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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慕容湮兒]【倾世皇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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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3 22:02:24
一朝為秀女



我與納蘭敏於十日前的夜裡偷偷出城,秘密前往昱國。我與她相對而坐於馬車內,我見到她眼底始終無法放開的由於,還有那淡淡的思愁。

我將剛從路邊小販手中買來的嫩梨遞給她,“你捨不得祈佑?”

她含笑接過,隨手擦了擦,然後放在口中用力咬下一口,也不說話,只是細嚼。

“會恨他嗎?為了自己的野心,將你推向危險的昱國。”喃喃一聲輕問,也問出了我的苦澀,祈佑何嘗不是如此待我。

“從與他大婚那日起我就明白,先帝是要我為他付出一切。現在是個很好的機會,不是嗎?”她又咬下一口鳳梨,“祈殞從未想過要爭奪那個皇位,但是當今皇上弒殺了最疼愛他的父皇,這是不能容忍的。​​所以,他誓為先帝報仇。”

我無奈一聲冷笑,笑得蒼涼,“所以,一定要犧牲女人嗎?”

“為了他,我心甘情願。”她漸漸垂首,一直望著手心捧著的鳳梨良久,才道,“祈殞對我說,他怕見到你,因為你與母妃是何其相似。我知道,他是怕繼續見你會控制不住的愛上你,更怕對不起我。”

我宛然一聲嘆息,“祈殞愛的人只有你,不然那日絕不會拋下我而去追尋你。在他心中,我只是他母親的一個影子,燈滅了,月蔽了,日落了,影子將由他心中散去。你才是他心中最珍貴的一份情啊。”

她霍然仰首,隱含淚光的瞅著我,更是楚楚動人,勾起一絲微笑,“謝謝。”

我不語,單手掀開窗幕一角,望外邊匆匆飛掠眼前的景象,又想起了什麼,忙開口問道,“你們成親這麼多年,怎麼沒有孩子?”

她神色一黯,“他說,現在不能要孩子。有了孩子會使他分心,令他無法安心繼續進行他的計劃。更擔心,若是計劃失敗,連累了孩子。我懂他,所以我沒有反對。我願等,等待能為他生個孩子的那一日,若沒有那一日,我亦會陪他共赴黃泉。”

聽到她的話我心念一動,那祈佑為什麼又不讓我有孩子呢?而且狠心到永遠不允許我有孩子?怕我會影響他的皇​​權還是根本不想與我有個孩子!我也可以如納蘭敏一般,陪祈佑生死與共。可是,他沒有給我這個機會,甚至這樣傷我。

“若你負我,今生亦不相見。”

我清楚的記得這句話,可他沒有給我機會,甚至如此踐踏我們之間的愛情。這份愛情既然已變質,那當初的誓言我又何須苦苦遵守?

“公主,曦說此時昱國正在舉行三年一次的選秀,我們只要找到太監總管白福給予大量錢財賄賂便可成為秀女。但是我擔心,若見到皇上說明來意,他將我們當奸細收押……”她格外擔憂的蹙起了蛾眉。

我立刻安撫道,“王妃你放心,沒有把握,我絕對不會冒這個險的。”

她的擔憂也情有可原,遠方還有一個深愛她的男人在等著她回去。不像我,已是了無牽掛,可放心去賭,即使賠了性命也再所不惜。

夜裡戌時我們便安全抵達了汴京,據聞此次選秀之事在汴京鬧的沸沸揚揚,諸多為了進宮成為秀女而散盡千金去賄賂白福公公的平民女子比比皆是。她們之所以報如此大的希望,只因四處都傳聞,連城的后宮等同虛設。除皇后外,四妃至今未立,九嬪也只有兩名女子居於嬪位,皇上也無子嗣。也難怪,這麼多女子都想擠進宮,想著有昭一日飛上枝頭當鳳凰,但她們只看到了這般榮耀,卻沒想過榮耀的背後,是血腥、殘酷、淒慘。

紅顏未老恩先​​斷之例歷來數都數不盡,況且天下國色皆聚於后宮,她們又能保證自己一定艷冠群芳,脫穎而出?

