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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營,楊凌單獨召見了鄢高才。楊凌背負雙手,端詳著牆上懸掛著的敘州一帶地形圖,頭也不回地道:「鄢大人,今日聽了你的平蠻八策。本官受益匪淺。看來你在這裡做縣令,雖因情況特殊,沒有什麼政績,不過並沒有一事無為,心中還是很為朝廷打算的。」
鄢高才知道楊凌特意把他喚來。當然不會是為了誇他幾句,所以只是靜靜地聽著。
楊凌又道:「依我看來,都掌蠻驕橫慣了。他們不吃點虧,肯定不會低下頭來認輸。七日之後,都掌蠻絕不會依言釋放世子,主動乞降。這場叛亂,必得武力圍剿才能平息。蜀地官員最擔心的,怕就是世子安危了,但本官事後細細想來,倒覺得……他們未必就會殺掉世子。」
「哦?大人何以如此肯定?」
「還是因為漢人」,楊凌微笑著轉過身來。回到桌旁坐下,向他推杯示意了一下,道:「據我得到的消息,很早以前,就有漢人流民、山賊和軍犯遁入都掌蠻地地盤,投效他們。
都掌蠻人雖然勇猛善戰,尤其在叢林山地中如魚得水,來去自如。不過他們到底愚昧落後,缺少心機,打仗也是直來直往,根本不懂用詐降計。成化年間,朝廷派兵招撫,都掌蠻人近三百位酋長被那個蠢御使殺掉,隨後都掌蠻人竟會預佈伏兵,然後向貴州都指揮使詐降,殺死五千多人,就是為他們所用的漢人所出的計謀。」
「本官篤定他們不會殺死世子,就是因為這些人的存在。在都掌蠻人眼中,既然不能用世子來脅迫我們,他就失去任何價值了,很可能會殺他洩憤。但是那些漢人一定知道一個活世子勝過一百個死世子,他們不會甘心的,所以一定會勸阻蠻人酋長。」
鄢高才蹙眉道:「這樣一來,我們不是仍然要投鼠忌器,不能盡展所為?」
楊凌搖頭道:「不然,我們既不能為了世子答應他們地條件,助長他們反叛的野心,就只有果斷動手。七擒孟獲的事你知道吧?蠻人如果被徹底打服了,反而很難再起反心。
都掌蠻橫行不法,屢屢造反,使周圍各族百姓苦不堪言,就是因為朝廷例次圍剿,多以失敗告終,才使他們有恃無恐。我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朝廷官軍不可戰勝,待到走無路時,他們就只有選擇降之路了,那樣說不定反而是保住世子性命的唯一方法。」
鄢高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楊凌又道:「你對本地最是熟悉,本官即將用兵了,你可有什麼好的計策獻上?如能用之得當,說不定能奏奇效,亦可減少官兵傷亡。」
鄢高才笑道:「下官每次受了窩囊氣、斷了窩囊案,回到後宅痛罵一番,也時常設想朝廷官兵能夠壓一壓他們地舛傲不馴之氣,所以倒也設想過一些辦法。
大人用兵如神,戰無不勝,而下官卻根本不懂用兵,只是從蠻人情形和諸縣民情為依據,所做的一些設想,不知對大人有無用處。」
楊凌欣然道:「這正是本官所欠缺地。不管對錯都沒關係,咱們只是私下計議,又不是帥帳內議論軍情,鄢大人儘管暢所欲言……」
鄢高才拱手道:「下官遵命」,他吸了口氣。習慣性地一瞇眼睛,那副模樣瞧在楊凌眼裡,頗有點陰險地味道。
「大人,朝廷成化年間曾派出二十萬大軍,也不能奈何得了他們,是戰力不如他們麼?不然,只是他們盤踞之處天生奇險,而且諸險寨之間相互呼應、互相支援,朝廷大軍不得其門而入,明明兵力佔優。在那迷魂陣般的山中,不能一展所長,反而處處受制,這才招致失敗。下官苦思冥想,想出幾條計策。請大人參詳,看看能否用得上。」
楊凌精神一振,走回桌旁提起筆來道:「你說,本官記下了。」
鄢高才沉吟著道:「第一,組織當地漢苗彝羌移民組織民壯。他們不僅熟悉地形、熟悉都掌蠻人,而且都曾受過都掌蠻的欺壓,若是有朝廷大軍支持。必能踴躍參加。有這些本地人協助,大軍可以減少迷路、受到霧瘴毒疫的危險,而都掌蠻利用地利的優勢就可以減少一半。」
楊凌點頭道:「嗯,此計甚好,本官記下了。」
楊凌一邊記心中一邊暗道:「這一招,我還是苦思當年看過地剿匪電影,才想起充分利用當地群眾。這人雖是兩榜進士出身,在這小縣苦熬了兩年也不是全無好處,至少不像那些言官御使誇誇其談,務實的很吶。」
鄢高才又道:「第二。那些遺留在村寨中的都掌蠻老幼,很多都是他們的眼線,而且朝廷每有圍剿,還會偷偷向山上輸糧運菜,使他們有恃無恐,如要徹底擊敗這伙叛逆,讓他們走投無路,就得斷其援路……蠻人之人和優勢便也沒了。」
他說到斷其援路時有意拉長了聲音,楊凌聽出其中血腥地味道,心中不由一凜。若單從軍事上的角度講,鄢高才並沒有錯,有這些人在自已眼皮底下通風報信、輸運糧草,都掌蠻據險而守,守上十年八年簡直都不成問題。
楊凌自然不至於在冷酷無情的血腥戰場妄談「仁義」,學習那個曾被偉大領袖評價為「蠢豬式的軍事家」宋襄公,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些老弱婦孺等於是都掌蠻的斥侯和給養兵,同樣是戰士,可他們畢竟是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一定要用這個方法嗎?
