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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審死官]大明審死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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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3:31:04
卷一:新官上任 第十章 一包袱碎屍骨

    「老爺,我這小舅子是瞎了狗眼,不識泰山,得罪了你已經是大錯,哪裡還敢收你的錢呢!」劉油兒狠狠得瞪了地上磕頭蟲子似的小二,只恨自己怎麼有這麼個不開眼的小舅子,滿臉堆笑的將錢又遞了過來。
    「買東西給錢,天經地義,本官自然也不例外。」張允冷冷得看了他一眼道:「莫非劉捕頭平時吃飯都不付帳的嗎?」
    「這個……小的以後一定改!」劉油兒連忙又誠惶誠恐得跪下。
    「知道就好,跟我一起回縣衙,正好陪我和魏師傅喝兩盅,想來你們也沒吃飯呢,走吧!」說著率先往回走去。
    眾人連忙跟上,不想張允卻又回過頭來,冷冷地道:「誰讓你們停下的,接著打!」
    好嘛,張允在前面走,後面是魏良辰和劉油兒小心翼翼得跟,最後面則是十來個狂扇自己嘴巴子的差役,夜裡的街中脆亮的耳光聲傳的格外遠。
    到了縣衙,張允才讓他們罷手,語重心長地道:「非是老爺狠心,實在是你們平素裡為非作歹慣了,倘若不小小的懲戒一番,日後焉能辦好這個差使。」說著將自己在店裡的話重說了一遍,而後對劉油兒道:「讓你戴著鎖鏈,不是羞辱於你,而是做個樣子給百姓看,你們也是河間人士,總不想日後被人戳著脊樑骨罵一輩子吧!」
    張允知道無論古代還是現代,國人都好名聲,即便是奸邪之人也好臉面,之前的懲罰只是立威,待他們怕了再扔過去點甜頭,不但是感恩戴德而且愈發的聽話。
    果然以劉油兒為首,眾差役撲拉拉都跪在了地上,山呼:「謝老爺懲戒之恩,為我們保全了名聲!」
    「都起來吧,你們跑了一天也累了,不要拘禮,吃喝隨意!」張允又大度起來。
    此時司墨卻走了過來,揉著眼睛看著滿滿一屋子人道:「都這麼晚了,公子,你還不睡呀!?」
    「還有差事要辦,你若困了就先睡去吧!」張允愛憐橫溢得勸道。
    「公子不睡,我自然要陪著!」邊說司墨邊走了過來,舉起酒壺來給張允倒了一杯酒,而後站在他身旁,卻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張允也拿她沒法,塞了雙筷子給她道:「玩了一下午,多半早餓了,隨便吃點,免得餓壞了胃!」隨即就問劉油兒此去的經過。
    原來他們沿著車轍一路尋訪而去,卻在一戶莊院之外消失不見,劉油兒曉得那家乃是遠近聞名的一家姓莊的惡戶,兄弟三人,老大與老三都是府縣武學的生員,三兄弟為人凶暴,胡作非為,無所忌憚,前任縣官被他們使了銀錢,是以屢屢包庇,反使得他們變本加厲,更是為禍鄉里,百姓對他們是又怕又恨,告狀非但沒用,反倒被他們出來之後臭打一頓,因此給他們冠了「莊氏三虎」的諢號。
    在張允來之前的五六年裡,城裡盜賊橫行,富裕人家因被搶劫或者偷盜而上官府控告的不計其數,只是兩任知縣全都充耳不聞,再加上盜賊來去無蹤,想查都不知道從哪查起,也有人懷疑過莊家,因為他家養了不少的強人,只是知縣不發話,誰又敢去觸這個霉頭,於是就把案子都擱置了下來。
    劉油兒等人也是摸不清楚張允的意思,恐怕打草驚蛇,因此並沒有闖進去搜查,一干人去客店轉了一遭見張允不在,這才回了縣衙。
    說到這,劉油兒歎了口氣,而後道:「老爺新官上任,對咱們這地界尚不熟悉,小的說句不知進退的話,你有心保鄉民一方平安,其心是好的,只是卻急不得,便如這莊家,有錢有勢,倘若沒有如山的鐵證,貿然招惹,只怕會打蛇不成反被咬,還望老爺斟酌!」
    「嗯!」張允點了點頭,他又何嘗不明白這些道理,別的不說,但是《紅樓夢》裡葫蘆僧判斷葫蘆案那一段就很能說明問題。可他卻也不想當個昏官,狗官,於是端起酒來道:「今天不談公事,只聊風月!」
    話雖如此,可酒沒喝上幾杯,就被司墨貫耳魔音般的尖叫打斷了,司墨捂著眼睛瑟瑟發抖,連聲道:「阿彌陀佛,可嚇死我了!」
    張允忙跑過來,只見地上放著一個包袱,已經被司墨拽開了個角,藉著燈光一看,竟然是些黑□□,血淋淋的肉塊和碎骨。「這是從何處尋來的?」
    「回稟老爺,這是我們從莊家回來的路上在僻靜處揀到的,想來就是被殺的那個布商,原本想晚些時候再呈給老爺的,沒想到……請大人恕罪!」
    「不礙的,原本就是司墨太過好奇,與你們無干!」張允將司墨摟在懷裡,邊輕拍她的後背以示安慰,邊在心裡將整個案子串聯了起來,想來客棧裡之所以不見了屍首,必定是那幫歹徒殺人之後將屍體肢解,再把肉段用灰醃著,不至於血流開來,藏著身邊,然後丟棄到荒郊野外,掩蓋罪證。
    「這些肉段是在一處找到的嗎?」張允問道。
    「不是!」劉油兒被張允一番整治,身上的匪氣少了許多,倒有了幾分捕頭的模樣,表情嚴肅地道:「我猜想兇犯也不會將罪證留在身上,必定會棄屍荒野,因此回來時就讓兄弟們分散開來,四處查找,也是托大人的福,果然找到了這些,我察看了一下腳印,這夥人倒像是四散逃竄了,這也是我沒再回莊家的因由之一!」
    「既然如此,那暫且不追查了,且放上一放,只當沒有這事,我猜想過不多久,風聲過了,這伙匪徒自然還會出來興風作浪的!」張允吩咐道:「天不早了,都散了吧,明日一早,還要審理陶友才的命案!」
    「是!」眾人答應一聲,告辭離去。
    將出門時,張允道:「用涼水敷一下臉,再用煮熟的雞蛋剝了皮在臉上滾一滾,就不會腫的太厲害了!」
    「多謝大人提醒,小的們告退了!」眾人行禮走人。
    魏良辰卻將地上的包袱拎了起來,朝張允行了一禮,自去驗屍間裡忙去了。張允本想勸他,可見他幹勁十足的模樣,話到口邊也就嚥了下去,也許忙碌一些,對他來說是種享受。
    張允將司墨抱回內室,本想哄她睡下自己再去隔壁,不想司墨拉著他的衣服死活不肯撒手,說是害怕,無奈之下張允也只得爬到床上,抱著她嬌小卻已經開始發育的身子,嗅著撩人心魂的處子幽香,哪裡睡的踏實,只好暗罵自己一句假正經,最後毅然決定過兩天去青樓找個清倌人瀉火才沉沉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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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3:33:02
卷一:新官上任 第十一章 給小夫人的希罕物

