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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月關]回到明朝當王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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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4 22:12:53
卷十一 南征北戰 第434章 齊人難做


  當葡萄牙人派了幾個探子在廣東登陸,鬼鬼祟祟地跑到安鋪鎮向一位酒蒙子巡檢大人打聽大明當前局勢時,南京城裡剛剛斬了寧王朱宸濠。

  楊凌陪著皇上又是祭祖、又是上朝,累得骨頭酸疼,回到諸位伴駕大臣居住的皇城驛館,就一頭栽到床上,有氣無力地叫人燒了碗熱湯喝了,然後蒙上被子呼呼大睡起來。

  他睡得正香,驛丞大人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輕聲道:「國公爺,國公爺」。

  楊凌被驚醒了,朦朦朧朧地答應一聲,卻覺眼皮滯重,一時睜不開,他懶洋洋地道:「嗯,什麼事,晚餐不吃了,等我有了勁再說」。

  隨即便聽一個嬌脆的聲音道:「好了,你下去吧,本公主來訪的事,你給我把嘴把嚴實點兒」。

  「是是是,小的明白」,驛丞陪著笑臉,彎腰退了出去,順手把門輕輕帶上了。

  楊凌隱約聽到說什麼公主,忙掙扎著想坐起來,他剛睜開眼睛看到一線亮光,隨即便又一片黑暗,額頭一片清涼,柔滑溫潤如玉。楊凌略略一怔,才省到那是一隻小手。

  「不是很燙嘛,瞧你帶死不活的樣子,沒能耐你下什麼水啊,大冷的天就指著你充大尾巴狼了?」撫摸額頭的動作很溫柔,說出話來卻十分的嗆人。

  楊凌呵呵地笑了,他歎了口氣,舒服地享受著那小手的溫柔,有氣無力地道:「公主大人,我是傷風啊,傷風不一定要發高燒的,可是渾身乏力,骨頭縫兒都酸疼,很難受的,而且吃什麼藥都沒那麼快好,就得挺……挺……」。

  「哼!」一聲嬌哼,眼前一亮,現出一張宜喜宜嗔的絕美容顏來,朱湘兒在椅上坐了,嗔道:「你呀,下去把皇上拉出來就行了,還陪著他瘋,非得身先士卒才行?瞧你這副模樣,讓人家看了難受」。

  雖然還不是十分明白情愛滋味,更沒嘗過楊凌的輕憐蜜愛,可是那時節一個女人腳被人摸了、嘴被人吻了、冰清玉潔的身子都被人看了去,捨了他也實在嫁不得旁人了,朱湘兒已經把他認定為自己終身相伴的夫婿,聽說他生病了,怎麼可能不著急?

  不過這芳心暗許雖是別有情由,楊凌自身也是有著讓人家少女傾心的條件:年青英俊,卓爾不群,位高爵顯,文武雙全,有著這樣的條件,又有著這許多的緣份,朱湘兒自然也就半推半就了。

  若是楊凌是個打更老頭亦或街邊乞丐,那就沒有這等好事了,朱湘兒不把他殺人滅口、挫骨揚灰才怪。

  楊凌笑笑,說道:「殿下怎麼離開皇宮了?你可是公主啊,你來看我,終究是不太好」。

  朱湘兒乜著杏眼瞟他一眼,嘲弄道:「嘖嘖嘖,我一個大姑娘都不怕,你堂堂威國公,一個大男人倒怕啦?」

  楊凌又歎了口氣,微微閉上了雙眼,怎麼忘了這位是四川辣妹子啊,雖說現在辣椒在四川剛剛種植,瞧這位小姑娘的模樣,很顯然,她們的性格可不是吃辣椒吃的,那方水土,就是出這樣性情潑辣爽快的姑娘啊。

  朱湘兒見他好像根本沒有力氣鬥嘴,不由緊張地俯下身,關切地道:「真的這麼難受啊?瞧你一點氣力都沒有的樣子,有沒有找郎中看看?」

  她這一俯身過來,帶過一陣幽微細緻的花草清香,楊凌雖在昏昏沉沉之中,嗅了也不覺精神一振,他打起精神說道:「嗯,找過郎中了,也開了些藥,不喝還好,喝起來腸胃都翻騰。不礙事的,主要是剛回城不得空兒歇息,我好好睡上兩覺就沒事了。對了,你是偷偷出來的,還是告訴了皇上?」

  朱湘兒聽了得意地一笑,帶著些狡黠地道:「既不是偷偷溜出來的,也不是告訴了皇兄。現在仗已經打完了,我們也不必隱瞞身份了,本想今日陪皇兄去孝陵祭祖,可皇兄說今日祭祖是為了悼告祖先,斬殺反叛宗室,我們是女孩兒家,不宜跟去。

  我們幾個不能跟去孝陵,想想又沒什麼事做,就讓錦衣衛帶我們逛逛南京城,錦衣衛統領可受不了我們四人的折磨,再說皇嫂又答應決不讓皇上怪罪,他就帶我們出來了。喏,你瞧,我這身民女的衣服好不好看?」

  朱湘兒喜孜孜地跳起身來,把椅子搬開些,在楊凌面前輕輕展示著優美的身姿。朱湘兒年紀雖小,卻是明眸皓齒,眉目如畫,細腰雪膚,身形纖穠合度。

  她穿著件湖水綠的窄袖上衣,外加淡藍短比甲,下身著一件翠綠色的襦裙,同色的腰帶束出非常動人的纖細曲線,腰板窄薄,而又不失柔軟。這樣的美人兒僅是看著,就叫人賞心悅目了。

  朱湘兒正笑盈盈地展示著自己嬌美的身段,忽地發現楊凌沒有注意她的衣裳,兩隻眼直勾勾的卻只盯著她的小蠻腰看,不由俏臉一紅,小拳頭揮了揮,佯做嗔怒地道:「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她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嘴裡還在凶著,臉上已經露出非常開心的笑容,她扯回椅子一屁股坐下,笑嘻嘻地道:「我不穿宮裝是不是也很好看?」

  楊凌「嗯」了一聲,知道這小丫頭是想讓情郎讚美幾句,奈何他現在心促氣短,實在提不起精神,只好隨口敷衍道:「當然啦,你這麼美,穿不穿衣服都好看……」。

  朱湘兒紅著臉瞪起一雙杏眼,楊凌這才發覺未經大腦說錯了話,忙訕訕改口道:「呃,我是說你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他怕朱湘兒又跟他大發嬌嗔,就他現在這體力可吃不消,忙轉移話題道:「你既和皇貴妃還有永福殿下等人逛街,怎麼自己跑這裡來了,她們知道麼?」

  湘兒哪敢讓她們知道,永福公主暗戀楊凌的事她還沒跟楊凌說呢,如今黃花女作媒,自身難保,暗戀楊凌的人苦苦相思沒有著落,她這幫腔撮合的小紅娘倒和楊凌暗訂了終身,朱湘兒一方面覺得對永福姐姐有些愧疚,另一方面也有點捻酸吃醋的味道,所以這件事始終不曾對楊凌提起。

  朱湘兒歎了口氣,說道:「人家還不是想著你正生病嘛,想來看看他又不好意思直接說,我們正在秦淮河、夫子廟一帶閒遊時,忽見百姓們都往長街上湧去。一時好奇跟去看個熱鬧,不想正看見皇兄下旨斬殺寧王一眾反叛,滿街血腥人頭高掛,我靈機一動,就裝作嚇得心悸,說是先要回宮,然後就跑來這裡看你了」。

  朱湘兒剛剛說完,就聽門外一個聲音道:「公主殿下,這裡就是國公爺的住處了」。

  隨後就聽一個甜甜柔柔的聲音道:「嗯,本公主今日出遊,恰好經過這裡,聽說國公身有不適,順道前來探望,你且退下吧」。

  朱湘兒象充足了氣的皮球,嗖地一下跳了起來,楊凌也嚇出一身汗來,剎那間身上倒是輕快了許多。

  朱湘兒急急地道:「怎麼辦,怎麼辦?我說已回宮了的,要是讓永福姐姐看到,那就完蛋大吉了」。

  楊凌慌忙一指道:「快,藏在那裡邊!」

  朱湘兒扭頭一看,沒好氣地道:「你當我是隻老鼠?那麼小的櫃子,我鑽得進去嗎?」

  這時,門扉輕輕扣響了,永福公主的聲音柔柔地道:「國公,本公主是永福,我方便進去嗎?」

  楊凌情急之下,忽地一掀被子,急促說道:「進來,快,躲到我背後,進來啊!」

  他見湘兒猶豫,最後一聲幾乎是用吼地,永福公主聽到了說道:「好,那我進來了」。

  朱湘兒漲紅著臉還在搖頭,一聽這話再也不敢遲疑了,立即連滾帶爬的上了床,從楊凌身上翻了過去,永福公主啟開房門,身影繞過屏風時,楊凌也堪堪放下被子,遮住了湘兒的身影……

  *******

  湘兒躺在楊凌身後,雙手握拳蜷於胸前,胸口如擂鼓一般嗵嗵作響,楊凌正在發熱,被子裡本來就熱乎乎的悶不通氣兒,她擠在裡邊大氣兒也不敢喘,簡直快悶壞了,只得把被子悄悄掀開一條縫兒,吐著舌頭兒吸氣兒。

  楊凌做勢要下床,可是『掙扎』了半天愣沒爬起來,永福公主不知內情,還道他病得如此沉重,連忙迎上來扶住他,柔聲道:「國公不必拘禮,你且好生躺著,病得這般重,就不要起來了。」

  她見楊凌呼吸急促,滿臉通紅,掙扎著連坐都不坐不起來,哪曉得這傢伙是心中有鬼,被她給嚇的,還道是病情嚴重,說著說著美麗的大眼睛裡就盈滿了淚水。

  楊凌自那日同去上林苑後,就知道這位公主對自己頗有情意,只是一想及夢境中正德皇帝基因突變,化身噴火霸王龍時的恐怖場面,他就不寒而慄。所以實在不想招惹她,可是現在眼見人家姑娘這副模樣,他也有些心軟。

  楊凌柔聲道:「公主不必擔心,楊凌習練武功、內家氣功已近兩年,身板兒紮實得很,並不是個不濟事的文弱書生。其實我從水中出來時,如果象軍士們一樣長途奔跑一番,驅散了寒氣也就沒事了,只因一時大意,這才著了風寒,將養兩天便會好的」。

  永福公主點點頭,有點羞澀地擦去臉上的淚珠。湘兒公主在楊凌背後,伸出一根青蔥玉指,在他脊背上輕輕劃著字:「大笨蛋,快些想辦法讓姐姐走啊,人家要憋死啦!」

  楊凌凝神分辨她寫的字,一時沒有說話,永福看在眼裡,卻像是楊凌直愣愣地瞧著她的容顏,不禁羞澀起來。她怯生生地道:「國公怎麼這麼看我?」

  「啊?喔!」楊凌病乏之中精神頭兒不夠用,順口胡編道:「楊某見慣了公主身著宮裝的雍容華貴,如今穿著一身尋常女子衣服,別具一番韻致,殊麗從不曾見,是以怔忡失神,還祈殿下恕罪」。

  永福公主聽到心上人如此誇獎,早已喜悅不禁,哪會怪罪他?她害羞地垂下頭去,嘴角露出甜甜的笑意,卻沒有說話。

  楊凌見她粉頸低垂,玉容恬靜,肌膚讓透窗而入的柔和陽光一照,彷彿光滑的象牙上透出粉酥酥的紅潤血色,眼簾下一對彎睫也羞澀地微顫著,處子韻姿妍雅動人,由怦然心動,一時真的看呆了。

  暗香流動、靜謐無言,兩下裡心慌慌地正不知該找些什麼話題,湘兒公主躲在楊凌背後,聽他誇讚永福,自己方才讓他看新衣他卻全無表示,不禁吃起醋來,伸出手去在他腰眼上便是狠狠一掐。

  楊凌疼地「哎呀」一聲,永福公主正享受著那種美滋滋的感覺,一聽忙道:「怎麼了?」

  楊凌吱唔道:「喔,嗯……公主出宮,可曾稟明皇上?您來探望,臣感激不盡,可是皇上若不知公主行蹤,不免會為你著急,這個……那樣的話。臣也擔待不起,臣的病情不礙事的,公主還是早些回宮為好。」

  永福聽他下逐客令,芳心不由一慘,他剛剛壯著膽子誇了自己幾句,便又嚇成這副模樣,還不是因為自己的公主身份,這層窗戶紙不捅破,他要何時才敢接受自己的感情?

  難道一定要按照永淳的主意,設個圈套兒讓他上勾?男子漢都有他的自尊心,若是將來被他知道是自己算計他,就算他不敢發怒,但是從此對自己冷淡下來,那豈不比殺了自己還難受?

  想到這裡,永福不知怎地生起一股勇氣,或許是暗室遮羞吧,她突然鼓足了勇氣說道:「楊凌,你……你難道真的不知道我朱秀寧對你的情意?」

  楊凌一聽這話頓時呆在那裡,身後的朱湘兒也怔住了,過了半晌,楊凌才結結巴巴地道:「殿下,你……你說什麼?」

  永福公主咬了咬嘴唇道:「當你為我選駙馬的時候,我認命了,哀莫大於心死,我認了。可是你揭穿了黯夜的陰謀又給了我希望。你知道嗎?我曾當著三大學士的面,向母后表示過願意嫁你為妻」。

  她緊緊攥著雙拳,指甲都陷進肉裡,聲音雖然平靜,嬌軀卻在不斷地發抖:「母后以你已經婚娶,公主不能下嫁為由不肯答應,我這才往皇庵修行,為的只是脫去這層公主的身份」。

  「楊凌,這樣還不可以嗎?你還要我怎樣做,你才肯甘心?」那聲音說得淒楚哀婉,聽得楊凌一陣心顫,他萬萬沒料到永福公主種種行徑竟然都是為了他。

  楊凌低聲道:「殿下,楊凌何德何能?再說,皇上那兒……」。

  「皇兄全都知道,把皇庵建在你的國公府旁,就是皇兄的主意,那皇庵……那皇庵,你瞧著可像是一座庵堂麼?」

  永福公主的臉像是抹了一層胭脂,她羞澀地移開眼睛道:「那是……那是皇兄為我置辦的嫁妝」。

  楊凌徹底呆住了,過了許久許久,永福公主才低聲道:「你怎麼不說話?你現在還要躲著我、避著我麼?」

  「我……我……」,楊凌心裡暗暗叫苦:「我哪知道還有這一出啊?皇上那兒都同意了,別說你極是招人喜愛,就算醜若無鹽、性如烈火,我也不敢不要啊,可是現在……現在我身後邊還有一位公主呢,皇上再大度,他能把兩位公主嫁進楊家嗎?」

  永福公主鼓起勇氣傾訴了心聲,卻見楊凌只是發呆,心中不由一陣氣苦,她攸地起身道:「難道……你的心中,從來就不曾喜歡過我?罷了,全是我永福自作多情,我……」。

  她再也說不下去了,淚流滿面地正欲轉身,楊凌急忙一把拉住她的手,說道:「公主,我……只是驚聞此事,一時有些發呆罷了,並非對公主無意」。

  永福公主心中一喜,雙眼放光地道:「你……你喜歡我麼?」

  一個也是趕,兩個也是放,楊凌決定「破罐子破摔了」。

  永福公主為了他到了今天這種地步,那是萬萬不能再負了人家,而且皇上也是這個意思,想推辭也不太可能了。現在的坎兒反而是在朱湘兒那裡。

  他和湘兒之間發生了這麼多事,要是現代女性可能不當回事兒,但湘兒再潑辣終究是大明朝的女人,若是說一句棄她不顧,估計她不是自殺就是把自己幹掉,那個小丫頭更是甩不掉了。

  為今之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兩位公主的終身和自己有所牽連,固然要擔風險,可也多了一份保障,正所謂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死豬還怕開水燙嗎?

  永福公主見他堅定地點了點頭,不禁又落下淚來,這次,卻是欣喜的淚。苦盡甘來,終身已定,那份突如其來的喜悅充塞了她的胸臆。

  永福輕輕抹抹眼淚,低聲道:「我知道,你的夫人……個個都是極出色的女子,我除了一個公主身份。其實不比她們強在哪裡。我的性子太悶,永淳和湘兒都比我可愛得多。我也不願倚仗這個身份要求你什麼,和你在一起,遠勝過做一隻終生困在十王府的籠中鳥兒。只要你……你待我像對她們一樣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怎麼會呢,你的性格溫柔恬靜,在三位公主裡是脾氣最好的了,一定會是位賢妻良母,誰說你連永淳和……」。

  腰眼上又是一痛,楊凌一聲悶哼,這丫頭大約是虐待狂,出手真重,估計那地方已經紫了。他啞著嗓子接下去道:「誰說你連永淳都不如了?」

  「真的?」永福開心了,靦腆地道:「我見平時你和永淳、湘兒她們在一起,都說說笑笑的,唯獨見了我卻拘束得很,一直擔心你會不……不喜歡我呢,我……我……真的比她們可愛嗎?」

  苦也,一隻小手又探到了腰間,楊凌暗暗叫苦。他不動聲色地看著永福,一隻手悄悄探進被底,握住了湘兒的小手,朱湘兒只掙扎了一下,因為擔心被永福發現,便任由他握著了。

  楊凌望著永福公主那雙期待認可的眸子,握緊湘兒的小手,一字字地道:「三位公主裡面,你是最美麗、性情最溫柔、最令人動心的姑娘!」

  他抓住湘兒的小手,說到『三個最』時,在她身上著意地點了三下,同時用最真摯的目光看著永福公主。

  永福公主滿心歡喜,含羞低頭,那羞意卻如春風裡的蓓蕾,忽然就湧上了面頰,綻放出兩朵燦爛的桃花。

  被底那只攥著小拳頭的手也放鬆了,在楊凌放心地鬆開手後,那隻小手又探到了他的腰間,楊凌心裡一緊,腰肢剛剛僵硬起來,就發覺那隻小手正輕輕地揉著方才掐過的地方,動作好溫柔……好溫柔……。

  「如果老婆太強悍,齊人之福還是不要享的好」,楊凌在心裡哀歎:「兩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啊,我一個國公哪裡降得住,吃的消?」

  兩人明確了這層關係,永福反而不好意思再和他單獨待在一起,忸怩地坐了片刻,她就囑他好好將養身體,然後依依不捨地告辭離去了。

  待她一出屋子,湘兒象只小老鼠似地從被窩裡鑽了出來,她被悶的滿臉通紅,瞧來倒別具風韻。小湘兒捏著鼻子道:「好玄!好玄!幸好你沒有放屁。不然我把你的屁股也掐爛」。

  楊凌坐起身,乾笑道:「那也沒關係,要是熏著你了,你也放個屁給我聞聞好了」。

  朱湘兒「嗤」地一聲笑,暈著臉捶了他一拳,然後嘟起小嘴道:「我們的事還不知該怎麼跟皇上說,現在你又答應了皇姐。那你準備怎麼安排我?你長了幾個腦袋呀,夠砍的麼?」

  她一提這碴兒,楊凌呻吟一聲,忽地又躺回枕上。

  朱湘兒忙道:「喂喂,你做什麼,我這裡和你商量事情,你躺下幹嗎?」

  楊凌用枕頭掩住耳朵,有氣無力地道:「等我病好了再想辦法。現在我的頭好疼,你再催我,就這一顆腦袋我都不想要了」。

  朱湘兒嘟著小嘴兒,悶悶地又捶了他一下,獨自坐了會兒,她忽地想到:「我現在和他同床並枕了,是不是就算成就夫妻了?要是成了親,他就是這麼躺在我身邊的吧?嗯……聽說好像是不穿這麼多衣服的,要是穿得太少,那該多羞人?

  想到這裡,朱湘兒面紅耳赤,一顆心又卟嗵卟嗵地跳了起來,想從他身邊逃開,那雙手腳卻變得軟軟的,連從他身上爬出去的力氣也沒有了……

  *******

  楊凌的病好了,辦法還是沒有想出來。正德也沒容他多想,因為他們就要啟程赴江西了。江西南昌府被湖廣總兵李森率先攻破。佔領了全城,剿獲了寧王府大批未及銷毀的重要文件。

  寧王世子卻逃了,沒等李森的大軍趕到,他就帶著金銀財寶和幾個親信逃之夭夭,一路向東南方走,看那樣子,是要奔福建去,若不是想逃進武夷山去,就是想徑直穿越閩地,效仿傳說中的建文帝下南洋。

  然而他沒有建文那樣好命,如今的南方都是忠於正德帝的官吏,福建三司集結一切人力物力堵死了可能出山的一切出口,寧王世子也知道難以突破,半途突然折向,逃到貴溪附近時,遁入山區就此失去了蹤影。

  寧王世子看似不成氣候,但是宗室造反,後患無窮,那是必須要斬草除根的,所以正德按捺不住,要親去南昌府處理削藩和重新安排江西軍政問題,同時督促搜拿寧王世子。

  大軍在稍事整頓之後,浩浩蕩蕩向江西進發了。這些官兵剛剛打了勝仗、領了軍餉和賞賜,伴的又是御駕,那股精氣神兒實是與平日不同。

  大軍過處,軍容嚴整,殺氣沖宵,江南百姓眼見如此英武之師,因為連番戰亂而動搖的民心頓時重新堅定歸附於朝廷。這種政治影響,卻是正德始料所未及。

  「半輪明月一江水,白骨山上滌紅綃,兵戈起時春影動……兵戈起時春影動……」,「哐啷」一聲,一隻烏龜被扔到地上,滴溜溜地打起轉兒來。

  隨後,一隻白襪青緞面的靴子踢了上去,烏龜咣當當地滾出老遠,原來那只是個卜卦用的龜殼罷了。

  靴子很秀氣,靴口內外兩側各繡著一枚小小的陰陽魚兒,一隻衣袖湊了上去,慇勤地擦了擦靴尖,然後露出一張諂媚的笑臉:「大小姐,這是誰惹著您了,怎麼這麼大的火兒?」

  青青的道袍、清秀的臉蛋、清澈地眸子,一頭青絲披肩,無暇若水,純淨可人。張符寶兒象抽條的柳枝兒,身子竄高了許多,人卻更瘦了,那瘦瘦高高的身段兒攏在肥大的道袍裡,就像一桿修長的竹竿兒,瞧起來頗有幾分脫俗的氣質。

  她哼了一聲,反問道:「紫風,你說的是真的嗎?」

  紫風是縹緲觀主的小徒弟,同時也是張符寶從小的玩伴。龍虎山上有九十一座道宮,八十一座道觀,五十處道院,二十四殿、三十六院,縹緲觀距離天師府最近,兩家來往也最是密切。

  「當然啦,我怎麼敢騙你?聽說寧王世子逃到這一帶來啦,朝廷的錦衣衛、東西內廠的探子早就遍佈此地了。皇上到了南昌,我師傅前些日子被困南昌城,湖廣總兵李森將軍攻下南昌後這才出來,他出來前親眼看到朝廷的大軍在威國公率領下正要出發呢」。

  張符寶圓溜溜的大眼睛轉了轉,說道:「行了,我知道啦,你出去吧,我要再卜上一卦」。

  紫風小道士一聽,連忙跑去把龜殼撿回來,用袖子擦乾淨了,小心地放在桌上,這才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張符寶睨了他一眼,走到寬大的太師椅旁,盤膝坐在上邊,手托著下巴想起心事來:「兵戈起時春影動!兵戈起時春影動!」

  小寶反覆的嘟囔著:這句話不會印證在那個楊大掃把身上吧?這隻大掃把從北掃到南,又從東掃到西,就是沒挨江西的邊兒,還以為當初只是這場誤會,這輩子不會再和他搭上一點兒邊呢,可誰知道……」。

  氣極敗壞的張符寶又咒罵起寧王世子來:「這個白癡往哪兒逃不好?逃來龍虎山一帶做什麼?你是欽犯啊知不知道?還以為是來觀裡進香嗎?刀兵……天吶!老爹這四句偈語那混蛋佔了兩條半了!」

  她嘿嘿地奸笑起來:「幸虧現在是初冬時節,你本事再大也應不了春影動這三個字。可是……他不會跑到這兒來卻找不到寧王世子,一住住到開春吧?三清老祖在上,保佑你們最傑出、最有資質、最具道基稟賦的天才弟子張苻寶吧!」

  她摸摸懷中片刻不離身的那本玉碟真經,暗暗定下心來:不會的,祖師爺既然保佑我在石穴洞府中發現了上古真人遺下的這本修仙秘籍《悟真訣》,說明我與三清有緣,我與仙道有緣。

  我不要予人作妾、我不要嫁人為妻,就算我原來有些凡塵俗事的姻緣,也該早已了結才對,我要摒棄凡心,謹身修持,憑我的悟性,一定能成仙得道」。

  「龜甲卜的不准,我用銅錢再算算,成親哪有成仙好?我和楊大掃把一定無緣!」想到這裡,她跳起身來,從袋囊裡摸出幾枚磨的發亮的銅錢,向桌上灑去。

  「噹啷啷……」三枚古銅錢在桌上滴溜溜打轉,張符寶瞪圓了眼睛,揮舞著小拳頭,一迭聲地道:「成仙!成仙!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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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
匿名  發表於 2011-8-4 22:13:13
卷十一 南征北戰 第435章 是福不是禍


  銅錢在桌上停了下來,張符寶趴在桌前,聚精會神地看了半晌,鄭重地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我就說嘛,得了《悟真訣》,我就得了修練成仙、得證大道的仙緣,怎麼還會嫁人呢?

