有百餘頂,羅成身形疾飛撩開每頂帳篷探望,都沒有發現人影,瞬眼工夫,已探視了三十六頂,仍是毫無人影。

  這時,他方從一頂特大號的帳蓬中出來,只見「鐵面飛衛」神色凝重地道:「沒有人。」

  接著「滄浪神刀」也橫空躍到,道:「奇怪,連鬼也沒有。」

  沒片刻,牛釗也匆匆奔來,「滄浪神刀」問道:「有人嗎?」

  牛釗氣喘吁吁地道:「有個死人!」

  羅成愕然道:「死人?」

  牛釗道:「而且是個和尚。」

  「鐵面飛衛」皺眉道:「和尚……」

  牛釗道:「這和尚我而且認識,是少林天孤僧。」

  羅成怦然一震,道:「在哪裡,帶我去。」

  在牛釗引路下,四人鑽進一頂帳篷,帳篷中鋪著一些乾草,一個和尚仰天躺著,雙目尚張開著,可是已失去了活人的生機。

  羅成歎息道:「天孤大師竟會死在這裡,不用說,少林寺的高僧們也來了。」

  牛釗道:「怪不得沒有人,原來已經有少林寺的和尚未過,此地必定已發生過一場激戰,把姓莫的人都嚇跑了。」

  「滄浪神刀」道:「但是激戰既已結束,總得有幾個活人回來!」

  「鐵面飛衛」也道:「以這許多帳篷來看,至少也有三四百人,總不能說全讓少林和尚殺光了。」

  羅成心頭也有著無比迷惑,道:「目前多費猜測無用,我們到前面掘寶之地看看。」

  四人出了篷帳,緩緩向前走去,離開那片流民般的帳篷區約半里左右,平坦的山坡倏然陡削而下,像是被傳說天庭中的黃金力士硬生生把山勢劈成二半,變成一片危崖斷巖參錯,下臨百丈左右,竟是個死谷,對面山崖競在百尺之外。

  「滄浪神刀」道:「公子,是此地嗎!」

  羅成打量著山勢道:「若我記憶不錯,藏寶閣中註明的標記,正是此地。」

  「鐵面飛衛」一指崖邊道:「錯不了,看,這邊有人工開拓的小徑下去。莫賊分明已經早已開工了。」

  「滄浪神刀」歎道:「滄海桑田,瞬息萬變,五百年前的三皇殿,何等顯赫,如今卻變成危崖一片,古玩奇寶,絕世藏珍,都讓一陣地震深埋土中。」

  牛釗哇哇叫道:「別慨歎了,既到了地頭,就快下去看看,說不定莫老賊的人都在下面掘寶了。」

  這依崖而劈的小徑只有二尺之寬,實在窄得可憐,人行其上,一不小心,難免失足墜落喪命,就是山風大一點,也有危險。不過在羅成四人眼裡,自然坦若康莊,四人魚貫而行,彎彎曲曲,片刻就到了崖底。

  可是崖底的景象,卻使四個人齊都一愕。

  那景像比山下還要淒慘。百丈方圓的地方已挖掘得東一個坑,西一個窪,有的地方竟已隱隱露出屋脊飛簷,但高低不平的地上卻躺滿了屍體。

  這些屍體個個破肚、斷首,有的手中還握著土鏟鋤頭,有少數是身穿金環標記黑衣的莫賊黨羽,絕大多數卻是布衣布褲,顯然都是莫賊招募來做工,不會武功的苦力。

  依鮮血凝結成紫黑來看,恐怕已過了一天一夜,可是空中似乎仍蕩漾著濃重的血腥味,簡直像一座修羅墳場。

  羅成低歎一聲道:「太慘了,實在太慘了,不知是何方同道,竟會下這種毒手!」

  牛釗哈哈笑道:「江湖中每聞奇寶出現,哪一次不是血淋淋的場面。記得二十餘年前傳說干將莫邪二柄神劍出世,怒山朝天峰變成了在東城裡的平康裡,各路江湖英雄一窩蜂地像趕集,那種熱鬧的情形,沒法形容,可是東西還沒看到,僅一天一晚,自朝天峰一直到峰腳,沿途遺屍不下五百餘具,那種慘烈的情形,跟現在一比,差不了多少。」

  羅成傷感地道:「那不同,這些人都不會武功,只是想以勞力賺幾分辛苦錢,卻遭這般下場,怎不令人傷心。」

  滄浪神刀」皺眉道:「難道少林和尚會如此趕盡殺絕?我想不會。」

  「鐵面飛衛」接口道:「天星宮主與一干同道想必早已到了,公子,你看會不會是天星宮主一怒之下出的手!」

  羅成搖搖頭道:「我想不可能!」

  牛釗道:「她們想必也在附近,公子不是已約好聯絡訊號,此刻要不要放射煙火旗花通知她們來會合?」

  羅成想了一想搖頭道:「不!那是我為防萬一,伏下的一支奇兵,此刻情況迷離,還是先查清楚,再作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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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13 23:50:08
  牛釗道:「事情已經擺明了,一個鬼影都沒有,還有什麼好查的。」

  羅成道:「不然,看樣子,此地這場血劫,既非少林高僧出的手,亦非天星宮主,似乎是莫賊自己黨羽動的手。」

  「鐵面飛衛」懼然一驚,道:「何以見得?」

  羅成道:「若莫賊已得三皇藏寶,他留下這些活口,除了洩漏風聲外,又有何用!」

  牛釗急急道:「公子是說莫賊已經得手了?」

  「滄浪神刀」道:「不可能吧,三皇藏寶豈是一天一晚能夠搬光的,若未搬光,莫於道怎會甘心離開!」

  「若是他只選喜歡的拿呢?」羅成道:「自然,我僅是推測罷了。」

  「鐵面飛衛」道:「但我總是有點想不通,莫於道既已離開,為什麼不通知長孫玉一起走?長孫玉不傳警訊,莫非他已知道山上已無人!若是知道,又為什麼還要死拼?」

  羅成歎道:「莫於道的計謀確實不是別人能夠想得透的,咱們若能揭穿,他也不會叫『三環先生』了。現在咱們不妨分開來搜一搜,以一里方圓為限,範圍雖小,但切勿錯過任何可疑之處,再有一個時辰,太陽就要落山了,大家日暮之時,務必回來,到此會齊。」

  「好。」牛釗第一個答應,躍身躍上小徑,跟著「滄浪神刀」與「鐵面飛衛」也走了。

  羅成最後一個上崖,眼見前面二人分別為西、北方向一路搜去,南方是來路不必搜,他就向東徐步而行。

  但是他卻不知道,當他們在崖底查看時,已有鬼魁似的一些人影,在崖頂伏身查看後一閃而沒。

  陽光愈斜,黑夜愈來愈接近,羅成一路搜索,始終未發覺什麼可疑之處,更不要說人影了。

  但是他心中卻有一點說不出煩躁的感覺。

  平時從來沒有這種感覺過,今天怎會如此呢?莫非是因情況迷離而使得自己的靈智已失?

  羅成一再自問,卻解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他不但感到煩,而且感到四面八方有無數看不見的影子在向自己瞪視著,似乎只要自己一疏忽,那些幽靈就會跑出來吃人!

  但是山風掠枝呼嘯,此刻身處之地是一段坡度不陡的草地,視野寬闊,除了三五擎天古樹外,哪有半個鬼影。

  羅成目光四射,又走了百餘丈遠,驀地發現前面有三條白色人影在晃蕩。

  羅成心頭一驚,立刻停住腳步,不過心中也有些欣喜,搜了這麼久,無論是友是敵,總算碰上了活人,多少可以得知一點消息。

  他揚聲道:「喂,三位是何方朋友?」

  話招呼了,停了半晌,卻聽不到回音。而且那三條人影倏然靜止不動了,分明是因為聽到招呼,見到羅成站住了。

  因為距離太遠,羅成無法看清楚對方的面目,可是心中卻是一沉,對方不回答,顯然是敵非友。

  他緩緩提起真氣,身形突如流星一般,電掠而起。

  可是當他掠近八十丈後,陡然停住。

  「啊!」

  一聲無法控制的驚呼,接著倒吸一口涼氣。

  眼前的確是三個人,但卻是三個死人。

  這三個人,既不是同道朋友,也不是金環門黨羽,而是三個少林和尚。

  這三個少林僧被人以三條繩索,套著脖子吊在一棵樹枝上,舌頭伸出老長,六隻腳只離開地面二三分,遠遠望來,就像站著一樣。

  同時,月白色的僧衣上還寫著字!

  右邊一個僧衣上寫道:「羅成,我等你多時了!」

  中間的僧衣上又是三句話:「既要找我,何不回頭,我就在掘寶懸崖下等你!」

  左邊寫道:「想必你已知道我是誰,所以我不具名了。」

  羅成背脊上陡起一股涼意,冷嗖嗖地全身好像發毛,他咬著牙,臉色一片鐵青。

  不錯,他用不著猜,就知道這是誰的傑作,除了莫於道,哪還會有第二個人。

  昏黃的陽光,益發暗淡了,山風漸漸升起,那飄忽的白霧使得景色更加淒迷虛幻,四周的林木斷巖益發像從陰曹地府裡跑出來見人欲噬的幽靈。寂靜裡張牙舞爪地晃恍遊走著。呼呼風聲猶如鬼嘯,令人顫驚而驚悸。

  羅成呆站了半晌,才恨恨地吐出一口氣。

  可惡的莫賊,看來少林此來已遭到重大的損傷。

  他測然伸手彈指,三條繩索已應指風而斷,三具屍體立刻撲倒地上。

  「三位大師安息吧,我羅成此刻無暇埋葬三位,但明天若碰不到同門,必定再來此送大師人土!」

  把三具少林和尚屍體排好,再度看了看僧衣上的字句,心中暗暗忖道:「莫賊要我回頭,但我由崖上來,何嘗有人,莫非又是他的鬼計不成?」

  想到這裡,他決心再往前搜一搜。

  可是當他身形掠動,搜遍三里方圓後,竟連死人都沒有遇上。

  眼見夕陽含山,羅成懷著滿心疑惑,飄然回到篷帳區,卻見崖頂已屹立著四條人影。

  他心頭猛然一震!

  剛才明明沒有人,此刻怎倏然冒出人來了呢?這四人分明不是牛釗與「滄浪神刀」「鐵面飛衛」。

  不然他們不會站著不打招呼,而且人數與衣色俱是不符。難道又是死人。

  羅成心中暗暗吃驚,身形立刻向崖口射去,距離十丈,他突然止步,心頭不由又是一怔!

  此刻他看清楚眼前四個活人,每人手中握著方便鏟,而且竟是少林寺中經堂主持天宏大師與膳堂主持天善,另二個是天癡掌門座前的十八羅漢為首兩僧降龍羅漢與伏虎羅漢!

  羅成不但看清了四人身份,同樣也聽到崖底傳來一片叮叮噹噹之聲,似乎又有人在掘寶。

  這情形實在太玄了。他拱手一禮,道:「想不到四位大師也來此地,在下有禮了!」

  經堂主持天宏大師冷冷一嗯,道:「羅施主,此非善地,速速退出。」

  羅成一怔,忙道:「在下剛才見到貴寺四位弟子屍體,不知貴寺來了多少弟子?」

  天宏僧冷冷道:「老訥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語氣分明不善。這時一條人影飛奔而至,正是牛釗,老遠就聽到他像雷聲般嗓子叫道:「公子,我找了半天,連鬼影都沒有半

  話聲陡然停止,人也飛奔而近,接著訝呼道:「奇怪,怎麼有少林和尚在這裡。」

  羅成對天宏大師道:「大師既不肯說,在下也不便勉強,但以貴寺四位弟子一死於帳篷中,三個被人吊在樹中來看,傷亡必定很嚴重吧!」

  天宏大師冷冷道:「老衲也沒有奉告的必要!」

  牛釗銅鈴眼一瞪道:「老和尚,你莫非吃錯了藥,羅公子是為你們好,想幫你們忙!」

  天宏大師臉色仍是一片冷漠,語氣如冰,道:「記得牛施主曾大鬧本寺,殺傷數十名本寺弟子,那次難道也是好意?」

  牛釗哈哈大笑道:「原來你和尚記著以前那段樑子,其實那次咱老牛是被人逼著非動手不可,否則一條命就完蛋了。」

  天宏僧一哼,道:「你的命是命,本寺五十餘弟子的命就不是命?」

  一聽話愈說愈僵,羅成忙道:「大師,貴寺此來想必已與金環門莫於道惡魔遭遇,才有傷亡。在下也為了莫賊而來,彼此同仇敵汽,千萬別因以前的誤會動手,反讓莫賊在旁得意。」

  天宏僧道:「若老衲記仇,此刻早已動手了。」

  牛釗哈哈笑道:「這才像句人話,其實你和尚也應該衡量得出目前利害得失,那我問你,崖下怎麼會有聲音?」

  天宏僧道:「有人在掘寶。」

  牛釗一怔道:「原來你們少林寺也想插上一手盧

  天宏僧道:「出家人無慾無貪,只是不想寶藏出土,使武林又起殺劫。」

  牛釗笑道:「說得是,不過你們少林寺要分一份,咱老牛不反對,反正聽說寶藏多得很,誰也搬不完,現在讓咱們下崖看看!」

  天宏老僧一橫禪杖,沉聲道:「不能下去!」對,反正聽說寶藏多得很,誰也搬不完,現在讓咱們下崖看看!」

  天宏老僧一橫禪杖,沉聲道:「不能下去!」

  牛釗一怔道:「好啊!你們少林寺想獨吞?」

  「誰想獨吞!」

  人聲出自左方,話聲傳到,人影也到,是「鐵面飛衛」與「滄浪神刀」回來了。

  牛釗道:「展老兒,下面已有少林和尚在掘寶,這和尚竟不准咱們下去……」

  天宏僧截口道:「牛施主,你別弄錯了,下面動手掘寶的並非本寺弟子。」

  羅成一愕,問道:「那是誰?」

  天宏僧道:「是莫於道手下的金環門徒!」

  羅成一呆,沉聲道:「這麼說,大師政情已為莫賊所用?」

  天宏僧一哼,道:「莫於道殺本寺弟子,老衲怎甘心為其所用!」

  牛釗哇哇叫道:「那你和尚為什麼不讓咱們下去?」

  天宏大師道:「四位施主下去後,老衲只怕你們再也上不來了。」

  「哈哈哈!」牛釗狂笑道:「老和尚,你把人看扁了,縱是千軍萬馬,咱們也不會皺皺眉頭,既要下崖,自然有上崖的把握。」

  天宏僧道:「那四位是不納忠言了。」

  羅成拱手道:「大師若非與莫賊串通一氣,就請讓道,要知三皇寶藏若被此輩奸邪所得,豈止造劫,簡直是遺禍無窮!」

  天宏僧道:「你施主是一定要下崖了?」

  羅成毅然:「不錯。」

  天宏僧倏側身退立幾步,道:「老衲若再阻攔,施主必真以為老衲與莫賊串通了,請!」

  本以為這四位少林高僧必會出手阻攔,想不到居然讓步了,羅成不由呆了一呆。

  但是雖然少林僧已經讓步,羅成心中仍然充滿了疑問。

  剛才崖下的苦力都已死了,怎麼金環門黨羽又倏來掘寶了呢?而且四位少林高僧好像在為他們把風似地。

  這天宏僧明知仇人在崖下為何不下去動手?反而守在崖上呢?難道是等待救兵,或者另有奇謀。

  一切的一切都充滿了矛盾,從任何角度來推測,都似乎有漏洞,得不到一個圓滿的答案。

  他不禁向「鐵面飛衛」與「滄浪神刀」望去,但對方的目光中似乎同樣充滿了問號。

  牛釗卻在催道:「公子,和尚已經讓步,咱們就快下去看看吧!」

  這是一處籐葛蔓衍的山壁,在這初冬,雖然綠色已垂,籐枝枯黃,但是由於年代久遠,那數不清的枝幹已經糾纏在一起,變成一片厚厚的籐幕,誰也不會注意到這片葛籐後面,竟有一座深廣的洞穴。

