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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古龍]怒劍狂花[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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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1 17:21:16
第四部 往事如煙 第四章 劍的雙鋒


    一

    在這世界上有一種人永遠都活在回憶里的。

    這種人固然不對,卻是值得原諒的,因為他們的往事實在是太刻骨銘心了。

    仇春雨無疑就是這種人。

    二

    海風輕拂,陽光普照,海水在清晨的陽光下看來就仿佛是一大塊透明的翡翠。

    仇春雨的目光仍停留在遠方,她的聲音听來也仿佛很遙遠。

    “如果不是我離開了白小樓,他不會被殺墜崖,如果不是我勾結外人,魔教不會被毀,如果不是我未盡到母親的責任,母子不會離散二十多年。”仇春雨臉上雖然沒有表情,聲音卻已有了痛苦︰“這些都是江湖上的傳言,也是當年所發生的事。”

    這些事任飄伶不但早已知道了,而且還听過了幾百遍,但是听見由仇春雨自己嘴里說出來的,恐怕他和藏花是頭一個的。

    仇春雨將目光收回,靜靜的凝視任氛伶,突然又輕輕嘆了口氣,突然說︰“羽兒,既然你在,就進來一起听吧。”

    話聲一落,白天羽獻出現在門口,看來他已經在門外站了一會兒。

    任飄伶和藏花回頭看見白天羽,兩人臉上都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們好,好久不見了”。白天羽打了個招呼,走入坐在仇春雨的旁邊。

    “你怎麼也會在這條船上呢?”藏花說︰“你怎麼找到你……你母親?”

    白天羽還沒有回答,任飄伶已先開口了︰“這件事我們可以待會兒再談。”他瞄了仇春雨一眼︰“夫人有事要說,我們何不先听听。”

    任飄伶的意思藏花當然听得懂,仇春雨自然更听得懂了,所以她先笑了笑,才開口︰“劍有雙鋒,錢有兩面,每件事都有正反之面。”

    每個人都聚精會神的在听。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可以永遠隱藏的秘密。”仇春雨嘆了口氣︰“現在也好像已經到我應該把這秘密說出來的時候了。”

    三

    在很久以前,一個頑皮而好動的孩子在荒山中迷了路,在那座荒山里迷了路的人,不是被虎豹當做一頓盛餐,就是被活活餓死,從來也沒有一個人能夠活著走出來的。

    這個孩子的運氣卻特別的好,因為他在無意間闖入一個神秘的溪谷,遇見了一對年紀跟他差不多的姐妹,就像是天仙般美麗的姐妹。

    這對姐妹不但救了他,而且還將他帶回家去。

    這個孩子當然是非常聰明非常可愛的孩子,而且非常會討人喜歡。

    ——這是他從艱苦的生話中訓練出來的。

    他本是個命運極悲的孤兒,可是從那一天之後,他的命運就改變了。

    因為那一雙姐妹的父親,是位隱居已久的異人,一身神奇的武功己入化境,只因愛妻的慘死才近世埋名,隱居到這溪谷來。

    他接納了這個孩子,他看得出他的兩個女兒都很喜歡這個孩子,也看得出這個孩子的絕頂聰明。

    這一對姐妹雖然同樣美麗,可是脾氣卻完全不同。

    姐姐溫柔文靜,妹妹爭強好勝,而且常常會發一點小脾氣。

    這個孩子年紀雖小,卻笆經懂得要用什麼法子才能讓他們姐妹兩人都很開心。

    在一種一定要艱苦掙扎才能生存下去的生活中,每一個人都不能不努力學習這一類的事。

    何況那時候他只不過是個還不滿十歲的孩子。

    每個孩子卻有長大成人的時候,就正如美麗的女人也有年華老去的時候。

    他們也不知不覺間長大了,雖然沒有人教過他們,可是他們也已經懂得了一點男女間的事了。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事是用不著別人教的。

    父親的年紀已老,顯然已經準備要這個長大的孩子做自己的女婿。

    這一點這個孩子當然也明白,他雖然一向對驕縱任性的妹妹千依百順,但卻只有文靜溫柔的姐姐才是他的意中人。

    這時候姐姐已經是個完全成熟的女人,這些事她當然也能看得出來。

    所以這一對雖然還沒有名正言順的成親,卻已兩心互許的年輕人,就在一個溫柔的春夜里互相結合了。

    這本來實在是個非常美麗的故事,就像是最美麗的神話一樣美麗。

    可是後來的轉變,卻使得他們三個人都後悔痛苦了一生。

    四

    听到這里,藏花已經忍不住的問仇春雨︰“這個孩子就是白小樓?”

    “是的。”

    “那個姐姐就是你,那個姐姐就叫仇春雨?”

    “不是。”仇春雨說︰“我是妹妹,姐姐叫仇青青。”

    姐姐是仇青青,妹妹是仇春雨。

    “小樓一夜听春雨”,說的是白小樓和仇春雨,看樣子後來顯然是妹妹嫁給了白小樓。

    藏花當然又不住的問︰“後來呢?後來怎麼樣?”

    五

    後來父親漸漸老了,看來遠比他實際的年紀更蒼老得多。

    ——因為他太孤獨、太寂寞,對往事的追憶懷念太深,這些事本來就最容易使人蒼老衰弱。

    在一個淒風苦雨的晚上,就在他妻子的忌辰那天夜晚,他喝了一點用山藥釀成的烈酒,比平時多喝了一點點。

    那天晚上他就倒了下去。

    每個人都會衰老病死的,何況是上個對生命本來已經無所留戀的人,可是他在臨死的時候,卻對那個孩子說出了一個願望。

    最後一個願望,最後的一個要求。

    他要這個孩子娶他第二個女兒,要這個孩子答應終生保護她。

    這不是因為他的偏心,而是因為他太了解他的兩個女兒了。

    他這麼做,只因為他知道他的小女兒外表雖然比姐姐強,內心卻是脆弱的,經不起折磨,也受不了打擊,如果沒有一個又有智慧又有力量的男人保護她,她很容易就會變得沉淪崩潰。

    這個孩子無疑是最適當的人選,而且他一向對他的小女兒溫柔體貼,無疑己互相愛慕傾心。

    所以他認為自己做了個最明智正確的決定,卻不知道這個決定竟使他兩個女兒痛苦終生。

    一個寂寞的老人,又怎麼會完全了解年輕人的心事?

    這個孩子是老人一手扶養成人的,怎麼能拒絕他臨死前的最後一個要求?

