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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張廉]菊領風騷[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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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8 20:45:19
第六十一章 意在南岸

    如今,那塊地的地契就在我的手中。一年半了,從派陸齊軒到南岸調查,到制訂開發方案,再到實施,整整一年半時間,盡心盡力地發展南岸,建設南岸。整個過程至今歷歷在目。

    最先的,是委派陸齊軒將那里的賊匪招安,那里的賊匪大多是由女兒國的逃犯,浪人,或是一些被女兒國某地腐敗官員迫害的人。所以他們並非生來就是賊匪。

    我讓陸齊軒轉達我招安的意思,條件是只當不知他們之前的身份,只要他們自己不承認,那他們就只是南岸的普通的百姓。關于這點,雪銘也睜一眼閉一眼,權當肖雲不知道此事。

    南岸荒蕪,人煙稀少,他們做賊匪也是營生困難。所以只要滿足他們的條件,又不再計較他們當年的身份,他們很快動搖。想安家的給錢給地,想吃公家飯的做衙役或是編入民兵。想翻案的翻案。現在說說只是幾句話,當時可費了不少苦心。

    還記得當時他們的賊匪頭子,一個叫飛浪的男人暗示想做官,我就給他做了村長,就像《水滸》里朝廷對付宋江的方法。只不過《水滸》里朝廷過河拆橋,我沒有。果然,他將那里守護地很好。

    因為他和他原來的兄弟們在南岸荒原也算有名,所以領國邊境上的賊匪都不敢前來騷擾,反倒是我連兵都省下了。從某個角度看,更像是我和他合作,把匪窩搞搞大。

    這一年半來,我升官,他就跟著我升,現在他已經是南岸校尉,雖然我們從未見面,但一直用書信保持聯系。

    雪銘因此還對我贊佩不已,說即使我不出面,也能讓對方如此忠心,這就是所謂的威望。我笑了,說你這個女皇還天高皇帝遠呢,難道那些為你忠心打理女兒國的百官都見過你?

    他笑了,卻是苦笑,說身邊的反而不忠誠,那些從未見過面的倒是盡忠職守。如果天天見面的,和從不見面的都能一心為國,那他就可以天天休假,日日睡過三桿了。我想,這天底下沒一個皇帝敢,就是鳩摩羅,也會常常憂心,更別說天朝的劉曦。

    今日劉瀾風忽然提起了南岸,不知是何目的。

    我盯視他,他眨了眨眼楮︰“這地……是你的就好……”

    “你到底何意?”

    他慢慢迭起地圖︰“沒什麼……只是提醒你……你還有塊地……”

    只是提醒我,我還有塊地?垂眸深思,劉瀾風這人雖然不靠譜,但他做的事情向來很靠譜。他不會是想……難道?心中立時大驚,先前怎就沒想到?!

    剛才看的只是女兒國的地圖,若是看世界地圖就能一清二楚。

    烏蘭江西起世界地圖的西海,東至東海,一路上除了經過女兒國和無數小國,還包括天朝。只不過它在天朝的路線並非筆直,而是往南面打了個彎,所以當年雪銘帶我回女兒國並非一開始就走烏蘭江。

    而烏蘭江將龐大的天朝就此分為了兩部分,不是像我那塊地,只是女兒國的一角,所以才會可有可無。如此一看世界地圖,就明白女兒國不怎麼發展那一角,也是怕富庶後被雄獅吞併,這只雄獅,就是天朝。

    不偏不倚,天朝南方就是缺了這麼一塊地而顯得版圖有些不規整。也不知道千百年前兩國祖先是怎麼弄的。因為一直沒怎麼關注世界地圖,所以對這塊地的獨特性和歷時都沒有做過詳細的調查。改日好好查查。

    “記住……你還有塊地……”劉瀾風又說了一遍,慢吞吞開始喝茶。我也不再說話,再次做起了針線,劉瀾風的意圖很明顯,想利用地理優勢,讓我做內應,將南岸送給天朝。小王八蛋,談起條件來可完全不講什麼情誼,“漢奸”的事都讓我做。

    真奇怪,天朝那麼大了,做什麼非要那塊地?除非他們想侵略女兒國,否則那塊地對於龐大的天朝來說也沒什麼利用價值。

    難道天朝要女兒國?那也太沒品了吧。

    “小喜……我那里……有幅畫……如果你和大皇兄……談得不順利……你就把畫拿給他看……”

    又是畫?當年劉瀾風一幅畫為我和殤塵解開了北宮駿崎與先皇劉子麓關系之謎。而今,他又有一幅畫,听他的意思似是有助于我與寒玨談判。

    我停下了針線︰“那幅畫呢?”

    “嘿……小喜你心動啦……”劉瀾風湊了過來,挨到了我的耳邊,“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抽了抽眉腳,一個字︰“滾。”

    舉手,準備賞他一拳。

    “篤篤篤。”卻傳來了敲門聲。

    “大皇兄……來了……”劉瀾風的語氣里透著無趣,他慢吞吞退回了原位,我朝門口看去,寒玨對我頷首微笑。從劉瀾風來了後,門一直就沒關。

    我起身相請︰“王爺請進。”

    寒玨緩步入內,看到了劉瀾風︰“風弟,你也來探望秋苒?”

    劉瀾風慢吞吞地點點頭,呆呆的神情像是神游太虛︰“大皇兄……是看我來……所以才來的吧……”

    寒玨落眸一笑︰“是啊……我怕被秋苒趕出來。”

    “秋苒怎敢?”我笑言,“王爺請坐。”

    “謝謝。”他提袍落座後,我才坐下。他看到了我桌上已經有點成形的小娃娃的衣服,目光變得越發柔和,他拾起小娃娃衫,輕輕撫摸︰“秋苒真是賢妻良母,我只當女兒國是男人做衣服。看來秋苒還是忘不了自己是天朝人。”

    我笑了笑︰“天朝是我的故鄉,豈能忘記?”兩年前回到天朝,每次與寒玨想見,他都會刻意提醒當時女扮男裝的我是天朝人,用鄉情來留住我為天朝效力,他這個懷柔套近乎法,對我已經沒用啦。

    “呵……”他輕笑起來,目光看著手中的小娃娃衫陷入了回憶,“我還記得兩年前,秋苒作為傲鷹使節來參加皇上的婚禮,那時,我便覺得秋苒很是親切,直到皇上大婚那晚,皇上失蹤了,秋苒……也失蹤了……”

    微微擰眉,寒玨怎麼說起了這些。

    “沒想到兩年後,秋苒搖身一變成了女兒國的知州,還是一個女子,更有夫郎三人,孩子也將在數月後出世,只是兩年時間,就已經物是人非。”他忽然轉了話題,感嘆,“果然還是離開皇宮好,留在宮內只能做一妃嬪,如我和風弟的母妃一般,空守宮苑。”

    “所以……大皇兄說……只會娶一個女子……其實……”劉瀾風抬起眼皮,拋了一個媚眼,“我也是這麼想的……”

    真受不了,寒玨當年說這話的時候,讓那些小宮女感動死,而劉瀾風說出來就想讓人吐。沒想到寒玨誤會我是劉曦喜歡的小宮女。不過……也差不多。

    “王爺專情讓小婦人感動,既然王爺重情就應該能體諒小婦人此刻的心情,丈夫被奪,未出世的孩子失去父親,王爺為何就不願相助小婦人呢?”伸手取回了一直被寒玨拿在手中的小娃娃衫,絲滑的布料一點一點從他指尖溜走,他眸光微微閃爍,似是有些悵然若失,宛如在感嘆自己至今孤家寡人,膝下無子。

    在小娃娃衫完全從他手中消失時,他眨了眨眼楮,面帶幾分冷嘲抬眸︰“帝王後妃無數,他真正愛的有幾人?我與風弟的母妃在先皇在世時爭寵奪愛,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若不是厭倦舊人容顏,秋苒又為何屢屢娶夫!”

    登時,我竟然無語!不是因為他嘲諷我多情花心而驚訝,而是驚訝成穩內斂的他怎會突然對我說出這樣的話語!就連劉瀾風那副死灰的神情都劃過一抹帶有殺氣的陰霾。

    寒玨的嘴角依然勾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眸光里是讓人心涼的冷漠︰“既然對他們已無舊情,又何須留戀……”

    忽然,劉瀾風的手“啪”一聲扣住了寒玨的手腕,寒玨一驚,側臉看他,他依然低著頭,陰沉的側臉上是絲毫不掩藏的殺氣︰“大皇兄……我請你來是讓你和秋苒好好商量的……不是……來傷她心的……”

    “風弟……”寒玨有些吃驚的輕喃。

    劉瀾風抬起了臉,卻是不對著寒玨,而是揚起憨笑看著我︰“秋苒……大皇兄他單身久了……看見你娶夫生子有些嫉妒……你……別怪他……”

    我沉默下來。寒玨依然有些吃驚地看著劉瀾風,黑車的雙眸中是越來越深的迷惑。忽然,他抽回被劉瀾風緊扣的手豁然站起︰“你們到底是什麼關系!”深沉而帶著急切的話語登時從他口中而出,像是質問,又像是逼問。

    劉瀾風不作聲,表情又恢復死灰,而且開始絞手指。

    深深的疑惑化作復雜而煩亂的麻繩,在寒玨的瞳仁中不停的旋轉,不停地纏繞他的心,攪亂了他的平靜,也攪亂了他的鎮定。

    他看向劉瀾風,劉瀾風低頭絞手指,他看向我,我皺起眉,不知現在如何解釋。他忽然揪起劉瀾風,盯視他那雙死氣沉沉的眼楮︰“風弟,你今天別想再躲。她!”寒玉甩手指向我,“他如果只是個普通宮女,會讓曦弟在新婚之夜冷落皇後?她如果只是個普通的宮女,會讓你也會為她緊張?!你們是不是瞞著我什麼?她到底是誰?!”

    “大皇兄……你冷靜……”劉瀾風此刻又變得不慌不忙,死魚的眼楮也開始漸漸變得深沉,“她是跟我們一起長大……”

    “一起長大……”寒玨陷入劉瀾風深邃的眼神中,隨著他的話語。

    “一起戰斗……”

    “一起戰斗……”

    “的……小喜……”

    心中立時一驚,劉瀾風,竟是將我的名字說了出來!

    “小喜……小喜……?我……”痛苦的神情劃過寒玨的眼楮,他瞬即抱住了自己的頭,陷入頭疾的痛苦,“小喜……喜……啊——啊——”

    心立時因寒玨痛苦的表情而揪痛,無法再鎮定地坐在一旁,急急上前扶住陷入痛苦嚎叫的寒玨,怒斥劉瀾風︰“夠了!”

    劉瀾風陰郁而深沉的眼神瞬間在他的眼中,一切又恢復死寂,他看著寒玨痛號,宛如只是看著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冷漠而無情。

    “小喜……”手被寒玨緊緊抓緊,他在這一聲呼號後,陷入了昏迷。我無法扶住他已經無力的身體,劉瀾風伸手只是輕輕一帶,寒玨就倒入他的懷中,靠在他的肩頭。

    “你到底在做什麼!你是叫他來跟我談判,最後為何要去這樣刺激他?!”我氣急大喝。劉瀾風依然面無表情︰“本來……是這樣計劃的……他讓我……先來跟你說說話……等你心情好了,他再來……”

    我心痛的強迫自己撇開目光,不去看臉色蒼白的寒玨,我怕我會失控,我怕我也失去鎮定。

    “沒想到……他對你的感覺……讓他吃起了醋……雖然他自己不知道……但是……他……還是失控了……”

    苦澀的淚水從被揪緊的心髒里涌出,凝聚在眼眶中,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這兩年……他一直以為……那個幻想是他的愛人……所以他只調查官家小姐……沒有想到……會是個太監……”

    劉瀾風的話語帶出了為了苦苦尋找自己回憶的寒玨,他知道那是他心愛之人,卻完全沒想到他心愛之人並不是什麼千金小姐,而是一個,服侍他的,與他形影不離的太監。再加上大家的刻意隱瞞,誤導,才會讓他的調查沒有進展。

    不像肖靜,是從我這個源頭查起,自然清清楚楚。

    “他……如果再問下去……線索就會越來越多……倒不如說起你的名字……讓他昏迷的好……放心吧,他醒來不會記得我說過小喜……我……這就給他催眠曲……”說罷,他橫抱起了寒玨,帶著幾分悲傷的轉身,“小喜……你怪我……我……很心痛……我的心……啪……又碎了。”

    “呵。”他的話又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心被痛和好笑同時佔據著,有點糾結,有點說不出的古怪味道。劉瀾風的心到底能碎幾次?不過,這孩子的話倒是讓我不再像剛才那麼難受。

    其實,他是想哄我開心吧。

    擦了擦眼淚,想感謝他時,屋內已經空空蕩蕩,劉瀾風,寒玨,都已經消失,門口只有一席艷麗的袍衫,在風中鼓動。

    他慢慢走了進來,臉上沒有了方才出去時的興奮,而是幾分感嘆︰“愛,如果能忘記,就不是愛了。秋冉,你真的覺得讓他忘記你,是對他最好的方法?”