  洞穴的二壁燃著八盞油燈,昏黃的燈火映著憧憧人影,猶如地獄中群魔亂舞。

  在靠洞底的地方擺著二張木床,木床中間卻是一具竹漏,這是仿製計算時辰的簡單鐘漏。

  莫於道正坐在左邊的木床上,面前一張矮桌,放滿了牛脯野味,與右邊床上的鯉魚島主對飲,床邊有十幾張木椅,坐著鯉魚島與金環門的高手。

  洞中間豎著一根木柱,柱上綁著一個和尚,赫然竟是少林掌門人天癡僧。這位武林中地位崇高的方外大師此刻臉色萎頓,眼簾低垂似乎受傷不輕。靠洞外則席地坐著二十餘名黑衣大漢,都是金環門中地位較低的黨羽。

  這山洞距離帳篷區不過半里,羅成做夢也沒有想到莫於道居然會隱身在這隱秘的洞中。

  此刻鯉魚島主舉杯淺飲了一口酒,道:「怎麼還沒有消息?天時好像不早了。」

  莫於道哈哈笑道:「莫急莫急,漁翁撒網,要等魚兒人網,總要有耐心等一段時間的。」

  鯉魚島主微微一笑,道:「江湖上傳聞莫門主計出無形,算無遺策!但奴家對莫見剛才的安排,卻感到懷疑!」

  莫於道哈哈笑道:「江湖虛譽,在下豈敢承當,島主有什麼疑問,好在時間尚早,在下可以一一為你解釋!」

  鯉魚島主格格一笑,道:「今早看莫兄神秘兮兮的樣子,奴家早已想問了,莫尼認為羅成一定會回到崖底掘寶地點嗎?」

  莫於道笑道:「這是毫不置疑,他一定會回原地!」

  鯉魚島主道:「莫尼為何這麼有把握?」

  三環先生說道:「我的佈置,島主已經知道,此刻天將人暮,山中無處過宿,羅成等四人豈會放棄現成的帳篷不用。這是他必會回到崖邊的原因之—,我一切佈置迷離,使他心中始終存著懷疑,是他回去的原因之二。有此二點,再加上我在僧屍上的留言,他除了再回去察看,別無選擇。」

  鯉魚島主道:「但是真正使奴家疑惑的,為什麼既要讓羅成下崖,又支使四個和尚在上阻攔,這豈不矛盾嗎?」

  三環先生哈哈笑道:「那小子對我已具戒心,若不佈置一手奇招,恐怕那小子不會上當,試想,如島主你遇到這種情形,將會如何?」

  鯉魚島主道:「離開的時候沒有人,回來的時候又冒出人來,自然得看個究竟。」

  說到這裡,頓了頓,接著道:「況且莫門主是否已掘得寶物?少林寺遭了多少損失?那些苦力究竟死在哪一方之手?這許多詭譎迷離的事情,羅成必定想查個清楚。」

  三環先生哈哈笑道:「不錯。人性都有弱點,好奇揭秘正是弱點之一。」

  鯉魚島主淺笑道:「所以這世上有多少人為了想知道一些隱秘而喪生。」

  三環先生得意地大笑,道:「對極了。」

  鯉魚島主道:「可是奴家還是不懂,莫兄為什麼又要少林和尚去崖邊阻攔?既要誘羅成到崖底,又阻攔其下去,豈非自相矛盾嗎?」

  三環先生又笑道:「這好有一比!」

  鯉魚島主問道:「哪一比?」

  三環先生道:「就像大人逗孩子,指著果樹告訴孩子上樹會危險,會跌下來,卻又不把樹上果子摘下來給孩子嘗,島主,你想那孩子會聽話嗎?」

  鯉魚島主格格笑道:「自然不會了,受了果子誘惑,小孩子總想上樹摘下一些,嘗嘗是什麼味道。」

  三環先生大笑:「這不就結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越是不讓他下去,他愈想下去看看,這就叫欲縱故阻!使他忘了對我戒心,好早些送他上鬼門關!」

  鯉魚島主嬌笑道:「好一手欲縱故阻。可是莫尼不要忘了,羅成非七歲童子,少林和尚又是咱們之敵!」

  三環先生深沉地一笑,道:「不錯,就因為羅成非七歲童子,所以錯非少林和尚,這場戲還不容易唱得好哩!」

  鯉魚島主道:「怎麼說?」

  三環先生道:「這就要拜謝天星宮那丫頭昔日種下的因果,羅成的心腹牛釗曾受天星宮要挾大鬧少林寺,格斃五十餘僧,所以說起來少林寺與羅成仇恨不淺,現在少林和尚阻他下崖,可說順理成章,羅成做夢也想不到這是詭計,所以和尚只是莫某在魚餌上添的香料而已。」

  說完得意地大笑起來。

  鯉魚島主大笑道:「妙極了,不過莫見可有想到萬一少林和尚衡量局面,反而洩密,與羅成勾結起來怎麼辦?」

  三環先生陰陰一笑道:「我想這四個和尚還不至於不顧柱上掌門人的性命!」

  被綁在木柱上的天癡僧雙目陡睜,厲聲道:「莫施主,老衲昔日真瞎了眼睛,想不到你是這樣一個人。」

  三環先生陰聲道:「老和尚,你若早能想到,我莫某人豈非變成了浪得虛名,誰看穿莫某妙計之時,也就該他上閻羅殿去報到的時候了,嘿嘿,你老和尚也不例外,等你座下羅漢回來,也就是你和尚上西天之時。」

  天癡僧朗誦一聲佛號:「老衲可惜一具皮囊,只是你施主心腸太歹毒了,太歹毒了!」

  三環先生冷笑道:「江湖上就是這麼一回事,有道是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天癡僧深沉地一歎,不再說話了,他知道多說也無用,任是西天佛祖降世,也難以渡化這惡魔。

  此刻,老和尚倒反而為羅成擔心起來,他隱隱感到自己似乎欠了羅成什麼。他有些後悔,後悔當初崖底的安排,本是想對付眼前這惡賊,卻想不到反被對方用來殘害善良。

  可是事到如今,少林精英盡傷,自己死在眼前,既不能夠通風報信,又無法收回,後悔又何用?

  想到這裡,老和尚又暗暗一歎,垂下了眼簾。

  卻聽得鯉魚島主道:「莫兄果是盛名無虛,一步一計,計中套計,確實令人防不勝防!」

  三環先生哈哈笑道:「算不了什麼。」

  鯉魚島主又道:「但屆時金牌帝君怎麼辦?」

  三環先生道:「既要魚兒上鉤,豈能吝惜香餌,其實留這麼一個狂傲的瞎老兒在一起,咱們不會過得痛快!」

  鯉魚島主震了一震,又問道:「不錯,要釣魚就得捨餌,但金牌帝君萬一支持不了半個時辰怎麼辦?」

  三環先生道:「不會的,以金老兒那身功力,勝羅成足足有餘,可惜是他雙目被羅成弄瞎了,不過此刻我並不希望勝,纏住那小子半個時辰,絕對沒問題!」

  頓了一頓,又笑道:「縱然發生了問題,我仍安排了最後一計!」

  「什麼計策?」

  三環先生莫於道方要回答,倏見坐在洞口的黨羽紛紛站了起來,立刻屏息凝視。

  葛籐微微掀起,一條黑影如幽靈般一閃而入,站在洞中戒備的黨羽見是自己人頓時鬆了一口氣,紛紛坐下。

  那進來的金環門徒立刻奔近床邊垂手道:「稟門主,羅成已到崖下!」

  三環先生沉聲問道:「少林和尚有沒有阻攔?」

  稟報的羽黨道:「四個和尚只是用話阻攔,卻未聽門主吩咐動手。」

  三環先生冷冷一笑,道:「該死,不過這無關緊要。」

  接著揚聲道:「胡舵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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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13 23:50:34
  洞口一名黑衣大漢立刻站了起來。

  三環先生沉聲道:「你即刻點火準備。」

  「是。」

  「本座不再下令,你細聽竹漏滴聲,數至五,立刻點火。」

  「遵命。」

  話聲一落,洞口立刻亮起一支火把。

  天癡僧倏睜目大聲道:「莫施主,你千萬不能這樣做!」

  莫於道冷冷一笑,道:「天癡,這是你的安排,我僅是代你效勞而已。」

  天癡僧狂吼道:「惡賊,天會罰你,鬼會找你……」

  「閉上你這張烏鴉嘴,高令主,點他啞穴!」

  坐在床邊一名高瘦黑衣人立刻伸手彈出一縷指風,天癡僧的咒罵聲陡然中止。

  洞中頓時陷入一片靜寂,只聽到竹漏滴水聲。

  嗒!嗒!

  這一聲一聲竹漏彷彿是閻王的催命訊號。

  洞中所有的金環門與鯉魚島高手都屏息緊張的等待著,五次滴漏聲在他們感覺中似乎太慢了一些,慢得像有五年那麼長,等得使人心焦。

  天色漸漸暗淡了,日已盡,夜將來臨,峨嵯的岩石中倏有一條白影在疏林中晃蕩。

  接著露出身來,是一個清麗的少女,赫,不是別人,竟是在中州府與羅成不辭而別的冷秋婉。

  她此刻東張西望,神色有點失望。

  也難怪她失望,自上了太行山,除了山腳下看到一大堆屍首外,走了這麼遠,竟然碰不到一個人。

  不過,由山腳下那些屍體上,她相信羅成已經到了,莫於道也沒有離開。

  莫於道既未離開,金牌帝君必然還在此地,可是這些人都在哪裡呢?

  自生下來,她從未離開過父親一步,然而如今父親死了,第一次孤身單影,奔波山區,尋凶報仇。如今天將黑下來,敵友二方面的人一個也碰不到。她不禁感到惶惑!

  就在她目光四好時,倏見左方地上冒出一蓬淡淡的青煙。這是什麼玩意兒?

  她不禁感到好奇,身形一掠,已到冒青煙的地方,俯身一看,地上一溜焦黃之色,而且鼻中聞到一股硫磺氣味。

  啊,是藥信!

  念頭在腦際一閃,不由聯想起一連串疑問!

  誰在炸山?必是三皇寶藏埋地下,必須要以火藥爆炸!但她清楚記得羅成並未準備火藥,那必定是莫於道已引點了藥信要炸山了。

  她不知道羅成是否找到了藏寶地點,但下意識地覺得不能讓莫於道這般稱心如意。

  同時,她想到若是火藥不炸,莫於道一定會派人查看,自己何不來個守株待兔,到時暗暗盯著金環門黨羽,豈不找到莫於道。找到了莫於道,不怕找不到金牌帝君。

  這些念頭在心頭一閃,她立刻撥草循視,卻發覺地上繞過的藥引子已鑽入地下,顯然由於引線不夠,或某種原因,才露出明的一段。

  不過她已看出埋火藥引線的地方插著一些短短的枯草,一眼即可辨識與長在地上的草不同。

  火期!線燃燒極快,她不敢怠慢,循跡掠出二十餘丈,抽劍向地上一劃一挑。

  劍尖劃過地面,果然,露出一絲焦黑綿線,也隱隱聞到火藥味,可是已燒過了頭。

  冷秋婉心中緊張,立刻又循這掠出二十餘丈,長劍再度向地上劃去,這次劃得真巧,劍尖挑起一蓬青煙,藥引子剛好燃燒到斷線之處,嗤地一聲,立刻熄滅。

  冷秋婉鬆了一口氣,於是立刻找了個隱蔽之處,潛伏起來。

  這真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其實她又何嘗想到無意之間已把羅成一條命揀了回來。

  四位少林僧一讓步,羅楊就領先踏著小徑,向崖底衝去。他心中雖有許多疑問,卻已無暇去多想。

  或許由於愧咎,四位少林僧在崖口,目送羅成等四人背影,雙手合十,喃喃低誦佛號,神色痛苦地念起經來!

  這情形,羅成已無法看到,他衝到崖底,目光一掃,心中猛然一震,立刻止步。身後的「滄浪神刀」等三人也不禁變了臉色,嗆!紫金魚鱗刀立刻出鞘。

  崖底的確有人,卻只有一個人。

  這人雙目已瞎,盤坐在地上,雙手各拿著一柄鋤頭在敲石頭,叮叮哨哨的聲音,老遠一聽,就像許多人在挖土掘石一般。

  而這人使羅成再也忘不了,就是一天前在中州府道上殺了冷九如,受羅成石灰刺瞎雙目的金牌帝君。

  這剎那,他頓時悟到,其中彷彿是一個圈套,金牌帝君敲著鋤頭,分明故意在引誘自己下崖,他又想起來僧屍上的字跡,難道三環惡魔就想用金牌帝君來對付自己?

  他已無法細細推敲下去,因為金牌帝君已停止了敲打鋤頭,沉聲喝道:「是誰?」

  羅成目光向「滄浪神刀」微微示意,後者立刻哈哈一笑,道:「是我!」

  金牌帝君厲聲道:「你又是誰!」

  「天下第一幫幫主展雄!」

  金牌帝君厲笑道:「原來是你老匹夫,其餘的也自報姓名!」

  「老夫『鐵面飛衛』鐘靈山。」

  牛釗哇哈哈大笑道:「咱老牛見了你這瞎了眼的老王八這付熊相實在又氣惱又可憐……」

  「住口!」金牌帝君暴吼道:「果然又是你們,三個都到了,那沒開口的想必就這是姓羅的小子了。」

  好靈敏的聽覺,羅成心頭駭然一震,覺得對方雖然雙目已瞎,仍未能輕視。

  只見金牌帝君仰天狂笑一聲又道:「小子,你不要以為不開口,老夫就看不到你,老夫坐在這裡,就是等你自投羅網,索還瞎目之仇!」

  羅成冷冷道:「金老兒,莫老賊呢?」

  金牌帝君厲聲道:「莫先生就在附近,只怕你已沒有希望再去找他了。」話落人已站起來,緩緩取出那件怪兵器——血蘇如意桿。

  羅成倏悄然走近「滄浪神刀」身邊悄聲道:「大哥魚鱗刀借我一用!稍待你們坐下,絕不可動,一切由我來對付!」

  「滄浪神刀」遞上手中長刀,目光卻疑惑地注視羅成,意思說:「行嗎?」

  羅成露出一絲自信的微笑,點點頭,但他心頭之沉重卻不敢表達出來。

  金牌帝君已厲聲道:「羅成,你用不著鬼鬼祟祟,老夫拼上一條命,也非殺你不可!」

  刷!旗桿一挑,流蘇蓬飛,如電似風,向羅成刺來。

  「你們快躺下!」

  羅成一聲大喝,身形倒掠三丈開外,他是引誘金牌帝君追過來。

  哪知金牌帝君並不追趕,狂笑道:「老夫先打發你們三個上路!」

  血蘇飛蓬,金芒像地獄中融融燃燒的火焰,快速得似已沒有空間距離,夾著無比勁氣的勁風,向「滄浪神君」、「鐵面飛衛」與「托塔天王」牛釗三人同時捲到。

  三個人一齊都凜然變色,他們感覺是一樣,覺得金牌帝君這一招幾乎是朝自己致命處招呼,「滄浪神刀」心中早有成竹,他不吭氣也不擋,雙足釘地,人向後一仰,就倒在地上再也不起來了。

  他知道憑自己功力絕非敵手,所以乾脆依羅成的話屏住氣息躺下。

  「鐵面飛衛」卻不同了,他心中有點不服氣,提足畢身修成的一口真元,功貫掌心,嘿聲吐氣,力甩而出,正是他威震江湖的「生死掌法」。

  牛釗是吃過若頭,但他卻忘了羅成要他不出聲躺下的告誡,身形倒掠,拔腳就退。

  彭!