我與納蘭敏來到了提督衙門,據說這一段選秀時間白福公公居於此處。每日絡繹不絕來訪的人都快將門檻踩破。就連現在,上門拜訪求見的都排了老長一排。我拿了一錠黃金給看守通報的衙役,他們立馬就放我們進去。

我們與白福公公會見在一處幽雅的小居,屋內有淡淡的脂粉香氣,四下也未點燈,惟有溶溶淡月照屋。當納蘭敏將滿滿一大盒珍寶擺在桌上之時,他的目光由起先的冷淡轉為熠熠散光,指尖撫過那盒那黑夜中閃閃發兩的珠寶,喃喃問道, “兩位姑娘這是……”

“只要公公在秀女冊上加兩個名字。”我由袖中取出一箋紙遞給他,上面寫著馥雅與多羅兩個名字,“這件事對於公公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對嗎?”

他貪婪的打量這珠寶,頻頻點頭,一連說了三個“對”字。我與納蘭敏對望一眼,神色淨是笑意。我沒想到,進宮竟如此容易,連城怎會用這樣一個貪財的勢力小人為太監總管?


神武高聳,殿宇巍峨,三步一樓,五步一閣。滿地落話,漫天飛絮,獨步百花饒。眾批秀女被皇上身邊的大侍女,蘭蘭、幽草領著進入儲秀宮住著。望著多年不見的兩人,初次見她們眼中那股純真乾淨已不復見,是這個宮廷磨去了她們的天真無邪吧。

蘭蘭捧著小冊一個個念著名字分配居住的廂房,當她念到,“多羅,馥雅……”時皺了皺眉頭,又重複念了一遍,“馥雅?”

我與納蘭敏由所剩無幾的秀女中站了出來,“我們是。”

幽草突然伸出食指驚恐的指著我,“你……你……”

“我是此次被選進宮的秀女馥雅,她是我的姐姐多羅。”我忙打斷她的話,用目光示意她此時存在於周圍的旁人,幽草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我。

相較於她,蘭蘭就顯得冷靜了許多,平靜的說道,“你們兩住這間。”

我們一同進了屋,在關門之時只是將其微掩,留了一塊縫隙。不出一盞茶的時間,蘭蘭與幽草鬼祟的溜了進來,一見到我就撲了上來,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小姐……您回來了!”

我被她們突然其來的熱情弄的不知所措。身邊的納蘭敏先是疑惑,後轉為掩嘴輕笑。

幽草抱我尤其緊,她說道,“自從上次小姐的逃離,我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蘭蘭不停的點頭,“小姐為何要逃。”

“因為連城說話不算數,竟要冊封我。”

她們二人對望一眼,齊聲道,“皇上從沒說過要冊封你啊!”

我僵在原地,沒有?那麼靈水依……原來我還是被騙了。自嘲一笑,沒想到竟是誤會一場,這場誤會害的我好慘。若沒有這場誤會,我依舊呆在昭陽宮。根本不會遭遇毀容,更不會目睹雲珠慘死,也不會陷害祈星,還有……被最愛的人利用。這一切,截是拜靈水依所賜!

“小姐,此次來昱國是見皇上嗎?奴婢現在就去禀報皇上,他一定會……”幽草說罷便朝外奔去,我連忙叫住她,“等等,見連城之前,我要你們幫我做一件事。”

戌時,萬籟寂靜,烏雲蔽月。

原本淒暗的皇后殿內突然燈火通明,尖叫連連。

我一邊由皇后殿跑出,一邊大笑。想到剛才靈水依見到我時那驚懼的表情,我就非常痛快。

我用蘭蘭與幽草支開了皇后殿外的侍衛與奴才,然後偷偷潛入靈水依的寢宮,用幽怨的聲音一直在已熟睡的她耳邊輕道,“靈水依,還我命來——”

她立刻由睡夢中驚醒,見到我,還沒來的及尖叫出聲就已嚇的昏死過去。那時我多想一刀了結了她,但是理智告訴我,不可以沖動。我來昱國的目的不是殺靈水依,而是複國。要對付靈水依我有的是機會,只要我在連城耳邊一語,將她與連胤的奸情抖露,她便完了。