    姐姐也沒說什麼。

    她的父親並沒有看錯她,她一向是個外柔內剛的女人,無論什麼樣的委曲打擊她都能承受,無論受到什麼樣的委曲她都不會說出來的。

    所以老人死後的第二天,她就悄悄的走了,悄悄的離開了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唯一的情人。

    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那時候她已經有了身孕。

    所以這個孩子還沒有生下來,就已經命中注定沒有父親。

    六

    藏花沒有看到白天羽現在臉上是什麼表情,她不忍去看,她不想去看,就算她想去看,也未必能看得清楚。

    因為她自己的眼楮已是模模糊糊的,好像隨時都有眼淚快要流下來了,

    她同情白小樓。

    無論什麼人在那種情況下,都不會做第二種選擇的,除非這人連一點感恩的心都沒有,那麼這種人也就根本不能算是一個人。

    她也同情那個溫柔而倔強的姐姐。

    父親的遺命她不能違抗,妹妹的終生幸福她不忍毀壞,她也不願她的情人痛苦為難。

    除了走之外,她還能怎麼樣?

    藏花可以想象得到,她走的時候,她的心一定已經碎了。

    妹妹呢?

    她當然更不會違背她父親的遺命,用為她也早已將自己默許給白小樓。

    一個女孩子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拒絕嫁給一個她本來就深愛著的人。

    老人也沒錯。

    一個做父親的人,在垂死的時候,為自己的女兒選擇一個可以托付終生的伴侶,誰能說他做錯了?

    他們都沒有錯,那麼錯的是誰?

    藏花也說不出來,這種事本來就是任何人都無法判斷的,所以她只能問。

    “後來呢?”她又問仇春雨︰“後來怎麼樣呢?”

    七

    後來“魔教”就在江湖中出現了,忽然像奇跡放出現了。

    “魔教”的成名日盛,綠林中的英豪,黑道上的好漢,敗在他們的手里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武林七大門派為了搜尋魔教的總壇,也不知派出了多少人力,花費了多少時間金錢,卻一點成績都沒有。

    後來忽然出現了一個人。

    這個人就在“魔教”聲名最盛的時候出現了,她不但破解了“魔教”的每一個計劃,甚至連“魔教”的總壇她都知道。

    白小樓和仇春雨從未見過這個人,可是這個人竟好像對他們的生活習慣非常了解,甚至好像對他們的思想都很了解。

    天上地下,只有一個人能夠如此了解他們。

    絕對只有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仇青青。

    她們三個人在一起生活了多年,除了她以外,絕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如此了解他們。

    可是那時候,妹妹也不明白姐姐為什麼要和他們做對?

    姐姐當初既然已經悄悄的走了,既然已經願意服從她父親的遺命成全妹妹,後來為什麼又要這麼做呢?

    “那時候我也不明白,因為那時候我不但還不知道忽然出現的那個人是我姐姐,也不知道我姐姐懷了我丈夫的小孩。”仇春雨神情黯然︰“但是白小樓卻已經想到了。”

    “所以白小樓就單獨去找她談一談?”任飄伶問。

    “是的。”

    “那就槽了。”藏花忽然嘆了口氣︰“白小樓能想到你也就能想到,他去我她的時候,你一定已經在附近了。”

    仇春雨看著她,緩緩點頭︰“是的,我也直到那時才知道姐姐和白小樓之間的關系。”

    “後來呢?”藏花又問。

    “當我知道時,我恨不得立刻殺了他們兩個人,當時我也準備這麼做了,可是後來我看姐姐的那個小孩時,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小孩。”

    仇春雨看了看白小樓一眼,接著又說︰“姐姐為了成全我,都能忍受那麼久的寂寞痛苦,我難道不能讓她享受享受一點幸福嗎?”

    “所以你就悄悄的走了?”藏花又問。

    “是的。”仇春雨說︰“我本來是想將我的小孩一起帶走的,可是我細想之下,那時候天羽還小,我不想讓他做個沒有父親的小孩,就算我姐姐回到小樓的身邊,她也一定會善待我的孩子的。”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接著又說︰“有些結越打越死,越解越解不開,有些事也一樣,越想越想不開,一個女人生了孩子後,想法也會變的,我沒有想到我姐姐那麼做並不是為了想回到小樓的身邊,而且想毀了他。”

    “想毀了他?”藏花微驚。

    “是的。”仇春雨聲音中有了痛苦︰“等我發覺時,已經來不及了,魔教已被毀,白小樓已被逼墜崖了。”

    “這些事為什麼江湖上沒有人知道呢?”藏花問。

    “我姐姐既然那麼積心處慮的安排,就一定不會留下線索讓別人知道。”仇春雨說︰“所以江湖上才會傳言是我背叛了白小樓,魔教才會被毀。”

    仇春雨終于說出了這近三十年來江湖上一直議論紛紛的秘密。

    白天羽那一直深鎖心深處的結終于解開了,他用一種嶄新的目光看著仇春雨,他本來一直以為自己的母親是一個不盡職、狠心的人,沒想到他,的母親竟然是那麼的偉大。

    任飄伶看看仇春雨,再看看白天花,他的眉宇間緩緩的露出了一抹欣歡之色,他真替白天羽高興,高興他終于和自己的母親見面了,也替他慶幸他的母親並不是如江湖中傳說的那樣子。

    藏花的目光沒有看任何人,她仿佛在沉思,又仿佛被故事的真象而迷住了,足足過了一盞茶的時開,藏花才抬起頭,看著仇春雨,又問︰“你姐姐呢?後來你姐姐和他的孩子怎麼樣了?”

    “自從魔教被毀了,我姐姐也就失蹤了。”仇春雨說︰“她的兒子倒是在江湖上出了一陣子的風頭。”

    “誰?”

    “她的兒子就是後來創造‘魔魔’的鐘毀滅。”

    “鐘毀滅?”藏花這回真是吃了一大驚,“仇青青的孩子就是鐘毀滅?”

    “是的。”

    “就是那個和南郡王從小結拜的鐘毀滅了。”

    “是的。”

    八

    第一道陽光將花園里的樹葉投影在窗紙上時,皇甫擎天已醒來有半個時辰了。

    平常這時候他早已起床,梳洗完畢後,到花園里一邊欣賞花朵的開放,一邊做著健身的運動,今天他卻還躺在床上,一點起床的意思都沒有。

    並不是因為他病了,也不是因為傲,他只是突然覺得不想起床,不想做任何事,如果你問他是為了什麼,他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為了什麼原因,

    眼楮睜得大大的,目光卻毫無落點的望著,整個腦袋昏沉沉的,大概是昨夜的酒還未退吧?

    皇甫伸出了雙手,用大拇指重壓著太陽穴,每次大醉後醒來總是這樣,頭痛如牛,他拿起床旁小幾上的水杯,猛灌一杯,才稍微覺得舒服些。

    就在這時,傳來敲門的聲音,皇甫眉頭微皺、奇怪,會是誰?

    “進來。”

    “吱啞”一聲,門開,走進來的竟是花語人。

    “是你。”皇甫坐起︰“有事嗎?”