  「鐵面飛衛」畢身功力的一掌立刻與金牌帝君的力道碰在一起,卻像碰在銅牆鐵壁上,哇!張口噴出一道鮮血,人被震飛出七步開外。

  金牌帝君此刻臉上是猙獰恐怖的,像瘋了一般,一招未完,傷了「鐵面飛衛」,身形毫不停留地一轉,如怒矢一般,向牛釗追到。

  這許多變化快得連眼都來不及眨一眨,牛釗身形方自落地,急旋的勁力與破空聲已點近後背,那份快速法兒,使牛釗幾疑是另一人。

  他怎麼也料不到一個瞎子比長了眼睛的人還靈。其實他忽略了自己掠動時的動袂飄衣之聲,在金牌帝君的聽覺中,變成了追縱目標。

  鐵杵陡然一翻,牛釗大旋身,拼上老命,正想硬擋一招,在這電光石火剎那,厲喝陡然響起:「牛兄弟快退!」

  一道光影直射而至,金芒冷電帶著一溜呼嘯,如鬼魅靈蛇般,鑽入漫天金影流蘇中。

  叮叮,當當!一連串撞擊之聲響起,兩條人影一合即分,羅成已是額角冒汗,橫刀屹立。

  牛釗早已再退六尺。站在一具屍體旁,心跳不已。

  金牌帝君巍然不動,厲聲道:「小子,老夫想要你留在陽世多活一會,哪知你卻偏要先第一個死!」

  羅成一抹汗珠,沉笑道:「只怕你今生難以償願!」

  「小輩,你就試試!」

  身形驀地掠射,血蘇如意桿已猝然向羅成胸前斜挑而起。

  半個身軀倏然舒展,像陀螺一般,刀隨身轉,羅成一口氣揮出八十二刀。

  層層刀浪像浩瀚的海水,那麼生生不息,無窮無盡。

  金牌帝君厲喝一聲:「好刀法,納命來!」

  在片片刀影之中,竟硬生生地搶近硬欺,叮叮哨哨……一連串震耳的音符中,金色流蘇寸寸削斷,但那柄旗桿像一條惡魔變幻的巨蟒,逼近中宮,直抵羅成前胸。

  八十二刀竟然刀刀落空,傷不了金牌帝君一根汗毛,反而眼前險象已露,要躲元及,好一個羅成,此刻就看出他機靈,他身形陡然倒掠六尺,身軀幾乎點地而飛,順手抓起一具屍體,向前摔出。

  屍身摔出,他人陡然躺在地,五指插地,停止不動。

  這幾手動作,一連串做成,追逼的金牌帝君完全靠耳代目,果然發生了錯覺,血蘇如意桿,一挺一絞,那具屍體已變成一片血雨,凌空四散。

  「哈哈哈,羅成,你……」

  他方停身口中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話未講完,一道金芒自他腳底如閃電一般向他撩起。

  滿以為羅成已經伏屍腳下,金牌帝君料不到變生財腋,金芒方自帶起一溜血花,這功力無匹的老兒已一聲狂吼,身形如電,翻身騰上山道,一轉眼就消失了影子。

  地上,只留下一隻右腳,齊膝而斷,那血淋淋的斷足,令人幾乎作嘔。

  不過一盞茶時刻,一場生死搏鬥,一場激烈的擊殺,就這麼悄然地過去了。羅成以刀柱地,張口喘著大氣,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心房。他全身如浸水一般,濕淋淋地全被汗水所蒸透,英俊的神色,冷得可怕的蒼白,像脫了力一般,連提腳的力氣都沒有。

  三聲歡呼,出自不同的方向,三條人影立刻掠近羅成身旁,牛釗哇哈哈大笑,道:「公子,要得,終於叫這老王八傷殘而退。」

  「滄浪神刀」一見羅成臉色不對,立刻道:「公子受傷了嗎?」

  羅成吃力地搖搖頭,一屁股坐在地上,垂簾調息起來。「鐵面飛衛」道:「羅公子是過度消耗真元,脫了力,這一調息,怕不要二個時辰,此非善地,還是早點離開為是,展大哥,咱們二人就幫公子一把力,讓他把一口氣順過來。」

  「滄浪神刀」默默頷首,右掌一伸,就貼在羅成「靈台」穴上,「鐵面飛衛」也伸出手貼著「滄浪神刀」的背心二人都運氣輸元,把一縷真氣,源源逼入羅成體中。

  以二人之力,效果當然快速,不消片刻,羅成蒼白的臉色恢復了紅潤,接著長長吐出一口氣,軟弱地道:「二位大哥請住手吧!」

  「滄浪神刀」與「鐵面飛衛」同時收手,道:「公子舒適嗎?」

  羅成交還紫金魚鱗刀,含笑道:「好多了,若剛才那一刀不能奏功,我不用打也會躺下來了。」

  「滄浪神刀」歎道:「老朽以為當今之世,公子的武功已無懈可擊,頂了天了,想不到這老匹夫功力居然還要高深,不是中州道上那一把石灰,今天咱們四人恐怕一個離不開。」

  羅成道:「莫賊詭計多端,咱們雖渡過了一關,但不知下面他還有什麼花樣,天快黑了,上去再說吧!」

  於是羅成領先,三人尾隨,也騰上山徑,徐徐上崖。

  牛釗邊走邊道:「這老兒瞎了雙目,現在又斷了一條腿,這頭病貓恐怕再也發不出威了。」

  「鐵面飛衛」冷冷道:「那難說,以他那份功力,雖瞎眼斷腿,只要好好調養,下次遇上,更要小心。」

  「小心個屁……」

  牛釗的話倏被羅成的驚呼聲所打斷,此刻剛上崖頂,只見四位少林僧已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了。

  中間的伏虎羅漢尚在呻吟出聲。

  情況似乎不用費腦去推測,羅成已歎道:「這必是那老匹夫下的毒手,重傷之下,還有這等威勢,此老一身功力的確非同小可。」

  「鐵面飛衛」接口道:「牛老弟,你看到了嗎?」

  牛釗伸了舌頭,再不說話。

  羅成走近伏虎羅漢身旁,蹲身問道:「大師,你傷在何處?」

  話聲還在舌頭上打轉,伏虎羅漢倏然伸手扣住了羅成右腕,他左手五指飛彈,點了羅成胸前五大要穴,身軀一挺躍起,攔腰抱起羅成,掠出三丈。

  其餘三僧也自地上一躍而起,手橫禪杖,擋在伏虎羅漢前面,緩緩而退。

  這一連串變化都是剎眼之間的事,不止羅成想不到,就是「滄浪神刀」、牛釗與「鐵面飛衛」全是愕然發呆忘了阻截。

  其實這些早在莫於道計算之中,萬一前面的安排都不靈,他料定羅成在力拼之餘,必然身心疲乏,這段時間,警覺之念,必然差些,那麼,少林四僧必然會手到擒來。

  現在的事情,居然完全在莫於道意料之中。

  直到詐死的三僧握杖而退,「滄浪神刀」才轉過神來,厲喝道:「和尚,你們幹什麼?」

  天宏大師道:「貧僧等要停羅施主去一個地方!」

  「滄浪神刀」道:「去什麼地方?」

  天宏僧沉聲道:「三位施主不必多問,也不准追蹤!」

  「鐵面飛衛」冷笑道:「你們不說,一個也別想離開,你們和尚能走得出十丈,我姓鐘的就舉掌自斃!」

  不錯,在輕功方面,能超過「鐵面飛衛」的,武林中屈指可數。

  大宏僧臉上一陣抽搐,道:「三位千萬別逼貧僧,再欲相逼,老衲只能先擊斃羅施主,再與各位一拼存亡。」

  「滄浪神刀」心頭一震,伏虎僧挾著羅成,由天宏及降龍僧等護衛,緩緩而退。

  「站住!」

  一聲暴叱,出自牛釗口中。他橫杵陡然上前二步,厲聲道:「少林寺,一向以俠義自居,怎麼做得出這種卑鄙齷齪的事。不怕笑掉武林同道大牙!」

  天宏僧臉上又是一陣抽搐,徐徐道:「貧僧等人情非得已,尚祈三位施主原諒。」

  「嘿!原諒!」牛釗厲笑道:「老和尚,咱老牛釗要請你原諒了,若是記著上次少林寺這筆帳,咱老牛就還你一條,何必把怨氣出在羅公子頭上,你們少林和尚豈非太分不出好歹了。」

  四僧默不作聲,但每張清瘦的臉上,都有一層不安、痛苦,加上愧疚的神色。

  牛釗厲聲道:「怎麼說,只要你們和尚答應放了羅公子,我老牛立刻自裁當場,償還前次那筆帳!」

  羅成倏開口道:「牛兄弟,你不要吵,讓我來問。」

  頓了頓,道:「四位大師,你們若有困難,何不明說,只要說明白,我羅成願意跟你們一起走!」

  天宏僧長長一歎道:「本寺天癡掌門人已落人莫於道手中,生命已在頃刻,為了救掌門人,貧僧才出此下策,與莫於道彼此約定,以羅公子換回本寺掌門,情非得已,尚析各位原諒。」

  牛釗劈口罵道:「媽的,你們這批禿驢該死透頂,你們掌門人是一條命,難道羅公子不是一條命!」

  天宏僧道:「貧僧已說出原委,現在咱們要走了,不准追,不准攔,否則,貧僧只有先斃了羅公子。」

  「滄浪神刀」倏道:「鐘老弟,放旗訊!」

  一道旗花,在「鐵面飛衛」甩手之間,升空而起。

  牛釗已哇哈哈暴烈地笑道:「禿驢們,你們千萬不要打如意算盤,只要放了羅公子,咱們願意盡力救你們掌門人,否則,嘿嘿,白賠上四條命,咱們吃不住姓金的老匹夫,吃你們卻是足足有餘。」

  少林四僧神色有點惶恐,他們緘默不言,腳步一步步向後退,「鐵面飛衛」等三人也一步步進逼,自然,由於羅成已落在伏虎羅漢手中,他們不敢逼得太近,唯恐少林僧真的下毒手。

  冷秋婉呆呆地伏在草中等著,天變得更加灰暗了,不要再過半個時辰,一定完全黑下來,可是到現在看不到一個人影。

  她有點不耐煩,身子剛從草叢中站起來,倏見前面出現一條人影。

  那人影雖縱躍如飛,但身軀明顯得有點搖晃不穩,似乎受了傷。

  冷秋婉一驚又伏下,那人影已奔到眼前,竟是一個雙目已瞎的老頭子,撐著一根垂著流蘇的棍兒,一蹦一跳地走來,嘿,一隻右腳齊膝被人斬去,背後衣衫裂開也流著血,血一路上淌著,但這老頭子依然飛奔著。

  冷秋婉心頭猛然一震!

  好長的毅力!可是爹爹在天上睜著眼,要我為他老人家報仇了。她雖不認得金牌帝君,但一看此人瞎了雙目,與那根垂著流蘇的棍子,她已猜出這瞎老頭正是自己要找的仇人。

  她不再猶豫,立刻輕靈地躍起,迎了上去。

  這聲息雖然極為輕微,卻逃不過金牌帝君的聽覺,他柱棍停止,厲聲道:「是誰!」

  冷秋婉暗暗凜然,她覺得對方的功力確是深不可測,這剎那,她已改變了硬餅的主意,訝呼一聲,道:「老人家,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一路流著血,真怕死人,怎麼還在跑?」

  金牌帝君陰沉地道:「只有你一個人?」

  冷秋婉編造道:「咱們來了十個,分開搜,此刻奴家的確是一個人,老人家,看你怪可憐的,還是讓奴家先為你包紮一番,我身上帶著上好的金創藥,裹好傷,你再走不行嗎?」

  金牌帝君悠然鬆了一口氣,但這口氣,他再也支持不住,一跤跌坐地上。

  冷秋婉立刻向前跑去,金牌帝君喘著氣倏喝道:「站住!」

  冷秋婉心頭一跳,問道:「前輩,你怎麼啦!」

  金牌帝君冷冷道:「女娃兒,你是不是真心為老夫療傷?」

  冷秋婉嗤地一笑,道:「前輩這話就問得奇了,我與你素不相識,只是看你傷勢太重,一番好意,難道憑白無故還暗算你不成?」

  金牌帝君嘿嘿笑道:「老夫雙目已瞎,就是怕人暗算,女娃兒,老夫恩怨分明,只要你真心為老夫療傷,你也別滿山亂找三皇藏寶了,老夫可以分你一份,若有異心,嘿嘿,休看老夫已經重傷,舉手之間,依然可以活劈了你!」

  冷秋婉一怔,道:「前輩已經找到藏寶了?」

  「當然,而且老夫可以保證這二天就可得手。」

  冷秋婉愣著,忖道:「聽他口氣,似乎蠻有把握,但羅大哥既來了,怎不見影子,這老傢伙難道不怕羅大哥這些人?難道已把羅大哥擺平了?」

  她本想趁其不備,立刻出手先制了金牌帝君,一寸一寸把老傢伙割碎,一洩心頭仇恨,可是想到這裡,覺得仇可慢報,先打聽羅大哥消息要緊。

  這一呆,金牌帝君又說道:「女娃兒,你難道不信老夫之言嗎?告訴你,老夫從不說謊言,生平一諾,你過來吧!」

  冷秋婉忙連連道:「是,是,奴家怎會不信前輩之言,但前輩是被何人所傷!」

  說著已自腰囊中掏出金創藥,擺在地上,不論真真假假,總得擺個樣子。

  只見金牌帝君咬牙切齒道:「羅成!」

  冷秋婉心神一振道:「羅成?」

  「女娃兒,你認識他嗎?」

  冷秋婉笑道:「武林第一家的名頭,誰不知道,只是奴家只聞其名,未識其人。」

  話聲一頓,又道:「前輩,奴家看你一身功力也非泛泛,他傷了你這麼重,大概也同樣吃了大虧吧!」

  「哼!老夫是中了這小子詭計!」金牌帝君嘿嘿一笑道:「但這小子雖僥倖傷了我,諒他也活不長,最多半個時辰,老夫的人必會把他活俘回來,到時間,嘿嘿,你就看看老夫整他的手段了。」

  說完哈哈一陣厲笑,聽得令人毛髮悚然。

  冷秋婉聽完這番話,心頭更放不下了,她心靈慧巧,覺得金牌帝君必與莫於道在一起,其中一定還有什麼陰謀,現在要報仇只在舉手之勞,可是……既碰上了,何不趁此機混進去,慢慢打算!反正這些邪惡妖魔沒有一個認識自己,正好見機行事。

  這一想,她強抑一顆強烈復仇之心迅速替金牌帝君上藥包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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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人蛇大戰


  山洞之中依然是一片死樣的沉寂,在昏黃的燈火映現下,每張臉上浮漾著七分緊張三分興奮,還滲雜著一絲兒不安。

  五滴竹漏之聲早已過,當洞口執著火把的胡舵主用火把在洞口輕輕一沾,灑在地上的藥信冒出一溜火花,嗤!嗤!嗤!帶著一溜青煙,迅速延燒出洞外後,每個人都期望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這聲巨響,對別人來說,是一場災難,在莫於道來說,卻是吉祥喜訊。可是靜靜地等著,等著,等到現在,洞外仍未傳入絲毫聲音。

  莫於道的神色依然毫無變化,他目光注視床前的竹漏,靜靜數著嗒嗒的竹漏滴水之聲,似乎這輕微的聲音能告訴他什麼?