我喘息著來到皇后殿外一處小湖邊,由水中的倒影望著自己臉上用雞血畫上的血痕,連我自己都被駭到,也難怪靈水依會嚇的昏了過去。伸手捧起一掌清水潑在臉上,將血痕洗去。多次打量沒有殘留的血痕才放心起身欲離去。

才回首,一個黑影闖入我眼中,我嚇的連連後退,腳下一個踩空就狠狠栽進了湖中,水花四濺而起。我掙扎了片刻,嗆了好多口水才穩住自己的身子。還沒反映過來,另一個身影由岸上跳了下來,再次濺起一大片水花,一雙手緊緊托著我的身子。

我乾笑了幾聲,望著與我同樣成落湯雞的連城,“我懂水性。”

連城被我這句話弄的哭笑不得,隨後那絕美的眸子一沉,“聽聞亓國正在四處尋找你的下落,沒想到你會來昱國。”

我故作輕鬆的扯出笑容,再胡亂擦擦臉上的水珠,也不說話。

他未再繼續追問下去,只是領著我從湖中爬上岸。我們全身都濕淋淋還溢淌著水滴,好不可笑。



紅杏梢頭風露裡,柳蕭瑟。

無窮百水碧天靜,空飄蕩。

連城領著我在淒淒小徑中漫步,他問,“我聽奴才說皇后殿鬧女鬼,那個女鬼是你吧?”

我一聲輕小逸出口,“知我者,莫若連城也。”

“真沒想到,你還能恢復容貌,為你恢復容貌的人有該有著何等高明的醫術呀。”他的腳踩過片片落葉,發出簌簌的聲響,“你和他吵架了?”

聽到他的話我不覺好笑,若只是吵架這麼簡單就好辦多了,“我也不知從何說起。”

他沒有追問下去,在經過一棵柳樹,隨手摘下一片柳葉放在指尖擺弄,“那你來的目的呢?”

“為你引見一個人,納蘭祈殞的王妃。”

他神色不變,等待著我的下文。於是我繼續道,“亓國的皇位本就該屬於他,如今他只須一個可以在背後支持他的強大勢力,他希望與你合作。”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聲音依舊如常,“你是要我聯手納蘭祈殞將納蘭祈佑拉下皇位,我以為你愛他。”

我的腳步一頓,隨後又追隨上他的步伐而行,“我無心插手你們之間的恩怨,我只要復國,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若要復國,納蘭祈佑有那個能力。而且,只要你開口,現在我也可以出兵伐夏,不論成敗,再所不惜。”

我的步伐再次頓在原地,再也無法前行,“昱夏而國已歸屬亓國,若你貿然對夏國用兵,就公然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亓國絕對不會容許你吞併夏國。此時的亓國定不會坐視不理,亦如陰山那一仗,出並相援。所以,要滅夏國,只有先滅納蘭祈佑。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

他的腳步也隨之而停下,臉上依舊掛著沐人的笑,“我不知你與納蘭祈佑之間發生了何事,也不想多問。既然你來到昱國我就會保護你。”他的聲音飄然入耳,“但是,這一次我會留你在身邊,再也不會放手。”

一直看著他的側臉,而他的目光卻飄向遠方,有些捉摸不定。我沉默了許久許久,天地間只剩下風聲拂過,青葉交響之聲時,我做出了自己的決定,“我答應你。”

他依舊沒有看我,“真的想清楚了嗎?是一輩子。”

我肯定的點下頭,“是,一輩子。”

他的唇邊有了一絲微笑,笑得令人著迷,但是那份微笑後卻有我突然覺察到的苦澀。我的目光黯然一滯,對於連城,我有愧。從他允諾我四年復國起,我就注定欠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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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星辰妃


青銅鳳凰大鼎口中飄散出的輕煙縷縷,並不濃郁,卻瀰漫一殿。黃綾紗帷帳被金鉤挽起,榻上鋪著龍鳳呈祥錦絲被。我靜靜的凝著澄泥金磚的地面,出神。

三日前的選秀,原本應是皇上與皇后一同出席,卻因數日前的夜裡,有一女鬼闖入皇后娘娘的寢宮,將她嚇的一病不起,連日來都躺在病榻上,故而沒有前來。同時,我也在暗自慶幸,若她出席見到我,指不定又會引起什麼風波呢。