更重要地是……我是要征服他們的野心,使他們不再為禍一方,把他們納入朝廷法制的管轄之下,可不是要屠族滅種呀,這招毒計使出來,都掌蠻還肯降麼?
楊凌忽然想起在他後世的記憶中並沒有都掌蠻這個民族,而都掌蠻的特殊喪葬儀式懸棺,還被稱為謎一樣地存在。那麼歷史上這個民族就應該是很早就已經滅絕了的,在自已沒有到來而使之受到影響的歷史中,是不是就是因為他們的野蠻和狂妄,耗盡了朝廷的耐心,最終導致了亡族地命運?
我今日率軍圍剿都掌蠻,不能採用這樣酷烈的手段把他們逼上絕路,這個本該湮滅在歷史長河中的族群,讓我使它延續下去吧。
楊凌記下了這一條,在下邊又劃了條長長地橫線,不動聲色地道:「繼續說下去。」
「第三,叛蠻藏身之身地勢險要、山高林密,刀槍威力不大、火炮難以奏效,不過下官雖不讀兵法,也知道窪地用水,林中用火的道理,一個烈火、一個毒煙,此兩者若擅用,必奏奇效。」
英雄所見略同!楊凌心中欣然。昔年二十萬大軍平叛都不能取勝,他只領著七萬兵,憑什麼就敢雄心勃勃誓要拿下都掌蠻?楊凌打一開始也沒想過對著這鬼斧神工的天險用常規戰法。用人力抗天險,實乃下策。以煙火破天險,使都掌蠻失去憑仗,要對付這支裝備極其落後的蠻軍反叛就容易多了。
鄢高才見楊凌連連點頭,神色欣喜,不由大受鼓舞,又道:「第四,我軍人多。山路崎嶇,根本用不上,不如分路進發,各個擊破,小寨易攻者先取之,則大寨孤立。也就易破了。」
楊凌擱筆笑道:「妙哉!本官正有此意,我觀都掌蠻據險而守地各處要隘,認為要徹底擊敗都掌蠻,必破九絲城;而欲破九絲城,則必破凌宵城;欲破凌宵城,則必剪其羽翼,先清外圍,破僰王山、都都寨等險要,步步為營,促其集中而逼其決戰。倒與鄢大人不謀而合。」
鄢高才聽了抬頭在地圖上反覆搜索,細細品味,半晌才悚然動容道:「大人高見,以往用兵,官兵常腹背受敵。處處受制,正是直取要害,外圍不靖的原因,這一招妙啊!」
楊凌搖搖頭歎道:「也談不上高妙,本官正是調閱了以往屢次進剿的檔案。仔細分析他們失敗的原因,才想出這一招來,說起來。正是他們的失敗,付出了諾大地代價,本官才知道如何避免同樣地失敗。」
他閉了閉眼,深深吸了口氣,抻了個懶腰道:「有這四計,再結合本官的主意,勝算又大了幾籌,鄢大人,你這計策很好。依我想來,至少可以減少三成的兵馬損失,功莫大焉。」
鄢高才吃吃地道:「大人,下官還沒說完吶。」
「啊?還有,快講快講!」楊凌大為意外,急忙催促道。
鄢高才走到自已桌前,抓起杯來喝了口茶水,神情有些怪異地道:「下官冒昧,我看大人什麼都考慮到了,只是忘了一點,但是這一點卻至關重要。」
楊凌動容道:「什麼事?」
鄢高才道:「軍心!士氣!」
楊凌不禁啞然。
鄢高才道:「衛所兵厭當兵、厭戰的氣氛很濃,而且衛所軍訓練極少,戰力較之一些地方的民壯還要差些,現在又是來到這樣險峻的山中,他們又早聽說過這些蠻夷反叛打敗過朝廷二十萬大軍,試問敢戰想戰的士卒還有多少?」
楊凌倒抽一口冷氣:這一點的的確確最是重要,打仗什麼條件都重要,可是最最重要的卻仍是人。這些軍人若是無心戀戰,就算把諸葛亮請來定下百十條地妙計又有何用?