    “羽熙,你錯了。”我垂落淚眸,“不是我讓他失憶,而是……他自己選擇了忘記小喜……”

    朦朧的燈光中,是羽熙忽明忽暗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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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再讓我照顧一次,我的殿下

    擦了擦淚水,再次拿起針線,我不氣寒玨忘記小喜嗎?當然氣,甚至恨,即使他覺得愧疚,覺得痛苦,也不能選擇徹底忘記我們之間的感情來解脫自己。可是當年既然他已經失憶了,又不想大家在陷入痛苦,才會默然離去。

    而今朝夕相對,才知道他依舊生活在困擾和痛苦之中,很希望這段行程可以早點結束,也盡快結束他對我的折磨。

    “走!”忽然羽熙抓住了我的肩膀。

    “去哪兒?”

    他順著我的肩膀摸到了我的手,一把將我拉起︰“去看他,看他到底是真的希望忘記小喜,還是只是失憶!”

    我不想去,可是羽熙這次來了真。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菊秋冉啊菊秋冉,難道你不想知道寒玨真正的想法?如今小喜已經浮出水面,寒玨又會如何選擇?面對他曾經愛著的小喜,還是繼續選擇失憶來逃避相見後的痛苦?

    身體被羽熙拉出了房間,腳步從被動轉為主動,扶著羽熙一起前往寒玨的房間。

    寒玨的門開著,門口沒有站著跟隨他的侍衛,我和羽熙走入,正看見劉瀾風伏在寒玨的耳邊。

    他應該是听到了我們前來,慢吞吞地轉身,死氣沉沉地看向我們︰“你們……”

    “你又在做什麼?”我扶著羽熙走到他的面前。

    劉瀾風眨了眨眼楮,轉臉看看躺在床上面容蒼白的寒玨,“催……眠……告訴他……忘記小喜……這個名字……不過……這個是短暫的……”

    “罷了……”我長長嘆息,肩膀被羽熙溫暖的手包裹,似是鼓勵我去尋找答案,“你也說是短暫,就讓他順其自然吧。記起也罷,忘記也罷……”

    望向羽熙,羽熙難得的露出一個正經的微笑,我明白,他只是不想看見我那麼痛苦和糾結。寒玨的心結已經成了我的心結,只有他獲得解脫,我才能獲得解脫。

    “小喜……你……心疼了?”劉瀾風總是能一針見血。

    我低頭沉默片刻,抬眸微笑︰“讓我再照顧他一次吧。”

    劉瀾風垂落雙眸,忽地,他的嘴慢慢癟了起來︰“你就不心疼我……還討厭我……嗚嗚……”淚水忽然如同斷線的珍珠從他的眼眶中流出,滴滴答答地跟著他的鼻涕一起滴落。

    劉瀾風可以說是我看著長大的,從他三歲喜歡戳橘子,我就知道他非等閑之輩。上前,捧住他的頭,在他的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謝謝你,瀾瀾。”

    立刻,他沒有了嗚嗚的哭聲,慢吞吞地從懷里掏出手帕,擦了臉,然後整整齊齊地疊好慢吞吞地放回口袋,隨手掏出了他的小鏡子,一邊照著一邊出去︰“你們……慢聊……”

    他臭美地扭著腰,整理著他自認為飄逸的長發而去,羽熙在他離開房間後才笑出聲︰“瀾瀾他很喜歡你。”

    “是,他從小就喜歡我,每次便秘都找我……”就勢坐在了寒玨的床邊,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心中就陣陣揪痛。

    “我說的是愛~~~瀾瀾真是可愛,不如就要了他,放在後院解解悶也好~~~”羽熙曖昧地眨眨眼,他吃準我把劉瀾風當孩子,所以才會那麼明目張膽地叫我收了劉瀾風。

    給寒玨脫下鞋子冷哼︰“就是你這個可愛的瀾瀾,想要我們那塊地!”

    “嘶——這小子胃口不小啊……”羽熙皺眉,陷入沉思︰“他要那塊地做什麼呢?”

    天知道。難道為了天朝版圖好看?呵。在臉盆裡倒上溫水,將面巾打濕,擰干,輕輕擦拭寒玨沒有任何表情的臉龐:“寒玨,就讓你的喜兒再照顧你一次吧……”寒玨的神情在我溫熱的布巾下慢慢柔和,唇角浮現出一抹安心,祥和的微笑,淡淡的血色也恢復在了他溫潤如玉的臉上,幽幽的屬於他的特殊體香,從他溫熱的身上緩緩散發開來。

    “我可真是嫉妒他……”羽熙就勢坐在寒玨的頭側,翹起了腿,拿出了煙桿,“看著自己的老婆照顧舊情人……”

    一邊給寒玨擦臉一邊取笑他︰“那剛才是誰還要讓我幫助他恢復記憶?”

    羽熙挑起了一邊眉,說不出話來,伸手竟是拿出火石,點燃了煙桿,這是他嫁入菊府後第二次將他的煙桿點燃,第一次是在肖靜來趕我的那個晚上。

    “原來冷酷無情的冉羽熙也有糾結矛盾的時候。”我一邊給寒玨脫衣服一邊取笑他。

    他抽了口煙,緩緩吐出︰“我是在同情他吶……”

    果然,他既同情寒玨失憶後的可悲,又嫉妒他是我的舊愛。

    “沒愛上你之前,他就算為愛殉情,我都不會感動半分,甚至覺得他可笑。可是愛上你之後,我也越來越矯情,下雪天看見乞丐,都會可憐一下。你看,都是你害的,我都快不像我了?”他吧嗒吧嗒抽著煙,房間里很快彌漫煙草的香味。

    笑听羽熙的心語,給寒玨蓋上被子︰“那你是覺得以前那個你好,還是現在的你好呢?”

    “厄……我可不敢說喜歡以前那個我喲。”羽熙說得笑意融融,我笑著搖搖頭,起身握住了他的手,他微微側臉,面露疑惑。

    “謝謝,謝謝你羽熙,成全了我照顧他的心意。”羽熙,其實你一直知道我想再照顧他一次是麼?雖然你的眼楮無法再看見任何東西,可是你的心卻是如此明亮。

    他微微一怔後,揚起唇角笑了,拿出嘴里的煙桿,在床邊一邊嗒嗒嗒地輕叩熄火,一邊笑語︰“我是不想讓你心有遺憾~~~~~”

    “我知道。”我感激地抱住他,一直知道,其實後院里最大度,最願意為我犧牲的,是他。只有他願意甘願為我做小,只有他願意留在後院被雪銘他們冷眼相待。還好後來他們和諧了。

    “看來他又要昏迷很久.”羽熙微微搐眉,面露擔憂。我將脫下的衣物折疊整齊放在床腳。久久站在他的床邊,靜靜凝視寒玨變得安詳的睡顏。

    “秋冉,你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徹夜守護,還是讓瀾瀾來,明早我們再來。”羽熙起身將煙桿放回腰帶,我點點頭,借著羽熙無法看見,俯下身在寒玨的耳邊落下一吻︰“寒玨,我的殿下,你好好睡吧……”

    “喜兒……”一聲囈語忽然從他的唇中而出,我驚然起身,羽熙也吃驚回眸,卻在那時,一滴淚,從寒玨的眼角溢出,緩緩滑落,在他的鬢角邊,留下一道冰涼的,泛著燈光舊黃光輝的痕跡。

    “他……”羽熙指向寒玨,我握住了他的手,“可能只是夢囈。”羽熙眨了眨眼楮,收回手︰“你可想過如果他恢復記憶,你該如何面對他?”

    深鎖雙眉,是啊,我該如何面對他?他尚未恢復記憶,就會因我娶了夫郎而失控吃醋,當他恢復記憶,兩年的空白,忽然面對我娶夫生子的事實,他又會如何?

    這……真的很讓人擔心吶……

    三天過去了,寒玨依舊沒有醒來,這次,連劉瀾風也變得著急。可一路過去,都無鄉鎮,無法請大夫醫治。最快,也要到三天後。那時會抵達一個較大的鎮子,以供補給。我和他日夜輪班守候寒玨。白天,我就會帶上針線,一邊守著寒玨,一邊給孩子做衣服。

    羽熙也一直陪著我,畢竟我有孕在身,留我一個人他也不會放心。好在現在我已經不再孕吐,再過半個月,我就過了三個月的危險期,而這半個月,正好全部是在船上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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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選擇忘記

    又一件小衣服完成,大紅色的棉布,喜慶。孩子穿著一定很可愛。下一個碼頭就是烏蘭江與內河的交界處,名為江州,是一個很大很繁華的州府,到時去買些更好的綢緞料子做些內衣。進入內河就離京都越來越近了。

    看著手中的小衣服愛不釋手,我的手藝越來越好了,若是寒煙在就好了,讓他給繡上漂亮的圖紋,一定更可愛。

    抬眸看向依然昏睡的寒玨,寒玨,我的殿下,劉曦的孩子虛歲都已經兩歲,你為何還不娶妻?何苦抓住那個幻影不放手?讓自己痛苦。

    輕輕的,伏在他的身邊,握住了那依舊溫潤如玉的手,和記憶中一樣溫度,讓我暖心。輕輕撫過他沉睡的臉,這幾日只食湯水,都瘦了。哎……

    閉上眼楮,鼻息間是寒玨身上特有的體香,記憶中的香味,將我帶回了那座新建的梅林,剛剛種下的梅樹不見綠葉,密密麻麻的褐色枝條間,隱隱看見了三個身影。那是……我,寒玨,和劉瀾風,是那天寒玨帶著我和小瀾風一起看梅林的情景,他環抱著我,而我,環抱著小瀾風……

    忽然間,幽幽的琴聲從梅林中而來,眼前的梅林緩緩移動,遮住了那環抱的三人,再次移開之時,出現了一席華貴的地毯,地毯上是一琴案,一精美的香爐擺放在琴案之上,和寒玨體香相同的紫煙正從那玲瓏的香爐中悠悠飄出。

    琴案後坐有一如玉的仙君,他正在撫琴,仙顏低垂,墨色的發絲垂落琴邊。我……又入夢了?

    悠揚的古曲沉穩而悲傷,似在訴說他的寂寞,又似在感嘆他的無奈。他的指尖勾出了一個長長的尾音,直到那尾音完全消失在空氣中,他才緩緩抬起了臉龐。散發著暖玉一般的光輝的臉龐讓我炫目。

    “我們終于見面了。”他溫潤如玉的聲音和寒玨的一摸一樣。一股無名之火油然而生,我不知為何生氣,可是,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進入我的夢境,又讓我在醒來後忘記夢中之事,這不問我是否願意地闖入,有擅自抹去我的記憶,實在讓人惱火。

    若是只有一個,我會以為這只是個普通夢境。可是,漸漸的,他們開始有了聯系,甚至,他們稱彼此是兄弟,他們,到底是誰,又有怎樣的目的?

    “看來你很生氣?”平和的聲音溫柔而和善。

    我生氣地盯著他被聖潔的光輝籠罩的容顏︰“你們為什麼要盯上我,別人不可以嗎?”

    “這一切都是緣分,即便是我們,也無法選擇。”他坐在琴案之後,溫和的話語化解我心中的氣悶。

    “那你又是誰?”

    他緩緩起身,輕撢同樣散發著聖光的華服︰“我是執法天神,維護人間正與邪的平衡。”

    “執法天神?那你有情嗎?”不知為何,很想問這個問題。

    他搖了搖頭︰“沒有,法不容情。”

    “那你的情呢?”

    他抬起右手,拂過空氣,右側的梅林再次移開,出現了一抹欣長而熟悉背影︰“在他那兒……”

    “寒玨……”

    “我只有放棄情,才能換來心的平靜。”他緩緩飄移到了我的身邊,和我一起注視著那個背影。

    “你們,你們到底在玩什麼!”

    “呵……很多事情,我們想玩,卻玩不起。”他幽幽的感嘆透出了天神的寂寞,“他的痛苦來源自于情與理的抉擇,他愛你,卻有無法原諒自己,他想給你幸福,卻又顧慮太多而懷疑自己是否能給,無論他與你是否相認,結果只有一個。”

    “什麼?”

    “繼續痛苦……”

    怔怔的,看著那個背影,寒玨,原來是你的性格,決定了你的命運……

    緩緩的,從夢中醒來,朦朧的記憶中,只回蕩著那四個字︰“繼續痛苦……”

    凝視寒玨平和的容顏︰“寒玨,難道失憶是你逃避的方法?”

    忽的,他雙眉微蹙,我立刻上前輕喚︰“王爺?王爺?”