  從這卦相上看,我若嫁給了他,必有血光之災,此乃大不吉,說明我和他是一定沒有緣份的,放心啦,這下可算是放心啦,呵呵,我選擇修仙之路,看來是沒錯的了。」

  背後重重地一哼,一個男人聲音道:「成仙成仙,我看你快成魔症了。」

  張符寶嚇了一跳,她尖叫一聲,跳起身來扭頭一看,不由嗔道:「哥哥,你走路怎麼跟個鬼似的,一點聲音都沒有,要嚇死人啊?」

  張天師摸了摸鼻子,很無辜地道:「沒聲音?我走路的聲音重得快趕上牛了,還特意敲了敲門框,誰知道你這麼入神啊?你又在研究那本不知傳自何人的旁門左道功法?」

  「什麼旁門左道呀,這是悟道成仙的上乘功法」,張符寶不服氣地道。

  張天師嗤之以鼻:「你這丫頭真是入了魔道了,龍虎山、茅山、閣皂山三山符箓並立,以我龍虎山之首。如果被人知道我張天師的妹子如此虔信丹鼎派的功法,豈不讓天下人笑話?」

  原來,道家修真有「三宗五秘」之說,含陰陽雙修、性命雙修、佛道雙修三大法門,龍虎山是符箓派的代表,雖然也注重內煉金丹,外用符箓,但是畢竟有所側重,認為修練道家符箓秘法,才是得證大道的不二法門。

  而丹鼎派卻更重視修練內丹,認為修練內丹、身育元嬰,方是羽化飛仙的根本,這一派中又分清修、雙修二派。

  不同的道派自然對於自己祖師爺傳下的本事奉為正宗,而視他人為歪門邪道,尤其是雙修派,就是同為丹鼎派的清修一派對他們也是有些鄙視的。

  張符寶在山中閒逛,無意中發現一個數百年前的古洞穴,內有玉碟真經一部。她當然不會瞞著哥哥,這玉碟還是小天師幫她從洞中取出來的,張天師隨意翻了翻這部道典,卻見裡邊所載修仙道法走的是丹鼎派的路數。

  張天師是符箓派一脈相傳的宗師,對此自然有所排斥,所以便棄之不顧了。不料張符寶卻視若至寶,她本來就對學習畫符感到苦惱得很,卻對內丹修行功法十分有興趣,竟然一心一意想學習真經,修練成仙。

  哥哥潑她冷水,張符寶倒也不惱,她臉上掛著甜美無邪的笑容道:「哥哥不信就算了,我卻覺得這部寶典博大精深之至呢,呵呵,那你就等著妹妹羽化成仙,再來點化你吧」。

  張符寶身材纖細修長,氣質清新雋永,一笑時,一雙大大的眼睛,兩個深深的酒窩,十分的惹人憐愛。張天師掌管龍虎山上的一切,地位極是尊崇,唯獨拿這個妹妹毫無辦法,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

  張符寶問道:「哥哥來找我有什麼事麼?」

  「喔,沒什麼,我正要去上清宮,順便看看你」,張天師隨口簽道。

  「去吧去吧,我也回內房修練去了」,張符寶打開玉碟,一邊向內室丹房走去,一邊輕聲吟道:「夫煉金液還丹者,則難遇易成,須要洞曉陰陽,深達造化,方能追二氣於黃道,會三性於元宮,攢簇五行,和合四象,龍吟虎嘯,夫唱婦隨。」

  「嗯,玉鼎湯煎,金爐火熾,始得玄珠成象,太乙歸真,都來片餉工夫,永保無窮逸樂……,嗯,這一段還是不懂,得要細細參詳、細細參詳……」。

  張天師苦笑著搖搖頭,忽地想起方纔還聽到一句重要的話,忙興致勃勃地追問道:「妹妹等等,你方才卜卦說要嫁誰?難道你已悟透爹爹給你批的四字偈語?我那妹夫將是何人啊?」

  張符寶停住腳步,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說道:「人之命運,因時因勢而化,斷無一成不變之理,爹爹當年的批語也不見得一定靈驗的。我剛剛卜了一卦,我和……那個人是決無可能的,妹妹道心堅定,是決心虔誠修仙啊,成親成親,不要再和我提起……」

  張天師看著已經徹底陷入成仙夢魘的寶貝妹妹進了內室,無奈地搖頭一歎道:「故弄玄虛!算了,人不能跟命爭,由她去吧,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我也不必操之過急。」

  想到這裡,張天師拂了拂袖子揚長而去。

  他急著去上清宮同道官們商議晉見正德的事情,皇帝到了南昌,他身為國師怎能不去拜見?

  北孔南張,曲阜孔家是從宋朝開始受到朝廷追捧,地位才突然變的超然起來的,龍虎山張家也是如此,雖說龍虎山上清宮自東漢年間就建造了,但是是宋元時期受到皇帝的青睞,才在道家擁有了至高無上的地位。

  宋初鼎立的三山符箓,經過幾百年發展,龍虎宗躍居領袖,與朝廷的支持是分不開的,然後現在曲阜孔家仍然聖寵隆盛,龍虎山只在新帝登基時進京晉見過一次。

  而且正德皇帝現在對佛教更有興趣,做為道教領袖、龍虎宗的正宗傳人,他不能不居安思危,想辦法擴大自己在朝廷和皇帝心中的影響。

  一個傳承千年的門派,絕不是一味只知閉門鑽研學問的人能夠維持下去的。人際關係至關重要,尤其是和朝廷的人際關係,小天師肩上的擔子重啊!

  ********

  「你們確定嗎?他們真的逃到了金丹山去了?」

  楊凌坐在寬敞的馬車裡,向車前拱手而立的錦衣衛密探沉聲問道。

  正德的大軍尚未至江西,三廠一衛的探子就已經撒了下去,布成一道嚴密的偵緝網,探察寧王世子的下落。據悉,寧王世子和幾個親信卷帶了大批金珠玉寶潛逃,本來的路線是直奔武夷山去的,但是朝廷反應迅速,福建方面布下了天羅地網,寧王世子半途改道,就此消失了蹤跡。

  「國公爺,小的們人生地不熟,尤其無人通曉瑤語,所以不敢深入瑤區,那裡和苗區的生苗、熟苗一樣,近山外的部落已經接受朝廷教化,但是往山裡去,許多部落刀耕火種,仍是不開化的蠻人。

  而且他們所居住的地方險峻崎嶇,有的地方需要攀援蔓籐才能過去,實在難以探聽詳細消息。不過我們向金丹山下的瑤人打聽,他們幾日前曾親眼見到幾個漢人從此經過,深入瑤區,從衣著打扮來看,應是寧王世子幾人無疑了」。

  楊凌點點頭,說道:「好,前方將到鷹潭鎮,大軍先在此駐紮,然後再追索寧王世子下落」。

  鷹潭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鎮子,朝廷在此設下一個巡檢司衙門管理地方。他們的巡檢官連知府、通判一類的官兒也不曾見過,如今朝廷派了大軍來,領兵的居然是一位國公,可把李巡檢忙壞了,生怕有什麼不中意的地方惹得國公不悅。

  不過楊凌急於徹底解決寧王判亂一事早回北方,對於住處簡陋、伙食不夠精美根本無心在意,他在鷹潭只歇息了一天,然後就率領一隊精兵親往金丹山察看情形去了。

  又是幾十里的路程,前方路途難行,沒有勘驗明白,是不能把軍隊拉進這進退兩難、供給難輸的險地的。其實寧王世子已經沒有軍隊,只需一個百戶率上些許人馬就能輕易把他擒下。若非他的身份重要、而且又深入官府沒有實際控制的蠻地,根本無需堂堂的國公親自出馬。

  金丹山下的瑤人,據說自漢魏時代就在此聚居了,山谷中有三個村寨,分別有蔣、何、黃、歐陽等十餘個姓氏,僅從姓氏上看倒與漢人無疑,三座村寨約四千多人,歷經數百上千年,村落始終沒有什麼大變化。

  他們是按照姓氏集合聚居的,一個姓氏一個門樓,形成以血緣為主脈的居住格局。這三個村寨呈品字型,四周的高山形成一道防禦外來入侵的天然屏障。他們在山與山之間的接口處修建了堅實的城門,城樓上有人把守站崗,並設有瞭望台與箭孔。堅固的城門上掛有數百斤重的大鐘,如果有警,眾鍾齊鳴,響徹雲霄。

  山谷間有限的土地是用來種植莊稼的,瑤寨建在一個個山坡上,一排一排的村屋依山勢逐級而上,往往是前面房子的屋頂與後面房子的地面平齊。臨高遠望,瑤寨的後面是一座座連綿不斷的山峰峽谷,谷中群峰突兀,百峰爭雄,仿如千軍萬馬,洶湧而來。

  錦衣衛的探子站在山坡上指點道:「國公,我們就是在谷中村寨打探到寧王世子下落的,這裡幾座山寨對朝廷是很恭順的,但是再往深山裡去,那些與外界交往不多的瑤人對我們漢人卻沒有什麼好感,而且住處太過險要,想進去打探消息都難」。

  楊凌點點頭,說道:「走吧,去寨子裡看看,多瞭解一些詳情再做打算。」

  這裡雖然也有漢人往來,可是多是一些貨郎,如今來了一支上千人的隊伍,衣甲鮮明,顯然是朝廷的大軍,引起了瑤寨百姓的關注,楊凌等人剛剛進村,就吸引了許多瑤民圍攏上觀看。

  這些瑤民純樸的臉上滿是好奇,對官兵倒沒有懼色。一進村寨撲面而來就是一陣酒香,瑤寨家家會釀酒,家家都飲酒,這裡款待客人沒有茶,從來都是以酒代茶、代水的。

  映入眼簾的是一幢幢低矮的黃泥巴和石頭壘的房子,杉樹皮做的瓦,古樸的村莊、淳樸的村民和那和善的笑臉,讓這些殺氣沖天的官兵也不覺換上了和氣的笑容,收起了刀槍。

  一個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的老人在別人攙扶下走來了,他睜著一雙混濁的老眼,好奇地打量著這群遠方來客。

  楊凌由扮作貨郎的探子口中,已經知道這些與漢人交往較多的瑤寨實行的是瑤老制,村寨中的首領是由各姓寨民中推舉出來的年長者,他們分別擔任天長公、頭目公、管事頭、掌廟公、燒香公、放水公,負責管理村寨的戰爭、糾紛、緝補人犯、耕田種山等等一切事務。

  天長公權力最大,年紀也是最大,眼前這老頭兒十有八九就是這座瑤寨的天長公,楊凌忙上前兩步,謙和地和老人家打招呼,說明自己的身份。

  老人攏著耳朵,聽扶著他的人大聲地向他喊完了話,咂巴咂巴掉光了牙齒的牙床,咧開嘴笑了,他咕噥了一句,那挾著他的壯年漢子向楊凌和氣地道:「我是寨中的管事頭。天長公說,他六十多年前去過南昌城,還見過漢人的知府老爺呢,聽說你的官兒比知府還大?那可真是貴客到了,天長公很高興。要請你到瑤王屋去喝酒」。

  管事頭負責瑤寨的戰爭、械鬥,向來是由年輕力壯、勇武果敢的人擔任的,這也是諸位長老中最年輕的一位。楊凌笑著點點頭,示意手下的士卒暫且待在村寨口,然後只帶了二十多個貼身侍衛,隨在顫巍巍的老人身後,沿著石階往上走。

  楊凌注意到兩側低矮的瑤民住處有些正開著門,門旁邊堆著一捆捆的松枝,房間裡黑乎乎的,房子大多分兩層,沒有窗子,卻有許多箭孔。偶爾能見到兩戶人家房樑上吊著臘肉,在風中輕輕搖蕩,看來這裡的百姓生活都十分清苦。

  瑤王屋由於是用來處理公事的地方,所以並不是在太高的地方。寥寥幾級長階上就是一幢較寬大的房屋,前方有一塊空曠的場地,正中是一個牛頭造型的木架子。一根長竿上還高高插著象徵瑤民的黃旗,邊上架著一面由兩端向中間變窄的柱狀長鼓,周圍還固定有一些長條木板凳,這是瑤老們集會商議村寨事務的地方。

  瑤王屋正中間高大的木椅上,扶手上各雕一個虎頭,旁邊放著刀、叉、牛角。這裡已經沒有瑤王和瑤練,但是仍然有這樣的座位設置,後邊的案上,供奉著君臨一切的盤王,開天闢地的盤古。

  天長公一張黝黑的臉堆滿了笑容,他熱情地叫人給這位漢家的官老爺呈上了米酒,管事頭捧杯勸酒,說道:「今年勸酒酒重重,為未勸上我師公,一勸玉皇尊大帝,二勸充元李老君……」。

  他的話速飛快,楊凌聽了幾句就聽不清了,不過這淳樸的鄉風卻很感人,他微笑著舉杯應和,雖然公務在身不敢多飲,還是喝了幾大口,那酒甜香醇濃,後勁綿足,倒真是極佳的口感。

  老頭兒挺能喝,楊凌抿了三口,他已經喝了三大碗,瑤家沒有茶,從來都是以酒代茶,他們種地的時候喝酒,砍柴的時候喝酒,看戲的時候也喝酒,許多人每天都要喝上三四斤,這點酒自然不在話下。

  楊凌飲了酒,便向管事頭兒說明了來意,管事頭兒忙向天長公轉述。聽了楊凌的話,老人快掉光了的白眉毛蹙了起來,他捋著長鬍子對管事頭說了幾句,管事頭翻譯道:「天長公說,前兩天進山探親的人回來說,確實有你說的這麼幾個人進了山,現在是山裡的瑤王盤乞食的座上客,聽說瑤王還有意要招他入贅呢,想不到他居然是個逃犯」。

  楊凌忙道:「是啊,朝廷本來是要動用大軍征剿的,可是我經過這裡,見這裡民風純樸,百姓安樂,天長公老爺子待客熱情,實在不願意讓這裡燃起戰火,山裡的生瑤與世隔絕,居處險峻,也只有和你們聯繫才多一些,天長公老人家德高望重,能否請他老人家派人和山裡的瑤王溝通,交出那個人犯呢?」

  管事頭臉色慎重起來,他語音奇快地與白髮老頭兒講了許久,才面有難色地道:「天長公說,他聽懂你說的意思了。寧王想奪他侄子的財產嘛,現在他已經受到了懲處。他的兒子只領著幾個人落難至此,大明的王為什麼還要不依不饒呢?畢竟是叔伯兄弟,就放過了他,又有什麼關係?」

  楊凌啼笑皆非地回答道:「老人家心地善良,可是他不懂得,一個龐大的國家,可不能像一個村寨那樣治理,寧王世子逃了,他不會甘心在山野中待上一輩子,早晚還會勾結一些野心家生事,如果鬧起事來,那時戰火燃起,死傷的百姓可就不計其數了。再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如果法度不能得到遵守,以後就會天下大亂了」。

  管事頭又和老人低語一番,說道:「盤乞食性情高傲,一向不把別人放在眼裡的。如果要他交出自己的客人,那對他是極大的侮辱,雖然天長公輩份崇高,在瑤寨極受尊重,卻也不好插手別人山寨的事。」

  楊凌一歎,說道:「如果那樣,我們只好直接向這位瑤王要人,他不給的話就只有刀兵相見了,到時,朝廷的大軍可能要從你們這裡借路上山,你們不要怕,只要不幫助那位瑤王同朝廷作對,朝廷對你們是秋毫無犯的」。

  管事頭更緊張了,他急忙問道:「要派很多兵麼?」

  楊凌一笑道:「也沒有太多,隨便派個兩三萬人進山便是了」。

  管事頭一雙眼珠子都凸了出來,他結結巴巴地道:「幾……幾萬人那麼多?」

  管事頭和天長公又交頭結耳起來,過了半晌他才說道:「天長公說,他可以派人去見盤乞食,但是卻不敢保證盤乞食會屈服。天長公說,盤乞食崇尊道教,信巫敬神,對龍虎山張大天師是十分敬畏的,如果您能請得張大天師出面,相信盤乞食一定會知道畏懼天威」。

  張天師?楊凌沒想到這些世代居於山中的蠻人不畏懼千百倍強勢於他的朝廷,卻對佛道如此遵崇,方才聽他們所唱的勸酒歌中,都提到先敬玉皇大帝、再敬太上老君,最後才是苗王師公,看來張天師在這些蠻夷眼中,確實有著百萬大軍也難企及的威懾作用。

  瑤家不比都掌蠻,常言道嶺南無山不是瑤,瑤民到處都是,當年廣西大籐峽和廣東羅帝的瑤民造反就曾震懾天下,如果妄自動兵,為了擒拿寧王世子大肆屠戳,引起瑤民同仇敵愾,那就得不償失了,況且眼見這世外桃源一般的所在,又讓人怎忍心使這裡燃起戰火?

  楊凌點點頭,欣然道:「甚好,那就多謝老人家了,還請老人家規勸山裡的那位瑤王不要與朝廷為敵。張天師與本國公乃是故交好友,我這便上龍虎山去見見他,希望能化干戈與玉帛,和平解決此事」。

  楊凌一見二人,就曾說出自己國公身份,可這天長公顯然並沒把國公當成什麼了不起的官兒,現在一聽說他和神通廣大的張天師是好友,老頭兒卻頓現敬畏之色,再也不敢托大了。

  楊凌這才瞭解張天師在當地蠻族心目中的地位已經近乎神聖,那山中的瑤王盤乞食坐井觀天,不知大明之強大,如果逼他放人,恐怕難免要兵戎相見禍及無辜,張天師說不定倒是奇軍突出的一步好棋。

  ********

  天師府的丹房內,小符寶兒忙得不可開交,丹爐下烈焰沸騰,丹鼎內正在練制她按照玉碟秘方所制的『乾坤丹』。

  身為道家弟子,小符寶自然懂得如何煉丹,但以往練丹都有小道童侍候,一些粗活兒不用她操心,現在練制這乾坤丹事情太過重大,再說有幾味珍貴藥材丹房沒有,還是她趁哥哥不在家從他那兒偷的,自然不想讓人知道。

  小符寶親自忙活,臉蛋兒被丹爐烤得通紅,手上頰上蹭的到處都是一道道的黑灰,眼見火候已足,她興致勃勃熄火取丹,拉動鐵鏈吊起爐蓋,打開丹爐一看,卻見乾坤金丹已經成了兩粒燒糊的黑球,根本不曾煉成,不覺有些洩氣。

  就在這時,紫風小道士興沖沖地跑了來,在外邊叫道:「大小姐,你在嗎?快來看,快來看,好壯觀啊!」

  張符寶哐啷一聲丟下兩粒練的鐵彈子一般的丹藥,又驚又喜地向外喊道:「什麼東西很壯觀?可是發生什麼異象了?」

  她一邊說一邊急忙打開丹房的門,心道:「我家祖師爺在此山煉製『九天神丹』發生異象,金丹練成時有龍虎現形朝拜,莫非我這乾坤神丹威力太大,丹還沒練成就已經鬼哭神嚎、天現異象了不成?」

  張符寶打開房門,紫風小道士見她雪嫩如玉的肌膚上黑一道白一道的,不覺一怔,張符寶已按捺不住道:「快說,你看到什麼異象了,到底有何壯觀?」

  紫風道童忙道:「山下官兵上山呢,天師已經去迎接了,威國公楊凌上山朝拜三清祖師,大喜事啊。那官兵,旌旗招展、刀槍晃眼,浩浩蕩蕩的,好生壯觀。」

  張符寶大失所望:「原來不是我練丹有成出現了異象!」

  她扁了扁嘴兒,忽地一蹦老高,大驚失色道:「停停停,你說誰上山啦?」

  「威國公楊凌啊」,紫風小道僮莫名其妙地道。

  張符寶咬牙切齒地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個大禍害終究還是上山了」。

  她閉上眼睛,神神道道地掐指一算,然後很鄭重地道:「據我掐算,今日出行利在東南,貧道避禍去了」,說罷扔下目瞪口呆的紫風道僮,慌裡慌張揚長而去。

  這張符寶已將楊凌視做她修行路上的魔障,尤其是那日卜卦,算出自己若與他成親大不吉,將有血光之災,所以對他更是排斥。

  她卻忘了,卦象所示虛虛實實、可大可小,可有可無,她自己心中先存了反對之意,卜出來的結果按照心中早有的意向去解釋,如何能不謬之毫釐,失之千里。

  與他成親將有血光之災也算什麼大不吉的警示麼,哪個黃花大閨女洞房花燭夜沒有血光之災啊,她張符寶又何獨例外,這算什麼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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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4 22:13:32
卷十一 南征北戰 第436章 符寶煉丹


  張天師和上清宮的道官們一番商議,剛剛決定帶領大批道官赴南昌城參拜正德皇帝,就有人跑來傳報,說威國公楊凌來了。

  張天師一聽大喜,他正苦思如何拉近龍虎山與當今天子的關係,卻忘了天子身邊第一近臣與自己也算是一場好友,有他從中斡旋,何愁天子不青睞龍虎宗?

  張天師立即率領上清宮一眾道官迎下山去,國師地位也是極尊崇的,楊凌未晉身國公前可當不得人家親自相迎。

  二人把臂上山,先赴上清宮朝拜三清祖師,然後再往天師府,張天師進了府門喜孜孜吩咐道:「來啊,京中故友到了,把大小姐請來一見」。

  府中僕役忙道:「回稟天師,大小姐出府去了」。

  張天師對楊凌歉然笑道:「這瘋丫頭整天還是調皮搗蛋,等她回來再讓她來見過國公吧,國公,請書房上坐,咱們飲茶敘話」。

  兩人並肩向書房走去,張天師問道:「國公事務繁忙,還勞動您上山來看我,真是過意不去。貧道剛剛聽說皇上和國公到了南昌,這裡正準備打點下山,去拜見皇上和國公呢」。

  「呵呵,拜見皇上是應該的,在下可不敢勞動法駕呀」,楊凌笑吟吟地說著,和張天師步入了書房。這書房佈置典雅,古色古香,正中粉壁上一個斗大的『道』字,也不知是哪一代天師的手筆。

  二人就坐,楊凌開門見山地道:「天師,實不相瞞,我今日上山,一則是探望好友,二則也是有事向你求助呀」。

  張天師一聽,心中不禁打起鼓來:「他是國公,位高權重,御前第一紅人,那是跺跺腳江山亂顫的人物,有什麼事他辦不成,還得求我出面的?這位國公可別是一時頭腦發熱,要讓我表演些呼風喚雨、百鳳朝陽一類的功夫吧?」

  張天師心中惴惴地道:「不知國公有何要事,若是貧道力所能及,自無不允之理」。

  楊凌忙把寧王世子逃進山去,托庇於瑤王座下,朝廷大軍要進山圍剿一則勞時費力多有死傷,二則也容易滋擾地方傷及無辜的顧慮說了一遍。

  他說罷笑道:「我向金丹山下的熟瑤打聽,得知那一帶的瑤人皆尊崇佛道,信神信巫,龍虎宗天師一脈在此傳承上千年,四夷百姓沒有不敬若神明的,那瑤寨的天長公也向我建議,說是天師出馬當能說服野蠻,為了此地免起刀兵,楊某便厚顏上山相求了」。

  張天師鬆了口氣,忽悠人可比呼風喚雨容易多了,他想了想問道:「不知寧王世子逃到了哪位苗王的寨中?」

  楊凌一聽詫然道:「這王……不是只應該有一個麼?難道還有許多位不成?」

  張天師笑道:「這瑤王,就像那苗家的苗王,一峒峒主便是一王,一寨之主也是一王,金丹山莽莽叢山中有許多瑤寨,近於山地之外與漢人交往密切的,大多以瑤老制管理村寨,而藏於深山的則相對權力集中,一寨之主便是一位瑤王,是故瑤王怎麼也有十餘位之多」。

  楊凌恍然道:「原來如此,據金丹山下那位天長公所言,寧王世子是避入一位叫盤乞食的瑤王寨中,聽說那位盤瑤王視其如上賓,而且還有意招其入贅」。

  張天師沉思道:「盤乞食?這位瑤王曾攜厚禮上山來參拜過,我還記得他,此人脾氣暴燥,驍勇善戰,在眾瑤王中甚有威望。既如國公所言,事不宜遲,貧道得盡快趕去了,不然他若將寧王世子招贅為婿成了一家人,再想要他服軟交出欽犯,那便難了」。

  楊凌一聽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馬上陪天師趕往金丹山,為天師安全計,要不要我派遣些武藝高強的侍衛扮作道士護侍於左右?」

  張天師微笑道:「一入瑤寨,那就是他們的地盤了,帶上三五十個侍衛去,也休想出得了山,呵呵,不需帶侍衛,縱然因為寧王世子貧道和他們交惡,他們也斷然不敢傷害貧道的,這些蠻人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對於鬼神的畏懼卻勝過畏懼生死,國公不必為貧道擔心」。

  他頓了頓道:「今日貧道為國公接風洗塵,然後國公且在貧道府上住下,貧道自帶幾位道官前往金丹山下探訪那位天長公」。

  楊凌奇道:「不是入山去見那位盤乞食麼?」

  張天師笑道:「貧道到了金丹山,那盤瑤王得了消息,自會出山前來迎我,若是主動前去,不免著了相了」。

  楊凌心思一轉便明白過來,不禁也露出會心的微笑,主動上門哪有叫人主動上鉤來得巧妙?盤乞食虔信神道,他能從深山裡跑到龍虎山來朝拜,若是聽說天師去了金丹山,焉有不出來拜見之理?