而楊凌由於來自現代,對於軍隊的聽從指揮有些太習慣了,時常不經意地忘記為將帥者最重視的這一條,經鄢高才一提醒,他才驚覺:這些兵不是他帶出來的,這些兵也不是李森可以如臂使指的親信,從各府縣抽調來地這支麻花軍,真的臨戰時到底能發揮多大的戰力?
楊凌想到這裡,肅然站起,向鄢高才深深一揖,說道:「本官甫來西南,還真的忘卻了這支軍隊不是北方驍勇善戰的勁旅,也不是我親自帶出來地江南精兵,以致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們能夠完全地貫徹本官的命令,陷些釀成一敗塗地的大錯。楊凌多謝鄢大人地指點。」
堂堂欽差,威武候爺對他如此禮遇有加,鄢高才大生知已之感,忙不迭還禮道:「不敢不敢,食朝廷俸祿,理應為朝廷分憂,大人如此禮遇恩重,實令下官惶恐。」
楊凌微微一笑道:「惶恐什麼,鄢大人確有真才實學,委曲在此壯志難伸,實是明珠蒙塵。平叛事了,本官還有重任相托。」
成了,貴人不輕喏,楊凌這句話出口,鄢高才就知道自已背靠泰山,面臨滄海,前途是無量無量的了。
他欣欣然地謝過了楊凌,說道:「大戰在即,想要整束軍心訓練軍伍,根本就來不及了,要迅速凝聚軍心士氣和臨戰的勇氣,當此非常時刻,唯有用非常之法。」
他舔了舔嘴唇,一字字道:「一是行酷法,擅退避戰者,殺無赦!」
楊凌點頭道:「應該!」
鄢高才又道:「這第二麼……士兵攻打都掌蠻所獲財物,一概歸個人所有,無需上繳。」
「嗯……?」楊凌看了鄢高才一眼:「讀書人好像都知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記得後世的名將周培公好像就是用這一招,在短短幾天之內。把一幫懶懶散散地豪奴家丁變成了戰無不勝的敢死隊。」
非常之時,用非常之法,到了拿破侖時代,士兵文化程度相當高了,英軍法軍還不是照樣一路打仗一路搶劫,能指望現在的兵有什麼覺悟?
楊凌歎了口氣。慢慢點了點頭,說道:「這個……也使得。」
「這最後一策……卻不是為了此戰,而是為了此戰之後息戰了」,鄢高才已以楊凌的幕僚自居,所以毫不保留地道。
做幕僚,就要盡展所長,拿出你能想出地一切辦法,至於主將用不用,就不在你的考慮範圍之內了。如果身為幕僚地人出謀劃策時還要瞻前顧後,去權衡考慮我這一策會在上官心中給我留下一個仁厚的印象。我那一策會讓上官覺得我陰險狡詐,那他是很難一展所長的。能做主將的也絕沒有一個笨蛋,你不能思他所不能,想他所不能想,他又怎麼可能重用你?
鄢高才微笑道:「下官聽說。大人巡視西北時,皇上賜予大人特權,可以隨時調動三衛以內的官兵,還有權徵調狼兵?」
楊凌心中一跳:「難道我軍中隱藏了宋小愛的兩千多名狼兵,這都被他看出來了?豈有此理。高才也不能高到這種境界吧?這不成了諸葛武侯在世麼?」
楊凌愕然答道:「正是,如何?」
「那就成了」,鄢高才欣欣然地道:「請大人立刻下令。徵調周邊羌、彝、苗、藏、回、土家六族狼兵,倒也不用太多,每族出個二三百人就行。」
楊凌遲疑道:「這麼短的時間內多了他們怕也抽不出來,不過少了……這麼點人怕又派不上什麼用場,況且這些部族土司有的忠於朝廷,有的還在三心二意,心存觀望,巴望著從中漁利,讓他派人。怕也不會派出族中勇士。」
鄢高才笑道:「是不是勇士都不重要,哪怕只是一群婦人、孩子都沒關係,只要他派人協助平叛,那就夠了。」
「啊!」楊凌一點就醒,心中不由豁然開朗:「蜀地六大主要部族全部囊括在內,重要的不是他們在此戰中起多大作用,哪怕他是象徵性地出兵,對他們自已、對其他數十個小部族、對都掌蠻,都有各自不同的意義。
這一計已經不僅僅著眼於敘州這一戰,而是對於整個蜀地的長治久安、對於心存獨立野心的土司們都將大起牽制作用。這個鄢高才,倒有點像三國裡的惡棍謀士賈文和,好一個一石三鳥之計!」
楊凌連連道:「好主意,本官立即傳下金批令箭,令各部七日之內,派遣狼兵助戰。你地各條計謀都非常好,唯有第二條,有待商榷。」