    次日一早,外面的公雞剛剛打鳴,司墨就開始在張允懷裡動來動去。
    終究是把剛睡熟不久的張允弄醒了過來,他迷迷糊糊之中連眼睛都沒睜,順口道:「老三,少他媽的煩我,今天不用上課!」話說完,又一歪腦袋睡了過去,但沒多久就猛得坐了下來,環顧一下四周,方才想起自己已經不是大學裡的羅素,而成為了官居九品的一縣之令伊。
    長出了口氣,這一折騰後背上竟出了一身冷汗,揉了揉沉甸甸的眼皮,發現薄薄的窗戶紙才濛濛亮而已,努力睜大了眼睛看著司墨道:「天還早呢,再躺會兒吧,覺睡得少了,會老得很快哦!」他這麼說也是想多抱司墨一會。
    不想司墨卻一本正經地道:「不行,我還要為公子準備早飯呢,馬虎不得!」
    「不用管這些了,大不了餓一早上,有助於減肥的!」說著張允也不管司墨是否聽得懂,就又要將她拉倒,可司墨卻靈巧的躲了開來,羞答答地道:「可是……可是我還要去淨小手呢!」說著也不等張允言語就開門跑出去了。
    「淨小手是個什麼勾當?」張允剛剛醒來,腦筋轉的極慢,坐在床上愣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道:「解手就解手吧,還非要說什麼淨手,你幹嘛不說成是出恭或者登東!小小的丫頭,還咬文嚼字,也不知道是跟哪個酸秀才學的!」笑完又躺在了床上,酣然入夢。
    可這回籠覺沒睡多久,司墨又過來喊他,張允是醒又不樂意睡又睡不香,想發火吧可一見到司墨那張俏生生的小臉,滿肚子的不爽快頓時就飛到了九霄雲外,不得已只得慢悠悠得爬起床來,由司墨服侍著穿上長袍,又用青鹽擦過牙,洗臉漱口完畢。
    端坐堂上,吃了頓來到明朝之後的第一頓早點,豆腐腦加油條,雖然不及現代社會裡添加了不少佐料的那種美味,但是自有一番別樣的味道,更妙的是絕對純天然無污染。
    司墨原本想在一旁伺候,結果被張允硬拉到了身旁,撕了半截子油條給他,笑道:「看誰吃的多!」然後不等司墨反應過來,就開動了起來。
    「公子,你耍賴!」司墨嘴裡嚷嚷著,小嘴也沒閒著,不過吃相卻秀氣了許多,一口一口忙而不亂,頗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架勢。張允本意就是想讓她多吃些,快長身體,瓜熟之後自然就便宜了自己。見她吃得香甜,自己也是開心。
    可司墨忽然冒出來的一句話,就讓吃不大痛快了,她問道:「公子,老三是誰?我怎麼沒聽你說起過?你都中了探花,還用上學堂嗎?」
    老三自然就是羅素來明朝之前的朋友——張壘,被司墨驟然提起,那些宛如還在昨天的記憶爭先恐後的湧上心頭,想起張壘棄自己不顧時的絕情,心中酸甜苦辣鹹,無味雜陳,怔了片刻,歎了口氣道:「老三是我幼時的同窗,後來就病死了,夜裡做夢我想了起來。」
    「哦!」司墨點了點頭,也沒追問,反倒是狡黠得一笑道:「公子,我吃的可是比你多了哦!」
    「好你個狡猾的丫頭,竟然跟我耍花招,看我不超過你!」張允看到了司墨俏皮的笑臉,一腔的愁緒頓時消解了大半,知道她是故意這麼說的,於是朝她燦然一笑,大呼小叫得埋頭狂吃。
    吃飽喝足,院門空空響了起來。縣衙共分前後兩進,前面是公堂,而後面則是住宿之處,緊挨著縣衙的一堵高牆之內,則是大牢,昨天張允路過時看過,發現大牢修的倒是格外牢靠,想來是因為前面幾任知縣都指望著靠此吃飯呢吧!
    司墨一溜小跑前去應門,張允追著後面喊道:「慢點走,剛吃了飯就跑會得闌尾炎的!」
    「知道了!」司墨嘴裡答應著,倆修長的腿去一點也沒慢,拉開門閂見是劉油兒等差役,一張本來還笑吟吟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劉油兒也是個機靈人,從客店裡就看出來了,新來的知縣對這個小書僮是關愛有加,自己和兄弟們以後想過好日子,那就得把眼前這位小祖宗哄高興了,因此早上來的雖早,可手裡卻沒空著,試探著叫了聲小夫人,司墨的腳步頓時慢了許多。
    劉油兒更加堅信這小姑奶奶對知縣也是有情的,於是又叫了兩聲小夫人,將手裡的一個紙包遞了過去,諂笑道:「早上來的急,沒什麼好玩意可買,可巧我小舅子剛得了這個西洋玩意,倒也還算精緻,我便拿了過來,只是不知道小夫人喜歡不喜歡!?」
    司墨接了過來,掀開層層的白紙一看,原來是一面鏡子,卻又和平素裡見的銅鏡大不一樣,格外的清晰而逼真,拿在手裡左瞧又看卻捨不得放下。
    「你這劉油兒,倒是精通曲意逢迎,看人下菜碟的法門,司墨若是收下了這面鏡子,是不是過些日子就想送些銀錢來給我使呀!?」張允又不是瞎子,老遠就看到了,待他進屋來喝了一口茶水,輕飄飄得來了這麼一句,可聽在劉油兒的耳朵裡卻宛如響了聲驚雷,暗叫不好,心說:「壞了,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那我不要了!」司墨忙把鏡子塞還給了劉油兒,並把脖子別到了一邊,一臉毅然而決然的神色,只是目光卻又不自禁的瞥過來。
    劉油兒剛想解釋。
    張允卻把鏡子接了過來,看了兩眼,笑道:「行了,行了,喜歡就收下吧,在咱們大明朝這倒也是個希罕物事,千金也難買的,你小舅子哪來的那麼多面子?以後說瞎話時,也該動些腦子,否則的話,傳將出去旁人不說你這人懶,反要笑老爺我笨了!」
    指了指鏡面道:「鏡子是你送的,可知道這是什麼做成的?」
    「小的才疏學淺,不知道!」劉油兒把個腦袋搖晃的跟個撥浪鼓似的,一味自貶,就差把自己說成是先天的白癡,後天腦袋還被門框擠過,牛撞過,馬踢過了。
    張允微笑道:「昨日我剛說魏師傅不會拍馬屁,今天就遇到了個高明的,你貶低自己也不過是為了抬高我罷了,對吧!?」
    劉油兒聽了這話,冷汗馬上又下來了。不喜歡的拍馬屁的官固然是不多,肯當面把這話說出來的就更少了,能如此做的,在他心中只有兩種人,一個就是腦筋死板,不通人情事理,卻又自命清高之輩,另外一種就是精通世故,心思縝密的絕頂聰明之人。
    以劉油兒看來,若是前者反倒不怕了,俗話說,君子可欺之以方。張允明顯不是這種人,表面上愛惜名聲,可是卻毫不在乎的和魏良辰這樣的下等人喝酒聊天,口稱魏師傅,說他沒有官架子吧,斥責自己時卻又官威逼人,特別一雙眼睛,深沉得好像看不到底,又如同時時能看穿別人的心,他平素裡慣用的伎倆全都沒了用。
    越想劉油兒越是怕,腿一軟,又跪了下來,聲音顫抖著道:「老爺,饒小的這一次吧,日後再也不敢了!」
    「起來吧,咱們不過是在敘些閒話,我又沒說要怪罪於你,至於嚇成這樣!?」張允將他扶了起來,道:「這鏡子面名叫玻璃,西洋文叫格拉塞絲,本也不是什麼金貴之物,但在我大明朝卻難得一見,物以稀為貴,因而要價卻極好,劉油兒,只怕你又是敲詐勒索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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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3:33:43
卷一:新官上任 第十二章 舉人名曰:魚子醬