  但其餘人的臉色,都開始在變了,那三分興奮已經消失不見,那一絲兒不安卻迅速在擴大,把原來的七分緊張變成了十二分疑惑和失望。

  鯉魚島主已忍不住嬌聲道:「莫兄,火藥怎麼至今未響,不會出了什麼差錯吧!」

  莫於道平靜地道:「稍安勿躁,我約模計算過,再有八滴竹漏聲,藥引子才燃到頭。」

  「哦!」鯉魚島主才輕輕吁出一口氣,也注視竹漏起來。

  但那緩慢輕微的嗒、嗒之聲,像滴在她心坎上,使她心中愈來愈不好,一種不祥的預兆,已填充了她的心房,產生出無法形容的恐懼。

  八次竹漏聲剛過,遠處沒有傳來期待中的巨響,洞門口倏傳來了聲息,籐掀起,進來了一老一少,老的正是金牌帝君,不過雙腿變成了獨腿,由一位陌生的少女扶著,一拐一跳地進來。

  莫於道一呆,火藥未炸,連這老兒也跑回來了,看他樣子分明已敗在羅成手下,受了重傷,而且還帶了一個陌生少女回來。

  這剎那,他內心的驚駭是無法形容的,少林埋下的火藥未炸,金牌帝君負傷返轉,三步詭計已去二,不知最後一步是否能釣得住羅成這條魚!

  卻見金牌帝君三角眼一瞪,幽黯的洞中頓像閃過二道冷電,他陰沉沉喝道:「你們一個個都像木頭一般看老夫,莫非老夫身上的傷很好看?還是你們已不認識老夫啦!」

  莫於道這才轉過神來,慌忙下床,道:「帝君傷勢不輕,快上床休息一番。」

  金牌帝君這才大刺刺地一躍上床,向冷秋婉召召手道:「你也過來!」

  冷秋婉究竟未經過大場面,自進洞後,發覺洞中蹲著一大堆人,木柱上還綁著一個老和尚,就是沒有羅成,第一個感覺,就是失望,覺得金牌帝君說能活俘羅成,不過是誇言遮羞之詞,自己實在太傻,才會相信。

  她第二個感覺是後悔!在路上不下手報仇,此刻洞中這麼多邪道惡魔,再要找剛才那種機會,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當然,她心中想歸想,人已畏畏縮編地在床邊坐落。

  莫於道一直神色凝惑地盯著她,盯得冷秋婉心房像小鹿般亂撞亂跳。

  「帝君,不知這位姑娘是誰?」莫於道終於開口問了,」

  金牌帝君撕著肉脯飲酒,聞言呵呵一笑道:「是老夫的徒兒,呃,徒兒,你就自己向在座各位大叔自我介紹吧!」

  對了,自己既冒充大漠綠林大豪,就該裝得像一點,莫讓刁滑陰沉的莫於道看出了破綻,反而偷不到雞,蝕了把米。

  此念在腦中閃過,她立刻起身拱了拱手,道:「奴家是師父的首徒,一向在大漠行道,同道送了奴家一個混號『索命娘子』。今後尚請各位多多指教!」

  鯉魚島主格格一笑,道:「好一個索命娘子,這綽號夠狠,也蠻有意思,大妹子,我一眼見你就喜歡,以後咱們多親近親近。」

  冷秋婉含笑道:「多謝這位姐姐,還不知姐姐如何稱呼芳名?」

  「我世居鯉魚島,叫白珊珊。」

  「原來是鯉魚島主,久仰了。」

  莫於道卻皺眉開口道:「自莫某親訪帝君洞府至今,從未見帝君談過有這麼一位女弟子,這倒使在下奇怪了。」

  冷秋婉心頭一震,立刻冷笑道:「這位大叔莫非在懷疑奴家的身份?」

  她倏轉身拉著金牌帝君的衣袖,撒嬌道:「師父,徒兒在這個地方實在呆不下去!又黑又髒不說,還叫人家疑心,何苦來哉!」

  「嘿嘿嘿……」

  金牌帝君一陣輕笑道:「徒兒,這位莫大叔就是這次掘寶的頭兒,你既要插上一腳,想分點兒,就得要忍受些委曲,反正時間也不會太長,等拿到了藏寶,咱們拍拍屁股就走,以後誰也不欠誰!」

  一聽這種話隱隱含刺,不是味道,莫於道忙乾笑一聲,道:「帝君千萬別誤會,莫某不過是好奇而矣,若問得不對,莫某就收回說過的話。」

  他表面上對金牌帝君卑禮恭敬,其實心中早已決定功成之日也是剪除帝君的時候,恨只恨剛才的火藥未炸,不然此刻這老兒與羅成豈不早已斷骨揚灰了。

  金牌帝君這才嘿嘿笑道:「莫先生,不瞞你說,這個徒兒是我剛才收的。」

  莫於道臉色微微一變,道:「剛才收的?唉!帝君,你對她一點底細都不知道,怎可以貿然帶她到此地來!」

  冷秋婉剛平靜下的心境又劇跳起來。

  金牌帝君冷冷道:「莫先生,老夫既帶她來,一切責任自有老夫來負責,你滿意了嗎?」

  莫於道沉聲道:「莫某並不是信不過帝君,但帝君總得盤問一下底細!」

  冷秋婉冷笑一聲,道:「莫先生,告訴你也不妨,家兄就是大漠綠林的大鬍子,風聞中原三皇寶藏已出土,所以帶同十八位夥伴來查探,我恰巧遇上帝君,承帝君不棄,收為首徒,就是這麼一回事。」

  鯉魚島主格格一笑,道:「原來也是為了三皇藏寶而來,看情形更熱鬧了。」

  金牌帝君冷冷道:「老夫行事一向恩怨分明,這女娃兒為老夫療傷上藥,若是敵人,怎會不殺老夫,反而扶我回來,至於將來寶藏到手,老夫就將自己應得一份,分潤給她,與各位毫不牽連,話已說明,誰要再懷疑,休怪老夫翻臉不認人!」莫於道方自皺眉,倏聽得洞口的胡舵主輕喝道:「又有人來了!啊,是少林和尚。」

  話聲方落,葛籐掀開,伏虎僧挾著羅成,滿頭大汗,潑風般衝入,後面跟著降龍僧,天宏與天善三僧,個個汗透僧衣,似是經過一場劇戰,其實他們並沒有動手,而是被牛釗、鐵面飛衛、滄浪神刀三人步步相逼,加上緊張與良心的痛苦,急出了滿身大汗。

  而莫於道見伏虎挾著的人果是羅成,這剎那,滿腔憂疑立刻煙消雲散,週身三千六百個汗毛孔齊都開放,天大的心事,總算石頭落地。

  可是冷秋婉就不同了,她想不到羅成果被活俘來此,而阻俘抓他的竟是少林僧,心中的震驚不知不覺形之於臉色,卻被莫於道盡收眼底。

  同樣地,羅成見冷秋婉競混在這批人中間,也不禁愕然,他不懂她怎麼混進去的,更不懂她為什麼混進去。

  就在三個人各感驚愕意外中,伏虎僧已把羅成輕輕放在地上,道:「莫施主,人已在此,咱們就現在帶掌門人離開了,希望你遵守諾言!」

  後面的降龍僧早已忙著一掌切斷綁著天癡大師的繩索,挾著重傷的天癡僧欲向外走!

  就在這時,洞外已響起一聲大喝:「洞裡的王八蛋,都給老子滾出來,不聽話,老子燒你個舅子。」

  像擂鼓般的喉嚨,不用猜必是牛釗在發狠。

  莫於道臉色微微一變,道:「和尚,人雖抓回來,但也把強敵引來了,這下看你們如何出去。」

  伏虎僧手橫禪杖,沉聲道:「不勞莫施主費心,只要你施主履行諾言不阻礙,貧僧就告辭了。」

  「喂!禿驢,再不出來,老子要放火啦!」

  牛釗又在外面大吼了。

  莫於道倏向門口的黨羽道:「告訴姓牛的,再窮嚷就就先宰了姓羅的小子。」

  門口的胡舵主立刻大聲向洞外道:「洞外的孫子,別嚷嚷,再鬼叫老子就先宰了那姓羅的小王八!」

  莫於道此刻對伏虎羅漢冷笑一聲道:「和尚,我當初是怎麼與你約定的!」伏虎羅漢道:「施主約定以羅成換回本寺掌門人。」

  莫於道頷首道:「不錯。但莫某不也告訴你,絕對不能引敵到此,如今你人雖抓到了,卻也把敵人引來了,等於只辦成了一半。」

  伏虎羅漢沉聲道:「施主莫非要毀諾?師兄,咱們準備衝!」

  莫於道陰笑道:「只怕你們衝不出去!就是衝出去,羅成的同伴只怕也放不過你們和尚。」

  天宏僧目光向後一掃,見洞口的金環門徒已個個手執兵器準備攔截,不由大怒道:「莫於道,你也是響噹噹的人物,怎麼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莫於道哈哈一笑道:「天宏老和尚,你急什麼,莫某有說過不讓你們走嗎?」

  天宏僧一怔,道:「沒有。」

  「那不結了,我只說你們和尚只履行了一半條件,不過我並不想留難你們,只要把未復行的一半做好,就可以放心地離開了!」

  天宏僧道:「你是要老衲退走洞外的人!」

  莫於道陰笑道:「和尚,不是莫某低估你們,要想打退洞外那批人,你們還沒有這能力!不過我莫某人情做到底,可以讓你們做一件比較省力的事,代替未復行的一半!」

  天宏僧道:「什麼事!」

  莫於道陰險地道:「請你大和尚代勞,立刻把羅成宰了。」

  這一句話把冷秋婉一顆心驚得幾乎跳出了心腔,她暗暗提足功力正準備有所行動,金牌帝君倏沉喝道:「且慢!」

  莫於道眉頭一眉道:「帝君有什麼意見?」

  金牌帝君道:「莫先生,你說羅成已抓來了?」

  「不錯。」

  金牌帝君狂笑一聲,道:「先生果然算無遺策,這小子老夫要親自動手處置!」

  莫於道眉頭皺得更緊,其實他目前並不想先殺羅成,只不過借羅成來試探冷秋婉的反應,想不到讓金牌帝君破壞了心中的盤算。

  他正想開口,金牌帝君已道:「徒兒,那小子在那兒?」

  冷秋婉忙道:「躺在地上,似已被制了穴道。」

  金牌帝君道:「徒兒,你去把他提過來,老夫正好挖他的心來下酒,報我雙目一足之恨!」

  這正是求之不得的大好救人機會,冷秋婉欣然道:「徒兒遵命!」

  方自站起,莫於道已伸手一攔,陰笑道:「用不著煩勞姑娘,莫某就提來讓帝君消消恨意!」

  冷秋婉一呆,還來不及轉念頭,莫於道已轉身向地上羅成抓去。

  出人意料的是羅成,身形自地上猝然彈起,雙掌力揮,挾著無與倫比的勁力,向莫於道劈胸襲到,口中同時一聲暴叱。

  「惡魔納命來!」

  這猝然間的變化,使得兩旁金環門的高手,不禁駭然失聲,紛紛驚嘩起立。就連四位少林高僧也得住了。

  十餘道掌風立刻向羅成截去,但這些高手終究是慢了一步。若莫於道無防備,必死於羅成這蓄力一擊之下。

  可是莫於道的確深沉莫測,他俯身抓羅成時,早有戒備,羅成彈身出掌,他不擋反退,右手一抄,卻把驚愕呆住的冷秋婉的玉腕握住,往身前一帶。

  驚叫聲中,羅成神色一變,甩出的雙掌猝然向二旁分開,碰碰連響,鯉魚島主與金環門的高手被震得紛紛倒退,椅翻人晃,亂成一片。

  冷秋婉玉臂向後扭,又痛又怒,尖叫道:「莫於道,你還不放開我!」

  金牌帝君雖然看不見,但聽到冷秋婉的尖叫聲,自然已知道是怎麼回事,心中又惑又惱,也沉聲喝道:「莫先生,你這是幹什麼?怎拿老夫徒兒做擋箭牌?」

  莫於道嘿嘿陰笑道:「帝君,你這位高徒恐怕就是羅成的黨羽。姓羅的,莫某猜得沒離譜吧!」

  羅成唯恐冷秋受傷,一擊未中,不敢再動,聞言不承認,也不否認,冷笑道:「莫賊,你裝什麼孬種,有本事就與小爺拼上幾招!」

  莫於道陰陰一笑,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說了再拼不遲!」

  羅成望著冷秋婉焦急的神色,裝出冷笑道:「我不認識她!」

  莫於道哈哈一笑,道:「你既不認識她月0才為何不追擊?」

  羅成一哼,道:「若不是為了保護少林掌門人,哪怕你再拖上二個擋箭牌也死定了。」

  莫於道陰笑道:「你既這麼說,我也不多問了。就先宰給你看!」

  舉掌就向冷秋婉後頸切下。

  羅成不由大驚失色,金牌帝君沉聲喝道:「莫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事情沒弄清楚,怎要先殺老夫弟子?」

  莫於道幾乎氣得吐血,心中連連罵老三八蛋,把金牌帝君十八代祖宗都罵了進去。其實他何嘗想殺冷秋婉,只是逼著冷秋婉現原形,要挾羅成就範罷了,卻又被金牌帝君把心中的盤算破壞無遺。

  但他此刻已無法再考慮其他,立刻沉聲回答道:「帝君,這位姑娘確是羅成的黨羽,而且關係非比尋常,我莫於道話既出口,自然會給帝君一個交代,希望帝君暫勿插嘴!」

  羅成預料對方目前還不敢傷冷秋婉,心念一轉,不再理莫於道,沉聲道:「大師,你們還不趕快扶著掌門衝出去,我來斷後!」

  驚呆了的四位少林僧此刻才如夢初醒,立刻轉身由降龍僧挾著天癡居中,伏虎居右,天宏開道,天善居左,向洞口一步一步移去。

  莫於道陰笑道:「大和尚,你們真會做戲,姓莫的從未受過人騙,今天卻被你們耍了一次」

  羅成也跟著一步一步向後退,冷笑道:「這不能怪他們無信,伏虎大師的確制了我穴道,但他們被我同伴逼慌了,只顧注意敵人,忘了我趁那陣拖延的機會,暗自衝開了被制穴道,其實你也明白,除了特殊手法,以我功力要自解普通制穴手法,還不用費多大勁!」