選秀那一日,連城冊封我為昱國唯一的妃,賜號“辰”。當時在大殿內,可以聽見一陣陣冷冷的抽氣聲。因為“辰”這個字非同一般,日月星之統稱,與天齊名,與帝同在。

同時,他還立了兩位嬪,數十位答應。在寥寥近千人的秀女中,他只封了宮嬪不到二十人,這是極為少見的。

納蘭敏也在答應只一,我明白連城的用意,留下納蘭敏來牽制祈殞,以防他日助他登上皇位,他卻調轉頭來對付昱國。我相信,祈殞也早料到這一幕,他卻仍捨得將自己的女人做為人質來完成他的權利之爭嗎?他不怕萬一事有變故而傷到納蘭敏?仇恨、權欲真的能讓人蒙蔽雙眼,不惜利用自己的愛人呵。

我一聲冷笑,不禁惹得幽草與蘭蘭的側目,“娘娘,您笑的……好奇怪。”

我沒有回話,也未看她們兩,依舊盯著地面上的紋理案。連城再次將她們兩人派給我做奴才,一直空了三年的昭陽宮再次賜予我做為寢宮。而今夜,是皇上臨幸之夜。

鳳臺桌案上擺放著兩支如手臂粗大的騰龍飛鳳花燭,燭光幻若流霞,迷亂了我的眼眸。我一直怔怔的看著,腦海中一片空白​​。

“你在想什麼?”

直到連城一聲輕語我才回神,發現蘭蘭與幽草早就沒了踪影,朱門緊掩,寧神香白煙如霧。一襲鵝黃金菱龍袍的連城,他已坐在我的身畔,執起我的手,“馥雅,盼了這麼多年,你終於是我的妻了。”

我垂首望著他握著我的手,沒有說話。

“如果沒有那次夏國的宮變,你早就是我的妻子。我亦不會奉皇命而娶靈水依,亦不會篡奪這個皇位,而你,亦不會受這麼多苦。”他輕風細雨的將多年來發生的事用簡單的幾句話帶過,卻是字字銘心。

終於,我因他這句話而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將他的話接下,“也不會成為納蘭祈佑的皇妃!”

他驀地一怔,神色轉為複雜。我的笑容卻漸漸擴散在兩靨之下,“我,是他的女人。”

他猛然摟過我,強而有力雙臂緊箝著我的纖腰,在我耳邊低語道,“我不在乎,只要你在我身邊。”他的聲音沙啞著,唇齒輕含我的耳垂,濃濁的溫熱氣息在我臉頰邊吹拂著。

吻,密密麻麻的落在我的唇上,覆吻的密不透風,將我的呼吸一併奪走,烙印著屬於他的印記。他的手輕輕將我的衣裳一層層褪去,齒裸的胴體完全呈現在他面前。他的目光變的熾熱,呼吸變得濃濁沉重。我微微撇開目光,不去看他那貪戀的目光。

他將我放倒在錦衾幃帳中,肌膚貼著微涼絲滑的錦緞,激起一層的麻麻的粟粒。滾燙的唇陡然遊走在我的全身,越深越纏綿。我的髮絲傾灑了一枕,我的神色始終望著幃帳內的鵝黃,任他在我身上索取著。

他的龍袍也不知何時褪去,滾燙的身子與我交纏在一起,他的手指撫過我的小腹,最後向下探去。這樣陌生的情慾讓我突然閉上雙目,不去看他。感覺他的下身有了很強烈的變化,抵著我的下身,不由的低喚道,“馥雅……”

在此時,我的腦海中卻閃過一幕幕清晰的往事。

“若擁有這個皇位,必須用你來交換,我寧可不要。”

“生死闊契,情定三生亦不悔。”

“納蘭祈佑,定不負相思之意。”

