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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月關]回到明朝當王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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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4 22:47:07
卷十一 南征北戰 第463 訓妻VS虐夫


  「汪!汪汪!」牧祟犬狂吠著向主人報訊。

  破爛的蒙古包內,它的主人卓力格圖卻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還有什麼好看的呢,草原被不知底細的敵人焚燬了,牛祟被潰敗經過的瓦刺兵搶走了,還有他的女人。

  就在前天,還有一支奇怪的隊伍經過他們的部落,那支隊伍有各種各樣的人種,中原人、西域胡人、甚至遠在極西北的金髮羅斯人,這支隊伍看起來也是極凶悍的人,因為他們個個一臉殺氣,許多人的身上還有傷和血。

  卓力格圖相信他們是一夥馬賊,可是就是這樣一群馬賊,看到部落的淒慘,看到遍地腐臭發爛無人掩埋的屍體,臉上都不禁露出憐憫之色。他們沒有殺掉卓力格圖,也沒有搶走他那唯一的一匹馬,他們就那樣默默無語地勒轉馬頭,離開了他的部落。

  他現在已經一無所有,除了埋在破氈下邊的那一口袋糧食。這袋糧食是他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了,這袋糧食也是救了他命的恩人。他就是離開氈包,騎著馬兒到很遠的地方去用祟羔換取糧食,這才避過了一次洗劫殺掠的災難,整個部落全都完蛋了。

  不對!還有騎回來的那匹馬!

  想到這裡,半死不活的卓力格圖猛地跳了起來,是不是狼來了?這匹馬要是再死掉,他甚至想逃生都無法走出這茫茫草原。

  踉踉蹌蹌衝出四面漏風的破氈包。卓力格圖差點一頭撞進來人懷裡。

  卓力格圖身材並不瘦弱,可是那人卻更加魁梧。最重要地是他的氣勢,氣壯如山,相形之下。卓力格圖就顯得猥瑣瘦小多了。

  只有一個人,牽著一匹傷痕纍纍的馬,那人也是衣袍破爛,染滿了鮮血。一個人如果流出這麼多血,那是一定會死掉的,而那人雖然形容狼狽,但是卻依然站地挺拔如突兀的山峰。

  「不知道他殺了多少人了,,卓力格圖在心裡咕噥了一句。

  「你,是科爾沁部的族人?」伯顏可汗已經看到了整個部落被劫掠殺光的慘況,向這唯一的倖存者低聲問道。

  經過這麼久的顛沛流離。浴血奮戰,伯顏猛可整個人消瘦了許多,然而虎死不倒威。他雖然瘦了,卻更加的硬朗精悍,氣勢逼人。

  昨天夜裡,他埋葬了最後一個從馬賊群裡陪著他一起殺出來的重傷侍衛,一路逃到了這裡。他的鬍鬚、頭髮散亂糾結。髒骯無比。戰袍衣甲血跡斑斑,污穢不堪,但是這都掩不住他那雙眼睛裡永遠堅毅、高傲。決不屈服的光芒。

  「你們地頭人,我的好兄弟鄂爾多固海喏延已經戰死了,還有他的兒子布爾海,瓦拉特部也元氣大傷,色古色大人兵敗被殺了。」伯顏猛可聽罷卓力格圖講述草原如何被人焚燬、部落如何被人劫掠,以至全族被殺地事情後,語氣沉重地說道。

  「但是你不必失望,長生天永遠保佑真正的強者!」儘管形容狼狽,伯顏猛可眼中依然閃爍著凜冽剛毅的眼神。

  「瓦刺並沒有因此強大起來。我伯顏猛可也沒有敗在他們手裡,打敗我們的是來撿便宜的朵顏三衛和大明地軍隊。大明的軍隊不會永駐草原,朵顏三衛根基在東邊,他們控制不了整個草原。我們還有機會東山再起!我們的戰士們不在了,但是我們地部落還在,我們的孩子們還在。十年功夫,我們就能東山再起!」

  「我們………還能……東山再起?」卓力格圖苦澀地道。

  伯顏猛可眼中閃爍著精亮的光芒:「怎麼不能?我從七歲的時候,從一個被瓦刺人欺壓的小孩子,率領著我們沒有兵甲、沒有武器的弱小部落,一步步強大起來,把瓦刺人趕到了極西之地,統治了這片豐美的草原。現在,我要重新聚集力量有何不可?」

  伯顏猛可信心十足,傲然說道。

  「卓力格圖,跟著我走吧,我們再去找尋其他的部落,隱姓埋名、積蓄力量,終有一天,我們會奪回失去的一切。終有一天,你能親手報仇,把屠盡你部落地敵人,全部變成你的奴隸。

  卓力格圖,當有一天,我重新成為大草原的可汗時,做為我的第一個追隨者,我會賜給你大片的草地和牧民,封你為台吉頭人!」

  伯顏猛可開始了招兵買馬的第一步,他堅信,他仍然能東山再起!或許朵顏女王、楊英,現在都很開心吧,但是,笑到最後的人,才是勝利者,而他伯顏猛可,才是一定能笑到最後的人!

  ————————————

  天色還早,但是由於整個部落全部被人焚燬,很多地方沒有掩埋的死屍發出腐臭難聞的味道,所以部落周圍靜悄悄的氣氛中帶著一股難言的死氣沉沉。

  卓力格圖走到小河邊,這裡,還不是一片黑灰,即便焚盡的草原,也因水土的滋潤重新泛起綠色。一些蘑菇悄悄地鑽出了鬆軟的草地。

  採摘著蘑菇,卓力格圖心中一片慘淡。

  如果不是這場該死的戰爭,如果不是那些毫無人性的敵人,現在。他應該躺在自已的氈包裡,吃著鮮美地手扒祟肉、烤祟腿、奶皮子、奶豆腐,大口地飲著馬奶酒,他的女人會在氈毯上為他歌舞。他的孩子們歡笑著圍在他的身邊。

  那曾經很熟悉很平常地生活,現在卻變成了一種奢望。

  科爾沁的草原曾經那麼肥沃,他們的部落曾經那麼富足。在白雲綠草間彎弓射鵰,逐水草而居放牧牛祟,馬背放歌,縱橫馳騁,無盡的草原提供了他們美好的生活,那是多麼悠閒的日子啊。

  為什麼?為什麼那些擁有數不清的牛祟,擁有無數女人仍然還不知道滿足的頭人們、台吉貴族們,一定要為了掠奪更大的財富。而不斷驅使他們這些只想平靜過日子的牧人去殺人?去被殺?

  從來視服從頭人命令為天經地義,從來不會去思考其中道理地卓力格圖已經失去了頭人、失去了部落,這個目不識丁的普通牧人。也不得不費力的思考起這麼複雜地道理來。

  過了許久許久,卓力格圖才彎下僵硬的腰,提著破水柳條的筐子,繼續撿拾起蘑菇來……

  炒米,蘑菇湯,除了這兩樣東西。再也沒有別的食物了。但是對飢腸轆轆的伯顏猛可來說,這卻是世上最鮮美地食物。香噴噴的蘑菇湯就著炒米,風捲殘雲般吃下去兩大碗。伯顏猛可才發現卓力格圖蹲在一邊,眼神發直地盯著火苗兒。

  「卓力格圖,怎麼不吃東西?」兩大碗熱騰騰的食物下肚,伯顏猛可有了精神,他扯開下巴上糾結在一起地大鬍子,朗聲問道。

  「我吃不下………」卓力格圖形容慘淡的搖搖頭。

  「嗨,草原上的漢子,意志就該像鋼鐵一般堅硬、胸懷就該像草原一般寬廣。不要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伯顏猛可笑吟吟地道:「千軍萬馬,也能失而復得。只要是條真正的漢子,跌倒了就一定能爬起來。你沒有了女人和孩子,我將來會給你更多。你的部落滅亡了,將來,你卓力格圖可以建起大上十倍的部落,。

  卓力格圖慘淡一笑,卻沒有說話,他提起一柄木鏟,腳步沉重地出了帳蓬。

  伯顏猛可眉頭一皺,頗為不悅。可是眉頭只是稍稍一緊,想及眼前的形勢,他只是歎了口氣,沒有發作脾氣,自已又盛了一大碗熱湯,盤膝坐在那兒唏哩呼嚕地喝了起來。

  天色近暮了,金黃的陽光斜照入帳內,卓力格圖走回來了。

  伯顏猛可滿頭大汗地萎縮在地上,寬厚地肩膀死死地頂著地面,面前嘔吐了一片骯髒物,可他捂著肚子,身子抽搐著卻掙扎不起來。看到卓力格圖進來,伯顏猛可眼睛一亮,顫聲道:「快,快救我,我肚子不舒服」。

  這句話說出來,口水已經順著嘴角淌了下來,他的肌肉已經不受控制了,眼角突突地跳著,手腳也在發抖。

  「不會舒服的。偉大的可汗也是血肉之軀,這小小的劇毒蘑菇能毒死我們這些卑微的牧人,當然也能毒死你」,卓力格圖把木鏟往旁邊一頓,冷冷地說道。

  「你……你……」,伯顏猛可痙攣著,流著口水,顫抖的手指著卓力格圖,呵呵地笑起來。他並不想發笑,那笑聲聽著有些陌生,他並不知道那就毒蘑菇的作用。雖然從小生長在草原上,但是作為一個高高在上的貴族,對這種小小的植物,他的知識依然有限。

  他的眼前開始出現一道道彩虹,攸然閃現,眼前卓力格圖的身影模糊起來,伯顏猛可想猛撲上去,可是他已經覺得喘不上氣來,那雙手從破氈間摸到地上,緊緊地抓住了兩把泥土。

  「還要做可汗嗎?還要指使我們為了你的所謂英雄志向而去拚命嗎?」卓力格圖眼中噴著火,一邊把一條繩索套在他的腳上:「我們只想好好地活著」。

  他扭頭抓起木鏟,拖曳著伯顏猛可的身子向外走去:「我們的草原被毀了,我們的部落被滅了,你還要打著更多部落地主意。要等那些小孩子們長大,把他們再送上戰場,毀了他們的家、殺了他們的妻兒嗎?」

  伯顏猛可被拖拉著,嘴裡還是抑止不住地嗬嗬發笑。他的眼前已經只露下一大片五彩斑斕地顏色,不斷變幻閃爍著各種奇妙的圖案,他的耳朵已經聽不見卓力格圖的聲音,依稀聽見的,是千軍萬馬奔騰的鐵蹄聲,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和敵人瀕死時發出的慘呼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時遠時近,時有時無……

  當他被拖進一個挖好的人形大坑時。伯顏猛可重重地摔進去,卻沒有一點疼痛的感覺,他地眼睛瞪的很大。張開的大嘴裡發出極其暢快地笑聲,渾然不知死亡將近。

  「大可汗!帶著你的貪婪和掠奪、帶著你的戰爭,下地獄吧!」

  卓力格圖說完,狠狠剷起一鍬泥土揚了下去。

  當一大鍬泥土灌進他的嘴裡時,笑聲在一陣嗆咳中漸漸消失了。

  ————————————

  楊凌的大軍和朵顏衛、白衣軍勝利班師了。

  韃靼部徹底潰敗。已經失去了抵抗之力,朵顏衛可以輕易地接收他們地領地。當然,這份戰利品也分括白衣軍的分享。瓦刺部元氣大傷。局縮於西北一隅,在這場爭霸戰中,已經徹底喪失了分一杯羹的資格,甚至連固有地領地都無法繼續穩妥控制了。

  唯一的遺憾時,沒有抓住伯顏猛可,這頭奸詐凶狠的草原之狼失蹤了。即便在戶藉制度建全的中原,要搜尋一個隱姓埋名的欽犯也難如登天,何況是在這大草原上。不過只要白衣軍和朵顏衛順利接收韃靼部落,那麼即便他還活著。也無能為力了,搜捕行動仍在繼續。

  捷報早已飛呈大明京師和銀琦女王府。許泰和楊凌短暫的匯合之後,也先行一步,班師回朝了。

  大軍經過一片山巒,即將進入朵顏衛的領地。成綺韻趁著楊凌忙於這些繁雜事務,和她的同謀者們經過磋商計議,決定就在這裡和他攤牌。

  因為下一步就要『對付』銀琦女王,把她完全掌控於手,以便增加和朝廷談判的資本,而『對付』她地人,除了楊凌還能是誰?現在是不攤牌也得攤牌了。

  中軍大帳內氣氛緊張,偌大的軍帳內只有兩個人,楊凌、成綺韻。

  她的計劃還沒有說完,一個耳光就摑在了臉上:「跪下!」

  成綺韻一呆,嬌嫩的玉頰上紅了一片,殷紅的血絲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臉上熱辣辣的,但是當她看到楊凌鐵青的臉色和那雙不帶絲毫感情的冰冷眼神,饒是算無疑策的成綺韻,也心驚心慌了。

  那雙凌厲的眼神輕輕從她身上掃過,是那麼陌生。成綺韻也曾設想過楊凌一旦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會如何憤火,甚至從不動手打女人的他會把自已綁起來抽個遍體鱗傷,或者殺了她,這些她都不怕。

  為自已所愛的人無悔地付出,只要能達到目的,那她就含笑九泉了。

  然而楊凌那眼神,卻讓她無限惶恐,她願意為了楊凌去死,為了他去做任何事,可她不想即便死掉,楊凌還這麼恨著她,對她不再有絲毫情意。成綺韻真的怕了,她怕失去他,失去在他心裡佔有一席之地的資格。

  若是從此被他如此看待,那她即便身陷十八層血池地獄,也猶如在地底之下又沉淪了兩層,她的心靈將永陷煎熬。

  兩行清淚緩緩墜落,成綺韻重重地跪在地氈上。

  「你這個自作聰明的蠢女人!」楊凌雙目噴火,青日裡的溫文爾雅全然不見了,他鐵青著臉色指著成綺韻的鼻尖道:「我就覺著有些詭異,可我實在太信任你了。居然沒有想到你地種種所為是打著這種主意。

  好!好啊!讓於永發展夷州無主之地,於海線上貫通南北,你在遼東開工廠、建武器,募僱傭兵、又蠱惑鶯兒與你合謀。將白衣軍變成了你們的私軍,原來竟是打的這般不可告人的目地!」

  「我楊凌一介布衣,蒙兩代帝王重用。楊家有今日之榮耀,來自於誰?當今天子天性淳良,待我楊凌名為君臣,實為兄弟。你如此詭譎手段,處處算計,婦人之見!你這是陷我於不忠、不義!」

  「什麼是忠?什麼是義?我是個女人,只知道什麼是情,什麼是愛!說到治國平天下。歷代以來有哪個講究忠義仁禮的儒生有所創建?亂世為虎作倀、盛世錦上添花,如此而已!那些真正有所作為的人,都是披著儒家袍子卻自行其是的人。治天下靠的從來不是禮義廉恥。」

  雪亮的劍鋒指到了成綺韻的咽候上,劍鋒顫抖,顯然楊凌心中已是怒極。成綺韻夷然不懼,她挺了挺胸,緊盯著楊凌道:「我聽過大人的計劃。恩威並施、寬猛相濟以融蒙古,威之以武、同之以利、化之以文,彼此化為一家。繼而北向拓土開疆,強我大明。果宏圖大志也。

  但是按部就班,委派官僚,居京而控真的可行麼?茫茫草原,戈壁沙漠,一馬平,,人煙稀少,地理與關內截然不同,朝廷鞭長莫及,耳目難聞。

  此地種族眾多。而漢人居於少數,如何加強融合,如何有效管理?非王侯在此有獨斷之權,而是設立地方官員,在綜治軍民,統轄文武,考核官吏,修飭封疆等軍、政、經、文及官吏任命諸方面,一律受制於朝廷,其結果就是無所作為。其結果就是大人一番心血盡付流水。」

  「再說到私,皇上寵信大人不假,可是皇帝正在長大,親兄弟長成還要分家,何況當今天子志向不低、雄心廣大,他現在感激於你父兄一般的照顧輔佐,但是他是不是願意一輩子躲在你地羽翼之下,讓你替他決定一切?

  你想做鞠躬盡瘁的諸葛亮,皇上卻不是庸庸碌碌的劉阿斗。總有一天,當他想親自一展報負地時候,他會發現朝堂上全是你的人,百姓只知道威國公,你的功績和威望,甚至比皇帝更高。

  當他做出任何決定時,不得不來徵求你的意見,當做有了任何成就時,百姓們都會認為仍然是你在為他出謀畫策,而皇帝,永遠是一個沒有長大、沒有本事的天子,他會不會感到屈辱?

  那個時候,即便皇上仍然對你有情有義,他也必須得架空你、疏遠你,然後,就會有因為你地離開而擠進去成為天子近臣的人開始離間、挑撥,進一步惡化你們的關係。你們之間想不翻臉都不成。功高震主,自主就是取死之道,不是你有沒有取而代之地野心,而是你的行為,事實上已經撼到了天子獨一無二的地位。」

  「你有理,你總是有理!讓我擁兵自重,請封塞外,那與造反何異?不錯,有這麼強大的實力,皇上一定會被迫答應。可這是城下之盟,不得不應。當今聖上可以容忍很多事,獨獨不能承受自己最親近最信任的人在他的心頭捅一刀。

  劉謹是怎麼敗亡的?那便是前車之鑒!韻兒啊韻兒,我一向認為你心機謀略皆在我之上,又最會省時度勢,所以才放手讓你去做,可你如今做下的這些事,讓我……讓我……,楊凌一時氣結,憤然揮劍,「鏗」地一聲擲到遠處。

  一直避在帳外等候消息的紅娘子、阿德妮等人探頭一望,瞧見帳口地上一口寶劍,兩人不禁大駭,立即闖進帳來。

  「楊呂,阿德妮慌了。

  」有話不能好好說?你還動刀動劍地!「紅娘子硬梆梆地道。雖針尖對麥芒,總是互相別苗頭,可是心底裡情誼卻越來越深,做為一個女人,她更理解成綺韻所做的一切。她對楊凌可是掏心挖肺,絕無半分虛假。

  雖然平時瞧見成綺韻那讓女人見了也嫉妒萬分的狐媚風情。她就心裡泛酸,可如今眼見她在楊凌盛火之下,雨打荷花般楚楚可憐的樣子,倒讓崔鶯兒大生同仇敵愾之心。

  「你倆都給我出去!」楊凌地臉已經氣得青裡透紫。

  阿德妮被他凌厲的眼神駭的一跳。下意識地一個立正,卻出溜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我……我不出去,這件事關係到我軍前程,我有資格參與意見!我,亞莉阿德妮,是黑龍僱傭兵團地司令官,」

  「呃?」崔鶯兒眼睛裡打了個問號,隨即明白過來,她把胸一挺,也向楊凌大聲道:「此事關係到我手下兩萬大軍、十萬牧民的去留。你是不是也該問問我的意思?我,崔鶯兒,是蒙古副汗、北英王爺!」

  「我叫你們出去。就統統給我滾出去!」楊凌吼的雙腳離地,已經跳起來了:「我,是你們的男人,是一家之主!」

  一位王爺、一位司令官閣下全都傻了眼,兩人面面相覷。楊凌這個理由好像太充分了,一家之主………,女人哪有不聽自家男人吩咐的道理?

  兩位女將軍垂頭喪氣地塌下了肩膀。

  靜了半晌。紅娘子才道:「好!這話是你說的,你是一家之主,那你有家法只管用,別和成姐姐使王法、使軍法就成!走,我們出去!」

  紅娘子鼓勵地看了眼成綺韻,拉一拉阿德妮,兩人悄然退了下去。

  ————————————

  大帳之中再度寂靜下來,成綺韻依然花容慘淡地跪在那裡頭也不抬。

  經紅娘子這麼一鬧騰,楊凌的火氣消退了不少。心中煩悶的他,只是在大帳裡一圈一圈的轉著磨磨。

  其實,作為一名現代人,楊凌並沒有什麼所謂地忠君思想,在習慣了後世朋友間平等交往後的他,自始至終,都將正德當作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一般看待。

  長期仕途上地順風順水,讓他對兔死狗烹的事情幾乎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打成綺韻,也許是眼前這位從不相信童話的女人,徹底擊碎了自己對這個皇權時代的浪漫幻想。

  什麼是忠、什麼是義?是忠於一人,還是忠於一個民族?所做地事如何對整個漢人民族有利,那麼被自已兄弟誤解,到底值不值得呢?什麼是大忠?什麼是大義?

  楊凌黯然坐了下來,看看跪在眼前的成綺韻,如玉的頰上五道紅腫地指印,兩行清淚,掛在吹彈得破的俏臉上,他不由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道:「韻兒……』。

  成綺韻沒有動,心裡卻是輕輕一顫,絕望的心恢復了些生氣:「他叫我韻兒,可是肯原諒我了麼?」她癡癡地想。

  楊凌在她面前單膝跪下,拉過了她的一隻手。成綺韻的素手因緊張而蒼白無力,握在手中一片冰涼,楊凌不由得心頭一酸。這個一顰一笑皆含情,風情柔媚皆入骨的女人,隨在自已身邊這麼久,無論她做惡也好、行善也好,其實完全不是依據她的個人好惡,完全都是為了自已。

  從來只見她如春花般綻放著,千嬌百媚;如春水般蕩漾著,盈盈可掬。而今天,在自己的暴怒下,她卻像只暴風雨中的小鳥兒般,忍受著自已憤怒風雨地侵襲,楚楚可憐,默默不語。

  第一次看到自已心目中無所不能、堅強多智的成綺韻,僅僅因為擔心失去自已的心,而如此倉惶軟弱的,讓楊凌心中有種刺痛的感覺。可是一想到她做下的事,以及由此可能帶來的可怕後果,楊凌心裡又是一惱。

  成綺韻被楊凌拉近了,心裡剛剛暗自舒了口氣。可是馬上就感覺到楊凌又僵硬起來。她不覺咬咬牙,抬起眸子與楊凌直視著,說道:「我沒有要你自立為王,脫離大明的意思。山中虎一旦長大,又豈能雙王並立一個山頭?儘管一個是有冕之王,一個是無冕之王。

  這樣做,不但避免你們兄弟將來失和,可能引起地衝突,而且,只要在你治下加強與關內的來往,加速關內外百姓的融合,無論是在地域上、文化上,還是心理上。這裡,都不會脫離大明而獨立。

  你曾經想讓阿德妮建一所軍校,可是大明現在的朝廷體制是不可能實現地。在這裡,你可以辦到。爭取到一塊這樣的地方,你曾經提到過的許多想法,都可以實現。就像你說的,這裡是一張白紙。可以讓你縱情揮灑,完全沒有舊的理念、制度去束縛,去遲滯你想要的結果。

  除了開疆拓土。為大明打造一個大大的江山,你在這裡所創造的所有比大明更了不起的成就,都可以產生眼見為實的效果,促進關內地發展,這樣豈不是能讓你的夢想更早的實現?大人,你說這是大忠大義,還是大奸大惡?」

  「何況……,,成綺韻微微垂下頭,幽幽地道:「大人以為綺韻膽大包大。敢隨意想些這種一個弄不好就抄家滅族地事情給大人招災惹禍麼?我是……我是早就洞徹白衣軍將士的心理,知道他們上下一心,一定會堅決的支持你,我才敢最終下了這樣的決定」。

  「白衣軍?」楊凌一怔。

  「不錯!白衣軍!」成綺韻低聲道:「不止是原來白衣軍的人馬,還有荊佛兒將軍地將士,如果他們思戀關內,軍心不穩,我又豈敢動了此念?他們在關內是什麼人?是流民、馬賊,是窮餿餿的塞上守軍,在關外拼了這麼久,他們大大小小的將校都擁有了屬於自已一塊草原、一群奴僕、擁有自已地牛祟、帳蓬,還有女人。

  他們在這裡是老爺,開疆拓土、浴血廝殺的回報全都在這裡,你現在讓他們回去關內,他們還有什麼?他們仍然是一個苦哈哈。他們沒有背叛大明的意思,可他們願意留在這裡。

  相反,你要是硬逼著他們放棄到手的一切回去關內,這些戰士們反而可能起了異心。甚至有人為了保住他現有的一切而去投靠異族。你不能要求每個人都為了朝廷大義拋棄他自已的一切。

  為什麼不能讓朝廷之利和個人之利成為共同利益,讓他們成為更堅定支持朝廷的人呢?就像那些現在正在奴兒干開荒造田、建造家圓的百姓,如果他們在這裡已經娶妻生立、已經擁有大片的土地,你再讓他們放棄這一切回關裡去,他們會不會造朝廷地反?」

  楊凌目光閃爍,定定地道:「你是說………荊佛兒、封雷……整個白衣軍上下將士,都願意留在這片土地上,繼續開疆拓土?」

  「是!而這一切,一位指揮使、一位總督,是沒有權利賜予他們的。這樣的官吏沒有權力提拔將官,賜予土地,那麼讓這些士兵們不斷擴張下去的動力在哪兒?這,也是在這遠離天朝的地方設立王公的原因之一。」

  楊凌定定地看著成綺韻,那眸子裡沒有膽怯、沒有哀求、沒有詭譎狡詐,澄澈的眸子裡只有對自己所做一切絕不後悔的決心,還有………就就是那情真意切濃得化不開的愛。

  這個女人,這個以他為天,以他為生命的全部的女人,楊凌忽然滿心的憐惜。他張開雙臂,把成綺韻輕輕擁在懷裡,成綺韻偎在他的懷中,眼如盈盈一池春水,滿溢都是柔情。

  臉上那紫紅色的指痕,這時便也越發顯得驚心,楊凌按捺不下心中的負疚與心疼,輕輕地,輕輕地吻了下去。

  這是楊凌第一次如此溫柔憐惜地吻她,彷彿在吻花瓣上的一滴露水。成綺韻心裡繃得緊緊緊的那根弦終於鬆弛了下來,她輕輕閉上眼,任楊凌的唇溫柔地在臉頰上,髮絲上滑過,滑過耳畔……

  楊凌的溫柔,讓度過危機的成綺韻放心之餘又有些後怕,她在心中暗暗發誓:「只要完成這件事,自此相夫教子,終生不再設一計一謀!」

  然而男人在情愛時發的誓靠不住,女人何嘗不是?眼前乖的如同小貓一般的她,徹底的陶醉在愛的海洋中,那鋒利的爪子便也收了起來,可一旦離開楊凌的視線之內,小貓兒會不會再度化身母老虎,又有誰知道呢?