  接下來想必這位國師就會突然發現這位瑤王眼角發黑、印堂發暗.、兩腮略凹,有血光之災,隨即就在這位瑤王戰戰兢兢、百般哀求之下才會勉為其難地指教點化一番,嗯……料來就是這般裝神弄鬼了。

  張天師忽想到自己要是一走,楊凌也下了山去,只怕寧王世子被帶出來時,他就得押解重要欽犯返回南昌,難得他來一趟,自己正要借此關係擴大龍虎山的影響,怎麼也得留他多住幾日攀攀交情才是。

  於是張天師笑道:「如此,國公也不必往返跋涉了,這龍虎山上風景還不錯,且請國公在我這天師府中住下,貧道定不負使命,叫那瑤王親自綁了寧王世子送上山來」。

  「來人呀,馬上在貴賓房給國公安置一間住處,吩咐廚上,今日我要為國公接風洗塵,讓他們馬上置辦一桌酒宴」。

  張天師說完,才想起父親死得早,如今天師府的主人除了自己和孀居的母親和幾位姨娘,有資格操持掌控整個天師府的只有那個野丫頭妹子。夫人們不便接迎貴客,自己不在家,就得靠這個妹子。

  於是他連忙又喚進一個家僕,吩咐道:「快去,找找大小姐,叫她馬上回府來!」

  ********

  拱手送了張天師下山,楊凌側首一望,只見張符寶也正扭著頭向他望來,一雙眼睛飽含著警惕的敵意,那模樣兒就像一隻趴在洞裡向外看貓的小老鼠,瞧著十分的有趣,楊凌不由「噗哧」一聲笑了:「

  符寶兒,快兩年不見了吧,我記得可從不曾得罪過你,怎麼對我這副表情,我現在可是你天師府的貴客呀」。

  「哼!」張符寶絲毫不給面子,把下巴一揚,扭頭便走。楊凌笑吟吟地跟在後邊,張符寶今天沒穿道裝,一套素青色的衣衫。秀髮仍是不加拘束地披散著,修長的身材顯得亭亭玉立,亮麗清美。

  楊凌在後邊嘖嘖連聲地道:「唉,你不會每天吃的都是青菜豆腐吧?瞧你瘦得,我都怕風一吹就把你給吹走了」。

  張符寶唬著臉扭頭道:「要你管,我倒巴不得一陣大風把你給吹走了」。

  楊凌始終搞不懂自己哪兒得罪她了,不過這小姑娘臉蛋甜秀動人,眉挺眼亮,十分的討喜,雖是嗔怒無禮,看起來也不討厭,瞧著令人頗有欣怡之色,所以楊凌心中並無恚怒。

  張符寶瞄了他兩眼,見他並不介意自己的無禮,忽想起當年在莫清河府上,自己險些墜入地洞被纍纍白骨刺死,全賴他捨命扯住自己身子。累得他手臂鮮血如注的情景,不由的心中一軟,不再多說話了。

  張符寶悶頭前行,想想一切都是天緣注定,自己命中的郎君十有八九就是他,如今自己一心向道,說起來倒是自己拋棄了他,可憐他還渾渾噩噩毫不知情,自己還對他沒點好臉色,這人也實在可憐,心中不覺又軟了幾分。

  「罷了,看在我們有俗世夫妻之緣的份上,等我成仙得道之後,就大駕光臨國公府一趟,點化點化他吧,如果他也是有仙緣的人,就引他成道,如果注定是個凡夫俗子,我也盡了心意」。

  想到這裡,撿了本不知哪個死鬼遺留下的道典就當成修仙寶貝的張符寶很是憐憫地看了眼楊凌,深深地被自己慷慨無私的偉大情操感動了。

  楊凌回到天師府貴賓館時,還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個小丫頭不知道在搞什麼,下山時還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好像他是個人見人嫌的麻瘋人,可是上山上到一半就變得和顏悅色,還很熱情地領著他在龍虎山上逛了逛風景,也太喜怒無常了些。

  楊凌正在納罕,手下侍衛匆匆趕進他的書房,稟報道:「國公,有軍驛急報,是來自塞外的消息」。

  楊凌矍然一驚,連忙起身道:「拿來我看!」

  楊凌接過信來,見一個大大的牛皮信封,上邊烙著軍驛的火籤封印,撕開信封,裡邊又是一個加蓋了私衿小印的信封,他一看便知是阿德妮的來信。

  他已經收過同樣的信了,那次信裡講到了紅娘子安然抵達塞外,並且準備向伯顏猛可發起挑釁的事,同時還以幸災樂禍的口吻提到了紅娘子和成綺韻的明爭暗鬥。

  楊凌只想到了成綺韻和紅娘子各具所長,正合互補的優點,卻忘了由於他的關係,兩個太過強勢的女人一旦遭遇,有發展成醋娘子的趨向。幸好他深知這兩人縱然私下鬥氣,也決不會因私廢公,誤了正事,所以倒還不置於牽腸掛肚,不過對於二人能否密切合作他可不敢再抱幻想了。

  此刻又接了阿德妮的來信,楊凌急忙打開一口氣看完,塞外最近的形勢總算是瞭然於胸了。紅娘子竟然被伯顏猛可封王了,這消息讓楊凌吃驚不小。雖說現在的伯顏猛可已經不能稱之為草原上獨一無二的大可汗,他封的王影響有限,可是這樣大的事情還是讓楊凌大吃一驚。

  時也,命也,伯顏猛可絕對是一世之雄,可惜生不逢時,否則就以此人的胸襟氣魄,再給他二十年功夫,要一統大漠也非難事。

  紅娘子被封為蒙古草原的副汗、北英王后,得到了大批名義上的封地。現在,她正在努力把名義上的領土變成現實。利用火篩和瓦剌冬季長途用兵需要自帶大批給養的不利條件,紅娘子已經跑到斡難河游域去打造自己的領地了。

  由於有伯顏部對瓦剌和火篩的牽制,朵顏三衛和奴兒干都司又完全採取守勢,紅娘子現在已經征服了許多部落,並且把他們納進了自己的統轄之下,甚至把其中一些驍勇善戰的蒙古戰士徵召進了自己的隊伍。

  她的征戰其實暗中有著奴兒干都司軍方的配合和成綺韻提供的大量的經濟援助,否則這支白衣軍將凍死、餓死在那片白雪皚皚的土地上,但是對毫不知情的伯顏猛可來說,他除了驚歎白衣軍的驚人戰力,就只能為自己高估了瓦剌部在斡難河流域的軍力而暗暗後悔。

  可是他現在只能眼紅,卻不能去和楊英搶地盤。另外一個人也在眼紅,她眼紅,卻可以做出實質性的應對舉動,那就是成綺韻。

  一支萬餘人的軍隊,在冬季地草原上僅靠劫掠是無法維持生存的,更何況那片土地已經被伯顏可汗賜封給他,部落一旦被征服就得當成自己的族民,不能毫無顧忌地實施屠殺性掠奪,紅娘子能夠保證在充足的供給下縱橫荒漠草原,取決於成綺韻提供的物質支持。

  辛苦成韻佔了一半,但是功勞卻閃耀在紅娘子的頭上。現在她又得了個什麼女王的頭銜,以後還不騎到自己頭上去?成綺韻素來心高氣傲,當然心有不甘,但是紅娘子的特殊身份,注定了這個任務要由她去完成。

  成綺韻不想壞了楊凌的好事,卻又不願被紅娘子獨佔了這份風光,思前想後,她認為楊凌的意圖既然是徹底解決北疆威脅,那麼對伯顏、火篩、亦不剌這樣幾位草原英雄治下的蒙古草原,文治之前必得先武力征服,大舉用兵是早晚的事,要做幕前英雄也唯有在武力上下功夫。

  有此判斷,再加上成綺韻手中有足夠的人力物力,又有阿德妮這樣一位女軍官,她便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由她居中掌握統籌全局,以阿德妮為教官和將領,掛靠著奴兒干都司團練部隊的名義,組建一支僱傭軍。

  這是一支由楊氏牧場的牧民、移居的漢人、流浪的韃靼人、女真人,甚至從日本、朝鮮擄奪來的奴隸中的武士組成的部隊。

  這支私人武裝人種雖雜,但是擇選卻極苛刻,你可以只是一個懦弱老實的牧民或農夫,但是卻必須具備成為一個驍勇戰士的身體條件。

  心態上像一只綿羊沒關係,魔鬼般的統帥成綺韻和手執教鞭的惡魔教官阿德妮自然有辦法讓你變得兇猛、勇敢,但是如果身體羸弱得像只小兔子,她們也沒辦法把你變成一頭雄獅,僱傭兵團招收的雖然都是衣食無著的人,但成綺韻是建僱傭兵,而不是開善堂。這支軍隊現在正在組建、訓練,完全軍事化的管制。

  成綺韻料定紅娘子現在托庇於伯顏猛可之暫時游刃有餘,但是等到開春牧草豐盛起來的時候,也是草原爭霸戰重新如火如荼的時候,紅娘子即便能夠迅速收服她領地內的韃靼部族,在這幾支力量中仍然是最弱的,那時自己這支隱藏的力量可能就要派上大用場了。

  這支僱傭軍唯一的作用就是破壞、戰鬥,他們可以保留戰利品,除了日常生活必需之外的軍餉完全按剿獲的人頭算錢。換言之,他們的財富只能從戰場上獲得,有仗打才能發財,這是一支真正意義上的職業軍人,戰爭就是他們謀生的唯一職業。

  阿德妮,那個優雅、高貴的女男爵,在成綺韻的蠱惑之下,居然成了大明朝第一個僱傭軍頭子,楊凌想像著一位身著筆挺的軍服、長腿細腰,步履曼妙的俊俏女軍官走在青青草地上,身後跟著一群彷彿來自蠻荒的半獸人般的戰士,心頭不覺有些怪異。

  成綺韻組建的僱傭兵,相當於白衣軍的一支秘密後備隊,有這樣一支軍隊在,的確更妥當一些,可是私自組建軍隊儘管他們掛著團練的名字,畢竟很大程度上是一支完全自主的軍隊。這和當初以牧場為掩護,組建一支小型機動武裝的初衷可有所悖離。

  楊凌蹙著眉思考了一番可能的不利反映,最後還是決定對此暫不做評價。千里之外的情形他不可能比成綺韻更瞭解,這些顧忌成綺韻也不可能不考慮到。

  在那個朝廷尚不能有效實施統治的地區,在各種勢力、各族勢力交錯縱橫的地方,是不能用內地成熟有效統治下的經驗和情形去揣測的,如何最大程度的發揮作用,保護自己、打擊敵人,成綺韻肯定比自己更瞭解。

  楊凌歎了口氣:還是不要進行過多干預,由得她去發揮吧。只是,在這種血與火的戰場上,成與敗的結果就是生與死,這可是三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啊,賭注實在是太大了!

  *******

  「你不要怕,本天師用的都是最上乘的仙芝妙藥,縱然沒有功效,也斷然不會變成毒藥」,張符寶一本正經地道。

  「是是是,我當然相信大小姐啦」被拉來試藥的小道童紫風牙齒格格地打架,仙丹他當然沒看過,可是仙丹怎麼著也不該是這個樣子啊,黑乎乎的兩粒藥丸子,表層都烤糊了。

  張符寶一拍他的肩膀,很慷慨地道:「每次煉丹,我都做了詳細地記錄,這一次是最成功的一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讓你來試藥,一旦成功,你就位列仙班啦。別人還沒有這個緣份呢」。

  「是是是,多謝大小姐賞識」,紫風苦著臉說著,捧著那藥,望著小臉蹭得跟花貓兒似的張符寶,還得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也真苦了他了。

  「吃呀,你快點吃呀」,張符寶充滿信心地道:「我要記錄你吃下後發生的一切變化,你要告訴我所有的感覺,如果失敗了,我也好找出癥結所在」。

  紫風從小就被張大小姐指使慣了,心裡雖然害怕,卻沒有拒絕的勇氣,他一閉眼,猛地把兩粒黑乎乎的藥丸子塞進了嘴裡。

  一碗清水立即遞到了手中,同時一雙希冀的大眼睛緊張地盯著他,追問道:「怎麼樣?怎麼樣?身子有沒有變輕?有沒有想飛的感覺?」

  「我……我還沒嚥下去呢」,紫風含著藥丸子吱吱唔唔地道。

  張符寶急了:「那你倒是快咽啊!」

  「太……太大了」,紫風大著舌頭道。

  「啪」,腦門上挨了一巴掌:「那就嚼碎了吃呀」。

  「硌……嘣嘣……」,兩粒硬豆子似的藥丸被咬碎了,紫風咂巴咂巴嘴兒,眼睛忽地睜開了:「咦?看著挺難看的,想不到味道還不錯,有點酸、有點辣,還有一股濃郁的香氣,好濃好濃……」。

  眼見紫風咽得艱難,張符寶忙道:「來來,喝水,用水沖下去」。

  「咕咚咚」,一大碗清水喝下去了,紫風小小的肚皮鼓了起來,還打了個飽嗝。

  張符寶緊盯著他,眼見瘦瘦的小臉慢慢浮上一層紅暈,忙問道:「現在有什麼感覺?身子有沒有變輕?有沒有想飛的感覺?」

  「有……」,紫風兩隻眼睛直了,只覺眼前的一切都朦朧起來,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張符寶身外化身,好像也在飛了:「大小姐,我感覺身輕如燕,而且有種想要飛起來的感覺」。

  「真的?我成功啦?」張符寶大喜若狂,連忙搶上來一把抓住了他:「先別忙著飛昇,快告訴我,你體內都有什麼變化,你……唉喲,你身輕如燕個屁啊。壓死我啦,你快滾起來」。

  張符寶被壓得趴在地上,紫風仰面朝天橫躺在她的後背上,聽了大小姐的吩咐,迷迷糊糊地爬起身來,陡地一股血氣直衝鬥牛,他踉踉蹌蹌地站住了身子,一挺腰擺了個造型,大喝一聲道:「老泥鰍住手!」

  張符寶爬起來,拍拍襟上塵土,愕然瞧著他道:「混小子,你說什麼?」

  只見紫風小道童把袖子一甩,搖搖晃晃地說著念白:「小哪吒鬧海驚龍宮,老龍王索命逼陳塘,父怒發毀子金身像,師慈悲賜徒蓮花裳。」

  他說完噴了個酒氣沖天的大嗝,把張符寶嗆得掩鼻而退,只見紫風道童把手一端,嗔目唱道:「我三太子駕上風火輪,手中端著火尖槍,再去他東海龍宮觀觀光,鏗!鏗鏗鏗……。」,說著裡愣歪斜地闖出丹房,一路敲著鼓點飄了出去。

  張符寶忍俊不禁,有點想笑的感覺:「不會吧?他怎麼耍起酒瘋來啦?我這丹煉得……這算成了什麼仙?酒中仙?」

  她知道紫風平素喜歡跑到山下去看戲,這出「哪吒鬧海」的詞兒他是倒背如流,自己這丹不知怎麼成了醉酒丸,他吃得醉了這才胡說八道。可到底是從小的玩伴,她心中放心不下,連忙追在後邊也向外行去。

  楊凌身著箭袖白袍,在「壺仙堂」側的中廳花園內剛剛舞了一套劍法,收式立定。此處環境幽雅,身旁一方怪石,上書「道自清虛」四字,中廳花園不是很大,但是與中廳、後廳、天井、廂房相連綴,青石鋪地,四壁間雕樑畫棟,富麗堂皇。

  楊凌又吐納了一陣,剛剛準備返回貴賓房,就見一個滿面通紅的小道士「鏗鏗鏗」地走來,這兩日在府中,他也知道這個可以隨意出入天師府的小道童是小天師符寶自幼一起長大的玩伴,不過這小道童自知身份,平素極是乖巧,這時怎麼敢在天師府唱著戲詞兒就出來了?

  他正納罕的功夫,紫風見他手執寶劍當庭站著,不由大吃一驚,又驚又怒道:「敖廣,你又欺上門來?」

  楊凌左右看看,一臉的莫名其妙,卻見紫風邁著台步向他逼近,口中唱道:「你道我傷命命相償,是我傷、誰傷?到如今來逼命,是我償、誰償?此事既在我,是我當、誰當?男兒漢豈行妨?怎的卻擾我高堂?這行徑可堪自稱龍王!」

  他說一句進一步,楊凌便退一步,這時他也聞到紫風一嘴的酒氣,知道這小道僮是喝醉了耍酒瘋了,正自啼笑皆非的當口,張符寶腆著黑一道白一道的花貓臉兒跑了出來,一見紫風連忙一把扯住,向楊凌乾笑道:「他……他喝醉了,勿怪、勿怪」。

  紫風道僮仍不甘休,睜著一雙醉眼喝道:「你是何人?」

  張符寶捏著鼻子掩著酒氣說道:「我……我是金霞童子,你的師兄啊,快快快,快跟我走,師父找你呢」。

  紫風直著眼睛仔細看了看,眼前這人確實眼熟,方才信了她的話,說道:「啊!師傅傳我前去麼?那可耽擱不得了,師兄,我們駕起雲來,快快回山去吧」。

  張符寶又恨又氣,陪著紫風回了縹緲觀,觀主見是張大小姐惹的禍事,也不好說些什麼,忙喚過幾個徒弟把紫風扶進觀去,瞧瞧只是酪酊大醉罷了,便給他灌了兩壺冷茶,倒在炕上呼呼大睡去了,張符寶這才放心回府。

  張符寶回了府,卻見楊凌正在『壺仙堂』正廳坐著,老遠見了她欲躲閃而過的身影便喚道:「符寶,過來!」

  小符寶嘟了嘟嘴,氣哼哼地走進中堂,乜了他一眼道:「人家的閨名也是你隨便叫的?國公大人,男女授受不親啊」。

  楊凌端著茶杯坐得四平八穩,他把二郎腿一翹,笑道:「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啊?不管怎麼說,我和你兄長是極要好的兄弟,他不在家,看到不順眼的事兒我就得管管」。

  楊凌語氣放緩了說道:「符寶啊,你現在不小啦,已經長成大姑娘啦,得知道避避嫌疑,你瞧瞧自己現在的樣子,像從灶坑裡剛爬出來似的,這也罷了,還把個小道士灌得酪酊大醉,傳揚出去多不好?」

  張符寶脹紅著臉蛋兒,卻不好把修練仙丹的事張揚給他聽。

  楊凌也不想讓她太難堪,只是稍加點撥道:「南張北孔,都是歷千百年而不衰的名門望族,身為張家的一份子,當謹身自省,活潑一點沒關係,可是平時還是不要和男子常常混在一起,尤其是酗酒,更加要不得,女孩兒家,一失足可就再難回頭了」。

  張符寶聽他把自己說得如此不堪,好像還擔心自己做出什麼有辱門風的事來,不由心中恚怒,幸好楊凌說了幾句也就算了,他放下茶杯起身說道:「我回去了,符寶啊,為兄這番話都是為你好,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

  張符寶衝著他施施然離去的背影,沒好氣地扮了個鬼臉,她氣鼓鼓地坐在椅中想了一會兒,紫風今天吃仙丹吃的酪酊大醉,再想糊弄這個膽小如鼠的傢伙繼續試藥只怕他是不肯了,可是成仙大業豈能因而受挫?

  眼珠一轉,張符寶忽地想起剛才盛氣凌人教訓了她一頓的楊凌來:這個死不了的九命怪貓倒是個試藥的好藥鼎,如果失敗了讓他吃點苦頭就當教訓他了。如果成功了……就當自己還他一個人情,我張符寶恩怨分明,他當初為了救我,那份血浴重衣的恩德我可不是不知道報。

  想到這裡,張符寶興沖沖地跳起身,又往丹房衝去。

  可惜,從哥哥那裡偷來的珍貴藥材又用光了,張符寶立即奔往後宅。她的母親眼見寶貝女兒又來翻找天師的藥匣,不禁擔心地道:「女兒啊,你在練什麼丹啊,這些藥材都是極昂貴極少見的藥材,眼看著快被你抓光了,小心你哥哥回來責罰你」。

  張符寶一邊按單索藥,一邊滿不在乎地道:「不會啦,哥哥才不敢把我怎麼樣,等他回來,我就說給國公爺拿去熬補藥了不就成了麼?他還能追去問楊凌不成?」

  她把藥抓完,看看藥匣中所剩無幾,已經不夠再練一回的了,不禁把貪婪的目光投向牆角一組紫檀木的陳舊藥匣。

  她的娘親心驚肉跳地道:「你又要做什麼?那可是你爹爹留下的藥匣,鑰匙只有你哥哥才有,可不能亂碰啊」。

  張符寶嘿嘿一笑,說道:「放心啦,這藥夠我再煉一回的了,我現在不會碰它的啦。娘,我還有事,先走啦!」

  張符寶扛著口袋揚長而去,只留下她的母親無奈地歎了口氣,搖頭苦笑不已。

  ********

  「這是什麼東西?黑不黑、黃不黃的?」楊凌用湯匙攪拌了幾下,又用鼻子嗅了嗅:「有股糊腥氣,這是芝麻糊啊還是油茶面?」

  「這……這是我煮的藥膳,大補的,呃……我是頭一回做,上一回聽了國公教訓,小女子深以為是,本來想學做女紅,可是手指頭紮得太疼,我想還是先學廚藝吧,這是我失敗多次後成功地熬出的第一鍋羹,我嘗過的,雖然看著不太好聞,可是吃著還行,所以就端來給國公嘗嘗」。

  張符寶怯生生地說著,生怕他不肯服用。這回兩枚丹藥又煉成功了,為了能讓楊凌毫不起疑地吃下去,她用藥搗子固定在丹藥上,用磚頭砸了半天,才把兩粒堅逾鐵石的『金丹』給砸碎了用沸水沖成糊,一番心血呀。

  楊凌瞧瞧她臉上還沒擦乾淨的黑灰,心裡有點兒感動,這個丫頭本質還是不壞的嘛,上一回她也是一臉灰,估計她對做菜情有獨鍾,那個喝醉的小道士十有八九是試吃她做的菜時喝醉的。

  楊凌想到這裡,端出一副大哥派頭,微笑點頭道:「好,很好,呵呵,那我就嘗嘗你的廚藝如何」。

  他攪拌了一下,然後舀起一匙黑糊糊抿進嘴裡,張符寶瞪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道:「怎麼樣?」

  「唔?嗯……嗯……還不錯,甫一入口似有一股苦味,細一品嚐卻似淡淡清香,估計如果不是火候太大燒得糊了,味道一定更加甘美」。

  張符寶才不關心味道,她關心的是藥效,一聽楊凌說味道尚可,她忙道:「那你快吃吧,呵呵,我的苦心總算沒有白費」。

  「真難吃啊!不過……如果我把它都吃下去,這丫頭受了鼓勵,說不定以後會成為一個做得一手好菜的姑娘,能有一手上乘的廚藝,嫁做人妻後總算有樁說得過去的本事」。

  想到這裡,楊凌閉著氣點了點頭,飛快地把那一碗苦不苦鹹不鹹的黑粥灌了下去,然後趕緊喝了幾口茶水。

  張符寶上下打量著他,等了會兒終於按捺不住了:「楊國公,你覺的怎麼樣?」

  楊凌笑道:「不錯呀,都喝下去了,頭一回就能做成這樣,已經相當不錯了」。

  張符寶拍拍腦門,困惑地道:「你喝了以後,就沒有什麼別的感覺?」

  楊凌奇道:「什麼感覺?就是喝了粥的感覺呀」,他慢條斯理地捧起茶杯,輕輕啜了口茶,笑微微地看著符寶,目中滿是嘉賞之色。

  張符寶有點氣急敗壞了:「怎麼可能會沒有任何反應?莫非用沸水浸泡,失了靈丹的藥性?」

  她正胡亂琢磨著,楊凌的一個親兵和一個道士同時搶進門來,彼此走的太急,肩膀一撞,各自一個趔趄,楊凌和張符寶扭過頭去,還未及問,兩個人已搶著稟報道:「國公(大小姐),皇上到了龍虎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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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南征北戰 第437章 虎口餘生


  聽說正德皇帝來了,楊凌和張符寶不敢怠慢,各自匆匆回房換衣,片刻的功夫,楊凌蟒袍玉帶、張符寶身著道衣,兩個人匆匆奔回「壺仙堂」,並肩迎出天師府。

  正德皇帝為人隨意,他南行途中臣子們用小民家中的常見菜餚款待,他都絲毫不以為意,又怎會擺著譜兒的等著楊凌和天師下山接駕?朱厚照攜著唐一仙的手,後邊跟著永福和永淳、湘兒,一路欣賞著風景,一路逛上山來。

  楊凌和張符寶迎至半路,恰看見正德帝上山,楊凌急忙趨前幾步,撩袍施禮,口中高宣道:「臣楊凌參見吾皇萬歲」。

  張符寶也連忙上前見駕,正德皇帝心情甚好,不等張符寶開口便笑吟吟地上前將兩人攙了起來,上下打量張符寶一番,笑道:「記得朕還是剛登基的時候見過天師一面,啊!想不到兩年不見,天師風采依然,不過形貌更加俊秀了」。

  張符寶一聽乾笑兩聲道:「啟稟皇上,小道乃是張符寶,是天師的妹子,因天師不在府中,是以小道才代兄長前來迎駕」。

  正德一聽笑容頓時有點發僵,他兩年前見到張天師時身邊臣子眾多,匆匆一見哪裡記得清楚,這時見她與楊凌並肩迎下來,又是一身隆重的道官衣袍,這才想當然的以為是張天師。此時聽張符寶一說,才發現眼前這小道士眉毛彎彎,眸若秋水,臉似桃花,肌膚柔嫩,哪裡像個男人了?