一句句話,猶如他在我耳邊低訴,如此真實。

連城在我身上的動作突然停住了,他的指尖劃過我的臉頰。我才驚覺自己落淚了,我不敢睜開眼睛看連城此刻的表情。

覆在我身上的重量突然沒了,只聽到他穿衣裳的稀疏之聲,在這寂靜的夜中如此清晰。良久,他的聲音由耳邊傳來,“我不會勉強你。我願等,等到你接納我的那一日。”語罷,腳步聲漸遠,開門關門之聲,狠狠敲打了我的心。

為何要落淚?我都準備好將自己給連城,這樣,我就不會再想著他,難道,事到如今我還是放不下他嗎?扯過床上那錦薄絲被,緊緊包裹著自己赤裸的身子,一夜未眠。


次日,我按規矩到皇后殿請安,儘管我這些日子盡可能的在迴避見到靈水依,可躲的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準備好了一切便來到皇后殿。聽聞,靈水依大病初癒,已恢復了以往的母儀天下之風範。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我福身而行禮,只聞她柔美的聲音到,“辰妃不必多禮,起吧。”

“謝皇后娘娘。”我抬首笑望靈水依,她原本端莊秀麗,眉目和善的笑在見到我的那一刻慘然一變,血色盡褪。

我佯裝未看見她的異樣,捧著一杯香溢的鐵觀音,端莊的遞至她面前,“娘娘請用茶。”

“你……”她全身顫栗著,有冷汗絲絲在她額頭上溢出,“你們給本宮退下。”她略微平復自​​己的失態,將在場的奴才們全數譴去。

我雙手依舊捧著茶水,望十幾位奴才由我身邊越過,後退出。

她見殿內的奴才紛紛退下,迫不及待的怪叫一聲,“你沒死!”

見她始終未接過我端給她的茶,我便收回,將茶放回桌案,“托皇后娘娘鴻福,臣妾活的很好。”

她依舊不能置信的上下打量我,“怎麼可能……我明明在你臉上……怎麼可能!”她不斷的喃喃重複著,恍然道,“那夜皇后殿的女鬼是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裝神弄鬼嚇本宮。”

“皇后若不做虧心事怎會被臣妾嚇著呢。”我悠然端坐在側椅上,將那杯鐵觀音端起,放在唇邊抿下一口,滿意的看著她臉色漸漸冷下,“皇后,你要知道,你與連胤的命撰在我手上。只要你們安分,我絕對不會為難你們,曾經的毀容之事我也可以不再追究。”

她目光一凜,“你是在威脅我?”

我笑道,“就算是吧!那你受威脅嗎?”

目光中漸起殺氣,“我隨時可以殺了你!”

我絲毫不畏懼的對上她的目光,“同歸於盡這樣的傻事,聰明的皇后是不會做的。”

她驀然沉思,臉上的殺氣逐漸散去,神色恢復如常,美目流轉,“你說的不錯,這樣傻的事,本宮是不會做的。”



我來到昱國有四個月了,宮裡的奴才們都在對我竊竊私語。有人說我很得皇上寵愛,因為連城每日必來昭陽宮,有人說我根本不得皇上眷顧,因為連城從來不曾在昭陽宮就寢。我坦然接受所有人的批判與審視,后宮從來都是如此,他們不議論那才叫奇怪。

皇后那我也再沒去過,她也未再刁難我。反倒是太后,她見到我時,一張臉急速冷卻了下去,竟當著眾妃嬪奴才的面不受我的請安之茶,憤怒的拂袖而去。自那以後連城對我說,以後再也不用去給太后請安,安心呆在昭陽宮,不會有人為難我。

這段日子我去見過納蘭敏數次,她在那閒的慌,整日就剪剪紙鳶,刺刺繡花。每次我一去她那就小坐一整日,與她聊天我的心很舒服,因為她是如此的善解人意。我很想求連城讓她搬來昭陽宮與我同住,但我知道,這不合規矩,一個答應是沒資格駐入昭陽宮的。納蘭敏並不介意,還要我以後少去她那,因為后宮內人言可謂。

昭陽宮偏院有一處小湖,名為“離緣湖”,這兩個月我最常去的也就是那裡,一坐便是半日。在那我可以享受安靜,聽湖水蕩漾百鳥啼鳴之聲,觀殘絮紛飛秋風落葉之景。

蘭蘭道,“主子,該用晚膳了。”