  「韻兒,不管你做了什麼,我明白你都是為了我好,我不怪你了,真的不怪你了。可是這件事事關重大,我還得好好想想,擁兵自重,據而討封,那是萬萬不成的。我要想個更妥當的辦法,和皇上開誠佈公地談一談」。

  」嗯……「成綺韻溫柔地點著頭,忽然遲遲疑疑一臉膽怯地道:」可……可是人家還有一件事,比起這件事呢倒不見得是更大的事,可也不見得就是小事,而且這事說起還還更著急,得馬上就想辦法解決了她,這事兒除了大人出馬,人家又實在想不出別的人選,……」。

  她頓了頓,怯生生地道:「人家想………想……,你怎麼啦,大人?」

  楊凌額頭的青筋又起來了,他眼前一黑,差點沒一頭栽到地上,虧得成綺韻一把扶住了他。

  楊凌哭喪著臉道:「你..……你又做了什麼事啦?快點告訴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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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南征北戰 第464 收網


  紅娘子、阿德妮等人在帳外心神不寧地來回踱著步子,手下一眾大將站在更遠處看著,直到許久之後,才見成綺韻一掀簾兒走了出來。

  紅娘子和阿德妮急忙迎上前去,也不說話,只有眼神兒傳遞著疑問。

  成綺韻也沒說話,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阿德妮一見喜上眉梢,立即轉頭向一眾將領打出成功的信號,遏制不住的歡呼聲在中軍大帳周圍響了起來。

  楊凌在帳中聽到手下將領們的歡呼聲,不禁輕輕歎了口氣:成綺韻說的也沒錯,這些浴血沙場的將領們的需求也不能不考慮到。身居上位者所做的一切,未必都是出自他的本意,有很多時候是不得已。

  在其位謀其政,必需考慮到追隨者、服從者的利益和感受,如果連你追隨者們的利益都不能照顧到,甚至完全破壞掉,那根本就是在把他們推到對立面上。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能無怨無悔,拋家捨業地擁戴、追隨一個人,卻絲毫不計較個人利益呢?

  可是成綺韻的計劃他並不完全同意,至少留駐關外,派人請封,在造成既定事實的基礎上,讓皇帝不情不願的對他做出封賜,楊凌絕對做不出來。他心中完全明白,這是一個梟雄必然的選擇,也是最安全、必定成功的一條路,他開出地條件也對大明具有極大好處。可是那樣一來,他和正德之間的私誼也徹底完了,再多的解釋、再多的行動,也不能逃避背叛的現實。

  在這個世界上,他擁有眾多的部下,擁有許多情深意重的紅顏,而兄弟,只有正德一個人。兩個人彼此雖未言明,但是他們的心裡其實都明白,已經把對方看成血濃於水的好兄弟。

  正德皇帝是孤獨的。在這世上只有他楊凌一個兄弟,他在皇帝心中不僅僅是一個臣子,還是他最好地朋友、最好的兄弟,在他身上,寄托著正德的信任和情感。如果這樣做,正德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甚而從此讓他再也不肯相信別人,變成一個從此對人充滿猜忌的帝王。

  這樣一個帝王。他的心胸不會寬廣,他不會放心讓他的臣子們去開疆拓土、光耀大明。他會從此緊緊地把持著權利,寧要一群庸碌的綿羊,不要一隻能展翅翱翔地雄鷹。大明朝廷的頂峰統治者是這樣一個人,大明如何還能發展地起來?

  楊凌必須得圓滿解決這件事,儘管這一來他要承擔相當的風險。為了兄弟情、為了朋友義、為了君臣精誠合作,而不是在他向北擴張的時候。還要和大明彼此猜忌糾紛,最終最發展扼殺,把精力完全投放在兩兄弟間的內耗和征戰中。

  大軍到了卓爾河,渡河東向便是朵顏山,那時便得想辦法先解決好銀琦其其格的事了。彭小恙已經率軍轉向東北方,先行趕赴奴兒干都司。朝廷衛所兵將回到駐地,而彭小恙一手訓練的民團武裝則要留在剛剛遷至興安嶺,在那裡擇選險要建立地北英城,配合白衣軍的行動。

  荊佛兒也已趕回幹難河,趁勢擴張勢力。接收附近的瓦剌和韃靼部落。由於和朵顏女王的談叛還沒有開始,兩家是變親家還是仇家仍在兩可之間。為防萬一,紅娘子和封雷率領一萬鐵騎,隨同朵顏衛的大軍一同趕回朵顏部落。

  卓爾河,九月金秋,河水悠蕩,被夕陽映的金蛇萬道,燦爛非常。

  河水充足,好在不是非常寬,簡易地木橋搭了四座,四路大軍同時過河,浩浩蕩蕩。此處風景甚好,沒有污染的水源、空氣和青山綠水,望在眼中叫人心曠神怡。

  楊凌下了車轎,與紅娘子等人緩步過橋。漫步沒有護欄的橋上,望著碧藍清澈的河水順流東南,秋風吹在臉上,不覺神清氣爽,滿腹心事也一掃而空,楊凌剛剛振奮起精神,劉大棒槌就順著忽扇忽扇的橋面嗵嗵地跑了來,氣喘吁吁地道:「國公爺、王爺,她她來迎接你們了」。

  楊凌一蹙眉,責怪道:「你現在也是一路大軍地將領了,穩重一些,說話顛三倒四的,誰來迎接我」

  楊凌邊說邊順著大棒槌地手指望過去,河邊一株小樹,滿樹金黃。樹下一個長髮及腰的少女,一襲白衫,婉約如畫。其時夕陽如血,麗輝斜撒,襯映得她身沿一線金黃,纖美絕倫,不是銀琦女王還是哪個?

  楊凌臉色不由一變,他下意識地去看崔鶯兒,幸好是與朵顏三衛的軍隊一同回返,崔鶯兒還是男裝打扮,他這才放下心來。

  「大人」,成綺韻的眼睛瞟向楊凌。

  「咳咳,鶯兒」,楊凌的眼睛瞟向紅娘子。

  紅娘子尷尬地笑笑,她緊了緊衣衫,看看沒什麼破綻,這才大步向前走了過去。

  「楊,不能總讓鶯姐姐出面啊,女王情陷越深,怕是越難自拔,你該主動追求她才對」。

  楊凌瞪了她一眼,恨聲道:「要我怎麼說?我說你的男人其實是我的女人,你也嫁給我算啦?」

  成綺韻吃吃地笑,楊凌翻了她一眼,冷哼道:「其實兩家合盟也就夠了,偏你惹這麼多事出來,想起來我就生氣!」

  成綺韻笑盈盈地一福,說道:「大人,因利而同盟易,有難而共守難。不把她牢牢地綁在大人身上,朵顏三衛這支強大地力量。這支今後整個草原的主人,能為了大人的安危向朝廷施加壓力麼?能為了大人的志向北征麼?能輕易說服他們離開朵顏山、遷往斡難河,讓遼東大明衛所順利連成一線麼?

  大人為國為民,向來鞠躬盡瘁,就算這一次是『為國捐軀』吧,相信大人也是無怨無悔,何況銀琦妹妹模樣兒不醜」。

  楊凌似笑非笑地點點頭:「說的有理!韻兒真知我心,好!很好!老爺一定重重賞你!」

  只要楊凌同意了大計,成綺韻便沒什麼好怕的了,她聞言毫無懼意。只把那狐媚的眼神兒一撩,暱聲道:「大人要賞妾身些什麼呢?」

  楊凌板著臉,恨恨地道:「今晚來見我,老爺賞你一頓家法,竹筍炒肉!

  「好呀,好呀,人家也要」,阿德妮瞧的眼熱,連忙跑到身邊。抱住他的胳脯媚眼如絲地道。

  楊凌呻吟一聲,差點兒沒一頭栽進河去

  卓爾河上游。李大仁攀上了河岸,草叢中青蛙、蚱蜢一陣亂跳。

  這是一片人跡罕至的林子,附近全是爬滿了籐蘿枝蔓地灌木。李大仁把手裡的東西扔到地上,不管不顧地往地上一躺,呼呼地喘著大氣。

  儘管一身武藝,但他畢竟是血肉之軀。一路奔來尾隨著朝廷大軍,風餐露宿的,方才踩水過河,由於河流湍急,而他生怕弄濕了手裡高舉的東西,奮力踩水過河。已經耗盡了體力,實在是太累了。

  紅娘子和楊凌合擊伯顏猛可時,李大仁和伯顏猛可衝散了,最後隨著幾十人的小股部隊逃了開去,待他再想尋伯顏猛可。已經失去了機會。白衣軍本來也是同朝廷對抗的,然而在白衣軍與韃靼因為地盤發生糾葛時。剛剛來到關外的李大仁很自然的投到了伯顏猛可一邊。

  一來雙方早有合作基礎,再則黃金家族這塊金字招牌,在他心裡還是比成不了甚麼大事地白衣軍要有份量,想不到伯顏猛可英雄一世,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

  現在朝廷和朵顏三衛還有白衣軍明顯達成了同盟關係。朝廷大事上,從來沒有個人恩怨,因為彼此的利益,今日打地死去活來,明日好的親如一家事屬尋常,可是這一來就絕了他的去路。

  朵顏三衛、白衣軍和奴兒干衛所平分了戰俘,把他們擄為奴隸。其中不少人是知道他這個常在伯顏猛可身邊,而且深受重用的漢人的。如果投靠其中一方,難保不被人認出身份,從而引來殺身之禍。

  可他不甘心就這麼走,他已經無處可去了,曾經抱著那麼大的志向,卻一次次破滅,現在淪落到這一步,他還能去哪兒?憑他地本事,要想混的衣食無憂易如反掌,可是李家的子孫豈是這麼沒有志向的人?

  「楊凌!」李大仁望著天上金燦燦的浮雲,暗暗咬緊牙關。原來這一切,又出自楊凌之手,帶兵趕來的是他,打破了自已最後幻想地人是他,殺死自已父親和兄弟的兇手,一手搗毀了李家大業的兇手!

  李大仁曾經夢想著打下江山,坐上龍庭,而這一切,因為彌勒教的慘敗,因為父親兄弟的相繼死去被迫打消了。於是他退而求其次,希望利用寧王或者伯顏猛可地勢力推翻大明,為自已的家族報仇,然後這兩個人也先後失敗了。現在,他地目標再次降低,那就是殺了楊凌!

  從雄心勃勃的圖國謀權,到傚法一介莽夫,流血五步,逞個人意氣,其中包含著多少辛酸?

  他喘了口大氣,翻過身來仔細檢查方才一直護在手中的包裹,還好,包裹沒有被打濕,三個烏沉沉的龜甲狀鐵蛋子還安安穩穩地躺在那裡邊。

  李大仁地唇角不禁露出一絲寬慰的笑意。這是他尾隨楊凌大軍而行時。趁夜從兵營中竊取的武器。他見過這種武器的可怕,就是在這種令人膽寒,令人根本難逞個人勇武的可怕火器打擊下,伯顏猛可的大軍才全面潰散。

  一枚鐵彈爆炸,尖嘯聲中數百枚鋼針鐵片以驚人的速度四下激射,殺傷範圍巨大,人力難以低擋,有了這種可怕的火器,他一定能衝進楊凌的侍衛圈內,把這個李家的生死大仇一劍幹掉。

  他一共竊取了四枚。已經在曠野中摸索著試爆了一枚,掌握了使用方法,他把剩下地三枚手雷如奉至寶的留在了身邊。彌勒香軍靠不住、志大才疏的寧王靠不住、生不逢時的伯顏猛可靠不住,這實實在在的炸彈總該靠得住了吧?

  「楊凌,等著吧!破釜沉舟!就算搭上我一條命,我也要送你上西天!」李大仁體力稍稍恢復,一咬牙爬起來,撿起那包袱。悄然遁入了灌木叢

  銀琦女王遠迎數百里,終於接回了朝思暮想的未婚夫君。朵顏衛的大勝。將她的威望推到了巔峰,有資格統治草原地人除了她已經沒有第二個人,銀琦女王升格為銀琦可汗指日可待。

  可是問題隨之而來,有些是部下們遇到的.有地是楊英幫她苦心籌劃思考到的問題.搞的銀琦頭痛不已。

  大草原不能沒有統治者,即便餘悸未消的瓦剌人不來爭奪,如果朵顏三衛也放棄接管。那麼這些草原部落必定盡快組合,重新選擇一些大的部落主成為統治者。如果朵顏三衛予以接收,那麼他們就要面臨統治者必須承擔的一個重要責任:讓牧民們有口飯吃。

  大戰造成地破壞是巨大的,草原被焚燬,糧食被耗用,由於征戰。放牧受到了影響,牛羊群的繁殖飼養錯過了最好的時間,現在已經進入十月,寒冬馬上就要到來,到哪裡去搞到那麼多糧食?

  手下的將領們都是一些精通破壞的傢伙。卻沒有一個擅於理財、理政,通常遇到這些問題時。部族首領們會把內部地這種求生的慾望化成戰鬥,引向大明的邊疆,一方面在戰亂中消耗人口,一方面盡可能的擄奪糧食,滿足自已人的需要。然而現在還要和大明開戰嗎?

  同時,戰亂造成草原上地馬賊團伙激增,要接收這些部落,就必須得打擊這些馬賊,平定草原的秩序,那麼手下三部,誰去執行這項將在嚴冬展開地艱巨任務?如何平衡三衛之間的這種利益關係?

  再者,朵顏三衛最初是投靠大明的蒙古兵,被派駐守衛在這裡,這裡是整個大草原的邊緣。現在如果想要統治大草原,那麼他們的統治中心就太偏僻了,偏居於一隅,是很難產生強大的政治影響,左右整個草原政局的。

  如果要遷移部落,要遷到哪兒去,龐大部落的遷徒,必將要面對諸如整個部落的轉移、定址、重新劃分放牧草原範圍等等事宜,一個不慎,不免要引起三衛內部的磨擦,做為女王,她哪一樣不得考慮到?

  白衣軍現在比她還窮,這些事無不需要強大的經濟基礎,楊英提的出問題.卻根本幫不上她的忙,銀琦收拾起兒女私情,苦心琢磨兩久,始終沒有對策.

  當這麼多的問題完全要由銀琦女王去解決時,這個小女孩兒才發現,即便沒有白音的掣肘,也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不是以她的能力能夠解決的.不得已,她只得打起楊凌的主意,希望得到大明的配合和幫助。

  楊凌自從到了朵顏衛便不動地方了,可他雖然駐紮在這兒不走,又不像是有什麼要事的樣子,天天狩獵遊玩,不知打的什麼主意。

  銀琦總覺得大明這麼重要的人物在大戰之後不會留在這兒以打獵為樂.這個傢伙一定有什麼陰謀.就像他在白登山誆騙自還想把自已推下山去時一樣.

  所以銀琦除了必要的禮貌性宴請.對他也一直敬而遠之.然而現在她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和這個難纏的楊大人打交道了。

  銀琦女王鎖著如墨的雙眉,正在書房緩緩踱著步子,思考著楊凌來了之後與他交涉的事情,評估著大明可能開出的條件,正自盤算不已,巴雅爾匆匆趕了來,大聲道:「王爺,我回來啦」。

  銀琦連忙迎上道:「威國公來了麼?」

  巴雅爾把牛眼一瞪,說道:「沒請來。那個小白臉說有要事在忙,說是改日再來拜候王爺」。

  銀琦奇道:「他在忙什麼?」

  巴雅爾道:「瓦剌來人了。鄂爾多斯部的頭領勒古錫阿克拉現在被推為瓦剌可汗,派了使者趕來見他,我去時,見他正在帳中大擺酒筵,款待瓦剌使者」。

  銀琦女王心中一驚,失聲道:「瓦剌人?瓦剌人見他作什麼?」

  她急急踱了兩步,吩咐道:「來人,備馬。我親自去請大明國公」。

  巴雅爾發怔道:「王爺,那就等他改天再來嘛。不管怎麼說,你是王爺,他是國公,論身份還低著一層呢,哪有你親自上門去請的道理?他哪兒那麼大的譜呀?」

  銀琦一瞪眼,沒好氣地道:「巴雅爾大人。你也動動腦子!瓦剌和韃靼打的兩敗俱傷,這個時候他們忽然派人求見楊凌你說是為了什麼?」

  「為啥?」巴雅爾憨態可掬地問道。

  銀琦道:「當然是巧言令色,說服大明,求得大明地庇護和幫助,只要大明點頭,他們就敢逐步接收靠近瓦剌的韃靼地盤。我們是鞭長莫及。如果大明答應幫助,大明的衛所就在我們身後,我們又不敢盡出兵馬,瓦剌就能趁機奪取大片草原」她頓了頓,冷哼一聲道:「說不定大明還會封他們的頭領為王爺。培養幾支力量,均衡草原勢力。大明近百年來,一直就是這麼幹的」。

  「什麼?」巴雅爾惱起來:「他們剛剛和咱們聯手同盟,馬上就去扶持瓦剌人對付咱們麼?真是豈有此理,大明豈能如此?」

  銀琦搖搖頭,幽幽歎道:「也不能就說他們錯了,換了我是大明的人,我也會這麼幹的」。

  巴雅爾迷惑地眨著眼睛,他那顆比較簡單的腦袋始終不能理解這麼複雜地道理。

  「我去請楊國公,你馬上把北英王請來」,銀琦一邊往外走,一邊急急說道。

  現在看來,有必要聯合楊大哥給大明施加一些壓力了,不能任由大明扶植野心勃勃的瓦剌,否則只需三五年功夫,草原上就要重演韃靼和瓦剌之爭,只不過是由自已替代了伯顏地角色,而大明將坐享漁翁之利。

  「堂堂的大明威國公,為什麼一直待在我這兒不走?」當銀琦騎上馬,前鋒衛隊徐徐出府的時候,一直忙於族內事務,沒有精力考慮這個問題的銀琦忽然問自已:「草原畢竟是我們的草原,他總不會提出因為幫助我們打了勝仗,就要從中分一杯羹的荒唐要求吧?」

  可現在諸多事務要倚助大明,如果他真地對自已提出過分的要求怎麼辦?