  永福和永淳可是記得她的,兩人笑迎上來道:「符寶妹妹,好久不見,如今已是大姑娘了」。

  張符寶一見她們倆也跟來了,連忙施禮道:「小道見過兩位公主」。

  三人這一見禮打消了正德皇帝認錯人的尷尬,張符寶又依禮見過唐貴妃和湘兒公主。她對答落落大方,舉止頗有大家氣象,看慣她小孩模樣的楊凌不禁嘖嘖稱奇。

  永福和湘兒心中都牽掛著楊凌,這時眼見郎君,卻不便上前敘話,只把那眉眼傳情,這一來楊凌就方便得多了,賊眉鼠眼的遞個眼神,誰知道他在看誰,反正哄得兩個小姑娘都唇角含笑,心中甜絲絲的,這便達到目的了。

  二人陪同正德皇帝到了天師府,此時闔府上下早已得了消息,灑掃庭院、準備酒席,老天師夫人穿上誥命袍服,隆而重之地迎出府門,恭候天子御駕。

  一行人寒暄已畢,到了「壺仙堂」落坐,天師夫人陪著三位公主和皇貴妃自往內庭女眷客室款待,張符寶雖是女兒身,現在頂的卻是天師的位子,便在中堂侍候皇上。

  一見兩個「債主」離開,楊凌頓時放鬆下來,向正德皇帝拱手道:「皇上,您不是在南昌城麼,怎麼親自來了?寧王世子不過寥寥數人而已,不必驚動皇上大駕的」。

  正德笑道:「朕削了寧藩,處置了江西地方官吏,在南昌城中閒極無事,想想寧王世子所逃處正是龍虎山附近,便來順道游賞,事先倒沒想到愛卿你也在此,怎麼你也到這兒來了?」

  楊凌忙道:「皇上,寧王世子逃進了深山大澤,托庇於蠻王麾下,難以尋妥蹤跡,臣知龍虎山在此地威望卓著,是以上山恭請天師出馬擒拿欽犯,臣正在山上等候天師消息,卻沒想到等來了皇上大駕」。

  正德奇道:「天師降妖除怪當是此道行家,怎麼擒拿欽犯也在行麼?」

  楊凌忙將緣由述說一遍,正德方才恍然大悟。

  他笑吟吟地對張符寶道:「既如此,朕也要在天師府上叨擾一段時間,一則陪愛妃游游龍虎山風景,二則等候天師的好消息啦」。

  張符寶欣然道:「皇上大駕光臨,天師府蓬蓽生輝,這是求都求不得的好事,小道榮幸之至,皇上儘管安心住下便是」。

  正德點點頭,說道:「龍虎山千古勝地,朕是久已聞名。愛卿常居龍虎山,可曾見過龍虎麼?」

  張符寶含笑拱手,恭敬有加地說道:「小道居於山中,虎是常見,不過這龍麼?今日皇上到了,龍虎山上才算現了真龍」。

  楊凌微蹙著眉,他只覺腹中有股氣兒翻來滾去,折騰得有點難受,可是皇上正與主人對話,他自不便請辭離去,尤自在那強忍,聽了張符寶這般乖巧機靈的回答,他不由仔細看了張符寶一眼,心道:「這小丫頭,倒也不全似和我說話時那般胡攪蠻纏,如此待人接物,答辯機警,可是十分難得了。」

  正德皇帝聽了果然十分高興,他笑道:「愛卿好會說話,龍虎宗領南派道家之首,精於符箓練丹,此等修仙長生之術,朕可有緣一聞麼?」

  楊凌一聽頓時緊張起來,一國之君如果沉溺於修仙練丹,沒有不被妖道趁機迷惑從而禍及天下的,當今皇上好奇心重,什麼新鮮事兒都想瞭解瞭解,他剛剛有了點明君賢王的氣象,可千萬別沉迷此道呀。

  楊凌正要出言勸阻,張符寶已自椅上站起,鄭重地長揖一禮,說道:「修仙練丹,此我等山野之人事也,非人主所宜習。皇上乃上天之子,受天命治理國家經略天下,做到堯舜一般帝王足矣,豈可捨大而逐小?」

  正德被她捧得龍體安泰、渾身舒服,他撫掌大笑,正要再逗逗這一副小大人模樣的女道士,就聽隱約一陣滾雷聲殷殷傳過。正德詫然道:「如今正是冬季,就算此地溫暖,草木皆青,這時節氣也不該有天雷震震吧?」

  楊凌臉一紅,吱唔說道:「皇上恕罪,是臣……呃,想是腹中著冷,所以忽而腸鳴如雷,並非天雷作響」。

  正德恍然失笑,張符寶卻雙眉一挑。一雙湛如秋水的眸子頓時放出貪婪的亮光來:「藥力發作了?不知這一回練得怎麼樣,他是要成仙得道呢還是大醉如泥?」

  正德忙問道:「礙不礙事,要不要請太醫看看?」

  楊凌擠出一絲笑容,說道:「臣不礙事的,勞皇上掛心了」。

  正德點點頭,繼續說道:「愛卿說的在理,成仙成佛,終是縹緲。朕即為天子,還是應該好好治理國家,成聖成賢才是至理。不過傳說當年張天師在此山練就九天神丹而證大道,一時鬼神皆驚,龍虎皆現,想來那氣像一定壯觀得很。如今朕來龍虎山,卻既不見虎,也不見龍,未免有些遺憾」。

  楊凌聽他嘮嘮叨叨意猶未盡,自己腹中腸子絞痛難當,只得青著臉色長吸口氣在那兒忍著,心中忖道:「十有八九……是張符寶這小丫頭煮的藥膳半生不熟,讓我吃壞了肚子了」。

  張符寶一邊觀察著楊凌的變化,一邊隨口應付道:「皇上,現如今這龍虎山上豈不正有一對龍虎?龍有行龍、潛龍、雲龍、臥龍,諸般龍種以天子真龍為尊,天子至此,縱有草莽之龍也得迴避三捨了」。

  正德笑道:「喔?原來這龍虎山的龍,應在朕的身上了,那虎呢,又應在何人身上?」

  張符寶一指楊凌,笑道:「皇上,眼前的威國公,可不就是一頭猛虎?」

  正德撫掌大笑,對楊凌道:「楊卿聽到了麼,這龍虎應在你我君臣身上了,哈哈,好不有趣」。

  楊凌提肛忍氣,額頭都快冒出汗來,他強擠出一絲笑容,非常「溫文爾雅」地含笑點頭,生怕力氣用大了就要當場『噼嚦啪啦』。

  張符寶見皇上開心,趁機說道:「皇上有仁聖之明,氣勢形體,龍眉鳳目,天然之姿,翕然龍舉雲興。再說國公,文武雙全,朝之棟樑,虎嘯山崗、虎……虎頭虎腦……」。

  正德忍俊不禁,失笑道:「楊卿虎頭虎腦麼?」

  只見張符寶退了一步,結結巴巴地指著楊凌道:「國公何以對小道虎視耽耽?」

  正德皇帝一扭頭,也不禁嚇了一跳,難怪張符寶嚇得胡說八道起來,只見楊凌臉色青中透紅,面容扭曲難看,雙眉擰緊,虎目圓睜,好似要擇人而噬,張符寶一個小姑娘家,他這麼瞪著人家,人家豈能不怕?

  「楊卿,你怎麼了?」正德皇帝急忙問道。

  楊凌閉著嘴一聲不吭,忽地從椅上跳將起來,拔腿便往外衝。

  正德皇帝大驚道:「愛卿哪裡去?」

  只見楊凌龍行虎步,已奔的不知去向,遠遠的,空中傳來一個聲音:「臣、出恭!」

  正德莫名其妙地看看張符寶,張符寶乾笑兩聲,說道:「皇上請看,威國公正是真龍駕前一員虎將,猛虎出恭,那也是與眾不同的」。

  *******

  可憐的楊凌一路狂奔到茅房,好不容易解決了問題,淨了手回到「壺仙堂」,還沒對答幾句,轉身便又衝了出去,如是者三次,正德皇帝也看出不妙了,他忙讓楊凌回房歇著,又召來太醫給他驗看,開了方子取藥煎湯。

  楊凌拉得都快脫水了,闖了禍的小符寶兒瞧了也自愧疚不忍,練了兩回丹,摞倒了兩個人,想來令人洩氣。不過懵懵懂懂的,她卻又想出一番道理來:凡人要成仙得道,自然要先滌清五穀輪迴之地,說不定這一回練制的藥物是有些對頭了,否則焉有補藥經過調配產生瀉藥效果的道理?

  張符寶低著頭,默默地站在臉色蒼白、氣息奄奄的楊凌床邊,暗暗握緊拳頭宣誓:「可憐的威國公,你的付出不會白白浪費的,我一定要不屈不撓地繼續試驗下去,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我一定能得證大道的!」

  楊凌經過兩三日的調養,身子總算漸漸恢復過來,永福公主只來看望過一次,身在天師府,出入到處可見侍衛和僕從。她雖然心中牽掛,反而不方便來探望楊凌了。倒是湘兒,藉著年紀小,常常和永淳出入游賞風景的機會,能夠大大方方地來看他,永福便通過妹妹瞭解楊凌的病情,得知他已穩定下來,這才放下心來。

  楊凌體力漸復,只是肢體還有些酸軟無力,正好藉機在府中休養。此時,他正高臥榻上,拿著一本書看著解悶。

  他看的是《山海經》,書架上雖有《道德徑》、《抱朴子》等道家典藉,對他來說卻嫌枯燥了些。這本《山海經》包羅甚廣,涉及地理、物產、巫術、宗教、醫藥、民俗等諸多方面,他只挑些神怪故事看著解悶兒。

  就在這時,門扉一啟,張符寶端著一個漆盤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她忝為地主,又是她害得楊凌這副模樣,心中過意不去,所以這兩日時常叫人煮了進補之物,親自端來給楊凌服用。

  她第一次端來藥膳時,楊凌任你說的舌燦蓮花,打死也不開口,把小符寶弄的又氣又羞,後來她也學了乖,再送粥時把廚房的大師傅帶了來做證人,楊凌這才硬著頭皮吃下去,連著幾次都沒問題,他才相信這藥膳確實不是出自張大小姐之手了。

  此時見張符寶進來,楊凌忙放下書,笑吟吟地欠了欠身子,把枕頭又墊高了些,說道:「這些事情要下人們做就好了,怎敢時常勞動你?」

  張符寶微笑道:「國公客氣了,都是符寶學藝不精……哦!學廚藝不精,才累得國公如此摸樣,理當服侍的。」

  楊凌微微一笑,手臂枕於腦後,輕鬆地道:「瞧你現在的樣子,倒像個大姑娘了。在我眼裡,你一直就是兩年前那個嬌憨可愛的小丫頭印象,前兩日看你和皇上說話,待人接物、奏答應對,竟然大方得體,當時還真的令我大吃一驚」。

  張符寶皺了皺鼻子,得意地笑道:「本來嘛,哥哥事務多,每年上山來拜望的地方士紳、官吏和其他道府的道長,大多就是由我接迎款待的,這些事還不是得心應手?」

  她將漆盤放在桌上,說道:「膳房剛熬好的,還有些熱,且放一放」。

  張符寶說著在楊凌榻旁坐下,順手撿起書來瞄了一眼,戲謔地道:「在看《山海經》?子不語怪力亂神,你這孔子門生,朝廷大員,榮華富貴、功名利祿已無人能及,也開始想著投效道門,追求成仙得道麼?」

  楊凌笑笑道:「看些神怪故事解悶罷了,且不說凡人窮其一生追求成仙成佛,耗盡一切,希望渺茫,就算真的成了仙又如何?」

  張符寶撇撇嘴道:「你是沒有機會,才如此寬慰自己罷了。你們讀書人追求功名利祿,我們學道之人,追求的卻是羽化成仙,長生不老,捨名舍利,去欲去求,靜心修道,一旦得證大道,則不感飢渴、不覺傷痛、長生而不老、無病而不死,那才是永恆」。

  楊凌笑道:「那樣的永恆有什麼好?無慾無求、長生不老,那和一塊石頭有什麼兩樣?傳說,老子、抱朴子、陳拷老祖、還有龍虎宗的張天師都是成了仙的人,千百年來也沒見他們回來過一個。想必縱有仙界,也是人神相隔,那麼羽化成仙,就是跑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無慾無求地長生不老下去?那和永遠關在一幢監牢裡無望地消磨時光有什麼區別?」

  楊凌微笑道:「反正我是很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有事做、有朋友,有妻有子,有喜怒哀樂,享受從一個孩子、長大成人、夫妻恩愛、兒孫繞膝的種種快樂。而神仙呢,他們沒有什麼盼頭、也沒有什麼渴望,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都是一樣的生活,我想像不出那樣的日子有什麼好」。

  張符寶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剛要拉開架子和他辯論一番,門口兒咳嗽一聲,湘兒公主出現了,眼見楊凌和張符寶挨得甚近,兩人談笑風生,顯得十分親熱,湘兒公主頓時不悅起來。

  見她到了,張符寶忙起身見禮,湘兒公主板著俏臉還了一禮,說道:「唔……皇貴妃給國公爺熬了些粥,本公主正要出門,便順道送來,馬上便要走的,你們繼續談吧」。

  張符寶十分乖巧,忙笑道:「不敢,公主殿下請坐,小道還要回丹房靜坐練功,本來就要離開的,告辭,告辭」。

  張符寶飄然起身離去,朱湘兒著人把食盒拿進房來,然後才在榻上就坐,眼角瞟見隨身地宮女退出去掩上了房門。這才哼了一聲,醋意十足地道:「你這傢伙。生病也不老實,人家是個修真的女道,你也要打主意麼?」

  楊凌好笑地道:「又在胡說什麼,符寶姑娘忝為地主,我生了病,她自然要常來探望,哪有涉及男女之情了?」

  朱湘兒小嘴一翹,哼哼地道:「你這傢伙,我可信不過,永福姐姐還是女尼呢,還不是被你騙到了手?皇嫂可說過,你這傢伙,很會哄騙女人的……」。

  楊凌歎了口氣,說道:「唉!到底是自己妹子,我就這麼點本事,還到處替我宣揚」。

  朱湘兒又氣又笑,做勢在他手臂上「狠狠」掐了一把,這才柔聲道:「瞧你,氣色還沒好,就又油嘴滑舌了。她送的東西不許再吃了,我也帶了粥來,我餵你吃點吧」。

  楊凌緊張地道:「要是被人看到我讓公主服侍,那可就慘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朱湘兒沒好氣地橫他一眼,搶白道:「廢話,早晚還不是我服侍你?」

  一見楊凌怪異的眼神,朱湘兒的俏臉刷地一下紅了,忙結結巴巴地道:「啊!我是說……我說的服侍……,你這麼看我做什麼?可惡!可惡!我捶死你個混蛋!」

  朱湘兒惱羞成怒地又擰又掐,楊凌急忙告饒道:「公主大人饒命,我也沒說是別的服侍啊」。

  朱湘兒臉蛋紅紅地嗔道:「你還說?」

  楊凌立即閉了嘴,朱湘兒恨恨地瞪他一眼,嘟囔著打開食盒,取出個細瓷小碗,從壇中盛了碗熱粥,用玉匙兒舀了,輕輕吹涼一口口地餵給楊凌吃,一邊不甘心地道:「唉,你的機智都哪裡去了嗎?倒是想想辦法徵得皇上的同意啊,那樣我們才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唔唔……」,楊凌象豬八戒似的,只顧拱著嘴享受美人兒的服侍,一時不敢接碴。

  朱湘兒道:「張符寶都方便來看你,可我呢?給你熬碗粥,還得假托你妹子的名義,想起來真是心有不甘!」

  楊凌一下子張大了嘴巴,呆呆地道:「啊?這粥……你煮的啊?」

  「當然,永福姐姐也煮了粥,可她不好意思送來,就托我送啊,於是呢,我就一邊吃她褒的粥,一邊給你熬粥,她的粥被我吃光了,熬給你的粥也煮好了」。

  又是一勺子粥填進嘴裡,朱湘兒的眼神帶著股小孩子爭寵般的得意:「嘻嘻,我的粥是不是比永福姐姐的粥好吃?」

  「……」。

  「怎麼不說話?」

  「好!好……」。

  *******

  在朱湘兒雌威之下,楊凌不敢不吃,他像一隻可憐的試驗小白鼠,膽戰心驚地喝了碗湘兒公主親手為他熬的米粥,試了一下沒有什麼不適的感覺,剛剛放下心來,朱湘兒就興致勃勃的又去桌邊盛了熱氣騰騰的一碗,走回來坐下道:「好吃吧?來,再吃一些,人家費了好大的心思呢」。

  楊凌一碗熱粥下肚,額頭已冒出汗來,他苦笑著接過碗道:「我身子剛好,虛不受補,吃上一碗就行了,咱們還是……」。

  他剛剛說到這兒,就聽一人說道:「國公好些了麼,皇嫂讓我來找你,你快去勸勸皇兄吧」。

  楊凌一聽是永淳的聲音,腳步聲已直向門口走來,情急之下連忙把被子一掀。將粥藏在兩腿之間,永淳推門而入,見湘兒在房中坐著,不覺有些奇怪地道:「湘兒,我說找不到你呢,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湘兒忙起身道:「喔,姐姐為國公熬了熱粥,我替她送來」。

  楊凌被那熱粥燙的呲牙裂嘴,一聽這話不禁暗暗後悔:「對啊,此事大可推在永福身上,我心虛什麼,這可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他微微分開雙腿,雙手撐著小心地向上移動了一下,避開碗沿,同時不動聲色地道:「微臣見過公主殿下,不知出了什麼事?」

  永淳公主往桌邊一坐,無奈地道:「還能有什麼事啊?不就是皇兄啦,除了那個愣頭青,還能有什麼事連我們也沒辦法啊?」

  楊凌本來就是坐著的,再移也移不到哪兒去,那熱粥烘著大腿根部的嫩肉再加上那要害之處,實是苦不堪言,他逼緊了嗓音道:「皇上……,出了什麼事啊?」

  永淳向他翻了個白眼兒,嗔道:「本公主和你說正經事呢,你學太監的聲調幹什麼啊?」

  湘兒緊張地道:「想是國公的肚子還不太舒服,永淳,皇上到底怎麼了?」

  永淳歎了口氣,一拍大腿道:「此事說來話長」。

  楊凌顫抖著聲音道:「那……就請公主殿下長話短說吧」。

  永淳捏捏下巴,狐疑地道:「奇怪,你今天說話的聲音,我總感覺怪怪的」。

  楊凌盡力將雙腿緩緩分開,可大腿根部放了一隻碗,雙腿分得再開也避不過去,動作大了一碗熱粥怕就要翻了,他絲絲地吸著涼氣,擠出一副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微臣是急病之後身虛體弱而已,不知皇上那兒出了什麼事?」

  永淳嗨了一聲道:「張天師回府了,那個瑤王畏懼天師,親自把寧王世子和他的幾個隨從給押回來了」。

  「啊!這是喜事啊!」楊凌誇張地歡呼一聲,趁機又往上坐了一下,讓那飽受摧殘的小兄弟離粥碗遠一些,隨即他就悲哀地發現,粥碗翻了……

  楊凌欠起屁股,雙手撐床,雙眼濕潤著,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這是一件皆大歡喜的好事,公主說皇上……皇上怎麼了?」

  永淳道:「問題是那位瑤王比夜郎還要愚昧,根本不知道大明之大,他只是怯於鬼神,不得不交出寧王世子,卻對皇兄十分不敬,他雖押著寧王世子上山交人,卻帶了五百名勇士,聲稱若非看在天師面上,必然興兵打的皇兄落花流水。你也知道皇兄的脾……你哆嗦什麼?」

  楊凌忙道:「我哆嗦了麼?我哪有哆嗦,我是聽說這瑤王如此盲目自大,對皇上無禮之至,心中憤怒不已」。

  他腹瀉幾日,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雙手支了這一陣兒,已經酸軟無力了。永淳嘻嘻一笑,說道:「一個不通世務的蠻人而已,和他較什麼勁吶,真想不通你們男人。皇兄也是這樣說啊,本來那瑤王吹完了牛皮,就要領人離開了,可皇兄卻不幹了,說這苗王目無君上,他要效仿諸葛孔明七擒孟獲的故事,一定要堂堂正正地降服這瑤王,讓他心服口服」。

  楊凌苦笑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啊,這瑤王也忒無禮了,區區五百勇士,就自以為可以縱橫天下了,教訓教訓他也好,免得她目中無人」。

  永淳橫了他一眼道:「廢話,要降服一個小小瑤王還不容易?可是皇兄為了讓他輸得心服口服,決定也只出五百精兵,而且還要親自領兵,戰場上刀槍無眼,尤其那些人全是山中的蠻夷,根本不識王法教化,萬一傷了皇兄怎麼辦?」

  楊凌這才明白,忙道:「不錯,這事兒可大意不得,公主請先回去,微臣馬上著衣,這就趕去勸阻皇上」。

  永淳笑盈盈地起身道:「好,皇兄是犟驢脾氣,犯起犟性來連皇嫂也勸不住,大概也就是你有辦法了。那我先回『壺仙堂』了」,她眸波一轉,奇怪地道:「湘兒,你不走麼?」

  「啊!走,走」,湘兒匆忙跳起身來,趁著永淳轉身向外行去,低低急聲問道:「有沒有燙壞?」

  楊凌愁眉苦臉地道:「要試試才知道」。

  朱湘兒一呆,疑道:「大腿有沒有燙壞還用試……」,她說到一半兒忽地醒悟過來,頓時頰如火起,朱湘兒羞憤不已地狠狠擰了楊凌一把轉身便逃。

  楊凌雙手撐著身子無法躲閃阻攔,被這一擰發出一聲慘呼,剛剛走到門口的永淳公主嚇了一跳,扭頭看去,只見楊凌仰首望天,壯懷激烈地道:「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如此小小蠻夷,也敢對我大明天子無禮,嚴懲,一定要嚴懲!」

  永淳公主眼珠一轉,對臉紅紅地走過來的朱湘兒擔心地道:「這傢伙不是病的腦子都壞掉了吧?用得著這麼悲慘地表忠心麼?要他去勸皇兄,又不是要他去打架,他不會跟著皇兄一塊兒胡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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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4 22:14:32
卷十一 南征北戰 第438章 廁紙藏秘


  楊凌眼見兩位公主離開房間,連忙一翻身從床上跳了下來,褲子上已經沾了一些米粥,他拉開褲子看看,小兄弟縮的像個蠶蛹,兩條大腿內側通紅一片,輕輕一摸就痛,燙的微微起了水泡。

  楊凌吁了口氣,幸好沒有大礙,他急忙插好房門,將衣褲脫掉,迅速換了身袍子,然後匆匆趕到「壺仙堂」,等他到了地方只見客廳上空空蕩蕩,桌上還放著一些茶杯,兩個侍女正在收拾,楊凌急忙問道:「怎麼只有你們在這裡,皇上呢?」

  兩個侍女連忙福身道:「見過國公爺,皇上和天師已經出府去了,說是要和瑤王的人馬較量一番」。

  楊凌一聽,急忙轉身又朝門外跑,兩條大腿內側被衣料摩擦的有些痛疼,他也顧不上了。楊凌衝出府門,見地上繪著巨幅太極圖的平坦場地上,兩隊人馬對面而立,四面八方旌旗招展,朝廷官兵黑壓壓一片,把這裡圍的是水洩不通。

  中間空地上以太極圖中分,左右各自站著數百人,左邊清一色身披明黃戰袍的大內侍衛,一個個衣甲鮮明,刀槍閃亮。右側想來就是那支瑤人隊伍了,他們頭纏包頭巾、身穿青色琵琶對襟的短布衣、束腰帶,除少數人佩有狹鋒的長刀外,大部分人手中拿的都是簡陋的長矛,想來鐵器對他們而言,也是極奢侈的物品。

  正德皇帝一身箭袖輕衣,手提寶劍站在大內侍衛們前面,對面也有一人挺身而出,領先於整個隊伍,那人身軀肥大,儘管此地溫暖畢竟已是冬天,可那人上身竟只穿了個坎肩兒,黑黝黝的一身肉,肥肥厚厚的。

  這人布巾纏成的帽子上還插著幾根羽毛,手裡握著一柄九環大砍刀,瞧著雖然凶神惡煞一般,可那人神色明顯有些不安,他不看對面的正德,卻四下打量著站的整整齊齊,卻密密扎扎,以致於刀槍林立如森林一般的官兵隊伍,想來此人就是那位瑤王盤乞食了。

  楊凌瞧著雙方的氣派,不像領兵打仗,倒像是兩位黑社會大佬召集兄弟們砍架似的,不覺有些好笑。他腿上兩個水泡磨的難受,這時趕到地頭見雙方還沒打起來,心情一放鬆才覺得扎心的疼痛,走起路來雙腿不免劃起了外八字。

  他走到正德跟前,只見張天師也正站在一側,苦口婆心地勸著皇帝,楊凌忙拱手道:「皇上,您是四海之主,萬乘之尊,山野蠻夷不知天地之大。口出狂妄之言本就是個笑話,皇上一笑置之就是了,何必跟他們較真呢?」