    花語人點了點頭,順手遞上一封信。

    “我早上醒來時,發現這封信就擺在我的被子上。”花語人輕聲說︰“信封上寫著,要您親閱。”

    皇甫看了看信封,上在寫著︰“南郡王親閱”,略為想了想,才說︰“是誰放的,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好,沒事了,你先退下。”

    “是。”

    等花語人退出關好門,皇甫才拆開信口,抽出信紙,攤開來看︰

    皇甫吾兄︰

    二十余年未見,弟甚念之,想必吾兄也很想念愚弟吧?

    為了報答吾兄“照顧”之恩,特設美宴一席,盼吾兄于明日酉時前來“多情島”共醉。

    愚弟毀滅敬上。

    鐘毀滅?

    皇甫看完信後,苦笑了一下,丑媳婦總算要見公婆了。

    盼望了二十年的事,終于要面對面的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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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21 17:22:43
第四部 往事如煙 第五章 四月初四


    一

    浪花拍打著船身,發出清脆的響聲,船速快而穩,顯見這些駕船的女水手們,個個都是一流好手。

    日己升起,酒已下肚,桌上的菜已是第二批了。

    藏花將空杯斟滿,然後又開始摸著鼻子,每當她遇到要思考問題時,她總是會摸著鼻子。

    任飄伶一看見藏花這個動作,就知道她一定有什麼問題要問,果然過不了多久,就听見她在問仇春雨︰“夫人這次前來,就只是為了要和白天羽見面?”

    “這是主要的原因。”仇春雨淡淡一笑︰“另外一個原因是——”

    她突然頓了下來,仿佛在思索用詞,但卻拿出了一封信,“你看看這封信就會明白。”

    藏花接過信,打開來看,只見信內寫著︰

    我親愛的妹妹︰

    上次一別,又是多年未見,想必近來安好?你可否記得明日是什麼日子?

    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忘記明天是父親的忌日吧?

    姐青青草書

    這封信的內容,任飄伶也看見了︰“明天?”“明天是幾號?”藏花問。

    “四月初四。”任飄伶說。

    這封信雖然沒有寫明說要見面,但無疑已是一封挑戰書了。

    “信上沒有寫明說要見面的地點,娘是否知道在哪踫面?”白天羽關心的問。

    “當然是你祖父葬的地方呀!”藏花笑著說。

    “是的。”仇春雨說︰“也就是為娘的和你姨媽生長的地方。”

    “那是什麼地方?”藏花問。

    “多情島。”

    “多情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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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真 象 第一章 天堂‧地獄


    一

    自古多情空余恨。

    情是何物?

    為什麼多情總是無可奈何?

    二

    情到濃時亦轉薄。

    既然情已濃,為什麼還會痛苦?

    既然情會薄,為什麼還要多情?

    三

    多情島。

    多情島上是否有多情人?

    四

    寸草不生。

    石頭是死灰色的,冷、硬、猙獰。

    怒濤拍打著海岸,宛如千軍呼嘯,萬馬齊奔。島的四周礁石環列,幾乎每一個方向都有觸礁的船只,看來就像是一只只被惡獸巨牙咬住的小兔。

    雖是白天,天地間卻充滿了肅殺之氣。

    皇甫擎天披襟當風,站在海岸旁的一塊黑石上,縱目四覽,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

    “好個險惡的地方。”皇甫動容的說︰“我若非自己親眼看到,就算殺了我,我也不信世界上竟會有這樣的地方,竟然有人能在這種地方活下去。”

    接到信後,皇甫就獨自悄悄的離開南王府,離開濟南城,這是他和鐘毀滅個人的事,他必須自己去面對,自己去解決。

    信後面當然寫了“多情島”的位置,寫得很詳細,可是他都足足找了半天才找到這里。

    放眼看去,都是死的,一點活的氣息都沒有,除了黑岩石外,再也沒有任何別的東西。

    難道走錯了嗎?

    不會,皇甫又看了看信後的地圖,不錯,是這里,既然是這里,那為什麼不見有人來迎接呢?

    迎接?

    想到這兩個字,皇甫不禁苦笑起來,會有理接嗎?如果換成自己是鐘毀滅,他會派人來迎接嗎?

    不會。

    他是不會,可是鐘毀滅卻仿佛出乎他預料,因為這時他已看見一群人自島的另一個角落出現了。

    一群年紀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女,每個人手上都是提著一個很小的燈籠,個個笑臉迷人的朝皇甫走了過來。

    “南郡王?”少女的聲音也迷人。

    “皇甫擎天。”皇甫說。

    “恭候多時,請隨我們來。”

    踏著浪花而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經過多少處險惡的地方,但這群少女卻如踏平地放輕松的走著,終于皇甫看到了一個山洞的入口。

    從洞口進入,迎面而來的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兩壁掛著孔明燈,光亮而柔和。

    皇甫擎天可以說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可是等他看到通道盡頭的景象時,他不由的也傻眼了。

    如果他看見的是一群妖魔鬼怪,他也不會這麼吃驚,如果他看見的是人間天堂,世外機源,他也不會這樣愣住。

    呈現在他眼前的並不是什麼稀奇古怪的,他所看見的是“南郡王府”。

    一座跟濟南城南郡王府一模一樣的南郡王府,只是規模小大約五倍而已。

    皇甫竟然在一個山洞里看到自己的王府,你說他能不傻眼嗎?

    五

    碧波蕩漾,船首破浪,藏花、任飄伶和白天羽三人站在船頭凝注前方的島嶼。

    船未靠島,遠遠的就可以看見那凹向島內的泊船口,就仿佛是巨獸張大了口般。

    整座島全是翠綠色的,幾朵浮雲飄在半山間,看上去真有說不出的恬靜、飄逸、美麗。

    “這就是多情島?”藏花問。

    “想必是了。”任飄伶說︰“也唯有這里才配得上‘多情’這兩個字。”

    “這附近方圓百里之內只有這座島。”白天羽說︰“況且掌舵的是我娘的得意門下,錯不了的。”

    藏花忽然轉頭看著白天羽,忽然問︰“你們母子相會,想必你比揚名立萬還要來得高興吧?”

    白天羽笑了笑,“這種感覺是說不上來的,除非你自己親自體驗,否則你絕對無法了解個中的滋味。”

    白天羽突然想起藏花也是自小就和生母離開,說不定她也很渴望早日和親娘踫面,不由的升起一股歉意,剛想開口說話時,藏花已先說了。

    “不必感到歉意。”藏花笑了笑︰“如課我連這點刺激都受不了,那麼我早就不期道自殺過多少次了。”

    听到她這麼說,白天羽也就感到釋然了,他對著藏花笑一笑,這件事他就如海風拂面般的一過了無痕跡。

    船很快的就駛進那凹進去的泊船口,大小正合,任飄伶看了看泊船口,有意無意的說了一句話,“這停船的地方仿佛是專為這條船而設計的,不但大小正好,連水深都是密合的。”

    下了船,踏上島嶼,藏花的心就醉了。

    這馬上的一草一木都是那麼的有“活力”,就連腳下的海沙都是那麼的輕柔。

    山坡上開滿了不知名的花朵,有紅有綠有黃有白還有紫色的,在花枝間,不時還可以看見一些可愛的小動物在穿梭。

    “以前我一直以為‘世外桃源,人間天堂’這些詞句,只不過是文人們的夢話而已,如今才知道這些形容,才不過是這里的十分之一而已。”藏花感慨的說︰“如果不幸死在這里,葬在這里,夫復何求?”