  莫於道陰笑道:「羅成,你不是要與我一拼嗎?怎麼又要走了?」

  羅成冷聲道:「為了顧全少林掌門安危,現在就饒你一條狗命,不過你這條命不會活得太久了。」

  這時,洞口已響起一聲聲叱喝及兵器相觸聲,堵在洞口的金環門黨羽又與天宏僧交上了手。

  天宏僧一柄方便鏟,舞得如雪花一般,左衝右突,拚命突圍,可是由於敵手太多,競然無法再移動一步。

  眼見離洞口不過三丈左右,伏虎僧與天善僧也急上,也同時出手。

  這邊金牌帝君也大喝道:「莫先生,你怎麼放那小子走了。」

  莫於道陰笑道:「帝君不必急,這小子早晚逃不出莫某手掌,此刻就讓他們走,早晚他還是會自動回來的。」

  接著大喝道:「兒郎們住手,讓他們走。」

  堵在洞口的黨羽立刻紛紛停手,天宏僧已是滿頭大汗,見狀暗鬆了一口氣,喝道:「快走!」

  四僧如潑風一般,衝出洞外。

  在洞外的牛釗及「鐵面飛衛」與「滄浪神刀」正自焦急,倏見遠處人影憧憧,一條火龍,飛快而來,精神頓時一振。

  火龍迅速接近,來的正是天星宮主與百餘武林各路同道。

  不等他們開口,牛釗首先嚷道:「宮主,羅公子被少林和尚暗算,挾進洞了。」

  一聽此言,天星宮主柳眉倒豎,道:「怎麼不進去救?」

  「滄浪神刀」歎道:「人質在對方手中,況且莫賊與一干金環門黨羽都在裡面,咱們投鼠忌器,真變成了熱禍上的螞蟻,不知怎麼辦才好。」

  天星宮主柳眉方自一皺,倏聽到洞內隱隱傳出兵器相觸聲,惑然道:「裡面怎麼也打起來了!」

  牛釗道:「一定是莫賊不放少林掌門,四個和尚動上手了,這批禿驢應該讓惡人懲一懲,受點教訓。」

  話聲方落,打鬥聲倏止,接著葛籐一分,五條人影立刻衝了出來。

  此刻天色已黑,牛釗凝神一看,見第一個衝出來的赫然是天宏大師,頓時厲笑一聲,道:「老禿驢,老子當你縮著烏龜頭不敢出來哩,你還是跑出來了,莫賊殺不了你,老子的震山杵卻饒不了你!」

  舉著鐵杵就衝過去。

  天宏僧甫出洞外,倏見火把照耀得猶如白晝,黑漆漆地圍了一大堆人,方自一愕,牛釗的震山杵,挾著銳風已當頭壓到。

  上次在少林寺中,他已嘗過滋味,此刻怎敢再拼,慌忙閃身躍開。忙道:「牛施主,你聽我說!」

  牛釗一擊未中,氣得哇哇大叫道:「不要聽你禿驢放屁,老子就要宰光你們!」

  又是一杵向後面的伏虎僧劈去。

  這次杵剛劈到,倏見一條人影凌空翻落,手腕竟被那人托住,同時聽到羅成的語聲道:「牛兄弟快住手!」

  一見羅成站在旁邊安然無恙,牛釗一呆,頓時大喜,也顧不得再砸人,一把擁住道:「公子爺,你沒受傷吧?」

  羅成搖搖頭,道:「可惜你們沉不住氣,把隱伏的一支奇兵讓莫賊知道了。」

  天星宮主已走近,道:「公子既沒有受傷,莫賊尚在洞中,正是進攻的好機會,咱們就先用火攻,把們們熏出來!」

  羅成忙搖手道:「不,現在不能攻。」

  牛釗哇哇叫道:「為什麼不能攻,他娘的莫非裡面還有水漫金山的白娘娘?」

  羅成沉聲喝道:「牛兄弟,你的火氣性子改一改好嗎?」

  牛釗一呆,訥訥道:「公子,你總該說出一個理由,眼看他們這麼害你,你卻不還手,我老牛心裡實在門得慌。」

  羅成歎道:「我何嘗不想還手,可惜冷姑娘已落在他們手中。」

  最後幾句話雖是壓低了語聲說出,卻驚得眾人一呆!

  天星宮主還不明所以,低聲問道:「哪一位姑娘?」

  羅成道:「就是冷九如老丈之女,說起來宮主與她還系出同支哩!」

  「滄浪神刀」厲聲道:「她怎會被他們抓去?」

  羅成道:「看樣子她似乎是自己混進去的,但怎麼混進去的,連我也莫名其妙,卻被莫賊看出了破綻,逼得我只能暫時退出來。」

  「滄浪神刀」道:「現在人質在對方手中,該怎麼辦?」

  牛釗道:「圍住他舅子,看誰挺得過誰!」

  羅成道:「這不是辦法,況且冷姑娘目前偽認金老兒為師父,一時之間,尚無危險,我們只要留下幾個人監視,其餘的應該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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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13 23:52:25
  說到此,少林天癡僧已率伏虎等四僧走近,合什道:「剛才承施主仗義搭救,老衲代表少林,永感大德。」

  「鐵面飛衛」冷笑道:「剛才貴寺四位大和尚那一手太使人不堪領教……」

  牛釗接口道:「依老子脾氣,一杵就把你們和尚都打扁……」

  天宏等四僧那份窘迫是甭談了,齊齊垂首無言,天癡僧低誦一聲佛號道:「天宏等四僧得罪羅施主處,老訥回山必定給以重責,尚望施主切勿介意。」

  「你娘的,說的輕鬆,若羅公子……」

  牛釗還欲破口大罵,羅成已搖手止住,輕輕一笑道:「掌門人切勿如此想,四位大師如此做只是為了搭救你掌門人,更顯出其耿耿忠心,若是在下也會冒險如此做,如今喜幸脫困,掌門人該速作調息療傷才對。」

  天癡僧道:「施主雍容氣度,確非常人所及,既如此說,老訥暫且別過,後會有期。」

  說完躬身一禮,轉身離去。

  羅成忙道:「掌門大師,何不一齊前往天風崖休息,也好有個照顧。」

  「不用了,施主盛情心領,老衲還有事待處理。」

  天癡大師頭也不回,眨眼走得無影無蹤。

  「滄浪神刀」道:「老和尚徒死人傷,還有什麼事情要辦?」

  牛釗冷笑道:「還不是怕呆下去挨罵,少林門戶的臉算讓他們這一代和尚丟盡了。」

  天星宮主道:「奇怪,洞裡怎麼到現在沒有一絲聲息。」

  這一說立刻把眾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鐵面飛衛」道:「羅公子是否知道此洞還另有出路?」

  羅成道:「似乎沒有。」

  天星宮主道:「這就奇了,玉靈院主——」

  「敝職在。」

  「你先丟個火把進去,若無動靜,再進去探探!」

  玉靈院主立刻騰身而起,手中火把一甩,火光曳空,如勁箭一般,穿過葛籐,直射洞中。人隨著飄落洞口靜立片刻,未見動靜,掣出長劍,凌空一劃,籐枝紛飛,頓露出洞口,裡面火把仍在燃燒,融融火光中,哪見半個人影。她立刻倒射飛回,道:「回稟宮主,洞中無人!」

  羅成一呆,道:「這片刻之間居然走得一乾二淨?」

  天星宮主歎道:「狡兔必有三窟,看來這山洞另有暗道。」

  牛釗道:「咱們進去搜一搜!」

  羅成道:「人既走了,就是搜出暗道又有何益?天黑已久,明晨我們還要去掘寶,只要三是藏寶仍在,莫賊一干羽黨必還會找上門來!今夜咱們也該好好休息了。」

  天星宮主頷首道:「也好,這山洞正好是歇宿之處。」

  羅成忙道:「不,天風崖頂有百餘頂帳篷,裡面尚有炊具食物,咱們何不到那邊休息,還可監視藏寶地點。」

  眾人紛紛贊成,於是百餘群雄浩浩蕩蕩仍回帳篷區,清理的清理,放哨的放哨,準備飲食的起火做飯,立刻一片忙碌。羅成卻坐在一頂大帳篷一角,憂心忡忡。

  等完炊飽餐,羅成親自巡視了警戒哨樁,才回帳篷休息。

  於是天風崖在一片忙碌後靜了下來,只見放哨警戒的影子,在火堆附近來回的走著。

  四週一片靜寂,陡然,帳篷邊緣的右方響起一聲慘厲號聲。

  靠近右邊第一排帳篷間的巡哨頭目神色一驚,立刻拔腳向慘嚎的方向奔去,哪知剛提腳踏出一步,不知怎麼地倏驚叫一聲,腳下似踏到什麼東西一滑,葉通跌個狗吃屎,接著又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人滾了二滾,寂然不動。

  二聲尖厲的慘嗥劃破靜寂的夜空,也立刻驚動了在帳篷中憩睡休息的群雄,於是百餘個帳篷齊都騷動起來。這一騷動立刻又接連地引起尖叫與慘嚎聲!彷彿黑暗中突然出現了無數噬人的魔鬼,使得每個帳蓬都像中了邪,情形完全一樣!」

  羅成與「滄浪神刀」「鐵面飛衛」、牛釗等三人也同樣地被開始二聲慘嗥所驚醒。羅成第一個陡然驚起,可是就當他坐起剎那,陡見一點綠芒向臉上射到,他夢中驚起,神思未清,還以為有敵暗算,單掌一揮,一股勁力立刻把那點綠芒凌空格飛。

  這時他鼻中倏聞到一股奇腥,暗叫一聲不好,恰巧牛釗、「滄浪神刀」「鐵面飛衛」也同時驚起,幾乎同時,六點綠芒分向三人射到!

  「小心毒蛇!」

  羅成一聲大喝,雙掌回掄,勁力無比的掌力不但把左邊四點綠芒震飛,連帳篷都震破一個大洞。

  那邊「滄浪神刀」聞聲一驚,壓在枕下的紫金魚鱗刀疾點而出,一聲啼啼之聲響起,射向他那二點綠芒也墜落地上。

  這剎那之間,四人神色俱已清醒,凝神一見,齊都倒吸一口深氣,牛釗首先驚叫道:「哪來這麼多蛇!」

  不錯,此刻帳篷內火堆四周都是蛇,那暗綠花紋的蛇身在蠕動著。有的盤身昂頭,在噓噓吐信,有的在慢慢遊走,有的細如竹筷,有的粗如鴿卵,有的頭扁如葉,有的呈三角尖錐,形形色色,天下的蛇種,全都齊了,看了令人心驚作嘔。

  不過有二點是相同的,這些蛇幾乎一眼都可看出,都含有劇毒,而且其中有幾種怪異的樣子,前半身如蛤蟆,後面拖著一條細小的尾巴,簡直見所未見。

  而這些蛇的碧綠雙目齊都注視著羅成等四人,似乎想趁隙竄起彼噬。

  四人不動,群蛇也靜峙著,四人稍微一動,數百條蛇信立刻噓噓作響,擺出了敵對之勢。

  「滄浪神刀」凜然橫刀皺眉,道:「公子怎麼辦?」

  耳聞帳篷外傳來陣陣騷動慘叫鼎沸之聲,羅成心焦如焚,歎道:「這種陣仗,我倒是遇所未遇,此刻這帳篷中怕也有數百條,連插足的地方都沒有,想必外面地上也擠滿了這些令人心嘔的畜生,就是我們想出去看看,恐怕也不容易。」

  牛釗道:「這還用說,聽其他帳篷已是鬼哭狼號,鬧成一片,但我們總不能困死在這裡等天亮,那外面不知會鬧成什麼樣子。」

  「鐵面飛衛」道:「我在奇怪,寒冬已至,正是它類冬眠之期,這畜生怎麼會跑出來的,況且來的時候,一路上山,根本未見半條蛇影。」

  「滄浪神刀」神色一震,道:「不錯,鐘老弟,莫非這些蛇都受人驅使操縱!」

  羅成頓時恍悟道:「不錯,武林之中,能驅百蛇者,只有苗峒『千蛇魔』,莫非是他!」

  「滄浪神刀」道:「老朽再復江湖,對當今江湖人物知之不多,公子既知千蛇魔,難道會與他有仇?」

  羅成搖搖頭。

  「鐵面飛衛」道:「既是無仇,那『千蛇魔』怎會老遠自苗疆跑來此地,而且對咱們不利!」

  羅成道:「不用說,必是為三皇藏寶而來,不但為藏寶而來,恐怕就是莫賊邀請來的幫手。」

  牛釗暴吼道:「這王八蛋可恨透頂,我老牛不信憑這些畜生就能因得住咱們,公子,我來開道,出去會會那位驅蛇高人!」

  抓起降魔杵就欲起身。卻被羅成一把按住,道:「別動!牛兄弟,你說說,要怎麼開道?」

  嘿嘿一笑,牛釗想也不想道:「這還不簡單,老子一杵就可以把這些長蟲砸爛!」

  羅成道:「牛兄弟,你要用杵砸,只怕將你吃奶的氣力都用光了也砸不死這麼多蛇,但你只要被其中一條咬上一口,就夠你受的!對付蛇不能用對付人的辦法!」

  牛釗哇哇叫道:「我不信邪!」

  抖手就是一杵,向地上群蛇砸去。」

  那知他方動,二條蛤蟆形奇蛇嗖地凌空飛起,向牛釗竄至。

  地上群蛇也靈巧的游避,彭地一杵,砸在地上,塵土四飛,凌空二條奇蛇紅信亂吐已到牛釗面門,要挑杵擋已不及。

  羅成一聲大喝,右手五指飛彈,二縷指風立刻向凌空蛇首彈去。

  噗噗二聲,二條蛇屍凌空墜落,尚自在蠕動翻滾。

  牛釗倒吸一口涼氣,叫道:「好險!」

  羅成微微笑道:「你打到一條蛇沒有?」

  牛釗訕訕一笑,「滄浪神刀」道:「公子,老朽用刀驅蛇,公子以掌力以補不足,咱們還是快些出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羅成道:「好。」

  長刀削削,層層金波,凌空幻映而起,「滄浪神刀」喝一聲走,人影已如箭向篷帳外射去。

  「鐵面飛衛」跟著掠出,數十條蛇影卻向第三個牛釗竄撲而至。

  牛釗正要舞檸,羅成雙掌已飄然掃出,口中喝道:「你快走,小心外面!」

  掌風中,蛇影紛紛而落,人也隨掌而起,如電掠出,目光一掃,只見「滄浪神刀」已停身一塊突出的巨石上,「鐵面飛衛」已一把拉住牛釗手腕往石上提,地上到處暗綠蛇影蠕動,滿山遍野,數也數不清。根本沒有立足之處。

  羅成倒吸一口涼氣,倏見數十道寒光自左邊帳篷中飛射而出,天星宮主率著一干侍從一路斬蛇而出,凌空就站在附近矮蓬頂上招呼道:「羅公子,這些蛇把人嚇死了,怎麼辦?」

  在火堆餘燼映照下,只見天星宮主與一干侍從個個臉色發青,似乎驚魂未定。

  其餘的帳蓬中仍是驚叱尖叫,一片喧鬧。

  羅成此刻雖沉不住氣也只能沉住氣,揚聲回答道:「驅之不去,殺之不盡,除非把驅蛇的人逼出來,毫無其他辦法。」

  天星宮主訝道:「你說這些蛇是受人驅使?」

  羅成道:「正是,就是苗疆的『千蛇魔』。」

  天星宮主目光四掃,道:「但我怎未見『千蛇魔』的影子?」

  羅成歎道:「他隱身一旁,不肯現身,你怎能看得到他。」

  天星宮主冷笑道:「若此人真的就在附近,我就有辦法逼他出來!」

  話落人動,身形如燕子低翔,帶著一溜劍光,貼地飛掠,這姿勢美妙極了,但寒光過處,蛇首紛紛斷下,腥雨一濺,其餘的蛇群紛紛搶食,嚼食之聲,令人毛骨悚然。

  天星宮主憑一口丹田真元,足未落地,連掠三匝,四周群蛇立刻死傷大半,人已返回帳篷頂。

  「滄浪神刀」看得雄心大起,一聲長嘯,身形挾著紫金魚鱗刀也急射而下,金芒連揮,又是一陣砍瓜切肉一般,斬得蛇群紛紛亂竄。

  就在這時,一縷竹簫聲如婺婦夜哭,淒涼地升空而起,簫聲中,群蛇紛紛而退。

  羅成循聲而望,倏見二點綠燈凌空冉冉而至,來勢看似慢,卻恍眼已到眼前,赫然是一條斑斕巨蟒,那二點明亮的綠燈竟是蛇首上的二隻眼睛。蛇首上屹立一個長髮披肩的花袍女子,竹簫橫口,吹奏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音調。