  正德笑道:「朕難得有個機會親自領兵打仗,正好親自教化這些蠻夷,昔年諸葛亮七擒七縱,讓那孟獲從此歸心,一時傳為佳話,朕今日若是讓這瑤王心服口服。從此歸於教化,又有何不好?」

  楊凌皺皺眉,扭頭看看站在後邊的唐一仙和三位公主,唐一仙若是一意阻止,估計正德未必會違逆她的心意,但唐一仙十分乖巧,只有夫妻二人時不管如何蠻橫使性,都可當做二人閨房情趣,在外人面前唐一仙決不有絲毫逾越,十分注意維護正德的天子形象。

  她在後宅知道消息晚,出來時正德和瑤王盤乞食已經說僵了要動手了,她一個婦人家,自然不好出面阻止,這才讓永淳趕快去促請楊凌,希望他以朝廷大臣的身份勸阻皇上。

  可是現在正德皇帝已經出了府門,雙方都已擺開了架勢,此時收兵那就真的要為人恥笑了,楊凌略一思忖,說道:「皇上是一國之君,小小瑤王哪有資格和您對陣?既然皇上要領兵作戰,那皇上您就是三軍主帥,應該居中指揮,由臣來充當先鋒好了」。

  「這個……」,正德有些猶豫,對面的瑤王盤乞食瞪著一雙牛眼珠子,見對方嘀嘀咕咕的,不知又在打什麼主意,心裡更發毛了。

  他手下的勇士石頭一貴握著長刀小心翼翼地移前兩步,對盤乞食低聲道:「大王,咱們上山時也沒見對方有這麼多人馬啊,你看四下的兵丁,比咱們幾個寨子男女老幼全加起來都多,金丹寨的天長公說他是天下間最大最大的部落之王,看來是真的了,咱們已經集中了全寨所有的勇士了,可是人數差的太多,能打過他們麼?」

  盤乞食捏捏肥胖的下巴,懊悔地道:「鬼神是得罪不得的,天師說那些人得罪了鬼神,會給我們帶來災禍,也沒說這個大明的王是鬼神一樣的大王啊。可是我們現在罷手,會被人恥笑的。好在他們的王說過要降服我們,不會動手殺人的,這樣吧,告訴咱們的人,千萬不要傷了大明王的人,一會兒衝出去我就裝作一時失手被他們的王抓住,然後體體面面的認輸吧」。

  石頭一貴咧咧嘴,退回去對豆腐三貴小聲傳達了大王的命令,然後兩人分別把命令傳達了下去。瑤人取名婚前男子都叫貴,女子都叫妹,為了區分在貴、妹前邊還要加上其他的字,一般是孩子出生後,父親第一次出門所見到的東西命名。石頭一貴的老爹出門時見到了石頭,就叫做石頭一貴,豆腐三貴的老爹出門時見到了賣豆腐佬,所以便叫豆腐。

  此番瑤王領來的大多是青壯男子,成了親的要把貴字改成嗲字,但是大部分還是叫貴的青年。兩人迅速把命令傳達給一大群的貴和嗲,這邊剛把命令傳達完畢,對面正德皇帝也決定做出讓步了,他把寶劍交給楊凌,對對面的瑤王朗聲說到:「好,這第一陣,由朕的愛卿威國公楊凌替朕出戰。」

  瑤王一聽叫威國公,官職裡帶公,估計是天長公、頭目公一類的管事,敗在他手裡也就等於敗在那位大明王手裡了,於是便立即做好了戰敗的準備。

  正德順手接過一面大旗,威風凜凜地一揮,喝道:「衝鋒,一舉制服他們!」

  楊凌立即拔劍在手,高呼一聲:「大內的勇士們,跟我衝!」說完一馬當先,向前衝去。

  楊凌兩條大腿內側都破了皮蟄得慌,為了減小兩腿的摩擦,這幾步路跑得可真夠難看,兩條腿鬆鬆垮垮的,跑得就像一隻鴨子。

  他雙眼盯著那位瑤王,拐呀拐的衝到太極圖附近時,由於精力太過集中,腳下被微微凸出的石頭一絆,竟然撲嗵一下摔在地上,手中的寶劍也咣啷一聲扔了出去。

  此時身軀肥大的瑤王盤乞食揮著大刀,鐵環叮噹地剛剛撲過來,那氣勢瞧著十分的威猛,看樣子只要再趕前兩步,一刀就能斬下楊凌的人頭,一見這樣危險場面,幾位公主和唐一仙按捺不住,已經失聲尖叫起來。

  這位瑤王瞧著雖然只有一身蠻力,其實那狂傲只是因為在瑤山諸部落中他的勢力最大,有值的驕傲的本錢罷了,大明四下觀戰的官兵黑壓壓、密匝匝一眼望不到邊,早把他嚇壞了,他豈敢把自己全族所有的勇士全葬送在這兒?

  盤乞食本打算過上兩招,就立即棄械投降,可他萬萬沒想到明軍的這位將領還沒打居然就先摔倒了,盤乞食愣了一愣。牛眼珠子狡猾地一轉,腳下加快向他撲來,大刀嘩愣一聲剛剛舉起,然後唉呀一聲大叫,也「卟嗵」一聲摔在地上,大刀脫手飛出,摔到楊凌身邊去了。

  雙方手下的兵將眼見主帥遇險,立即都奮不顧身地衝過來,雙方叮叮噹噹地戰在一起,楊凌萬沒料到這位據說十分了得的瑤王這麼不濟事,趕緊搶過他的大刀,那刀足有幾十斤重,楊凌的腕力要揮動這樣的大刀還真夠吃力的。

  幸好盤乞食大概是太胖了,摔在地上半天沒有爬起來,楊凌連忙一瘸一拐地跑到盤乞食身旁,把大刀往他肩膀上一放,沒辦法,刀太沉了,他怕架在脖子上鋒利的刀鋒就要真的割下去了,然後大吼一聲道:「瑤王已經就擒,你們還要頑抗麼?」

  那些瑤兵雖然勇猛,可是對面這五百人都是大內的侍衛,別看平時不起眼,可是把他們放到江湖上,那可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那些瑤人就算全力反抗也根本不是對手,何況瑤王事先還下過『不要傷人,找機會投降』地命令。

  他們本來就被打得落花流水,這時一見瑤王被擒,立即紛紛棄械投降。正德皇帝手中的大旗剛剛揮動了兩下,一見這場面不禁愕然道:「打完了?」

  楊凌叫人將瑤王押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正德身邊,覆旨道:「回皇上,皇上神威無敵,瑤王兵馬一觸即潰,咱們已經大獲全勝了」。

  正德不知道這瑤王根本就是被四下雄壯如山的「啦啦隊」給嚇得主動投降,一聽這話不禁哈哈大笑,他笑完了又覺的有點遺憾:諸葛亮可是七擒孟獲,我這才一擒,這樣哪行啊?」

  他想了想,對那瑤王喝道:「你這小小蠻王狂妄自大,非要與朕的天兵一戰,如今你可服了?」

  瑤王連忙點頭,一迭聲地道:「服了,服了,大明王天下無敵,小王服了」。

  正德皇帝一聽大怒:這廝也太不配合了,怎麼這就服了呢?真是慫包蛋一個。他恨恨地瞪了眼盤乞食,恨不得上去踢這胖子幾腳,他把手一揮,冷笑道:「只怕不見得吧?」

  「啊?」

  「朕看你是口服心不服,方才是你不小心摔了一跤,作不得數,朕現在就放了你,咱們再打過」。

  這一下那苗王和楊凌都傻了眼,正德不管那套,立即叫人放了瑤王,要與他重新一戰,而且這一次要親自上陣。楊凌苦勸不止,想想這支瑤人隊伍看著雖然不像想像得那麼厲害,但是上千人戰在一起,刀兵無眼,實在是太危險了,便提議道:「皇上,既然這樣,那不如雙方各出十人,畢竟瑤王已有輸誠之意,免得人馬太多照顧不周傷了他性命」。

  正德皇帝只要有仗打就行,人多人少倒不在乎,立即點頭應允了。瑤王糊里糊塗地被放了回去,他硬著頭皮帶出九名武士站在陰陽魚前準備再輸一回。

  這邊正德皇帝死活非要親自出戰,楊凌無奈,挑選了九名武功最高的大內侍衛,暗暗囑咐他們至少有三人片刻不得離開皇帝左右,其餘六人負責迎敵,又吩咐軍中神箭手暗自作好準備,一旦仍有不妥。有人試圖對皇帝不利時,那就顧不得是不是單打獨鬥了,先把他射成刺猥再說。

  楊凌跑前跑後,直到正德皇帝等的都不耐煩了這才安排好,正德皇帝領著九大侍衛走到前面立定,探手挽了個劍花,威風凜凜地喝道:「兀那瑤王,且看朕親自……」。

  「轟」地一聲吶喊,正德還沒說完,只見三個侍衛成品字形護住了他,另外六人龍騰虎躍,南拳北腿,一眨眼的功夫,對面的九名勇士全部摞倒,六柄明晃晃的繡春刀嘩啦一聲全都架在了瑤王盤乞食的脖子上。

  瑤王兩眼發直地看著正德,正德的眼睛也有點發直。得了楊凌授意的杜甫立即振臂高呼:「吾皇神勇,戰無不勝!」

  四下數萬官兵齊聲高呼:「吾皇神勇,戰無不勝!」,那聲音氣壯山河,把瑤王嚇得一哆嗦,連忙就勢認輸道:「小王認輸,小王認輸了。」

  正德覺得無聊,他一擺手,很大方地道:「放開他,這一次朕是出其不意,勝之不武。你去準備準備,咱們再重新打過」。

  楊凌一聽氣得臉都青了,那位想輸都不行的可憐瑤王又被放了,回到本陣與大家一商議,這樣的打法實在是沒辦法再進行下去了,還是老老實實認輸得了,瑤王便帶著石頭一貴、豆腐三貴恭恭敬敬地趕回來,取下佩刀雙手舉過頭頂,單膝跪地道:「大明的王,小王認輸了,願意歸順大王,再不敢有一絲一毫反意」。

  正德正等著再戰,一聽他要認輸,不禁蹙起眉上下打量起他來,楊凌等人見正德繞著那位可憐的瑤王轉了三圈,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不禁面面相覷,卻見正德陡地後退兩步,大喝一聲道:「來人,把他們給我拿下!搜身!」

  身邊侍衛如狼似虎,呼地一下衝了上去,把三個嚇傻的人給抓了起來,然後在身上胡亂搜索,把他們懷裡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掏出來扔了一地,最後從瑤王盤乞食懷中搜出一柄兩指長的小銀刀。

  正德哈哈大笑,十分得意地道:「朕就知道,你這廝是口服心不服,你是假意投降,暗藏利刃要行刺朕麼?」

  瑤王望著那柄小銀刀欲哭無淚,楊凌的鼻子都快氣歪了,他正想上前,卻見正德一擺手道:「朕知道你被朕識破了詭計,心有不甘,哈哈,你放心,這回朕還是放了你,咱們再堂堂正正打過,一定讓你心服口服便是了」。

  盤乞食已經快崩潰了,想他縱橫金丹山,諸寨大王誰不敬他三分,向來只有人降他,從來不曾他降人,想不到今天遇見了正德皇帝,欲求一降而不可得,堪稱獨孤求降了。

  他可不想再被人當猴耍了,盤乞食「卟嗵」一聲納頭便拜:「英明神武的大明王啊,盤乞食這回是真的服了,心服口也服,求求你,你就讓我降了吧」。

  楊凌實在不能容忍正德胡鬧下去了,連忙道:「陛下神勇更甚諸葛武侯,他老人家來回放了七次才降伏孟獲,皇上剛柔並濟只用了三次就讓瑤王誠心歸順,實在是比諸葛武侯還厲害的多。我看這瑤王在皇上一雙慧眼之下,已經沒有什麼伎倆可施,他是誠心歸順了。皇上開恩,你就……你就允許他降了吧!」

  正德見此情景,問道:「你是真的肯歸降了?那好吧,朕就准你降了,從此安份守已,在朕的治下,金丹山中任你逍遙,切不可再容納反叛,以免自誤!」

  「是是是,小王遵命!」盤乞食眼淚都快下來,他現在總算如願以償的投降了。

  楊凌生怕正德皇帝又反悔,連忙揮手讓侍衛們放開他,然後自地上拾起他那一堆破爛,笑吟吟地遞回他手上,說道:「當今皇上仁慈,對你們一向寬宏大量,你肯幡然悔悟,沒有……,咦?這是什麼?」

  他把那堆東西遞回瑤王手中時,發現其中有一本破破爛爛的小冊子,裡邊的字跡竟是漢字,照理說瑤王恐怕連漢字都不認得,這是什麼東西?

  他抓在手中隨手一翻,竟見及其中有當今朝中一些大臣的名字,不由驚奇詢問。這位瑤王連忙畢恭畢敬地解釋一番,原來這書冊竟是從寧王世子那兒得到的。

  本來他收了寧王世子大批金珠玉寶,待他如上賓,可是聽了張天師的話,知道此人將會給整個苗寨帶來巨大的災禍,便聽從天師之言,親自押送他上龍虎山交還人犯。

  擒拿世子等人時,瑤王從他身上搜出這本書冊,瑤王覺得那紙張柔軟,正好用來方便,於是一路上便將這冊子當成了廁紙,想不到正德懷疑他是假投降真行刺,把這冊子搜了出來。

  寧王世子逃命之時,把攜帶的金銀財寶為了收買瑤王都交了給他,身上卻藏著這樣一本記載著朝廷大臣名字的書冊。此物必然十分重要,楊凌的臉色慎重起來,他匆匆一翻,總算看出了其中門道。

  這本瑤王的『廁紙』上所記載的,竟是寧王這麼些年來交通往來的朝廷、地方官員們的帳簿,誰收過他多少禮,為他做過什麼事,上邊都記載的清清楚楚,只是前邊二十多張已經被扯掉了。

  一共不到五十頁的反賊名單,居然被這位瑤王擦屁股用掉了二十多張,楊凌抬起頭,無奈地望向這位黑黝黝的胖漢。盤乞食見他神色,忙討好地道:「這紙張十分柔軟,如果威國頭目公喜歡用,那小王就把它送給你了!」

  ********

  瑤王降服了,寧王世子等欽犯也交給了官兵。楊凌回到天師府,和正德皇帝仔細翻閱書冊,發現越往後所記載的官員官職越大,其實這也符合規律,最先容易被收買利用的官員總是官職較小易收買的,官兒越大,這胃口也就越大,要想把他們餵飽了,讓他們為寧王辦事自然就不那麼容易。

  這樣看來,前邊的二十多頁雖被瑤王用掉,可是上邊記載的也不會有什麼能夠影響大局的官員。另外,這本帳冊記載的是寧王交通朝廷和地方大員的證據,可是那些官員並不見得都是投靠寧王肯隨之造反的人。

  許多人只是厚利之下為他行個方便,比如寧王以剿匪等名義購買兵器、糧草時給他開開綠燈,有的只是和他關係較好,如果有地方官員彈劾寧王府橫行不法、逾制逾期矩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未予追究的。

  楊凌生恐正德一怒之下按冊索人,再依口供大索天下,造成一片恐怖。現如今寧王已經伏法,國家正待全力發展的時刻,許多官員同寧王府的往來未及於亂,一律嚴懲對朝廷政局造成的破壞太大。

  但是其中有些官員已經投靠了寧王,只待寧王起兵,兵馬到了他的轄區便會裡應外合,配合造反的叛賊一黨,亦或違律為寧王提供大量便利的人員,比較南鎮撫司錢寧,曾經在寧王厚利引誘之下,竊取了佛郎機炮的研製圖紙提供給寧王,這樣的官吏就得以法嚴懲了。

  在楊凌勸解之下,正德怒氣稍斂,他吩咐楊凌把冊中所載官員分門別類進行整理,這件事雖秘而不宣,但是必須得秘密進行處置。有些官員要逐步進行貶謫,有些雖未涉亂但是與寧王關係密切手握重兵的地方大員為了安全起見必須調換職位,此外就是把那些已經觸犯刑律的官員繩之以法。

  楊凌仔細甄別直至深夜,多多少少有所涉及的官員太多,就連楊廷和大學士也收受過寧王的厚禮,要是依著朱元璋那樣的株連方法,這位大學士怕也得人頭落地、滿門抄斬了。現如今正德皇帝雖不會採用如此酷厲的方法,但是可以想見,待朝廷政局再穩定一些,楊大學士必然被逐出內閣,換上一個閒職。

  楊凌心情煩悶,他把整理的宗卷鎖好,一時沒有睡意,便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夜間空氣清冷,天上繁星閃爍,楊凌背著雙手,慢悠悠地踱在長廊下。

  長廊下每隔幾步掛著一盞燈籠,在夜風中輕輕地搖曳著,天師府內除了皇帝的住處沒有安排固定的警衛,外圍巡弋的兵丁倒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十分的嚴密。楊凌走到廊角,仰臉望著天上閃爍的繁星,暗自思忖著朝野地方將要發生的一系列人事變動,長長地吁了口氣。

  如今皇帝巡幸在外,這些事不能馬上處置,要想平穩地解決這件人事危機,首先得等皇帝回到京師,回到天下的權力中樞,置身於京營數十萬大軍的保護之下,其次是要麼不做,要做就要以雷霆手段迅速解決,以免有些手握重兵的地方官員狗急跳牆,再生出事來。

  楊凌正在思忖著,忽地眼角黑影一閃,楊凌定晴一看。只見一道纖細的人影兒匆匆走過右邊假山旁的曲徑長廊,扭頭回顧了一眼,這才匆匆向前行去。她那回眸一望,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臉上,楊凌窺得真切,正是小天師張符寶兒,她手中好像還端著什麼東西。

  楊凌好奇心大起。這個小姑娘半夜三更不睡覺,鬼鬼祟祟地在做什麼?楊凌立即翻身跳過護欄,在花草叢中小心翼翼地追了上去,他追到一個月亮門兒,在門口側身停了一下,然後悄悄探頭向內張望,見張符寶走到一座殿閣前,又謹慎地回頭看看,然後推開房門一閃身走了進去。

  天師府是一座王府規格的建制,大小院落層層相連、環環相套,許多房屋用來祭祀神靈或有重大舉動時舉行各種儀式所用,平時都是閒置的。楊凌心道:「半夜三更,她一個小姑娘跑到這兒做什麼?」

  不過這裡畢竟人家是主人,自己一個大男人,偷偷跟去多有不便,楊凌正猶豫要不要跟下去看個究竟,忽地一個念頭浮上心頭:這丫頭莫不是春心動了,被什麼男子花言巧語蒙騙了,半夜三更跑來與他幽會吧?莫非是那個紫風小道童?」

  「不對不對,紫風不是天師府的人,如今皇上住在這兒,他有天大的本事也混不進來,那定是府中的男子了,府中除了張天師,全是僕役下人,這個小丫頭……」。

  楊凌想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他立即匆匆從掩身處跳出來,奔到那間樓閣前側耳聽了聽,裡邊沒有動靜,也沒見亮起***,看來應該是進了後進房間。

  楊凌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探身進了房間正想四下打量一番,忽地門後閃出一道黑影,楊凌大吃一驚,剛欲團身後退,那黑影揚手擲出一團迷霧,楊凌嗅在鼻中,只覺大腦一陣昏迷,便一頭栽了下去。

  靜謐的月光如夢似霜地灑在地上,那黑影悄悄俯身下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辰:「哈,原來是這個傢伙,嚇死我了,還以為是哥哥追上來了呢」。

  張符寶小嘴一翹,嘟囓道:「這個臭傢伙半夜三更地不睡覺,偷偷跟蹤我做什麼?」

  她側首想了想,便蹲下身去,扯住楊凌的兩袖,像拖死狗似的拖著他向後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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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凌悠悠醒來,驚詫地發現自己自己置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耳旁隱隱有泉水汨汨流動地聲音,室內一閃一閃的有隱隱的紅光,好像不遠處正有一個火灶在燃著火,隨即便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冰冷的石台上,身上被一圈圈地綁緊了繩索。

  楊凌大驚,費力地扭頭四顧,只見右側果然有一個形似灶台的東西,底下正燃著熊熊烈火,灶上放著一個不大的類似銅鼎的東西,張符寶坐在灶前,手托著下巴彷彿正在等著那銅鼎燒開了鍋,紅紅的火光映在她俏麗的臉蛋上,紅潤如桃花,按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都似看得清楚。

  楊凌忍不住嚷起來:「喂,符寶,你把我綁起來做什麼,你在這裡幹什麼,快點放開我」。

  張符寶一扭頭,笑道:「你醒了?」

  她跳起身來,走到楊凌身邊,上下打量著他,笑嘻嘻地道:「你這傢伙半夜三更的不睡覺,追著我做甚麼?你打什麼壞主意?」

  楊凌翻了個白眼道:「我這幾日白天睡的太多,一時睡不著覺,正在廊下觀星望月,見你在自己家中鬼鬼祟祟的,還以為你半夜偷會情郎,怕你被人蒙蔽,這才追了下來」。

  張符寶臉蛋一紅,嬌嗔道:「會你個大頭鬼,我是個修道之人。哪有你想的那麼不堪?」

  楊凌乾笑道:「天師也是修道之人,還不是妻妾滿房,你這一派又不禁婚嫁的,我哪知道你半夜三更的跑出來做什麼?」

  「噓!」張符寶豎起食指,小心地四下看看,說道:「小點聲兒,你別和我搗亂,我仔細研究過。該是時辰沒有掌握好,現在的時候剛剛好,等我忙完了,再和你說」。

  她說著從青石台上拉過一個小匣子,想來就是她路上捧著的東西了,張符寶當著楊凌的面兒打開匣子,楊凌瞄眼望去,只見裡邊放著瓶瓶罐罐,還有蠟燭、尖細的刀刃等物。

  瞧著張符寶一臉詭秘的笑意,楊凌心中一跳,不知怎麼腦海中浮出一幅詭異的畫面:一個腳穿高跟長筒靴的美少女,圓潤白晰的大腿翹臀上緊裹著一件曲線畢露的皮短褲、上著緊身皮衣,一手持蠟燭、一手持長鞭的高傲女王形象。

  楊凌緊張地道:「你要做什麼?」

  張符寶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說道:「等會再和你說,現在不要打岔」。

  她點燃蠟燭,把貼著標籤的大小瓶子擺滿了青石板,一樣樣拿起看著,得意地道:「早知道就用爹爹留下的這些藥材了,全都研磨成藥膏了,省了我不少力氣」。

  楊凌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只見張符寶從中其挑選了幾瓶藥膏,然後興沖沖地跑到火灶上方,推開鼎蓋,向裡邊放著什麼,等她都忙活完了,重新合攏蓋子,又把灶底的火燒旺了些,這才走回來拍拍手笑道:「時間剛剛好,這一回一定能成功的」。

  楊凌有點明白了,問道:「你在煉丹?」

  張符寶讚道:「聰明!」

  楊凌奇道:「就算你要半夜煉丹,也用不著鬼鬼祟祟的呀,身邊一個人都不帶,雖說在自己府上,半夜三更的終是不妥」。

  張符寶白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麼?我煉製的是能成仙得道的不老丹,知道麼?可是哥哥不相信我的秘法,他的藥材都不捨得給我用。他現在回府了,為了不讓他發現,我只好棄丹房不用,跑來這裡煉丹了」。

  楊凌哭笑不得地道:「那你也不用把我綁起來啊,這石板上好冷,快把我鬆開,我不會說出去就是了」。

  張符寶板著俏臉道:「不行,要是你壞我的大事怎麼辦?你既然來了,也算是緣份。待會兒等我練好了丹,就讓你先服下,你服了丹我就放開你」。

  楊凌奇道:「你辛苦煉製的仙丹,為什麼要給我吃啊?」

  他想起弘治帝服過的紅丸,不禁掙扎道:「快放開我,我不想成什麼仙,你的丹藥不定會煉成什麼東西,可不要害了我」。

  張符寶忙安慰道:「成仙得道哪有那麼容易的,當然得經過一再的試練,你放心吧,我取的藥材都是珍奇罕見的異寶,縱然練不成仙丹,對人也不會有害的。上一回想是我把丹藥敲碎了,又用半開不開的水攪拌了給你服下,這才鬧壞了肚子,這一回我決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楊凌一聽,憤怒道:「什麼?我上回鬧肚子是因為吃了你的丹藥?不吃,我再也不吃了,差點兒把我吃死,你的事我決不會說出去還不成?快放開我」。

  張符寶說漏了嘴,小臉不由一紅,忙乾笑道:「我也只是失誤了那麼一回罷了,你在蘇州救過我的命,我這才請您試丹呢,要是尋常的人,我還不捨得呢,不要怕。不要怕,乖乖地聽話」。

  楊凌哭笑不得,可他無論怎麼威逼利誘,張符寶就是不肯答應放他。過了一陣兒火勢熊熊,想是到了煉丹的關鍵時刻,張符寶緊張地跑回去盯著丹爐,不斷調整火候,根本顧不上答理楊凌了,楊凌也只好耐心等待。

  趁這功夫他四下打量,這才發現這間房子是依地勢修建,半是人工半是天成。左邊一半半依著山體,一汪清泉汨汨匯入用石頭砌成的一個小水池中,然後又不知流向何處去了,房間比較簡陋,看來是間專門用來練丹的房間。