我迷濛的望著飄蕩的湖水,裡邊映著天邊那一輪滄美的落日,晚霞布天,耀花了眼,“已是潤秋了。”又要到父皇母后的忌日了。

又是一陣靜默,我也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卻聽聞一聲,“參見皇上。”我再次回神,望著連城,我也沒有行禮。習慣直接喊他的名字,習慣在他面前放肆,這僅僅是一種習慣。

他在我身邊旁坐下,同我一起觀望茫茫碧水,瀲灩晚霞,“你想家人了?”他的聲音隨風而飄來,我的神色也黯然一沉。

他見我不說語,又道,“三日後的秋獵,我打算帶你一同前去。”

“你說真的?”我的眼神一亮,望著他認真的表情。

他淡淡一笑“這樣,你才能開心。”

我眼中的光彩漸漸褪去,“連城,你不要對我這麼好。我的心,不可能再愛上其他人了。”

他道,“這兩個月,你從來沒有笑過。我只是希望你開心。”

開心是什麼,我早就忘了。我的心早已被人傷的血跡斑斑,傷痕累累,若不是還有復國的信念支撐著我,怕是早就堅持不下去,早在弈冰與溫靜若倒在我面前之時,便隨他們而去。連城對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不想傷他。我被愛人傷過,知道那是什麼滋味。

他突然轉移了話題,“看這天色漸暗,我帶你去放孔明燈吧。”

我疑惑的盯著他,“孔明燈?”

他握起我的手,將我拉起,“孔明燈祈福,你的父皇母后在天可以看見。”

我順著他手的力道而起,只見他吩咐蘭蘭與幽草去準備孔明燈。不出一個時辰,心靈手巧的她們已將一盞孔明燈做好,拿到我們面前。此時天色已漸晚,漫天繁星如鑽點點,耀花了我的眼。

連城遞給我一支筆,“把你的心願寫上去。”

我接過筆,卻始終沒有動手,連城若有若無的嘆息,他也執起一支筆,在上面寫著什麼。看著他在寫著,我的心念也一動,提筆寫著:

父親母親佑馥雅早日完成複國大業。

寫完這句,腦海中又閃過一個念頭,不自覺的提筆寫下一行字,“願連城早日尋到心愛的女子。”

我松下一口氣,將筆遞給蘭蘭,“寫完了。”

但是幽草與蘭蘭見到我寫的字,臉色一變,“主子……”

連城走到我身邊,看著我寫的字,臉色依舊不變,淡然一笑,“你真為我著想。”

我笑著越過連城,看著他寫在另一處的字,“馥雅幸福。”

“幸福……”連母親都做不了的人,可以有幸福嗎?一想到此我的心就隱隱作痛。

連城接過火把,將其點燃,孔明燈緩緩升起,帶著我的祈禱升上了天。我與他並肩望空中那徐徐而升的孔明燈,點點火光帶著燈而飄蕩著,淚水蒙了眼眶,模糊了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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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3 22:16:29
白馬笑西風



深秋的天空蔚藍而高遠,溫暖的陽光透著一層淡淡的紫暉。放眼嵯峨山中,依舊樹木蔥蘢,綠蔭匝地,村落曠野地帶則是一片火焰的金黃。連城此次的秋獵攜我出行,還領著數百名善射的左右獵手,號曰“百騎”。到目的地後,百騎便動手搭起了帳篷,皇上的主帳在最中央,百騎的帳篷則將主帳團團圍住。

在一行長長的隊伍中,我還見到了曦。他此次是孤身陪在連城身邊,兩人並肩而乘在白馬之上,徒似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明眼人都能猜測出他們的關係。當然,連胤此次也同行前往,他從見到我那一刻起,瞳中就佈滿了隱隱的殺意,正因為這樣我一直緊隨在連城身邊,一刻都不敢離開。

這樣的情形引得曦開口道,“辰妃與大哥形影不離,感情好的羨煞旁人。”

聽到這句話,我也就只能乾笑幾聲,是呀,在他人眼中,我與連城的確恩愛。但其中的關係他們又能懂幾分呢,只有自己明白啊。

搭好帳篷已經入夜,眾人用過晚膳便疲累的睡了去,我與連城同居一帳,他卻不與我同臥。他將床榻讓給我居臥,自己居於偏帳內秉燭觀書,沉沉的倚在桌上睡去。他堂堂一個皇上竟要與自己的妃子分臥而居,此話若傳出,又有誰會信?