    握住的手一緊,他緩緩睜開了眼楮,茫然的視線慢慢聚焦,神采開始在他的雙眸中匯聚,終于,我的臉倒映在他的眸中,我立刻欣喜地往外大喊︰“快!快去通知小王爺,王爺醒了!”

    “是!”門外傳來侍衛欣喜的聲音。

    “秋……苒?”干啞無力的聲音從他口中而來。我輕柔地問他︰“渴不渴?”

    他略帶疑惑地注視著我,那困惑的目光讓我有些失落,又有些放心。

    失落的是他終究選擇了忘記小喜,安心的也是他忘記了小喜。

    “怎麼……是你?”

    我退回原位,微笑地看著他︰“這船上只有我一個女人,小王爺就拜托我來照顧你。”

    “我……又昏迷了?”他無力地撫上額頭,皺緊雙眉,“我昏迷了幾天?”他隨意地摸上自己的臉,摸到了胡渣,一怔。

    我轉身去取布巾︰“六天了,可把小王爺急壞了。”

    當我拿著熱毛巾轉身回到床邊時,寒玨的手還放在胡渣上發愣。

    “王爺?”

    他回過神,露出一個略帶疲憊的微笑,我將布巾伸向他,他又是微微一怔,卻是伸手來取布巾︰“我自己來吧!”

    點點頭,他就拿過了布巾。

    “咕嚕嚕~~”一陣腹鳴忽然在這個房間響起,他擦臉的手頓了頓,我淡淡一笑。他迅速擦好了臉,想撐起自己的身體,卻發現沒有力氣。我上前扶住他,他有些微微地尷尬,最後還是低眸讓我將他扶起。

    “你六天沒吃東西了,自然沒力氣。”我取回他手中的布巾,再次退回了原位。

    他略帶尷尬︰“這些天……煩勞秋苒了。”

    “沒關系,這樣你就欠了我人情。”我刻意將人情二字說得清晰。

    他的唇角帶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微笑,原先略帶病容的臉瞬間恢復了往日的神采,那不長不短的胡渣非但沒顯出他的疲倦,反倒增添了一抹成熟的男人味,讓平日就溫和親善的他,更讓人有了安全感。

    “秋苒,這個人情不如待我回京送你一座宅邸安家如何?”他抬眸微笑,半眯的雙眸老謀深算。

    我笑著搖頭︰“王爺真是精明,小婦人想趁王爺昏昏沉沉蒙混過關都不行。王爺,這大宅有何稀罕?即使我不發話,羽熙也會給我十座八座,小婦人不缺真金白銀,就缺幾個兵陪小婦人演出戲,怎麼?連借幾個兵演戲都不成嗎?”

    “演戲?”疑惑和戒備同時出現在了他的臉上,他對我借兵演戲的說法很疑惑,又同時在戒備我是否在設圈套,在我的面前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青澀善良的少年,而是城府深不可測的成年男子。再一次,我在他的身上看見了北宮駿崎的影子。

    笑了笑︰“還是等王爺您康復再說吧。”

    他也點頭而笑,顯然擔心自己身體不佳而影響他的判斷。我這個決定,正合他意。

    忽的,他看向了門口,我在他清澈明亮的眸中看到了劉瀾風和羽熙的身影。我立刻轉頭,劉瀾風扶著羽熙而來,臉上面無表情。這小子,也只有在YD幻想時,表情才會有所變化。

    “王爺您終于醒了。”羽熙走到我的身邊,懶懶地靠在了我的身上,“您若再不醒,可就累壞我的夫人了~~~”

    略帶責怪的話語讓寒玨慚愧垂眸,這不禁讓我想起了方才的那個夢,隱隱約約的,好像記得寒玨的痛苦,來自于他理性和感性太過于平衡的性格。

    “大皇兄……”劉瀾風飄忽到了床前,手上突然出現了一碗面,“你快吃吧……蛋蛋面……我做的……”

    寒玨微笑著接過,似是真的餓了,也不在意我們這些外人在,就當著我們的面吃了起來。

    “大皇兄……你這次……昏迷了……六天……”劉瀾風死氣沉沉地看著寒玨吃面,寒玨的涵養真好,或許是習慣了,若是我在這種眼神下吃飯,肯定那飯越吃越冷。

    寒玨停了下來,側臉盯著劉瀾風看了一會,轉回臉似在回憶,然後,又轉頭看面無表情的劉瀾風︰“風弟,我夢見你了。”

    忽然,劉瀾風的眉毛大幅度地拎起︰“大皇兄……我……不喜歡你的……”

    靠在我身上的羽熙忽然間滑落,我回頭看他,他以手撫額,以掩飾他的尷尬。搖頭,我都已經免疫了,沒想到羽熙還不能。

    再看寒玨,顯然也是千錘百煉出來的,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而是繼續說著他的夢︰“夢里面,我看見你和秋苒一起在我的梅林賞梅,你們……去過我的梅林?”他疑惑地看著劉瀾風,又看向了我,他僅僅只含有迷惑的眼神,再一次給出了他選擇徹底遺忘喜兒的答案。

    “自然……去過……”劉瀾風平平淡淡地答,“秋苒……以前是宮女嘛……”劉瀾風轉向我,死魚的眼楮里射出了一道銳光,我不由自主地點點頭︰“是啊,去過。”

    寒玨眸中的疑惑消逝,笑了笑︰“對了,我怎麼忘了,昨晚風弟說你叫小喜。”

    心中立是時收緊,寒玨……真的忘記小喜了,他如此平淡地說出這兩個字,不再頭痛,不再痛苦,而是如同說出一個與他無關的名字一般,我到底是該喜,還是該悲?

    肩膀被人捏緊,是羽熙。羽熙,你听到了吧,你知道答案了吧。寒玨不是單純地失憶,而是他刻意選擇忘記。既然他已經做出了選擇,我又何苦再因此而糾結自責?

    “大皇兄……是六天前……”劉瀾風再次補充。寒玨立時拍起自己的額頭︰“對對對,我忘記了,真的忘記了,呵呵,哈哈哈。”

    起身,在寒玨的笑聲中一禮︰“既然王爺醒了,秋苒就不再打擾王爺休息,待王爺身體無恙時,秋苒再來與王爺商議。”

    寒玨停下了笑聲,微笑地對我點點頭,轉身間,羽熙也行禮告辭。扶著羽熙緩緩離開,隱隱覺得,寒玨依然注視著我與羽熙二人。既然忘記,又為何依舊凝視我的背影,他還想在我身上找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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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路邊談判

    關于寒玨到底有沒有恢復記憶,要等菊花救回雪銘之後揭曉

    ……………………

    “我看錯他了!”

    回房後,羽熙憤憤地坐到了床上,我將針線放好,苦笑︰“你看錯什麼了?”

    羽熙有些激動,有些憤怒︰“我以為他,他!”

    “以為他會因為曾經深愛我而記起我,然後與我相認?”羽熙在我的反問中垂下臉,搖搖頭,又嘆口氣,顯得有些煩躁︰“我以為愛是不會忘記的,至少我不會!”他倏然抬眸,熾熱的眼神如同宣誓。

    房間瞬時安靜下來,我亦同樣地凝視著他,誰會想到在我落難之時,最終陪伴在我身邊的,會是當年我的死敵,那個冷酷狠辣的冉羽熙,就連我自己都不會想到。

    他熱熱地凝視我片刻,撇開臉,不屑地冷哼︰“我瞧不起劉寒玨,今後我們也不必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我想替寒玨解釋,可是又覺得沒有必要,他又不會入我的菊府,和羽熙也不會同住一屋檐下,我亦沒必要去緩和他與羽熙的關系。其實我真傻,當年寒玨在我和母親之間難以平衡,就應該想到他是一個情與理難以相容的人。

    他太累了……就像北宮駿崎。

    “或許他早就想起你了。”羽熙還在那邊生氣,他是在為我生氣,“只是不知道面對你而選擇逃避,不像男人,哼。”

    “那如果是你,你會怎樣面對我突然三夫的狀況?”我倒是很好奇羽熙會怎麼做。因為殤塵已經做出了選擇,就是繼續只是做朋友。

    “自然是搶。”羽熙不假思索地答,“搶不過就嫁給你,就像當年我選擇嫁給你一樣,我永遠都不會變!”

    他的話,讓我感動。我坐到他的身邊,他的面色還是有些難看,我握住他的手,忍不住問出藏在心里多年的問題︰‘羽熙,我一直不明白,你是天朝人,為何會接受一妻多夫?“

    忽然間,羽熙的神情發生了變化,雙眉微蹙,陷入遙遠的回憶,雙眸漸漸變得黯淡︰“那時……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只要你能接受我這污穢的身子,就已經心滿意足……”

    心里抽痛了一下,越發握緊了他的雙手,當年那句為了刺激他而說的“我嫌你髒……”,沒想到會在他的心里扎地這麼深。

    “然後……眼楮又瞎了……”

    耳邊再次想起他曾經無數次的自語︰“看一眼,少一眼啦……”

    “怎麼,親愛的你內疚了~~?”忽然,他語氣一轉,聲音也變得嬌媚,一只手環住我的腰,他火辣辣的唇就貼在我的耳邊。

    狠狠一拳甩向他,他敏捷地躲開,但是身體依然貼的我死死地,真讓人生氣,我剛剛感覺到內疚,想對他好點,他就這樣。握住他環住我的雙手︰“那如果沒有那些情況你還會不會嫁給我?”

    “會,當然會。”這時,他又答得很是認真,我很迷惑地看他,他嫵媚的神情透出了比我大七歲的成熟︰“朝夕家族是個混亂的家族,一夫多妻,一女多夫,我早那樣的環境下生長起來,名分早就是……你常說的那兩個字是什麼?”

    “浮雲?”

    “對,浮雲。”他圈抱著我一起搖啊搖,“只要能和自己的愛人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心里裝滿了他給我的感動。原來還是環境的原因。就像我無法接受一夫多妻,殤塵亦不可能為我而與其他夫郎共處一室。寒玨自然也不可能,當年純情的少年已經長大啦……

    抵達江州之時,寒玨的身體已經復原,親和的微笑,溫潤如玉的面色,又恢復如常,對了,還有清清爽爽的下巴。天朝本就以干淨清爽為美,北宮駿崎後來都快四十歲了,依然沒有胡子。

    和羽熙一起下了船,繁鬧的碼頭人來人往。江州是一個州府,自然就有了城門。入城時,被守門的官兵攔住,他們正要對我們進行盤查,寒玨和劉瀾風到了,拿出令牌,官兵就誠惶誠恐地退開。

    寒玨對著我頷首一笑,我回以答謝的微笑。

    “還理他做什麼?”羽熙將我拉走,他發起了小孩子脾氣。他一直認為寒玨是在逃避。

    我挽著他的胳膊,笑話他︰“你老了。”

    “我哪里老了?”他有些緊張地摸自己的臉,還有些心虛地摸自己的頭發,“難道我有白發了?”

    “我是說你老頑童了。”如果不是在街市,我會打他屁股。

    他放了心,轉而就露出嫵媚的微笑,貼上我的耳根︰“我不知有多麼強壯~~你懂的~~”

    “咳咳,大街上不要這樣。”

    “呵呵。”他站直了身體,整理一下長發,“到江州了,他們該知道我回天朝了。”

    他們?我看了看周圍,還真有可疑的目光從路人,從乞丐,甚至從街邊的攤販頻頻射來。

    “知道劉曦為何最想要朝曦夜雨?”他忽然問我,街市當中,卻是談論秘密最好的地方,我笑︰“因為誰得到朝曦夜雨,誰就得到了整個天朝的秘密。”

    “不錯,只要劉曦得到朝曦夜雨,那對他而言,天朝就再無秘密可言。”羽熙的臉上是滿滿的自信和得意。忽然之間,我都有些不舍朝曦夜雨了,掌握全天下秘密是怎樣的感覺?

    一旦掌握了這些秘密,就等于掌握了這些秘密的主人。這些人都成了扯線木偶,任我操控!皇帝,能做到嗎?做不到!甚至他自己都受到一定的限制,所以,他想要朝曦夜雨!
  
    “既然朝曦夜雨知道全天下的秘密,那可知為何劉瀾風他們中意那塊地?”扶著羽熙進入街邊的茶館,臨街而坐,羽熙單手撐在桌上鎖眉深思︰“這個從沒人提起,若要重新查起,不如你直接去問他。”他支臉的手翹起,指向了前方,遙遙望去,正是寒玨他們。

    直接問,他們會告知實情嗎?無論是奸猾的劉瀾風,還是城府頗深的寒玨,都不會對我坦誠相告。

    似是感覺到了我的目光,寒玨和劉瀾風都轉過身,遠遠地,劉瀾風死氣沉沉的目光射出一抹似有若無的曖昧,而寒玨側臉與他說了些什麼,二人就雙雙朝我們而來。

    店堂里的小二上來招呼我們,一壺茶,幾盤堅果擺上後,寒玨他們也已經來到我們面前。街市喧鬧,人聲嘈雜,很好地掩蓋了我們這里的談話聲。

    寒玨和劉瀾風直接坐在了我們的對面,羽熙輕哼一聲撇開臉,雖然面帶笑容,但渾身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

    寒玨看了羽熙一眼,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本王是否哪里得罪了冉大當家?”