  巨蛇距離丈遠,立刻停止,那花袍女子尖聲怪叫道:「好大膽,你們敢傷我花了無數心血伺養的子弟!」

  牛釗厲聲道:「哪裡來的賤人,老子不但要殺你的蛇,而且還要殺你的人!」

  花袍女子吱吱厲笑道:「好極了,我此來中原,正要會會中原武林,哪個不怕死上來吧!正好飽我蛇兒口腹!」

  羅成沉聲道:「請問你是否就是名傳苗疆的『千蛇魔』?」

  花袍女子神色略現驚奇,道:「你居然知道我名號,可是名震中原的羅少俠!」

  羅成拱手道:「正是,想在下與你從未有恩怨,不知何以深夜驅蛇襲我營地?」

  「千蛇魔」格格笑道:「聽說你們要獨佔三皇藏寶,我不得不驅蛇困住你們,天下奇寶,人人得之,少俠憑什麼要獨佔不讓人!」

  天星宮主尖叱道:「無知苗婦,你仗劍暗襲,還妄想寶藏,若是知趣,帶蛇滾回苗疆,還可苟延時日,再不走,本宮就連人帶蛇一齊斬!」

  「千蛇魔」那張青臉倏然拉長了,尖聲道:「你這娘兒開口就這麼橫,大概就是什麼天星宮主了,聽說你一身目中無人,若非英先生要我對你忍讓三分,現在就要你嘗嘗蛇吻滋味!」

  不提莫於道,天星宮主還能忍口氣,一提莫於道,她的新傷舊恨不由一齊暴發,一聲清叱:「苗婦,本宮就嘗嘗蛇吻的味道。」

  人挾劍芒向「千蛇魔」暴飛掠欺,其速度猶如電光一閃。匹練似的寒芒已繞「千蛇魔」二匝。寒光一彈,如雨向「千蛇魔」週身罩去。

  「果然名不虛傳!」

  「千蛇魔」倏袍抽一彈,手中多了一條細黑的長鞭,向週身劍光掃去,口中卻哇哇呱呱像是用苗語唸咒,那頭大無比的巨蟒,蛇首倏高倏低,一面替「千蛇魔」避開攻擊,一面張口噴出像白氣濛濛的霧氣。

  天星宮主手中短劍與千蛇魔長鞭一碰,叮的一聲,正欲絞其脫手,倏覺那鞭競反而纏住劍身,紅信疾吐,竟是一條極為罕見,身如鐵甲,不畏刀劍的奇蛇,向自己手腕噬至,同時一股奇腥撲鼻,巨蟒噴出的奇毒之氣也漫空而散,她做夢也想不到「千蛇魔」的兵器竟是一條奇蛇。

  大驚之下,天星宮主立刻屏住氣息,運力一震,震脫劍上蛇身,身形急掠而回。

  一招交手不過剎那之間,那千蛇魔尖聲一笑,道:「別走,你不是要嘗蛇吻的味道嗎?就讓我這條鐵線竹錦兒和你親熱親熱!」

  話起手鬆,那手中的鐵線竹錦兒竟尾附著天星宮主凌空追到,速度之快,竟不落人後。

  羅成大驚失色,一聲厲叱,揚掌凌空向鐵線蛇劈去。

  狂風頓生,撞得那蛇凌空滾了三滾,噓噓連聲,落在地上。

  「千蛇魔」伸手一招,鐵線竹錦兒又飛回手中,她看了一看,頓時厲聲道:「羅成,你竟傷我乖兒!」

  牛釗哈哈笑道:「你把蛇當兒子,難怪你的長相一點也不像人!」

  「千蛇魔」猙獰地道:「好,好,你們這等口齒惡毒,怪不得莫先生說你們目中無人,今夜我要不好好叫你們嘗嘗死活二字的滋味,就算不上叫『千蛇魔』了。」

  她說著話,倏捲起袍袖,露出白慘慘的手臂,口中吱吱呱呱說著聽不懂的苗語,只見手中鐵線毒蛇竟張口咬著她手臂,吸起血來。

  這情形看得羅成與天星宮主毛骨悚然,像這等奇毒之蛇,任何人被咬上一口,也會立刻毒發命亡,但「千蛇魔」被蛇吸血,不但神色毫無痛苦之狀,反面露出愉悅的獰笑,只見她喃喃道:「乖兒,乖兒,喝飽了,好好去報仇!」

  牛釗倒吸一口涼氣道:「他奶奶,老子連昨夜的飯快嘔出來了。」

  羅成忙揚聲道:「蛇娘子,剛才都是誤會,你何必聽信莫賊挑撥,非要動武流血不可!」

  「千蛇魔」厲笑道:「羅成,剛才你為什麼不說,看那個丫頭打不贏又求饒了。」

  天星宮主冷笑道:「本宮還未把你這賤婦放在眼中,莫以為仗了幾條畜生,就能稱霸。」

  這時,「千蛇魔」右手握著蛇首七寸,左手握著蛇尾輕輕一抖,又像長鞭一般握在手中,猙獰地道:「我這幾條蛇至少能叫你們這些江湖人物束手無策,聽任擺佈。」

  羅成這時再也忍不住氣沖腦門,冷冷地道:「蛇娘子,你也太張狂了,我羅成只是不願多開殺戒,牽連無辜,如今就叫你知道中原武林並非易欺之輩!」

  「千蛇魔」一聲冷笑道:「口舌我鬥不過你,現在就分個生死強弱吧!」

  一手橫簫吹奏,一手拍拍巨蟒額前,地上群蛇與巨蟒倏都動了。

  這剎時,羅成一聲大喝:「你們掃除地上畜生,人由我來對付!」

  身形在話聲中已如旋風一般衝起,雙掌暴揮猛帶,一股既軟又巨大無比的掌力立刻隨掌揮出。

  四周的氣流似乎都在旋轉,巨蟒如何吃得住這股神力,蟒首被震得帶動蟒身連翻二個滾。

  這一滾不但把立在蛇首上的「千蛇魔」抖落地上,而且壓垮了五頂帳篷。

  只聽得帳篷中有人紛紛驚呼,二柄劍刺穿帳蓬,卻正好刺進蛇身,於是巨蟒性子大發,十餘丈蛇身來回狂掃,這一來首先遭殃的是附近群蛇,被蟒身幾次掃動,全部掃爛,其次是正被蛇群團在帳篷中的群雄,被蟒身這一掃,連人帶篷都掃上半空,未受傷的立刻趁機走出,協助掃蕩群蛇,已受蛇咬傷的此刻凌空摔下,傷上加傷,有的再被地上的蛇一咬,立刻氣絕命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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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13 23:52:52
  這是一幅毒蛇地獄圖,景象慘厲無比。但羅成已無法兼顧,他一擊未中,「千蛇魔」已抖手拋出鐵線竹錦蛇,同時腰帶一抖,又握著二條細小的白色小蛇,猙獰無比地欲亡命反襲。

  哪容得對方再施放毒蛇,羅成一聲清嘯,身形旋升,避過鐵線毒蛇的繞噬,雙掌一分猝合,轟地一聲,像爆炸的氣球,一股巨大無比的勁力向「千蛇魔」當頭擊下。

  這是他畢身功力所聚的一擊。也是「萬象心法」與「天地心法」所聚的一股無形罡勁,似雷公的鐵錘,一下打在「千蛇魔」的腦門上。

  哇!

  一聲怪叫,接著一聲悶哼,「千蛇魔」連人帶蛇化成一堆肉泥。

  尚未死的蛇似乎與人有心靈感應,「千蛇魔」一死,殘餘群蛇紛紛亂竄,霎眼走得一乾二淨。

  這一場人蛇大戰在僵持半個時辰後,才留下遍地蛇屍結束。羅成與「滄浪神刀」等人又急急分頭檢查死傷!

  一圈下來,牛釗首先來報告:「公子,幫中弟兄被蛇咬死十個,中毒垂危的倒有二十個。」

  接著「滄浪神刀」也回來了,歎息道:「各路同道中毒十三人,七個自己有藥醫治,六個沒藥,這怎麼辦?」

  羅成急從腰中掏出四隻藥瓶道:「就煩展兄送去,這是『鬼醫』的解毒藥丸,可能還有效!」

  「滄浪神刀」匆匆離去,「鐵面飛衛」跟著走進帳篷,頹然坐落椅中道:「天也快亮了,我已命他們清掃蛇屍,略作休息。看來明天掘寶,不太容易。」

  羅成憂心忡忡地道:「這是料想中之事,我想咱們一面掘寶,一面搜索四周,務必先搜出莫賊及他一干黨羽下落!才能安心。」

  「鐵面飛衛」道:「也只好如此了,但人手如何分派,公子應該及早商定,目前掘寶之舉,已非我們一己之事,若安排不好,反而引起其他江湖朋友猜疑。」

  羅成沉思半晌道:「我想,鐘大哥你與展大哥,還有牛兄弟,我們只有多辛苦一點了。」

  「鐵面飛衛」道:「公子說那裡話,任你如何安排,老朽決無怨言,水裡水去,火裡火去,展兄與老牛雖不在,我想他們還不至於怕多擔點危險!」

  羅成拱手道:「多謝鐘大哥支持,故我想幫中兄弟下崖擔任掘寶,其他同道願意參加的,就讓他們參加,不願參加的,就由他們擔任守護之責。同時請天星宮主主持此地一切,以防莫賊偷襲。」

  頓了頓又道:「至於咱們四個,除了牛兄弟跟著我以外,你鐘大哥與展大哥分頭搜索,以十里方圓為限,務必要把莫賊找出來,但如發現敵蹤,切不可動手,就以煙火聯絡,等我到達。」

  「鐵面飛衛」道:「老朽非常贊同這樣安排,不過搜索十里方圓,人手似乎太少了一點。」

  羅成道:「大哥你如果覺得太少,也可以多請幾位同道協助,但決不能太多,免影響了此地守護力量。」

  「就這麼辦了,我去通知天星宮主。」

  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幾聲叱喝,接著見牛釗匆匆奔入,道:「弟兄們的蛇毒,服了公子的藥,都已痊癒了,但聽說有金環門的高手闖了進來!」

  羅成虎地站起,急急道:「在什麼地方?快領我去!」

  二人走出帳篷,西北角林邊已傳來叫罵打鬥之聲。

  羅成身影急掠,三個起落,已到搏鬥地方,只見「木君子」、「鐵板飛鈸」等四五名高手圍著一名黑衣人大戰。

  那黑衣人身手矯若游龍,一柄長劍,寒光飛灑,防得滴水不漏,力敵五人,卻極少出手。

  黎明前一段時間,天色最黑,羅成凝神注視,因人影交錯,閃動極快,竟無法看清那人面目。但那劍上招式卻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驀地那金環門高手一聲大喝,道:「諸位若再相逼,不讓老夫見羅少俠,莫屋老夫七劍齊出,手下無情了。」

  這「七劍齊出」四個字使得羅成心頭一震,急忙揚聲道:「各位快住,來的是燕大俠!」

  動手五名高手一聽此言,紛紛撤招停手,只是「七劍神君」身形一掠,收劍站在羅成面前,激動地道:「成兒,我總能再見到你!」

  想起以往一切,羅成自難免耿耿於心,拱手道:「燕大俠,此來想必已悟昔日之非,脫離了莫賊掌握!」

  這一聲「燕大俠」,聽得「七劍神君」心如刀割,一歎道:「成兒,都是老朽昔日昏庸,不察真相,聽信謊言,你莫非仍在懷恨我!」

  羅成終究心地仁慈,不忍再說氣話,徐徐歎道:「往者已矣,燕大俠一切經過,令嬡已經告知,既來了,就請進去休息一下吧!」

  接著又為「七劍神君」介紹在場各人,經過一番客套,羅成帶著「七劍神君」走回自己住的大帳篷。

  「滄浪神刀」與「鐵面飛衛」已在帳中,於是雙方又是一番見禮,才相互落坐。

  「鐵面飛衛」道:「燕神君來得正好,咱們明天正準備搜尋莫賊下落,你正好告訴我們地點,免得明天再人手分散勞心勞力!」

  「七劍神君」道:「莫賊與一干金環門高手,就隱匿在離此約二里左右的一座山谷中,不過此人狡詐多端,天明若發覺我不在,必定又遷移了地方。」

  「滄浪神刀」精神一振,道:「既是如此,我們何不立刻趕去,攻他個措手不及,免得麻煩。」

  羅成搖搖頭道:「不行。」

  牛釗訝道:「為什麼不行?」

  羅成道:「冷姑娘尚在他們手中,我們終究投鼠忌器,必要想個辦法,先把冷姑娘救出來,才能放心一拼!」

  說到這裡,問「七劍神君」道:「燕大俠能否說說哪位姑娘的情形?」

  他至今不肯改過口來,燕神君聽得刺耳刺心,但翁婿之名份自斷,自然無法計較,輕輕一歎道:「你說的可是金牌帝君那位女徒?」

  羅成道:「正是,她是咱們這邊的人,不知她怎麼混進去的,既被莫賊識破行藏,不知如今安全否?」

  「七劍神君」道:「老朽正想告訴你這件事,聽說那位姑娘昨日巧遇金牌帝君,且為其上藥包紮,故那老匹夫心感之下,收她為徒。」

  牛釗插口道:「這就奇了,仇人在眼前,已值重傷之際,不趁機報仇,反而為仇人上藥療傷,冷姑娘是在弄什麼花樣!」

  羅成歎道:「她所以如此,或許正是為了謹慎小心,怕金老匹夫功力太高,出手不逞,反遭虎傷,所以才偽裝接近,準備趁機下手!」

  「七劍神君」一怔道:「你說那金牌帝君與那位姑娘有仇!」

  羅成道:「不但有仇,而且是殺父之仇。」

  「七劍神君」歎道:「那位姑娘太謹慎了,失去一次機會,恐怕再沒有第二次機會,說不定反而栽了!」

  羅成一驚,道:「難道金牌帝君也識破她的企圖了?」

  「七劍神君」道:「那倒還沒有,自莫老賊遷移到山谷後,曾與金牌帝君為那姑娘起了爭執!」

  羅成道:「為何爭執?」

  「七劍神君」道:「莫賊由於你殺少林掌門時露了神色,所以告訴金牌帝君她是混進來的奸細,不懷好意,但金牌帝君卻是不信。」

  羅成吁了一口氣,道:「幸虧這老匹夫不信,若是知道她就是仇家之後,正要殺他報仇,那老匹夫不宰她八塊才怪哩!」

  「七劍神君」道:「但金牌帝君因莫賊一口咬定那位姑娘是奸細,心中也有了懷疑,只因受患於前,無法立刻翻臉就是,如今那冷姑娘想必也清楚,她此刻生命全在於金牌帝君身上,不但無法報仇,而且如不討好帝君,持為護身符,莫賊就會立刻要她的命!」