    “放心,你暫時還死不了的。”白天羽笑著說︰“世上還有很多人沒有讓你害過,你怎麼可以早死呢?”

    “對。”任飄伶也笑了︰“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哦,我是禍害,那你們是什麼?”藏花故意板起了臉。

    “這還用問?能跟禍害在一起的,除了禍害之外,還能是什麼?”白天羽說︰“難道是王八?”

    “對,是王八。”藏花笑了︰“听說王八也是活千年的。”

    三人笑鬧成一片,仿佛已忘記他們此行來此是為了什麼。

    不,有一個人還好沒有忘記,因為這畢竟是他和他母親的事。

    白天羽忽然停止了笑聲,舉目望了望四周︰“奇怪,怎麼不見有人呢?”

    “你放心,馬上就會有人來的。”仇春雨笑著走下船︰“你姨媽的表面功夫向來是一流的,盡管她內心里恨不得我早死,但臉上絕對是笑眯眯的。”

    這句話還沒有听完,藏花就看見右邊轉角處走出了一個人,一個身材很苗條的女人,穿著身淡青色的衣裙。

    青青,來的人一定是仇青青。

    藏花看見這個穿著身初雪般紗衣的女人,遠遠的就笑了,她的笑聲清悅如銀鈴,她的聲音也如銀鈴般清悅。

    “春雨,春雨,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青青,我也想死你了。”

    藏花看著她們兩個,她們一個是姐姐,一個是妹妹,她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簡直親熱得要命,一點也不像仇春雨所說的有解不開的恨。

    仇春雨和仇青青還在笑,笑得又甜又親熱。

    “你真的想我?”春雨說。

    “我當然想你,我簡直想死你了。”青青說。

    兩上人既然彼此都這麼想念,當然會互相擁抱,表示思念之意。

    想不到她們一抱在一起就立刻分開,仿佛彼此身上都有刺在刺對方。

    一分開,青青立刻轉身,立刻說︰“請隨我來。”

    一說完,青青立刻舉步領先走,也不管她們是否有跟上來。

    一看見這種情形,藏花怔住了。

    青青來得出人意外,走得也莫名其妙。

    “她平常就是這個樣子的嗎?”藏花說︰“忽然來,忽然走。”

    “她不能不走。”任飄伶忽然開口。

    “為什麼?”

    這次回答的是白天羽︰“剛才青青姨媽跟我娘表示親熱的時候,好像曾經在我娘手臂上輕輕的拍了拍。”

    “你也看見了?”仇春雨淺淺一笑。

    “是的。”

    “輕輕的拍了一下又怎麼樣呢?”藏花問。

    “也沒怎麼樣。”

    仇春雨笑著伸出右手,用兩根春蔥般的細細玉指,在她自己左臂上的曲池穴一拔,竟然拔出了一根三寸長的銀針來。

    藏花一直在盯著她的手,卻還是看不出她是怎麼把這根針拔出來的,可是她看得出來她一定已脫離了險境,困

    為她頰頭上的冷汗已不再冒,她輕輕的吐了口氣︰“好險,若不是我也有準備,今天恐怕已死在她手里了。”

    藏花也松了口氣,苦笑著說︰“現在我總算明白了她說她想死你的時候,原來是真想你死,她說想你想得要命的時候,原來是真想要你的命。”

    “你真聰明。”任飄伶笑了。

    “可是有一點我想不通。”藏花說︰“她的暗器既然得手,為什麼又要忽然走了?”

    “因為我在說想死她的時候,也是在想她死。”仇春雨的聲音又恢復了清悅︰“所以她給了我一針,我也給了她一下。”

    “所以她受的罪絕不會比你輕。如果不是趕快走,恐怕死得比你還早?”藏花說。

    “是的。”

    藏花原本以為這一代的人才會這些勾心斗角的事,心想到上一代的人,那些傳奇性的人物,彼此間的勾心斗角比這一代的人還要厲害。

    ——她不知道,這本是人類最原始最古老的劣根性之一。

    六

    走進這小號的南王府,入眼的盡是皇甫擎天所熟悉的景和物,甚至連人都一模一樣。

    南王府的總管方玉華一樣的站在大廳上笑臉迎人,臉上的表情清晰可見,就連眼尾的那些魚尾紋都數得出來,皇甫當然也看得出來這些都是手工精細的蠟人而已。

    過了大廳,就是專門款宴貴客的“陶然廳”了,廳內正中央的那張大桌子上已擺滿了各式各樣山珍海味,每道菜都還在冒著熱氣,顯然是剛出灶擺上桌的。

    座位上已坐了三個人,除了皇甫的妻子和載思外,花語人的蠟像居然也在座。

    這些蠟人不但表情唯妙唯肖,連每個人的特征都仿得像極了。

    “看來就算泥人張再世,也要驚嘆不如。”皇甫喃喃自語。

    “多謝夸獎。”

    隨著聲音,走出了一位中年婦人,她赫然是在謝小玉房里出現的方芳。

    皇甫雖然不認識她,可是看見她出現也吃了一驚,因為以下的對答︰

    “這些蠟人都是你做的?”

    “是的。”方芳回答。

    “這些人你都見過?”

    “令夫人只遠遠看過一次而已。”

    令大人就是指皇甫的現任妻子水柔怡。

    “遠遠看過一次,你就能塑造出那麼逼真的蠟人來?”

    “有些我只要听描述就能造得出來的。”方芳笑著說。

    “哦?”

    “你不信?”方芳說︰“我讓你看看這個人,你就知道我的話是真是假了。”

    方芳輕輕揮了揮手,旁門立即有兩個人抬著一蠟像走進,蠟像的頭用一塊純白的絲巾蓋看,不過從衣著上可能看出這個蠟像是個女的。

    等蠟像坐好了,抬蠟像的人又立即退出,皇甫看了看蠟像,再看方芳︰“這個蠟像又是誰?”

    “你掀開來看,不就知道了嗎?”方芳笑得很神秘。

    看,當然要掀開來看,否則皇甫此後的晚上怎麼睡得著呢?

    如果說進人這山洞時,頭一眼看見小號的南王府,確實使皇甫大吃一驚,那麼當然掀開這絲巾時,卻使他整個人崩潰了。

    感情是什麼?