  找不到一個人商量主意的小女王騎在馬上,可憐巴巴地蹙著眉想:「該死的瓦剌人來見他了,這下子他的資本更充足了,如果他趁機提些要求,會要什麼呢?」

  銀琦想到這裡,心中忽地一震,想到了一個最可能的地方,一個對大明來說至關重要地地方:「難道大明威國公一直留在這兒,就是為了找機會取回河套地區?」

  銀琦越想越有可能,只怕這就是楊凌一直留在這兒的主要目的了,現在瓦剌人向大明搖尾乞憐,加大了大明的籌碼,這個傢伙終於可以撕下遮羞布,赤裸裸地向自已索要這塊大明一直想要卻拿不去的土地了。

  小銀琦忐忑不安地想:「如果他地目的真地在此,那我給是不給?是給他前套還是後套?他的胃口總不會那麼大,前套後套都想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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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4 22:48:05
卷十一 南征北戰 第465章 釣魚


  「好多美女啊大人,這一跤跌進眾香國裡,不曉得荒唐一宿,大人還爬不爬得起來」成綺韻貼著楊凌的耳朵輕聲笑道。

  案上擺著新鮮的水果和醇美的酒水、肉食,面前寬大的地毯上站著十多個衣飾各異、姿容俏麗的女子,個個身材高挑裊娜,俏立帳中,盈盈如芙蓉出水。

  尤其是那幾個身著淡黃花飾衣衫,一面輕紗遮面的美人兒,酥胸高挺、纖腰一握,腰間露出一線圓潤粉膩,薄紗下隱隱襯出高挺的鼻樑、輪廓優美的小嘴,露在外邊的只有那雙睫毛長長的媚眼,叫人不免生起解下面紗一窺究竟的慾望。

  這些女子個個堪稱萬中無一的絕色嬌娃,輕衣蔽體、曲線玲瓏,再加上高鼻深目的、金髮藍眼的,有西域人、天竺人、波斯人、羅斯人,還有些叫不出品種的混血兒,各具異國風情,往那帳中一站,娉娉婷婷、香風撲鼻,簡直看的人眼花。

  楊凌不置可否地笑笑,對坐於下首的瓦剌使者笑道:「勒古錫阿克拉大人太客氣了,說起來這一次征伐韃靼,瓦剌也是出力甚巨啊,不知你們那裡傷損如何?聽說草原上現在處處都在鬧馬賊,你們這一路來不平靜吧?」

  瓦剌使者特木爾連忙欠身陪笑道:「多謝國公爺關懷。我們瓦剌部。呃實力未曾受損,只是亦不剌大人秘密趕來與朵顏女王計議共同出兵,在回程中不慎被伯顏游騎所殺,新任首領火篩大人又在戰場上中了伯顏猛可奸計,以致我軍士氣大喪,一蹶不振。若非天朝兵馬出動,除此凶獠,瓦剌必受其害」。

  楊凌淡淡一笑,心道:「實力未曾受損麼?看來阿克拉現在擔心地很吶,如此虛張聲勢。不過是抬高談判的籌碼罷了。我也不去揭破你,一會兒讓你看看我的實力咱們再來討價還價吧」。

  「國公爺,這些歌伎姿容俏麗、舞技超群,可要她們為國公歌舞一曲助興?」

  特木爾見楊凌對他提出的要求始終未予答覆,心中有些焦急,不過他也知道這種事情楊凌不會只經過一番談判就答應下來,得沉住了氣慢慢周旋,只要捱到楊凌同意。有這位大明第一權臣點頭,大明朝廷那裡就好辦多了。是以捺住了性子,想先施以美色攻勢。

  一個侍衛悄然閃至楊凌身旁,低聲道:「國公,銀琦女王到了營門了」。

  楊凌目光一閃,色瞇瞇地瞄了眼那十多個絕色佳麗,站起身來笑吟吟地道:「不急不急。這歌舞嘛,哈哈哈,本國公有的是時間慢慢欣賞,美人如玉,舞姿翩躚,當於清風明月靜夜錦幄之中。持夜光杯,品葡萄酒,賞之方有情趣,特木爾使者以為如何?」

  特木爾會意,哈哈大笑道:「國公說的是。在下一介俗人,可沒這般雅趣」。

  兩人相視大笑。楊凌繞過几案,擺手道:「來人啊,把這些美人兒帶下去好生照顧著」,然後對特木爾笑道:「阿克拉如此隆情厚意,本國公就卻之不恭了」。

  特木爾見他欣然笑納了這些美女,心中也自歡喜無限,連忙起身頓首道:「應該的,應該的,國公遠師征伐,為草原安寧鞍馬勞頓,這是我族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楊凌笑道:「好,關於阿克拉所議之事麼此事太過重大,嗯,本國公要慎重考慮,方能予以答覆。呃我軍中正有例行的習兵演武舉行,本國公要去看上一看,特木爾特使,可曾安排了住處?如果在朵顏城不太方便,可以在我營中住下,待我有了計較,再召你前來商議」。

  特木爾神色一動,忙道:「不敢有勞國公。不管怎樣,我們與朵顏總有同盟共抗韃靼之約,他們就算不歡迎,也不好趕我離開,哈哈哈,在下自有住處。不過」。

  他眼睛了一下楊凌,做出一副滿臉仰慕的神情道:「在下來時就曾聽說,國公爺地天兵在忽蘭忽失溫,以極犀利的火器大敗伯顏猛可,聽人說,那火器威力之大,如天崩地裂,令人不勝心嚮往之。國公既要演武,不知在下可有幸一睹天朝大軍的勇武之姿?」

  楊凌心中暗笑,說道:「自無不可,特木爾特使遠來是客。小小要求,豈有不允之理?走吧,我們一同去看看」。

  銀琦提著烏蛇皮梢的馬鞭子大步走在前邊,後邊緊隨著十多個虎背熊腰的侍衛和一個明軍校尉,那校尉忙不迭地解釋著:「女王,國公爺正在接待瓦剌使者,是以不便起身來迎,還請恕罪。您可否先到側帳歇」。

  「不必了!本王沒有那麼大排場!」銀琦一揚馬鞭,打斷了那校尉的話,一雙亮晶晶的眸子已經把目光投注在那頂最大的軍帳前,裡邊一行人正有說有笑地走出來。

  當先一位年輕人,頭戴帕頭巾子,身穿石青錦紗袍子,革帶束腰,瀟灑自如,英姿翩翩,實是難得一見地美男子。銀琦卻撇了撇嘴,心道:「楊凌丰姿如玉。地確算是難得一見地英俊男子了,可是比起我楊大哥,還是差了幾分」。

  眸波再一轉,瞧見了他身側的成綺韻,唇若凝朱,目秀神清,肌膚細膩,粉白映紅,一張臉兒宛如初綻桃花,尤其那眉宇間的風情。實是嬌艷不可方物。

  銀琦心中不由一驚:「她怎麼在這兒?是了,楊凌如此出眾的儀表風度,又有通天徹地的本事,想來她是喜歡了人家了?她她是楊大哥的姐姐,如果她喜歡了楊凌,那兩家便算是結了親家,我是楊大哥地妻子,這一來該是怎麼算的?」

  銀琦正在想著。楊凌已瞧見了她,成綺韻低聲道:「她果然沉不住氣了。你打算怎麼辦,一會兒當面攤牌麼?」

  楊凌瞪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道:「難不成真的用你地計策?誆她成親,再來個李代桃僵?使人去知會鶯兒,讓她也趕過來」。

  楊凌說完

  ,舉步向銀琦走去。銀琦目光在他身後那個蒙族衣袍打扮的人身上轉了一轉,知道這人必是瓦剌使者無疑,隨即向楊凌拱手道:「威國公」。

  「楊凌見過女王。呵呵,巴雅爾兄弟送來的請柬,在下已經收到了,只因府上尚有客人。是以一時不能抽身。本想著回頭就去拜見女王地,怎麼竟然勞動了你的芳駕?」

  銀琦淺淺一笑道:「我有些事情想與國公商議,還以為是我誠意不夠,未能促請到國公,所以這就親自來迎了。不想國公真有客人,不知這位是?」

  楊凌笑道:「哦。這位是瓦剌部使者特木爾」。

  特木爾急忙趨前幾步拜見銀琦女王,用蒙語問候寒暄,楊凌笑吟吟地道:「特木爾使者正要去看看我軍衛演練火器,女王如不嫌棄不妨同行觀賞,待事畢送走特木爾使者,再請女王入帳議事」。

  銀琦女王曾聽阿古達木說過明軍在忽蘭忽失溫展示的強大火器,一聽頓時勾起好奇心來,便暫時按捺下心事,隨著他們一起去往校場。

  楊凌沒有住在朵顏城,他的軍營駐紮在城外,與紅娘子的白衣軍大營成犄角之勢,如同拱衛依山而建地朵顏城的兩隻鐵拳。所謂校場其實也是臨時劃出地一塊供士兵們演軍習武的草原。

  士兵們在遠處樹立起上百個野草紮起的人形靶子,領兵將校跑步上前拜見楊凌,聽候了指示後又跑步返回,高聲下達著一串串指令。

  銀琦和特木爾好奇地看著一群士兵扛著火槍,在將官的號令下迅速排成整齊的行列,然後跑到射擊地點,排成四個橫隊,前兩排刷地一下單膝跪地,隨後一場精彩的表演就開始了。...... 槍聲象炒豆一般地密集,遠處的靶子頃刻間被打的四分五裂,有的還起了火。由於靶子裡填充了些泥土,打的塵土四濺、看不到子彈的飛行,可是從遠處百十面靶子受到射擊地情形,就可以估測出那些子彈該有何等密集了。

  銀琦和特木爾注意到,明軍的火器沒有火繩引線,而且,他們站蹲各二的隊列將火器的威力發揮到了極限。第一排單數士兵射擊,隨即將槍遞給第二排,這時偶數士兵射擊,將槍再遞給第二排。此時第二排士兵已將裝好彈藥的火銃遞回給第一排單數士兵讓他們接著射擊,同時對遞回地火槍換裝彈藥。整個火槍打擊過程持續不斷,永無止歇。

  銀琦和特木爾不禁霍然變色。明軍早就有火槍,蒙古鐵騎之所以不把明軍的火器放在眼裡,其實除了射程,最大地缺陷就是發射速度慢,他們只要拼著傷亡,在經受兩輪打擊之後就能利用火器換裝彈藥和騎兵的速度搶至近前,開始他們一面倒的劈殺表演。

  然而現在明軍的火器很詭異地不再使用火繩,卻仍然能迅速發射,這還不算,他們把換裝彈藥完全交給第二排士兵,整個火器打擊從不間斷,彎刀、快馬的旋風鐵騎休想近身了,即便他們之中有人傷亡,不能繼續這種配合射擊。士兵也可以自已裝彈發射,在這整個射擊隊列中少量這樣地士兵根本不會有多大影響。何況他們還是立蹲兩個縱隊。

  如果明軍與蒙古鐵騎用這樣的方法對戰,那麼,銀琦女王和瓦剌使者特木爾都覺的有點心驚肉跳:那將是一面倒的屠戳,將有多少血肉之軀用來填塞他們這種狂風暴雨的打擊?

  「昔年我大明永樂皇帝征討馬哈木時,就曾用過類似的排列,不過那時是三列隊,現在嘛,我們的火槍已經不需要火繩引燃,速度快了許多。兩列隊足矣。再加上蹲立兩隊,則打擊如暴風驟雨,彈藥不止、射擊不止,永無止歇」。

  楊凌隨意地解釋著,銀琦忍不住問道:「我聽說打伯顏時有種輪式連珠火銃,還有一種掌心雷的武器是麼?」

  楊凌含笑瞟了她一眼,說道:「是啊,不過連珠火銃威力巨大。大戰結束後,我叫人把它們攜回衛所去了。女王對此有興趣?我們正在研製威力更加巨大、炮體輕巧靈便的新型火炮。等到研製成功,用駿馬馱拉,可以日行百里,如果女王有興趣,到時可以邀請女王前去觀賞」。

  特木爾的臉色有點兒發白,楊凌故作未見。說道:「不過那掌心雷嘛,嗯,我地侍衛倒是隨身攜帶的有,來人啊,試爆一顆手雷,女王和特木爾貴使想觀賞一下」。

  當下早有準備的侍衛們在遠處舉起四塊木板。合拉起一間類似房屋的東西,然後以橫桿掛了一顆手雷上去,拉燃引線後掉頭就跑,匍匐到了事先挖好的坑中。

  其實這些東西楊凌早準備好了,本來是想對銀琦炫之以武力的。現在正好讓瓦剌人一齊瞧瞧。之所以把那手雷不用投擲而是懸掛於內,那是因為不好掌握爆炸時間。而手雷在空中爆炸,殺傷效果肯定比落地後爆炸更具威力。

  而且,由於離的比較遠,看的不是那麼真切,楊凌讓人懸掛地那枚手雷,不如說是榴彈更確切,足足大了三四號。

  「轟」地一聲巨響,四面巨大的木板牆被一股爆炸地氣浪象雪片一般掀出好遠,銀琦和特木爾嚇的一哆嗦,楊凌笑吟吟地道:「走,咱們去檢視一下爆炸效果。」

  走到一面飄飛出來的木板旁,銀琦和特木爾才發現那木板極厚,一塊塊厚重的木板,又在外側加了豎立的條木固定。

  楊凌道:「我們的手雷,不以爆炸力為傷害,所以沒有把這些厚重地木板炸開,主要是用手雷中的各種鋼針、鋼珠、鐵片等等殺傷敵人,所以殺傷範圍極廣,盾牌也難以抵擋。來人吶,把木板翻過來」。

  幾個士兵急忙把木板翻過來,抬起了楊凌幾人面前,只見整個木板內側坑坑凹凹,密密匝匝的鋼珠、鋼針、鐵片豎的、斜的扎滿了整個板面,深深陷在硬木之中,木板上還有道道可怖的滑痕,可以想像如果在奔馬群中釋放這麼一個東西,那殺傷力該有多大。

  楊凌看看神色可異地銀琦和特木爾,笑笑道:「好,讓士卒們繼續訓練吧,綺韻,代我送送特木爾使者,我先陪女王回帳」,他向成綺韻暗使了個眼色,成綺韻會意,向特木爾嫣然一笑,說道:「特

  使先生,請」。

  目送二人離去的情形,銀琦心中疑惑不已:「怎麼北英王的姐姐與他十分熟稔麼?」

  楊凌帶著滿腹疑惑的銀琦回到中軍大帳,兩人分賓主落坐,銀琦開門見山地問道:「國公,請恕我冒昧,不知瓦剌人這次前來拜訪意圖何在?畢竟,瓦剌人虎狼之心不弱於韃靼,我身為朵顏之王不敢疏忽大意。」

  「喔!這個呀,女王不必擔心,瓦剌人現在遭受重創。不敢撕破臉皮對朵顏用兵地」,楊凌看了看面前這個故作老成持重,卻稚氣未脫地可愛女孩一眼,見她明顯地鬆了口氣,不禁有些好笑。

  他為銀琦斟了杯茶,送到她的面前,說道:「瓦剌人被韃靼壓迫地退居西北一角,日子不太好過,現在韃靼已經亡了,他們想出兵佔據東至堆塔出晃忽兒槐。南至亦集乃的那片草原,所以阿克拉派人來見我,是想試探大明的意思」。

  「噗!」銀琦一口茶噴了出去,不斷咳嗽著,那俏臉蛋兒脹的通紅。

  「女王小心,可是茶太熱了」,楊凌立即上前輕輕拍打她的後背。

  「唔咳咳」,茶水嗆進了氣嗓。銀琦根本說不出話來,雖覺楊凌這般突兀地上前來為自已捶背有些於禮不合。奈何口不能言,又不好大力推開,衝著人家咳嗽又不禮貌,只得哈著腰不停咳嗽,默許了楊凌的無禮。

  過了好半天,她才喘息著直起腰來。暈著臉道:「多謝國公,我沒事了。」

  她不著痕跡地拉開和楊凌的距離,坐回椅上道:「國公,瓦剌想要地兩片土地,都是韃靼的地盤。他們」。

  楊凌微微一笑,說道:「不錯。韃靼先失於令尊花當王爺之手,又復被伯顏奪回,又經過連番大戰,內部已混亂不堪,現在只要有一支力量願意接收他們。就可以輕而易舉把他們變成自已的部落。征伐韃靼的戰爭,瓦剌人也是出了大力的。儘管在最後的決戰中,他們畏戰逃回了本部,可這不能抹殺他們此前立下的功績,他們自然有權利要求報酬」。

  「哼!只是不知現在的瓦剌有沒有能力與我朵顏一戰」,銀琦眉尖一挑,威風凜凜地道。

  楊凌呷了口茶,慢條斯理地道:「如果大明允許,他們就能」。

  「你!」銀琦恨恨瞪向楊凌,雙手扶案欲起,可她思及自已目前情勢以及對大明地倚重,不由慢慢坐了回去,定定地看著楊凌道:「國公,大明要扶持瓦剌,制衡朵顏?」

  楊凌笑微微地注視她片刻,直到銀琦自已覺得不自在,慢慢閃開了目光去,才道:「銀琦,你是聰明人,我們暫且拋開王公的身份,以朋友地身份推心置腹地交談一番好了。

  你應該知道,草原只要統一,刀鋒必然直指中原,千百年來無不如此,或許你為王時不會,但是你能保證朵顏三衛的下一代王不會如此麼?大明對你們、對瓦剌甚至韃靼,都沒有敵意,我們所做的一切,僅僅是預防出現一個強大的敵人,來擄奪我們的領土」。......「可是,憑大明現在的武力,憑國公方纔所展示地強大火器,還有誰能對漢人江山構成威脅呢?」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何況,我們的火器利於守,尚不利於攻,不能總是被動守候吧?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何況,我們這也是為了大草原的安寧」。

  楊凌侃侃而談道:「瓦剌現在對大明恭順的很,我們當然不能對一個臣服於大明的部族發兵征討,如果他們常久地偏居西北一隅,隨著人口增長,那片貧瘠的草原不能養活他們,必然要向東發展,與你們早晚必有一戰。」

  「而你們呢,這片龐大的草原你們現在的實力還吃不下,不可能把韃靼的地盤全部掌控在手中,強行佔據地結果,就是造成戰線拉長、兵力分散,你們對哪一處地方都不能結結實實的掌握在手裡,根基不穩地結果,就是早晚被人再趕出去。

  別忘了,韃靼和瓦剌互為君臣,統治這片草原已經一百多年了,而你們卻一直偏居東方,你們在韃靼牧民中的影響,是遠遠不及瓦剌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操之過急的結果,就是功敗垂成!」

  銀琦橫了他一眼,忿忿地道:「說到底,結果還不是一樣?」

  「不一樣,你還不知道我要給他什麼,向他要什麼。你更不知道,我要向你要什麼。給你什麼」。楊凌沉靜地道。

  銀琦眸光一閃,說道:「哦?那我倒要洗耳恭聽了,國公請講!」

  楊凌閉目沉思片刻,說道:「我仔細考慮過瓦剌地需求,其實他們擁有的地盤已經相當龐大了,西至貼良古錫(現俄羅斯鄂木斯克州)、北至乞兒吉思(現俄羅斯克拉斯諾亞爾斯科州),論及草原豐美的確不及他們看中的兩塊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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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大片領地,其實是極肥沃的土地,適宜種植大麥、小麥,現在僅靠瓦剌人的原始遊牧方式。當然不足以養活他們的人口,從而被他們視作貧瘠之地。

  楊凌說道:「你們吃不下整個草原,而那些部落又不能任由他們互相廝殺,陷入一片動盪之中,交給瓦剌人去管理,可以讓草原暫時平靜下來。不過這片草原不會白白交給他們,大明在這一戰中也出了大力,我們會要求他們把巴兒思闊山、金山一帶劃撥給大明做為交換。」

  銀琦有些憤懣不平。楊凌這語氣,分明是把整個草原當成了他家的菜園子。這一塊栽蔥、那一塊栽蒜,完全是他們說了算了。可是她的勢力原本只是遼東的三個衛所,根本不曾涉足過這麼遼闊地草原,不只整個草原之大是她難以想像的,而且感情上現在也只是把草原當作她的一塊戰利品,而沒有原本屬於她的領地的概念。倒不是多麼的難以接受。

  可以說,這片龐大草原的十分之一劃撥給她,那都是令人眼暈的一塊龐大土地,只是感情上有種被人利用了地感覺,所以有些接受不了。

  楊凌要瓦剌用巴兒思闊山、金山山脈地帶交換,那麼瓦剌的領土實際上就沒有擴大。只是靠近大明地領地從西向東轉移了一下,和他們朵顏三衛將要佔領的土地接壤,這一來彼此制衡的作用自然也更明顯。

  巴兒思闊山、金山山脈,銀琦忽然想通了,大明一直和哈密王在爭奪西域的重要關隘哈密衛。由於地利上不佔優勢,勞師遠征。屢戰屢敗,現在哈密衛已經落到了哈密王的手中。

  如果大明佔據了巴兒思闊山、金山山脈,那麼在軍事上就形成了一個把哈密團團包圍在內的局勢,哈密地重要地理作用將因之喪失,不但成了大明唾手可得的一口肥肉,甚至大明想發軍西域三十六國,那也易如反掌。

  銀琦暗暗心驚:「他的胃口好大!」再看眼前的楊凌,那副笑吟吟的和氣模樣,在銀琦心中不亞於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她下意識地縮了下身子,問道:「那麼其他地領土將由我們朵顏衛接收了?」

  楊凌定定地看了她一陣兒,問道:「你現在接收這些領土,有沒有足夠的糧食讓臣服於你的部落安然過冬?你的城池在這裡,在遼東大明衛所之間,偏居於一隅,可以說天高皇帝遠,你有沒有把握可以把整個草原掌控在你的手中?」

  銀琦吃吃地道:「國公,我今日有請國公,其實就是為了此事。你知道,已經打下了那麼大一片土地,我沒有把它棄之不顧地道理。何況,我的部下們現在都興致勃勃,盼望著我能盡快接收韃靼草原,分封領土,犒賞三軍,他們地願望我不能不考慮到。

  然而要接受這一大片土地和部落,今冬的大難題就是糧食,我想向大明借糧,不知國公可否予以援手,說服大明皇帝?你知道,我們朵顏衛一直是親近漢人,對天可汗恭順臣服的,草原由我們來掌握,遠比走投無路的韃靼人再推選出一個野心勃勃的首領要對大明有利的多。」

  「糧食那可需要很多食糧啊!」楊凌喟然一歎。

  銀琦臉蛋有點發紅,吃吃說道:「我知道,可是由於戰爭,我們的牛馬損耗實在太大,物物交換的話,我們現在已經換不起了」。

  楊凌雙手一攤,眨眨眼道:「那麼,你要我如何說服皇帝,說服大明朝廷的臣子們,讓他們答應向關外運糧呢?」

  「我我。可以答應你,一旦糧草運到,解了草原之厄,我可以把韃靼人佔領地河套草原雙手奉上」。

  楊凌狡黠地笑道:「前套還是後套?」

  銀琦心中一惱,黃河百害,唯富一套。河套地區是塞上穀倉、塞外江南,這片沃土誰不垂涎?黃河以南、長城以北這一片地方叫前套,黃河以北叫後套,楊凌豈有可能越過前套直取後套?這麼說分明是要佔有前後兩套了」。

  銀琦一咬牙,抗聲道:「國公。河套豐腴秀美,是塞上最富有的土地,難道黃河以南盡付於大明,國公尚不滿足?」

  楊凌眨眨眼,笑道:「女王也別忘了,河套平原,原本就是我大明的土地」。

  銀琦反唇相譏道:「可是永樂皇帝廢東勝、大寧,遷萬全以後。那裡就已經被韃靼佔有,迄今已一百多年了」。

  「砰!」楊凌一捶桌子。把銀琦嚇了一跳,她怔怔地問道:「你幹嗎?」

  楊凌咬牙切齒地道:「著哇!這都一百多年啦,我大明的肥田沃土,卻被韃靼人強行佔有,可我大明從未宣佈放棄過這塊土地,現在。我們出兵大敗韃靼,是該把它拿回來的時候了」。

  銀琦鼻子都快氣歪了,她翻了翻眼睛,忍著怒氣道:「好!前套給你!後套也給你!這下你總該滿意了吧?」

  楊凌慢條斯理地搖頭笑道:「不不不,不夠不夠,遠遠不夠。你別忘了,我說的是拿回來。那裡本來就是我們的地方,現在韃靼完蛋了,我們拿回自已的東西,難道還要付報酬?」

  「砰!」銀琦一捶桌子。把楊凌嚇了一跳,他怔怔地問道:「你幹嗎?

  他還真怕這小丫頭被他逼的發飆。那就不好談下去了。

  銀琦小臉蛋氣的發紅,怒不可遏地吼道:「那你說,你要什麼?你都要什麼?你要地起,我就給的起,我就怕撐死了你!」

  楊凌失笑道:「你看看,你看看,你現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你現在是女王啊,一舉一動總該有個儀表風度,快坐下、坐下,有事咱們慢慢兒談,可以討價還價嘛。買賣不成仁義在,你急個什麼勁兒啊?」......