  大半個時辰過去,張符寶熄了火,房間就只剩下蠟燭的幽幽亮光了,楊凌提心吊膽地問道:「你煉成了?」

  張符寶頭也不回,緊盯著丹爐,用不確定地語氣道:「應該……差不多了」。

  她候了一會兒,等丹爐冷卻下來,打開爐蓋,從裡邊取出一個陶盤,匆匆跑到石板床旁,就著燭光觀察,楊凌也瞪大雙眼望去,看了一會兒懷疑地道:「符寶,你確定你放的是丹藥嗎?為什麼看起來像個荷包蛋?」

  張符寶擰著秀氣的眉毛,奇怪地道:「不應該啊,從來沒出過這等怪事,丹藥怎麼會這樣?」

  她用手指小心地觸了觸,軟軟的有白有黃,真的象只攤在盤子裡的荷包蛋,還是六成熟的。張符寶乾笑道:」莫非乾坤神丹本來就是這副模樣?」

  楊凌一見她躍躍欲試的目光向自己望來,連忙說道:「不吃不吃,我可不吃,你想吃自己吃,我可不要再當你的試驗,唔……唔……」。

  張符寶手疾眼快,趁他滔滔不絕的功夫順手抄起一個荷包蛋就塞進了他地嘴裡,笑道:「誰叫你不好好睡覺,跑來看我煉丹的,我們煉製丹藥,本來就該有試藥人的,你真以為是神農嘗百草呀?要是自己吃了,如何記錄觀察服藥後的情形?這藥材真的不是毒藥,你放心吧,要是成了仙莫忘了是我的功勞就好」。

  那東西入口即化,鬆軟香甜,早已順津嚥下,就算張符寶方才不捂著他的嘴也吐不出來了,楊凌恨恨地道:「成仙?我要是成了鬼一定更不會忘記你的功勞,日日夜夜的跟著你」。

  張符寶害怕地收攏了肩膀,緊張地道:「別說了別說了,怪嚇人的,你現在有什麼感覺?」

  「我哪有什麼感……感……」,楊凌說到一半忽地緊張起來:「快放開我,快放開我,我……我又要鬧肚子啦」。

  「啊?」張符寶大驚,懊惱道:「這玉碟真經難道真的是旁門左道?好好的進補藥物怎麼一煉就成了瀉藥?」

  楊凌怒道:「你快放開我呀,要不然……要不然這屋子就有得你收拾了」。

  張符寶一聽,臉蛋紅紅地急忙給他去解繩索,她鬆開繩子。紅著臉道:「快出去,右拐盡頭就是茅房,快走快走,莫髒了我的丹房」。

  楊凌坐起身來哈哈一笑,得意地道:「你這個臭丫頭,小小年紀屁事不懂,還煉什麼丹成什麼仙,上當了吧?我根本什麼事兒都沒有,不這樣你這丫頭豈肯放我?」

  張符寶一聽又氣又惱,頓足道:「反正你吃了也沒事,你就當是真的吃了個荷包蛋罷了,我以後不找你試藥便是,你可不許向我哥哥提起」。

  「你……你為何虎視耽耽地看著我?」張符寶有心打趣,可是楊凌的目光有點太嚇人了,她還是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只見這片刻的功夫,楊凌臉似塗朱,通紅一片,兩隻眸子亮得怕人,張符寶膽戰心驚地看著他,提心吊膽地問道:「你……你有什麼感覺,不會是……又鬧肚子了吧?」

  楊凌只覺腹中如同一隻火爐,烘烤得全身血液沸騰,一股強烈的慾望衝擊著他的頭腦。暗室之中,眼前又只有一個怯生生得像只小綿羊似的美麗少女,那種意志力更加難以堅持了,他啞著嗓子說道:「我覺得腹中好燙,好似有一股熱火在燃燒,熱得要命」。

  他說到這兒就覺得下體杵硬如鐵,勃如怒蛙,心中不期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小混蛋莫非把丹藥煉成了春藥?」

  張符寶所用的藥材本來就是藥性燥烈陽剛的進補之物。而且她從哥哥那兒偷的藥材已經快用光了,今天那些瓶瓶罐罐全是她偷偷撬開父親遣下的藥櫃中的藥物,這些藥物經上一代天師精煉提取,藥性比以往強了數倍。

  天師有六七房妻妾,那些藥物中頗有幾樣是些提性助陽的藥物,他當初為了掩人耳目,提煉好藥膏後隨手貼了其他藥材的名字,裡邊真正放的是什麼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張符寶不知就裡,把它們拿來取用,藥效提高數倍的陽剛大補之物再加上助性的藥物,就變成了幾乎可以摧毀人的意志的虎狼之藥。

  張符寶哪知其中端倪,聽他說腹如烈火,又見他紅光滿面,好像精神百倍的模樣,不禁又驚又喜,說道:「莫非這一次真的煉成了,神丹發揮了效力?我來看看。」

  她小小年紀,驚喜之下又忘了男女之別,伸手一摸楊凌小腹,玉手柔軟,楊凌呻吟一聲,再也克制不住一把抱住了她的身子,張符寶大駭,急忙推搡道:「你做什麼?快放開我」。

  楊凌猶如猛虎撲羊,張符寶單薄的身子如何推得開,兩人這一掙扎,板面上的蠟燭被踢掉一根,室中又暗了幾分,楊凌灼熱的呼吸噴在張符寶臉上,把她嚇得魂飛魄散,張符寶拚命掙扎,哭叫道:「你放開我,放開我,我再也不敢了」。

  楊凌的神智還未喪失,但是強烈地慾望使他的意志越發薄弱,張符寶的哭叫掙扎,更給人一種摧殘的慾念,尤其是她的身材稍瘦,輕盈柔軟。

  楊凌火熱的大手已經撕開她的道袍上襟,摸在酥滑幼嫩的肩胸鎖骨處,有股銷魂的骨感之美,慾望驅使著他為自己開脫著:「這不怪我,是她自己煉的春藥,又強逼著我服下去,就算我佔有了她,我也沒有愧疚」。

  楊凌一俯身,已經吻上了她清香柔軟的嘴唇,張符寶身子一震,兩行後悔驚懼的淚水已染滿了雙頰,她掙扎著,卻已喊不出聲音來,楊凌的舌尖已探進她的嘴裡,一隻大手按揉在她稚嫩小巧的乳房上。

  張符寶身子發僵,被他碰觸過的地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的嘴唇小巧而柔軟,楊凌輕易地就把她的兩瓣嘴唇蓋滿了,她閉緊嘴巴不斷地發出「嗯嗯」的抗拒聲。楊凌奮力的撐開她的嘴唇卻無法再深入,舌頭只能在她那編貝似的牙齒外活動。

  可是當他的手一撫上張符寶的胸脯,張符寶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驚呼,楊凌的舌尖立即深入進去,小符寶的瞳孔收縮了,呼吸開始急速起來,青石板床頭上的兩根蠟燭被兩人掙扎起伏帶起的微風搖曳地來回晃動著,好像也在掙扎著。

  她的小舌頭柔嫩而滑軟,在楊凌的挑逗下不斷退縮,直至避無可避地糾纏在一起,張符寶原本僵硬的身體開始鬆弛,她的臉蛋兒象熟透的紅蘋果,也不知是由於窒息還是害羞,她的腦子也變得迷迷糊糊的。

  當她忽地發覺楊凌的手向她兩腿之間探去,張符寶被觸及要害,猛地全身一抖清醒過來,她大叫一聲,纖細的長腿一抬,膝蓋頂在楊凌的小腹上,楊凌悶哼一聲,疼得鬆開了手,張符寶藉機從他身下鑽出去逃開。

  楊凌呼呼地喘著粗氣去追她,兩個人在矮池邊一陣扭纏,然後卟嗵一聲一齊掉進了水裡。山泉水極冷,冬天的山泉水更是寒澈入骨,這一下把楊凌的慾望給沖沒了。他從水中掙扎站起,一身濕淋淋的,不過被慾火燒的失去理智的大腦卻清醒過來。

  張符寶手軟腳軟地從池水中爬起來,爬到池邊就再也沒了力氣,她爬在池子上邊飛快地退到牆角,雙手緊抱著身子,水淋淋的道衣緊貼了身上,撒開的胸襟露出一抹還未完全長開的粉膩。張符寶哀哀地痛哭著,一雙眼睛恐懼地望著楊凌。

  楊凌清醒過來了,雖然下體還沒有疲軟下去,理智卻漸漸恢復了正常,他清楚地記起發生了什麼事,自己抱住了她,親吻她的小嘴,撫摸她鴿乳似的胸脯,還有……

  「這下壞了,這可怎麼辦?怎麼稀里糊塗地把小天師給侵犯了,這丫頭要是哭喊出去,自己在皇上、在天師面前還有何面目自處?」楊凌站在冰冷的泉水裡,腦子飛快地轉著。

  忽然,他憤怒地大吼一聲:「住口!」為了加強聲勢。楊凌抬腿一踢,嘩地一潑泉水踢了出去。張符寶嗚嗚的哭聲變成了嚶嚶的低泣,她畏懼地看著楊凌,不敢高聲了。

  「你看看你!」楊凌義憤填膺地指著張符寶,正氣凜然地道。

  張符寶愕然看著他。楊凌「唏哩嘩啦」地出了水池,挑起一角衣袍一邊擰著水,一邊憤憤然地道:「你才多大?懂什麼事情,一個小孩子,雖說還未成年吧,可畢竟是女兒身呀。不聽你兄長的話,胡亂煉什麼丹藥,居然煉得是春藥,哼!」

  他氣憤地一甩袍子,嚇得張符寶一哆嗦,她抽咽一聲,更不敢哭出聲了。

  「我好歹也是堂堂的國公,朝廷的命官,你竟然拿我試藥,萬一有個好歹,就算你哥哥是天師,就能護住你了?那結果,一定是你哥哥被罷黜,而你被當成妖孽送官究辦,龍虎宗千年基業毀於一旦!」

  他的手指頭都點到張符寶的鼻子尖上了,嚇得張符寶緊緊貼著牆根,一聲不敢吭地任他罵。楊凌一見把她唬住了,長歎一聲,放緩了聲音道:「就算沒出大事,你想想,這事傳出去後……嗯?你一個女兒家給我下春藥,這一生就全毀了,還連累本官一世英名!」

  「對……對不起……」,張符寶怯生生地道。

  楊凌大度地一擺手,說道:「你以後切切不可再佞信邪魔外道,妄修什麼成仙成佛了,那機緣對大德高僧、修真有成的真人們來說,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機緣,你呀!算了,你還是個未長成的孩子,又沒釀成什麼大錯,本國公也不和你計較了」。

  他跺跺腳,說道:「我這便悄悄回住處去,你收拾一下也趕快走吧,嗯……放心吧,雖然你做了錯事,不過今天的事我不會對任何人提起的」。

  張符寶抹抹眼淚,感激地道:「謝謝你,我再也不敢了」。

  楊凌點點頭,很大度地道:「知錯能改,善莫大蔫,符寶啊,你可要好自為之!」

  楊凌說罷,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繞過後殿來到前堂,一拉殿門,月光如水傾瀉滿室,撲面一陣清風襲來。楊凌打個冷戰,心頭暗自慶幸:幸好這丫頭年紀小,唬得住,要是她一味地哭喊起來,真要招了人來,誰信自己說的話呀」。

  楊凌吐吐舌頭,一溜煙地跑了。

  張符寶長髮披散,滿臉水珠,道袍被扯得七零八落,貼身小衣浸水透肉,那副狼狽相實在難堪。小符寶摸摸索索地從袖袋裡摸出珍藏的那玉片綴成的道典,狠狠地在池石上砸了幾下扔進了泉池,然後又掩面低泣起來。

  泉水猶自搖曳,搖晃著她的倒影,在那紅紅的燭光裡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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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南征北戰 第439章 不亦樂乎

  一大早,正德用膳已畢宣楊凌來見,過了半天的功夫才見楊凌磨磨蹭蹭地趕了來,有路還是有些不方便,兩隻眼睛都是紅的。

  正德這才省起他昨日摔倒的事,詫異地道:「楊卿,你這是怎麼?」

  楊凌咧咧嘴道:「回皇上,臣昨日急於奔出門去,把腳崴了,所以走路一瘸一拐」。

  正德恍然大悟,他點了點頭,忽又問道:「那你的眼睛?」

  「哦,眼睛啊,昨日連夜整理那卷書冊,整整熬了一宿,所以」。

  正德感動地握住了他的手,說道:「愛卿,也只有你,肯如此為朕分憂」。

  他長歎一聲,搖頭道:「朕看了那冊子,心寒吶。在朕的周圍,有些整日裡阿諛奉承,有些表面上整日的批駁君上、彈劾大臣,好像無比正義的直臣,究竟誰是真心,誰不過是在做做樣子?」

  他坐回椅上,沉思著道:「這一夜,朕也想了好多好多,寧王叛亂,絕不僅僅只是叛亂本身這麼簡單,有些問題不解決、不處理,說不定什麼時候它就會爆發,可是你說的對,水至清則無魚,朕有時又得裝裝糊塗,有些事想處理又不能操之過急,唉!帝王之道,想起來真的是令人頭疼」。

  楊凌微笑道:「皇上莫要焦慮,寧王謀反,有兵有錢。這樣都被皇上如摧枯拉朽一般輕易滅掉,那些有所勾結的地方大員能造成什麼大危害?皇上憂慮,只是擔心他們鋌而走險,於國政民生再有所破壞罷了,只要咱們不動聲色,徐而圖之,這些病患就能緩緩消解。不傷元氣」。

  「嗯!」正德皇帝點了點頭,展顏笑道:「朕自幼是貪玩了些,於國政謀略所知不多,幸好有愛卿的輔佐,朕才遇事不慌。對了,愛卿,江西地事情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朕想今日就離開龍虎山,咱們先回南京,然後取水路北返。這樣朕還可以去素有人間天堂之美譽的蘇杭,看看解海開禁之後的江南氣象。」

  楊凌一聽,不由鬆了口氣,連聲說道:「好好,那臣馬上去安排,咱們立刻就離開龍虎山」。

  楊凌拜辭而出,立即和杜甫去商量準備,他現在可怕遇到張符寶,那小丫頭便宜被他佔的夠多的了,也就是從小待在天師府。於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的,才讓他忽悠了過去,可楊凌心中有愧,再住在這天師府總覺地別彆扭扭的。

  楊凌和杜甫把車駕儀仗安排好了。立即匆匆趕回府去,只見張天師正侍立在正德身旁,楊凌見了人家大哥,有點心虛地欠身笑道:「天師,這番前來,多謝你盛情款待,又助朝廷擒拿反叛,不動刀兵地解決了此事。楊某這就要伴駕回京了。他日有緣,楊某願在自已府中接待天師」。

  正德哈哈一笑,說道:「緣份現在就到了!朕與天師談經論道頗有心得,正邀天師同往京城一行,以便就近討教」。

  「啊?天師也要隨同回京?」楊凌驚道。

  張天師微笑道:「怎麼。國公不歡迎麼?」

  楊凌連忙化驚為喜,連聲道:「那自然好。那自然好,我與天師一見如故,正惋惜此番相逢因事務繁忙不曾多多交往,同往京城那自然好,哈哈,哈哈!」

  楊凌說完,很關切地問道:「天師需要攜帶些什麼東西?可先搬往府外的車駕」。

  張天師笑道:「我是修道之人,孑然一身,了無牽掛,沒有多少東西,不過舍妹的用品可能要多一些」,他向門口管家問道:「大小姐的東西還沒搬完嗎?」

  楊凌再度大驚道:「令妹也要隨你進京麼?」

  張天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歎道:「是啊,舍妹一向喜歡隨我周遊四方的,只要聽說我要出遠門,這丫頭總是纏著要跟去。這一回倒怪了,我要進京,她又說什麼也不願跟去了」。

  「那就不要勉強了嘛,女孩子長大了,想來是不喜歡到處奔波的」,楊凌見縫插針,趕緊勸阻。

  張天師緊張地道:「不行不行,一定得把她帶去!」

  他掩著嘴對楊凌悄聲道:「國公有所不知,這丫頭在家裡胡鬧,把我好不容易搜集的珍稀藥材快偷光了,這一來一回幾個月,把她單獨放在家裡,小道不放心啊!」

  楊凌一聽啞口無言,他當然知道那丫頭練丹瘋到了什麼程度,自已吃了她兩回仙丹,一次瀉的要死,一定挺的要死,那丫頭在家裡胡亂練藥,想一想說實話,他也不放心。

  正德終於啟程了,大隊人馬出了天師府,御駕在前先行,張天師站在府門前不耐煩地道:「大小姐怎麼還沒出來?管家,再去催一催!」

  「我來啦,不要催啦」,張符寶紅著眼睛從大門裡出來了,一身素淡青衣,長髮懶束肩後,柔婉輕盈,楚楚動人。

  「咦?你地眼睛怎麼了?」張天師奇怪地問。

  旁邊的楊凌頭皮一緊,趕緊轉身向遠處正指揮忙碌的司禮監首領杜甫高聲喊道:「杜公公,我還想起點事來」,楊凌一邊說,一邊匆匆地溜走了。

  皇帝的車隊浩浩蕩蕩,離開龍虎山嗣漢天師府,沿著風景如畫的盧溪向遠方行去。

  車隊離開龍虎山,正在行進之中,一個明黃袍的大內侍衛匆匆奔到楊凌車轎前。拱手道:「國公,湘公主有事要見國公」。

  「喔?」楊凌掀開轎簾兒,眼珠轉了轉不動聲色地道:「知道了,回復公主,我馬上過去」。

  楊凌稍事準備,換上一匹馬,沿著長長的車隊趕到公主儀仗前。問明湘兒公主地車駕,然後趨身上前朗聲道:「微臣參見殿下」。

  「國公請上車答話」,車內傳出清郎嬌脆的聲音。

  「是,微臣遵旨!」楊凌棄馬登車,公主的車駕外部也很寬敞,轎口垂著明黃流蘇地簾子,楊凌欠身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本公主此番南來,忽然想到要買些土特產品送回巴蜀,也算盡份子女孝心,想讓國公回南

  京後幫本公主置辦些東西。喔,國公請進來答話吧,本公主羅列的東西太多,在外邊答話多有不便」。

  楊凌猶豫一下,看看轎帳左右端坐的兩個侍女,然後一掀轎簾兒走了進去。只見湘兒公主明黃宮衣,盛裝端然,一張臉蛋兒嬌美無儔。

  一見楊凌進來,湘兒立即換上一副喜笑顏開的模樣,一拉他地蟒袍長袖。把他扯到寬寬的明黃色錦墩座位上坐下,自已側身坐在一旁,挽住了他的手臂。

  楊凌緊張地低聲道:「你瘋了,叫人看見」。

  朱湘兒輕笑道:「誰敢擅自往裡看?喛。你聽我說,人家昨天晚上夢見了你呢」。

  「是麼?」楊凌一邊答,一邊緊張地左看看右看看,把窗簾兒扯吧扯吧,把屁股往前挪挪,做好隨時準備站起來的姿勢。

  「真的呢」,朱湘兒喜孜孜地說著,把臉枕在他的肩上。甜蜜蜜地彎起了一對月牙兒,輕聲細語地道:「好美呀,人家做夢都笑出聲了,嘻嘻,你在夢裡好壞呢」。

  楊凌一臉無奈地看著她。低聲道:「我的姑奶奶,你個小丫頭片子做春夢。也好意思巴巴的跑來告訴我?小心被人」。

  「嗯嗯,人家會小心地啦」,朱湘兒一邊說,小屁股一邊往他旁邊擠了擠,更舒服地貼在他身上,笑瞇瞇地道:「原來,夢到男人就是做春夢呀,嘻嘻,嗯,人家做春夢啦」。

  她細聲細氣兒地道:「你猜我夢到什麼了?我夢到咱們兩個好像回到了四川,喛,你別東張西望的,我夢到你讓人把我和父王軟禁起來了,那個該死地大棒槌死活不讓我出去玩,我就發狠說,就算你們侯爺回來了也不敢這樣無禮,我要叫他跪下舔我的腳趾頭。

  然後呢,我就夢到你真的回來了,趕來向我賠禮道歉,人家不依嘛,你就跪下來,真地脫了人家的靴子舔腳趾頭,嘻嘻,好癢好癢,人家縮腳,你就是抓住不放,好羞人,你好壞啊,說是賠禮,卻調戲人家」。

  她說著,甜甜蜜蜜地在楊凌胸口捶了一下,楊凌一臉鬱悶地道:「是你做地夢,又不是我真的調戲你,我哪裡壞啦?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沒有了啊,你就一直舔,人家癢嘛,就笑醒了」。

  楊凌翻翻白眼:「就這樣?唔那我回去了」。

  朱湘兒摟緊他的手臂,嘟起小嘴道:「這個春夢不好玩嗎?人家現在想著還想笑,說給你聽,看你擺這臭臉,你都沒笑一下」。

  楊凌呲了呲牙,乾笑兩聲,說道:「這是車上啊,我待久了不好的,現在笑也笑過了,可以走了麼?」

  朱湘兒推了他一把,嗔道:「你就是敷衍我!等等,先別走,我正想問你呢,咱們的事情怎麼辦啊?皇兄是有意把永福姐姐許給你地,估計你一求他保準答應,可大明皇家把公主許給已婚男子你這已是頭一份了,他再荒唐怕也不會答應讓我也嫁了你吧,你倒底想出辦法沒有?」

  楊凌一聽,愁眉苦臉地道:「這辦法,哪有那麼好想的,你也知道為難不是?你是公主啊,我也發愁怎麼辦呢,無論怎麼說。怕是皇上都會大怒,可是現在這樣子,你嫁別人成麼?」

  朱湘兒氣鼓鼓地道:「成!我先把你閹了再嫁別人!反正你的想辦法,現在再難只有皇上一關,過去了就是生米煮成熟飯,要是回了京,哼哼!你就看吧。太后那一關你得過吧?滿朝文武那一關你得過吧?我愁死你」。

  楊凌靈機一動,想了想道:「對啊,現在出門在外,只要過了皇上這一關就沒問題了,等回了京名份已定,那就誰也不怕啦。你讓我想想,皇上那兒皇上那兒,嗯!我有辦法啦,這事兒,還得著落在永福身上」。

  朱湘兒驚訝地道:「怎麼說?」

  楊凌附耳對她低語一番。朱湘兒怔道:「這樣啊,那麼鑽空子成麼?」

  楊凌一攤子手道:「除此之外還有辦法麼?永福性情溫柔、知書達禮,如果我們這樣做,她一定會幫我的,然後她答應了,皇上那兒就好辦了」。

  朱湘兒想了想,點了點頭,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暱聲道:「好呀你,鬼主意真多。你就不怕我將來對永福姐姐說了真相,讓她收拾你嗎?」

  楊凌乾笑道:「那也是咱們一家子人地事了,總好過現在這副樣子。秀寧要是氣不過,就讓她對我執行家法好了。楊氏家法還是很嚴厲的」。

  朱湘兒格格地笑起來:「好呀好呀,到時候永福姐姐下令,我來執刑!」

  「真的呀?」楊凌嚥了口口水,想像兩位嬌美的小公主,衣衫半裸,玉體橫陳,一個手托香腮,玉乳半露地臥於面前。一個附在肩後輕舒玉掌調情似的輕打臀部,不覺心旌搖動。

  朱湘兒咬著唇,瞇著笑眼,想像讓他當著永福姐姐的面,托著自已的腳丫兒。含吮著嬌嫩可愛地腳趾,一時心裡癢癢地。靴子裡的腳趾頭情不自禁地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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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德御駕回了南京,南京文武趕來相迎,楊凌瞧見隊伍中錢寧赫然在列,不禁暗暗一歎,這個錢寧過於貪才好色,做上了南京錦衣衛鎮撫使的位置,坐守江南花花世界猶不知足,寧王遣人送的美女和財帛全都毫不客氣地收入囊中,然後利用職務之便竊取了軍器局佛郎機炮的製造圖紙送給寧王,有資敵武器之罪,那是無可赦免了。

  當初寧王被捕,抱著一已私念幻想,沒有招認任何潛伏同黨,他是親王,又不能用刑逼供,在庭審時激地正德皇帝大怒,立即對其予以斬首,錢寧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可他萬沒想到正德又抓了個活地寧王世子回來。

  錢寧站在歡迎隊伍中,提心吊膽地觀察正德一行人的神色,見他們神色自若,就是楊凌見了他也是頷首一笑,私毫沒有異樣,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僥倖:或許寧王交通自已地秘密世子還不知道吧?這樣一來那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不過這個世子活著終究是個眼中釘,他被押解到南京,不知道皇上會不會馬上處死他,如果不然,得想辦法早點除掉他,否則終究是個禍患。

  他在心裡暗暗打起除掉寧王世子的念頭,卻不知正德皇帝與楊凌一路上早已商議完畢,他已是必捕的人物,只是因為牽涉甚廣,在沒有回到權力中樞之前,正德還不想洩露從寧王世子身上搜出行賄名冊的事來罷了。

  正德此次回南京,只是要去孝陵向太祖辭行,隨即便要行船從水路回北京,原本不打算在南京多停的,卻不想他剛剛回到南京,四夷館就呈上消息,極西之地的佛郎機國派遣使者前來拜見大明天子,如今已在四夷館住了三天了。

  正德記起去年楊凌大敗佛郎機艦隊後,曾經說過彼國國王是有意同大明貿易通商的,便急忙把楊凌找來商議。楊凌聽說葡萄牙國王的使臣到了,便力勸皇帝予以接見,商議兩國貿易事宜,正德對此自無異議。