    感情實在是一件很奇怪的東西。

    有些感情你越想去珍借它,得到它,它消失得越快,它離你越遠。

    有些感情你越想忘了它,它卻如蛆附骨般的侵咬著你,時間越久,它咬得越深,剛開始時,你會覺得痛苦不堪,可是時間久了,你就不會忘了什麼叫痛苦,因為你己活在痛苦里。

    有些人看起來很堅強、很痴、很濃,甚至于很可怕。

    因為他的感情一定會淹沒對方,有的很有可能會毀了對方。

    但這種人的感情致的往往卻是自己。

    七

    掀開蠟像頭上的絲巾,皇甫的回憶和痛苦也同時掀開了。

    看著眼前這如夢如幻如時詩的女人,皇甫的心再一次醉了。

    多少年了?

    二十多年的相思,二十多年的不敢相思,二十多年的壓抑,二十多年的隱藏,都在掀開蠟像絲巾時崩潰了。

    林淑君。

    多麼遙遠的一個名字,又是多麼熟悉的名字。

    林淑君。

    這個蠟像就是林淑君,就是皇甫擎天二十余年前失蹤的未婚妻。

    皇甫已由年輕人步入中年,而這個林淑君卻依然是那麼的年輕,那麼的美麗,就連眼中的那股飄逸依然清晰。

    但現在這雙眼楮竟仿佛有層水霧。

    蠟像是不是也會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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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真 象 第二章 又見洞天


    一

    多情島。

    皇甫擎天去的地方是多情島。

    仇春雨她們去的地方也是多情島。

    為什麼兩方到的多情島。環境竟然不同呢?

    是不是有兩個多情島?

    或是……

    山,山顛。

    山顛在白雲間。

    雲像輕煙般飄渺,霧也像輕煙般飄渺,多情島卻在煙霧中,又仿佛是真?又仿佛是幻。

    只有一條清澈的溪水才是真實的,因為藏花他們就在溪水旁。

    她們順著青青走的方向,沿著溪水往上走,現在已到了盡頭。

    一道奔泉,玉龍般從山顛上倒掛下來,濺起了滿天珠玉。

    這正是蒼悛漱j手掌,否則有誰能寫得出這一幅雄壯瑰麗的的畫書?

    藏花舉目四游,訝然的說︰“你說你們住的地方就是溪水頭,怎麼我沒見房子呢?”

    仇春雨在笑,她看看藏花,看看任飄伶,再看看白天羽,她的笑容中仿佛有考考他們的意味在。

    任飄伶也在看四周,最後視線落在那一道飛泉。

    “如果我猜得不錯,這一道飛泉就是蒼天特意為夫人們在洞門前懸掛起的珠簾。”

    “你們住的房子就在飛泉後面?”藏花問。

    “是的。”

    仇春雨笑著回答,隨即轉身,舉步欲向飛泉過去。

    這時白天羽忽然開口︰“慢點。”白天羽上前一步︰“姨媽她既然懷恨那麼久了,這里面恐怕沒有那麼好走的,還是為兒的在前領路。”

    說完,也不等任何人有何異議,徑自先走向飛泉,仇春雨只有微笑跟著,藏花私任飄伶自然更沒話說。

    山泉清涼冰肌,使得白天羽他們精神都一振,雖然他們的衣裳都已因穿過飛泉而濕了,但因不知道前面有多少危險存在,大家都步步提神的走著,也就不在意衣服的干濕。

    飛泉後面是一條寬寬的通道,通道盡處有一扇石門,白天羽看了看石門,伸手想推時。仇春雨忽然說︰“如果你想用手去推這扇門,你還不如拿刀將自己的雙手砍斷。”

    “門上有毒?”

    “最少也有十三種。”仇春雨說︰“每一種毒都會令人生不如死。”

    “那麼要怎樣才能打開這扇石門?”白天羽說。

    “你的左手旁壁上第七顆岩石,用力向左扭就可以了。”

    左旁第七顆岩百,白天羽向左扭了一下,石門果然“吱啞”的開了,一團柔和的光線立刻涌了出來。

    當然還是白天羽走在前頭,仇春雨第二,藏花和任飄伶跟後,等藏花和任飄伶進入後,她們兩個人都愣住了。

    寬寬的山洞內種滿了各種的奇花異草,二十六盞孔明燈高掛岩壁上,一雙水晶雕成的孔雀嵌在左旁的岩壁上,一道山泉由孔雀的嘴里流出,流入一個圓圓的水池。

    水池內有一對鴛鴦在戲水,水池旁有一長排的水晶矮幾,矮幾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和水果,還有各式各樣的酒。

    一張又大又軟雙舒服的床,還是擺在洞的中央。

    洞內的一切還是和任飄伶、藏花出逃前所看到的一樣、只是那些美麗可愛的女人已不在了,只有一個女人坐在床邊。

    藏花和任飄伶沒想到他們穿過飛泉後,竟然又來到了他們逃出去的地方。

    這里就是多情島?

    這里就是仇春雨和仇青青、白小樓小時候玩的地方。

    二

    看見藏花和任飄伶的怪樣子,白天羽疑惑的問︰“你們兩個怎麼了?”

    回答的不是藏花和任飄伶,而是坐在床邊的仇青青。

    “他們沒什麼,他們只是不敢相信這里就是多情島。”

    “為什麼不相信這里就是多情島?”

    “因為他們已來過一次了。”仇青青笑著說︰“我本來是想先將他們請來這里等你們來的,沒想到他們怕寂寞,非要跑出去,和你們一起來才高興。”

    海浪聲揉和著陽光從洞頂照了進來。仇青青就坐在這一片陽光里。

    白天羽看著她︰“這麼說你是有計劃的將我們引來的?”

    “是的。”

    “為什麼?”

    “為什麼?”仇青青突然大笑了起來︰“問得好,為什麼?”

    她突然厲眼看著白天羽︰“我一生的幸福為什麼會被毀?我的兒子為什麼就沒有名正言順的親父?我為什麼要痛苦寂寞的過一生?為什麼?為什麼?”

    是的,她為什麼要遭遇這些事?

    就算她有錯,她的兒子也是無辜的,為什麼要陪她受這些罪?

    仇青青的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滑過A最後定在仇春雨的臉上,她深深的凝注著仇春雨。

    “妹妹,四十年了吧?”仇青青說。

    “你記得真清楚。”

    “我不能不記清楚。”仇春雨說︰“你雖然給了我頭十六年的幸福,卻也給了我二十五年的痛苦,在這二十五年來,我每一天每一分都在數,數著過去的點點滴滴。”

    “我沒有數。”仇青青說︰“因為我所有的日子都已被怨恨所填滿了。”

    “怨恨?”仇春雨說︰“是我害你的嗎?是我造成的嗎?是我逼你離開的嗎?”

    “現在說這些已沒有用了,已來不及了。”仇青青冷冷一笑︰“二十多年前讓你逃過一次,今天誰也逃不了!”