    劉瀾風的目光慢吞吞地轉向劉瀾風,羽熙抬起一條腿架在了自己的條凳上︰“冉某哪里敢對王爺不滿~~~秋苒的事還要依仗王爺呢~~~”

    寒玨微微一笑,垂眸不再多言。似是不想跟羽熙計較什麼。

    我垂眸笑了笑,笑羽熙的小孩子脾氣。隨手去拿擺在桌子中央的茶杯,卻與同樣拿茶杯的劉瀾風撞到了一起,他的手抓在了我的手上,朝我咧開嘴,目送秋波地挑挑眉︰“真巧……我們……選了同一個茶杯……嘿嘿……”

    無語,這小子準是故意的,抽回手去拿另一個,他又一次趁機捉住了我的手,還是那副曖昧不清的神情︰“好巧……第二次……”

    再次抽回手,看向羽熙,如果羽熙看得見就好了,羽熙,幫幫我呀,這小子占你老婆我的便宜呢。

    羽熙側過臉,似在听聲。

    輕嘆一聲,再去拿,忽然,羽熙出手了,立時,原本要抓我手的劉瀾風,被羽熙抓在了手中,劉瀾風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恢復原來的死氣沉沉。反倒是羽熙笑的唇角揚揚︰“瀾瀾~~~我們才是真正的心有靈犀~~~”

    說著,他還伸出另一只手將劉瀾風的手包裏在雙手之中,細細撫摸,劉瀾風慢吞吞低下頭,本以為他會認輸,哪知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臉居然和他的語速一樣慢慢地紅了起來,甚至整個過程都清晰可見,先是從雙頰,然後慢慢化開到整個面部,最後是那如同蕭莫的翹唇,竟是紅得像點了絳。

    慢吞吞的,紅唇張開,上層晶瑩剔透的貝齒輕輕咬住下唇,再慢慢移開,飽滿水潤的紅唇與牙齒粘連黏合,當牙齒徹底放開紅唇時,那幾欲滴血的紅唇竟是如同琴弦被人撩撥,輕輕顫動。

    羽熙不再摸劉瀾風的手,而是側臉凝神,忽然,他如同觸電一般放開了劉瀾風的手,神情驟變,一絲古怪的蒼白掠過他的面容,他急急摸到我的手,緊緊抓住,拼命撫摸,這感覺……像是消毒。

    “羽熙哥哥……”對面的劉瀾風忽然說話了,俊臉低垂,一臉的羞澀,“對面……就是客棧……不如我們開個房間……休息……不要妨碍秋苒和大皇兄談正事……”

    登時,我僵硬了,這是,這是赤裸裸的勾引!難怪連羽熙都敗下陣來。劉瀾風這個不要kace的。整個桌子上只有寒玨淡定自若,自顧自地拿過一個茶杯,笑著到茶啜飲。

    “咳咳!”我輕咳兩聲,努力讓自己只當劉瀾風不存在,“王爺,不如我繼續那日的話題。”

    “好。”寒玨抬眸微笑,他的微笑是秒殺一切邪惡的力量,氣氛立時扭轉,也無人阻止我們,可見劉瀾風這個高手也覺得在此處談機密大事并無大碍。

    我給劉瀾風和羽熙放上茶杯,一邊倒茶一邊說道,“我并不打算與肖靜為敵,也不打算舉兵南征,因為這樣只會讓肖靜給我按上一個圖謀造反的罪名,也不利于天朝與女兒國的邦交。”

    寒玨點點頭︰“不錯,這正是我當初擔心的原因,若秋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而我又能與皇上交待,我自會盡我所能幫助秋苒救回夫君。只是,皇上那里……是否願意幫助秋苒呢?”

    真狡猾,寒玨拿劉曦作借口,兵符明明就在他的手上。

    “恕我直言。”寒玨落眸一笑,似要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即便秋苒你……”他抬眸朝我望來,銳利的鋒芒掃過我身邊的羽熙,唇角勾出了似有若無的笑,“與皇上關希特殊,三年後,皇上也未必會念舊情,更莫說秋苒你現在三夫共待……”略帶嘲諷的笑掛在他的唇邊,他端起茶杯,不疾不徐地放至嘴邊。

    他胸有謀算的神情似在取笑我過于自信劉曦對我的情?如今他不記得小喜是怎樣的人物,自然認為我不過是劉曦青春年少時,初次動情時的對象,如今劉曦已成帝王,怎會記得這個普通宮女?

    而且,這個宮女還不要kace地請皇上幫她救回老公,還不止一個老公,無論怎麼看,都是天方夜譚。

    “這麼多年來,皇上很辛苦吧。”在寒玨略帶嘲諷的笑容中,我不緊不慢地說道。寒玨微微一怔。

    一旁的劉瀾風給寒玨倒上了茶,羽熙開始剝起了花生,“啪”,一個,“啪”又一個。

    我隨手拿起幾顆羽熙剝好的花生一邊放到寒玨的面前,一邊隨意地說︰“你們都還自由吧。”

    “達拉拉。”我慢慢鬆開手指,花生掉入寒玨面前的小碟中,發出清脆的響聲︰“還是……依舊像沒有剝殼的花生,被包得緊緊的呢?”

    收回手,寒玨先前的笑容已經不在,而是深沉地凝視著碟中被剝了殼的花生,他緩緩抬手,將一粒光滑干淨的花生捻在手中。

    “我現在並不是以劉曦舊情人的身份去找他。”我唇角帶笑地端起茶杯,對著依然凝視手中花生的寒玨道,“而是以女兒國菊州州長的身份去拜見他,請求他的相助。所以,我會奉上可以讓你們從此不再受制于人的東西。”

    抬眸看向寒玨,他的唇角立時勾出一抹笑,即使雙眸低垂,依然感覺到有什麼犀利的東西從他的眸中射出︰“朝˙曦˙夜˙雨。”立時,他捏碎了手中的花生抬眸深沉地注視我。

    我笑了笑,沒有說是,也沒有否認,他轉眸看向羽熙,羽熙笑著依舊吃自己的花生,輕輕而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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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了解舊恨


    緩緩起身,拉起了羽熙,對著寒玨頷首一笑︰“王爺不妨再考慮考慮,凡事莫要這麼快下定論。”

    寒玨深沉的目光漸漸變得復雜,似是想要讓自己平靜,最終放棄地垂落雙眸掩蓋住里面一切不想讓我察覺到的心思。

    看了看劉瀾風,他倒是始終乖乖喝茶。帶著羽熙離開茶樓,羽熙一笑︰“親愛的,你倒是挺會釣魚~~~”

    我自嘲一笑︰“如果可以,真不想在寒玨的身上用心計。”

    “親愛的~~~你還真是喜新厭舊~~~”似是夸贊,但明顯帶著調侃的話語,從羽熙唇中而來,我斜睨他,他立時感覺到了我的殺氣,忙提鼻子聞起了空氣,“好香啊,秋苒,你該餓了,我們吃午飯去。”說著,他指向前方,只等我扶他過去。

    繼續斜睨他,拉起他的手,威脅道︰“再胡說,就把你一個人丟下。”我像嚇唬小孩一樣嚇他,他立刻佯裝恐慌,緊緊抱住我的胳膊︰“親愛的,千萬不要丟下我,不然我這個瞎子很可憐的~~~”

    搖搖頭,羽熙也越來越會裝可愛了。

    黃昏時,我們和寒玨他們在港口相遇,寒玨如往常一般對我微微一笑,我回以一笑,暮光之下,那個微笑分外暖人,勾起了我對他,對那座皇宮許多美好的回憶。

    晚上,寒玨沒來找我,劉瀾風來了,說再過去就會到珞珈山,珞珈山上有座白雲庵,白雲庵里,有個老尼姑,這個尼姑曾經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問我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听了半天頭有點暈,自從懷了孩子,心思明顯沒有以前敏捷,稍稍動些腦筋,就會有些昏昏沉沉。我在那里消化了半天,恍然知道了那個尼姑的身份。

    那一晚,船停在了珞珈山下,劉瀾風陪著我下來船。月光柔和而明亮,上山的路在月光下清晰可見。

    夜晚的山里有點涼,一路上山,我一直沉默,劉瀾風亦沒有說話。他靜靜地跟在我的身旁,直至我走入了那間青燈閃閃的佛堂。

    她跪在佛案之前,青布蘭衣,尼姑布帽之下,未存一根發絲。這算是巧合嗎?當年我恨她死,行走大師毫不留情地剃光了我的仇恨絲。而今,她剪斷的又是什麼?

    是日日夜夜良心的譴責?還是當年的那些紛紛擾擾?

    她閉眸禮佛,潛心念經,完全沒有發覺我們的到來。

    我走上前,劉瀾風留在了屋外。

    拿起佛案上三炷清香,點燃。

    她似是察覺有人進入,睜開雙眸看了一眼我的衣衫,知是外人,于是斜眸道︰“這位夫人,此處是貧尼禮佛之處,上香請去大殿。”

    手執清香,面朝佛祖而拜,插入香爐時,我不疾不徐而言︰“即都是禮佛之處,有何分大殿與私苑?”

    轉身之時,她已抬眸疑惑地看向我。

    許多年過去,物似人非。當年我身處黑暗,她對我樣貌的記憶還停留在小喜十六之時。

    而今,我已成婦人,長裙發簪,穿著打扮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迷惑地看了我許久,忽然,驚訝從她眸中而出,她跪直的身體攸然癱軟下去,一手指我,口吃而語︰“你,你……”

    我揚唇一笑,抬眸望入屋外深沉的夜色︰“放心,今日我不是來報仇的。只是來看看你。”

    指著我的手緩緩垂落,她再次捻起佛珠,神情復雜而充滿愧疚︰“你……過得好嗎?”

    “好。”只是淡淡的一個字,從我口中而出。

    她露出了安心的微笑,微微閉上雙眸︰“那我……就放心了。阿彌陀佛……”

    我沒有再對她說任何話語,而只是靜靜看了她一會,抬步離開,她立時睜眼想叫住我,但最終還是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我之間還有什麼可說?

    “謝謝……”出來時,劉瀾風慢吞吞地說了一句,我看看他,他低著頭,“謝謝你讓她……安心……”

    深吸一口氣,停下,狠狠咬牙︰“這是你們劉家欠我的!”

    “對……”劉瀾風老實承認,“劉家……欠你太多了……皇上……是我們劉家的代表……你去向他討回公道……我……”他慢吞吞地,畏畏縮縮地舉起右邊的拳頭,“精神上……支持你……”

    氣結,就知道他最狡猾︰“那身體上呢?”

    劉瀾風忽然露出羞澀的表情,我登時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但已經無法收回,只見他猥瑣地看了看周圍,咧著嘴,露著牙回頭看我︰“佛祖面前……不好吧……”

    你也會覺得不好?瞧他那雙眼楮里眸光閃的,都快超過鑽石了。可是,面對劉瀾風我不敢再亂說話,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說不錯。

    于是我直接走人。

    他溜溜地追了上來,只覺得指尖被人輕觸,我扭頭看,他低著頭,伸著手,一副青澀大男孩糾結要不要抓女孩子的表情,白眼,服了他了,這時候又假裝清純了,我是不是該配合他絆一跤,讓他順便攬上我的小蠻腰呢?

    呃……最近隨著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腰也不再蠻了。

    忽的,他停下了腳步回頭張望。我有點不耐煩︰“你又怎麼了?看上里面的尼姑了?”

    他慢吞吞地回頭,先是面無表情,可下一刻,就捂住了臉,在陰森森的月光下扭個不停︰“討厭……又被你看穿了……”

    扶額,悟空,快來捉妖啊~~~其實在走出佛堂之時,我的心,也一下子放寬了許多。心情不再像來時那麼沉重。也有了和劉瀾風逗趣的心情。

    夜已深,我們下山很小心。四處蟲鳴,時而有螢火蟲飛過我們的眼前。可是,他很快會消失在空氣之中,因為……它被我身邊的劉瀾風給抓走了。

    “別玩了。”若不是我懷有身孕,才不會讓劉瀾風陪我一起走這條路。

    劉瀾風很無辜地看著我,拿起手中的小布袋,里面已經裝滿了螢火蟲,他眨了眨眼楮,慢吞吞地放出了里面全部的螢火蟲,立刻,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在我的面前飛舞,很美,但我此刻沒有浪漫的心情,因為身體很疲倦。

    “美……不美……”他問。

    我敷衍地答︰“恩。”

    “那……”他慢吞吞撅起了嘴。

    我一臉僵硬︰“你……干嘛?”