  楊凌想起西方並無雙膝下跪地禮節,每每與西方洽談,常常在這件事上卡住,總得引起一場幡然大波。這才能勉強要求西人行雙膝跪禮,此等陋習實不可取,他並不想軟硬兼施地逼迫來使行三跪九叩禮。

  在他看來,大明在西人心中是否有地位是靠實力來說話的,而大明做為一個洋洋大國,謀求地也應該是百姓和朝廷的最大利益,以往朝貢制度花錢買面子的愚蠢行為早該停止了,便以此番是西方國度的使節來朝談判通商事宜,而非大明屬國進貢天子,可以不必行大明跪禮為由向皇上提出建議。

  楊凌最擔心地就是六部大員們提出抗議。所以早早地準備了充分的說辭。他並不是為了給西方使臣爭取權益,而是想糾正大明朝廷不重實利而重虛名的官僚作風,這第一步雖然難,可是邁出去了,後人就有了借鑒的依據。

  朱湘兒那番話提醒了他,皇上如今不在京中,少了許多的掣肘,南京六部不及北京六部權勢之大,比較好對付,只要克服了這一關。有了先例可循,以後朝廷再行事就有許多的便利。

  楊凌沒想到南京六部的這些官員倒比北京六部地官吏更加務實,事情進行的異常順利,南京六部的老頭子們雖然也提出了異議。但是楊凌只是稍加解釋,他們就不再多言了。

  原來,這些江南官兒背後或多或少都依附著許多江南地豪門大賈,所以江南官員重商態度比起北方的官員來要強上十倍。資本主義之所以能在西歐騰飛,就得力於重商主義地推行,那是資本主義工業發展的重要前提。

  然而大明呢,卻一直重農抑商,以至於地租、高利貸遠比興辦工商更有吸引力。就拿那些最著名地徽商、晉商來說。他們發財之後,同樣是廣置田地、開辦當鋪,使集中到他們手中的巨額財富重新歸流入傳統產業,阻礙了財富向產業資本轉化的可能。

  這種意識,在北方、在內陸尤其嚴重。然而江南卻是個例外,江南地區本來就多大商賈。自解禁開海以來,楊凌以內廠為倚仗開辦交通運輸業,兼營各種產業。

  為了形成共同利益、確保這個強大的利益團體不會因人而廢,他在北方拉攏了許多皇親國戚包括當今皇帝入股經商,在南方由成綺韻牽頭,首先聯合各地的大商賈豪門,隨即以他們為枝幹,把更多的士紳名流和官吏們吸引進來。

  如今,這項利益共享、共同經商地股份制經商路子終於開花結果了,就是南京六部的那些官員們也已經被或多或少地滲透影響著,改變著他們落後腐朽的思想觀念。

  大明朝原有一項規定,四品以上官員不許經商,但是現在這項制度已經名存實亡。京裡面,正德開有皇店,成國公、武定侯、壽寧侯這些勳戚們在經商,官員們雖偷偷摸摸不敢張揚,其實也大多經營著些生意。

  到了江南更是許多官員在經商,尤其是許多四品以上的官員,包括從京官任上退仕地官員們,都在開辦各式各樣的商舖、作坊、海運、陸運,他們在官場上有門生故舊,有好友同僚,再通過他們的滲透和影響,江南人的思想正在活躍起來,開始產生翻天覆地的大變化,儘管這種無形的東西是看不到摸不著的。

  楊凌對這些西方人的到來非常歡迎,在陪同他們愉快地晉見了皇帝陛下後,他就陪著主教大人和該國地一些貴族、商人、軍人四處遊覽風景名勝,觀閱大明陸海軍儀仗,讓他們親眼見識到金陵城的富饒和豪華和大明軍隊的強大。

  金陵城的富饒和十里秦淮的美景迷地這些西方人神魂顛倒,大呼到了天堂勝地。大明的軍隊那種堅船利炮、全火器裝備地武裝讓那些本來還帶著些自矜驕傲的貴族將軍們也情不自禁地低下了高傲地頭。楊凌慷慨地答應允許他們在這樣的天堂聖地、包括更多的城市隨意建築教堂,傳播教義,更讓那些傳教士們欣喜若狂。

  但是一連多日。楊凌只是盛情款待,接迎遊覽,對於雙方商貿交易絕口不提,卻讓拉馬裡奧大主教和貴族們的神智稍稍清醒之後,開始變的焦燥不安起來。畢竟,他們的主要任務,是能和東方這個富饒強大的國家建立彼此地經貿關係。他們並不是一群觀光客,而楊凌,這個東方國家的重要大臣,好像對此並不以然,這怎能不讓他們焦急萬分?

  其實,楊凌對於他們的及時到來,也是欣喜若狂的,因為他們帶來了三樣能夠幫助大明騰飛的最重要的東西,但是現在很明顯他們自已還沒有意識到,那麼楊凌大可不必表現的那麼急迫。讓這些遠洋而來的客人按捺不住,主動把雙方經貿提上日程,就可以在談判桌上獲得最大的好處。

  現在,大明的內部已經安定了,朝野反對改革地聲音已經極度薄弱了。大明現在可以一步步向著商業化、工業化的道路挺進了

  楊凌只要鞏固這個目標和催化這個進程的發展,那麼他就可以親眼看著這艘東方巨艦向著正確的道路上駛下去。

  文明的發展有一個基本的規律:金字塔規律。當已有的技術和文化大面積擴散後,它就會自發的催生出下一個層次的技術和文化。隨後人們就會依據它們創造新的制度、意識,進而繼續催生新地技術、知識。

  楊凌不想依靠自已先進數百年的見識,強行在大明朝的基礎上去構建一個立不住的空中樓閣。他想要大明穩穩地、一步一個腳印的向正確的歷史航向上駛下去。

  現在這一目的正在逐步的實現,但是有三樣東西是大明現在僅靠自身完成將十分艱難的,這需要外力的作用。

  這三樣東西,是完成商品化、工業化發展的必要積累和促進因素。一個是重商重利地思想意識,一個是貨幣,一個是市場需求。而這三樣東西,猶如經濟發展的三駕馬車,恰恰就是這些西方人能夠給大明帶來的。

  同這些西方人打交道,允許這些西方傳教士進入,及時傳播西方人的科學文化、思想意識,與東方進行交流。進行資源共享,可以大大促進這個東方古國近千年的封建主義意識向更先進意識形態地轉變。

  大明目前嚴重阻礙「一條鞭法」施行、阻礙商品化發展進程、阻礙經濟騰飛的重要物品白銀,也可以在這個貿易過程中實現。楊凌知道以大明人地眼界,再加上大明的地理位置,和數千年的文化傳承。讓他們出海冒險、掠奪一些落後、弱小的部落,那是為大明人的道德感和歷史文化所不能接受的。

  而西方現在已經開始了對美洲的武力掠奪。那麼大明可以利用它先進的生產工藝、製造技術進行傾銷貿易的經濟掠奪,西方列強從美洲掠奪的大批真金白銀,加上他們自已開山挖礦也生產的金銀,將在這個貿易過程中源源不斷地輸往東方,他們將變成金銀全球轉移的一個中轉站,而最終的目標是中國,造就中國貨幣的銀本位制,並促使大明用充足的金銀儲備衍生貨幣信用

  這種掠奪比武力掠奪更具長遠效益,因為在這個過程中,大明將以商品持續大量輸出為前提,那將大大催化大明工業化發展的歷程,促使更多的商人為了提供西方人急需的大量物美價廉的東方產品而投資興辦工業,需求將促使工業主們促進工業技術的進步和工業制度的形成,使中國先於他們邁入工業化的國度。

  全世界的白銀和黃金源源不斷地流入大明帝國的腰包,全世界向大明帝國支付硬通貨,來支撐這個龐大帝國工業發展的需要,並且用他們的產品需求來促進這個過程的發展,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

  更妙的是,這必將沉重打擊西方剛剛起步,還沒有規模化生產能力和足夠先進技術,還不能和東方競爭的工業化萌芽,他們的工業化進程將因此推遲一百年甚至更久。

  不排除這些國家一些有識之士會在將來發現這一不利因素。但是商人是重利地、百姓是希望買到既便宜又精美的商品的,他們的努力將十分有限,將注定讓東方的漢人繼續保持最強國的世界地位,它將理所當然地將以一個偉大帝國的姿態繼續君臨東方!

  楊凌地計謀成功了,在繼續扮了兩天高雅紳士之後,拉馬裡奧大主教和巴蒙德侯爵再也按捺不住了,雖然供應給他們的是他們從來沒有品嚐過的東方人的美味佳餚。他們也感到食之無味了。

  拉馬裡奧大主教和巴蒙德侯爵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向坐在主位的楊凌微笑道:「尊敬的公爵大人,我們帶著教皇陛下和國王陛下的期望,漂洋過海來到這個最美麗的東方國度,一方面,是向尊貴的大明皇帝陛下獻上我們的友誼,另一方面也是想就貴我兩國地經商貿易進行洽談。」

  「還有就是,」他舔了舔嘴唇道:「我們國家有一些無知蠻橫的士兵,他們冒犯了大明皇帝陛下的威嚴,受到了大明律法的懲罰。聽說他們現在正在寒冷乾燥、經常黃沙漫天的西部牧羊?上帝啊,他們裡邊,至少有十二個人是貴族,我們以我們的誠意向大明皇帝懇求對他們的赦免,希望能夠讓我們把他們帶回國去,我想經過這次教訓,他們是不會再對無敵的大明軍隊無禮了」。

  楊凌擺了擺手,絲竹之聲驟停,兩行體態妖嬈、姿容俏麗的舞女翩然退了下去。楊凌抿了口美酒,笑了笑道:「大主教和侯爵閣下迢迢萬里而來。攜貴國國王的國書晉見我朝天子,已經足證誠意了。

  對於那些戰犯地懲罰,看在貴國國王面上,我們可以提前結束。以做為我們同貴國真誠友誼的證明。至於說到商貿,我想知道,貴國有什麼打算呢?」

  「是這樣,公爵大人」,巴蒙德侯爵搶先道:「您知道,貴國的絲綢、瓷器、棉布、茶葉等等,在我們那裡都是極受歡迎的商品,我們國家地海軍。是最強大的」。

  他看了看楊凌的眼神,又補充道:「喔,是的,是整個西方最強大的,我們有足夠的能力保障遠洋船隊的安全。保障大明無數精美物品銷往西方的商路暢通,沒有哪個該死地海盜敢打我們的主意。我們希望能夠在大明的重要海港和商埠建立我們的採購機構,並且建立貴我兩國獨一無二的貿易關係,希望得到貴國地允許和支持」。

  楊凌呵呵地笑起來:「你們要包攬東方商品銷往西方的渠道,嗯,胃口很大呀,你們吃地下這麼大宗的生意麼?」

  「當然,我們的經濟實力和武力都足以支撐保證,只要慷慨的大明皇帝答應,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們來做」。

  「不不不,」楊凌大搖其頭,絲毫不感興趣地道:「您知道,尊貴的侯爵閣下,大明帝國地大物博,而且我們同周邊許多國家都有貿易關係,對於萬里之遙的西方國度,事實上現在不存在迫切的商貿需求,皇帝陛下允許和你們做生意,是希望藉此加強貴我兩國的往來,增進彼此的友誼。嗯!允許貴國在我朝隨意開設教堂,也是這個目的。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這是東方帝國的度量。

  他看了看正襟危坐的大主教和侯爵以及一眾將領,微笑道:「據我所知,英格蘭、法蘭西、西班牙、荷蘭,還有威尼斯,都有在西方可稱道的強大艦隊,這就是他們的武力保障,或許其中任何一個都不足以威脅你們,但是如果你們的壟斷促使他們聯盟呢?」

  楊凌舉杯笑道:「事實上,我們沒有什麼可以從西方輸入的東西,英格蘭的紡織品在你們那裡是最值的稱道的了,但是他們的最低成本仍是我們大明的三倍以上,尼德蘭最好的棉織品的質量也無法和我們江南一個普通手工作坊的產品相比。

  價高而粗陋,可以想見,大明的商品一到。將會成為各方商人急欲爭取的貨物,你們獨攬了所有生意,也就扼住了整個西方地商品交易市場。我們的目的,是增進彼此的友誼,可不想見到你們因此在西方燃起戰火,甚至蔓延到印度洋上,你們無法承擔這樣的結果」。

  拉馬裡奧大主教和巴蒙德侯爵面面相覷。他們沒想到楊凌對他們那裡這麼瞭解,「該死的!一定是那些愚蠢的戰俘,把我們那裡地一切全都向他坦白了!」巴蒙德在心底惡狠狠地咒罵。

  大主教狡猾地道:「尊敬的公爵,您該知道,事實上我們的艦隊一直縱橫在東西方的海洋線上,本身就擁有和他們抗衡的強大實力,如果貴國的海軍願意支持我們的話,那麼還怕什麼呢?」

  楊凌正色道:「那怎麼行呢?我們的皇帝陛下不但慷慨,而且是位仁慈的君主,他希望同西方的國家彼此友好相處。而不是用強大地武力炫耀自已的威風,陛下是不會答應這麼做的」。

  楊凌才不會放任他一家獨大,多幾個西方國家到來,彼此有所競爭,才更符合大明的利益,但是毫無疑問,葡萄牙的熱切和主動,可以為它爭取到一份豐厚的禮物,所以楊凌緊跟著道:「當然,我也不會完全拒絕你們的要求。在你們需要的林林總總的商品中,你們可以挑選兩種商品的獨家代理權。」

  楊凌慢條斯理地道:「意思就是說,這兩種商品,對於西方國家來說。我們只對你們一國出售,再由你們轉口銷售,我相信,這份利潤,已經豐厚地流油了。當然,做為交換代價,我們也要求派駐人員在貴國,並獲得貴國的法律保護和支持」。

  桑德上校忍不住說道:「公爵大人。我們遠道而來,您不覺得這樣太過吝嗇麼?事實上,許多商品我們可以通過走私獲得,我們現在願意只同大明官方進行貿易,貴國將獲得大筆的稅收。這對貴國並無害處呀」。

  楊凌淡淡地一笑道:「您說的大宗走私交易,現在只怕是行不通了。那些大走私商,現在都納入了大明朝廷地管轄範圍,在合法、守法的經營,沒有人再敢倚仗武力,在海上大宗走私了。我希望你們今後也能遵循我朝的法律。」

  他放下酒杯,嚴肅地道:「否則,我們可能不得不遺憾地拒絕和你們進行任何交易,轉而尋求其他合作夥伴。我想你們可能知道貴國的走私商人曾經在東方賺了大筆的銀子,您知道他們在東方如何立足,又是怎麼賺到的嗎?主要就是同日本國進行交易。

  由於日本國經常違犯大明的律法,所以曾有一段時間,他們失去了和大明直接貿易的權力,儘管我們只隔著一道短短地海峽,他們卻只能從貴國的走私商人手中獲得他們需要的大明物品。

  這樣一來,導致他們那裡物價極高,一一斤絲在他們那裡市值六兩,一斤絲綿市值二兩,紅線一斤七十兩,水銀一斤三兩,一根針值白銀七分,就是一口不起眼的鐵鍋都價值白銀一兩。你們的走私商人每年轉手大明地商品,從中獲取差價達到數百萬兩。

  貴國距我國可是更加遙遠,如果惹怒了大明皇帝陛下,拒絕和你們直接交易的話,那麼你們將不得不從你們地鄰國那裡高價購買東方商品,你們額外的付出,我想會更加驚人!」

  「不不不,桑德上校是個職業軍人,他並不懂得貿易上的事情,信口胡言,公爵大人不必當真!」巴蒙德侯爵滿臉堆笑地說,同時狠狠瞪了眼多嘴的桑德。

  拉馬裡奧大主教謹慎地問道:「那麼公爵大人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挑選兩種商品,做為大明在整個西方的獨家代理,而其他的商品呢?我們是否可以購買?」

  「當然,如果沒有另一個友好的西方國家同我們建立代理關係前,你們就可以隨意購買」,楊凌一笑道:「其實你們不必緊張,別忘了,你們是最先到來的尊貴客人,你們也是第一個挑選者,所以你們擇選的代理商品,將可能是利潤最高的兩種,不是麼?

  呵呵呵,如果還有其他的友好國家聞訊趕來,並且代理了某種貨物的話,你們也不必擔心會需要花費大價錢去購買,要知道,你們手中也掌握著他們不具備的物品,這樣你們就可以坐下來好好洽談一下,定下一個雙方都滿意的價位。當然,在此之前,你們這些第一批來訪的朋友,已經從他們口袋裡掏出一大把金幣了」。

  巴蒙德侯爵等人笑了起來,談判永遠都是實力決定一切,碰上這麼一個精明的、瞭解他們那裡一切的大明官員,他們沒有可能從大明這裡討價還價獲取更多的利益了,現在他們需要盡快確定選擇哪兩種商品做為代理,盡快運往西方.狠狠賺他一筆.先宰他個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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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南征北戰 第440章 秘密


  楊凌拋出了誘餌,拉馬裡奧大主教和巴蒙德侯爵就各種物品選擇哪兩種做為代理開始了激烈的爭論,桑德等人也不斷插嘴說話,語速快的連通譯官都來不及翻譯。

  楊凌笑吟吟地制止了通譯,他不需要聽他們互相爭論哪兩種商品運輸更快捷方便、獲利更加豐厚,無論他們怎麼選擇,楊凌都達到了目的。

  大明現在正需要快速發展,然而連年的戰爭又造成內部極度空虛,現在北方草原上還有一個不確定因素,隨時可能演變成一場大戰,大明是沒有足夠的財力建造遠洋運輸經商船隊並且建造武備充足的護航艦隊的。

  分利發展才能最大限度、最快程度的促進大明各項生產的發展,拉動經濟的迅速攀升。

  同時,每個西方國家享有一兩項產品的代理權,隨著他們市場經營的擴大,將在他們國家內部經濟中佔據重要地位,那麼彼國對大明的依賴程度將隨之擴大,大明坐守東方,就可以依據經濟槓桿,像指揮牽線木偶一樣,遙控遠遠的西方世界。

  而且從後世的經驗可以預見,當大量明朝產品傾銷,導致彼國工業萎縮、白銀大量流往東方後,必將引起該國的經濟學家警覺,從而導致國家干預,施行反傾銷措施保護國有工業,拒絕明朝商品的進入,雖然仍然可以通過彼國商人走私的方式繼續輸入產品,但是銷量當然會大受影響。

  可是如果從現在開始,就讓彼國的統治階層成為這種交易的直接受益者呢,那麼在他們之中即便出現幾個目光長遠且無私愛國的人,他們又能產生多大的影響力?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左右政局和經濟政策。

  楊凌的經濟理論和政治見解不見得比現在東西方的政客學者們高明,但是他畢竟多了五百年的見識,這些後世經歷過,並且只是粗淺瞭解過的東西,對目前尚未有一個形成工業化國家的人民來說的確是具有相當的前瞻性的。

  這種溫情脈脈的掠奪,更符合長遠利益,那種純武力的搶劫,只能造就一些不思發展的暴發戶,坐吃山空,百十年後,他們還是一無所有。搶劫十條魚,何如造就一把魚桿?

  大主教和侯爵先生終於達成了一致意見,他們決定選擇絲綢和茶葉這兩項商品。

  楊凌等他們做出了決定,笑吟吟地舉杯道:「很好,那麼這兩項產品的代理權就是屬於你們的了。下一步。你們可以決定建築商場、倉庫、輸運碼頭的地點,各位傳教士先生也可以就近投資建造教堂、學校。

  喔!你們還可以建立西方醫院,甚至可以在自願的情形下,招收大明的學生和醫治大明的病患。你們看,我們大明是非常慷慨的」。

  真的是太慷慨啦!這些一路東來,受到印度、呂宋、日本等國種種限制和抵制的西方人,真的沒想到在大明可以得到如此的優待,拉馬裡奧大主教和巴蒙德侯爵喜出望外,兩人連忙道謝並舉杯致敬。

  楊凌又道:「關於詳細的談判條款,既然已經解決了這些基本的東西,那就好辦了。你們回頭可以擬議成函,然後我們兩國再正式簽署。」

  他微笑著說道:「大明皇帝陛下近日就要啟程回京,他將先去素有人間天堂之稱的蘇杭等地巡幸一番。諸位使節如果有興趣,可以搭乘我們的官船一同前往,如果你們的準備速度夠快的話,那麼在皇帝陛下回京前,你們就可以得到大明皇帝陛下親筆簽署的文件向貴國國王覆命」。

  大主教和巴蒙德侯爵等人連忙道謝,他們本來想選擇的駐商地點就是蘇杭這些富甲一方、交通便利的地方,能夠隨同大明皇帝的御駕前往,那自然更加方便。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雙方都達到了目的,飲宴盡歡之後,拉馬裡奧大主教一行人興沖沖地趕回四夷館商議具體事宜、構畫他們的美好藍圖去了,楊凌也興沖沖地趕進宮裡去見皇上,想把今日的談判成果稟報一番。

  南京的宮殿本來就是一直閒置的,儘管每年也撥付維修費用,但是偌大的宮殿經費有限,再加上守備太監知道例朝天子根本沒可能離開北京城的紫禁城到此巡視,所以維修從來都過於疏懶,許多地方都已破敗無法居住。

  這一來皇帝和皇妃、公主等人雖然等住在宮中,卻不能按照北京那派頭各有所居了,他們集中住在聽聞皇帝南巡後匆忙檢修好的一幢建築群裡,雖然擁擠一些,管理服侍上也比較混亂,好在只是臨時居住,正德性子又隨意,倒是泰然處之。

  楊凌進了宮,向宮中太監打聽到皇上目前正在御書房,便匆匆行去,他走到宮牆長廊下時,隔著圍廊魚池,湘兒公主自對面的一個月亮門裡走了出來。

  湘兒瞧見對面廊下楊凌正向前行去,連忙加快了腳步,她匆匆前行兩步,忽地醒起身後還跟著個貼身的侍婢,便斂去笑意,咳嗽一聲道:「本公主要隨處走走,不必侍候了」。

  那侍婢忙應了一聲,悄然退了下去,朱湘兒見她閃進了月亮門去,立即提起裙裾拔足向楊凌追去。

  「喂喂!等等,瞧你那長腿趵的」,朱湘兒見楊凌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地仍奔著御書房去了,忍不住出聲喊道。

  楊凌扭頭一見是她,忙停住腳步,待她奔到跟前呼呼喘著粗氣停下,才道:「小公主啊,要是回了北京還這樣,太后見了一定會訓斥你的。我正有事要去面見皇上,你有什麼事?」

  湘兒本來見了楊凌甚是開心,可是想不到現在楊凌一見了她就拉下臉,好像欠了他幾弔錢似的,動輒就教訓她,湘兒不由嘟起了小嘴,恨恨地在他靴上跺了一腳。

  楊凌哎喲一聲,湘兒氣哼哼地道:「沒事不能找你?人家還沒嫁進你家門呢,就知道整天欺負我」。

  楊凌苦著臉道:「這不是惡人先告狀麼?我才說了一句你就動手了,我可曾動過你一手指頭麼?」

  湘兒瞪起亮晶晶的眼睛道:「誰動手啦,再說還踹你」。

  楊凌「噗哧」一笑道:「是是是,是動腳,不是動手。咱們就是一腳結緣嘛,呵呵,好啦,你家夫君真的有事,我趕著去見皇上,你先回宮去找永淳她們玩吧」。

  湘兒聽見「你家夫君」四字,心頭不由一甜,臉上也綻開了甜蜜的笑容,嘴裡卻不饒人地道:「又把人家當成小孩子哄,什麼叫找永淳去玩呀,人家是大姑娘了好不好?」

  「好好好」,楊凌無奈地道:「不知湘兒大姑娘到底有何吩咐啊?」

  湘兒左右看看,詭秘地道:「你不是說要在永福姐姐那兒演一齣戲麼,現在怎麼樣?」

  「現在?」楊凌嚇了一跳,忙道:「我還打算去了蘇杭再找機會,現在可是在宮中,方便麼?」

  朱湘兒道:「萬一到了蘇杭又沒機會呢?夜長夢多,今天的日子還真就比較合適,永淳陪著皇嫂又溜出去了,永福姐姐這兩日好像不太舒服,所以沒有跟著去,她現在就在宮裡呢,就她一個人,豈不正方便你行事?」

  楊凌猶豫一下,問道:「她身邊總有侍候的人吧?」

  朱湘兒一撇嘴道:「她到了哪兒身邊沒有侍候的人啊?到時我把她們都趕出去就行了。都是公主身邊的下人,還有人吃飽了撐得跑到皇兄那兒去報信麼?」

  楊凌想了想,跺腳道:「好,那咱們馬上準備。喛,你到時候能哭出來麼?」

  朱湘兒笑嘻嘻地道:「你這個騙死人不償命的壞蛋,我想起來就想笑,哪裡哭的出來?」

  楊凌叫苦道:「哭不出來?那如何能像,永福心思縝密,豈不被她看出破綻?」

  朱湘兒笑道:「不會不會,哭不出來我還不會生氣麼?我只要怒氣十足就成了。俗話說關心則亂,我看永福姐姐這幾日怏怏不樂的,十有八九就是因為沒有機會和你說話,到時她光緊張你了,還有心思對我察言觀色麼?」

  楊凌上下打量她一番,讚歎道:「好樣的,一直被你純潔的外表而騙了,想不到你比我還狠!」

  「哎喲!」靴面上又挨了狠狠一腳,朱湘兒柳眉一挑,招手道:「走,跟我來,咱們馬上開始」。

  *********

  永福公主手托著香腮懶洋洋地坐在錦墩上,空蕩蕩的大殿上只有她一個人,定晴仔細再看,才能發現四壁牆角靜悄悄侍立著的四個侍婢。

  她這次滿懷希望的南下,總算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心上人的承喏,小妮子歡喜地恨不得時時刻刻和自己心愛的郎君在一起。

  但是她的性子使她不能像永淳、湘兒那樣潑辣大膽,許多情思悶在心裡卻不敢表現出來。連著多日連楊凌的一面都見不到,使她鬱鬱寡歡的幹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她默默地想著心事,幽幽歎息一聲,正想起身去找湘兒下盤棋來解悶,卻聽外邊有人呼叫道:「公主!永福殿下!」

  永福一臉驚喜地站了起來,這是楊凌的聲音,他怎麼來了?