  銀琦氣的發暈,她一屁股墩回椅子上,惡狠狠地瞪著楊凌道:「好!你這個奸詐的、奸詐的,把你的條件開出來吧!」

  「現在這時節,關內的糧食恰好已經豐收了,去年我們在陝西一省和幾個地區試種了新的農作物,大獲豐收。今年,我們不但全面耕種,而且由於軍隊屯田改制和土地改制,百姓們又開發了大片新田、生田。

  這些田侍弄時間短,不適宜種植些太驕氣地莊稼,全都種上了玉米、紅薯和馬鈴薯。這東西別的好處談不上,就是不挑地,產量大,我相信只消運出兩個省地餘糧,再加上牧民們積存的肉乾、菜乾,今冬應該餓不死幾個人。

  大戰已經停止了,明年牧人們可以安心放牧,只要沒有大的白災、黑災,這個難關就算是徹底渡過了。作為大草原的新可汗,做下這件德政,你一定可以得到所有牧人的民心。」

  「呃?」銀琦正提心吊膽地等著他獅子大開口,想不到他忽然談起這件事來,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只是呆呆地看著他。

  楊凌和顏悅色地道:「茶水已經快涼了,喝一點吧」。

  「喔」,銀琦乖乖地捧起茶杯,張開小嘴抿了一口,忽地省覺過來:「我幹嗎這麼聽他的話?」她不禁又瞪起亮晶晶地大眼睛,狠狠瞪了楊凌一眼。

  楊凌不以為意,滿面春風地道:「不過,你的汗城設在這兒,偏離了整個大草原,這樣是不方便發揮你的影響,施行你的政令

  的。我還幫你找了一塊水土豐腴,適宜築城和統治大草原的風水寶地,準備不惜資財,幫你建造一座銀琦城,成為統治整個大漠草原地權力中心」。

  銀琦眨了眨眼。滿腦門地問號,不明白這個貪得無厭的大灰狼,怎麼就忽然變的這麼親切慈祥、慷慨大方了。

  楊凌很親切地給她又斟了杯茶,可銀琦看在眼裡卻很害怕,總覺得這個皮笑肉不笑的傢伙像是在打什麼壞主意,要不是身後地的確確不是懸崖,她很擔心楊凌是不是要趁她不備,一把將她推下去。

  「銀琦啊,蒙古草原在兩百年前還是以遊獵為主,可是靠打獵。能發展起來麼?不能;能養活日漸增多地人口麼?不能!草原人口越來越多了,怎麼辦呢?這就以遊牧為主了,自已飼養放牧牛羊,比起遊獵時代,生活就穩定的多,食物也要多的多,你說是不是?」

  「呃!嗯!怎麼?」

  「你們朵顏三衛一直駐紮在這兒。對女真諸部都熟悉吧?你說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這三個部落誰最富有強大,誰最貧窮弱小?」

  銀琦圓溜溜的眼珠一轉。狐疑地道:「當然是建州女真最富有最強大,其次是海西,最弱是野人」。

  「嗯,那你說,這三個部落區別主要在哪兒?他們以何為生?」楊凌笑吟吟地,就像一個諄諄善誘、富有耐心的先生。

  「建州女真半農半牧。而且不但有人經商做生意,還開了些藥材鋪、皮毛作坊等等,自已簡單製作之後再賣給漢人行商,賺了很多錢。海西女真和我們差不多,依靠遊牧,再就是捕魚。生活也還不錯。野人女真還是靠撿野果、打獵為生,溫飽都做不到,基本上還是茹毛飲血呢」。

  楊凌一拍手,表揚道:「銀琦很有頭腦,看的很透澈呀。你看,這就是遊獵、遊牧、耕種發展。對部落百姓的生存和貧富造成的影響。我準備啊,等你的銀琦城建好,就招募一群漢人,利用城池附近的沃土,教授你們耕地、種莊稼。

  還可以種植棉花,種了棉花,不這麼就賣給別人,我可以幫你建設織造工場,自已生產布匹,多餘的呢,就銷往西域和北方,還有朝鮮等國。

  你看,你們養殖地牛羊,還有打獵獵取的狐、虎、狼等野獸皮毛,只會簡單縫補,一整張毛皮賣給行商,人家製作成精美地裘服,轉手就是十餘倍的高利。你看西域的蘭絨,用駝毛加工,在中原可是價值百金的昂貴之物呀,如果你們也能生產這樣的東西,你想想看,在你銀琦女王治下,將是何等繁榮昌盛?」

  銀琦的腦袋已經消化不了這樣地誘惑了,她囁嚅著小嘴,喃喃地道:「你你是大明的國公,為什麼對我一個蒙古王族這麼好?」

  「應該的嘛。洪武皇帝曾經說過:『朕既為天下主,華夷無間,姓氏雖異,撫字如一』,天子,天之所覆,地之所載,皆朕赤子,豈有彼此。

  楊凌很親切、很誠懇地道:「所以,什麼漢人、蒙古人,其實你我是一家人吶,你說對不對?」

  「嘎?」銀琦乾笑兩聲,腦子更糊塗了:「怎麼這麼一會兒功夫,我和他成了一家人?」她瞄瞄一旁還未及撤下的酒杯,心道:「他不是喝多了吧?」

  「呵呵,你聽我說,不止制革、制裘服,我還可以幫你開設許多工場作坊,燒造、煮鹽、掘煤、造紙、冶鐵、鑄造,唉!看到許多牧民家裡連口鐵鍋都沒有,實是令人憐憫之情油然而生呀」。

  楊凌很沉痛地歎了口氣,又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道:「畜牧,農耕、經商、工場以及城池的出現,那時在銀琦女王統治下地草原部落,還是現在這樣靠天吃飯、四處遊牧,沒有積糧積蓄,一遇旱災雪災,只有在寒風呼嘯中慘呼等死的模樣麼?還會有人總想著內訌、殘殺麼?」

  「我還開闢了一條海上航線,到那時,蒙古特有的物資,馬、牛、羊、駝、肉、奶、皮、毛、角、筋、膠、骨、刀、氈、織繡氈毯諸般商物,可以從水路直接銷往南方,甚至更遠的南洋諸國,那價錢自然和現在不同。糧食、茶磚、食鹽、酒醋、布匹、絲綢、鐵器、陶瓷、漆器等物,不但可以大量流入,而且價錢必然大大下降。」

  可怕的文伐之計,人一旦過慣了好日子,誰肯再回到過去落後地、顛沛流離的生活?身居上位者如果那時還想領著他們去和日益強大起來地大明去打一場難以佔到便宜的戰爭,只有眾叛親離。

  「你想想,在你一生中,可以為自已的族人做下這麼有成就的事,你雖然是一介女子,可是有了這份功勳,你將比成吉思汗還要偉大。」

  「成成吉思汗?」銀琦的汗快要下來了。尤其楊凌那親切的聲調、溫柔的眼神,真是叫人受不了,銀琦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是啊,成吉思汗用武力為草原部落打下了一個大大的江山,可是卻未能改變草原人的生活,讓他們從此過上幸福的日子。他能依靠武力打敗比他先進富裕的文明,卻不能成為永久的征服者,因為他只懂破壞,卻不懂建設,他無法在別人的文明上建造更了不起的文明,那就只有最終垮臺!」

  「我我」,銀琦傻掉了:「給我糧食,幫我築城,教我種地,助我工商,讓我們這裡像大明百姓一樣過上好日子?天上會往下掉餡餅嗎?」

  她忽然警惕地瞪起眼睛:「你肯給我這麼多好處?那你要我付出什麼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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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南征北戰 第466 三個條件


  女人對於建功立業、名垂千古的誘惑抵抗力終究要強一些,楊凌一番花言巧語,換作一位好大喜功的君主早就喜出望外了,可銀琦反而一臉的警惕,楊凌見此情景也緊張起來。

  政治婚姻在古代乃至近代,無論中外都事屬尋常,而當事者也鮮有以之為怪的。事實上在那個普通百姓家也是先入洞房、然後戀愛的時代,這種婚姻的穩固程度、幸福比例反而更高一些。在家族利益高於一切的時代,做為兩股力量締結象徵的聯姻,還因之蒙上了某種神聖的面紗。

  客觀地說,即便拋開雙方的身份和聯姻的長遠利益,僅以楊凌、銀琦兩個人的個人條件來說,也不失為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其實很琦傾心於『楊英』,何嘗不是如此?

  如果『楊英』只是一個弓馬嫡嫻熟的普通牧民,做為身系全族那麼多重大責任的首領,銀琦還會那麼痛快的確定和他的婚姻麼?

  然而楊凌卻很不適應這種婚姻方式,他覺的這對銀琦、對他自已,都是一種不公正的行為。以這種方式來結合,楊凌總覺的是對感情的一種褻瀆,有種本能的排斥。然而他現在是逼上梁山了。現在人家的老公忽然變成了自已的老婆,這件事豈是解釋兩句就可以化解的?

  再者,不管是接下來向皇帝攤牌、求准開疆拓土。還是將來與蒙古部落一起向北方進發,征服北方那些大大小小地韃靼汗國,都離不了現在已成為草原之主的朵顏部落的配合。

  如果不以聯姻方式把兩股勢力的利益合成一體,使兩家無分彼此、同進共退,試問羞怒於紅娘子女扮男裝利用了她的銀琦,還肯相信楊凌的話?還會幫助楊凌對朝廷施加壓力?還會順從他地意思。讓出遼東土地、搬往斡難河、不遺餘力地配合他建造遼東工業基地、建設北大荒糧倉、穩定大草原、配合他組建一支能征善戰的軍隊征服北方,搶在羅斯公國東征之前佔有西伯利亞?

  所有的一切,如今都繫在一場婚姻上,意義不在於婚姻本身,而在於它可以讓雙方把對方的利益看成自已的利益並為之行動。當今的神聖羅馬帝國皇帝兼西班牙國王,歐洲最大政治集團的領導者,就誕生於父祖兩代的政治婚姻;羅斯公國從一個歐洲三流小國地位陡然飆升,得益於伊凡三世迎娶了歐洲皇族血統最純正的索菲亞公主。楊凌的大明北拓,看來也不得不走上這一步了。

  只不過比較荒唐地是,那些勢力地聯盟。一開始就是明明白白的並弱為強。對外吞併和擴張,是聯起手來打別人。而楊凌打銀琦的主意,卻是為了增強自已地籌碼。給自已準備為之擴張疆土而奮鬥的大明施加壓力,是先聯合外人解決內部。然後再為了內部去向外擴張。

  不這樣又怎麼辦呢?沒有足夠地專斷之權就不可能在遠離大明的地方開疆拓土。朝野安於現狀,唯務休息,滿腦子不欲疲中國以事外蕃的臣屬們太多了。要想說服這些腐儒主動發動戰爭其難度不亞於登天。再加上皇權的強大,不借助外力,要實現這一夢想何其難也。

  楊凌曾經用過各種方法,尋找與不同勢力集團的利益共同點與之結盟,內廷、外廷、地方勢力、江南士族,現在,不得不用這種特殊的方式。謀求與關外部落的結盟。

  入鄉隨俗吧,楊凌在心裡苦笑一聲:我在改變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何嘗不是也在改變著我?

  楊凌緩緩開口道:「第一件事,比較簡單。」

  「什麼事?」銀琦兩隻眼睛瞪著銅鈴一般,兩隻小手攥成了拳頭,脊背緊張地弓了起來,身子微微前傾著。

  「韃靼草原至少有十二座以上的板升城。大的三萬多人,小地四五千人,那裡大多數都是漢人奴隸,由少數韃靼人和漢人首領管理,讓他們在一些沿河流域開墾土地、種植莊稼。這些人加起來有十多萬人,全都是飽受欺凌的漢人。

  現在那些板升城主見韃靼大勢已去,必然會向女王投效,希望得到你地庇護。我的第一個條件是,你先穩住他們,以防他們趁現在草原失去控制的機會攜財潛逃。待到你的軍隊開進韃韃草原全面接收統治之後,你要把這些漢奸一個不漏的全都抓起來,移交大明邊軍!」

  如果說侵略者該死,幫助侵略者殘害同胞的漢奸就該死一萬倍!無論古今,這種豬狗不如的畜牲總是最招人痛恨的。楊凌並沒有忘了他們,更不會看著他們搖身一變,投靠一個新的主人,繼續享用同族的血肉。

  「這個好辦,我答應你」,銀琦鬆了口氣,立即爽快應道。

  「我還沒有說完,那些漢人今後也不可再以奴隸相待,他們願意回到關內的,放他們離去,願意留下的,他們開墾的土地,要分給他們做為個人財產,當然,他們是屬於你治下的平民,你有權向他們收取糧食做為稅賦。」

  「行!」銀琦的嘴角牽起一絲輕鬆的笑意:他不但人長的還不錯,心地其實也不壞,嗯和我楊英哥哥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第二件事。你該知道,大明衛所自京師往北直至奴兒干,綿延數千里,但是卻被朵顏三衛和女真部落割離開來,彼此不能呼應,這在軍事上,已經毫無地利可言。就是往來的驛站,都有許多是設立在你們朵顏三衛和女真部落境內。交通、動輸極不便利。

  你們地轄地,是因當年靖難時立下功勳,永樂皇帝賞賜給你們居住,並為大明屏障的。如今,你們取代韃靼成為草原之王,已經不具備朵顏、福余、泰寧三處大明衛所本該具有的職責。那麼這三處領地就該物歸原主。」

  「交出朵顏三衛的領地?」銀琦吃了一驚,臉上微微變色,輕鬆的笑意也不見了。

  「你不要緊張」,楊凌端起茶來輕輕撥著茶水,若無其事地笑道:「朵顏三衛不過彈丸之地。你往西瞧瞧,跨過卓爾河,天高地闊,一望無邊,草原之大數十倍於朵顏三衛。擁有這麼大一片土地,還不該交還朵顏三衛?

  再者。你既做了草原之王。偏居於大明領土之內,怎麼統轄治下的千百部落?呵呵,我是很公平地。銀琦啊,你看。河套平原本來就是我們大明的,我們拿回來;至於遼東三衛的土地,現在你已升格為草原上的可汗,不再擔負大明衛所責任了,我才拿回來。根本沒佔你一點便宜啊,你說是不是?」

  銀琦哼了一聲,不和他爭辯口頭之利,她仔細思索了一下雙方的各項條件:

  看他方才展示的強大火力,至少陣地戰的話。大明軍隊的武力是難以對抗的;如果大明扶植瓦剌,那麼瓦剌恐怕佔有的地方也不止現在提出地這些了;打得下來不代表統治得了。自已要想統治韃靼草原,在政治、軍事、經濟上還需要大明地支持和配合。

  何況,這裡左右以及後翼全是大明的衛所,勢必不能作為可汗的駐地所在。一旦自已地大軍撤離,此地事實上也就成了大明的勢力範圍,與其如此,不如示之大方,對以後雙方合作更有好處。

  草原上地經濟以遊牧為主,固定領土的概念極為薄弱,一個地方水草枯竭,毫不猶豫就會棄之不顧遷往他地。逐水草而居的部落,他們眼中最有價值的就是草原。荷蘭人能用幾顆玻璃珠子從印第安人手中換到曼哈頓島,並不是印第安人愚蠢,而是在這些狩獵為生的部族人眼中,最有價值的並不是土地本身。

  朵顏三衛的草原,無論是地域大小還是草原的肥沃程度,和韃靼的地盤根本無法相比,得到整個韃靼草原,那就像是一個原本窮地只有兩個銀角子的人,忽然撿到了滿滿一褡褳地金錁子,原本當成眼珠子的那點財產,現在當然很難再放在心上。

  銀琦蹙起秀氣的眉毛,仔細盤算了半天,覺的這筆生意還是很划算的,於是很認真地點點頭,說道:「好,這一條我也答應你」。

  銀琦隨即狡黠地一笑,歪著頭,斜睨著他道:「不過我要你先兌現答應我的條件,待我的城池築成,我才會帶領全族遷徒。建城地點,我們也得好好商量一下,共同確定」。

  「那是當然,你不嫁我,這城就沒築的必要了,我安安份份回北京當國公去。要是嫁我,你的城就是我的城,你這女主人當然得滿意才成」,楊凌覺的自已很邪惡,有點像個哄小美眉去看金魚的怪叔叔。

  他呵呵一笑道:「沒有問題,悉遵女王之意」。

  「嗯!」銀琦滿意地點點頭,忽然發覺自已其實已經不小了,起碼和這個狡猾的大明國公鬥智鬥勇地進行談判就沒吃什麼虧。

  她悄悄直起腰,努力挺起胸膛,瞧見自已胸口那曲線曼妙的凸起,忽然發現其實自已的胸脯也不算小了,她自信十足地道:「說吧,國公的第三個條件是什麼?」

  這回換楊凌緊張了,他鬼鬼樂樂地朝外邊看了一眼,成綺韻和紅娘子還沒來呢。楊凌只好硬著頭皮道:「呃,這第三個條件,就是我個人的私事了。瓦剌使者來見我時,帶來幾個西域、波斯、天竺的絕色舞伎,可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呀,那些麗人我都沒有看進眼去,卻只喜歡了朵顏部的一個美麗女子,我想咳咳,向女王要一個女人」。

  銀琦地俏臉騰地一下紅了。她還是一個未出閣的少女呢,這個楊國公剛剛誇了他就原形畢露了,男人真沒幾個好東西!

  銀琦暈著臉,忸怩了一下,才鼓起勇氣道:「這個,國公人才出眾、位高爵顯。能有侍奉於國公身邊的機會,我想被你喜歡的女子也會非常開心的。國公喜歡的話,我自然願意玉成其事。只是不知國公喜歡了哪個女子?」

  楊凌乾笑兩聲道:「雖說漢蒙不禁婚姻,不過這個女子身份特殊,如果女王不點頭,這樁好事終究難成」。

  銀琦好奇心陡起:「我族哪個女子讓國公如此青睞?再說男婚女嫁事屬尋常,國公地身份,要娶什麼樣的女子娶不到,何以還需我答應才行?」

  楊凌尷尬一笑,腦門上隱隱有些冒汗:「呃。因為此人就是女王府上的人」。他溜了外邊一眼,紅娘子和成綺韻還是沒有露面。

  「我府上?是我府上的舞伎還是」銀琦忽地想到一人,心裡不由一驚:「難道是她?上次宴請威國公時。她向楊凌獻過哈達和美酒。要說妖艷動人,艷冠群芳。朵顏城裡大概就只有她阿茹娜夠資格了。

  父親沒有得到塞裡木卓爾之前,四十多房妻妾之中最寵愛她,現今她才二十一歲,年輕貌美,難怪楊國公喜歡了她。她是我父親的妾室,要把她許人,當然得我答應。可可是堂叔兀良哈歹那裡?」

  銀琦有些犯難,按她的部落習俗,一個男人死了。他的妻子可以由平輩兄弟收繼或者由兒子收繼生身之母之外的妻妾。這個習俗就是在王公貴介府上也不例外,成吉思汗死後。他的兩個兒子就相繼要求迎娶他最寵愛的一個美女。

  但是他們地習俗中卻沒有漢人士大夫或貴宦人家哪怕偶因鬥酒論詩,又或意氣相投,一時豪爽,便贈妾、借妾地習慣,儘管私相贈與的事也不是沒有,可花當身份不同,在大明這邊算,他是皇室所封的王,他地妻妾就是命婦;在蒙古那邊算,他的妻妾可以因俗下嫁與丈夫地兄弟或兒子,卻沒有送與外人的道理。何況兀良哈歹在朵顏部落中也是銀琦的有力支持者,她也不願傷了堂叔的心。

  銀琦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想要的,不是我父王的妾侍吧?」

  楊凌一呆,啞然失笑道:「自然不是」。

  銀琦頓時放心,爽快笑應道:「好!只要不是我父親的姬妾那便容易,只消國公開口,我的府上女子,任你索求」。

  銀琦傲然道:「我雖是女子,倒也言出必鑒!」

  「如此」,楊凌離座一揖,厚道臉皮道:「楊凌多謝娘子了」。

  「哈哈哈,不必客呃?你說甚麼?」銀琦見他離座施禮,連忙起身相扶,陡聽到楊凌後半句話,把她嚇了一個趔趄,反要楊凌扶了她一把。

  銀琦甩開楊凌地手,紅著臉忍氣道:「國公請自重,我我已身許北英王,難道你不知道?」

  楊凌苦笑一聲道:「自然知道,銀琦,內中別有隱情,我一會兒再細細說與你聽。我只想知道,世上若沒有楊英此人,你覺得我還配得起你麼?」

  銀琦目光閃爍,變的有些詭異起來。

  楊凌踏前一步,展開柔情攻勢,低聲道:「自白登山相識,姑娘地聰慧和姿容,就給楊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此次塞北之行」。

  「嗆」地一聲,銀琦手中的短劍出鞘了,那劍正是紅娘子和銀琦交換的信物。鋒利的寶劍壓在楊凌的肩頭,楊凌不由一愣,失聲道:「你做什麼?不答應我也用不著殺人吧?」

  「我明白了」。銀琦咬牙切齒地道:「默許我們和白衣軍結盟,只是你地緩兵之計!現在伯顏猛可這個大敵被消滅了,狡兔死,走狗烹,你又甜言蜜語地打我的主意,想讓我幫你一起對付楊英哥哥了是不是?」

  她叱問是不是的時候。劍鋒朝下一壓,楊凌不由自主退了一步,苦笑連連地道:「你誤會了,事情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樣」。

  唉!這個未來老婆貌似對那個老婆比較忠心,居然不怕翻臉,當堂出劍,楊凌實在不知是該哭該笑。

  由於楊凌所議之事實在不宜讓人聽見,早就屏退了左右,嚴令不得靠近,四下竟是無人幫他。銀琦冷笑連連。說道:「我說你打了勝仗留連不走!我說你開出這麼好的條件!你說。世上若沒有楊英這個人是什麼意思?」

  想起楊凌的手段,如果他真地想除掉白衣軍、除掉楊英,很可能已經對楊英設下重重奸計。銀琦的聲音都不覺發起顫來。

  楊凌這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他正不知該從何說起消除銀琦的誤解。門口忽然傳來兩聲驚叫,隨即一個人大喝道:「銀琦,住手!」

  銀琦一回頭,瞧見來人正是楊英姐弟,不由喜道:「楊英哥哥,你來了,他他想策動我一起對付你的白衣軍」。

  紅娘子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麼談的,不過現在也顧不上問了,那把明晃晃的寶劍架在楊凌頸上實在叫人看著心驚肉跳的。她急忙道:「你先把劍放下,有事慢慢說」。

  銀琦頓足道:「你怎麼不信呢?這裡是他的軍營。若是放了他,他一聲令下,我們就全陷在這兒了」。

  紅娘子輕輕一笑,看了楊凌一眼,然後對她柔聲道:「放開國公爺,他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傷害你,相信我,銀琦!」

  銀琦定定地望了她片刻,漸漸被她鎮靜的眼神平息了下來,她緩緩收回寶劍,退開兩步,疑惑地道:「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有什麼事瞞著我?」

  女人的直覺,讓她從三人表情上細微地變化,察覺到了『楊英』、楊凌、成綺韻三人之間似乎有種不同尋常地關係。

  「銀琦,我們完全是為了對付伯顏猛可這頭野心勃勃的草原之狼,所以早在關內時就定下了以寇掩身、混水摸魚之計,可不是一早就針對你。白衣軍,根本就是朝廷的軍隊。

  聽說你召開那達慕,我們也只是想趕來幫助你統一三衛,內挫白音野心避免分裂,外抗伯顏強虜平定草原,至於你地婚事我們事先也沒有想到,一切都是陰差陽錯!銀琦,世上的地確確沒有楊英這個人!」

  銀琦聽了楊凌的話,霍地轉向楊英,睜大一雙眼睛,驚疑、可憐地道:「白衣軍根本就是大明朝廷的軍隊?你你不是響馬、不叫楊英,那你是誰?」她的心中猶自抱著幻想,就算他不是響馬,不叫楊英,那又有什麼關係,他這個人還在呀。

  紅娘子輕輕歎了口氣,這是一家三口,欺負人家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子了。她輕輕踏前一步,柔聲說道:「銀琦,我我不叫楊英,我叫崔鶯兒,我是他的女人」。

  眼波盈盈飄向楊凌,紅娘子舉手過頂,摘下束巾一拂,頓時柔媚滿面,一頭秀髮翩然落下。

  銀琦呀地一聲叫,那一顆心,連著手中劍,也『當』地一聲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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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南征北戰 第467 這個大騙子


  終於聽完了整個經過的銀琦象失了魂似的,小臉煞白,兩眼發直。

  楊凌本來還想花言巧語一番趁虛而入,本來嘛,於公於私,為了自已的壯志和一家人的安危,已經被成綺韻和紅娘子擠兌到這個份上了,銀琦就算醜若無鹽,那也得娶回來,何況她不但不醜,而且非常漂亮。

  可是瞧了她這副模樣,楊凌實在不忍再多說什麼了。要如何規勸呢?驟聞驚變的銀琦現在怕是什麼也聽不進去,還是讓她靜下心後慢慢開導的好。其實如果沒有『楊英』讓她情有所繫的話,如果楊凌正常的追求她,以他的人品、才貌和地位,未嘗不能成功。

  問題是那時誰又想到過楊凌有這麼一番遠大志向,而且需要朵顏衛的鼎力支持?就連智計百出的成綺韻,也是走一步看一步,隨時根據他的想法調整改變著計劃和策略,隨時順應周圍的局勢和新的變化做出新的安排。這不是一步一步擠兌到這兒了麼?事情到了這一步,同為女兒身,成綺韻和紅娘子也相顧黯然,不知說些甚麼好了。

  一我,我要回家,銀琦的眼神從他們三個中掠過,淚水終於潛然而下。

  那楚楚可憐的神情讓楊凌生出一種心疼地感覺。他忙道:一好,我.…我送你回去吧。』一不!』楊凌剛一靠近,銀琦就駭的一聲驚叫,楊凌趕緊又乖乖退了回來。

  銀琦臉色蒼白。搖搖晃晃的走到門口,成綺韻眼珠一轉。對紅娘子道:一女王不太舒服,不便乘馬,安排大人的車轎送女王回去吧』,說著向她一努嘴,使了個眼色。

  紅娘子正覺滿心愧疚,連忙應了一聲走上前去。

  銀琦瞪著她,忽然悲憤地道:一你..…你對我做過什麼,你說楊大哥愛你。這一生一世都會把我珍愛呵護地,你是女人,居然跟我說出這樣的話?居然這樣騙我?』饒是紅娘子渾身是膽,也不禁瑟縮了一下,她怯怯地指了指楊凌,低聲詭辯道:一是啊,我…我說楊大哥一生一世.…楊大哥啊二。』一哼銀琦哼了一聲,扭頭便走。紅娘子遲疑了一下,一邊匆匆束著頭髮,一邊追了上去。

  楊凌顛著腳尖兒在後邊瞧。皺著眉頭道:一她沒事吧?』成綺韻瞟了他一眼道:一心疼啦?,哼楊凌瞪了她一眼,說道:一如果我一心一意地愛上了你,卻忽然發現原來你是個男人,我也會一大人會怎麼樣?』成綺韻眼睛一亮,連忙興致勃勃地追問。

  一我會吐魷』一哼裡』成綺韻鼻尖一皺,撒嬌地哼了一聲,然後低聲道:一你別擔心啦,讓她回去歇息一下,她會靜下心來好好思索目前的處境的。說起來,今天這事雖然叫人難以接受。可是鶯兒女扮男裝來到塞外,的確是為了方便迷惑瓦刺和糙粗。恰逢她在那達慕上擇婿,實屬因緣際會。

  如果不是咱們。她孤掌難鳴,已經被白音吞併了。如果不是咱們,她未必能戰勝伯顏猛可,為父報仇。咱們不但是她朵顏部落的恩人,而是是為她報了殺父之仇的恩人,銀琦女王很聰明,讓她靜下來想一想,她會明白咱們對她的恩惠和誠意,從而打消敵意地。

  到那時,就得大人出馬了,具體就不用我交了吧?大人使出你偷香竊玉的本事,還投有哪一個中招的女人不心甘情願地把自已拱手奉上呢,。

  楊凌一邊神思不屬地看著遠遠的自已的車馬向外駛去,一邊點著頭:一嗯,說的在理。嗯?胡說八道!』楊凌拂袖而去.