    「老爺目光如炬,小的佩服的五體投地!」劉油兒習慣性的又是一個馬屁拍來。
    「待會兒你帶幾個人去趙莊找一個叫趙守道的人來,本老爺有話要問他。陶友才一案怕是要著落在他的身上,再想胡作非為之前,記得看看你胸前的這鎖鏈!」說完張允一擺手道:「去吧!」
    「小的遵命!」張允畢恭畢敬得行了禮,轉身出門,順手擦了一把腦門上出的冷汗,心說:「嚇死我了!」
    沒有證人,想要審案也是不能,張允想起昨晚許給司墨的雞鴨,於是拉著她的手出了縣衙,此時天已經大亮,雨過天晴之後,陽光格外的明媚,卻一點也不熱,街道上熙熙攘攘,雖沒有後世繁華,倒是在張允看來卻也算新奇熱鬧。
    酒店,布店,胭脂店,鐵匠鋪,等等各色店舖外的幌子旗隨風飄擺,還有些撂地擺攤的小商販扯著嗓門吆喝,一見有人遇到就滔滔不絕得兜售著自己的商品。張允在歷史書中知道,明朝時的中國已經有了資本主義的萌芽,不過那也只是停留在文字上,到了此時,他才算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也許明朝沒有盛世大唐的自信和宏大,沒有兩宋的繁華富裕,但依然以自己獨有姿態昂揚於世人面前,政治的黑暗,皇帝的昏庸以及宦官的刁毒貪婪,都無法掩蓋住市井之中的那副怡然和樂觀。
    一路走來,張允感歎的同時也下了個決心,不管自己能否改變歷史,但至少要在自己混的足夠舒坦的前提下,多為窮苦的百姓作些實事。
    司墨可是沒有心思在意張允的想法,開始還假模式樣的跟在張允屁股後面轉悠,可慢慢得就跑到了前面,東張西望,什麼都看,什麼都問,張允見她喜歡什麼,就拿出錢來給她買了。
    可是小孩子的心思總是善變的,前一秒鐘還拿在手裡,見了更好的馬上就塞給了張允。
    張允不得不暗自慶幸自己夠有先見之明,臨出縣衙時拽上了個臉不算太腫的差役,問過姓名才知道,他叫休息。想起來張允就覺得好笑,姓休本來就已經很希奇了,難為他父母還為他起了這麼個名字,時時都不忘休息。
    不過休息卻頗有眼力的,儘管昨天被張允懲治了一番後,見到這個比自己還要年輕些的知縣尚有些心有餘悸,不過一見張允手裡拿了什麼東西,馬上就接過來,走了多半條街,張允手裡是空空如也,休息卻成了人形的貨架。
    「休息,哪裡有賣雞鴨的?」
    「回老爺話,城北就有賣的!」休息忙道。
    張允忙帶著司墨趕奔城北,大凡男人陪女人逛街,有耐心和耐力堅持下來的不多,張允自然也不在此列。
    也是他們運氣好,走到半路,還真就遇到了一挑擔子的農夫,邊小心翼翼得在人群裡走過,邊不時吆喝兩聲:「有買雞買鴨的嗎?」前後各有一個大竹籠子,分別裝著大雞和小雞小鴨,扁擔頭上還掛著不老少的小籠子,雖是手工編制,倒也還算精緻。
    張允叫住了他,餵了價錢,三文錢一隻,倒也不算貴,於是吩咐他挑了雞鴨各一對裝進小籠子裡,遞給司墨,付過錢將要走,那農夫卻喚住他,仔細講了一番如何飼養,末了道:「莫喂的太多,要不然會被撐死的!」
    見他貨物出手,還有閒心說這些話,張允不禁覺得此人有趣,像極了自己在老家時村裡那些耿直的農民,看待雞鴨格外親,生恐跑失一隻,想一想,在這個物質匱乏的時代,雞鴨也算是極珍貴的美味了,大多數農民都捨不得吃,直把雞養到老的不能下蛋了,才賣掉換錢。
    於是張允抱了抱拳,道了聲謝,本想返回縣衙卻,不想司墨玩興之濃,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得繼續往前走,可是走了沒多遠就聽到前面有人粗著嗓子大罵道:「你這下賤的狗東西,走路不帶著眼睛嗎?胡走亂撞,碰髒了大爺的衣服,這可是正經的蘇州絲綢,就算把你當豬肉賣了也賠不起!」說著掄拳就打,對方只是討饒。
    「聽嗓音像是賣給咱們雞鴨的大叔,公子,要不咱們去看一看吧!」司墨掂起腳尖來張望,卻看不到,只好鼓動著張允陪自己一起去看熱鬧。
    張允一樂,將她抱了起來,隨著人群往前走去,到了近前方見到邊罵邊踢抱著腦袋,連聲道歉的農夫,倆竹籠子也翻落在地上,也不知道被誰踩壞了一個,裡面的雞都跑了出來,撲稜稜亂飛,雞毛四散,更惹得大漢怒氣勃發。
    「且慢!」張允本來就對這農夫印象極好,擔心他受了這許多的拳腳,怕是傷了身子再落下殘疾,一家人都失了依靠,連忙高聲喝止。
    「呦呵,這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大爺我自在這裡管教這瞎眼的殺才,你是哪裡冒出來的,敢管我的閒事!」這彪形大漢乜斜了張允一眼,橫眉豎眼的喝問道。
    「本官是新任的知縣,這樁閒事不但當管而且管定了!」張允將司墨放下來,瞥了大漢一眼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要下此毒手呢!」
    「老爺,在下是大通鄉的舉人,名叫於子江,來此本是探望一位朋友,不想卻被這下賤的坯子撞在身上,一身上好的蘇綢就算是毀了,若是不懲戒他一番,怕是日後他長不了記性!」這個自稱於子江的壯漢理直氣壯得道,還不忘狠狠瞪了跪在地上的農夫一眼。
    農夫也不敢抬頭,忍著傷痛,跪在潮濕的地上,瑟瑟發抖。
    張允眉頭一皺,眼珠子轉了一轉,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笑容,大喝一聲道:「說的沒錯,你這鄉下人走路也太長眼了,竟然碰髒了舉人大爺的衣服,應該重重的懲罰,決不能姑息!要不然的話,恐怕日後釀成更大的禍端來!」
    農夫一聽這話,頓時嚇傻了,苦苦哀求,磕頭如搗蒜一般。
    於子江見了不免有些得意,雙手叉腰,站在那裡,一張驢臉高高仰起,說不出的不可一世和得意洋洋。
    四周的百姓不禁暗暗搖頭,心裡均想:「本以為老天保佑,皇上爺會給我們派下一個好官來,沒有想到,天下的烏鴉一般黑,也是個趨炎附勢,官官相衛的貨色,以後怕是過不上好日子了!」膽子的已經小聲罵道:「狗官!」
    張允卻只當沒聽到,朝於子江一笑道:「於兄,我這麼判你可滿意!」
    「滿意,滿意的不得了,您真是千古少有的青天大老爺呀!」於子江諂媚地道:「待我回去,必定打一塊匾送過來!」
    張允嘴角一挑,強忍著笑道:「既如此,那就好辦,你這鄉下人衝撞了於舉人,雖屬無心卻也實在可恨,念在你初犯,又極老實,本官也不為難你,就罰你給這位於大爺磕一百個響頭賠罪吧!」
    於子江雖然覺得這麼判是太有點輕了,可難得新知縣偏向自己,正是個巴結的好機會,因此就點頭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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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3:34:50
卷一︰新官上任 第十三章 文武舉人的不平等待遇

    張允自叫人取了張板凳來,等于子江面南坐好之後,農夫磕頭猶如搗蒜一般。休息則在旁數著,于子江只覺得心情舒暢,比當初中了舉還要有面子的多,坐在板凳上,搖頭晃腦,好不得意。

    司墨拽了拽張允的袖子,剛想說話,張允卻神秘的一笑道︰“先別說話,等著公子我怎麼替這位賣雞的大叔出氣!”

    說話間,休息已經數到了七十。張允突然道︰“停!”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一臉愧疚之色地道︰“看看我這記性,竟忘了問你是文舉人還是武舉人?”

    于子江忙站起身來,抱拳道︰“回老爺話,在下乃是萬年二十三年的武舉人,說來和大人還算是同科呢!”古代究竟同科之誼,雖然是一文一武,硬攀的話倒也能連上,他這也是為了日後拜會張允,走後門鋪墊一下。

    張允卻不買他的帳,大聲道︰“錯了!文舉人才磕一百下,如果是武舉人,只須五十下就成,說不得,你還地還回來了,本老爺雖然剛剛到任,但自認為還是比較公正的,不論是何身份,賞罰分明,決不偏袒。于兄,對不住了!”

    “你……”于子江霍得站了起來,瞪著倆牛鈴鐺似的眼珠子,大聲道︰“你這是污辱天子門生,我要去府衙告你!”

    “莫說是到府衙,就是告到金鑾殿上,我也要秉公斷案,休息,你要不磕就給我鎖回大牢,若是仗著有幾分拳腳拒捕,格殺勿論!”張允這番話說的是斬釘截鐵,擲地有聲,四周的百姓高聲叫好。

    “小的遵命!”休息把手搭到刀把子上,倆小眼楮死死得盯著之前還囂張跋扈的于子江,心里也覺得快意無比。

    于子江哪肯,推開眾人卻是想跑,卻不知道被人一腳踩到了腿彎上,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而休息則伸手抓住了他的脖頸子,按著他朝坐在板凳上兀自誠惶誠恐的農夫磕了二十個響頭方才松手。

    連下了兩天多的雨,即便是城里鋪著青磚,也到處是水,這二十個頭磕完,于子江那身華美的長袍已經被泥湯染成了黃色,只怕是再也沒辦法要了。

    “你等著,我不會就這麼完了的!”于子江扔下了句狠話扭頭就跑,身後留下眾人的一串嘲笑聲。

    “多謝老爺救命之恩!”那農夫又忙向張允叩頭。

    “起來吧,保一方百姓的平安是本官的職責,當不得一個謝字!”張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快去抓你那些跑失的雞吧!”四周眾人紛紛幫忙,很快就把逃逸的雞都拎了回來,結果一數卻少了一只。

    有一路人道︰“我剛才見到一只雞跑到浦五房熟肉鋪里去了!”

    這農夫忙去討要,不料伙計卻死活不承認有雞跑了來,還口口聲聲地道︰“我們堂堂的百年老店,難不成還會灘涂你一只雞不成?”

    農夫苦著臉道︰“若是我家的雞,丟上一只原也算不得什麼,可這些雞都是鄰居們托我代賣的,丟的那只,我也分不出究竟是誰家的雞,回去也沒法賠償,你行行好,就還了我吧!”雙方一言不合,就又吵了起來。

    農夫倒也不笨,又跑過來跪在張允腳下,求他做自己做主。

    張允真懷疑這農夫是不是出門忘看皇歷了,竟一連踫上了這麼糾紛,說大也不大,卻極為麻煩。于是走了過去,對那伙計道︰“你當真沒看到有雞跑進去嗎?若是現在招認,我還肯不追究你貪財之罪,若是被我查出來,就怪不得本老爺鐵面無情了!”

    這審雞的案子原本也不難,前世的羅素不知道見過多少次,沒想到今日卻被自己遇到,不曉得日後民間會不會也流傳出張允審雞的段子。

    那伙計卻道︰“老爺明鑒,我們本是店里的伙計,就算是賴他一只雞也不能帶回家去,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再說了,我們浦五房乃是百年老店,貨真價實,童叟無欺,怎麼會貪圖小小的一只雞,我們也不必以此來討好主人呀!”

    “恩,說的好,當真是巧舌如簧,難怪要你在這招徠客人!”張允半真半假得夸了他一句,眯起眼楮打量著此人道︰“不過空口無憑,總得拿點證據出來才能讓本官相信吧。”

    “天下的雞都一般模樣,混在一起,誰都能夠分得清楚?”伙計苦著臉道︰“小的又能拿出什麼證據來呢?!望大人明鑒。”

    “別怕,有本官在此,既不會冤枉一個好人,自然也不會放走一個惡人,我且問你,鋪子中有多少只雞?”