    “很多書里……”他撅起嘴說,“男孩放飛螢火蟲後……女孩都會成功落淚……和男孩親親的……”

    “你說完了沒?”我冷冷看著他高高撅起的嘴,他點點頭,我向山下甩甩頭,“那我們下山了。”

    他撅著嘴眨巴了一下眼楮︰“真……不浪漫……”

    “誰跟你在三更半夜的山里吹著冷風玩浪漫?真是的,還要回去睡覺呢。”扭頭就走,走了一會發現他沒跟上來,回頭看他時,他又在張望後方,忍不住催他︰“走了。”

    他才慢吞吞轉身,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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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危險的寒玨

    從白雲庵離開,船再次啟程,這時,與當初離開女兒國的心情,又不相同。那時是急切的,是憤怒的。而見了她之後,明明曾經心中對她充滿了恨,可是現在,卻變得平和,寧靜。

    我仿佛找回了當初與行走大師一路行走時的我,這幾年來,我的心因為女兒國的公務被塞滿,而現在,心境又變得再次開闊。與她的相遇,是上天在刻意的安排嗎?好讓我反省之前的種種,恢復冷靜。

    在路徑當年和行走大師曾經經過的一個村莊時,我獨自一人下了船。

    偏僻的小村莊一如當年。到的時候正是清晨,依山傍水的小村莊,晨霧繚繞,聲聲雞啼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一路過去,偶有村民扛著鋤頭有說有笑地經過我的身旁,然後對我這個突然出現的外來人投來好奇的目光,就像當年我初入菊里村的情景。

    走在村間的小路上,時間在這個村莊仿佛是靜止的,就像眼前的這塊田,那間茅屋,和躺在屋頂上睡覺的貓,都與當年相差無幾。

    停在了村內的許願樹下,還記得當年來到這個村子時,我依舊受傷,無法行動,是明心背著我一路前行。那天,我們就在這棵樹下休息換藥。

    “你是……你好像是……”一個婆婆手拿蠟燭元寶而來,她看著我陷入回憶,“你是……對了,你是那位癱了的姑娘。”

    她記起了我,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如見故人的親切感。

    “姑娘你好啦,真是感謝老天,好人有好報啊。”婆婆拜了拜許願樹,感激而欣喜,心里溢出了感激,婆婆的善良和質樸讓人感動。

    “謝謝婆婆關心,我已經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當年若不是行走大師為我家孩子看病,我那娃哪能活命娶妻生子啊。對了,姑娘你呢?有沒有成家啊。”婆婆關切地問。

    “嗯,成家了。”何止成家,還立了業,很快,孩子也會降臨人間,想到孩子,心里又溢滿了甜蜜的喜悅。

    婆婆很高興,就好像自己的孩子成了家,她似是看見了誰,笑道︰“那位公子就是你相公吧。”

    我有些疑惑,見婆婆看我身後,以為是羽熙下了船,于是笑道︰“是的,她是我相公。”說罷轉身想去接羽熙,眸中映入的,卻是寒玨微笑的臉龐。

    怔了怔,他微笑上前,婆婆悄聲道︰“姑娘好福氣啊。”我有些尷尬,幸好寒玨沒有听見。

    他站到我的身前,溫柔的目光有如春水︰“你很久沒回來,羽熙很擔心,所以……”按道理,羽熙不會讓寒玨來找我,估計是拜托劉瀾風,然後劉瀾風不知什麼原因又讓寒玨前來。

    轉身跟婆婆告別,婆婆卻對著寒玨說道︰“年輕人,可要好好愛惜你家夫人啊,她當年太可憐了,沒有一塊骨頭是好的,我們全村人都看著心疼吶……”

    “婆婆,我們走了,婆婆再見。”我更加尷尬,不敢去看寒玨的臉,慌忙拉走寒玨。

    急急走了片刻,趕緊放開寒玨的手臂︰“對不起,那婆婆以為你是我的……”

    “什麼……沒有一塊骨頭是好的?“忽然,近乎哽咽的聲音從寒玨口中而出。他痛惜的幾乎難言的語氣讓我吃驚的抬眸,對上的,竟是他已經泛了紅的眼楮。

    “王爺……”

    “請告訴我,那婆婆說的是什麼意思?!”他突然激動的神情讓我陷入了一時的怔愣,溫柔善良的寒玨即便是身邊的隨從受傷,他也會疼惜關懷。

    往事涌上心頭,緩緩說道︰“當年我被人扔下懸崖,受了重傷,確實骨折嚴重,但也沒有婆婆說的那麼夸張。”淡然一笑,再次看向寒玨,“一切都過去了,王爺不必為秋苒心痛。”

    “你怎能說的如此輕描淡寫?!”忽然間,他朝我大吼起來,我疑惑看向他因為憤怒而漲紅的眼楮,那雙不再溫柔和清澈的眼楮里,正凝聚著淚水。

    他是怎麼了?

    他似是察覺到自己失態,慌忙側首擦了擦眼楮,低眸沉語,“對不起,一直覺得秋苒很親切,忽然听到秋苒受過如此重的傷,又是被人謀害,我無法平靜。”

    他的話,讓我有些感動,又有些悵然若失。

    “王爺……心地善良,為秋苒心痛憤慨,讓秋苒很是感動。此事已經過去,現在秋苒過得很好,王爺不必如此傷懷。”

    “那我能知道究竟是誰對秋苒下如此毒手?”他低低地問,低垂的臉龐已經看不清他此時的神情。

    清涼的風拂過我們之間,揚起了他長而細滑的發絲,指尖宛如依然殘留著他發絲的觸感,原來……我從未忘記過他……

    “一個不想讓我存在在宮里的人……”輕輕地感嘆從口中而出,恨也恨過了,仇,也算報過了,現在,她也在懺悔,什麼,都是浮雲了……

    說完這句話後,我走向西邊河岸,而東邊的陽光,將寒玨的身影,長長地拉在了我的腳下……

    離開這個村莊後,寒玨整整三天沒有出門。

    隱隱的,感覺到了什麼,但是,卻將它們埋入了心底。

    羽熙問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我將在小村莊里發生的事一一告訴了他。他皺著眉沉思良久,忽然嘆了一句︰這樣也好。

    我問他什麼意思,他卻不再多言。

    晚上,我去找劉瀾風,因為我想起了他說的那幅畫。

    劉瀾風正在房里吃面,跐溜溜,跐溜溜,啜地很香,我走近時,才發現他是一根一根吸的,他不是在吃面,而是在玩面。

    他自然知道我來了,可是,他吸面吸得很開心,不打算停下。我也不急,坐在他邊上,我可是有備而來,知道他說話慢,所以我拿來了針線。于是,他跐溜溜地吸他的面,我做我的針線。

    “跐溜溜,跐溜溜”“你……跟大皇兄說了墜崖的事啦……”

    “恩。”我看他,他叼著面,眼楮因為看自己叼的面而成了斗雞眼。隨口問“怎麼了?”

    “他……那天……跟著我們……去了白雲庵……”

    “怪不得你老是往後看。”

    劉瀾風慢吞吞地捧起碗,將自己的嘴巴張到最大,然後將最後的面湯一股腦兒倒了進去,“咕咚”一聲,全部咽下,再慢吞吞地將碗放回桌子,眼楮直勾勾地盯著一個地方,好似在醞釀什麼,我正好奇時,他忽然張開嘴,打出了一個異常響亮的飽嗝︰“嗝——”

    于是,一船艙的面味,還是牛肉面。

    “大皇兄……看著溫柔……但我怕他失常後……會變成第二個北宮駿崎……”忽的,劉瀾風說出了這麼一句話,讓我立時有些吃驚︰“你什麼意思?”

    他慢吞吞地轉向我︰“你懂的……因為你比我們……更了解北宮駿崎……”

    不禁倒吸一口冷氣。當年寒玨因為過度自責而陷入失憶,他恨自己,怨自己,于是在心里殺死了那個愛著小喜的自己。

    而今,他已知道殺死小喜的人是太後,一旦他恢復記憶,那這多年的恨與怨,最終會轉嫁到太後的身上,就像北宮駿崎對劉子麓的愛與恨轉嫁到了劉曦身上,而寒玨更會將無法與我廝守也歸罪于太後,其結果真的無法想象!

    “平日越是溫和的人……爆發起來越是恐怖……北宮駿崎……就是最好的例子……”劉瀾風不斷的重復著北宮駿崎這個名字,宛如給我時時刻刻敲警鐘。

    “你怕他不利于太後?”我陷入深深的擔憂。

    劉瀾風卻是陡然間面露陰沉︰“我……擔心……一個太後……不足以他泄憤……還要搭上……”他忽然停住了口,面色恢復正常,死氣沉沉地看我,“你找我……什麼事啊……”

    劉瀾風極其聰明,每次點到即止,卻又能讓你知道他的意思。心里更加擔憂,如若照劉瀾風所說,寒玨還會怨恨劉曦。可他與劉曦多年的兄弟之情又怎能允許他向劉曦報復?

    太像了,一切都太像了,寒玨最終會與北宮駿崎一樣,陷入愛與恨的折磨,被心魔掌控,這難道是北宮家的詛咒?!

    “必須阻止,必須!你有什麼辦法?”我忍不住向足智多謀的劉瀾風求救,可他好像沒听到似的朝我挑挑眉︰“難道……來找我……侍寢……”

    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讓我生氣︰“你說不說,不說我回去了!”

    “其實……我真的很好的……”他開始自我陶醉起來,“我年輕……我有的是體力……”

    怒了,起身。

    “把他帶走。”忽然,簡潔而快速的話語從劉瀾風口中而出,我俯視他,他雙手交握放在下巴之下,臉上完全沒有了平日的死氣,而是深沉和凝重,“邀請也好,做客也罷,把他帶走,帶回你的身邊,由你來化解他的恨。”

    不再拖沓的話語沉沉回響在我的耳邊,我緩緩坐回原位,擰眉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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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借兵有望

    會咬人的狗不叫,寒玨有顆脆弱的心,所以容易為情走極端,所以男人里只有寒玨會殉情。大家以為殤塵是殉情死的,其實不是。

    他是帶菊花去醫院時出車禍,然後尋著菊花來到異世。所以如果沒出車禍,殤塵不會殉情。因為懶得寫番外,今天就這樣交代了。

    ###########################################

    “帶走就能解決問題了嗎……”靜靜的房間里,我輕輕自喃。

    劉瀾風慢吞吞地趴在了桌上,臉上的凝重也隨之慢慢消逝,化作一片慵懶和無神︰“總比……全部死光光的好……”

    似乎,帶走寒玨是最好的辦法。

    “對了,你說的那幅畫呢?”我回到了正題。

    劉瀾風懶洋洋地起身,慢吞吞挪到床邊,彎腰,撅起屁股在床頭找了半天,然後從床里面抽出了一卷畫,放在手中呆呆地盯著︰“這畫……你看了……可別拿走啊……”

    “知道了,什麼畫,這麼稀罕?”我伸出手,他遞到我的手中,卻好像不舍地沒有放開︰“別……弄壞啊……”

    “知道了。”我用力拽了一下,他放開了手,雙手交握在身前,神情有些陰險。我好奇地打開畫,赫然間,純然的白艷麗的紅映入眼簾,登時,我怔在了原地,這是!

    “大皇兄……你來啦……”

    心跳,立時頓住了,耳邊一片嗡鳴,整個人就像被點了穴。展開在手中的畫,無論如何也無法藏起。

    “秋苒也在。這幅畫……怎麼有些眼熟?”他從我的手中取過了畫,我依舊僵立在原地,那幅畫,那副他曾經偷偷而畫,說要掛在我房間的畫;那副小林子為了不再讓他想起他深愛的喜兒而藏起的畫;那幅我差點撕毀的畫;那幅文修帶回傲鷹的畫!怎會……落入劉瀾風的手中?

    “這畫風……好像是我的……”迷惑的聲音從我身後而來,我繼續僵立,心神已經大亂,竟是有些害怕之後將會發生的事情。

    “不錯……這是大皇兄畫的……”劉瀾風居然還作解釋,他到底想做什麼?難道惟恐天下不亂?

    “呵呵,難怪啊,我最愛畫梅,這畫上的人好像是秋苒你啊。”他走到了我的身旁,我逃一般地側過臉。

    “應該說……是小喜……”

    我瞪向劉瀾風,質問他,他到底想怎樣?他依舊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但是,他的眸光卻變得銳利,並且,是深沉地盯視我身旁拿畫之人。

    “這難道是我以前畫的?我倒是一點都不記得了。”他悠悠感嘆,平和的語氣似乎已經完全不再糾結于自己的失憶,難道他已經走出了他的困惑,坦然面對自己的失憶?