  永福心口一熱,顧不得多想,匆匆奔到門前,剛剛拉開房門,楊凌就一頭鑽了進來,焦急地道:「殿下,殿下快救我」。

  永福詫然望去,就見湘兒緊咬銀牙,一手提裙,一手提劍,張牙舞爪地殺將過來,永福大駭,連忙象護雛的母雞一樣張開雙臂攔在楊凌前邊,惶然道:「湘兒妹子,這是怎麼了?你何以對國公刀劍相向?」

  「你……你問他!」湘兒氣喘吁吁,好像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了,她叮地一聲以劍拄地,趁機喘口氣兒,這寶劍拎著累地手腕發酸啊。

  永福公主向楊凌投以探詢的目光,楊凌吱吱唔唔地道:「這……微臣冤枉,微臣實未想到殿下正在……所以……」。

  永福公主見他語蔫不詳,似有難言之隱,便不動聲色地擺手道:「你們統統退下,不許出去亂說!」

  「是!」四名侍婢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永福急忙掩上門,說道:「湘兒,你瘋了,拿著寶劍追殺當朝的國公,快把劍給我!」

  「不給!姐姐再逼我,我……我就當場自刎!」朱湘兒把寶劍往頸上一橫,她腕力不足,長劍搖搖晃晃,看得永福心驚肉跳,她連忙退了兩步,搖手道:「好好好,我不過去,你快把劍放下,到底發什麼了什麼事啊。讓你動刀動劍的」。

  「我……我說不出口,你自己問他,他對我做了什麼事,我一個女兒家,出了這等見不得人的事,不殺了他,我也沒臉見人了!」朱湘兒「悲憤欲絕」地道。

  永福臉色刷地一下變了,她轉身看向楊凌。顫聲道:「你……你對湘兒妹妹做了什麼事?」

  楊凌苦笑道:「殿下,微臣敢做什麼事啊,微臣實在冤枉」。

  他把上次誤入湘兒艙間,驚見她洗澡地事改成了今天,向永福公主說了一遍。

  其實要是說成那一天估計永福會更加內疚。因為從湘兒描述地情形看,那天分明就是永福和永淳設計擺了他一道。他卻陰差陽錯誤入了湘兒的房間。

  可是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湘兒這一路上對楊凌也是有說有笑的,此時再讓她「悲憤」一番,就算是永淳那小丫頭聽了也會知道有古怪了。

  永福聽楊凌說湘兒令人傳召他,讓他見過皇帝後來一趟,要和他商議為父王購買禮物的事,楊凌卻先趕了過來,恰巧湘兒正在沐浴,房門前侍候的侍婢又臨時走開,結果誤入房間,見到她的裸體的事說了一遍,臉上頓時露出詭異的神色。

  楊凌瞧她神色,知道她是想起了她自己曾經想用的計謀,心中有點想笑,他向湘兒看了一眼,湘兒想起那日羞人情形,臉蛋兒脹得通紅,那副樣子不用裝,倒真像是惱羞成怒的模樣了。

  永福看看提著寶劍惱羞成怒的湘兒,她地頭髮還濕淋淋的,臉蛋白裡透紅,淡淡雋淨好像剛剛沐浴過,永福想不信都不成了,她再回頭看看楊凌,輕聲道:「你且退去殿後暫避,我來跟她說」。

  「如此,多謝公主了」,楊凌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心中有些慚愧。

  「喛!」永福愁眉不展地看著楊凌隱到殿後,然後走過去拉住湘兒地手,把她扯到桌前坐下,輕聲道:「湘兒,今日的事都是一時誤會,楊凌論品秩乃是當朝國公,人家雖是外臣,地位可不遜於咱們這些皇室公主,再說他是皇兄身邊的第一重臣,你殺了他,誰擔待得起呀」。

  「女兒家餓死事小,失節事大。此事天知地知鬼神知,我自己的心知道,難道姐姐要我裝聾作啞?」

  「這……」,永福語塞,若換了她碰到這樣的事,那是也絕不肯善罷甘休的,在她的觀念中,自然也是認為女子名節重於一切,不管楊凌是不是無心之失,事情已經發生了,自己如何解勸?

  湘兒幽幽地道:「姐姐,人家知道姐姐喜歡她,皇兄也有意破例招他為駙馬,但凡能忍得下的,妹妹就是受點兒委曲也就忍了。那日在宮中為了替他夫人傳訊,我不慎跌倒在他的身上,此事已經被滿朝文武、宮裡宮外都傳成了笑話。妹妹含羞忍垢地撐了下來。這一次,人家的身子都被他看光了,你要我怎麼辦、怎麼辦啊?」

  她說著「哇」地一下撲進永福的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楊凌站在柱子後邊聽她哭得淒慘,不放心地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卻見朱湘兒趴在永福肩頭,賊眼溜溜地四下亂轉,嘴裡哭的淒慘,卻是光打雷不下雨,瞧見楊凌,她還狠狠地瞪了一眼,楊凌忙做個叫她小心的手勢,又藏回柱後去了。

  「怎麼辦,怎麼辦?」一邊是心上郎君的性命、一邊是可憐妹妹的名節,朱秀寧這位長公主殿下抱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湘兒,一時心亂如麻,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

  ********

  「唉!等著皇上召見呢,你怎麼又到處亂跑?」張天師瞧見妹妹回來,忙訓斥道。

  「你見你的,我想去見見永福、永淳公主嘛」,張符寶白了哥哥一眼。

  張天師無奈地苦笑道:「那你就去吧,沒上沒下的,我還真不敢帶你去見皇上」。

  張符寶一拉哥哥的衣袖,說道:「我去了啊,半道上又回來了,哥,我看見楊凌和公主殿下在一起,他們的關係……好像很特別呢」。

  張天師緊張起來,看看御書房門口侍立的兩個小太監,他忙抓住妹妹的手腕,把她扯到了一叢花草樹木前,草木已有些衰敗,但仍是深綠色,由於常年無人整理,密密匝匝爬滿了籐蘿枝蔓。

  「妹妹,切勿亂說,皇家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張天師神色嚴肅地道:「你可不要給咱家惹來事端,實話對你講……」。

  此時,遮得密密麻麻的花草叢後懶洋洋地踱過一個人來,袖著手在那兒想心事,張天師環顧四周,只見遠處有幾個懶洋洋的太監宮婢正曬著太陽,近處並無人經過,卻渾然不知近在咫尺的花樹叢後居然站了個人。

  他謹慎地道:「傻丫頭,就你看得出來?告訴你吧,當初和威國公第一次見面,哥哥就在他那兒發現過永福公主的貼身繡帕,當時大哥就駭得沒敢作聲兒。

  這次永福公主到了龍虎山,為兄特意仔細看過她的面相,又在靜室中為她推演了一番,想不到她和威國公竟真有夫妻緣份,可是按理說,大明的公主豈能嫁給一個已經妻妾成群的人?這事兒為兄百思不得其解,想來造化萬方,奇妙非人力所能窺測,我們靜觀其變便是,切不可胡亂置喙」。

  張符寶一呆,說道:「什麼?永福公主和楊凌有夫妻之緣?我……我剛剛是看到楊凌和湘兒公主並肩入苑,神態語氣頗為暖昧啊,怎麼又成了永福公主?」

  「不會吧?你小小年紀,懂什麼叫暖昧,一定是你看錯了」,張天師又緊張起來:「這不可能,絕不可能,這……這怎麼可能?」

  張符寶翻了翻眼睛道:「當今皇上才登基三年,做得不可能的事情已經太多了,再荒唐點我也不覺得奇……」。

  張天師一把掩住了她口,緊張道:「不許胡說,皇家的事沾不得,威國公楊凌那也是一生貴不可言的命運,禍從口出啊!你忘了伯父被發配他鄉迄今難歸故里的下場了?」

  他想了想,心裡發毛地道:「你可不要胡說,等我看到湘公主時,我再給她相一相」。

  「相相相,你相什麼呀」,張符寶不知怎麼的心裡有點火,她一甩哥哥的手:「瞧你膽小鬼的樣子,我就是和你說說,我會出去張揚麼?還天師哩!」

  她仰起臉來時,燦爛的陽光正灑在她的臉蛋上,張天師把她眉宇氣色瞧得清清楚楚,張符寶說完一甩手氣鼓鼓地走了。

  張天師怔怔地站在那兒,奇怪地忖道:「妹子一臉春風,腮若桃花,印堂發亮,眉梢有喜,分明是紅鸞星動之相,奇怪,莫非她的真命之人不遠了?我……會不會看錯了啊?不行,我得追去再看個清楚!」

  想到這裡,張天師追著妹妹下去了,那站在樹叢後的人無意間聽到這樣一樁奇聞,怔怔地發了陣呆,也急忙轉身悄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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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4 22:17:08
卷十一 南征北戰 第441章 駕幸姑蘇


  許泰匆匆走出御書房,四下一張望,見江彬正自殿旁林蔭深處走出來,忙道:「快進去吧,皇上召見你呢」。

  江彬答應一聲,見許泰面色沉重,不由問道:「許大人,皇上今日召見,到底為了何事?」

  許泰嘿地一笑,說道:「不該打聽的不要問,快進去吧,皇上當有重任交付於你」。

  江彬眼見許泰如此對答,心中也不禁忐忑起來,他忙整了整衣袍,快速走到御書房門口,朗聲說道:「臣江彬,求見皇上!」

  張天師和符寶立在廊下等候良久還不見皇上傳召,張符寶不耐煩地道:「早知道人家就不陪你來了,皇上什麼意思嘛,召人家進宮,卻又把人家晾在這兒」。

  張天師忙道:「小聲些,不要讓人聽到。你沒看到御書房門口方才進出的大人都是武將?皇上分別召見,定是有軍國大事了」。

  「啊!現在不是一切平定了麼,寧王世子這最後一條漏網之魚也抓住了,皇上又要對哪裡興兵啊?」

  張天師搖了搖頭,他現在開始揣測起皇上召自己來見的目的了,只是談經論道麼?看他返回南京,立即接連召見此地掌控重兵的將領,恐怕必有大事,這些事自己自然是插不上手的,那他在此緊張時刻何以還有心思召自己來見呢?

  張天師看了眼撅著小嘴兒站在一邊的小妹符寶,小妹眉兒彎彎、唇線細細,一抹柔媚,躍然在目,那氣色總覺得與往昔不同,換作平常人或許只覺得此人氣色甚好,可是張天師當然看得出其中不同。

  他忽想到方才仔細察看妹妹神色所覺的變化。從妹妹的面相看,確是紅鸞星動無疑了,可這對方會是誰呢?鼻為夫星,看她的鼻子骨肉均衡、端正圓潤,梁不起節,無紋無痣,肉色鮮明,這是要嫁貴人的面相,再與她生辰八字相合推演,所配男子品秩必在王侯以上,莫非……

  張天師的心頭忽地一動:「難道皇上相中了符寶,有意納她為妃?」

  否則何以盛情邀自己赴京?他可是自封大慶法王的啊,對於佛家必然有所傾向,怎麼會匆匆上了一趟龍虎山,就對自己道門有了親近之感?又怎會在忙於國事時還召自己來見?

  要是張天師知道這位皇上對滿天神佛都有興趣,不但自封大慶法王,還特地召見過清真教裡德高望重的大阿訇、甚至跑到天主教堂充任神父,大概就不會這麼胡思亂想了。

  張天師暗道:「可惜不知皇上的生辰八字,否則立即便可掐算一番,現在僅憑面相,那得擇一靜室,細加推演才能知道了。不過妹子清秀甜美,靈動嬌巧,與皇上最寵愛的皇妃唐一仙氣質頗為相似。以此類推,皇上對妹子不會沒有好感。再加上妹妹此時紅鸞星動,真命之人必在左近,那除了皇帝再無第二個了。

  張天師想到這兒心頭不由砰砰跳了起來,他可從沒有做國舅的思想準備,可要皇上真的相中了符寶,那也不存在她喜不喜歡、答不答應的事了,這國舅是做也是做,不做也得做,哪裡有得選擇?

  「幸好……當今皇上不是個垂垂老朽,而是與符寶年齡相當」,張天師也只能以此慶幸了。

  又過了許久,江彬滿面紅光的從御書房出來,和許泰一起離開宮殿,二人走到張天師兄妹面前時,認得是伴駕回南京的國師,還欠身施了一禮。

  張天師瞧江彬滿面通紅,腮上兩個肉疤都漲成了紫色,看來又不像是要興兵打仗,倒似要陞官發財,不由啞然失笑:「我真是太過緊張了,皇上現在還能對誰興兵?他這是大勝之後召見有功之臣要進行封賞了。」

  要是這樣,歡喜之餘召我兄妹談經論道就沒什麼稀奇了,可是我多疑了麼?可要是那樣,妹子面相為何出現異色,她的真命之人又是哪個?

  張天師還未及細思,一個小黃門匆匆走了出來,拂塵一擺,揚聲唱道:「皇上宣天師兄妹晉見!」

  張天師忙收攝心神,撣了撣衣袍,與妹子趕緊上前,隨著那小黃門進了御書房……

  *******

  永福公主殿內,朱湘兒哭哭啼啼不肯甘休,永福見了心中難過,心上人的性命不能不顧、妹子的名節也不能不管,可真是難為了這位剛過二八妙齡的少女。

  過了許久,她才深深歎息一聲,緊緊擁住湘兒的肩頭,強忍著心中有如刀割般的難過感覺,輕聲說道:「湘兒,姐姐有番心裡話對你說,如果你覺得在理,肯應承下來,那一切由姐姐給你做主,好麼?」

  朱湘兒正趴在她肩頭咧著嘴乾嚎,一聽永福這麼說,忙蘸了點口水塗在臉頰上,然後輕輕分開身子,低聲道:「姐姐你說」。

  永福公主拉著她坐了下來,幽幽地道:「湘兒,你現在是公主,或許天下間所有藩王家的郡主都在羨慕你呢,可你年紀尚小,不知皇家公主的苦處。

  姐姐在宮中,見多了那些公主姑姑,年方韶齡就招了駙馬,從此幽閉十王府凋零了年華,整日裡只有那些太監宮女兒伴著,抬起頭就是那獸吻宮牆。冬天裡看雪、夏日裡聽雨,待到紅顏老去、華發已生,夫妻幾十年在一起的時間還沒有尋常夫妻兩個月見過面的次數。」

  她輕輕撫著湘兒的秀髮,湘兒的秀髮沾水未乾,油油亮亮的一頭青絲猶如一匹上佳的綢緞,永福眼中閃著憐惜和羨慕的目光道:「這樣一個小佳人,你能受得了那樣的生活麼?

  湘兒,楊凌是當朝一品國公,地位尊崇,又是年輕有為、相貌英俊,被他看了你身子,也是你們命中注定的緣份,如果你嫁給了他,於名節上也就無愧了。雖說他早有妻妾,可是比起找個駙馬如牛郎織女般過日子,已不啻於人間天堂了。

  真要是殺了他。雖說你是為了女兒家名節,可楊凌那是國公啊,於你,於蜀王府都絕對不是一件善了之事,而且這事情傳揚出去,於你名節又有何補?唯今兩全之計,唯有嫁他為妻,湘兒,你……你可願意麼?」說到後來,她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朱湘兒心中暗笑:「姐姐果然想到了這個辦法,倒省得我再提醒了」。

  她故作沉吟地想了半晌。才羞澀地點了點頭,低聲道:「人家心亂如麻,也不知該怎麼做才好了。說起來,楊凌與我蜀王府有大恩呢。若非事關女兒家一生清白,我也不會……,現如今也只有聽從姐姐的安排了。可……可是皇兄肯答應麼?」

  永福眼中攸地溢出淚來,她急忙扭過頭去,兩顆晶瑩的淚珠落在她的肩頭,永福公主悄悄拭去淚珠,強笑道:「有什麼不肯呢?你莫忘了,皇兄本來就要把我許配給他的呀」。

  朱湘兒吃吃地道:「我……我知道呀。可是現在一個公主變成兩個公主,那可是難如登天了,事關皇家體面,皇兄豈肯答應?」

  永福搖搖頭,低聲道:「我已有了辦法了,回頭我就要楊凌找機會向皇兄求親,只說與公主兩情相悅,因此甘冒大罪向皇上請婚。皇兄以為是我,必然一口答應,待他答應下來,那便是發出去的聖旨,再也收回不得了。

  姐姐現在在皇庵修行裡,已除去了公主封號,楊凌說出你的名字那也不算欺君,而是皇兄自己誤會,這啞巴虧,皇兄也只能受了」。

  說到這兒,她的淚再也忍不住撲簌簌地落了下來,費盡了心機才使得楊凌對她表白了情意,心中正企盼著和他雙棲雙飛的好日子,誰料想到頭來卻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自己還要親手去促成他們的好事,這啞巴虧,她永福何嘗不是只能受了?

  朱湘兒呆呆地張大了嘴巴,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了:「這個……好像和她與楊凌的打算有點出入,本來那混蛋是想一修雙好、左右逢源的,現在怎麼……」,仔細想了半天,湘兒才發覺原來出入不是差了一點半點,兩個公主又變成一個了,只不過主角由永福換成了她而已。

  朱湘兒著急地道:「姐姐,你不喜歡他了?」

  永福淒然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姐姐費盡心機,到頭來陰差陽錯……,或許是我們緣份不夠吧,現在不這樣做又能怎麼辦?妹妹,你也不要怨他了,就聽姐姐的,這件事我來安排!」

  「不不不」朱湘兒連忙搖頭,從她懷中抽身出來,說道:「姐姐愛他至深,現在這樣做,不說別人,光是永淳,就得恨我一輩子,湘兒又不是沒有心肝的女子,你叫我如何心安?你別管,我去和他說,你想不出辦法,他一定想得出,事情是他惹出來的,讓那混蛋來解決!」

  朱湘兒說完,跳起身來就要往後殿去,永福一把扯住,緊張地道:「你不要騙我,還要傷害他是麼?」

  朱湘兒這才發現手裡還提著寶劍,忙把劍往永福手裡一塞,攤手道:「這樣你總放心了吧?姐姐啊姐姐,你明明緊張著他呢,何必這麼委曲了自己?」湘兒說完不待她回答就飛快地奔後殿去了。

  永福幽幽歎了口氣:「我的性格若似湘兒這般爽快乾脆。也不會……也不會空耗至今,結果把自己的心上人拱手讓與了她」,想到這裡,永福心中一陣難過。

  朱湘兒匆匆奔到殿後,見了楊凌吐了吐舌頭小聲道:「這下鬧過了頭了,永福姐姐答應幫你哄勸皇上讓我們成親呢,可兩位公主下嫁實在為難。姐姐為了你我,要犧牲自己呢」。

  楊凌吃了一驚,待問明真相,心中不由一陣感動,他與湘兒商議一番然後並肩趕了出來。永福一見他來,忍不住轉過了頭去,楊凌走到她身邊,忽地握住了她的手,低低地道:「秀寧!」

  永福掙了兩下沒有掙開,一聽他這樣深情的呼喊,身子不由一顫,再也沒了力氣掙扎,便任他握著手,享受著這今後再也不會有的溫存,低聲地道:「你不要擔心,湘兒已經答應了,皇兄那裡……由我去說」。

  楊凌感動地道:「秀寧,我和湘兒也說過了,她也答應了,現在我只問你,楊凌厚顏,要你和湘兒一起嫁給我,好不好?」

  永福吃了一驚,張眼望著楊凌。那下巴已將點了下去,卻忽地清醒過來,她慌亂地搖了搖頭,說道:「不行,這辦不到的,把一位公主嫁給你,都是極為難的事了,皇兄再荒唐又豈會讓兩位公主下嫁一人?這千古未有之事,皇兄豈肯應允?」

  楊凌雙眼放光,說道:「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只要你不嫌棄,我一定想得出主意,你先答應了我好不好?」

  永福癡癡地望著他道:「你真的有辦法?」

  楊凌重重地一點頭。說道:「當然,我就用你的辦法。先用請求娶公主的話誆住皇上,只待皇上答應了湘兒的婚事,那就好辦了。你現然不是已沒有公主名號了麼,我要娶一位民女,可就與皇室尊嚴無關了,只要你肯,皇上會不答應麼?

  永福公主苦笑道:「哪有那麼容易,這不是自欺欺人麼?就算我沒有了封號,終究還是皇室中人啊,說出去就是皇上把兩個妹子許給一人了,儘管從皇室宗法上來說,我以民女身份嫁人這樣不算違律,可是從情理上說不通啊。」

  「這樣啊」,楊凌的眉頭蹙了起來,思忖半晌,他的眼睛又亮了起來,說道:「我有辦法了!」他貼著永福的耳朵低語一番,永福的頰上漸漸泛起兩朵紅雲,她吃吃地道:「這樣可行麼?」

  「怎麼不行,要說皇室尊嚴,還有比我這一條更大的嗎?嫁了沒面子,不嫁更沒面子,你說皇上選哪一條」。

  永福公主想了想,眼中漸漸綻放出了希望之光。

  「你答應了?」

  永福含羞瞟了湘兒一眼,幾乎不可察覺地點了下頭。

  楊凌呵呵大笑,一把攬住她的香肩,永福還不曾被男人這樣親近過,一時臉紅心跳,卻不願掙脫了去,只得把羞紅地臉蛋埋進他的懷裡,楊凌張開另一隻手,向湘兒示意了一下,湘兒皺了皺鼻子,不情願地走了過來。

  楊凌將兩位嬌滴滴香噴噴的小公主攬在胸前,壯志凌雲地道:「你們放心,只要你們願意,皇上那兒就好商量!」

  朱湘兒正在想:「這個傢伙要我幫著他騙皇姐,現在又讓皇姐幫著他騙皇兄,該不是他的老婆都是這麼騙回來的吧?這個大騙子!」

  此時一聽他說什麼心甘情願,不禁在他腳上狠狠踩了一下,嬌嗔道:「美的你,誰心甘情願了?」

  永福輕斥道:「湘兒!」

  朱湘兒瞟見她的目光,忙道:「人家開個玩笑嘛」。

  朱湘兒心中氣不過,一邊和永福說著,一隻小手便悄悄探往楊凌的後腰,楊凌早吃過她掐人的苦頭,剛一察覺她的舉動,便立即一斂笑容,咳嗽一聲道:「今日進宮本是要去見皇上的,我在這裡耽擱久了不好,秀寧、湘兒,我先走了。關於咱們商議的事,等到了蘇州我便著手安排,咱們見機行事!」

  楊凌說得飛快,湘兒的小手移到他的後腰,剛剛作勢欲掐,楊凌已攸地一下向前閃開,然後瀟灑地一轉身,向兩位小公主風度翩翩地一揖。

  情人眼裡出西施,何況楊凌本就風度翩翩、英俊不凡,他這還是頭一回在永福公主面前如此從容飄逸,盡顯男兒風采。

  永福公主癡迷地望著他,眼見楊凌向兩位公主道別,可是那雙眼睛卻一直投注在自己身上,心中頓覺歡喜甜蜜:「他……他到底是在意我多一些」。

  朱湘兒撇了撇小嘴兒,嬌媚地橫了他一眼,臉上似笑非笑,顯然是窺破了他藉機溜走的用意。

  楊凌溜出門去,順手將門帶上,然後側耳傾聽,只聽房中永福公主的聲音道:「湘兒,下次萬萬不可如此,夫為妻綱,你我既已決意嫁給國公,那便是國公的妻子,三綱五常豈能不遵?」

  朱湘兒辯解道:」姐姐,人家和他開個玩笑嘛」。

  「湘兒,要開玩笑也得分場合、分時候,女兒家三從四德,縱是皇家公主、天之驕女,也不可倚仗驕縱!」

  朱湘兒敢對楊凌放肆,卻不敢對永福公主如此,只得嘟起小嘴道:「好了啦,人家以後不敢就是啦!」

  楊凌一聽大悅,這真是一物降一物,以後這小辣椒有永福鎮著,後宮可保無虞矣。

  楊凌走出永福公主居處,繞過曲苑迴廊走到陽光之下,那四個被趕出殿來的侍女正立在這兒,眼見這位國公方才被小公主提著劍追進殿去。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這會兒功夫再走出來,卻是春風滿面、得意洋洋,一步三搖地甚有派頭,不禁滿面欽佩:「不管皇上那兒還是公主這裡,全都吃的開。這位國公的手段真是了得!」

  要是她們知道這位國公爺已經吃下兩個公主,不知會不會欽佩他的胃口更加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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