    “小人也不知道,平時都是隨時買了養著,用得著是就隨時拿出來殺了,怎能還記得住雞的只數?”伙計攤開手,一副為難的模樣。

    張允又問道︰“那今日買雞了嗎?”

    “沒有!”

    “昨日呢?”

    “也沒有!”伙計搞不明白知縣老爺問這些目的何在,不過還算老實,據實道︰“最近連下了幾天的雨,來買燒雞的客人少了許多,因此存有的雞都是三天前買的!”

    “很好!”張允的臉上浮現滿意而自信的笑容,大喊道︰“休息,去把店里的雞都給我趕出來,一只都不許少,本老爺我要在諸位鄉親父老面前,審一審這群雞,不但要抓出那只敢于逃走的雞,而且要重罰偷雞之人!”

    縣城本來就不大,再加上國人無論今古都喜歡八卦,只片刻功夫,張允強令武舉人向農夫叩頭一事已經傳揚開來,飽受欺壓的普羅大眾听在耳朵里,樂在心坎上,又听說新知縣又要公開審雞,好心之心頓起,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都想見識一下知縣老爺的風采,听一听這樁奇案怎麼審理。

    “肅靜!”待休息帶著幾個好事的百姓把浦五房里的雞全都抓出來後,張允環顧了一下四周,只見密匝匝,黑壓壓,全是人頭,不禁狂汗,暗道︰“貌似動靜和場面都搞的太大了些!”雖然如何,卻也不能就此罷休,否則揚名不成,反倒要丟臉了。

    叫人搬來張桌子當公案,又拿了個白瓷碗做驚堂木,用力一拍,啪得一聲響,休息倒也湊趣,一個人站在旁邊,粗著嗓子,拉著長調喊道︰“威……武……”于是張允來到明朝後的第一次公審就這麼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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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3:35:07
卷一︰新官上任 第十四章 當街審雞

    張允指著跪在地上的伙計道︰“伙計,你家店里平常用什麼食物來喂雞?”

    “回大人話,用稻谷,剩飯還有糠秕。”

    听他這麼回答,張允也就放下心來,暗道︰“奶奶的,雖然是千古俗案,但操作的好了,倒也是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把名氣打出去,來告狀的人就多了,回頭找個不知死活的奸商惡霸,狠狠的敲詐他兩筆,不但能發大財還能博取不畏強暴的好名聲,嘿嘿,這買賣本小利大,絕對值得大做特做!”

    心中意淫的同時,張允也沒有忘記還在審案,不過嘴角劃出的那一抹微笑,卻讓熟悉他的司墨和休息都有些心寒。

    “你們鄉下人又是用什麼東西喂雞的?”

    “我們鄉下人吃喝尚且不夠,自然不能拿米糠來喂雞,因此從不喂養,而是放到野外,讓他們自己尋找吃食!”

    “休息!”

    “小人在!”

    “你找幾個人,把這些雞通統給本官殺了,剖開雞嗉子來給本老爺看看!”

    休息應了聲是,喚過幾個膽大的百姓,嘁里 嚓把所有的人都宰殺一空,掏出雞嗉子來切開看,只見農夫的雞嗉子里多半都是沙礫青草,偶爾還有些爛蟲子。而浦五房所養的雞嗉子里都是糠秕之類的食物,唯獨一只雞嗉子內也是沙礫青草。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四周的百姓再愚鈍,也都琢磨明白了真相,果然是浦五房的伙計偷拿了人家的雞不還。

    張允一拍手里的瓷碗,啪的一聲響,嚇的那伙計一激靈,張允朗聲道︰“我雖然昨日才剛剛到任,卻也略微了解了一下本地的民風,你原本未必就是貪圖他一只雞,可因為他是鄉下人,所以才存心要戲耍他一番,把他當成笑料而嘩眾取寵,足見你這市儈小人本性之輕薄陰損,現在是非曲直已經分辨清楚,且听本老爺判來!”

    “因此事因浦五房伙計貪財而起,責令浦五房償還鄉下人所損失之雞價,並罰付白銀五十兩作修繕縣衙公堂之用,再賞伙計五十個嘴巴子,以儆效尤,即使實施,退堂!”

    休息先是高喊一聲威武,而後威風凜凜得走到伙計面前,掄圓了胳膊一通狂抽。自打穿上皂衣做了捕快至今,休息雖然時時跟著劉油兒等人四處敲詐勒索,耀武揚威,卻從沒有此時此刻這麼舒坦,打人都打的理直氣壯,名正言順,因此一點都不含糊。

    可伙計卻倒了八輩子的血霉,只第一巴掌挨上,腦袋里就象塞進了調味店和樂器鋪,苦辣酸咸,應有盡有,耳朵更是嗡嗡亂響,那劈里啪啦的耳光聲听地是格外清晰,不大一會兒萬籟俱寂,感情是耳膜具被震破,兩片薄嘴唇被打的腫成了香腸。

    這還不算,偏偏就合攏不上,鮮血混著牙齒,隨著休息這一記又一記脆生的耳光,甩得四下飛舞。

    在場的百姓卻沒有幾個同情他的,全都是七嘴八舌的叱罵他的貪婪,又盛贊張允的公正清明。

    張允臉皮雖然不薄,可也經受不住這潮水一般涌來的馬屁聲,雙腿都有些發飄,抱起拳來做了四方揖道︰“多謝鄉親父老的贊揚,本官無以為報,唯有更加勤政愛民,殫精竭慮將咱們河間治理好,讓家家有飯吃,戶戶有衣穿!”

    眾百姓自然又是齊聲叫好,張允帶著司墨穿過層層的人群,朝縣衙走去。至于休息,則留下來負責索要那五十兩銀子的罰款。

    “呼,總算是活著回來了!”張允一跑進縣衙,長出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原來只以為現代的明星不是人干的活,整天被追星族和狗仔隊圍追堵截,痛苦不堪,現在才明白,原來在一個官場黑暗的朝代里當個好官也是這麼恐怖的事,百姓的瘋狂簡直比粉絲們有過之而無不及。

    攏共沒有幾里的路,張允的身上不知道被多少人摸過,更讓他郁悶的是竟然有人口口聲聲的喊什麼,知縣老爺是文曲星將世,摸一摸,男人可以夜御百女,而女人日後則能生個狀元郎,小孩子則能百病不生,聰明伶俐,老人則可以長命百歲。

    在這種近乎于荒謬的傳言之下,張允被上百人集體非禮,一身八成新的長袍回來時,已經是破破爛爛,跟乞丐裝有的一拼,看門的老李頭查點把他當叫花子往外面趕。雖然如此,幸好司墨一直被他抱在懷里,倒是毫發無傷,手里的竹籠子里的小雞小鴨叫得格外歡實!

    “媽的,又來了!”張允喘了口粗氣,就听到外面的喧嘩自遠而近,知道那幫百姓又追了來,當即也掛不得是風度了,扯著嗓子大喊道︰“老李,趕緊關門!”隨後自言自語地道︰“不行,這樣絕對不行,過兩天咱們就得買兩條惡狗來看家護院,否則的話,長此以往,本老爺的貞潔何存!”說著苦悶的搖了搖頭。

    “撲哧!”旁邊的司墨見了他這一副模樣,原本還隱忍著沒笑,可听了這一番話,終于是忍不住了,邊笑的打跌邊道︰“公子,其實你該高興才是,百姓敬你愛你才會這樣呀,這說明你已經是他們心目中的好官了!”

    “可這樣的敬愛也太可怕了吧,不行,我得想想辦法,堅決不能束手待斃!”說著張允站了起來,揉著太陽穴琢磨對策,同時按了按司墨的腦袋,佯怒道︰“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公子我為了保護你才成了這般模樣,不安慰一下我,反倒取笑公子,說吧,是認打還是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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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新官上任 第十五章 首次升堂

    “敢問公子,打是怎樣,罰又怎樣呢?”司墨自知道張允極為疼愛自己,斷然不會真打真罰的,不過還是裝出一副誠惶誠恐,戰戰兢兢的可憐相來博取同情。

    “打嘛,就是本公子親自動手,在你的小屁屁上重責十下,罰呢!”說著彎下腰去,指了指自己的臉蛋道︰“先親本公子一口,再去給我弄點洗澡水!”

    “那我還是認罰吧!”司墨小臉一紅,在他臉上啄了一下,拎著小竹籠子就跑了。

    張允看這她遠去的背影,摸了摸余香尚存的臉,樂道︰“光源氏培養計劃,小日本琢磨出來的勾當,偶爾還是可以學一學的!”說著哼著咱們老百姓呀,今兒要高興朝縣衙後面的內宅走去。

    看門的老李頭听了他這兩句歌,不禁一陣頭暈,心說︰“什麼時候老爺成百姓了,莫非是被罷官了,那又怎麼高興得起來?”