    “恩,當年……我請大皇兄你……幫我畫的……”

    我微微一驚,卻見寒玨隨手將畫放在了桌上︰“原來如此,果然時間畫的早了,技法還有些青澀,現在我一定畫得更好,呵呵。”

    心,因為他悠閑隨意的語氣而恢復正常搏動,他……到底怎麼了?

    “那……改日……大皇兄再幫我畫一幅吧……秋苒……長大了……”劉瀾風收回盯視寒玨的目光,慢吞吞地拿回畫,一點一點將那站在梅花綻放下的我卷回。

    寒玨順勢坐下︰“好。秋苒,你怎麼不坐?”

    此時此刻,我方才回神坐下,可是心卻被層層迷霧纏繞,難道,劉瀾風是在試探寒玨?

    “秋苒,既然你在,不如我再繼續那天在茶館的話題?”他語氣帶笑,我終于敢去看他,他溫和的目光里,是一如往常的淡淡笑意,那副畫,根本沒有影響他半絲情緒。

    我定了定神,恢復鎮定,淡笑頷首︰“好。不知王爺想從何處說起?”

    他抿抿唇,思考片刻,待劉瀾風將畫放回落座後,他笑道︰“不如就從借兵演戲開始,秋苒打算如何演戲,怎麼演戲?”

    我微微一笑︰“借女人多疑好奇之心,行虛霧流煙之事。”

    寒玨顯得更加迷惑,劉瀾風慢吞吞地挖起了鼻孔︰“秋苒的意思……是不是想來虛的……”

    “不錯。我知天朝邊境有五萬精兵,到時這五萬兵只需在女兒國與天朝的交界處安營扎寨,天天練兵,營造一種似要攻城的氣氛,引起女兒國百姓與百官的猜疑與恐慌,屆時,她們一定會先派細作來打探。”

    “然後借細作之口,放出攻打女兒國之謠言?”寒玨接了口,我笑著搖頭︰“王爺太不了解女人了。”

    “嗯……”劉瀾風贊同的點頭,“不說……比說……更好……”

    “對,還是小王爺了解女人。我們要讓細作無功而返,這樣,才能引來肖靜。兵壓國境,作為攝政王的肖靜,是使節最好的選擇。”

    “我明白了。”寒玨幽幽而笑,“秋苒的目標,只是肖靜。”

    含笑點頭︰“之後的事,我自會處理。如此一來,便是我與肖靜的秘密會談,因為不被外人知曉,所以不影響兩國的邦交。事後王爺只需說是演習即可。”

    “攝政王肖靜足智多謀,且城府頗深。只怕不會那麼容易就範吧。”寒玨提出了他的憂慮,“只是天朝演戲或許還逼不來她。”

    “我知道。”我自然了解肖靜,只有天朝一國之兵壓境,只怕朝中百官心焦如焚,而她卻依舊穩如泰山,“所以,我還會讓鳩摩羅出兵壓境,造成夾擊之勢,讓女兒國……”我沉沉一笑,“哼,如,坐,針,毡!”

    立刻,驚訝從寒玨眸中而來,一旁的劉瀾風殷紅的唇角,竟是露出邪邪的一笑。

    “秋苒當真能讓傲鷹出兵?”寒玨似乎無法相信,他細細打量我的臉龐,“莫不是秋苒手中還有鳩摩羅想要的東西?”

    我笑著攤攤手,“沒有,不過他一定會幫我。”

    “為何?!”忽然寒玨的聲音變得低沉,雙目立刻半眯,遮起里面已經從疑惑轉為精銳的目光。

    “因為他喜歡跟肖靜打仗,僅此而已。王爺放心,只要天朝的兵就位,傲鷹那里完全沒有問題。”我說得胸有成竹。

    寒玨垂眸沉思,他成熟俊美的臉龐在搖曳的燈光中越來越深沉。

    “好。”忽然,他開了口,卻沒看我,“只要皇上同意,我立刻發兵。”說罷,他竟是起身如風一般離開了這間艙室,我甚至都來不及反應過來說聲謝謝。

    這就……成了?

    我一下子反而有些發懵,本以為還要多費口舌,卻沒想到只是說出了我的計劃,他就同意發兵,只不過還要等劉曦同意。這似乎……快的有些不正常。

    “大皇兄……會忽然同意……我想……只有兩個可能……”劉瀾風慢吞吞的聲音而來,我立刻凝神聆听。

    “一……”他慢吞吞地豎起了食指。“他……又一次……愛上了你……”

    我一怔,有些哭笑不得

    “二……”他慢吞吞地又豎起中指,“他……恢復記憶了……想補償你……”

    身體不再是怔愣,而是陷入僵硬,相對于後者,我更期望是前者。因為他恢復記憶的那一刻,就是心魔被放出之時,我不想看著他被愛與恨折磨,不想看見他變成第二個北宮駿崎。

    “真沒勁……”劉瀾風忽然再一次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又要多一個男人……來分享你……”

    立時氣結,我還在為寒玨擔心,他倒好,又開始說這些胡話。

    “不過……還好我年輕……嘿嘿……他們比我早死……”

    扶額,怎麼會有劉瀾風這種生物︰“對了,那畫你哪來的?”

    他慢吞吞地捂住了臉︰“我從……文修那里……拿來的……”

    “拿?是偷吧。”

    他不再說話,只是抬起臉,從指縫里偷偷看我。

    搖搖頭,起身收拾針線離去。

    “秋苒……大皇兄……交給你了……”

    頓了頓腳步,心再次有些發沉。交給我?可我又該怎麼照顧他?哎……寒玨,我該如何面對你,又如何拯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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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佔地為王

    劉瀾風一句話說得輕巧,卻將一項我無法預計的重擔,卸在了我的身上。回房時,羽熙正在摸那些我做的小衣服,陣陣感嘆從他的唇中而出,歡喜的神情宛如那些小娃娃衫是為他的孩子準備。

    不過,誰說我生的孩子不是他的孩子呢?如果他因孩子的父親是雪銘而厚此薄彼,就不是我喜歡的羽熙。

    “秋苒,怎樣,那幅畫看到了嗎?”他一邊整理那些小娃娃衫,一邊關心地問。

    我走回他的身邊,看了他一會,說︰“寒玨同意出兵了。”

    羽熙手一頓,轉過臉面帶驚訝︰“他同意了?什麼條件?”

    “沒說,只說皇上同意就發兵。”

    他低下頭,沉默了片刻,卻是“哼”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我坐到他身邊,他攬住我的肩膀,臉上笑嘻嘻不怎麼正經︰“看來你的玨玨就算是失憶了都疼著你哪……”

    “羽熙,你別裝了,吃醋就好好吃。”都老夫老妻了,還不了解他︰“你說,你那天說這樣也好是什麼意思?”

    他的表情僵硬片刻,轉開臉︰“沒什麼意思,就是……那意思羅。”

    “我知道是什麼意思。”立時,羽熙又轉回臉,我嘆口氣,“如果我說一旦寒玨恢復記憶,事成之後我就要將他帶回菊府,你可同意?”

    “不同意!我絕對不同意!”他想都沒想地說,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我不再說話,房間變得安靜,羽熙低頭沉默了一會,握住了我的手︰“秋苒,我知道劉寒玨比我們先愛上你,但他又把你忘了,在我看來,那就是對你的背叛,和去喜歡別的女人沒有什麼區別……”

    我靜靜听著,寒玨的失憶就是一種逃避,我也因此而生氣。

    “秋苒,你說話呀。不要生氣,我不同意是因為不喜歡他,如果你真的想……”

    “我沒生氣。”原來羽熙以為我不說話是在生氣,“我也沒想過和他成親。”

    羽熙的神情變得迷惑︰“那你說要將他帶回菊府?”

    扶上額頭︰“所以才讓我頭疼。”這劉瀾風說說容易,我又怎麼把寒玨帶回菊府?他又怎麼可能肯與我們同住屋檐下,整日看著我與我的夫郎親親我我?和孩子天倫之樂?

    “你頭疼了?”羽熙擔憂地揉上我的額頭,“好了好了,讓他來,我會想辦法讓雪銘和寒煙也接受他的。”

    “羽熙,我真不是這個意思。”太陽穴在羽熙輕柔的按摩下,漸漸放松,曾經羽熙說只要他在後院,就不會再讓男人進入菊府,而今,見我頭疼,他就心軟妥協,心里很感動,緩緩說道,“你知道寒玨為我殉情吧。”

    “恩。”

    “既然他為了我可以去死,那麼,在他知道是太後主使謀害我,你說他會不會為我報仇?”

    “嘶——”羽熙停下了手,笑,“那好啊,你礙于小皇帝不能報仇,正好讓他下手。”

    “羽熙!”

    羽熙呵呵一笑,繼續給我按摩太陽穴。

    輕嘆,羽熙就算嫁給我,也沒有被我感化多少,成為大善人,若不是我不願報仇,他說不定早就把老太後賣去做奴隸。

    “所以你的瀾瀾擔心他會不利于太後,與劉曦反目。”

    “恩?看來天朝會有好戲發生。”

    “羽熙!”他就是這樣,有時跟他說正經事,他就來跟我打哈哈。

    “好好好,我不說了。”羽熙殷勤地給我捶肩。

    “我與寒玨從小一起長大,了解他。他其實是一個很矛盾的人。他要為我報仇,可是又不能害與他同生共死的劉曦,最後,他只會陷入痛苦。他會很痛苦。”至今還記得北宮駿崎陷入魔障時痛苦的臉,他幾乎被折磨地精神分裂。

    羽熙坐回我的身邊,摸起了下巴︰“沒想到他是那麼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可是有時情義難兩全,兄弟和老婆只能擇其一,確實讓人內心痛苦。”

    “那如果是你,你會選誰?”

    羽熙嫵媚一笑,軟軟倒在了我的肩膀上︰“親愛的,當然是你啦~~~兄弟又不能給我生孩子~~~”

    ——!!!我錯了,我怎麼會問他這種問題。像他這種讓男人和女人都會中毒的人,怎會不知女人心?

    我撫上羽熙靠在我肩膀的側臉︰“但寒玨會很痛苦,會痛苦到發瘋吶……”

    “你又胡說~~~”羽熙還不信,那撒嬌的語氣更像是對我的調侃。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北宮駿崎和劉子麓的故事嗎?”

    羽熙懶懶地倒在了床上︰“記得~~~每年過年必講的故事~~~~~”他顯得有些不耐煩,這不怪他,誰讓菊府里能听我說男男的只有羽熙呢?

    我轉頭看向雙手枕在腦後,閉目假寐的羽熙︰“那我再告訴你一個連朝曦夜雨都不知道的秘密。”

    “什麼~~~”他連眼楮都不睜開,似是不怎麼感興趣,“還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一笑,躺到他的耳邊,輕語︰“寒玨是北宮駿崎的兒子。”

    “騰”一下,他坐了起來,回頭,眸光咄咄逼人︰“真的!”

    “嗯。”雙手放到腦後,“所以才擔心他會和他父親一樣精神失常,那樣我的良心會不安的。”

    羽熙抽著氣躺回原位,震驚久久停留在他的面容上︰“極端之人易瘋癲……”

    “所以我才發愁,寒玨是一定要帶走的,但不能讓他和我們住在一起,那樣豈不是折磨他?”

    和羽熙一起平躺,身體隨著船只搖晃,寒玨如此溫柔善良,怎能最後墮入魔障,為我痛苦。我希望他能快樂,和我一樣幸福。

    “我有辦法。”羽熙忽然側過身,我充滿了希望,他單手撐臉,一手摸下巴,“劉曦會不會要那塊地?”

    “會,既然劉瀾風已經給我暗示,就說明劉曦定會要那塊地。”心疼啊,那可是我費盡心血開發的安家之地,居然要拱手讓人,心疼地滴血。

    羽熙勾唇一笑,點上我的鼻子︰“你最壞了~~~你肯定不是真給~~~”

    “呃……”

    “你最會忽悠人了~~~”

    “咳咳,小心隔牆有耳。”我不得不擔心劉瀾風那小子,他可是連羽熙都無法察覺的高手。

    羽熙贊同點頭︰“那我問你,你把地給劉曦後,是不是會說由你來打理那塊地,從此你效忠天朝?”

    “呃……”怎麼又被羽熙猜到了,起身熄燈,再次躺回,“說話小心。”

    “呵……”黑暗中傳來他一聲輕笑,“你到時不如提議讓劉寒玨前來監管你,那他不就跟著你來了?”

    “嘶~~~~~~~”羽熙這主意不錯啊,果然拐人他最擅長。

    “親愛的,這人都到我們手上了,還能讓他再跑了?”充滿壞意的聲音仿佛我們不是拯救寒玨,而是拐騙寒玨。

    我不禁皺眉︰“你的意思……是軟禁他?”