    “我敢來,就沒想到要逃。”仇春雨淡淡的說︰“事情終究要解決的,逃是懦夫的行為,不是我們仇家的個性。”

    “我已經做過一次感情的逃兵,也受了四十年的痛苦代價。”仇春青青說。

    “我又何嘗不是做過一次感情的逃兵。”仇青青的目光雖然怨恨,聲音卻悲戚的。

    一直沉默的任飄伶忽然開口︰“前輩,前輩們的事,原本不是晚輩能管或說話的,但是白前輩既已仙去,而兩位前輩又是姐妹,何必還為這事執迷呢?”

    “執迷?”仇青青冷笑一聲︰“如果你跟我異位而處,你會怎麼做?”

    任飄伶說不出話來了。是的,如果他是仇青青,他會怎麼做?也許做得比她更絕,也許什麼都不會做。

    沒有發生的事,誰也不敢保證。

    白天羽看看仇春雨,再看向仇青青,上前了一步,對仇青青說︰“那麼你把我們找來這里,就是為了要報復?”

    “報復?”仇青青忽然大笑了起來︰“將你們通通殺掉能解我心頭之恨嗎?不,我不會殺掉你們的。”

    她的目光又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我n你們住在這里,住到我死為止,我要你們也嘗嘗我在此忍受痛苦的日子。”

    听見這句話,一直沉默的藏花忽然笑了︰“我們又不是三歲小孩,那麼听話?”

    “你以為你離得了這里?”

    “你說呢?”。藏花問。

    “沒有機會。”這句話是仇春雨回答的︰“本來或許有機會,現在卻已是不可能了。”

    “為什麼?”

    “因為我們經過了飛泉。”

    “飛泉?”藏花不懂︰“你說的是洞口的那道飛泉?”

    “是的。”

    “經過了飛泉就沒有機會高開這里?”藏花問︰“為什麼?”

    “因為那道飛泉中有‘情絲’。”仇青青回答了藏花的問題。

    “情絲?”藏花說︰“斬不斷的情絲?”

    “情絲是我父親獨創的毒藥。”仇春雨說︰“中毒的人在一個對時之內,無法提起真力。”

    “我們都中了情絲?”藏花問。

    這句話根本是多問的,仇春雨既然己這麼說了,難道還會假的?

    這一點藏花也知道,因為她己暗中試過了,一點真力也提不起來。

    看來這一戰,仇春雨她們已經敗了。

    三

    皇甫擎天已坐下了,就坐在林淑君的旁邊,這個蠟像的眼中依然有層水霧,她似有柔情萬千的看著皇甫。

    但他卻沒有在看她,皇甫注視著坐在對面的方芳,很客氣的替她斟了一杯酒,然後很客氣的敬她一杯酒,才客氣的問。

    “貴姓?”

    “方,方芳。”方芳笑著說︰“四方的方,芬芳的芳。”

    “方芳小姐,我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能。”

    “能不能麻煩你請那位鐘毀滅先生出來一下?”皇甫說。

    “他不用請的。”方芳笑了︰“他早已在這里了。”

    在這里?

    這里除了皇甫和方芳外,就是蠟像,鐘毀滅的人在這里?在這里的哪里?

    “你難道不知道他在這里?”方芳。

    “我只是不太敢相信我們這位鐘先生居然會躲在女人里面而已。”皇甫嘆了口氣。

    “躲在女人里面?”方芳故作驚訝︰“躲在哪個女人里面?”

    皇甫沒有說話,他用動作來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的右邊是林淑君蠟像,左邊是他的妻子水柔怡,皇甫笑迷迷的看著方芳,他的左手卻己橫切向水柔怡的脖子。

    就算人也受不了他這麼一切,何況是蠟像。

    就在皇甫的左手掌快接近水柔怡的時候,這個不是人的蠟像忽然動了,也笑了。

    蠟像憑空一掠,一個翻身落在方芳的旁邊,一落下,蠟像的臉就突然裂開,身體也跟著粉碎了。

    蠟像一裂開,就露出了一個人,一個有雙銳利如豹的眼楮的人。

    鐘毀滅。

    鐘毀滅果然是躲在女人里面。

    等蠟像都落定後,鐘毀滅才拍了拍身上的余渣,接過方芳遞來的酒,一口仰光,才愉快的說︰“你是怎麼發現我就在水柔怡的蠟像里?”

    “你難道忘記了水柔怡沒有那麼胖?”

    一個女人的蠟像里要躲著一個大男人,那麼她的身體當然必須胖了點,可是如果不是很細心的人,又怎麼注意到這一點呢?

    “你的視覺還是像以前那樣的人微。”鐘毀滅笑著說。

    “下次你要躲,記得一定要躲在男人里面。”皇甫笑了︰“否則這麼胖的美女,男人是不敢領教的。”

    “為什麼每次你說的話都是***那麼有道理?”鐘毀滅說。

    “因為我說的都是事實。”皇甫說︰“事實就是真理。”

    他笑了笑,又說︰“真理總是有道理的。”

    兩個人見面,本應該是仇眼相對,可是鐘毀滅和皇甫擎天居然有說有笑的,就仿佛老朋友在話家常。

    “這一次你在‘三指峰’重整‘魔魔’立了三大天王。”皇甫說︰“听說這三大天王的武功在江湖上都是數一數二的。”

    “否則又怎能做‘魔魔’的三大天王?!”鐘毀滅說。

    “所以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

    “什麼事?”

    “抓花語人的行動,我想應該是三大天王親自出手的,對不對?”

    “是的。”

    “三大天王武功那麼高,又為什麼會讓人從他們手中將花語人救走呢?”皇甫說︰“這就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一點。”

    “你當然想不通。”鐘毀滅笑了︰“因為這個計劃本就是要讓人將她救走的。”

    “抓她就是為了要救她?”

    “是的。”鐘毀滅說︰“否則又有誰從三大天王的手中救走人呢?”

    “可否知道原因?”

    “可以,當然可以。”鐘毀滅說︰“抓走花語人,讓她吃下那三種藥,就是為了要無心庸的心無師太救她。”

    “放眼當今武林,大概也只有心無師太一個人同時會那三種不同的內家神功。”皇甫說︰“你們為什麼要心無師太救花語人?”

    “只有心無師太全力去救花語人時,我們才有機會殺心無師太。”

    “心無師太?”皇甫說︰“為什麼要殺心無師太?”

    “你有沒有听過‘無淚’?”

    “無淚?”皇甫問︰“無淚是什麼?”

    “是個組織,是個好管閑事的組織。”鐘毀滅說︰“近年來‘魔魔’有好幾個分舵都讓他們給破了,我們有好幾次的行動買賣也都是讓他們阻止。”

    “心無師太是他們的頭頭?”