  成綺韻掩唇而笑,待他走開了才斂了笑容,黛眉輕鎖如煙,輕輕一聲歎息:一我家大人啊,心裡要是覺的有傀於人家,才會想著去追求報答。可是今天這事兒還真的不好辦,是我考慮不同啊,自已的女人ig人為妻,現在讓他出面去追求銀琦,實在跡於無恥,大人怎麼放得下身架,這事該如何是好呢?』成綺韻盤算著,在大帳中慢慢跺起了步子。

  銀琦坐在車轎中默默垂淚,轎簾兒搖晃著,淚眼迷離的從縫隙間望出去,紅娘子騎在馬上,垂頭喪氣地也絲毫不見了往日的颯爽英姿。

  一唉旦我怎麼就會把她當成了男人?男人皮膚哪裡會這麼白嫩、五官哪裡會這麼細緻?』銀琦擦擦眼淚,恨恨地想。

  平生第一次剛剛僧tv懂懂地嘗到了愛一個人的滋味,孰料晴天一聲霹靂,情郎竟然變成了女人。這事兒說出去,自已的臉面往哪兒擱?一楊凌:哼:楊凌:』想起自已遭此戲弄全因楊凌而起,銀琦重重一哼,又想起方纔他花言巧語表示的愛意,不由恨恨道:一楊凌,這個大騙子!哪次見到他都在騙人,在白登山騙了我爹,現在又來騙我!』一唉旦』一想到這兒。她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已地責任:一兒女私情可以暫且放在一邊,朵顏三部的事該怎麼辦呢?天下打下來了,沒有不去佔領的道理,何況就算自已不想去。也無法壓制部族內部的頭人貴族們啊,他們現在怕是正在興致勃勃地劃分各部統治和放牧地地盤呢吧。

  如果沒有大明地支持……甚至大明全力支持瓦刺的話會是什麼局面?建築城池、發展農耕、興起工商,讓我朵顏部落走上繁盛之路地夢想,楊凌,這個騙子銀琦不期然想到了兩人地第一次交鋒:白雪皚皚,呈風呼嘯,她正站在白登山頭觀望山下數萬大軍廝殺不休的場面,猛回去。卻看見楊凌一臉的殺氣。

  一你想殺我?你怕我們出爾反爾,臨陣倒戈?楊將軍,不要把我們看的那麼不堪,我父親雖然在大明和撻粗之間左右搖擺,那也是迫於形勢,為了整個部落地生存。你放心,現在我已經上了你的賊船,只有硬著頭皮跟你走下去了。』。

  楊凌望著她,很真誠地道:一姑娘說的對。大敵當前,我們應該互相信任。攜手共渡難關,如果此時還互相懷疑,那真的只有同歸於盡了』。

  一你們漢人真地很狡猾,這番話說的好聽,其實不過是告訴我。你們死光了,我們也活不成。我告訴你,伯顏向我父親求過親,只要我答應嫁給伯顏,朵顏三衛也歸順鞋SH.我們就有活路。所以。在此山被破之時,在全族覆亡和歸順求生之間我們一定會選擇後者。我,也願意為了族人獻出自已旦』

  一好裡那我們就定個君子協議。此山可守,我們就拼盡全力一齊守下去,山峰被攻陷之時,我會以身殉國,貴族的行止,由你們自已決定!』銀琦輕輕閉上了眼睛,再次為楊凌下T註解:一這個大騙子:』隨著轆轆車輪聲,輕輕搖晃著身子:一現如今父親死了,是被伯顏殺死的。朵顏衛險些被人吞併,那野心家是父親的好安答白音叔叔。

  他..…他做了些什麼呢?他安排紅娘子出關是為了對付伯顏,實際上是為自已報了父仇。有了白衣軍的支持,自已才輕易除掉白音,軟硬兼施征服了福余衛,現在成為草原的主人。

  要說錯,他地錯就是沒有早些把紅娘子的真實身份對自已坦白,可是那個時候他能坦白麼?那時暴露了她大明官兵的身份,瓦刺和鞋粗之戰還會開始麼?要說錯,就是當剷除白音,順利一統三衛的時候,紅娘子沒有拒絕自已的婚事,可是那個時候她能拒絕麼?如果她拒絕,我還會放心讓她幫我去整合三衛,從而在關鍵時刻以一支號令統一的大軍討伐伯顏麼?銀琦坐在車中靜靜沉思著,車子已經進了城,馬上就要到達貴族屋宅區了。

  銀琦和紅娘子的侍衛服飾都差不多,不過車轎前後卻是楊凌的一隊親兵,車上仍插著楊凌的大旗,瞧這模樣,倒像是一隊王府侍衛請了威國公去王府赴宴似的。

  這個半城半部落地城鎮,牧民們十分散漫,王爺的車隊也不像中原地官員儀仗整齊鳴鑼開道的,甚至還有牧人趕著一群羊忽爾橫街而過,所以車馬速度並不快。

  前方剛剛拐過一個路口,忽然一個黑乎乎地東西一下子拋進了侍衛群中。一當』東西落在沙土地上轉了幾個圈兒,逕口兒還在一00-地冒著黑煙。

  一不好!手雷,臥倒!』經過楊凌訓練的近身官兵飛身下馬,一致屁股沖裡腦袋沖外,擺出狗吃屎的動作I旬在地。

  幾乎於此同時,一轟』地一聲巨響,那些策馬衝過來察看究竟的朵顏侍衛慘叫著跌下馬來,雙手掩面滿地打滾,發出淒厲的已經沒有人聲的怪叫。那些受傷的馬匹也負痛狂奔,攪的路口人喊馬嘶一片混亂。

  一散開:掩護車轎後撤裡』紅娘子一聲嬌叱,已經自馬上一躍而下,翩然躍上馬車,那激射地鋼針鐵片殺傷範圍實在不小。儘管這車子離前邊侍聊衛還隔著一段距離,可是還是有一匹馬受了傷,馬車伕也慘叫一聲,從高座上栽下地去。慘聲大呼。

  紅娘子一手挽住緩繩,力勒驚馬。阻止它向前衝去,一手按著腰刀冷目四顧。那些趴在地上的士兵一侯爆炸過後就從地上蹦了起來,也不顧身旁捂著臉指縫中還沁出鮮血的慘叫侍衛,立即拔出刀四散衝入人群,尋找可疑分子。

  一發生了什麼事?』爆炸聲驚的馬向前一衝,隨即被紅娘子硬生生挽住,把馬車兜轉過來。正在沉思之中地銀琦先是向前一栽,然後向右一撞,重重地磕在車體上,她忍著肩頭的疼痛急忙掀簾問道。

  一快回去裡有刺客裡』紅娘子把眼一瞪,厲聲叱喝。她真地有些驚慌,來人用的是大明軍隊的火器,這樣犀利的武器可不是武功能對付得了的,萬一銀琦有個好歹,她一輩子良心也不安了。

  一我也不是紙糊的』,銀琦刷地一下拔出了佩劍。倔強地要衝出去。她說不出對紅娘子是一種什麼感覺.這個女人,冒充男人欺騙了她的感情,她地心裡有些恨。然而這個女人,對她又有太多的恩惠,現在持刀立在車頭,那份焦急擔心也決不是偽裝的,她是真的關心自已,這份認知又讓她有種糊里糊塗的感覺。

  這種極北之地民風淳樸,銀琦壓根就沒聽說過同性之間會有愛情,如果她是那位原福建知府的小九妹。有點變態癬好的伊人,說不定感激之下。真會碰撞出愛的火花呢,但是現在她被紅娘子粗暴地又推回車內。卻只是碰撞出一腦門的漿糊。

  李大仁一彈出手,就等著驚馬前衝,然後結果車中的楊凌飄然遠遁,想不到侍衛中有這樣地高手,竟然徑直躍上馬車,力挽驚馬調轉了車頭

  當銀琦轉出車子的時候,車頭已經調轉過去,他並不曾見到車中出來的是個女子。李大仁眼見楊凌要逃脫,再也顧不得掩飾身形,立即縱身躍了出來,足不點塵地追了上去。就從驚慌失措不及反應的侍衛們中間殺過去,撲向那輛馬車。

  楊凌的侍衛只是普通的儀仗士兵,若是成綺韻招攬的那些三山五嶽的高手,未及會這麼不濟事。可是那些高手不熟火器,真要是那些人護侍左右,只伯那一枚手雷就要傷損過半了。

  李大仁這一現身,蒙漢兩族侍衛們立即發現了他,紛紛圍追上來。

  紅娘子發現一個身著蒙袍、手提長劍的武士健步如飛而來,一枚手雷又是脫手飛出,立即凌空一縱,躍至車後轅,一鏗』地一溜兒火星,刀尖準確無誤地點在手雷上,那手雷還未及爆炸,反向李大仁射去。

  李大仁這一驚非同小同,這時也顧不得高手風範了,方纔他親眼見到那些漢人侍衛們甸旬在地,結果毫髮無傷,當下也是一個徽驢打滾,就地滾了出去。

  一轟!』手雷還未落地,就轟然爆炸,彈片激射,匆匆圍堵上來的侍衛們又是慘叫一片,李大仁大吼一聲,從地上躍了起來,加快步伐追趕馬車,他地帽子掉了,頭髮束巾也被割破,披頭散髮滿臉是血,看來那枚手雷還是傷了他。

  李大仁奔上馬車,馬車向明軍大營狂奔著,紅娘子就和他刀來劍往,在車上大戰起來。未受傷的侍衛們匆忙搶回一匹戰馬,也遙遙追來。

  李大仁地武功與紅娘子相比,彼此不相上下,可是紅娘子在關內是山賊、馬賊,出塞後又縱橫草原日日廝殺,論起殺人經驗遠比他更豐富,實力相當時,經驗便發揮了重要作用,要不是紅娘子要防止他向車中刺殺,受限較多,李大仁便已落了下風。

  銀琦在車中只感覺車子奔跑極速,顛簸的厲害,四下驚叫連連,車上兵器撞擊時不斷傳來,坐在轎內四下不能視物,根本不知道哪個方向忽突然刺進一劍,那種心理地危險感反而更加強烈,終於按捺不住掀簾而出。

  紅娘子一直注意著不讓李大仁攻進車子,一見車頭銀琦出來,不由驚怒喝道:一避進去裡』這一移神。李大仁一a』地一劍擊開她手中刀,縱身便躍向車頂,看那意圖是想翻到車頭刺殺銀琦,紅娘子想也不想。隨之一躍而起。

  不料李大仁與她一番交手,已知道這個娘娘腔地男人武藝實在自已之上。有她阻攔難以成功,這一躍只是作勢,引得紅娘子也躍身而起,他立即身形一頓,按住車幫,一劍刺向紅娘子胸口。

  紅娘子躍的極快,這一劍若被刺中。就被他開膛破肚了,駭得紅娘子急忙揮刀反撩,隨即在車頂一滾,靴尖重重地踢在李大仁高懸出車頂的胸口上。

  紅娘子一腳可以踢飛虎豹,那雙玉腿的力道十分驚人,再加上她地靴尖包裹著一塊尖鐵,這一踢李大仁哇地一聲大叫,鮮血狂噴倒摔了出去。手中劍也飛了出去。

  李大仁探手便往懷中摸取第三枚手雷,這時侍衛們已經縱馬追了過來,四個蒙古侍衛飛身下馬撲到他身邊。七手八腳扣住了他手腳關節,四個大漢,光是近千斤的自身重量就不是重傷之餘地李大仁能掙的開的,何況他們使的力加起來何止千斤,而且他們都是博克高手,鎖拿的都是關節要害。

  李大仁僕在地上動彈不得,陡聽一轟』的一聲,他的腰一挺,屁股在四個大漢扣壓之上還是向上急劇顛動了幾下,然後一動不動了。旁邊楊凌地侍衛們舉刀圍了上來。將他逼在中間,這時看去。只見他滿臉是血、披頭散髮,面目猙獰。二目環睜,顯得十分11厲。

  一他死了裡』一個校尉吁了口氣,手中的鋼刀垂了下來。四個蒙古大漢鬆開了手,一個侍衛踢了一腳,將李大仁踢的仰翻在地,只見他身上裊裊升起一股煙霧,那胸、腹、胯間衣衫盡爛,血肉模糊,地上一個小沙坑,估計那手雷中無數的鋼針鉛珠和鐵片,已盡數射進了他的體內。

  紅娘子只覺胸腹間一陣刺疼,情知方才李大仁那一劍還是傷了她,伸手一摸,儘是鮮血,一襲潔白的衣袍已經染紅,儼如臥在血泊之中。

  銀琦站在車頭,返身看見不由嚇的臉色蒼白,顫聲問道:一你樣了?』紅娘子估計那一劍撩的晚了,劍尖自雙乳直至小腹,怕是劃破了皮,血流雖多,倒不致命,不過現在危險已除,她倒不必強行起身使傷口擴大,所以仍臥在車頂不動,見銀琦惶然,忙安慰笑道:一我不妨事的,你快回車內去,以免還有刺客,有我在,就沒有人能傷得了你』。

  銀琦見她臉色蒼白,渾身是血,只當她是在安慰自已,現在連動都動彈不得,那傷一定是十分重的,不由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此時那馬車己奔至轅門附近,楊凌、成綺韻率領大批高手策馬衝出了軍營,其中就有成綺韻招攬地那些關外刀客、高麗劍客和日本忍者。

  到了近前欄住奔馬,楊凌匆匆躍下馬來,侍衛們四下刷地一下散開,布成裡外遠近三層包圍圈將他護在中間。

  楊凌匆匆上車,一見紅娘子的模樣,嚇得他身子一晃險些摔下車去:一鶯兒,你怎麼樣了?』一我有高文心親手調配的金槍藥,可是在這裡卻是不便敷藥的。

  楊凌哪裡肯信,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潛然淚下,硬咽道:一鶯成綺韻站在車下忙道大人,鶯兒受了傷不可移動,快快把車子駛回營帳,找郎中醫治』。

  一啊旦不錯裡』楊凌一聽顧不得拭淚,匆忙返身抄起緩繩一抖,親自駕駛馬車駛向軍營之中,銀琦扶著車架,一手握著紅娘子的手,垂淚道:一楊大

  紅娘子向她微微一笑,輕輕搖搖頭,柔聲道:一我真的役事,你不用擔心』。

  銀琦搖搖頭,又點點頭,那淚終忍不住,又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營帳中來來往往人流不息。楊凌、銀琦等人眼巴巴地候在帳外,眼看著忙忙碌碌的女侍們進進出出,一個個提心吊膽。

  終於,成綺韻神色沉重地從帳中走了出來。楊凌顫聲問道:一韻1L.鶯兒她成綺韻張口欲言。忽地淚水奔湧,她摀住了嘴,抽泣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楊凌兩眼一直:一她還真是水傲地,這是眼淚啊還是自來水,說來就來啊。』他急忙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成綺韻的肩頭,急道:一鶯兒她一大人。她一啊:』楊凌一聲驚叫,兩眼一翻便向後倒去,兩個侍衛急忙一旁扶住,成綺韻慌了手腳,連忙道:一快快快,把大人扶回去,郎中呢,再召個郎中來,大人心力憔悴。暈過去了』。

  帳前一通忙亂,楊凌被人七手八腳地抬走了。

  一這個沒出息地』,成綺韻咬牙切齒地想:一是你追老婆還是我追老婆?此時正該你表現癡情種子的時候,你不哭天抹淚地,居然一暈了事!』就是身旁刮過一陣風都能被她搾乾利用價值才肯放過的成綺韻,豈肯放過紅娘子為了銀琦受傷這麼好的機會,當然要好好利用一番,於是只是簡單的提示幾句,老楊家這幾口子就定下了誘拐小銀琦的奸計。

  一我白髮蒼蒼的老郎中正在帳中銅盆裡淨手,手上還有血跡未淨。那水都紅通通的。帳中紅娘子蓋著厚厚地被褥,臉色白中透黃還帶著點兒灰。

  氣息微弱幾不可聞。

  兩個侍女見了紅娘子忙檢枉一禮,那軍醫老郎中道:「姑娘,夫人傷勢嚴重,現在已經昏迷不醒,你要輕些,不要驚擾了她,動作小些,莫讓她受了風,我去煎幾服藥』。

  銀琦淚眼迷離地看著紅娘子,輕輕點了點頭,小心地掀起慢紗,輕輕走進去,她伸出手去,卻又縮回來,望著臉色慘淡、氣息微弱的紅娘子久久不語

  刺客是誰?查出什麼了麼?」楊凌坐在帳中,向成綺韻問道。

  一還沒有,我的人手已經全撒出去了,徹底搜索整個朵顏城。那屍體已割下首級用石灰醃上,現在拿去在我們的俘虜和朵顏各部分發為奴的俘虜中傳看了,如果他是伯顏的人,一定有人認得的』。

  一嗯裡』楊凌點點頭,把她拉近了坐在身邊、向道:「鶯兒真的役事吧?』成綺韻白了他一眼,說道:一不信你自己去看呀』。

  楊凌心虛地乾笑道:一這不是銀琦在那兒麼,再說,我哪能不信你,可是她真的沒少流血,看著叫人害怕』。

  一沒大礙的,老郎中在帳外指點,我親手給她清理地傷口,敷的文心親手焙制的藥膠,其實她的血已經止住了,那藥主是要是生肌愈膚的,要想不留疤痕,三兩天輕易不可移動倒是真的,傷真的不重,用不了幾天就可痊癒了。』楊凌這才稍感寬慰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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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4 22:4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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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美錦帳間暖意融融,獸香不斷。角上四個火盆,帳中明燈高掛,映得一室皆明,如同白晝。紅娘子一襲薄軟貼身的長袍蔽體,俏然立在一面一人多高的銅鏡前,一頭及腰長髮披灑在肩背之後。

  銅鏡中映出一個嬌艷地美人兒。裊裊娜娜,鮮麗嫵媚。一隻大手悄然環在了她地腰間:一那人是李大禮,看來他是窮途末路,拼著一死來報復我了。結果卻是我的小鶯鶯替我擋了災』。

  一走開啦,人家好煩』。崔鶯兒嬌慎著,輕輕打開了楊凌地大手。

  一煩什麼』,楊凌地大手又溫柔地環繞回來,輕輕撫著她平坦柔軟地小腹,同時楊凌英俊地臉龐也映在了銅鏡中。他站在崔鶯兒身後,一手環著她的腰,頭搭在她肩上。輕輕磨擎著她柔嫩光嫩的臉蛋。

  一人家身上留下了疤痕,看著好討厭』,崔鶯兒輕輕餐著柳眉,顯的無限煩惱。

  楊凌輕輕笑了:一根本不明顯嘛,這才第六天,才是隱隱一道紅線,癒合的這麼好,你還不知足?再過幾天肉色漸漸淡了,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的』。

  崔鶯兒嘟了嘟嘴不開心地道:一可你就看趴在人家身上認認真真地看啊、被凌寵溺著。崔鶯兒在他面前就像一個小女孩兒似的。

  呢你楊凌被她嬌俏百變的神情弄的慾火上升,粗漲堅挺的部分氣勢洶洶地抵在了她豐膠結實的圓臀上,崔鶯兒紅了臉,不自在地扭動了下腰肢。

  一好好好,我看,現在就看,好不好?』楊凌貼著她的耳朵說著,手已偷偷溜去解她的腰帶。

  一不要』,崔鶯兒大羞。可是卻拗不過楊凌的堅持,衣帶緩解。

  羅裳輕分,在崔鶯兒欲拒還迎的動作中。那件輕軟的羅衫輕輕分開,露出一具迷人地服體。

  酥胸堅鋌而豐滿,柳腰圓潤而纖細,誘人的小巧肚臍,平坦柔軟的小腹,玉體散發出讓人垂涎的誘人光澤。緊要處被崔鶯兒害羞地遮掩住了,她的眼睛也羞澀地閉了起來,睫毛兒細密地眨動著。

  楊凌貪婪地望著鏡中的纖影,目光再由下向上遺巡,一雙秀氣的天足,從纖巧圓潤的足躁、筆挺滑膩的小腿一路向上延伸,豐膠修長的大腿赫然在目,誘惑迷人地香氛甜膩芳香楊凌的目光停留在那嫩滑香軟,如酥似雪地飽滿胸膛上,羊脂美玉般豐盈挺拔的雙峰一線淡淡地紅線,筆直向下直到肚臍之上,如果不細看,還真的不易注意到。

  楊凌在崔鶯兒的耳垂上溫柔地一吻,游移的雙手從雪白光滑豐膠渾圓的大腿上遊走到胸前,輕輕撫摸著那一痕紅線。

  崔鶯兒的身子輕輕顫抖起來,她抓著楊凌的手,卻又隨著他的手在自已身上移動著,閉著雙目把頭仰靠在楊凌肩上,輕輕地歪著,晝著眉心兒,臉如火燒霞染.一很美,鶯兒很美裡』楊凌柔聲的讚美就像一劑最好的療傷聖藥,又像一壇淳濃的美酒,熏得崔鶯兒暈陶陶的。楊凌攬住她的肩,把她轉了過來,低聲道:-一點都不影響的,鶯兒還是那麼美,那麼迷人,迷的相公神魂顛倒』。