    剛高興起來沒多久的張允在洗澡時又遇到了頭疼的事,原來司墨執意要留下來服侍他,趕都趕不走,搞得張允是一陣陣哭笑不得,不過他畢竟也不是古板的衛道士,女人也不是沒玩過,況且都在一個被窩里睡過覺來,還怕被人嗎,于是拒絕未果之後就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不得不說古代有錢有地位的人真夠腐敗的,連洗澡都要有人伺候,雖說司墨還小,胸前的兩團粉肉還沒什麼規模,玩不了什麼乳推,乳交之類的把戲,當然了,張允也沒讓她把衣服脫了,陪自己相對浴紅衣,要不然還指不定鬧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來呢。

    盡管如此,司墨一雙柔滑細嫩的小白手在張允身上輕輕擦拭,單純只是意淫一下,他家的二弟就躍躍欲試,挺立了起來。為了免除更多的誘惑,張允閉上了眼楮,坐在木桶里裝死人,一任司墨擺布,不過心里卻更堅定了決心,不管難度有多大,一定找個時間去逛一逛明朝的窯子,感受一下這個時代老爺們的夜生活究竟是個什麼樣的!

    司墨也許不是第一次服侍張允洗澡,不過臉皮依然薄的要命,羞羞答答的,小臉紅彤彤的,幸虧沒被張允看到,要不然多半又要吟上一句︰“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象是風中水蓮花不勝的嬌羞。”

    彼此的心髒都蓬蓬跳著,將這澡洗完了,司墨又幫張允擦干了身體換好了衣服,把本來也不髒的水倒了,臉色總算是恢復了些正常。就在此時,縣衙外面傳來劉油兒的呵斥聲︰“哪來的鼠輩,探頭探腦的,莫非想要到官府里偷東西不成,來呀,給我抓了!交咱們老爺處置!”

    張允也摸清楚了這個劉油兒不是盞省油的燈,雖然不大能享受百姓的熱情,也不想自己辛苦打造並且為之付出了沉重代價的好名名被他毀了,于是忙走了出去,見劉油兒等人不但鎖回來個陌生的男人,並且連那賣雞的農夫也被抓了回來。

    “劉油兒,這是怎麼回事?”說著,張允指了指那賣雞之人。

    “回老爺的話,這小子在縣衙門口上東張西望,形跡可疑,我懷疑他是個賊,就抓了來!”劉油兒恭敬地回答。

    “哪有這等傻賊,跑到縣衙來偷竊!”張允笑道︰“把他放了吧。”

    “是!”劉油兒把鎖鏈從那人脖子上摘了,而後卻誠懇地道︰“話雖如此,大人還是小心些好,前任知縣在任時,縣衙里就遭過賊,當時被偷了白銀五百兩,始終沒有破案,害得我等也被打了幾次板子!”

    “呵呵,他是他,我是我!”張允滿不在乎地道︰“賊惦記上他,是因為他有錢,放心吧,本老爺雖不是兩袖清風,也值得賊偷的東西也是不多!”轉過身去看了看那農夫道︰“你來我縣衙莫非還有冤情?”

    “不是!”農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從身後的竹籠子里掏出了一只活雞,高舉過頭頂道︰“大人救命之恩,小人無以為報,就買了這只雞,獻給大人,請務必收下!”

    “哈哈!”張允笑了起來,暗道︰“這個時代的百姓真是太淳樸了,舉手之勞而已,就巴巴過來送禮謝恩來了!”不收估計肯定不行,但姿態還是要作足的,于是摸了五文錢出來,塞到他手里道︰“你一個農家養家糊口本就不易,這雞我收下了,錢也拿走,莫推辭了!”

    農夫拿著錢,愣在那里,好一陣才回過神來,朝張允蓬蓬連磕十來個響頭,挑著擔子跑出門去大喊三聲青天大老爺呀。張允恰好瞅見魏良辰走進縣衙,于是把雞遞給了他道︰“魏師傅,你就大材小用一下,把這雞殺了,煮好,等今天的案子審理完了,沽點錢,咱們縣衙的同僚同樂!”

    恰在此時,休息拎著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子,興沖沖得走進了縣衙,見眾人站在門口,先是一愣而後喜道︰“老爺,你看,這麼多銀子!”

    還沒等張允說話呢,劉油兒已經一巴掌扇了過去,厲聲罵道︰“忘了大人的吩咐了嗎,不準再敲詐勒索!”

    “劉油兒,你這次可是怪錯人了,休息這巴掌挨得冤枉,這錢是本大人罰來的!”說著得意得一笑,轉身到內宅去換官服了。

    劉油兒忙問究竟,休息捂著半邊臉將今天的事說了一遍,講到高興處罵道︰“真是他娘的太痛快了,那五十個是嘴巴子抽的,我現在巴掌還發麻呢,找到掌櫃一要錢,他連個屁都不敢放,麻溜得就交了出來,老百姓還沒人說我不是,全都給我叫好,你說說,咱們老爺多有本事呀!”

    “是呀,真有本事!”劉油兒沉思片刻,大聲道︰“都愣著干什麼,不用干活嗎,奶奶的,這是老爺第一次升堂問案,都給我機靈著點,丟了老爺的臉,仔細你們的皮!”說完不住口的吩咐眾人各就各位。

    多年不用的水火棒也都拿了出來,擦去上面厚厚的塵土,分站兩側,等到張允一身官袍走上公堂上,此時此刻司墨當然也跟在一邊,張允本不想讓她來,可架不住司墨軟磨硬泡,只得答應她在旁听著,不得說話。司墨吐了吐舌頭道︰“知道了!”捧著官印盒子就跟了出來。

    “啪!”張允將驚堂木往公案上一摔,大喝一聲道︰“帶人犯楊朝富,死者家眷陶劉氏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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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新官上任 第十六章 抓痕,淤青

    眾衙役得了劉油兒的提醒,哪里敢怠慢,扯著嗓子高喊︰“威……武!”手里的水火棒更是頻頻戳地,整個公堂之上頓時殺氣騰騰。

    楊朝富一見到旁邊站立的男子,臉上閃過一絲憤恨之色,隨即就跪倒在地。

    “楊朝富,你可認得堂上所跪之人!?”張允問道。

    “認的,他便是我的朋友趙守道。”

    “趙守道,楊朝富可是你的朋友?”

    “回大人的話,我曾和楊朝富有過數面之緣,雖不算是朋友,倒也認識!”那個叫趙守道的男人道。

    “那我問你,昨日巳時到未時楊朝富可曾到你家去借過錢?!”

    “沒有!”趙守道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道︰“自從三年以前楊朝富離開河間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倘若不是各位捕快大爺到我家去找我,我竟不知道他又回來了,何曾借過錢給他!”

    “楊朝富,你還有何話說!?”張允猛得一拍驚堂木,高聲呵斥道。

    “老爺,小人冤枉吶,趙守道他撒謊瞞騙大人,天理不容呀!”楊朝富頓時如瘋了一般,陡然得從地上跳起來,扼住趙守道的脖子狂掐,嘴里更是大喊大叫道︰“你怎麼敢說我我沒去你家借錢,要不是你借錢給我,我又怎能回得了家,你撒謊,你竟然撒謊!”

    趙守道一時間竟嚇傻了,本能得用手拉住楊朝富的雙手,希望能虎口之中掙脫出來。

    “分開他們!”張允一拍桌子。

    劉油兒和休息倆人挑上來,就拽楊朝富的手臂,沒想到他扼得極緊,倆人竟徒勞無功,此時趙守道已經被他掐的面色發紫,張口吐舌,眼珠子凸了出來。休息腦子轉的極快,揮拳頭狠狠砸在楊朝富的胳膊上,只听 嚓一聲,楊朝富瞪圓了眼楮慘叫一聲,攤倒在地上,左臂軟軟垂下,看來已經斷了!

    “楊朝富,不管有何冤情,自有本老爺為你做主,倘若咆哮公堂,意圖行凶,兩旁的水火棒下可是不饒刁民的!”張允暴喝一聲,隨即道︰“來人吶,傳仵作魏良辰!”

    魏良辰雖然奉命去殺雞,可畢竟是多年的老仵作了,到公堂之上作證自然也不是第一次,一听說張允要升堂,老早就洗干淨了血淋淋的手,將一身破舊的衣服整了又整,在堂外焦急等候,一听張允傳喚自己,馬上就走上堂來,先磕了個頭,後道︰“仵作魏良辰拜見大人。”

    “起來吧!”張允擺了擺手,而後明知故問道︰“死者陶友才的尸首可是你勘驗的!?”

    “謝大人!”魏良辰又叩了個頭才站起身來,而後點了點頭道︰“陶友才的尸首及命案現場卻是小人勘驗!”

    “我且問你,死者是因何而死!”

    “乃是被人扼住頸項窒息而死,從死者指甲指逢中找出來的血肉來看,陶友才臨死之前曾經和凶手有過毆斗!”

    “楊朝富,昨日我曾問你,脖頸之上的傷痕因何而來,你說是夜里蚊蟲叮咬,抓撓而至,對是不對!?”