    “她雖不是領導的人,卻是‘無淚’里的重要人物。”

    鐘毀滅說︰“我們費了好多人力金錢,也只不過查出心無師太一個人而已。”

    “你們殺了心無師太難道就不怕死心師太的報復?”皇甫說︰“據我所知,心無師太是死心師太的得意弟子。”

    “時機還未成熟時,我們當然不想樹立太多的敵人。”

    鐘毀滅說︰“所以我們才設下了這個計劃。”

    “這個計劃的最主要一點,是要有個人來背黑禍?”皇甫說。

    “是的。”

    “這個背黑禍的人是誰?”

    “當然是個很倒霉的人。”鐘毀滅笑著說︰“依你看,目前濟南城里最倒霉的人會是呢?”

    “一定是任飄伶。”皇甫也笑了︰“因為他不但倒霉,而且窮瘋了,所以他才會替我去救花語人。”

    “對。”鐘毀說︰“也只有他,才會令心無師太相信,因為他不但有能力殺死心無,我甚至懷疑他就是‘無淚’的頭頭。”

    “很有可能,他的確是個很愛管閑事的人。”皇甫說︰“他有心無師太這樣的對手,往後的日了恐怕很不好過了。”

    “這個計劃里還有另外一層作用。”

    “哦?”

    “任飄伶既然是殺死心無師太的凶手,那麼‘無淚’是不是會報復?”

    “那是一定的。”

    “一有報復行動,當然就證明任飄伶不是‘無淚’里的人,但是我們就可以從報復行動里知道誰是‘無淚’里的人了。”

    “不錯,這就叫做誘敵之計。”

    “如果‘無淚’沒有報復行動,那麼任飄伶就算不是組織的頭頭,至少也和他們有點關連。”

    “有點關連的人,你們都要殺?”

    “我們本以為當下心無師太一定會殺了任飄伶的。”鐘毀滅說︰“沒想到半路又多出一個好管閑事的人將心無師太引走。”

    “所以你們的計劃失敗了?”

    “沒有失敗,就算在任飄伶跳到黃河里也洗不清他這個黑禍,最後他一定會死在心無師太的手里。”

    “可是時間一久了,說不定會發生什麼變化。”皇甫說。

    “這一點我們當然也考慮到了,所以又擬了另外一個計劃。”

    “另外一個什麼樣的計劃?”

    “當然還是殺任飄伶的計劃。”鐘毀滅說︰“任飄伶一死,心無師太這個事件就死無對證了。”

    “這麼看來任飄伶是死定了。”

    “這一次他連一分活的機會也設有。”鐘毀滅笑得很愉快︰“因這這一次他踫到的人,舉手之間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哦?這個人的武功那麼厲害?”

    “她的武功或許沒那麼厲害,但任飄伶在她面前,一定會變得跟三歲小孩一樣。”

    任飄伶現在的確跟三歲小孩沒兩樣。

    四

    寬闊的百洞內只剩下任飄伶、藏花和白天羽三個人,仇春雨已被仇青青帶走了。

    帶到哪里?

    地獄?或許比地獄更可怕的地方?

    三個人軟綿綿的躺在那張大床上,他們的穴道沒被點住,洞內也無人看守。

    根本就不須要人看守,他們三個人現在連只螞蟻都捏不死,哪里還跑得了?

    任飄伶望著洞頂的天空,長長的嘆了口氣︰“我們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就被人制住了,這種事情說出去有誰相信?”

    “她用的下五門的手法。”藏花不屑的說。

    “兵不厭詐,輸就是翰。”白天羽淡淡的說︰“不管輸在什麼手法下都一樣。”

    任飄伶笑了笑,轉頭看著藏花︰“你仿佛輸得很不服?”

    “我干嗎要服?我就是輸得不服氣。”藏花說。

    “只可惜你不服也沒辦法了。”任飄伶淡淡的說︰“我們以後的日子恐怕只有這樣躺著了。”

    藏花忽然笑了,而且仿佛笑得很開心。

    “那倒不一定哦!”

    任飄伶剛想問為什麼時,忽然听到古老的三弦聲,哀怨、淒涼的由洞頂傳了下來。

    五

    菜沒怎麼動過,酒倒已喝了不少。

    方芳又在笑嘻嘻的替皇甫倒酒,等她倒好了之後,皇甫才笑著說︰“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應該是三大天王其中之一個。”

    “是嗎?”方芳說。

    “而且一定是那個手執智般磐的牌兒布。”皇甫的視線沒有在方芳的臉上,而是看著鐘毀滅。

    “為什麼她一定是牌兒布?”鐘毀滅說。

    “牌兒布在藏語來說,是智慧。”皇甫說︰“可是它還有另外一種意思。”

    “什麼意思?”

    “在藏語來說,牌兒布又可解釋為女性。”皇甫問方芳︰“我說的對不對?”

    “還好學過一點。”皇甫說︰“你是牌兒布,那麼另外一個人就一定是多爾甲了。”

    後面這句話是對著皇甫右邊的林淑君蠟像說的,他為什麼忽然對著蠟像說這句話呢?

    難道這蠟像里也藏著一個人?

    如果有藏人,那麼藏的又是誰呢?

    這個蠟像瘦瘦的,看來不可能藏得住一個男人。

    不是男的,就一定是女的。

    女人?

    林淑君蠟像的眼楮本來是水霧汪汪的,本來是哀怨柔情的,但在听見皇甫的這句話後,忽然露出了笑意。

    笑意剛露出,皇甫就听見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清脆而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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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真 象 第三章 最後的賭本


    一

    銀鈴般的笑聲一起,林淑君的蠟像的雙肩抖了起來,一抖,外面那層皮就碎了,就掉了。

    蠟像里果然是藏著一個女人。

    二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謝小玉。

    這個躲在林淑君蠟像里的人就是謝小玉。

    她的聲音和她的笑聲一樣清脆悅耳︰“你為什麼知道這個蠟像里有躲人呢?”

    “措像應該很輕的,可是剛剛那兩個人抬進來的時候,卻仿佛很吃力的樣子。”皇甫笑了︰“蠟像會重,就表示里面一定有東西。”

    “東西?”謝小玉銀鈴般的笑聲又響起︰“沒想到有人會將我當成東西。”

    “既然你這麼說,那麼你就不是東西好了。”皇甫說。

    “說來說去都是你佔了便宜。”謝小伔熊蛬﹛J“你又為什麼說我一定是多爾甲呢?”

    “能在這里出現的人一定是鐘毀滅的親信,有什麼人比三大天王跟他更親呢?”皇甫說︰“這個蠟像不胖,那麼躲的一定是個女人了。”

    他轉頭看看方芳,接著又說︰“牌兒布既然是女人,那麼剩下的大天王里,就只有多爾甲比較適合女人。”

    “多爾甲藏語的意思是權法。”謝小玉說︰“權法也就是權利,自古以來權利一直是男人掌握的,你為什麼會說我是多爾甲?”