  「滄浪神刀」歎道:「若立刻要冷姑娘性命,也就乾脆倒落了,只怕莫賊把冷姑娘整個死活二難,再反過來對咱們要挾威脅,這才令人傷腦筋哩。」

  羅成道:「不錯,冷姑娘或許也怕這一點,所以遲遲不敢動手,否則以她那悲痛的樣子,只怕早已想與金老匹夫來個不顧生死,同歸於盡了。」

  接著又問道:「但是,莫賊與金牌帝君的爭執有結果了嗎?」

  「七劍神君」道:「我正要告訴你這一點,據說莫賊與金牌帝君打了賭,明天就要以冷姑娘為餌,試你一試!」

  羅成急急問道:「如何試法?」

  這剎那,大家都沉默下來,猜測著莫於道又會弄什麼鬼計。

  「七劍神君」目光一掃,訥訥道:「你是否能出帳篷,老朽有點私語,要與你談談!」

  二人緩步走出帳蓬,「七劍神君」住步輕輕一歎道:「老朽昔日盲目盲心,以致是非不分,善惡不辨……」

  羅成接口道:「我已說過,往者已矣,何必介懷!」

  「七劍神君」道:「你真的不計較嗎?」

  羅成道:「我從無虛言。」

  「七劍神君」道:「那老朽再問你一件事……」

  羅成道:「什麼事?」

  「七劍神君」似難以出口,半晌才喃喃道:「你還愛我那丫頭嗎?」

  羅成心頭一震!以往的一切,又不禁在心頭湧起。

  初戀之情,自是難忘,可是目前的情形已經使他感到左右為難,深以為苦!雲大娘要把香芸交給自己,母親也已答應,情勢已極明顯推卻不得,況且還有一個關係微妙的天星宮主在旁虎視眈眈,不知將如何結局,若再加上燕玉姬,煩惱更大了。

  其實這種事,羅成何嘗沒有想過,只是愈想愈煩,所以就乾脆不想了,此刻被「七劍神君」一提,他不知如何回答。

  「七劍神君」見羅成久久不語,目光深注,臉色焦憂道:「成兒……唉!我只是為我那丫頭著想,所以厚顏相詢,是好是歹,你也回答我一句話!」

  羅成徐徐道:「燕姑娘呢?」

  「七劍神君」道:「老朽叫她在杭城避一避,她沒有來!」

  羅成輕吁一聲,道:「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

  「七劍神君」鼓足勇氣,道:「這有什麼不好回答,愛就愛,不愛就不愛。愛,算我那丫頭還有福氣,不愛,老朽將來回去告訴她,也好叫她死了這條心!」

  「七劍神君」說到這裡,倏輕輕一歎,道:「不過老朽假如告訴她壞消息,恐怕她也不想活了。」

  羅成心頭又是一震,他益發感到困擾,不敢輕易啟口了,半晌才道:「燕大俠,滄海桑田,變化無常,此刻我也身不由己,實在無法答覆你這個問題。」

  話聲方落,旁邊倏響起一陣輕柔而沉嚴的聲音:「成兒——」

  目光一轉,見竟是母親,羅成忙迎上去道:「娘,怎麼你也來了!」

  「七劍神君」也忙見禮道:「羅夫人,老朽正想天明造訪,想不到你先來了。」

  羅夫人含笑對「七劍神君」頷首回禮,目光又移回羅成臉上,臉色倏一沉,道:「你也愈來愈不懂規矩了,見了燕神君竟稱呼『燕大俠』,莫非你以為能與長輩並起並坐了。」

  羅成惶然道:「娘,我不是這意思。」

  羅夫人道:「既沒這意思,還不上前重新稱呼燕伯父!」

  羅成轉身垂首,喊道:「燕伯父——」

  「七劍神君」忙道:「羅夫人,不必如此,其實都是老朽昔日不是。」

  羅夫人神色轉震,含笑道:「以前有什麼不是,所謂不知者不罪,羅門若無這點寬厚之心,怎能立身處世!」

  「七劍神君」一怔,道:「夫人見示,老朽此刻何處不是?」

  羅夫人道:「許久不見,燕兄昔日稱呼賤妾親家,竟改稱夫人了?」

  羅成急急道:「娘,燕伯父已與孩兒解除婚約了!」

  「七劍神君」一急,正要解釋,羅夫人倏又沉下臉,道:「誰說的,我怎沒聽到。哼,要退婚不是單方面的事,人家就是有這個意思,還得問我一聲同不同意哩!」

  「七劍神君」本來心如鹿撞,正在七上八下,一聞此言,頓時大喜,呵呵一笑,道:「對,對,親家,只要你還承認這門親,老朽還有什麼話說。」

  羅夫人含笑道:「天色已亮,親家何不到我那邊坐坐!」

  「七劍神君」欣然道:「好,好。」

  羅夫人對羅成道:「你去辦你的正經事,這邊的事,由娘代你操心!」

  說完偕同燕神君雙雙踱步離去,只留下羅成一個人獨自發愣!

  牛釗倏鑽出帳篷,「鐵面飛衛」立刻問道:「安排要不要更變?」

  羅成道:「除了不必再分開搜索外,其餘一切仍照原議。」

  天色已明。

  朝霞滿天。

  羅成在調息一個時辰後,立刻與「滄浪神刀」、「鐵面飛衛」、牛釗三人起程,奔向那座「七劍神君」指點的山谷。

  二里遠近,盞茶工夫就呈現眼前,羅成暗暗打個手勢,命三人就在谷外等候,自己提氣掠身,向那山谷急瀉而落。

  這座山谷林木稀少,黃草蔓生,羅成一到谷中,倏見金牌帝君盤坐於一塊長方木板之前。

  那木板離地約尺餘高,裝著一根木樁,豎於地上,既不像擋風雨,又不像是床鋪,羅成不知豎著這麼一塊大門板,有何作用。

  金牌帝君一聽到腳步聲,桀桀一笑,道:「來的可是羅成?」

  羅成目光四下一掃,道:「附近想必埋伏了不少人,不錯,我早晚要來,老朋友見面,正好舊債新賬一齊了。」

  金牌帝君冷冷笑道:「欠債還債,欠賬還賬,這是理所當然,小子,咱們也不用動手,老夫要出個題目,只要你能猜得出,老夫就當場自裁於你眼前,你看如何?」

  羅成冷笑道:「金老兒,你也不必施弄鬼計,有話儘管說吧!」

  金牌帝君伸手向後一指,道:「小子,你看到老夫身後的木板嗎?」

  羅成道:「早已見到了。」

  金牌帝君道:「木板後綁著一個人,你不妨猜猜是誰?只要請對,老夫言出如山,就自絕當場!」

  羅成一怔,他原是滿腹狐疑!此刻一聽這話,把昨天「七劍神君」說出的消息一證印,他立刻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木板後被綁著的人除了冷秋婉不會再有其他人。這分明是一種試探。不過這種方法倒是頗為別緻,羅成心念一轉,若不裝出頗有興趣的猜上一猜,必會引起這老傢伙的疑心。無異也等於送冷秋婉上死路!

  這剎那,他哈哈一笑,道:「老兒,你這番話是真是假?」

  金牌帝君一哼,道:「老夫向不與人兒戲!」

  羅成道:「若你食言如何?」

  金牌帝君桀桀詭笑道:「老夫腳傷未癒,到時未履諾言,你何妨動手,老夫縱想反抗,恐怕也不是你對手。」

  「你的聽覺確實敏銳,不過他們縱然要救老夫,距離這麼遠,想必你也知道,出於決不如你的快!」

  羅成道:「看你老兒利害分析得這般清楚,諒必不會有偽,反正與我無害,就猜上一猜!」

  頓一頓道:「不過猜謎也有個範圍,你總得告訴我,木板後的人是男是女,與我是友是敵?」

  金牌帝君道:「木板後是個少女,與你是友非敵!」

  羅成道:「這麼說,那姑娘與你是敵?」

  金牌帝君道:「與老夫非敵非友!」

  羅成故作沉吟,喃喃道:「是位少女,與我是友非敵,哦!對了,莫非是天星宮人,被你們俘住了?」

  金牌帝君道:「猜錯了。你再猜猜!」

  羅成道:「莫非是『七劍神君』之女?」

  金牌帝君道:「又錯了。」

  羅成道:「我猜不出!」

  金牌帝君道:「你真的猜不出?」

  羅成哈哈道:「我恨不得你這老傢伙早點去見閻王,猜得出怎會不猜。」

  金牌帝君嘿嘿一笑道:「也罷,老夫讓你看看謎底!」

  話落反手一甩,勁力帶得木板轉了一面,木板上赫然綁著一個白衣少女,不錯,正是冷秋婉。

  金牌帝君道:「小子,你看清楚了嗎?」

  羅成暗暗心驚,只見冷秋婉成一個大字,綁在板上,雙目瞪著羅成,一付焦急之態。他此刻不敢稍露感情,裝出淡淡道:「我看清楚了。」

  金牌帝君道:「你認識嗎?」

  羅成道:「不認識!」

  金牌帝君問道:「真的不認識?」

  羅成一哼,道:「若是認識,我早已出手了!」

  冷秋婉焦急的神色,立刻一掃而空,代之而起的是平靜的微笑,似乎對羅成對答之言頗感欣然。

  金牌帝君哈哈一笑,道:「好極了,羅成,你知道她是誰嗎?」

  羅成道:「是誰與我都沒有關係。」

  金牌帝君道:「她是老夫新收的女弟子,號稱『索命娘子』!」

  「這綽號我還沒聽到過。」羅成道:「只是我不懂,既是你的徒兒,為何要這般對付她?」

  口中說著話,心中卻在考慮如何出手救冷秋婉。

  金牌帝君陰笑道:「因為她有暗通仇敵,背叛老夫之嫌,所以老夫要你認一認,然後……」羅成淡淡道:「然後如何?」金牌帝君一字一字地道:「老夫要殺她!」

  羅成道:「背師通敵,武林所鄙,殺之理所當然。」

  金牌帝君大笑道:「你也贊成?」

  羅成哈哈笑道:「這是你家務事,用不到我贊成,但我也不會反對。」

  金牌帝君倏從懷中摸出二把匕首,雙手各執一把,道:「那老夫就動手了。」

  羅成道:「你快動手吧,我暫充旁觀者,等你動完手,咱們的賬也該清一清了。」

  金牌帝君雙手執著匕首,立刻揚起,羅成的一顆心也快提到喉嚨口,只要這老傢伙匕首脫手,板上的冷秋婉立刻將命落黃泉,誰也救不了。

  這不但是一場賭博,而且是一條命的賭博,危險性太大,他幾次要搶先出手再宰金牌帝君,卻又再三地忍了下來。

  一是由於受到冷秋婉鎮定神色的鼓勵,她那目光,似乎在告訴自己,不要出手,二是他知道莫於道詭計,要救人決不會如此容易。

  於是咬一咬牙,硬著心置之不理。

  金牌帝君就在這剎那,喝聲吐氣,右手匕首,反手甩出。

  卜!一聲輕響,那柄寒光閃閃的匕首正釘在冷秋婉臉側,毫髮之之錯,就成濺血情勢。

  羅成壓在心上的一塊巨石,陡我落地,再鎮定的人,經此場合,也免不了神色有變化,幸好金牌帝君雙目已瞎。他此刻哈哈一笑,故作輕鬆道:「老匹夫,你剛才那一刀,失去了準頭,要不要我來代勞。」

  金牌帝君冷笑一聲,道:「剛才一刀老夫是故意如此,你若以為老夫連這點距離都擲不中,也未免太小覷人了,這一刀就讓你看看,老夫一刀中『心』!」

  說完左手立刻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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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14 00:02:33
第二十一章 藏寶成灰


  這次金牌帝君的手方揚起,羅成一顆心又不禁吊了起來——

  「帝君——」

  一聲大叫倏自谷左斜坡上傳過來。羅成愕然側顧,只見一個高瘦禿長臉的黑衣人自一棵大樹後閃身而出,道:「些許小事,何用你動手,況且你老與那姑娘有師徒之情,你老必心有不忍,不如由我魏某代勞!」

  金牌帝君遲疑了一下,哈哈一笑道:「好,好,老夫巴不得有人代勞,魏老弟,你請出手不必留情!」

  是因為一個人這台戲唱不下去,預先安排好龍套,來增加一點刺激嗎?

  念頭還沒轉過來,只見那名魏姓黑衣人道:「帝君明諭,魏某就出手了!」

  人未走近,揚手一顆卵蛋火黑黝黝的鐵球已凌空疾射,向冷秋婉方向撞去。

  看見這姓魏的暗器,羅成頓時神色大變。再也沉不住氣了。

  這時他方清楚,這姓魏的竟是隴右火神門中人,火神門中火器在武林中獨樹一幟,在西子湖畔小樓,天星八姥就吃過大虧,江湖的高手在匕首或其他暗器方面還可以隨心所欲,弄弄花招。

  可是這種火藥暗器卻無花巧可言,縱不撞上,只要在丈餘範圍之中爆炸,一樣可炸得人血肉橫飛。

  是以這剎那,羅成大驚之下,再也顧不及其他了,暴叱道:「惡賊,你敢以火器暗算我!」

  接著一聲清嘯,這是招呼谷口的「滄浪神刀」等人馳援。長嘯聲中,人如怒火飛射而起,伸手向半空中的火神彈截去。

  這火神彈用力一碰即炸,羅成是拼上了命,將一身功力化剛勁為柔和,希能攫住,哪知手剛觸及火神彈,一片猛厲無儔的罡勁己自身側襲到。

  出手的竟是金牌帝君。

  羅成暴叱道:「老兒,你瘋啦!」

  身軀一扭,去勢不變,但手剛攫住火神彈,臀部卻被罡勁掃中,凌空一個觔斗,墜落地上。

  他緊張地握住火神彈,人還未起來,耳中已聽到金牌帝君狂笑道:「小子,陪老夫右足來!」

  一片金芒,映入眼中,挾著絲絲勁嘯,蓋身壓下。正是金牌帝君的血蘇如意桿。

  「不知好歹!」

  羅成一聲怒叱,以肘支地,足尖借力,身形再度向後彈起,毫釐之差,避過這致命一擊,但他身處被動,又手握火神彈,不但無法還手,也無法招架!

  金牌帝君二次急擊未逞,豈肯甘心,獨腳一躍,身如流雲疾飛,第三招已追擊而至。

  陡然一聲暴叱,一片掌風起自羅成身後,只見「鐵面飛衛」已如摩雲蒼鷹,向金牌帝君疾迎而至,人未到,掌力已到,金牌帝君攻勢一頓。就在這微頓之間,羅成已脫危而出。

  目光一掃,只見「滄浪神刀」與牛釗已上山坡,與十餘名金環門高手已激戰在一起。

  羅成揣好火神彈,立刻揚聲道:「展大哥,你千萬把火神門下姓魏的纏住,鐘大哥,你擋住這老匹夫!」

  話聲中,人已疾向冷秋婉射去,摸出貼身匕首,斬斷縛在手腕上的牛筋繩索,輕輕托住落地,喘口氣道:「婉妹,有受傷嗎?」

  冷秋婉含笑搖搖頭,倏然目現煞光,道:「今天決不能放過那老匹夫!」

  羅成道:「當然。」

  人已疾射入戰圈,喝道:「鐘大哥,你去助展大哥,這裡有我應付!」

  說著雙掌切入,抖手就是一掌,向金牌帝君劈去。

  金牌帝君怒哼了一聲,血蘇如意桿倒撩反打,口中厲笑道:「好個丫頭,終於露出尾巴了,老夫悔不聽莫門主之言,昨天就該殺了你!」

  冷秋婉剛想說話,倏想起對方雙目已瞎,立刻把嘴巴閉起來,而且極力屏住呼吸。

  她不吭半聲,立刻使羅成知道了她的意圖,飛旋的身形一停,立刻改變了打法,雙掌猛劈,接連就是三掌。

  這三掌乃是全身功力所聚,一波連接一波的排山勁力,迫得金牌帝君連連後退三步。

  羅成一聲大喝又是接連七掌。

  原本功力深厚,足足高出羅成二成有餘的金牌帝君因左腳砍斷,傷勢未痊,無法力拼,竟又被迫連退三步。距離冷秋婉站立之處,僅有七步之遙。

  冷秋婉緊張地注視著,她不敢移動半步,惟恐發出一絲聲息,驚動了強敵!