躺在榻上,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擔心連城一人獨居桌案過夜會不會冷?想到這,我便身著單薄的衣裳而跑下床,手捧一件披風,悄悄閃入偏帳。裡面的燭火搖曳,他安詳的倚在桌上睡去,胸口起伏,呼吸平穩。

我將披風小心翼翼的披蓋在他肩上,再將他手中始終未放下的書取下,置放在桌上,“為何要對我這麼好,我怕還不起。”我喃喃對著他輕道,若有若無的吐出一聲哀嘆。我的愧疚之心漸漸湧上心頭,越在他身邊我欠他的就更多了……

我穿著單薄的輕羅衣杉走出了主帳,山曉寂寂吹盪,秋色梧桐片落。山間的空氣真的很美很清晰,我站在高山懸崖邊緣,俯視朗朗天地乾坤,仰望著明月,我原本躁動的心平靜了下來。這個情景是我夢寐以求的生活呀,我想永遠在這里呆下去,終老一生。

“辰妃娘娘!”淒怖的聲音在空​​曠的屏地響起,止住了我的暢想。

回首而望著笑的邪惡的連胤,我的心漏跳了幾拍,“你……”

“連胤真的很佩服,你竟有如此通天本領逃過一劫,又再次進宮成為大哥的辰妃。”他朝我一步步的朝我逼近,在月光的照射下,有一道寒光射出,那是刀鋒之芒。

“託你們的鴻福。”我不自覺的朝後挪了一小步,再回首望望身後的懸崖,不好!難道他要在此時謀害我?

“連胤。”曦的出現制住了連胤的步伐,他立刻將刀隱藏在袖中,我們一齊側首望著曦。

“這麼晚,你還找辰妃聊天?真是好興致。”曦悠然的走到我身邊,身上散發著冷然的氣勢。

他呵呵一笑,睇我一眼,再望望曦,“晚了,我先回帳了。你們聊好!”

當他悻悻離去後,我懸著的心終於是放下了,同時也感激曦適時的出現,若沒有他,我怕是又難逃一劫。我更沒想到,連胤竟如此大膽,真的想對我下手。

曦盯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問道,“你認識他?”

我輕笑一聲,“毀我容,他也有一份。”

“那你為何不告訴大哥,難道你想這樣算了?”

“曾傷過我害過我的人,我會加倍向他們討要回來的。但現在不是時候將事情鬧大​​。”

他沉默了良久,蹲下身子,撿起地上一根殘枝,然後朝面前的山谷一擲,“你想不想知道亓國這半年來發生的事?”

我迎風而立,髮絲亂了我的眼眸,“我沒有興趣。​​”

“我以為你會很感興趣關於亓國廢後立後之事。”

我一怔,“廢後?”難道短短半年時間杜家就被祈佑給剷除了?

他回道,“亓後杜莞被查以巫蠱謀害陸昭儀的孩子,導致流產。皇上一怒之下將其廢黜打入冷宮。但是半個月後又將她復立為後,你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嗎?”

我沉默良久,思緒百轉,靈光一閃,“杜莞用巫蠱謀害陸昭儀的孩子,此等迷信之說你信嗎?”

他不答反問,“若說是有人故意嫁禍,這手法也太不能令人信服了,像納蘭祈佑這樣聖明之主會被此妖邪之話而左右到廢後?”

我立刻接下了他的話,“那就只有一個原因,巫蠱之說根本是皇上策劃。”

他點點頭,後又不解道,“若是皇上策劃,那為何又要在半個月後復立皇后?自相矛盾不是嗎?”