    羽熙在黑暗中翻了個身︰“如果你不想讓你的玨玨回天朝做傻事,這不失為是個辦法。”

    沉眉。軟禁是羽熙最擅長的手法。沒想到最後,居然會是強迫寒玨留在我的身邊,換作當年的我,怎會想到我與寒玨之間,會變成如今這樣微妙的關系。

    羽熙的方法雖然很餿,但我還是記在了心里。若事態真的是如此發展,也就不得不為之。

    自從寒玨同意出兵之後,他又將自己關在房中,只與劉瀾風一同進出,見到我也是點頭微笑,不再多語。

    同樣的,我也呆在房中只做針線。原本應該因合作而融洽的關系,卻反而變得生疏。似是我和他,都刻意在回避彼此。就這樣,大家不言不語地抵達了京城。此時,我已懷胎四月,小腹已經微微隆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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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相會在京城

    京城的碼頭位于城西十里之外,所以入京還要改坐馬車,正因為是京城的碼頭,整個碼頭人來人往,船只進進出出,貨物搬上班搬下,繁鬧有如集市,堵塞有如上海馬路。

    此次來京不是游山玩水,沒有過多的心情來緬懷過去,急急拿上包袱,發現比離開女兒國反而更多,竟是不知不覺地做了那麼多孩子的衣服。

    “親愛的,別收拾了,反正要回去,這船正好~~~”羽熙就那樣坐著,女兒國以外的男人就是不喜歡做收拾包袱這種婆媽的事情。

    我將一個碩大的包袱扔到他懷中︰“不行,你忘了倉庫里還有十來號人呢。”

    羽熙愣了愣,自喃︰“我都把她們給忘了。哎,你說當時把她們全做了不就一了百了。”

    我睨了他一眼︰“我可是行走大師的徒弟,怎能殺生?”

    羽熙搖頭嘆氣,他們這些男人動不動就把別人做掉,動不動就讓對方消失,他這樣,雪銘也這樣。靠殺戮真能解決問題,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仇恨了。我可要為我肚子里的孩子積德。

    想到這里,立刻提醒羽熙︰“你給我听著,我現在有孩子了,不想孩子生出來沒屁眼,從今天開始你也不準殺生!”

    羽熙一怔,整個人就像被一個雞蛋噎住的表情。

    “菊夫人,王爺在甲板等二位。”寒玨的侍衛前來通知,我將又一包衣服掛在羽熙的脖子里,扶起他︰“別發愣了,走了。”

    羽熙眨了眨了眼楮,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秋苒,你說的對,我也要給我的孩子積點陰德,這朝曦夜雨無論如何也不能要了,我更不希望孩子出世是叫別人作爹爹。我要陪著他一起長大,將我這身本事全部教給他。恩,從今天開始我吃素。”

    這下輪到我發愣了,羽熙做事幾時後悔過?可是今天,我真真感到從他內心而來的後悔。曾經,他只有自己一個人,即便與我成為夫妻,因為還有雪銘和寒煙與我相伴,就算他不在我身邊,他們也會將我照顧好。所以他從不在意自己的健康或是生死,就像他並不急著治眼楮。而今,他居然為了孩子,終于知道自重自愛!

    待到將來,我一定告訴我和羽熙的孩子,你父親的改變,是因為你。

    “怎麼了?”羽熙察覺到我在出神。我笑著挽住了他的手臂︰“沒什麼,走吧。”

    羽熙啊羽熙,今天,才是你徹底走出過去的日子。

    當到甲板的時候,寒玨和劉瀾風已經等候在那里。阿騷和小黑也在。阿騷看見我們,連蹦帶跳地跑了過來。

    寒玨面帶微笑︰“你打算怎麼處理船艙里的人?”

    我一笑,一邊將羽熙身上的包袱卸到阿騷身上,一邊說︰“放她們回去,正好給肖靜帶去錯誤的訊息,迷惑肖靜。”

    寒玨听罷微笑點頭。

    甲板緩緩放落,碼頭停滿了等人的,抑或是載客的馬車,到底是京城的碼頭。

    遠遠地,看見一輛華麗的馬車匆匆而來,馬車後跟著兩隊侍衛。那玄色的車身,黃色的車簾,一看便知是皇家的馬車,定是來接寒玨和劉瀾風的。

    “秋苒。”羽熙拍了拍我的手,“你看看朝曦夜雨的馬車來了沒?”

    我朝停車場張望。

    “有冉家旗幟的。”

    終于,在密密麻麻的馬車中找到了冉家的那面黑蛇旗。

    “你幾時通知他們的?”我一直與羽熙在一起,從未見他與朝曦夜雨的人有過聯系。

    羽熙有些得意,又有些自嘲︰“我管教地好,從我一入天朝,我的狗兒們就一路尾隨,他們今日敢不來接我?”

    他說得如往常一般嫵媚,若是以前,他這嫵媚下隱藏的是殺氣,而今,僅僅是嫵媚,或許,還多了一點夫妻之間的打情罵俏。

    “咣當”甲板落地,走在前面的寒玨和劉瀾風下了船。我扶著羽熙跟上。

    “昂昂~~~~”阿騷今日也分外歡脫,那叫聲竟也能連成曲子。這麼多日子把他憋壞了,他身後跟著小黑,小黑很不待見阿騷,所以在阿騷唱得最歡脫的時候,他抬起前腿就把他踹了下去。引來大家一陣笑聲。

    寒玨和劉瀾風笑罷看向我︰“秋苒,我的馬車已經前來……”

    “不必勞煩王爺~~~”羽熙攬住了我的肩膀,向所有人昭示我與他的夫妻關系,“我們夫妻自己有車~~~”他特意將夫妻二字說得響亮。

    寒玨微微落眸,隨即浮起一個淺淺的微笑︰“那好……秋苒先稍作休息,想見皇上時可來找我。”

    我點頭一笑。說話間,侍衛分開了人群,也引起了身邊百姓的注意。

    “等你……哦~~~~”劉瀾風曖昧地挑眉,我給了他一個白眼。

    寒玨頷首一笑,和劉瀾風轉身在侍衛的保護中而去。

    “好了,豪華馬車坐不成了。”

    羽熙笑了起來︰“冉家的也不差~~~”

    “人家有侍衛開道~~”

    羽熙立刻一指阿騷︰“我們有神驢阿騷嘛~~~”

    “昂~~~~”還沒等羽熙發令,阿騷就已經蹦到我們身前。我呀,算是服了他們這對人畜主僕。

    “昂~~~”阿騷昂首挺胸在前面開道,羽熙過于謹慎,怕我一個人騎馬萬一遇到什麼突發情況摔了下,可不得了,所以他坐在我的身後,護住我的身體。

    阿騷開道,絕不亞于寒玨的侍衛。當我們走出碼頭時,忽然,小黑不動了,羽熙疑惑地催他前行,可他就只朝右邊傻看。

    小黑怎麼了?就連阿騷也回頭催他。

    “菊秋苒!”忽然,兩聲男人的呼喊同時從我左右兩個方向而來,而且,聲音都挺熟悉,只是因為他們的聲音重疊而分辨不清。

    我愣了愣,尚未反映過來,就見一白一黑兩個身影分別從左右帶著怒氣而來,站在了小黑面前,他們看到了對方,先是一怔,隨即指向彼此,又是異口同聲︰“你是誰?!”

    登時,我和他們,一起怔住了!

    怎麼會?

    怎麼可能?

    怎麼是他們?!

    只覺得眼前一片昏花,無法相信看見的是事實。

    “恩?右邊的好像有點耳熟~~~~好像是那根傲鷹大黃瓜~~~”在我已經基本陷入短路狀態時,羽熙還湊熱鬧地嬌聲輕語。

    暈了,真的暈了。他怎麼來了?他不在傲鷹來這里做什麼?雖然我找完劉曦就會去找他。可是他怎麼會出現在碼頭?看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很明顯是專門來等我下船的。這個想要聘任我為王後的男人︰鳩摩羅,他的出現,實在讓我驚訝!

    而更讓我驚訝的,其實是左邊那個身穿白色亞麻斗篷,手拄木杖,木杖上停落白雕的男人︰殤塵!他不待在他的巫醫島,與他的未婚妻好好過日子,跑來天朝做什麼?而他那憤怒的眼楮,很顯然他也是為我而來,並且在此等候多時。

    太多太多的問號因眼前這一黑一白的兩個男人而起,還有一個大大的問號共同出現在他們的身上,就是︰他們怎麼知道在這里能等到我?

    “我是誰?哼!我是秋苒的,秋苒的……”站在右邊的鳩摩羅趾高氣揚,他比殤塵整整高了一個頭,他想了半天,應該是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我們之間的關系,忽的,他眼一瞪,“我是她前老板!”

    殤塵听完只是扯扯嘴角,就轉身仰頭怒視我,似乎根本不將鳩摩羅放在眼中,只當他路人,立刻,鳩摩羅就因為殤塵的藐視瞪圓了眼楮,捏緊了拳頭,身上黑色的皮衣瞬間緊繃,隱隱突出了他健碩的身材。

    他的目光朝我瞟了一眼,將拳頭放到了背後,似是礙于我在場,不好動手,怕打了我的朋友,我“揍”他。

    殤塵根本不看鳩摩羅,只是想向我伸出手,忍下眼中的憤怒︰“下來,我的馬車就再那里,我接你們走。”刻意放柔的聲音像是哄一個不听話的孩子。

    “接?接什麼接?”鳩摩羅“啪”一下就打下了殤塵的手,殤塵眉一挑,立時殺氣四射,那只鬼白雕登時張開翅膀,發出“哧哧”的聲音。鳩摩羅冷哼一聲,不屑地瞥了他們一眼,雙手環胸,“秋苒只跟我走!”

    “嘶——”羽熙在我身後抽氣,“左邊的聲音也很耳熟吶,讓我想想,我想想……”

    “菊秋苒!你怎麼跟那個娘娘腔在一起!”鳩摩羅終于發現了我身後的羽熙,“你讓他給我下來,我的小黑豈能給這種不男不女的東西騎!”

    我說小黑怎麼突然不動了,他曾經是鳩摩羅的馬吶。

    “呵。”殤塵發出一聲輕笑,“你不過是秋苒的前任老板,但你說的那個不男不女的東西可是……”殤塵故意停住了口,鳩摩羅昂起下巴,擰緊眉,我熟悉的驕傲孔雀的神情立時浮現在他的臉上,他沉著臉糾結許久,還是決定追問︰”是什麼?”

    殤沉舔舔唇,搖搖頭,似在嘲笑鳩摩羅︰“他是秋苒的侍郎,是他的小丈夫。”

    “什麼!”鳩摩羅登時叫了起來,轉臉就朝我大吼,“菊秋苒你腦子壞了嗎!王後你不要做,居然做這個人肉販子的老婆!你……”

    “我怎麼了?!”大吼從我的口中而出,立刻,鳩摩羅那咄咄逼人的氣焰被我壓了下去。神馬玩意!我不說話還真當我是啞巴?老娘只是一時間沒回神!

    鳩摩羅壓住了怒火,不說話,我怒瞪她,照理多年不見,見到他我們應該好好敘敘舊,開開心心地坐下來喝杯茶,吃個包子,就像文修那樣。

    誰知他就是本性難移,動不動就對我大呼小叫,我菊秋苒過去不怕他,現在自然更不怕他。看他如此驚訝,看來定是文修回去沒敢告訴他我娶了三個老公。

    “鳩摩羅,我告訴你”我騎在馬上,高高俯視他,“嫁給你,只能做個王後,但我現在,有二夫一侍,不知道有多逍遙。我高興,就讓你做我情人,不高興,我連看都不會來看你!”

    立時,鳩摩羅脖子里青筋爆出,對著我豎起食指,咬牙卻不出聲,只是一個勁地點我,可見對我的隱忍已經頻臨零界點。

    “啊!”忽然,羽熙在我身後叫了一聲,立刻將大家的視線又吸引在了他的身上,他指向左邊的殤塵方向,“我听出來了,你就是給我治眼楮的那個巫醫!”

    殤塵的神情帶出了慚愧,看著羽熙時,多少有了些尷尬。

    “原來上次幫助秋苒的那個巫醫就是你。”我一直沒告訴羽熙給他治病和幫助我和雪銘的巫醫是同一個人,這也是殤塵的意思。男人嘛,面子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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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8 20:48:05
第七十章 圓桌會議

    “那你又是秋苒什麼人?”鳩摩羅將對我的憤怒轉移在殤塵的身上,趾高氣揚,又帶一絲不屑。

    “我。”殤塵一時語塞,他朝我看了一眼,糾結的神情在他眸中瞬息而現。是啊,該用什麼詞來形容我們之間的關系呢?

    “前夫!”忽然,兩個讓人大吃一驚的字從他唇中吐出,他直直盯視我,以一種大老公的威嚴口吻,“我是她前夫!”