    喘息了一陣,楊朝富慢慢從瘋狂狀態中清醒過來,雖然斷臂處疼得要死,卻不敢呼號呻吟,听見張允問話,于是道︰“正是!”

    “那好,本老爺命你把雙手伸出來,讓仵作察看一下!”張允邊下令邊道︰“你比死者陶友才高上半尺,倘若當日果真是你將他掐死的話,他臨死之前拼命掙扎,多半也會如趙守道一把,弄傷你的手,你若是自問清白無辜,難道還怕別人看你的手嗎?”

    楊朝富無奈,只得將裹在袖子里的手伸了出來,只見上面確有橫七豎八不少傷口,有的已經結痂,有的則鮮血淋灕,前者多半就是殺害陶友才時留下的,而後者則是剛才被趙守道抓傷的。

    此時此刻,就算魏良辰不來驗傷,殺人的最大嫌疑已經指向了楊朝富。

    張允看了一眼兀自在發愣的楊朝富,淡淡地道︰“這些傷口總不會也是蚊蟲叮咬之後,你自己撓出來的吧?大膽的楊朝富,你圖財害命,方才又蓄謀殺人滅口,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嗎?”四周的衙役也口宣威武,將水火棒在地上戳的蓬蓬響。

    “不,我沒殺人,這些傷口確實是我自己撓出來的,大人明鑒呀!”楊朝富趴在地上,邊用腦袋觸地邊高呼冤枉。

    “哈哈!”到了此時,張允非但沒有惱火,反倒狂笑起來,在場眾人均都有些丈八的羅漢——摸不著頭腦。

    可是張允很快就幫他們解答了心中的疑惑,他道︰“本老爺的刑具雖多,卻不打無罪之人,既然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冤枉,那好,本老爺就讓你認的心服口服。”說著話,從公案之後走了下來,指著趙守道脖子上已經顯現出來的淤血道︰“看到沒有,陶友才的尸首上也有這麼一條,本老爺教你個乖,殺人時別用自己的手,因為天下人的手形是絕沒有相同的,也就是說,掐死人後留下的淤痕也截然不同!”

    說到這,張允俯下身去,一雙明亮而深邃的眸子死死得盯著楊朝富倉皇的眼楮道︰“而陶友才脖子上的淤痕和這條一般無二,你想抵賴都是不成!事到如今,你招是不招?”

    楊朝富的心理防線直到此刻終于徹底崩潰,身子一軟,泥也似的癱在了地上,雙目無神地道︰“我招,我招,陶友才確實是我掐死的,只是卻並非我一人所為!”

    “哦?”張允饒有興趣得看了他一眼,眯著眼楮笑道︰“還有共犯,那人是誰?”

    “就是他!”楊朝富霍得把手指朝向了旁邊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的趙守道。

    趙守道馬上就傻眼了,一臉的錯愕,而後朝張允連連磕頭,惶急地道︰“小人是無辜的,並不知道楊朝富要圖財害命,大人明察!”

    張允的嘴角微微勾起,慢條斯理地道︰“既然你說陶友才是你與趙守道合謀所殺,那就說說經過吧!”

    “是!”楊朝富深吸了口氣,慢慢平靜下來道︰“我老早就和趙守道商定好了,我以假稱無錢支付店錢,約陶友才與我同去朋友家討錢,一來買了他的妻子,二來付帳,待陶友才來到小樹林後,我們再合伙將他掐死!”

    “哦?”張允一笑道︰“那你且告訴我,趙守道的手上,身上怎會沒有傷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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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新官上任 第十七章 賊咬一口

    “這正是小的痛恨他,恨不能將他掐死泄恨之處!”楊朝富凶狠狠得瞪著趙守道,一字一句地道︰“當時陶友才已經跟我到了小樹林,不想趙守道卻怕了,溜了個無影無蹤,小的騎虎難下,就獨自一人將陶友才扼死,而後去店里領她的妻子,不料店主非但不放行,還遇到了另外一樁命案,竟沒能逃脫!”

    “這麼說你身上的錢不是趙守道借你的嘍?”

    “這些前確是趙守道給我的,當初合謀之時,我倆就商議過了,事成之後,他給我錢,陶友才的婆娘歸他!因為他已經打了多年的光棍,想女人都快想瘋了!”楊朝富咬牙切齒地道。

    “楊朝富,你血口噴人,你不得好死!”趙守道既驚又怕,大聲咒罵。

    “劉油兒,趙守道可有妻子?”

    “沒有!”

    “這麼說這樁命案確實是你倆合謀所為的嘍?”張允玩味似的問道。

    “千真萬確!”楊朝富道。而趙守道卻扯著嗓子道︰“大人,你別听他胡說八道,此事小人確不知情呀,我可以對天發誓!”

    “若是發誓有用,還要他們這些捕快干什麼?!”張允打斷了他的話,轉過身來目不轉楮得看著楊朝富,輕輕拍了兩下巴掌,贊嘆道︰“精彩,非常精彩,說實話,你若去寫話本必定能成為一代大家,只可惜,你走了邪路!”

    “莫非大人不信我的話?”到了此時,楊朝富反倒鎮靜了下來。

    “我怎麼信你的話!”張允的聲音忽然冷得如三九天的寒風,雖然听到耳朵里依然是輕飄飄的,但所有的人都不禁打了個寒戰。“陶劉氏,我且問你,你們夫妻二人和楊朝富老早就認識嗎?”

    “不認識!”陶劉氏邊小聲抽泣邊答道︰“我們是來河間的路上相遇的,我丈夫想要賣了我換錢,他說河間年成好,容易糊口,我若跟了他,不但不會挨餓受凍,還會給我丈夫些錢財回家鄉去,這才相識的!”

    “你們來河間幾日了?”

    “三日!”

    “同行幾人?”

    “除了我丈夫之外,就只有這個殺千刀的楊朝富!”

    “你們投店之後,中途楊朝富可曾離開過?”

    “沒有!”

    “好!”張允瞥了楊朝富一眼道︰“我曾問過店主,他的證詞和陶劉氏所說一樣,我心里有個疑惑,你試著幫我解答一下,既然你們半路認識,而你們因陰雨天三日不曾離開過客店,那趙守道又是怎麼會知道陶友才夫婦會來河間,還與你合謀殺人的,莫非你倆有未卜先知的才能,那就早該算到罪行敗露,必定有受懲罰的一天!”

    “我們……”楊朝富啞口無言。

    “編不出來了?”張允冷冷得一笑道︰“我量你也無話可說,昨日我曾親自勘驗現場,當時土地松軟,死尸周圍腳印縱橫雜亂,卻一眼就能看出,分屬于兩人,若說趙守道臨時變卦,溜之大吉,為什麼沒有他的腳印?總不會是他能騰雲駕霧,飛走的吧?”

    張允走回公案前,猛得一拍驚堂木,斷喝道︰““楊朝富,你說,為何要將趙守道攀附在內?”

    “小人本是山東濟南人氏,三年前山東大旱,我們實在是無法過活了,我就帶著一家老小逃荒到此,不想卻被當時的縣太爺逼著交納重稅,走投無路之下,連死的心都有了,當時趙守道乃是我家的鄰居,就為我出了個主意,將倆個女兒賣了換錢。”

    “大人呢,若非實在沒法可想,誰又舍得將親身骨肉賣與他人呢!”楊朝富錘著自己的胸口,嚎啕大哭,涕淚橫流。“可是這個趙守道,卻從我賣女兒的銀兩中抽取了七錢銀子當做佣金,當時我離開河間時,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說著把一口黃牙咬的咯咯亂響,足見心中之憤恨何其深重。

    “後來回鄉之後,我做些小買賣,總算是積攢了些銀錢,就想著重回河間尋訪一下倆女兒,希望能夠贖回家去,一家團聚,可是到了半路我遇到了陶友才,听他說要賣掉老婆換錢,不由得想起了我三年前賣掉自己女兒的情形,越想越是生氣,就想殺掉陶友才為他老婆泄恨!”