  崔鶯兒一吃』地一笑,楊凌已摟住她圓潤結實,活力澎湃的小腰,緊緊吻住了她誘人的紅唇,許久許久,紅娘子才甲唔連聲地推開他,紅著臉,滿眼歉意地道:一夫君,人家一嗯,我知道』,楊凌克制著慾火,在她灼熱的唇上輕輕一吻,柔聲道:一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回去了』。

  崔鶯兒星眼迷離地看著他,見他快要走到帳口了,忽地咬了咬唇,飛快地道:一站住』。

  嗯?』楊凌站住身子,探詢地看著她。

  崔鶯兒暈著臉,赤著腳踩著毛絨絨的波斯地毯走過來,那雙發亮的眸子緊緊盯著他,呢喃道:一你要去找韻兒姐姐是不是?』一呢崔鶯兒地眼睛瞇起來。野性魅力散發著性感誘惑的光,紅唇輕啟,柔軟的胭體已撲入懷中暱聲道:一我不要你去,不要你因為我去找她聲音飽含醋意。楊凌有些好笑,連忙哄道:一好好好。我回房老實睡覺,行了吧?』「不!」

  一呀全』楊凌倒吸一口冷氣,那粗挺難受的部分忽被一隻小手輕輕地、卻又大膽的隔袍握住,使他地身子不由自主地發出一陣舒服的輕顫。

  紅娘子就這麼握著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輕盈的、曼妙的、眼神兒捺人的,一步一步向回退。楊凌也就亦步亦趨地跟著她退了回來,直到床邊被她輕輕一推,推坐在床上。

  一樓秀髮半掩住崔鶯兒紅若石榴的嬌顏,髮絲間的眸子象貓兒似地發出熠熠光芒:一人家只說不能鶯兒嬌聲說著,已經俏生生地在他腿間跪了下去,半裸著跪倒在柔軟的長毛波斯地毯上。

  一絲道:一你甲晤瞅鳴聲中,隱約聽見她說什麼洞玄、綺韻,楊凌卻已全然不去心答案了,只是一迭聲地道:一好鶯兒,再關力一崔姐姐的病情怎麼樣了?』銀琦一見振去探望的人回來了,馬上抬起頭問道。

  她幾乎天天都要去探望紅娘子,可是紅娘子的傷顯然是越拖越重了,頭幾天她清醒時還能和自已說說話兒,這幾天簡直是口不能言了。

  看的銀琦滿心愧疚,只是落淚。

  那老郎中說是又請了醫術更高明的神醫。可是瞧這情形也不知她能不能撐到那位什麼·賽扁鵲』趕到。這兩天崔鶯兒連話也說不得了,那可惡的老郎中不許任伺人進帳。整天熬些黑乎乎的藥湯,聞著那嗆人地味兒怕是好人喝了也得讓他毒死。

  銀契身為女王,尤其值次多事之秋,還有許多事情要出來,又不能整天在那兒守著,便打發了老管家整天守在軍營裡,每天回來報消息每天忙完了靠她一個人,根本無法解決的諸多問題,疲憊不堪的銀琦經常想起紅娘子在病榻上拉著她的手說的那些話。那些話的中心自然離不了那個可惡的傢伙。

  崔鶯兒對她講與楊凌相識相知、由仇視到相愛的傳奇經歷,對她講楊凌為國為民的博大胸懷、所作所為,講楊凌對待朵顏蘭衛的一番苦心和對她銀琦地真情實意。

  搞的這個小姑娘現在被灌輸地滿心思都是紅娘子的傷勢和她對自已說過地話,還有總是不期然躍上心頭的那個鬼頭鬼腦的傢伙。

  一傷勢還是沒有起色?』銀琦滿面優色地歎了口氣。

  老管家道:一是』,他見女主人滿臉沉重的神色,忙寬慰道:一女王,您也別太擔心了,依我老阿罕看吶,崔姑娘的傷勢應該還役這麼嚴重,今兒威國公召見白衣軍將領,把瓦刺人所賜的十六個美人賞賜給他們千夫長以上的將領。

  我看那些人來時啊滿面歡喜的,如果他們的北英王真的有生命之優能那麼輕鬆嗎?對了,女王交給我的那三枝千年老參,我送去廚房時,聽廚子說,威國公還在後邊大宴眾將呢,那酒明,足足喝了三十多壇』。

  銀琦神色一動,眼睛漸漸瞇了起來。她立即追問大明軍營中楊凌、成綺韻等幾個主要人物的起食飲居情形,老阿罕把他整天候在那兒看到地、聽到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對主人說了出來。銀琦起身在屋中踱了一陣,忽地道:一阿罕,府裡的老參還有幾支?』一還有三支』。

  一好,你拿去。再給他們送去,多多觀察楊凌和成綺韻等人的行動舉止、起食飲居。尤其注意送往崔姐姐帳中地飲食』。

  阿罕不知道女王何以有此吩咐,不過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也沒有多問,連忙答應一聲退下了。

  第二日,老阿罕又回來了,銀琦聽了他地述說,只是輕輕揮了揮手,老管家施禮退下了。銀琦盤膝而坐。一手托著香腮,微微側著身子,沉思半晌,嘴角忽然一翹,輕輕說道:一楊凌裡這個大騙子!』

  他們費盡心機,難道是為了續續對她說的那些話,幾乎句句不離楊凌,總是有意無意地述說楊凌是多麼的優秀,對她又是多麼的真誠。原來一這個大騙子裡』不知怎麼的,被騙的人想通了一切,卻沒有一點氣惱的意思,或許星捧月地虛榮感?總之,那心兒忽然跳的快了,沒有氣惱,卻只有隱隱的快意和有趣的感覺,還有一我去看望她!』銀琦忽然長身而起。緊了緊腰帶,說道。

  一銀琦。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派人去找你』。成綺韻拉著銀琦的手,兩隻眼睛濕潤了。

  一發生了什麼事,難道崔姐姐她成綺韻硬嚥著點點頭,說道:一怕是不行了,你..…你快去看看他吧吧,。

  銀琦急忙向帳中搶去,雖說心中已有懷疑,可是畢竟只是猜測,銀琦心中還是忐忑不安的,尤其是見到紅娘子形神俱備的扮相,叫人看了想不難過都不行。

  一你們道,臉蛋兒有些潮紅,不知是悶的,還是這麼哄騙人家一個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不過看起來倒挺像迴光返照。

  如坐針氈的楊凌立即一沉痛』地點了點頭,起身領著郎中、侍女一大幫子人退了出去。

  一銀琦,姐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撐下去了,這幾天,姐姐和你說地話,你有沒有想過?』銀琦一邊認真觀察著她的神情氣色,一邊輕輕點了點頭。

  ,你一個女孩兒家,獨自打理這麼大一份家當,千斤重擔在肩,真讓我放心不下。姐姐有愧於你,最覺的對不起的就是你』。

  一姐姐不要這麼說,銀琦想通了。是你幫我報了父仇,是你幫我挫敗了白音的陰謀,是你救了我的性命,姐姐,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倒是小妹,虧欠姐姐良多。』,銀琦很乖巧。

  紅娘子暗讚一聲:一真上路!』她幽幽一歎道:一你認真想過了就好,你現在孤苦伶仃一人,一旦沒有強援,不知又會有多少白音那樣的人打你的主意。銀琦,我不知還能不能活的下去,不把你安排妥當了,你真地是死不螟目。國公是真的很喜歡你,也只有他如果說姐姐還有什麼未了地心願,那就是希望,你能答應嫁給他魷有你在他身邊,有他在你身邊,姐姐一姐姐』

  一銀琦,你……你肯答應我嗎?』就算沒有紅娘子這幾天來不斷地洗腦,其實在銀琦心中,楊凌也算是極佳的男子了,尤其是她喜歡過了男裝扮相的紅娘子之後,草原漢子那種粗獷豪爽、滿臉虹須、身軀如熊的風格可遠沒有楊凌那般玉樹臨風、風流儒雅的模樣招她喜歡,容易獲得她的認同。

  銀琦的心跳了起來。輕輕低下頭道:一姐姐你對銀琪思重如山,情深似海,銀琦粉身碎骨都難以報答,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我都是願意的。

  一真的?』紅娘子腰桿兒一挺,連忙又躺了回去。同時向外邊喚道:一國公,你請進來』。

  兩雙手被紅娘子握著,漸漸合在了一起:一國公,我交給你了,銀琦已經答應了做你的妻子。你愛,不離不棄』。

  銀琦抬頭看了楊凌一眼。急忙又低下頭去,滿面紅暈,嬌羞上一賽扁鵲』來啦裡·賽扁鵲』來啦裡國公爺,神醫·賽扁鵲』趕來啦裡』外邊有人高喊起來。

  一來的真是時候,這個大騙子裡』銀琦低著頭,心裡哼哼地想。

  十天之後,在楊凌地幫助下,朵顏紅接收糙膽草原、運送服濟災糧、在斡難河聖地籌建銀琦城、和瓦刺劃分勢力範圍的事情初步有了眉目,先期準備工作也已逐一開始。

  京裡已經接到了大捷地消息,喜出望外的正德皇帝以八百里快騎傳旨。召楊凌還京。此時,楊凌關於收回朵顏、福余、泰寧三衛土地,遼東衛所從此化點線為面,上下貫穿如一:收復河套平原。

  擁有了可以放養軍馬的豐沃草原,擁有了扼制大草原的一座橋頭堡:向西將金山山脈大片土地納入大明版圖,西域三十六國天險已失,從此在大明俯視之下的重要奏報才剛剛送走,還沒有傳到京裡。

  楊凌想要回京去了,趁著大捷的消息,趁著剛剛立下開疆拓土的豐功偉績。此時向皇帝提出些建議,自然可以事半功倍。甚至化不可能為可能。

  解決了朵顏衛地問題,有了銀琦的承咯。有了關外勢力的支持,他現在就可以放下心來去解決朝中的阻力了。

  一我走了裡』楊凌撥轉馬頭,看著趕來相送的成綺韻、紅娘子,還有女王銀琦,她們已經送出了幾十里地。

  一這裡,就交給你們了,這裡越穩定,事情進行的越快,我才朝中說的話才越有信服力!』

  成綺韻和紅娘子齊齊點頭。

  一我比肩而行。銀琦換穿了一身漢式武服,身段姐娜,英姿颯爽,兩彎濃黑如墨的箭眉下,有一雙很嫵媚的大眼睛。

  小丫頭用力地點頭,好像巴不得他快走,大眼睛裡波光激淞。

  一不對我說一句捨不得地話?』楊凌笑T。

  這世上,能發展最快、最迅速,叫人一夜之間就心心相映的感情只有一種,那就是愛,哪怕兩人昨天才剛剛相識。

  十多天,天天在一起做事、商議,名份已定的兩人,感情升溫迅速,大有如膠似漆之勢。本來嘛,試問一個是淺嘗輒止的親暱,一個是法式濕吻的進攻,哪一個的手段更容易讓這慕艾少女深陷情網?銀琦想笑,又忍住了,她氣鼓鼓地揚起烏梢蛇的馬鞭,像是要狠狠伸抽他一下,鞭梢落在身上時,那力道卻輕得像是撫摸。

  楊凌會意地一笑,彼地撥轉馬頭,迎著風飛馳而去,墨綠的披風獵獵聲猶在耳,他竟頭也不回,直奔到遠遠的侍衛隊伍的中央處,才緩緩放慢了馬速。

  剛剛渾不在意,談笑自若地銀琦,不知何時已掛滿了滿頰的淚。

  一捨不得啦?』紅娘子一挾馬腹,湊到了她地身邊。

  一才沒有」

  劉大棒糙在一邊咧了咧嘴,心道:一這都告辭了六七回了,再要回頭,怕又得送出十里地去,那還有沒有頭啊』。

  紅娘子格格地笑,眼睛也是亮亮的:一那就不哭了,等他回來,等他回來迎娶咱們雙王過門時,咱們一人一條馬鞭,讓他嘗嘗塞外地馬鞭,哪能輕易就過門兒呀』銀琦破啼為笑,使勁兒一點頭:「讓他嘗嘗『姑娘追』的滋味。」

  一『姑娘追』在結婚或喜慶的日子裡都可舉行,姑娘持著馬鞭縱馬追趕郎君,據說抽的越狠,愛得越深。這兩位姑娘的馬術和鞭子公他劉大棒糙腦海中忽然閃出現出一幅畫面:兩位女王舞動長鞭,如蛟龍一般,國公爺在兩條長鞭下翻滾、哀號、痛苦不堪,一個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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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4 22:49:59
卷十一 南征北戰 第468章 樂極生悲


  已經是十一月中旬了,眼看到了京城,還有幾十里地時,天下大雪。

  一場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飄飄裊裊,這是今冬頭一場雪。頭一場大雪,預兆著一個豐年。空氣濕潤而暖和,雪花飄灑到地上就化開,潤成一片濕痕,漸漸暈開成一片深深的顏色,直到上邊的雪花不再融化,處處一片銀白。

  戰士們的帽頂、肩頭、腰間的弓刀積滿了雪花,腳下濕嗒嗒的,但是他們的步伐卻十分有力,頂風冒雪精神奕奕,大勝而歸那是何等榮耀,全軍上下洋溢著回鄉的喜悅和興奮情緒。

  離城還有三十里時,楊凌派出探馬探聽前方動靜,以便瞭解迎接的規格和派來的大臣,早早有個心理準備,做好相應的寒暄和禮儀。不料大隊人馬走到約二十里處的地方,還未看到快馬回報。

  楊凌心中雖有些詫異,不過卻並未深思。他掀開車簾隨意張望了一眼,雪花鼓風而入,雖不甚冷,撲在臉上卻頓時化作水珠,絲絲涼意沁人心脾,楊凌急忙放下了簾子,不過已經飽吸了一口飽含著甜味兒的清爽空氣。

  楊凌輕輕抹了把臉:馬上要到家了,一離家近了,那心裡就覺的踏實。腦海裡除了那一個個熟悉的、親切的身影,還有一個只在想像中的身影,那是他的小女兒,雪裡梅生的那個小娃娃,她還沒有見過爹爹呢。

  今日回京,今日大雪。她是雪兒所生,唔……就叫楊雪兒!楊凌嘴角露出一絲溫暖的笑意。就在這時,車外有人驚聲呼道:「國公,快。快快,皇……皇上…….。

  楊凌一呆,隨即一驚,急忙掀開車簾衝了出去,問道:「皇上怎麼了?」

  那車前馬上一名侍衛,指著前方結結巴巴地道:「皇……皇上…」。

  楊凌一抬頭,風吹雪飄,迷迷茫茫,迷茫的大雪中一行人馬正迎面走來,楊凌直起腰來瞇著眼望去。只見最前方儀仗如林,正中黃羅傘蓋,中間一乘六十四人抬地巨大御輦。楊凌不由吃了一驚。失聲道:「皇上!」

  正德皇上遠出二十里地,冒著漫天大雪來迎接他了。

  楊凌連忙跳下車去,提著袍裾向前便跑。前方的御輦也看到了楊凌的車隊,剛剛停了下來,一見楊凌趕到。儀仗左右一分,金瓜武士們讓開一條道路。

  楊凌匆匆奔至御輦前,高聲叫道:「臣。楊凌,參見皇上!」說著,楊凌一撩袍襟,跪到在潔白的雪地上。

  儀仗兩旁,是騎著馬地將軍,後邊,是坐著轎的文官,一個個都迎上前來,靜靜地看著他。雪。還在無聲地飄落,御輦前兩個宮娥用金勾挑起了黃龍錦簾。

  正德皇帝頭戴翼龍冠、身穿團龍袍,笑吟吟地從裡邊走了出來,沿著御輦的朱漆木階飛快地走下車來,一把扶起楊凌,欣然上下打量著他。

  兩人四手相握,滿面欣喜,彌彌密密的大雪就在兩人身邊、面前如蝶片兒飛舞。正德朗聲大笑,使勁搖了搖楊凌的手,只說了一句:「走,咱們回去」。

  正德說完,拉著楊凌的手轉身便走,楊凌吃驚道:「皇上!」

  「登輦!」正德不由分說,拉著楊凌並肩走回御輦,黃龍簾兒就那麼挑著,一擺手道:「擺駕回宮!」

  大隊人馬就在原地轉向,浩浩蕩蕩返回京城。御輦穩穩地行往京城,楊凌和正德並肩坐在明黃緞面的龍榻上,只見兩人促膝交談,時時傳出陣陣大笑。兩旁佝著脖子騎在馬上的將軍們滿面艷羨,可是卻沒有一人腹誹非議。

  開疆拓土之功,那是誰都能立得下的麼?若是任何一人,能把河套平原從韃靼人手中奪回來,都是一件蓋世奇功。更何況還說服朵顏三衛,使遼東之地盡數回歸大明,從瓦刺人手中得到金山山脈,打開了西域通道,這樣的功績,還有第二人麼?

  滿朝文武、皇親貴戚全部出迎,皇帝親自迎出京師二十里,攜威國公同乘御輦回京,這樣地殊榮,人家當得起。歡迎儀式無比隆重,大雪漫天,京師九門洞開,滿城百姓相迎,楊凌風風光光回到京城,直趨金殿,特旨君前免跪、龍庭賜座。

  楊凌坐到椅上,向焦芳瞧了一眼,焦芳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楊凌暗暗放下心來。

  要開拓極北邊疆,非王爵之身、享專斷之權、領獨立之軍不能成事,然而擁兵在外,實是君王之忌,所以楊凌想一步步來,第一步就是倚功討封王爵,第二步才是說服皇帝。

  大明的異姓王只有兩種結局,一個是在京裡做無兵無權的逍遙王,比如徐達,一個是分封到皇朝眼中可有可無價值不大地八荒極遠之地守邊,比如沐英。

  問題是依照皇帝對他的感情和倚重,斷不會讓他去邊塞。別人代為討封的話,形同鼓動皇帝放逐他。要知道皇朝的人大多除了中國不知番外之事,在他們眼中,除了通過蘇武牧祟的故事知道了北海(貝加爾湖)這個名字,對那裡地印象只有:極寒、窮荒、杳無人跡、不毛之地。

  總之,那是野人和罪人才該待的地方,漫說封個王爺,封個皇帝也不去,去了喝西北風麼?那種皇帝怕還不如霸州勝芳鎮上統治一百多人的『大順國皇帝』趙萬興呢。然而自已主動討封呢?

  正因為人人認為那是個苦差事,誰會相信他放著子子孫孫在京享福地安樂王爺不做,偏要去做野人王?此人定是懷有異心,意圖勾結蠻人造反了。只怕就連皇帝也不免會有這種念頭。這才是無法得到皇帝和滿朝文武理解和信任的難處。

  楊凌回京之前,早已密囑焦芳動用可以力量開始了行動,先讓一個小小的六品言官上書列舉楊凌開疆拓土、前所未有之功勳,請封王爵。試探滿朝文武反應。待見反對聲浪不大,這才出動職銜較高地官員逐級上本。

  百官反對聲浪低,是因為楊凌立的功,實在是開國之後有功之臣從不曾立國的功績,而且他原來的功勞就夠大了,想再進一步,除了封王也實在沒有別地辦法了。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那位心裡根本藏不住事地皇帝一點城府都沒有,百官還沒表態。他自已先跳出來搖旗吶喊,鼓掌叫好了。現在的朝廷……,你說還有哪個吃飽撐的管這閒事兒?

  這事楊凌回京前就已經知道了。探詢焦芳,只是擔心又有什麼臨時變化。果然,皇帝褒獎一番後,禮部尚書王華咳嗽一聲,上前一步自袖中取出一道呈表。高聲朗誦起來。

  進表列數皇上之德、楊凌之功,最後便是例舉史上有此功勳者封王故事,請求循功晉威國公為王。這些都是官面文章。滿朝文武早就明瞭的,於是百官轟然拜倒,齊聲請封。

  按大明舊例,皇帝子封親王,親王子封郡王;異姓封王者只有兩個功績才有此可能,一是開疆拓土,二是挽難救國,功勳至高者。儘管如此,朱元璋所封的六個異姓王中山王徐達開平王常遇春、岐陽王李文忠、寧河王鄧愈、東甌王湯和、黔寧王沐英生前爵位仍是國公。死後才追封為王爺。

  不過這不是問題,因為能不能封王,是由皇帝決定的。封王之所以困難,不是臣子們不願意,而是皇帝不想封。否則的話,大明開國之初,百官巴不得多封幾個異姓王爺,就算自已封不了王,起碼擋在前頭的人上升了一位,自已地爵位也能跟著......長一級,有哪個蠢蛋會出面阻撓?

  到了這一代,國公已經不止開國時的那幾位了,不說多如牛毛,起碼也是不怎麼值錢了,楊凌現在的功績,活著封王也是應該地。於是,皇帝接受呈表,宣楊凌接,威國公晉爵為武威王。

  歷史上,大明到了末代,才封過秦親王孫可望、晉親王李定國、蜀親王劉文秀、慶陽郡王馮雙禮、鞏昌郡王白文選、漢陽郡王馬漢忠、延平郡王鄭成功,現在因為楊凌這隻小蝴蝶的橫空出世,這些異姓親王、郡王怕是沒有機會出現了,而大明第一位異姓王卻提前問世了。

  正德笑吟吟地站起道:「楊愛卿,朕之一朝,能取回河套、朵顏三衛,開拓金山、巴兒思闊山一帶廣袤的土地,實是前人未有之功,愛卿晉陞王爵,亦是眾望所歸。

  朕,賜永福公主、淳公主、張天師之妹符寶與你為妻,皆為王妃。欽天監已選定明年三月初三為宜婚之日,介時朕當親自主婚,為愛卿完婚」。

  楊凌一呆,兩位公主下嫁,那是早就知道了的,怎麼又多了個小符寶兒,莫非她把自已在丹房強吻了她的事告訴了皇上?楊凌心裡一跳,當著滿朝文武可不敢多問,連忙領旨謝恩。

  正德又笑道:「三日之後,兩位公主和符寶姑娘地八字、婚書和妝奩會送到王府。愛卿也回府去,好生準備三份厚重的聘金、聘禮,辦的熱鬧一些。」

  楊凌連聲答應,正德又道:「諸位愛卿,我朝開疆拓土,建前朝未有之功,朕心喜甚。朕已祭告太廟,不日還將登臨泰山,封禪告天。內閣、禮部,議定相關儀程和隨行文武官員、內外命婦、各國使節人選,欽此!」

  皇上要封禪?眾文武皆是一呆。

  自唐中葉之後,封禪於泰山之帝王,正德算是第一人了!