    “前夫?!”在所有人包括我在呆愣一分鐘後,驚呼從我,鳩摩羅和羽熙的口中異口同聲而出。

    殤塵揚起了微笑,是他曾經面對商場上競爭對手,充滿自負和挑釁的微笑。

    靜靜的朝曦夜雨羽熙的房間里,三個男人呈三角之勢圍坐在圓桌旁,但是那氣氛完全不像羽熙,雪銘和寒煙三個人坐在一起那麼融洽和諧,而是相當滴嚇人。一個人的殺氣我頂得住,可是三個人就……

    他們三個坐在一起,誰都不說話,整個房間靜得可怕。羽熙雙腿交疊,抽著煙。殤塵給他的白雕順毛,鳩摩羅雙手環胸閉眸擰眉。

    大家仿佛都在以靜制動。

    我不敢坐到桌旁,他們,也沒有給我留出位置,顯然是他們三個都不想我加入他們男人的對話。

    可是,不能再讓氣氛這麼僵持下去,會出人命的。

    深吸一口氣︰“呃……”

    “我說……”忽的,羽熙最先開了口,笑眼半彎,嫵媚多嬌,“那個秋苒的前——夫,你不給我治病,是因為你報復我?”

    立刻,有殺氣而僵硬的氣氛出現了一個缺口,有人卸去了殺氣,變得有些尷尬,殤塵尷尬地輕咳一聲,引起鳩摩羅的疑惑。他選擇繼續旁觀。

    “其實我……”殤塵想解釋,羽熙卻是一笑︰“不怪你,之前的我確實混蛋。”

    心里欣慰而笑,羽熙的大度意味著他徹底地改變。

    殤塵張張嘴,想做解釋,最後還是搖頭輕笑,似是覺得羽熙那樣認為也好︰“那就謝謝你諒……”

    “等等,我還沒說完。”羽熙忽然打斷殤塵感謝他諒解,單眉一挑,登時我感覺到了熟悉的那隱藏在嫵媚之下的殺氣,“我從未听秋苒說過她有前夫,你這個前夫從何而來?哼。”他冷冷勾起唇角,“既然秋苒從不提起你,就說明你這個前——夫已經成為過去,有何資格站在我這個正牌老公面前以大官人的口吻與我說話?在我眼中,你還不如那肌肉發達,頭腦簡單的家伙,至少……秋苒還會偶爾說起他。”

    “你說誰頭腦簡單?”深沉冷厲的話語從鳩摩羅口中而來,他的臉已經陰沉到了極點。

    羽熙勾起唇笑笑,不說話,只抽煙。

    羽熙就是羽熙,唯恐天下不亂,說殤塵就說殤塵,非要搭上鳩摩羅。

    “哈哈哈……”突地,殤塵大笑起來,鬼白雕飛回他的肩膀,不看桌上男人,卻看我,那眼神好像在怪我不跟羽熙他們講明殤塵的身份。你當我傻啊,就算雪銘他們再大度,也不會喜歡听我經常講我與殤塵的故事,這就跟女人不愛听自己老公講他和他前女友的風花雪月。

    “哈哈哈……”整個房間里就只有殤塵在笑,笑得鳩摩羅皺起眉,笑得羽熙停了煙,殤塵慢慢不笑了,朝我投來溫柔深情的目光,“因為我與你們都不同,我只活在她的心里。她把我不是放在嘴上,而是心里……”

    殤塵,我們的默契猶在,可惜,我們卻已經無法擁有彼此。

    深情的感嘆讓羽熙目露吃驚,一道殺氣擠入了我和殤塵的對視。

    “既然只活在心里,你又跑來做什麼?”鳩摩羅冷冷斜睨殤塵,不屑而輕蔑,“如果秋苒真的愛你,你也不會成為前……夫。”

    我不明白鳩摩羅和羽熙為何都喜歡將前字拖這麼長音。殤塵說是我的前夫是為了心理滿足?

    殤塵對著我而笑︰“我與秋苒的感情不是你這種頭腦簡單的人能夠明白。”

    立時,鳩摩羅放在桌面上的手捏緊,甚至都能感覺到他衣衫下緊繃的肌肉。鳩摩羅一直是行動派,他不像天朝的男人都喜歡隱藏自己的心思,這也是我喜歡傲鷹國人的原因。今日若不是我在場,他早就開打了。他看了我一眼,撇開臉選擇沉默。

    “哈哈。”听見殤塵說鳩摩羅頭腦簡單,羽熙笑出了聲,他轉向我,“親愛的~~你是不是該跟我這個正牌老公說說你這個前夫的事?”

    我看向他們,三個男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我,其實這里最疑惑的就是鳩摩羅,他對我知之甚少,此刻他好奇的雙眸中又浮出了一絲失落,當與我的視線相撞時,他黯然垂眸起身,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看看殤塵,又看看羽熙,最後,復雜而落寞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一擰眉,“我對你的家事不感興趣,”低沉的話語傳來,他轉身獨自離開了這個房間,打開的窗戶里,可以看見他雙手叉腰,仰望天空的孤寂身影。

    收回目光,回到殤塵和羽熙的身上,羽熙是我的夫,我應該對他真誠。而我和殤塵的事情並不復雜。

    “冉羽熙。”忽的,殤塵撇開了盯視我的目光,臉上浮出了痛,“我跟秋苒其實沒關系。”他閉起了雙眸。心中一陣苦澀,他是怕為難我?

    羽熙的神情變得迷惑,在他想說話時,我說道︰“羽熙,他是殤塵。”

    立刻,驚訝浮現在了羽熙的臉上︰“就是被雷劈死的那個?”

    殤塵微微擰眉,深深呼吸。

    “恩。他復活了,所以從某個角度來說,他是我的前夫。”坦坦然然地說出,羽熙知道我與殤塵的過往,知道他復活後變得更加震驚,只是殤塵臉上的表情並不自在。

    羽熙熄滅了煙,神情變得沉重︰“巫醫一族不得娶外族女子。族規極嚴,所以‧‧‧‧‧‧”他轉向殤塵,眸中是復雜的,又有些同情憐惜的神情,“你們無法再在一起?”

    殤塵苦笑了一聲再次凝視我,我們彼此清楚無法再在一起的真正原因,既然羽熙那麼說,就讓那個原因成為我們的借口吧。

    一下子,我們三人都沉默了。

    “我去看看那個肌肉發達的家伙~~~~”羽熙懶洋洋的起身,即使看不見,也毫無障礙地走了出去,將房間留給了我和殤塵。外面的院子里,又多了一個望天的男人。

    鳩摩羅疑惑地看看羽熙,羽熙笑眯眯地貼上去,鳩摩羅厭惡地跳開。

    “你嫁‧‧‧‧‧‧不對,是娶了個好老公。”殤塵澀澀的話語拉回了我的視線,我復雜地看著他,按耐不住心底的沖動,他扯了扯嘴角,“過去,混蛋的是他,可是現在我忽然覺得,我才是最混蛋的那個。說什麼要一生一世守護你,狗屁!全是屁話!今天在你身邊保護你,愛護你,為你犧牲,為你成全的人是他,是他!”

    登時,我站起來撲向他,緊緊抱住他︰“不要自責,不要,你知道的,不是你混蛋,不是你不能在我身邊守護我,是老天爺,是命運。”

    “不,什麼老天爺,什麼命運,都是借口!我完全可以留在你的身邊,就像洛雲清那樣,可是我沒有,我沒有!”他緊緊抱住我的身體,埋在了我的心口,逃避一般地無法面對我,“你知不知道當你切斷與我的聯系,我有多麼慌張,多麼六神無主。我真的後悔,後悔沒有呆在你的身邊,後悔自己對巫蠱之術的自負。

    心很痛,可是更多的是疑惑︰“你怎麼知道洛雲清?”洛雲清明明是在他走後才出現的,︰“什麼……切斷聯系?”

    他緩緩鬆開了我的身體,神情有些尷尬,就像是偷看了我的日記,偷竊了我的人生︰“你……還是別知道……”

    “不行!這次我一定要知道!”抬眼正看到一直旁觀,而且還有點被我們感動的鬼白雕,一邊抓過它,它和殤塵都一驚,我插住它的脖子,“這次你不說,我滅了它!”

    殤塵有些緊張,白雕瞪大了眼楮,殤塵向我討饒︰“好好好,我說,不過說完你別惡心。”

    緊緊盯著他,他糾結地爬梳了一下短發,竟是從發根處撈出了一根小辮子︰“看過《阿凡達》嗎?”

    “恩,別岔開話題。”跟我講阿凡達做什麼?放開白雕,它跳回桌面,繼續靜靜旁觀。

    他的臉有些便秘︰“那你看好了。”說著,他將小辮子放到我的面前,我疑惑不解,忽然,那跟辮子動了,登時,我全身條件反射地豎起了寒毛。那黑黑的發絲就跟蝸牛的觸須開始蠕動。

    “巫醫一族稱它為精神,”殤塵將辮子放回身後,我只覺得全身的雞皮一陣又一陣,“他們用這個救活了我,我的身上就被埋入了精神,所以我……其實已經不能算作人類,整個巫醫一族和狐族一樣,都不能算作人類。”

    寒毛繼續一陣一陣,並不是因為害怕殤塵,僅僅是因為那會蠕動的發絲。

    “當初冉羽熙來找我治病,我就是用這個窺視了他的內心,才知道了你的情況……”

    “就像《阿凡達》一樣?”在《阿凡達》里,阿凡達人的辮子就跟網線一樣插任何地方,都能獲得訊息。

    殤塵點點頭,忽的抬頭問我︰“還要看看嗎?”

    我立刻搖頭。

    他再次低下頭︰“後來在離開你時,我不放心你,就在你身上埋入一絲精神。”

    “什麼?!”我驚呼起來,下意識保護住小腹,“那玩意對孩子有沒有影響?!”

    他當即抬頭,正想說話,窗口傳來羽熙緊張的大呼︰“秋苒,你沒事吧!”

    我看向窗戶,羽熙擔憂地張望,可是他卻看不見,這讓他更加焦急,不停地問同樣站在窗邊探望的鳩摩羅︰“怎麼樣怎麼樣?”

    鳩摩羅看向我,我清清嗓子︰“羽熙,我沒事。”

    羽熙放了心,拉著鳩摩羅再次走遠,鳩摩羅一邊走,一邊疑惑地回眸,直到他們消失在窗戶可見的範圍之內。

    轉回頭看殤塵,他立刻拉住我的雙手︰“你放心,精神不會害你。”

   “呼,那就好。”我撫著小腹,只要對孩子沒害處,我不介意殤塵在我身子里埋精神還是蠱蟲,因為我知道他一定不會害我。

   “這絲精神一直幫我保持與你的聯系,讓我知道你的情況。可是,我太自負了,我認為我的精神不會出問題,可是在那次與你夢中交談後,我突然無法在與那絲精神相連,就像你突然更換了手機號碼,我無法再找到電話線那頭的你……”他抱住了頭,抓緊了自己的短發,“精神怎麼會斷?怎麼會?除非你主動放棄了我,心中不想再與我聯系,秋苒……”他再次握住我的雙手,放在了他的唇下,“為什麼不想再見我?為什麼?這個世界只有我們兩個,不要忘記我好不好,即便你身邊有再多的夫郎,也不要忘記我好不好……”

    他近乎哽咽懇求的話語讓我心口越來越窒悶,手背上的唇不停地輕動,似在一遍又一遍地哀求我不要忘記他。

    “殤塵,我怎麼可能忘記你?”我蹲下身貼在了他握住我的雙手上,“可是你有未婚妻了,我不該再打擾你的生活。”

    “原來你是因為她而切斷了與我的聯系?”他仰起臉,眸光帶著繼續尷尬,“我……”

    我起身回避他的目光︰“我不知道那樣想會切斷你的精神,可以再……連上嗎?就像他說的,這個世界只有我們二人,他若是無法知道我的情況,一定會擔心地要死,就像現在,撇開一切前來找我,這樣豈不是更加干擾了他和他妻子的生活?”

    “可以,只要你想。”

    氣氛因為她的未婚妻而變得尷尬。

    “所以……你知道我要來天朝,你就到這兒來找我?”

    “恩。”他起身握住了我的手,“你認為我會放心讓你一個人來?更何況你還懷了孩子。”他伸手撫上了我的小腹,那麼自然,那麼溫柔,就像里面的小生命,也屬于他。

    他將我拉入懷抱,貼在我的耳邊輕語︰“秋苒,不要怕我,好嗎?我不是怪物。”

    我回抱他︰“我哪裡怕你了?鬼我都不怕。”我撇向白雕,它收緊了瞳孔。

    “讓他們進來吧。”殤塵放開我,溫柔地看著我微笑。

    點點頭,我也想知道鳩摩羅是怎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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