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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秋天的時候,隨著公司里的工程開始動工,燕青漸漸清閑起來,幾乎每天晚上他都要在網上酣戰到深夜,而這時花榮卻突然消失了蹤影。開始燕青並未在意,或許是又出去采訪了吧?他想。轉眼又過了一個月,還是沒有花榮的消息。坐在辦公室里,燕青終于忍不住給花榮打了電話,花榮的手機卻已關機。去了哪里?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燕青不敢想。他將話機“咣當”一聲扣下。
丹進來的時候,燕青正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發呆。窗外,風中搖曳的法國梧桐依舊茂密,但幾片已然枯黃的葉子卻象悄然出現在兩鬢的白發,燕青看著,瞬時感到一種沉重的虛無和無名的惶恐。
“想什麼呢?”丹站在他身後突然說,燕青一怔,想說什麼,最後只是回頭微微一笑。
“看來你閑得要發慌了吧?” 丹說著慢慢坐到燕青辦公的椅子上,象一個大老板一樣在寫字台後面故做氣宇軒昂狀對燕青說。“所以我給你安排了一個新任務,去北戴河度假。”
與燕青相反,丹最近十分的忙碌。她先是為在國內接連召開的幾次董事會做項目英語講解,流利純正的英語和敏捷的思維甚得公司上層的贊賞。最近又專門陪著從英國來旅游的兩位客人在北京游逛了幾天,他們是總公司一位董事的父母,兩個老人細細游覽了大半個北京城依然興致不減,正計劃要去長城游覽卻被最近剛刮起的沙塵暴吹得出不了門,只好呆在賓館里郁悶。經理怕怠慢了他們建議由丹陪著先去北戴河玩幾天。
“一起去玩玩吧,反正最近這段時間你也不忙,萬一有急事也可以先讓小鄭去應付,我已經請示了經理,他同意你去。”看到燕青似乎不感興趣,丹不免著急。小鄭是來公司不久的大學生,小伙子很聰明,雖然是本地人,卻沒有一點北京人的懶惰習氣,作為他的助手,燕青還是很信得過的。看丹有些不滿,他又笑了笑。“好吧,敢不從命。”
在北戴河他們玩了三天,兩位英國老人彬彬有禮又十分識趣,或許他們認為丹和燕青是一對戀人,所以大家除了一起吃飯外,其他時間都是他們自己出去閑逛,不讓丹和燕青陪著。大多時候,燕青陪著丹在海邊散步,或者坐在海灘上看丹游泳。燕青是旱鴨子,開始的時候,在丹的勸說下他在海邊的淺水里玩了一會,之後他就不在下水。丹有些無趣。雖然海水還是溫熱的,天氣卻有些轉涼,每次上岸後丹冷得直打哆嗦,她象只快要被狼咬著屁股的小羊一般縮縮著身子哇哇叫著向燕青跑來,狼狽樣子總能讓他忘我得高興一會。然後海水還是海水,秋天依舊是秋天。
似乎吃了太多海鮮有些不適應,從北戴河一回到北京,燕青便感覺腹中隱隱作痛,到了半夜竟然伴隨著高燒腹瀉不止,每天早上堅持練習太極拳的燕青身體一向很好,偶爾感冒發燒嘴里含上一會犀角棋子就會立竿見影,但這次卻不管用。天快亮的時候,他感覺快要撐不住了,便掙紮著下樓坐出租車去了附近的醫院,醫生很快就診斷出是急性腸炎,馬上安排他住院治療。躺在病床上燕青感覺渾身虛脫無力,他用手機給公司里請了假以後便昏昏睡去,醒來的時候已是中午,小鄭和丹坐在病床旁邊。燕青身上還很熱,他迷迷忽忽喝了點水又睡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是深夜,借著走廊上昏暗的燈光,燕青看到丹趴在床邊已經睡著。他小心的走下床,一手舉著吊瓶去了一趟廁所,回來的時候丹依舊酣睡著。
又過了兩天,燕青雖然身體依舊有些虛弱,但已無大礙。出院後他在家休息了幾天。其間公司里的主管和丹打來了幾次電話,讓他安心在家休息。黃昏的時候,窗外大雨瓢潑,燕青靜靜坐在茶幾旁邊打譜,電話突然響了,是丹。
“可好?”丹聲音很低問。
“很好,現在上班也沒問題。你現在公司?”
“沒,我在你樓下。”
“怎麼不上來?”燕青疑惑的問?邊說著他走到涼台旁邊,果然看到丹穿著一件米色的外套打著傘站在樓對面的路旁。“快上來。”
“不了,我前天送你回家的時候有件外套忘在你臥室里了,你先幫忙給我收好。”
“為什麼不現在上來拿?”燕青一瞥就看見電腦台旁邊果然放著一件紅色的衣服。
“不了,我有些急事。上班的時候給我捎來吧。”丹慢慢說。“對了,今天有個女孩到公司來找你,她說上午你手機沒開,就找到公司里來了,是南京一個叫花容的女孩,她說是你的朋友,我已經把她領來了,估計一會就到你門口。”
“是花容?”燕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聲回問道。“她自己一個人?”
“是一個人,很清純的女孩,我見尤憐呢。”丹輕輕笑著說。“好了,回見。”說完就關上了電話。燕青呆呆站了一會,他的心象一只突然從暮色里飛出的大鳥的翅膀,撲騰騰劇烈跳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