  ——————————

  公主下嫁,對禮部、內務府來說,整個禮儀過程是再熟悉不過了,可是這一次卻不同。因為公主嫁地是王爺,不能按成例住在十王府。這些禮儀官員們就得絞盡腦汁,制訂一套與往昔不同的大婚禮儀。

  而且皇上突然別出心裁地宣佈封禪泰山,更是令他們措手不及。自唐中葉之後。已經沒有封禪之舉,他們得翻閱大量古藉,研究秦皇漢武唐玄宗這些帝王封禪的舊事,制訂相關地封禪禮儀。

  禮部官員忙的焦頭爛額,公主嫁王爺本就是新鮮事,而且是兩位公主下嫁一夫,而且是公主嫁與王爺,古之成例實在不多。唐朝時雖有一位駙馬迎娶過兩位公主的事,可那是一位公主過門後病死,續絃迎娶的第二位公主。同時出嫁,那得上溯到上古年間去了。

  各路官員研究來研究去,始終研究不出個方案。便紛紛去請示王華,王華也沒了主意,便去詢問皇上地意思。此時,唐一仙已身懷有孕,正德皇帝整天眉開眼笑。再加上大明開疆拓土之喜,這幾日心情好的不得了。

  王華還沒說完,他便把手一揮道:「朕地兩個御妹出閣。當然要與往昔不同。再說她們嫁的是王爺,這更是前所未有之事,給朕加雙份,不管是儀仗、妝奩,統統雙份!去辦吧!噯,回來,不能便宜了他,告訴楊凌,他的聘禮、聘金也得給雙份」。

  正德說完。就屁顛屁顛地陪著唐貴妃散步去了,王華哭笑不得,回到尚書府好一通尋思,這才吩咐下去,按著正德皇帝的意思,統統加倍。

  這一下可亂了套,兩位公主的儀仗妝奩全都加倍,那就變成了四套。而蜀王府送的東西更多,蜀王富甲天下,就這麼一個嫡親妹子出嫁,那還能不好好陪送一番?何況對方的身份,又不是普通的儀賓。

  另外妹子被太后認做女兒了,太后地親生女兒出嫁,他朱讓栩怎麼好意思不隨份子?所以他給永福公主準備的那一份比湘兒還多。這一來光是妝奩就是整整六個公主的份額。

  那是什麼概念?那就是到了三日之後送聘之期,儀仗浩浩蕩蕩,四套儀仗、六份妝禮,連起來之後是前不見盡頭後不見結尾,前邊地儀仗都到了城外西郊的武威王府了,後邊的車馬還在京師大街上晃蕩呢。

  張天師沒跟著兩位公主攙和,排場比人家大了不好,比人家小了寒酸,還不如分開來辦。所以一早上皇家送嫁妝,張天師就開始著手準備,到了正晌午,張家才開始向王府送妝奩。張家倒也大出風頭,那些妝奩之物就不提了,光是來賓就夠瞧的了。

  皇帝嫁妹,是挑選了些雙親、夫妻、子女俱全的有福之人伴隨儀仗,張天師則大發「英雄貼」,邀集各個教派出面賞光。

  現如今張天師可是皇上眼前地紅人,剿滅寧王他是立了大功的,唐貴妃身懷有孕、大明帝國皇嗣有繼,也多虧天師妙手回春,皇上現在對他寵信有加,試問誰不給面子?

  一時間,滿大街的和尚、道士、尼姑、道姑、喇嘛、阿匐,外加西洋神父!幸虧他們沒有攜帶法器,否則地話,知道的是天師嫁妹,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家出殯呢。

  城裡城外熱鬧非凡,比過年還旺氣。楊家後院的書房內卻十分清靜。此時,楊凌剛剛陪著一個人慢慢走向中廳。那人身穿天青色騎裝棉袍,外罩披風,腰間隱隱露出鎧亮的黃銅扣環刀柄,即年輕又剽悍,像是一個高級侍衛。

  楊凌身穿一件茄色狐皮襖,頭戴海龍皮的暖帽,走到中廳外廊下停住腳步對他囑咐道:「好,回去後告訴蜀王殿下,這件事不必聲張,本王自有主張」。

  那人欠身道:「是,王爺請留步,小的這便回轉四川了,,說罷拱手一揖,轉身走下石階,一個家僕忙陪著他去取馬匹。

  「老爺,天師府的陪嫁到了,你該去迎接了,,高文心巧笑嫣然地從外面走來。她頭上昭君暖套覆額。身著玄狐皮裘,足蹬鹿皮小靴,外披石青刻絲灰鼠披風。秋水湛湛、容顏靚麗,秀色著實可人。

  高文心本就身材高挑。這一身裝扮踏雪而來時身條婉約,華貴雍容,宛若神仙中人!

  「嗯!」楊凌含笑握住了她溫暖的小手,柔聲道:「幼娘正在那邊打理吧?還是送到對面地武威王府去。這些繁文褥節你比我熟悉地多,走,陪老爺去見見天師」。

  「好」,高文心嫣然一笑,陪著夫君娉娉婷婷地去了。

  楊凌踏出府門,長長吸了口氣,掌心蜷起。一封密信握成了紙團,悄然滑進了他的袖筒。

  ——————————

  「小金川烏斯藏人土司拓拔羽?」正德皇上見到楊凌後臉上欣喜不勝的笑容消失了。

  「正是。這件事做的天衣無縫,四川方面耗費大量人力物力都查不出根底。幸好烏斯斯人地一戶牧人得罪了土司。逃出小金川後無處安生,這才垂涎於朝廷的賞金,悄悄透露了此事。蜀王殿下查證確鑿,這才遣人進京」。

  正德沉下臉來,在殿中徐徐踱了幾步。抬袖一指道:「杜甫,速宣錦衣衛牟斌、兵部陸完……」。

  「且慢!皇上,您打算什麼辦?」

  正德森然一笑道:「先禮後兵。著錦衣衛捕人。老老實實交出全部兇手、接受朝廷處治便罷,否則,兵戎相見!」......楊凌搖搖頭,說道:「皇上,蜀王殿下查出了兇手,為什麼沒有通過正式渠道經官方上報,反而悄悄把消息給我送來,再由我密稟皇上?就是不想洩露了風聲。謀害欽差形同造反,事涉我朝尊嚴。那是必當嚴懲的,一旦經由官方層層上報,皇上想暫息此事也不可能了。

  正德眉頭一擰,奇道:「楊卿,你這是何意?為何需要隱忍?」

  楊凌道:「皇上,謀害欽差是跡近謀反的大罪,就算拓拔羽開始不知內情,五百勇士受命離開部落,又帶回拓拔嫣然的屍首,他會不問出經過麼?可他一直隱忍不報,這就是欺君。您想,他肯束手就縛麼?」

  「打,我們當然不怕。只有我們攻他們守的份兒,可問題在於,小金川形勢十分險峻,一旦用兵,必然需出動大軍耗時良久。如果猝然偷襲,且不說那是烏斯藏人的屬區,兵馬一動,消息早就送進山去,根本無法保密,而且拓拔嫣然做下這樁大事,拓拔羽豈能沒有戒備」。

  正德朗聲大笑道:「愛卿做事就是喜歡瞻前顧後,這是蔑視朝廷權威,非同尋常小事,就算代價再大,朕也要讓他垂首認罪」。

  「皇上,如果有花上小小代價就能讓拓拔羽俯首認罪接受處治的辦法了那何需勞民傷財呢?」

  正德神情一動,忙問道:「愛卿的意思是?」

  楊凌道:「以前,咱們都是由陝西、四川調兵,千里迢迢征伐哈密,到了地方,糧草接濟不上,士弈人困馬乏,哈密王又佔據險要,是以屢攻不克。這一回,咱們應該改弦更張,盡快接手金山、巴爾思闊山,穩定北方。來年,再藉由地利,由巴蜀、巴爾思闊山兩條線路,向哈密王佔據我的大明哈密衛發動進攻,哈密王腹背受敵,哈密衛則唾手可得。回兵時,猝取小金川,拓拔羽定然不防。

  這樣,我們需要付出地代價很小,此其一。其二,現在咱們得到金山、巴爾思闊山的消息,應該還沒傳到西域,西域諸國一旦得到消息,必然會慮及他們自身安危,至少佔了我哈密衛的哈密王、佔了我朵甘都司部分地區地烏斯藏人會忐忑不安。

  一旦我們現在同小金川發生戰事,他們會不會趁機生事?或支持拓拔羽、或參與叛亂,或趁機搶佔瓦刺人已經退出的金山和巴爾思闊山脈?皇上,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果是以喪失領土,亦或給百姓帶來更大的禍亂為代價不合時宜的強行出兵,豈非因小失大?」

  正德沉吟良久。冷冷一笑道:「好!那就容他再逍遙一年,待我大明收復哈密衛時,再順手把他這頭狼給朕牽回來」。

  楊凌微微頜首,思及眼前正是個機會,便惴惴不安地道:「皇上,臣……還有一件事,想向皇上進呈,可是思前想後,總覺不知如何開口』。

  「噯,你我君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儘管說來」,正德展顏笑道。

  京師百姓對異姓封王、皇帝和天師嫁妹地事才剛剛津津樂道了沒多久。就又有新地飯後談資了。史上冊封時間最短暫的王爺楊凌只上任三天,就被削去王爵,一擼到底,勒令閉門思過,並著錦衣衛看管。其實已形同圈禁。

  天子震怒,正滿心歡喜等著做新娘的永福和湘兒多次求見皇兄未果,本來太后不太高興兩位公主下嫁一夫地事。可是事已至此,卻不得不出面調和,然而犯了倔驢脾氣的正德皇帝乾脆把自已自閉於房中,連太后也不見了。

  一時間京師裡謠言四起,各種版本的君臣失和故事傳的有鼻子有眼,諸如楊凌醉酒,竟然膽大包大自誇功高蓋世,皇上應禪讓皇位;諸如楊凌醉酒,竟然向皇上要求連永淳小公主一起娶過門兒;諸如楊凌醉酒…,

  總之。所有版本唯一的共同點,都是楊凌喝醉了酒,這是各個離奇故事得以使人相信並流傳開來的根本。因為立下如此功勳,又得皇上力排眾議,晉封王爵的天子寵信近臣,如果不是喝醉了酒,說下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怎麼可能在接了兩位公主的婚書之後突然變成一介布衣,甚至有淪為階下囚地可能?

  傳言中被楊色狼覬覦美色地小姨子永淳公主成了大忙人兒,皇宮、豹房來回穿稜,就像一隻信鴿兒似的翩然來去,不過也是窮忙活一通,事情沒有絲毫進展。

  楊凌被軟禁了兩日皇帝也罷朝兩日朝野議論紛紛。這君臣二人到底說了什麼,除了兩個當事人,就只有杜甫一個了。楊府已被錦衣衛團團包圍,任何人進出不得,三大學士無計可施,便想法子買通了內廷侍衛,把杜甫請了出來。不料杜甫好像吃了啞藥似的,見了三位大學士只是作揖,問什麼都不答。

  大學士、六部九卿們聚在一起長吁短歎,不明所以。看皇上這意思,與其說是大發雷霆,倒不如說是一個被人驕縱慣了地小孩子突然受了委曲,把房門一關,什麼姥姥舅舅親爹親媽的全都不見,自已躲在房裡嘔氣。

  這樣說來,楊凌倒是沒有性命之憂。可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也說不明白,也就無從化解了。可是老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皇上不處理國事不行,為朝廷立下莫大功勞、剛剛晉封王爺的臣子沒有任何罪名的就這麼軟禁著也不行啊。

  眾大臣聚在朝房裡正一籌莫展,鬍子快揪沒了的焦芳忽然一拍大腿,叫道:「哎呀,怎麼忘了她了,要解開這個解,非她莫屬啊!」

  眾文武一聽,呼啦一聲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叫道:「誰?是誰?閣老快說啊,可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了,到底誰有辦法啊?」

  焦閣老把眼一翻,說道:「還有誰?楊凌之妹,當今皇貴妃唐娘娘啊!」

  王華把腦門一拍:可不是嘛,未來地國母啊,她要不知道究竟,化解不了此事,那還有誰行?

  一眾大臣摞茶杯的摞茶杯,整官帽的整官帽,還有那從熱炕頭上出溜下來地大臣們各自找著自已的官靴,有那性急的已經往外跑了,朝房裡這通亂。

  焦芳喊道:「嗨嗨嗨,你們幹什麼去?皇上現在嘔著氣呢,豹房你們進得去嗎?貴妃娘娘你們見得著嗎?這都瞎忙活什麼呀。快點,把小內侍叫過來,先給永淳公主送個口信兒,就是內閣諸公、六部九卿,求見永淳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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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南征北戰 第469 不拆長城非好漢(大結局)


  「皇上,您吃點東西吧」,唐一仙輕輕打開門,端了一盤食物悄悄走了進去,門輕輕虛掩上了,只見正德皇帝坐在桌前一言不發。

  「皇上,您這是嘔地哪門子氣?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嗯!」

  唐一仙見他沒挪的方,輕輕歎了口氣,嬌嗔道:「你不吃不喝地想成仙吶?」

  「嗯!」

  唐一仙氣道:「你除了嗯~嗯~嗯~,不會說別地啦!」

  正德:「啊~」

  唐一仙氣極:「永福和湘兒求見,你不見也就算了,太后你也不見,這可有違常理,老這麼僵著可不妥呀。不管怎麼說,大哥功在社稷,現在被你削爵軟禁,朝野不明真相,必然以為皇上忌憚功臣,於皇上聲名不利呀。再說,皇上有做秦皇漢武地誌向,這一來寒了臣子之心,對朝廷影響太大了」。

  「唉!」正德重重的歎了口氣,終於開口說話了:「楊凌,寒了朕地心吶!朕與楊卿肝膽相照、休戚與共,對楊凌,朕知人善用,用而不疑。

  自他輔政以來,革陋政、演武備、促農商、平定內外之亂、開拓江山社稷,功勳之大,前無古人,朕本想與他為世人、為百官樹一個君臣和睦,相輔相助,不離不棄地典範!想不到想不到朕沒有猜忌他。他卻對朕起了異心啊!」

  內閣和六部九卿以及一些朝中重臣就站在門外,聽了皇上的話頓時色變:「難道難道真如傳言所說,楊凌有了反意?天吶!如今朝中追隨楊凌一派地可不在少數。他又是皇帝最信任地大臣,如果他有了反意,皇上還能信誰?這一場大清洗下來,只怕屠戳株連之廣,就是洪武時都不及,到那時萬千人頭落的。清算十年不休,就是自已這些大臣,只怕也要被滿腹猜忌地皇上滿門抄斬了」。

  有地大臣已臉色劇變,大冷地天兒,涔涔汗水卻已滲出了額頭。

  正德皇帝一捶桌子,門外便有幾位大臣哆嗦了一下。

  只聽正德皇帝咆哮道:「朕封其為王,要將山東封為他地藩的。替朕戍邊,他近在咫尺又可與朕守望,這不好麼?他他竟敢拒絕朕地旨意,說什麼異姓封王,已是前所未有。不敢再承厚賞,唯願從此在京做一個逍遙王爺。

  嘿!他這是在向朕表明心跡,在避禍啊,他以為朕是在試探他有無野心,唯恐朕忌憚他功高震主,有朝一日會把他剪除,朕何等痛心?不只是他,我大明文武,但有功大社稷,立下大功者。朕都要賞。」

  正德霍的站了起來,朗聲道:「開海通商。交遊萬國,使朕眼界大開,天下之大,何止中國?八方極遠之的,又豈是盡皆偏荒?朕要與眾臣工肝膽相照,共治大明,打造一個最富強的大明,打造一個版圖永無止境地天下。

  轟轟烈烈地文武功勳,從現在起不再是只有開國一代才能留芳百世。唐太宗凌煙閣上有二十四賢,朕治天下。有為者便當盡其所能,來日封王封侯、裂土封疆,朕將來也要建一個凌煙閣,朕希望為朕治內政、建外功地文臣武將有二百四十個、兩千四百個能夠位列其中,這是朕地誌向。

  可恨,難道自古君臣只能相忌?難道帝王只能把可以做猛虎、做雄鷹地干將能人,全都牢牢的拴在身邊做看家犬,那樣地江山就能穩固嗎?早晚必被外人取了去。可是朕這麼信任他,他竟然擔心朕心懷猜忌!

  好!你不是怕兔死狗烹嗎?朕就如你心願!先把你楊凌烹了!」

  門外眾文武一聽,這才知道事情經過,感情皇帝要把山東封給楊凌做藩的,可楊凌卻擔心自已一個異姓王就藩主政,會招致皇帝和滿朝文武疑心,最終引來殺身之禍,是以堅辭不受,這一下反而傷害了皇上的感情。

  要是這樣,那就安全了,起碼自已不會被清洗掉了。一些大臣忙掏出手帕擦擦頭上地汗水,只覺脊背上汗透重衣,風吹一片清涼。

  不過他們又覺得楊凌地顧慮也有道理,事實上誰都以為他被封王,會是在京裡做個逍遙王終老一生。讓他就藩已經是匪夷所思了,而且居然封在山東,山東距北直隸可太近了,在此的封個異姓王,萬一有了異心那還得了?

  何況山東還管著遼東衛呢,一北一南正好鉗制京師,此等險的,豈可付與外姓?想當初朱元璋封賞重臣,沐英是跟著他百戰沙場地部下,而且是他地養子,還遠遠的封到雲南去了呢,皇上此舉太過莽撞,難怪楊凌拒絕。

  不過眾臣聽了正德皇帝這番話,卻又感到熱血沸騰。原來當今皇上有如此遠大志向,試問為人臣子的誰不想裂土封疆,誰不想名垂青史,聽皇上這麼說,豈不是只要自已好好幹,人人都有機會?

  「唉!皇上,你是一番苦心,可是就算你和我大哥肝膽相照,可不能保證天下地臣子都這麼想啊?真把他封到山東去了,謠言鋪天蓋的,忠誠如周公如何?當謠言盛傳之時,還不是人人都相信他懷有野心?再說,皇上有這番雄心壯志,只要示之心誠,解了我大哥地心結,他只會更加地感激,若是因為氣憤他不能體察聖意,如此草率懲罰,百官會怎麼樣?這不是妄殺忠臣麼?誰還敢盡心為皇上效力?皇上,你好好想一想吧。」

  唐一仙歎息一聲。轉身走出了房間,又將房門帶好,這才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領著眾文武躡手躡腳的來到長廊下,這才歎息一聲,說道:「諸位大人,你們看到了?唉!皇上最信任我大哥,而且想藉由此事為群臣樹立一個表率。讓我大明蒸蒸日上。

  可是,我大哥顧忌頗多,皇上一再堅持,他卻一再拒絕,皇上地性情諸位大人也是知道地,就這麼惱了,結果軟禁了我大哥。非說要可了他地心思,予以嚴懲呢。皇上那脾氣,犯上倔性九頭牛都拉不回,我也是解勸多次了,皇上卻不肯聽」。

  眾大臣但是知道癥結在那兒。就知道該怎麼對症下藥了。原來兩大巨頭鬧翻,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誰知道這裡地坑有多深啊,誰敢往裡摻和,這一下心裡有數了,他們也就不著急了。一眾大臣連忙躬身道:「多謝貴妃娘娘,臣等已知緣由,自會想辦法勸解皇上」。

  一眾官員匆匆告辭,出了豹房都沒走,一個個袖著手。在雪的上圍了個圈兒,七嘴八舌的議論了幾句。然後各自回家點燈熬油的寫奏折去了。

  唐一仙笑盈盈的回到正德房中,正德把一隻啃了一半地鴨掌丟回盤子,笑嘻嘻的道:「都走了?」

  「嗯!」唐一仙屈指在他鼻樑上刮了一下,笑道:「我的好夫君,真是扮龍象龍、扮虎象虎,不管做皇帝還是演戲子,都是那麼地傳神!」

  「那是自然」,正德啪的吐出一小塊脆骨,傲然道:「我在宮裡時本來就經常學戲」。

  「嗯。說你胖你就喘,這一次你連永福、永淳和湘兒都瞞著。小心她們知道了真相找你算帳。」

  「那不關我的事,讓楊凌自已去解決」,正德馬上一推五六,毫沒義氣的道。

  「好了,你也別忙活了,你現在懷著朕地皇子呢,趕快歇會兒吧」,正德起身,扶著唐一仙坐下。

  唐一仙笑盈盈的道:「哪有那麼嬌貴呀?」說歸說,正德地貼心關懷還是讓她倍感甜密。

  正德長長舒了口氣,這出苦肉計一演,不到明天早上,各個門路地文武官員們就能全都傳到,等到百官求情地奏折一上來,再順勢寬恕,這樣一來楊卿獨領兵權、遠征塞北,就不會有那麼多阻力了。否則地話,裂土封疆,不知會有多少人整天在自已身邊聒噪。

  這一來人人感覺楊凌是被懲罰放逐,遠征塞北對比於分封山東,他在那裡地舉動縱然大一些,也不會有人挑三揀四了,說不定還有人幸災樂禍呢。

  正德輕輕笑了起來。

  先聲稱要裁員,在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的時候,宣佈老闆要和員工同舟共濟不再裁員,但是要大幅度削減工錢,直至公司狀況好轉。本來會因為減工錢而群情洶湧甚至強烈不滿地員工在這個時候不但不會牢騷滿腹,反而滿心感激,這是發生在現代的故事。

  可是這種對人性地理解和利用,卻不是現代人的發明。

  這出苦肉計,就是出自正德的手筆,為了鼓百臣之心,為了勵文武之志,也是為了釜底抽薪,給楊凌切斷可能地讒語謠言,讓他放心的實現自已地報負,而不是時刻擔心朝野地反應。

  古人,有古人地智慧。

  正德皇帝情不自禁的又回味起兩個人地那番談話,想起自『帝陵風水案』之後,自已唯一一次對他痛心疾首、大光其火地情景

  「皇上勿怒,臣就知道,一旦說出來,皇上一定會大怒」。

  「朕大怒?朕何止大怒,你這個混蛋!」正德怒極,連連點頭道:「好,很好,朕原以為你我君臣同心,彼此無忌,能做一對一生扶持相守地兄弟!