    “因為我了解一個聰明的男人絕對不會將權力交給第二個男人的。”皇甫笑著說。

    “的確是這樣子的。”謝小玉說︰“因為男人比女人會嫉妒。”

    “這不就叫嫉妒,這叫自私。”皇甫看著鐘毀滅說︰“我說的對不對?布達拉先生。”

    “布達拉?”鐘毀滅一怔︰“你為什麼叫我布達拉?”

    “因為你就是布達拉。”皇甫一字一字的說︰“因為你就是三大天王之一的布達拉。”

    “魔魔是我創的組織,我又怎麼可能三大天王呢?”

    “魔魔是鐘毀滅創的沒有錯。”皇甫說︰“你卻不是鐘毀滅。”

    “我不是鐘毀滅?”

    “是的,你只是個傀儡而已。”

    皇甫說忽然面對著載思的蠟像,忽然說︰“載思先生,你還要我繼續猜下去嗎?”

    載思先生?這個載思的蠟像里藏的是載思?當然不是這樣,否則這個載思蠟像不就很胖了嗎?

    二

    “載思先生,你還要我繼續猜下去嗎?”

    這句話一說完,就見那個蠟像嘆了口氣。

    “這個計劃可以說是無懈可擊,你是怎麼發現的?”這是載思的聲音。

    “因為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皇甫說。

    “忘了?忘了告訴我什麼?”

    “我忘了告訴你,鐘毀滅是不喝酒的。”

    “從不喝酒?”

    “他一直認為酒是毒品,酒容易使人迷失本性,酒容易使人誤事、亂性。”皇甫笑看說︰“所以他一生中最痛恨他的手下喝酒。”

    ——一個痛恨酒的人,又怎麼可能去喝別人遞過來的酒呢?

    皇甫又說︰“況且鐘毀滅是個復仇心極重的人,他絕不可能逃獄後,等了二十年才來找我。”他注視著載思︰“將這兩點綜合起來,我敢斷定鐘毀滅已經死了。”

    這個蠟像又長長的嘆了口氣,然後才見他的雙手慢慢的在剝臉上的皮。

    原來載思在自己的臉上抹了層薄薄的蠟皮,所以這個蠟像才不會胖。

    載思剝光了臉上的蠟皮後,再替自己倒了杯酒,舉杯邀皇甫。

    “敬你一杯。”載思說︰“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很可怕的敵人,實在不願跟你為敵。”

    “只可惜你已做了。”

    “事非得已,敬請原諒。”載思一口于盡杯中酒。皇甫當然也喝了。

    “你從什麼時候懷疑我的?”載思又問。

    “公公來宣旨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在想,鐘毀滅是個報仇心重的人,絕不會用那些殺別人之計來嚇我。”皇甫說︰“而且他也知道我不是一個容易嚇倒的人。”

    “那時候你就已懷疑到我了?”

    “還沒有,那時候我只猜想鐘毀滅可能已經死了,目前這些事只是別人假借他的名義而已”皇甫說︰“我是直到剛剛進入這里時,看到你的蠟像才懷疑到你的。”

    “剛剛?”載思仿佛吃了一驚。

    “是的。”皇甫說︰“看到你的蠟像時,我才想到,這個假借鐘毀滅的名義的人並不是只那麼單純的要我死。”

    “哦?”載思問︰“為什麼不想讓你死?”

    “他不想讓我死得太快,他要慢慢的折磨我,他要我一點一點的死。”皇甫注視著載思。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他雖然不是鐘毀滅,你卻是鐘毀滅的兒子。”

    載思會是鐘毀滅的兒子?

    听到這句話,載思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他只是冷冷的看著皇甫。

    “不錯,我是鐘毀滅的兒子,我是不想讓你死得太快,我是要你一點一點的死,這些你都猜到了。”載思冷冷的說︰“可是有一點你不知道猜對了沒有?”

    “哪一點?”

    “你有沒有猜到你能活著離開這里嗎?”

    “他不用猜,因為他知道一定可以很愉快的離開這里。”

    這是個女人的聲音,這個聲音來自門外。

    載思一听到這個聲音,整個臉色都變了,因為他已听出這個聲音是心無師太的聲音。

    果然是心無師太,聲音一落,她的人就出現了。

    听見聲音,載思的臉色雖然已變了,可是一看到了,他馬上又恢復正常,而且居然又笑了起來。

    “好,好,我應該早就想到你是‘無淚’的首領。”載思笑著對皇甫說。

    皇甫沒有說話,他只靜靜的看著載思。

    “也只有你,那一天才能將心無師太引走,也只有你,才能將花語人無聲無息的送回來,也只有你,才能令心無師太相信心無不是任飄伶殺的。”載思說。

    “她也只是半信半疑而已。”皇甫說︰“所以我才要她到這里來,親耳听你們說出這件事來。”

    看樣子載思是輸了。

    輸了就是敗,敗了就是死。

    這是江湖中人的規矩。

    千年以前就是這樣,千年以後還是這樣。

    三

    載思冷靜得一點也不像是輸的人,他看著心無師太,再看看皇甫,冷冷的說︰“這一戰我雖然輸了,可是我還沒有輸垮。”載思說︰“因為我手中還有賭本。”

    賭本?

    什麼賭本?

    心無師太忽然笑了︰“你以為將花語人和他的妻子捉來就可以談條件了嗎?”

    “我知道他們一定讓你救走了。”載思說︰“我說的賭本不是他們。”

    “我知道你的賭本是什麼!”皇甫說︰“你的賭本是任飄伶、藏花和白天羽。”

    載思默然。

    “只可惜你的這個賭本已被人贏走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

    這是藏花的聲音。

    “你說說?”

    四

    藏花問任飄伶。

    “你知不知道那個彈三弦來教我們的人是誰?”

    “我當然知道呀!”任飄伶笑著說︰“而且我還知道他就是組織‘無淚’的人。”

    “他就是‘無淚’的首領。”

    “是的。”

    藏花轉身著皇甫︰“剛剛載思不是說你是‘無淚’的頭頭嗎?”

    “那是他說的。”皇甫笑了。

    這時遠方又傳來了古老哀怨淒涼的三弦聲。

    藏花順著蘆音望向海的遠方,默默的沉思一會兒,才又問︰“他為什麼要放了載思、謝小玉和她的母親?”

    “因為他相信這經過這一次的教訓之後,這些人一定會變了。”皇甫說。

    一直沉軟的心無師太忽然開口︰“因為他是謝……因為他是他。”

    她為什麼想說而沒有說出呢?

    這個彈三弦的老人是什麼人?

    心無師太剛剛本想說謝什麼來著?

    難道這個彈三弦的老人姓謝?

    五

    不管他是誰,藏花相信以後一定很難再听到那古老哀怨淒涼的三弦聲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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