    “沒想到一番心里都被大人識破,我知道必死無疑,就想臨死之前將趙守道拖下水來給我墊棺材,為我那倆個苦命的女兒報仇!”說到這楊朝富死死得瞪著趙守道,惡狠狠地道︰“趙守道,這次沒殺了你,算你命大,日後我就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讓他簽字畫押,關進大牢去!”張允嘆了口氣,覺得一陣陣郁悶,不管楊朝富緣何殺人,起因卻是當時將他逼上絕路的縣令,把官當到這地步上,已然不是尸位素餐,簡直是在謀財害命,全天下又有數之不清的此類官吏在蠅營狗苟,一味想著當大官,發大財,蛀蟲一般啃咬著大明的根基,也難怪在幾十年後被滅國。

    一想到這,張允就覺得心里沉甸甸的,長嘆了一聲,連司墨寫的供詞究竟怎樣都沒理會,就離開了公堂,坐在內宅的台階上,仰頭看著無邊無垠的青天,腦子里思緒萬千。

    他從現代穿越而來,雖然已經接受了這個匪夷所思的現實,在情感上卻始終有著一種如同身在局外的超然,他甚至也曾想過嘗試一番“十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的逍遙日子,可是當一件件活生生、血淋淋的案子擺在他面前時,當一想到將來的某天,那些追逐著自己,口呼青天大老爺的淳樸百姓會在飽受其他官吏壓榨後,慘死于大清的鐵蹄之下時,他就再也無法輕松起來。

    盡管不論是以前的羅素還是現在的張允,都對自己充滿自信,可是一貫冷靜而善思考的頭腦,讓他從來都不奢望自己會有著架空小說里主人公那樣的非凡際遇,救個皇帝或者公主什麼的,就能一夜之間成為一下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或者權臣。

    擺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破破爛爛的縣衙,還有堆積如山的案卷,以及窮苦卻善良的百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身在其位,必謀之事!”張允用木棍在青磚地上寫下了這十二字之後,凝望了許久,終于確定了自己以後的為官之道,揮了揮捏緊的拳頭,斗志昂揚得在心中狂喊道︰“老子一定要當個流芳百世的好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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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3:36:18
卷一︰新官上任 第十八章 舊案如山

    此時他才看到魏良辰和劉油兒正在門前張望,見他從台階上坐起來忙走過來,劉油兒搶先一步走到張允面前,躬著腰,滿臉諂笑地道︰“老爺斷案如神,法眼如炬,真讓我等大開眼界,佩服的五體投地!”。

    “是嗎?”張允不咸不淡地反問了一句,見他連連點頭才微笑道︰“劉油兒,你這馬屁可是差勁了許多,我要是你就該說,老爺斷案手段之高當真是神乎其神,讓我這不學無術,只懂拍馬的小人也是受益匪淺,自覺長進了不少,對老爺的佩服真如滔滔長江之水連綿不絕,又如滾滾黃河之流,泛濫成災,豈不是更增聲勢?!”

    “听了老爺這一番教誨,小人只覺得有如當頭一棒,醍醐灌頂,頓時茅塞頓開,老爺不愧是老爺,就連這等微不足道的小本事都比我們強上千倍萬倍,讓小人想不佩服都難!”劉油兒乃是個擅長順桿爬的機靈人,又會察言觀色,一見張允臉上掛著一絲笑容,知道在和自己談笑,于是將腰又彎下了幾分,將一頂老高的帽子給張允戴了過去。

    “佩服個屁!”張允爆了句粗口,順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笑罵道︰“少他娘的哄老爺我開心,這件殺人命案雖然定了下來,可案卷房里還有一堆陳谷子爛芝麻亟待清查呢,總不能讓老爺我一人忙活吧!?”

    听聞此言,魏良辰終于找到了自我表現的機會,忙上前一步,必恭必敬地道︰“若是老爺不嫌棄小老兒駑鈍,願為老爺分憂解難!”

    “小人也是!”劉油兒自不肯放跑這大好的機會,但隨即又苦起了臉,為難地道︰“只是小人並不識字,抓個人倒是不難,可看書寫字,對小人來說就如上刑一般!”

    “公子,有這等好差使,怎麼沒有叫上我!?莫非是嫌棄司墨拙手笨腳,難堪大用嗎?”司墨撅著小嘴,一臉不高興地走了過來,順手將整理好的供詞遞給了張允。

    “呵呵!”這話倒把張允給問住了,撓了撓頭,裝出一副可憐相道︰“這可是大大的冤枉,要將積壓多年的案卷審閱一遍絕非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你這年紀本該無拘無束,玩耍嬉戲,先前見你在公堂之上紀錄供詞已經讓本公子大大的心疼,又怎麼舍得讓你再陪著我們去干這等苦悶的活計!要是累壞了身子,公子我到哪里買後悔藥來吃!”

    張允的本意是想說兩句甜言蜜語,把司墨哄開,卻不料事與願違,幾句熱乎乎得貼心話入耳,听得司墨是眉開眼笑,執意要跟在張允身旁盡心服侍,張允是既覺得幸福又有些無奈,恨不得狂抽自己的嘴巴,心道︰“都說孩子的天性就是游戲,司墨怎就這麼與眾不同呢!”

    郁悶歸郁悶,該干的活是一點折扣也不能打。

    昨夜和魏良辰閑聊之時,張允知曉前面的兩任知縣全都是酒囊飯袋之徒,刮起銀錢來恨不得天高三尺,可斷起案子來卻只擅長徇私枉法,屈打成招,因此冤假錯案無數,原本也沒太在意,等到翻開案卷,張允恨不得找到那倆糊涂蛋,當堂仗斃。

    一些稍微動一下腦子,簡單推理一番就能辯清是非的案子,卻因為只听一家之言或者主觀臆斷,而在棍棒之下冤枉了好人,或被當堂打死,或定了死刑。張允本想替這些倒霉蛋翻案,可問過劉油兒及魏良辰才知道,這些人早就已經被砍了頭。

    這麼一來,張允也只有長嘆一聲,在心里替那些枉死的魂靈惋惜,又狠狠得鄙視了兩個前任一番,並在心中不斷提醒自己以後斷案務必要謹慎小心,否則錯殺了好人,一生一世良心都難以安寧。

    為了少生些閑氣,提高辦事效率,張允決定把這些已經無可挽回的案件先放到一邊,重點清理一些在押犯人的案卷,如此一來,倒比先前快了許多,只是一多半都是些家長里短的瑣事,無論對錯,都已經結案,此時再翻出來,且不說勞民傷財,就連張允自己都覺得有些小題大做。

    盡管如此,張允也發現了一個非常奇特的現象,那就是在押的不少罪犯其實並非大奸大惡之人,之所以鋃鐺入獄,乃是因為拖欠了官府的稅款,有的甚至被關了數年,吃喝不好,患病之後又得不到治療,竟死在了牢中。

    張允心中不忍,本想大筆一揮,將他們釋放回家,但是剛把想法說出口,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卻是司墨,其後則是對他一向信服而崇敬的魏良辰。張允不禁有些迷惑不解,追問原因。

    司墨猶豫片刻後,方道︰“交納稅銀本是天經地義之事,欠稅不交,那就是觸犯了大明律例,按罪本該關押起來,以示懲戒,待親屬將拖欠的稅銀交上,才能出獄還家,公子慈悲為懷,想網開一面,原本可敬可愛,可是凡事無規矩難成方圓,若是此例一開,日後如何服眾,朝廷的稅銀爭繳不上來,罪責可是要公子來背的!”

    這番話從她口中說出,聲音清脆動听,听在耳朵里卻是沉甸甸的。張允並沒有疑心司墨小小年紀怎會知道這些道理,反倒是緊皺眉頭,苦思對策。他不是菩薩,沒有割肉飼鷹的覺悟,可也不是鐵石心腸,任由這些悲苦之人在牢獄之中,輾轉悲呼而坐視不理。

    司墨把話說完,先是惴惴不安得偷瞧了張允一眼,見他並沒有疑心,才長吁了口氣,可瞅著他坐在那冥思苦想,一顆剛剛落地的心又提了起來,深恐他猜出些什麼,于是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嬌聲道︰“公子,咱們也該吃飯去了吧,我餓了!”

    張允這才想起只顧著清查舊案,連午飯都沒吃呢,經她這麼一說也覺得腹內空空,于是笑道︰“你不說我反倒忘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急不得,先吃飽肚子再說!”說著率先走了出去,深吸了一口氣後笑道︰“沒想到魏師傅不但勘驗現場是把好手,就連炖雞的本事也不同尋常,隔這麼遠就聞到香味了。”

    “老爺喜歡就好!”魏良辰謙遜地道。

    張允也不愛端什麼官架子,叫上眾差役,褒獎他們公堂之上精神十足,自己很是開心,然後大手一揮,會餐開始。

    因為下午還要辦公,張允帶頭並沒喝酒,席間張允問了些風土人情,飯罷張允把休息喊到跟前來,給了他些銅錢,命他找家木匠鋪,做個長一尺半,寬一尺,高八寸的小木匣子,上面的蓋子可以打開,並加上鎖,一側開條半尺的縫隙。

    休息雖不知道張允要這木匣子有何用,但跟著張允辦了兩件小案子,曉得面前的知縣老爺跟平素所見大不相同,想來這小匣子必有妙用,因此也沒多問,拿了錢一溜小跑去了。

    張允口說不急,可是心里卻火燒火燎的,此時已經是九月,距離秋決的日子已經不遠,若不趕緊將錯案推翻,只怕那些被屈打成招的好人就都要一命歸西了。

    因此又一腦袋扎進了案卷堆里,案卷房里狹小而且陰暗,即便在九月也格外的悶熱,張允也沒在意什麼儀表,將領口拽開,只是專心查閱案卷,房中只有紙張翻動時的沙沙聲。

    劉油兒原本就不識字,本來幫不上什麼,只是張允不時要問他案中罪犯的情況,少了他倒真是不行,于是只得在一旁侯命,不過見了這一堆堆的卷宗,他就覺得頭暈,上眼皮上也象是掛了千斤的秤砣,一個勁往下墜,又生恐睡死過去,被張允看輕了,只得努力睜圓了眼楮,反倒把偶爾抬起頭來的司墨嚇了一跳。