  羅成十掌劈出,額角已冒汗水,為了使冷秋婉得透報仇之願,一聲長嘯,身形彈起,又是接連五掌!

  四周空氣為之翻沉流轉,像一座無形的山嶽,整個向金牌帝君壓去。

  這力量是何等巨大,金牌帝君一退再退,此刻似乎被羅成激怒了。他一聲狂笑道:「小子,你以為老夫真的怕你!」

  血穌如意桿支地,左掌發狂連揮,一連也是七掌!

  轟!彭!彭!

  悶響連聲,氣流震盪,金牌帝君這豁出性命的施為,雖是僅以單掌,卻與羅成平分秋色,各退了二步。

  羅成胸頭血氣狂湧,這種以內力硬拚的方式,最耗真力,十掌連發,漸成難以為繼。

  但眼見金牌帝君又退二步,將退到冷秋婉站立之處,凱能功虧一簣,強平翻湧的血氣,上前三步,大聲道:「老匹夫,你敢與爺再拼二掌嗎?」

  金牌帝君厲聲道:「有何不敢!」

  「好!」

  羅成身軀猛撲,呼呼!二掌又猛推而出。

  轟!又是一聲巨響,羅成身軀倒飛一丈,仰天摔倒在地上,陡聽得一聲慘厲的長嚎,劃破長空。

  受傷的羅成急急挺身坐起一看,只見冷秋婉已站在金牌帝君身後,她那鐵青的嬌容像九天玄冰般那麼冷艷可怕。

  金牌帝君全身輕抖著,道:「你……你敢下此毒手?」

  冷秋婉厲笑道:「我等此機會已經很久了,現在是你老混蛋償還命的時候……」

  金牌帝君喘息之聲,愈來愈重,道:「索……命娘子……為什麼要……殺我,老夫與你……何仇?」

  冷秋婉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誰?」

  「就是死在你老賊手中的冷九如後人,姑娘這是為父報仇……」

  「哇!」

  金牌帝君一聲暴叫,道:「原來你就是冷家後人,老夫悔不聽莫於道之言……」

  冷秋婉尖笑道:「你知道得太晚了,剛才你那一刀,現在讓我還……」

  冷秋婉尖笑道:「你知道得太晚了,剛才你那一刀,現在讓我還給你。」

  手腕一挺一絞,猛然抽出,後退五步。

  「哇!」又是一聲長號,金牌帝君如土山立傾,撲倒地上,背心現出一個血洞,鮮血如泉噴出。

  羅成這時才看清,冷秋婉手中握著金牌帝君剛才擲出的匕首,一溜鮮血正自刀鋒滴下。

  她倏跪地仰天道:「爹,我已為你老人家報仇了!」

  羅成懸著的心,頓時安靜下去,一口氣剛松,頭一暈,喉嚨一甜,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人也倒了下去。

  「羅大哥!」

  冷秋婉一聲大叫,慌忙撲身過去——

  就在這時,山坡上的戰勢也益形緊張激烈,「滄浪神刀」一柄紫金魚鱗刀斜揮豎劈,拚命纏住火神門的高手「賽祝融」魏長豪,惟恐他再以火器傷人。

  以功力來說,魏長豪實差了一大截,可是四個金環門高手對「滄浪神刀」拚命圍攻,使得展雄顧此失彼,呈現著愁態。

  「鐵面飛衛」獨戰七人,他雙掌飛翻,連劈二人。「托塔天王」牛釗力拼六人,震山三杵如巨錘猛搗,五尺方圓之內,敵不敢近。

  激得他烈性大發,狂叫道:「龜兒子,有種跟牛爺力拼三招,竄來竄去,躲躲閃閃,算什麼英雄好漢!」

  他話聲剛落,四道刀芒已圍削而至,他震山杵一圈猛磕,猝向右邊一名黑衣人砸去。

  噗!一聲悶響,那名金環門高手被他打得凌空摔出三丈,倒地動也不動!

  哈哈……

  牛釗高興得狂笑起來,身形猛撲另一名敵手,烏光如天降霹靂。叮!刀葉相碰斷裂聲夾雜一聲慘叫,又是一人血肉橫飛。

  就在這時,金牌帝君淒厲的長嚎聲傳來。

  山坡上搏鬥雙方俱都心驚回顧,看到谷中情形,各自心驚,「滄浪神刀」卻趁這剎那長刀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精芒,二顆人頭立刻落地,他大笑道:「金老兒已死了,你們也快要接到閻王帖子了。」

  長刀如金虹般再度捲起,向「賽祝融」魏長豪斬去。

  這時這些金環門高手人心已亂,魏長豪一見刀光臨頭,立刻飛掠下坡而去,一人先走,眾人搶先,剎眼十餘條人影逃向谷外,走得一乾二淨。

  牛釗正要想追,卻被「滄浪神刀」拖住,道:「羅公子躺在地上,可能已受傷,先去看看吧!」

  三人下坡飛掠到羅成身邊,冷秋婉急急道:「展老丈,羅大哥暈過去了!」

  蹲下一按脈,「滄浪神刀」輕吁一聲道:「還好,只是脫了力,再加輕微震傷,休息片刻,就可以醒來!」

  話聲方落,遠處倏傳來一聲震天大巨響,連暈迷中的羅成也被震醒過來,挺身坐起,問道:「什麼聲音?」

  冷秋婉倏啊呀驚呼起來:「不好,是崖底火藥爆炸了!」

  此言一起,齊都大驚失色,羅成跳起來,疾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冷秋婉道:「聽說炸藥本是少林寺偷偷預先埋下的,卻被莫於道發覺,結果傷了少林僧二十六人,掌門被俘。後來的情形羅大哥也大概知道了,不過昨天,莫於道引燃藥信,恰巧被我暗中切斷,至未爆炸,怎麼現在倏然爆發了!」

  牛釗頓腳道:「該死的少林禿驢,昨天羅公子拚命把他們救出來,這等重要的事怎麼不說一聲!」

  羅成道:「不好,今天幫中兄弟都已下崖,這一爆炸,將要使多少人喪命!我們快回去看看!」

  說完身形已向谷外狂掠。

  冷秋婉等急急在後跟隨,道:「羅大哥,你傷勢未好……」

  「不要緊,我沒有什麼不適!」

  羅成頭也不回,方至半途,又是一陣巨響,細察來源,正自天風崖方向傳來。

  火藥既已爆炸,此刻怎麼又發生巨響,羅成驚疑不定,身法益發加速了。

  到了天風崖只見天星宮主等與各路群雄都擠成一堆,有的在怒罵,有的在咆哮,有的已見到羅成人回來,又叫起來道:「羅公子回來了,羅公子回來了!」

  羅成瀉落當場,急忙擠到崖邊一看,只見崖底煙塵迷漫,景像已無法看清。他忙問道:「有多少人死了?」

  天星宮主道:「沒有,都上來了!」

  羅成一呆,道:「兄弟們與同道都上崖了?難道你們已預先得悉爆炸?這是怎麼回事?」

  天星宮主道:「是少林伏虎僧通知的。」

  一旁的木君子插言道:「羅公子,少林寺太是氣人,竟敢不徵得江湖同道同意,立刻引燃炸藥!竟使三皇藏寶爆炸後又復下陷淪沉,不復有掘出的希望。」

  羅成皺眉道:「伏虎僧通知時怎麼說?」

  天星宮主滿臉氣惱道:「和尚說什麼掌門人惟恐藏寶出土,必引起一場武林浩劫,所以引燃早已埋下的火藥,希望咱們崖底的人立刻上來,以免化為灰燼!」

  羅成道:「伏虎僧呢?」

  木君子道:「那禿驢說完就走了,可恨的是掘三皇寶藏是天下武林共襄之盛舉,無論怎麼說,也該徵求大家的意見,他少林寺居然獨斷獨行,全不把咱們武林同道放在眼中。」

  羅成一歎道:「天癡大師或許說得不錯,如今事已如此,恐怕也是天意!」

  牛釗怒哼道:「什麼天意,禿驢是吃不到葡萄恨吃葡萄的人,眼見自己沒有份,所以下了毒心,來個同歸於盡,大家撈不到!」

  「對極了,羅公子拚命救了他們性命,如今竟然如此來報答公子,少林寺簡直不識好歹,壞透了。」

  「鐵板飛鈸」這一說,群情哄然,所有人因失望而引起的怒火立刻爆發了。

  「木君子」大聲道:「咱們去找少林和尚去,好歹要天癡僧還個公道。」

  「對,找少林和尚去!」

  「說不出道理,咱們就把這幾個和尚宰了。」

  群雄愈說愈激憤如爐火燃沸水,氣氛愈來愈亂動。

  羅成暗暗一歎!

  他不是可惜藏寶沉淪,永不出土,而是覺得如此一來,莫於道必鳥飛冥冥,再要找他,可就難了。眼見群情激動,不知如何抑制勸慰。

  天星宮主道:「羅公子,大家要找少林和尚,你去不去!」

  所謂眾怒難犯,羅成知道這種情勢不是三言二語能壓下去了,暗思天癡僧也確有不是之處,遂點點頭道:「但到何處去找他們呢?」

  冷秋婉道:「我知道昨天被我割斷藥引之處,少林和尚必是在那處引發火藥,不妨再到昨天老地方去找找線索。」

  於是在冷秋婉的領導下,百餘群雄蜂擁而去。

  可是到了那地點,大家都不由一呆!

  只見天癡掌門與伏虎僧等五位高僧齊都躺在血泊之中,皆已被人殺害。

  羅成不由心惻,歎道:「這必是莫於道一干惡賊下的毒手,唉!一代高僧,命喪荒山,莫非是天意。!」

  牛釗道:「死得好,死得好!」

  羅成瞪口道:「牛兄弟,人已死,天大的罪也算抵了,你何必再幸災樂禍!請幾位兄弟,把屍首埋了吧!」

  頓時跑出來十餘名幫中的兄弟,動手挖土起來。

  牛韌不敢再說話,這時羅成拱手羅圈一揖道:「掘寶已無望,各位同道若有事,就請自便了!」

  眼見已沒有戲唱,各路群雄立刻紛紛告辭,轉眼之間,只留下數十名幫中兄弟與天星宮一干人。

  這時天星宮主道:「羅夫人及羅公子如今怎麼打算?」

  羅成看了看母親,道:「莫賊一天不死,令人寢食難安!」

  天星宮主道:「正合我心意,莫賊想必已經下山,咱們快點走,可能還追得上!」

  羅成含首對牛釗道:「現在已用不著這麼多人,你與展大哥把這些人帶回去,娘,你也帶冷姑娘先回杭城,不論莫賊有無信訊,我半年以內,必定回去。」

  下了太行山,已是午後,為避免引人注目,羅成與「七劍神君」。羅夫人作一路,天星宮主與雲娘等作一路,前後策應,互為支援。

  三人到了山腳,立刻加緊腳程,趕往中州府。

  等到達中州府已是傍晚掌燈時光。羅成道:「娘,我們是否要找個館子先吃飽肚子。」

  羅夫人目光一掃,道:「就是前面那一家吧!」

  羅成一看,指的是一家「漢風樓」,轉首問道:「燕伯父呢?」

  「七劍神君」呵呵一笑,道:「老朽任哪裡也是一樣,出門在外,只得隨遇而安!」

  於是三人進了漢風樓,剛自坐下,倏聽得一聲親熱的呼喚:「羅公子,想不到你老也來了!」

  聞聲回頭,只見一個已吃得紅光滿面的中年人已離座奔過來。羅成欣然道:「原來是邵總鏢頭。怎也在此地?」

  「鐵槍銀鉤」邵峋含笑道:「我正交完了一批鏢。路過此地,來來來,羅公子,既然湊上,就讓我好好作次東。」

  羅成道:「邵總鏢頭,盛情心領,若不見棄,你就過來吧!」

  「鐵槍銀鉤」邵峋哈哈一笑,道:「羅公子,你這就見外了,奧南一別,我日日在念,只是抽不出空暇,現在,你未叫酒菜,我那邊已經是酒菜滿桌,自然是你坐過去,哪有我坐過來之理。」

  羅成見他一片慇勤,知已推卻不得,不由望了望母親,「鐵槍銀鉤」哈哈一笑,又道:「公子的朋友,就是邵某的朋友,何不一齊過去!」

  羅成忙道:「那是家母!」

  「鐵槍銀鉤」邵峋一怔,慌忙一揖到地道:「原來是羅夫人,邵某失敬了,昔年邵某承羅大俠尋鏢之德,尚未拜見過夫人,那更應該讓邵某盡心意了。」

  羅夫人忙欠身還禮,微笑道:「總鏢頭也太客氣了……」

  羅成引見道:「這位是燕伯父,別號『七劍神君』!」

  「哦!原來是公子岳丈燕神君,哈哈,都不是外人,快請,快請!」

  羅夫人道:「成兒,總鏢頭既是一片誠意,我們就過去叨擾一頓吧!」

  於是三人移到「鐵槍銀鉤」桌上,邵峋立刻招招手,喊道:「把桌子上殘餚撤下去,重來一桌上好酒席,快!」

  二名堂倌立刻哈腰過來,七手八腳地收杯碗!

  燕神君一看桌上有五六付杯筷,不由問道:「總鏢頭剛才已與人喝過了?」

  「鐵槍銀鉤」邵峋道:「在下剛才恰好碰上幾位朋友,所以相邀同飲了片刻。」

  羅成道:「昔日剛離天星宮,曾受總鏢頭贈銀解圍之德,我還未拜謝哩!」

  「鐵槍銀鉤」邵峋道:「此許小事,公子怎麼老掛在心上,況且銀子是萬局主的,公子再提起,反使邵某汗顏了。」

  話聲一頓,道:「不過我倒有件事請問公子!」

  羅成道:「什麼事?」

  「鐵槍銀鉤」邵峋壓低語聲道:「聽說江湖紛紛傳言,三皇藏寶已在太行出土,可真有其事嗎?」

  羅成微笑道:「總鏢頭可是也想試試運氣?」

  「鐵槍銀鉤」哈哈一笑,道:「以我身手,自量還不敢找尋麻煩,這不過這消息確實夠誘人惑人,使我也不禁想看看其中有些什麼玩意兒。」

  羅成道:「總鏢頭的消息太遲了!」

  邵峋一怔道:「莫非已被人所得?」

  羅成搖搖頭,一歎道:「為了這三皇寶藏,少林一門高僧喪生三十餘人,此刻藏寶已經被火藥爆得沉淪地底,再也無人有此財力人力發掘,掘寶之訊,曇花一現,已經過去。」

  邵峋聽得神呆心驚,道:「公子知道這麼清楚,莫非自太行山來。」

  羅成道:「正是。」

  邵峋默然片刻,一笑道:「也好,若是藏寶出土,江湖上難免又是一番血腥。」

  這時酒菜已上,邵峋親自斟酒舉杯道:「我先敬夫人、公子及神君一杯!」

  酒過三巡,邵峋道:「如今公子莫非要回江南!」

  羅成搖搖頭。

  邵峋道:「既不口江南,不知要去何處,說不定與我一路,大家正好結伴同行。」

  羅成道:「目前還沒有決定。」

  邵峋一怔,道:「公子莫非還有什麼事?」

  燕神君喝了一口酒插口低聲道:「不錯,咱們正在追一名仇家!」

  邵峋訝問道:「誰?」

  燕神君沉重地道:「三環先生莫於道老賊!」

  「啊!」

  邵峋失聲而呼,低聲急促地道:「公子何不早說。」

  羅成一震,道:「總鏢頭知道?」

  邵峋微微一笑,道:「公子可知道剛才與我一齊喝酒的人是誰?」

  羅成一呆道:「莫非就是莫老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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