楊凌道:「斷敵後援和耳目,也不可使用這酷厲的手段。而且這樣做,既讓山中的叛兵更加仇視朝廷,也不利於平叛招撫後的敘州局面。本官倒有一計,既可達到你說的目地,又可避免這兩個後患,還可安置到處流浪無家可歸的難民,同時起到雜居歸化的效果。你看可好?」
鄢高才驚訝地道:「大人請講,下官洗耳恭聽。」
楊凌道:「蠻人村寨、老幼、個人財產,朝廷一概不得侵犯。同時,本官趁這幾天功夫,令官兵協助,遷散難民,入住以上各處都掌蠻地村寨,幫助他們蓋房墾荒,這裡荒野甚多,每家辟出一兩畝土地輕而易舉,這樣就可以讓他們安心住下。
同時官府出面,在各村各寨設立保甲裡正和鄉兵,維持地方治安,一則避免雜居百姓尋釁報復,二則可以就近監視,阻止心懷不軌者上山送信送糧。
這只是目前的權宜之計,平叛之後,本官還想因地制宜,在都掌蠻和其他各族居者老人中任命長老,教化安撫地方,同時朝廷設置流動衙門,各雜居村寨再有尋釁滋事、殺人擄財等等案件時,由衙門派人到村中當眾審理,請保甲裡正、寨中長老旁聽,務必做到公正廉明、不偏不倚。如此下來,相信只需一年半載。地方治安便可大為好轉。當然,這些只是初步想法,還沒有想地完全,呵呵,現在也只是透露給你聽。」
鄢高才目泛異彩,連聲道:「這法子的確比下官的高明多多。下官欽佩之至!大人真是……高才。」
楊凌呵呵一笑未語。這種保甲制度,村中動員,公開審判,震懾不法的招術後世用的多了,效果~~的確不錯。
而且公正善待都掌蠻老幼婦孺,可以減小雙方造成地仇恨,甚爾感化一部分流竄入山地叛匪,對朝廷邊用兵邊招撫大為有利。唯一遺憾的是朝廷在這裡的根基尚淺,都掌蠻部族百姓的覺悟太低。否則要是能發動一批都掌蠻族老大爺、老大媽到山坳裡喊喊話,搞搞心裡戰,對於分化叛匪、抵消他們的反抗鬥志,必定更有奇效。
楊凌道:「這些只是本官的初步設想,真要實行起來。原來的縣而州,州而府的轄制方式恐怕就不適合這塊地方了。本官這些日子不光想著怎麼打下這幾個山頭來,對於以後的事想地更多。
借用你的『平蠻八策』,本官準備平叛之後,立即辦理遷民雜居。駐軍管理等事宜,這些事情要是分屬不同的衙門,各縣依次循規上報。再等候上司回復,要延誤很多事情。
按照朝廷在特殊地區、出現特殊事宜時可派駐總督、巡撫等臨時官員節制地方軍政,統籌安排的慣例,本官想上書皇上,在敘州附近諸縣設立一位平蠻巡撫,統一節制此地所有軍政律學賦各項要務,而這個人選……鄢大人當仁不讓,還望不要推辭。」
楊凌的深謀遠慮和雷厲風行地魄力固然讓鄢高才心悅誠服,這份賞識重用。更令他激動萬分鄢高才站起身來,面孔漲紅地看著楊凌,眼中瑩然,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敘州地方緊急行動起來,朝廷官兵協助百姓蓋房墾荒,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無家可歸的百姓詫異莫名。這些衛所兵不愧是屯田屯了一百多年的農民兵,開地比打仗還在行,百姓們眼見著新家出現,土地在手,對於朝廷的觀感果然漸漸改變了。
衙門在遷民地同時,就在村落中選出保甲里正,並從循規蹈矩的百姓中挑選青壯年建立鄉團,首要任務就是阻止遷民報復都掌蠻遺留在村中的老幼,鄢高才管理民政確是一把好手,再加上有軍隊地強力震懾,沒有哪一方的百姓敢抗拒生事,經過幾天的功夫,倒也初見規模了。
七日之後,阿大沒有任何消息送出。
欽差楊凌擊鼓聚將,自為節帥,統制諸軍,以李森為副帥,參將李澤等十人為偏將,布政使參政封大人、御使蘇大人、知州馮大人分局受事,治理後方,七萬大軍雲集敘州城外。
當日,艷陽高照,毫無大戰在即的跡象。楊凌蟒袍玉帶,左右捧著欽差節印、尚方寶劍,在副帥李森、參政封大人陪同下,登上臨時搭起的高達兩丈的點將台,準備誓師出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