    氣得司墨朝他揮了揮拳頭。劉油兒也知道惹不起這位姑奶奶,只得裝模作樣的打了自己的倆耳光,又連連作揖,司墨才不理會他了。

    劉油兒也覺得無聊,干脆就偷跑了出去,不知道從哪找了把紫砂壺來,泡好了上等的鐵觀音,放在案頭之上,殷勤的為眾人端茶送水,忙了個不亦樂乎。張允見了,朝他一笑,微微一點頭以示嘉許。劉油兒象是打了一陣興奮劑,干得更歡實了。

    “劉油兒,我問你,這陳劉氏逼死婆婆一案究竟是怎麼回事?”張允喝了一口茶水,慢條斯理得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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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3:36:35
卷一︰新官上任 第十九章 兩件命案

    “容小的想想!”劉油兒用手指撓了撓光亮的大腦門,又輕扣了兩下,猛得一拍手道︰“是了,我想起了,這陳劉氏本是一鄉下的民婦,她的丈夫早死,家中只余下她和婆婆二人,原本倆婦道人家過的也算舒心,可惜好景不長,一天早上起來,陳劉氏前去婆婆房中請安時,才發現婆婆已經上吊死了。”

    “既然是上吊,為什麼要判她個逼死婆婆的罪過呢?”張允抖了抖手里的卷宗,口氣里不禁多了些怒氣。

    “大人明鑒!”劉油兒忙欠了欠身,愈發恭敬地道︰“當時魏師傅也去勘驗過,那老婆子確實是自己上吊死的。”張允看了魏良辰一眼,見他點了點頭,于是接著听劉油兒道︰“若換作平時,這原本也算不了什麼大不了的案子,可是當地的里正卻認準了陳劉氏不守孝道,逼死了婆婆,以求另嫁他人,于是來到縣衙擊鼓告狀!”

    “我也曾私下里問過四鄰八家,都說這陳劉氏服侍婆婆一貫孝順,每天天還不亮就起來,打掃房間料理家務,再到婆婆房里請安,伺候婆婆梳洗打扮再一起吃早飯,天天如此。這樣的好媳婦兒會逼死婆婆,說出去只怕沒人會信?”

    “既然如此,那又是怎麼定得案呀?”張允納悶地道。

    “奇就奇在這!前任的知縣老爺一升堂剛問了沒兩句話,陳劉氏就老老實實得認了罪,當堂就被判了個大不孝的罪名,按大明律秋後就要開刀問斬!”說著劉油兒搖了搖頭,唉聲嘆氣,口稱可惜!

    “當真沒動大刑?”

    “千真萬確。”劉油兒拍著胸脯道︰“這陳劉氏在鄉間甚有孝名,我們一干兄弟雖然平日品行卑劣,卻也是極為敬佩她的,當天升堂問案時我等連口大氣都沒喘,生恐嚇壞了她,可萬萬沒想到她竟供認不諱,不過以小的當差多年的經驗來看,其中必有隱情,只是知縣老爺沒有繼續深究,我們也不好再亂說什麼!”

    “這陳劉氏可還關在監牢之中?”

    “關著呢!”

    “帶我去看看!”張允站起身來,揮了揮手讓劉油兒頭前帶路。司墨喊了聲我也要去,就如跟屁蟲一般追了上來。

    大牢就在縣衙的隔壁,巍巍高牆之內卻彌散著一股股既騷又臭的怪味,燻得張允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見知縣親來,牢頭連忙笑臉相迎,听說要探視陳劉氏,從腰里解下一大串鑰匙打開了女監的大門。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張允這都是第一次進這種齷齪之地,甫一進門就覺得一股潮氣夾帶著惡臭撲面而來,渾身上下頓時一陣陣不舒服,只是在屬下面前又不好捏緊鼻子,只得屏住呼吸,嘴里卻道︰“雖說是罪犯,也不該如何作踐,隔三岔五的也要清掃一番,听到沒?”

    “小人遵命!”牢頭隨口應了。帶著張允來到一間牢籠之前,大聲喝道︰“犯婦陳劉氏,知縣老爺看你來了,還不過來磕頭謝恩!”

    張允此時瞅見這陰暗的牢籠里還坐著一人,許是關押的久了,又沒換洗的衣服,一身布裙已經有些破爛,但是穿戴得倒也齊整,翩翩走來,跪倒在地,口呼大人,神情文雅,舉止大方,橫看豎看,張允都瞧不出來她象是奸佞之人,更不要說會逼死自己的婆婆了。

    “打開牢門,留下司墨在旁伺候就成了,你倆先出去吧!”

    劉油兒搞不清楚張允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知道張允有一身的好拳腳,也不擔心陳劉氏會傷了他,于是待牢頭開了監牢的門,拽上他就退了出去。

    “陳劉氏,你先起來吧!”張允環顧了一下四周,見牢籠之中連個板凳都沒有,只好站著道︰“我听說你逼死了自己的婆婆,意圖再嫁,可有此事?!”

    “回稟大人,確有此事!”陳劉氏點了點頭,並沒趁機為自己辯解。

    張允又再三細問,陳劉氏卻一口咬定是她逼死了婆婆。

    張允無奈之下,只好把話點破,勸道︰“我問過底下人,得知你平素里的品行稱得上賢良淑德四字,若說是你為了改嫁他人而逼死了婆婆,我卻不大相信,你若是有什麼冤情,本老爺一定替你伸冤,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那麼就要依法判處死刑了!”

    “多謝老爺憐憫,只是罪婦負此不孝大罪,還有什麼臉面再活在世上,只求速死罷了!”說著陳劉氏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張允見她無此堅決,總不能強逼著她翻案吧,于是追問道︰“既然你意圖改嫁他人,能否告訴我,那人是誰?”

    “……”陳劉氏一愣,臉上閃過一絲惶恐,隨即伏身在地,悲聲道︰“我早已忘卻,請大人不要再管罪婦的死活,讓我安心去死吧!”

    話問到這份上,算是徹底鑽進了死胡同,張允無奈,只得叫上司墨出了牢房,叮囑牢頭不準為難陳劉氏。回來的路上,司墨一直低著腦袋沉默不語,張允逗她說話,司墨也只是強顏歡笑,應付兩句就又不在言語了,神色間頗有些淒婉之色。

    張允只道她是見陳劉氏在獄中可憐,遂安慰了司墨兩句,表示一定想辦法為他洗刷不白之冤,只是一時間卻也想不出對策來。回到縣衙時,一直留在案卷房的魏良辰卻把一疊厚實的卷宗擺到了張允的面前,恭聲道︰“老爺,小人覺得此案之中存有冤情!”

    原來這也是一樁命案,王家乃是縣里的大戶,王老太爺膝下共有三子,老大,老二皆是正房所生,而老三卻是小老婆生養的,因家產富足,牽涉到日後分家之事,老大,老二不免十分仇視弟弟,上面雖有王老太爺管束,卻也不免多有口角,甚至毆斗。

    老三年歲日長,眼瞅著就要到了成親的年紀,王老太爺對這小兒子素來喜愛,自然是托人說了一家門當戶對的女子做兒媳,更是遍撒婚帖,邀請親朋好友,乃至左鄰右舍為小兒子的婚事祝賀,就連前任的知縣也在受邀之列。

    成親當天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王家的宅院之中喜氣洋洋,可是待到花轎過門,卻沒了新郎的蹤影,一家人頓時急了,連忙差人四下尋找卻是蹤跡全無。

    這時王家人吵吵嚷嚷,又叫人到遠處去尋覓,到了後來連知縣也派了縣衙的差役幫忙找人,從早到晚幾班人不眠不休,可一連折騰了幾天,仍舊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王老太爺無可奈何,只得到縣衙報案,請知縣派人四處查訪。原本以為是歹人眼紅王家富庶,因而綁票勒索,可等候了許多日子,卻沒人前來索取賞金,正當王家人無計可施時,家里的柴房之中卻傳來一陣陣惡臭,翻開層層的柴草,赫然是老三的尸首。

    因為天長日久,早已經腐爛不堪,散發著一陣陣刺鼻的臭氣,不過死者頭頸之上卻有一條繩帶勒過之後留下的印子,在場眾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懷疑凶手就是王家的老大和老二。就連王老太爺也說起平時他倆對弟弟不好,常有吵架乃至撕打之事。

    于是就將這兄弟二人捆綁起來送到了縣衙,知縣自然不會放過這等博取政績兼向王老太爺示好的機緣,經過了將近多半年的連續審訊,用遍了酷刑之後,兄弟二人終于是受刑不過,招認自己就是殺害弟弟的元凶。

    可是張允將卷宗里的供詞仔細看了一遍後,啪得一聲拍在桌子上,大聲叱罵道︰“糊涂,辦理此案的知縣簡直就是天字第一號的混蛋,倘若王家兄弟二人真要謀害自己的弟弟,什麼時候不成,為什麼要偏偏選在他新婚的當天,親朋好友集聚一堂之時,好像生怕不會有人懷疑到自己頭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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