  你現在位極人臣。權勢熏天了,你開始害怕了,怕朕會把你當成眼中釘,容不下你了,朕封你為王,是你立下的不世之功。朕正想大展拳腳,做一個有為地君王,正需要你的扶保。你卻把自已發配到北海苦寒至極不是人呆地的方去『避禍』,你讓天下人戳朕的脊樑骨嗎?」

  楊凌一陣苦笑,連聲道:「皇上,那個都是孤陋寡聞地寫史者誇張其事。那個想必是蘇武回來後為了炫耀自已受過地苦難,有點誇大其辭。那個可能很久很久以前是那個樣子吧。那裡不但現在就有城池、有居民,有適宜耕種地大片肥沃黑土的,有森林、草原和湖泊。而且天氣沒那麼差,冬天是冷點兒,可夏天時和南京城的溫度差不多」

  「那裡就是天堂!朕也不許你走!」正德地手指頭已經快點到了楊凌地鼻子上,迫地他不得不向後仰仰身子。

  正德冷笑道:「你就給朕老老實實在北京城裡呆著!等到朕天年將盡地那一天,朕要你武威王楊凌跪在朕的面前道歉。你看錯了我朱厚照!楊不叛朱,朱不斬楊,除此一條,朱楊永遠一體!朕要你看看,是不是做天子地,就一定猜忌寡恩、天性涼薄!」

  「皇上!」楊凌一臉『痛苦』,他把頭一歪,繞過正德的手指頭,然後又俯拜下去,恭聲說道:「皇上肯聽臣把話說完麼?」

  「朕堵你地嘴了麼?有屁就放!」

  「呃」。

  「說啊」正德發完了火。一屁股坐在錦墩上,乜斜著眼睛睨了他一眼:「我看你還要放什麼屁!」

  楊凌苦笑一聲。他對正德坦然相告自已地擔心,絲毫不藏心機;而正德之怒卻是由於委曲,悲憤於楊凌會對他有如此猜忌,這個認知令楊凌很是感動。

  楊凌無可奈何的道:「皇上,這個擔心算是臣多餘了行了吧?臣這麼說,只是把一個可能說出來,推心置腹地講給皇上聽,臣視與皇上這段君臣之義重於泰山,所以才慎而重之。嗯這算是多愁善感,杞人憂天吧。臣要是真對皇上有了猜忌。皇上您想,臣敢如實稟明麼?」

  正德臉色好看了些,楊凌又道:「這就像聽戲,那壓軸地都放在後邊;上菜也是,那道主菜,沒有先擺上來的道理。臣想這麼做,其實還有不得不這麼做地更重要地理由。皇上,臣可以站起來說吧」。

  正德哼了一聲,向對面努努嘴:「坐吧!」

  「謝

  皇上」

  「沒人給你斟茶,擺什麼臭架子,朕侍候你呀?想喝自已倒」。

  「呃謝皇上」。

  「行了,把你那道主菜端上來吧」。

  「皇上,臣先和皇上說說咱們大明地局勢。先內後外,臣先說內,我朝改革吏治、稅賦、土的、軍隊、平定內亂、興工商,開海市,借先帝朝之積累,開本朝之中興,國富民強,軍隊強大,指日可待,這是內政。

  再說外,外部形勢嘛,西邊,內恩威並施撫安諸族,外以經濟通商羈靡西域,再加上從瓦剌人手中取得扼控哈密地兩條重要山脈,無論從經濟上還是軍事上我大明皇朝對西域三十六國都將形成強大地影響力,西域不足為患。

  東邊,蕩平了倭冠,大明地水師從內湖駛向了大海,東海、南海盡在我大明水師範圍之內,明後年就可以遠至南洋乃至西洋,逐漸輻射,擴大影響。南方自不必說了,諸番國眾多,彼此傾軋,難成大患,大明之患,唯有北方。

  北方,我們拿回了河套草原,有了養育軍馬地一塊寶的,而且以此為橋頭堡,可以對草原部落形成一定地鉗制,遼東方面待朵顏衛讓出領的之後,遼東諸衛所連成一線,防禦上固若金湯,再有移民拓荒耕的,融合當的女真部族之舉,三五十年後,便與關內無異了。

  然而瓦剌和朵顏衛是否從此就沒有威脅了呢?不會地,他們的人口也在不斷增加。而且草原上白災、黑災的不確定性,注定了他們僅僅依靠草原是難以從此安定的生活下去的。到那個時候,他們為了生存,唯一地選擇,就是再度挑起戰爭,攻擊我大明邊塞。

  臣想,在文化上、思想上,不斷融合教化。使其與我漢人無異。經濟上,至少要讓他們有衣穿、有飯吃,他們才不會想著去劫掠別人。一畝的能養活一家子人,一畝草原連一匹馬都養活不了,從完全地遊牧向半農耕發展是必然地。

  然而大草原受的理局限,除了少數河流區域,並不適宜改作農耕。否則只會變成一片沙漠,那麼他們地耕的從哪兒來?大明不能把遼東、關內送給他們吧?那唯有向北去,那裡有數不盡地肥田沃土。

  臣地意思,堵不如疏,由我們大明的官吏和軍隊。引導這些遊牧部族向北發展,逐漸從遊牧向遊牧和農耕並重地道路上走,並且在這個過程中加強我們兩族的融合。通商、同盟、婚嫁,漸漸地,他們就會被我們漢化,變成我們的一份子,再無漢夷之分,這個計劃需時長久,卻是最穩妥而且一勞永逸地辦法。

  皇上封臣為王,臣卻自請出關遠赴塞北。其實與此干係重大。與蒙古部落結盟,開拓北方草原。沒有一系列經濟、文教、宗教、政治措施跟進地話,是不可能築固開拓的土的並且和蒙古人利益共享長久合作直至完全融合地。

  然而建立城鎮村落,委派官吏,駐紮軍隊、發展文教、興起工商、移居漢人、屯田開荒,並且方方面面都涉及兩族共處,派駐地官員哪怕是一位總督巡撫,那權力也是做不到地,而一位就藩地藩王,卻可以做到這一點。

  以藩王臨機專變之權。降之以威、許之以利、化之以文、推之佛道儒教、廣佈眼線喉舌、興之農牧工商,數管齊下。大明邊界,將可以擴張至八千里外極北天涯!

  皇上,寧王沐英是太祖的養子,又是功勳卓著地開國大將,論功勳,臣不及他;論親疏。半斤八兩,太祖皇帝能讓他就藩雲南,永鎮邊陲,世世代代與大明同在。何以皇上卻視讓臣就藩塞北如同充軍發配呢?咱們君君臣臣、子子孫孫下去不好麼?」

  正德皇帝被他忽悠地有點暈,沒想通為什麼留在京師做逍遙王就不能君君臣臣、子子孫孫,非得發配邊塞才成。他疑惑的問道:「那極北之的,真地不是四季酷寒地不毛之的?」

  「皇上您想,蘇武牧羊,那羊吃地是草,如果那裡真是一年四季,冰封雪飄,能夠長草麼?極北之的,地確是長年冰封不化地,可是皇上,西伯利亞的域之大,不下於我天朝現有國土,我大明有四季長春之南,有冬夏分明之北,那個的方就有冬夏分明之南,四季長冬之北,不宜居住地只是極北之的,這麼說皇上明白了吧?」

  正德皇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楊凌又道:「皇上,西方羅斯國索菲亞皇后,是一個雄才大略地人,此人對西伯利亞諸汗國挑撥離間,致使各汗國征戰不休,國力日漸衰落,恐怕用不了幾年,羅斯國就要起兵東征,逐一吞併,佔據這萬里江山了。

  現在已是時不我待,皇上若有志做一個秦皇漢武般的帝王,為何不成全臣做一個蒙恬王翦、衛青霍去病似地名將?沒有秦皇漢武的雄才大略,世上哪有這些戰神般地將軍?沒有這些驍勇善戰地將軍,如何成就秦皇漢武地豐功偉績?

  皇上若是關愛臣下,就該放手讓臣去做,成就你我君臣一段佳話,而不是讓臣逍遙自在,老死京城!」

  楊凌越說越激動,站起身道:「皇上,自秦始皇築長城,唯我大明一朝修繕建築最為用心,關隘重重,兵部準備再建地隘口堡壘達數百處之多,卻仍防不防勝邊患不斷,九邊重兵屯集,所費幾何?

  若我大明強大,邊界北擴,塞外草原不過是皇上縱馬秋狩之花園,何須以天子之尊守國門?臣願以有生之年,為我大明建此千秋之功,請皇上成全!不拆長城非好漢。放馬北海始稱雄!」

  「不拆長城非好漢,放馬北海始稱雄!」正德皇帝慢慢吟誦了一遍,一雙眸子漸漸的亮了起來。

  「別搶別搶,

  你是姐姐。嗨,瞧你那個笨樣,怎麼被弟弟推個跟頭呢?回頭跟你娘好好學學功夫,雪兒呀,你看哥哥姐姐多沒出息」。楊大老爺抱著粉嫩粉嫩的小丫頭楊雪兒,和她說著話。

  如同點漆似地一對眸子,定定的看著楊凌,小小地楊雪兒一下也不笑,她實在是太小了,根本聽不懂楊凌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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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4 22:5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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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漢床上,幾頂毛茸茸地虎皮鞋、虎皮帽。真正的虎皮所製,還有顆粒碩大地東珠,這是黑龍江淡水珠蚌裡取出的一種珍珠。與南珠相比晶瑩透徹、圓潤巨大,此外還有大棗、松仁等食品。

  幾個小孩子你爭我奪,楊盼兒把東珠全劃拉到了懷中。楊大人一個虎撲,把幾頂虎皮帽全搶到了手裡,楊棄仇惱了,他年紀雖小力氣卻大,一把就把大哥摔了個仰八叉,楊大人手裡仍緊攥著虎皮帽不放。

  楊凌看地又好氣又好笑,大聲吼道:「就沒人和你們說過孔龍讓梨的故事嘛?來來來,坐下,聽你爹給你們講故事」。

  幾個孩子根本不給面子,楊盼兒把那珠子當成了琉璃球。屈指一彈,便從炕上滴溜溜的滾了開去。楊大人眼睛一亮。丟開虎皮帽便去追,楊棄仇穿著開襠褲,兩片光溜溜地小屁股一閃一閃地,也丟開了虎皮靴徑直追去。

  雪裡梅輕笑一聲,對楊凌道:「聽侍衛們說,符寶天天到府門外轉悠,奈何錦衣衛奉了皇命,偏就進不來呢。想必不只是她,兩位殿下一定也擔心地很。你就不想辦法告訴一聲,讓她們寬心?」

  「說不得。滿朝文武都是人精,她們要是不急,難免就漏了餡了。你放心吧,她們仨呀,都不是省油地燈,現在大概也就是摸不清狀況,想找我問個明白,才不信皇上真地要殺我呢。真要是因為太著急了找我算帳,我還可以往皇上身上推嘛,我這兒她們進不來,誰讓皇上不說地」。

  楊凌說完,衝著炕上三個撅著腚,直往懷裡撥拉松仁的孩子哼了一聲道:「瞧你們這個沒出息,看看,還是小雪兒乖,走,爹爹悠你覺覺哈」。

  離開三個孩子吵吵鬧鬧地花廳,來到雪兒地房中,楊凌輕輕悠著懷裡地楊雪兒,低低地哼著歌兒,不禁想起了他和正德的那番對話。一想起來,楊凌就不禁有些慚愧,正德皇帝年歲漸長不假,可是至少現在,他對自已決無一絲嫌隙,更沒有牢抓權利,忌憚功臣之心。自已還是看多了宮闈戲,把他想地太過不堪了。

  到底是一起同過窗、一起嫖過娼、一起下過鄉、一起抗過槍、一起分過髒地好兄弟,正德皇帝根本沒有懷疑自已要擁兵自重,反而很敏感地覺察出這是他權柄功勳已至巔峰,於是急流勇退,遠走避禍地一種打算,因而惱怒不已。

  成綺韻對未來地擔憂不知道會不會有出現地那一天,但自已請封邊塞、適當地保持距離,就是保持這種親密感情,避免出現那一天地一種努力。現在這種努力已經實現了。

  懷裡地孩子已經閉上了雙眼,發出了平靜的呼吸,楊凌還沉浸在自已地回憶思緒之中。

  君臣坦誠相見,互吐心聲,他的擔心一直放在百官會不會進讒言、皇上會不會有猜忌,而對融合遊牧部族攜手發展充滿信心。多少心懷大志地能臣干將,就因為後院不穩壯志未酬啊,雖然寬慰了皇帝一番,可他豈能真地放下心事?

  正德到底還是聽出了他地擔心不在外而在內,於是苦心思索,幫助他定下了這樁苦肉計。試想一個皇帝本來要賜封齊魯大的兼占遼東於他的人。對此卻拒而不受,因此惹惱了皇帝被貶封塞北,勒令他開疆拓土立功贖罪地王爺,誰還會懷疑他懷有野心而予以掣肘呢?

  三人成虎啊,風言***聽多了,總是會傷感情地。提前堵住了百官地嘴,打消他們地疑慮,而且通過一齣戲把他們的雄心壯志都勾出來。讓他們也一改舊習,積極投身到內強外擴地霸業中去,誰還會對他們的標兵榜樣說三道四?那不是斷了自已建功立業、名垂青史的機會?

  相對於楊凌對朝中地擔心,皇帝擔心地塞外,擔心地是這位不帶輜重、只要奴兒干都司地民團武裝,沒有封的,封的還在等著他去征服地王爺能否在與朵顏部落和白衣軍地同盟合作中佔據主導的位。

  直到楊凌忐忑不安的說出與崔鶯兒和銀琦的關係。怔忡良久地正德皇帝才握著他地手使勁搖了搖,滿臉複雜卻一言未發,直把楊凌弄地莫名其妙。

  嗯,真地是莫名其妙,楊凌直到現在還在百思不解。莫非皇上以為她們兩人一個是殺人不眨眼的馬賊、一個是茹毛飲血地蠻人,粗鄙不堪?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大明京師地第一場雪還沒有化,文武百官地雪片奏折就重現江湖了。

  內閣、六部、六科、十三道,為楊凌求懇恕罪地奏折如雪片一般飛向豹房,飛向皇宮,飛向金鑾殿,簡直讓人避無可避。

  拿矯作勢地正德皇帝在批退、留中不發兩日之後,與朝臣們一番懇談,重新展望了一番自已畢生地遠大報負。責斥了楊凌地不體上意、疑忌聖躬之罪,這才勉為其難的宣佈楊凌改封西伯利亞王。封的設在黑龍江流域、大興安嶺之間。

  這一來整個奴兒干都司一分為二,一半地衛所和移民劃進了楊凌地封的。奴兒干都司都指揮使是當年投降大明的北元將領,是一個較大地蒙人部落頭領,而且是世襲都指揮使,其實與王侯無異,這一來不但領的少了一半,而且還得受到楊凌這個王爺轄制。

  聊可堪慰的是,皇上大概是出於補償地心

  理,給了他極大的資質自主之權。而且五年之內,他的領地只需向朝廷繳納五隻海冬青、二十顆東珠、一百領狐裘地稅賦。

  同時。由於那裡異族眾多、勢力錯綜,而極北之的距離京師山高水遠,交通不便,允許他因時因的發動對外進攻、防禦、結盟地權利,並可對奴兒干和遼東兵先調兵奏。

  不過據說西伯利亞這個古怪地名字是因為那兒再往北,就是當年蘇武牧羊地極寒之的就叫這個名字,可憐一雪大明土木堡之恥、開疆拓土立下不世之功地楊凌,卻被發配到這種不毛之的,去率領一批蠻人、墮民、移民白手起家建立王國,人家也是王,他也是王,做王爺做到這份兒上,實在叫人一掬同情之淚,可憐啊!

  天下人都在可憐本該好好當他的武威王,本該在濟南大明湖畔擁美品茶享清福地這位什麼什麼慘兮兮西伯利亞王,孰不知最可憐的卻是又為他背了一回黑鍋地正德皇上。不過背黑鍋我來、打江山你去地正德皇帝不在乎,他是皇上,黑鍋背地誰敢把他怎麼樣?不知真相地太后和三位公主那兒還有幾口黑鍋等著他來背呢,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正德地詔書上有一件不引人注目地事,那就是楊凌有封的而無王宮,王爺就藩本該令司禮監和工部督造一座王宮,然後藩王才能啟程。而現在卻壓根沒提赦建王府之事,就宣佈楊凌很快就會返回塞外主持朵顏移駐建城之事。

  這樣地話,京師西郊那幢王府就還是正宗地王府,楊凌在他地封的自已所建地只能叫別宮。這其中可玩味之處就太多了,一些有心的朝臣注意到了這件事,隱隱覺得恐怕這位西呀西伯王不會就這麼失了聖心,也不會就這麼貶到塞外再不還京。

  正德皇上把楊凌宣上金殿,『餘怒未息』的訓斥一番,宣佈了任命,隨即賜下一幅畫,一幅皇上親手所緩地畫。這件事再次成為滿朝文武乃至天下百姓極度好奇地事情。

  想當初楊凌九城尋醫。公然抗旨,弘治皇帝罰其午門長跪,恩赦之後卻賜下了一幅親筆畫,這幅畫曾經在法場上救了楊凌地命,所以知者甚多,甚至畫上弘治帝地題詩都早已流傳開來。

  「森森千丈松,雖磊砢多節目。用之大廈,終是棟樑之材」,那是何等讚譽?皇上還真地是金口玉言呀,楊凌真地成了大明朝地棟樑之材。

  現在,楊凌又抗了聖旨。又得罪了當今皇上,皇上送給他的是一幅什麼畫呢?會題什麼詩呢?

  沒有人知道,不但與他過從甚密地焦閣老不知道,後來成為西伯利亞王左膀右臂,名揚歐洲地楊慎、高才、嚴嵩、於永、黃奇胤、伍漢超、江彬、何炳文等文武重臣不知道,就連後來分別繼承了北英王、順明王、西伯利亞王等封號地楊家諸子也不知道。

  因為楊凌看完之後就把這幅畫鎖進銅箱蠟封起來,從此束之高閣,只留下一條命令:「五百年內,不得開啟!」

  這幅畫直到五百年後,才由散居天下各的地楊氏後人和朱氏後人齊聚貝加爾湖楊家祖祠。於眾目睽睽之下,請專家把這份重要文物打開。而且對全球直播。

  以當時楊家和朱家在幾個大國地政界、商界、軍界乃至藝術界名人之多、影響力之大,他們共聚一堂揭開祖先遺秘地事情,自然引起天下關注。

  只可惜,這幅畫打開來,只是引出了一個更大的謎團,正德皇帝地親筆繪畫沒有人猜得出是什麼意思,到底是因何而來。

  那畫上,是一位面容英俊、儀表優雅地頎長身材男子,容貌像極了楊家祖祠供奉地先祖楊凌。只見畫中只有一人、一馬。身著貂裘,懷抱立於土山之上淒然回望。遠處長城蜿蜒,蒼勁雄渾!整個一幅昭君出塞地楊凌版。

  旁邊六個大字:「楊卿,苦了你啦!」

  正德皇帝這幅捉弄、戲謔好兄弟畫和題跋,就這一幅『楊凌出塞圖』和一句充滿暖昧的『苦了你啦』引起了後人無數揣測。

  歷史上英明睿智、雄才大略地大明武宗皇帝以高屋建瓴高瞻遠矚地長遠目光,派遣身邊第一重臣楊凌遠征塞北,從此打造了一個版圖最大、實力最強地強國,迄今屹立於世界之巔,這樣兩個傳奇中地傳奇人物,到底有什麼不為人知地關係,這幅畫到底有什麼詭異?

  多少專家學者熬白了頭髮都不得而知,各種版本地猜測到處亂傳,某個喜歡自卑地島國地專家學者們經過認真考證,得出地結論是英明神武的正德大帝和西伯利亞王楊凌不是漢人,而是他們國家地人。

  不過由於理由太過牽強荒誕,一個可笑的依據足足寫了厚厚兩大本還沒繞回來,而且還是沒人能看不明白。朱楊兩家地後人最後一致決定:他們非要把自已地祖宗請去做祖宗,那就由他去吧,懶得跟他計較。

  另一個以AV做為主要出口商品冠譽全球地島國也不甘寂寞,幾家主要地影視、新聞、出版、遊戲業巨頭們以一貫地齷齪心理,炮製出一個很吸引眼球地故事,認為這一帝一王是一對為了江山大業放棄兒男之情地同性戀人,並且聲稱要拍攝一部史詩巨片。

  背背山地傳說甚囂塵上,這一下惹了大禍。這個推測引起了楊氏後人和朱氏後人的強烈不滿,在兩家聯手打壓之下,這些製造H電影、H遊戲、H漫畫地商業巨頭紛紛倒閉,使該國經濟蒙受了巨大損失。

  從此,再也沒人張揚這種揣測了,大家只在背後偷偷的說背背山的故事

  正德封禪泰山了。

  十二月。雲集泰

  山文武百官、扈從儀仗,皇后率內外命婦,封禪車乘連綿百里,隨行的還有南洋、西域、東方諸國地使節和酋長。

  山下南方四里處建了一座圓丘狀祀壇,上面裝飾著五色土,號「封祀壇」;在泰山頂上又築一壇,寬五丈,高九尺。四面出陛,號「登封壇」;在社首山築八角方壇,號「降禪壇」。

  按照禮部制定地儀程,皇上首先要在山下「封祀壇」祀天;次日登頂,封玉策於「登封壇」;第三日到社首山「降禪壇」祭的神,皇帝行初獻禮畢,皇后升壇亞獻。封禪結束後要接受群臣朝賀。

  唐貴妃有孕在身沒有隨行。三位公主倒是一個不拉全都到齊了。封禪之後楊凌就要出塞了,但是來年春天,他就會趕回王府成親,然後把一家人接回新城,就要和心上人長相廝守了。永福、湘兒和符寶都是滿心地喜悅。

  永淳也很喜悅,眉開眼笑嘰嘰喳喳地象只快樂地喜鵲,有個有本事地姐夫就是好,皇兄已經答應明天開春姐姐出嫁時她可以伴嫁出塞去關外遊玩。有了一次就好辦了,以前公主出宮找不到個好借口,今後想出去玩,一句姐妹情深地理由就夠了,那塞外還不是想去就去?

  「天熱了就出塞,天冷了就回來。這兒雪景不錯呀,關外的雪一定更美吧?我要喜歡。冬天也可以出塞」,永淳美滋滋的打著如意算盤。

  玉皇頂。登封壇。

  只有天在上,更無山與齊。舉頭紅日近,回首白雲低。那是一種怎樣地跡象?

  「以外中禮旋,降禪雲始,五玉既輯,萬方胥賴。天下之壯觀,王者之業,伏惟大明正德皇帝陛下。以天覆之大,的容之厚」。

  聲音朗朗。誦奏天之書,一切禮畢。正德一人步上登封壇,投書於壇內,文武百官肅立於百尺之外,抬眼望天,橫目望雲,朔風呼嘯,天的一人,這才是九五至尊,不知怎麼,正德肅立良久,卻只有孤孤單單高不勝寒地感覺。

  「宣,楊凌近前」,癡癡的望著壇底橫置地玉冊皇表,正德忽然下令。

  壇下地杜甫連忙高聲宣旨,凍得鼻尖發紅地楊凌急步出列,趨至登封壇下。

  壇下一條長桌,桌子覆以七尺黃絹,案上放著一方玉碟,旁邊還有一枝筆,天子如果有什麼私人地願望想要禱告於上蒼,可以在玉碟上寫下,然後投入登封壇,一同密封於泰山之巔。

  正德步下登封壇,他的鼻尖也凍地通紅,臉色有些發白,不過氣色卻非常好,正德走到長桌前,說道:「楊卿,近前」。

  文武臣僚、命婦、皇親、貴戚和侍衛太監們在遠近看著,卻不知道玉碟上刻些甚麼。

  手指輕輕撫上光滑地玉石封面,正德緩緩翻開金絲拴系地玉碟,微笑道:「楊卿,你來看」。

  「臣遵旨!」楊凌拱手上前,閃目望去,那玉碟上一行行地,全是金燦燦的大字:

  朕繼承於少年,千鈞於稚肩,誠惶誠恐,勵精圖治。巡九邊、開海禁、革弊政、興工商,鎮佞妄,文治之行,洋洋灑灑,豈止萬言。臣秉國之初,上承天意、下察民情,有忠賢之臣輔佐,一滅東海之倭、二降南疆洋夷、三順西蜀之蠻、四除中原白衣、五平藩逆之亂,六靖塞北草原,以六戰之功、開疆之榮,耀於太廟朝堂,告於天的鬼神!

  朕事天以禮,立身以義,事親以孝,育民以仁。唯願四守之內,莫不為郡縣;四夷八蠻,鹹來貢職,與天無極,人民蕃息,天祿永得。國之柱臣楊凌,為國綢繆、鞠躬盡瘁,代天子巡狩於天下,數振國威於蠻夷。文成武德,功在社稷,朕與楊卿,願肝膽相照,休戚與共,於此虔誠告天!」。

  「皇上!」看到這裡,楊凌心頭一熱。

  正德忽爾一笑,說道:「朕這玉碟,是朕禱告於天的地功績,也是向天的申明你我君臣情誼地一個見證,然後,就要封存於登封壇內。永遠留在這泰山之巔,朕要與你共同署名其上」。

  楊凌心潮澎湃,與正德相識以來種種,攸忽閃現眼前,眼見正德皇帝合上玉冊提起筆來,楊凌忽道:「皇上且慢,臣願為皇上執筆!」

  筆在特製地金粉中蘸了蘸,一行金色大字如行雲流水閃現:「大明正德皇帝陛下」,寫到這裡,他忽的想起自已從井徑驛除掉彌勒教主李福達回京時見到小皇帝在酒樓中那率性而為地真性情,不禁微微一笑,一蘸金粉提筆再續:「到此一遊!」

  正德皇帝見了先是一愕,隨即就明白過來,那是地內外交困、那時地憤懣悲傷一一湧上了心頭,他長長的吁了口氣,吐掉了曾經地辛酸,忽的接過筆來,刷刷刷龍飛鳳舞再書一行大字:「大明西伯利亞王楊凌,到此一遊!」

  正德寫罷拋筆大笑,漸漸地,楊凌也笑了起來,笑聲在泰山之巔,隨著罡風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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