我拂過擋在眼前的髮絲,“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了!先降罪給杜莞,讓杜家一黨心急如焚,自亂陣腳。適時再給他們一個天大的恩惠,讓他們放鬆戒心,更加肆無忌憚的以為祈佑根本不敢動他杜家。只要戒心一放鬆,剷除杜家就指日可待了。”

“他,真是用心良苦呀。”他緩緩起身,後退幾步,拍拍手上的灰塵,“可惜了花蕊夫人。”

我問,“尹晶?她怎麼了?”

“經查證,嫁禍皇后的人正是這位花蕊夫人。納蘭祈佑竟拿自己的女人當刀子使,確實高明、高明、高明呀”他一連讚嘆三個高明,可見他對納蘭祈佑的佩服。

我一聲笑,在空谷中來回絕響,“這就是納蘭祈佑。”

我們之間再次沉默良久,我問道,“你對亓國后宮之事真的很清楚。”

“我說過,他的后宮有我的人。”


次日一大早,百騎在連城的一聲令下皆放奔四野,執弓駑打獵,我站在原野間望山澗綠野叢叢,心情甚好。再望天際那雄鷹展翅,嘶嘶啼叫,我將背著的弓駑用力拉開,對準天際的雄鷹。箭突然射出,卻射到一半就掉落了下來,這個情景讓身旁的連城笑了起來,我有些不服氣的再次舉箭拉弓。這次如上次那般,飛射到一半卻又摔落了下來。連城的笑聲更大了,我有些尷尬的望著他,“不准笑!”

他抽出一支箭,然後走到我身邊,環住我的雙臂,在我耳邊輕道,“姿勢站正。”

起先因他的靠近有些不自然,後知他的意圖便將僵硬的身軀鬆弛下來,順著他的力氣而輕輕拉弓,箭程一點對準目標後,右手拉劍柄的力氣才開始加大。

“嗖——”一聲,劍飛射而出,快的讓我驚異。

那柄劍筆直射中鷹的小腹,它由天空中摔落而下,跌至我們的腳邊。

“好箭法。”我忍不住一聲讚歎,他將環著我的雙臂收回,跑至已奄奄一息的鷹邊。

望著連城將地上奄奄一息的鷹撿起,突然察覺到一陣殺氣直逼,我側首而望,一柄尖銳鋒利的箭直朝我的胸口射來,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望劍一寸寸朝我逼近。一個身影飛身將我撲倒在地,連續翻滾了好幾圈才避過那致命一擊。

“連胤,你想在皇上面前射殺辰妃?”曦才救我脫險,一雙冷眸便射向連胤。

連城也回首瞅了眼撲倒在地的我們,再盯著連胤,目光逐漸變深變暗,含著殺戮之氣。連胤無辜的聳聳肩,指著我們身後道,“我只是想射殺那隻銀狐而已,並無冒犯辰妃之意。”

我們皆側首望著那隻深中連胤一箭的銀狐,雙腿還在無力的做著垂死掙扎。連城原本閃過殺氣的目光漸漸放下,轉為了然,將依舊趴在地上我扶起,輕柔的為我拍拍身上的雜草灰塵。

曦也起身,我感激的望著他,用眼神表示我對他的謝意,已經是第二次救下我了。剛才連胤那一箭絕對是沖我來的,那隻銀狐只不過是他射殺失敗的一個藉口而已。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大膽,當著連城的面也敢做此大逆之舉,這就是所謂的狗急跳牆?看來以後是不能離開連城一步了,否則隨時會命喪連胤手中。

連胤手捧銀狐,“辰妃,這美麗的銀狐送給您,就當作臣驚嚇到您而賠罪。”

我含笑接過,“那本宮謝過了。”心中卻暗暗恨道,好你個連胤,竟多次欲致我於死地,既然你如此狠心的不留餘地,休怪他日我也不給你留情面。

此時的連城與連胤並肩而立,同時瞄準天上僅剩的一隻雄鷹,我不覺凝神望他們二人,心中也期許連城能射中,滅滅連胤這陰險小人的威風。

曦壓低了聲音問道,“我很好奇,你到底知道些什麼秘密,令連胤多番對你下殺手。”

“誰知道呢!”我避而不答,目光依舊緊盯連城與連胤,兩人雙箭齊發,同時逼近那隻鷹。卻在此時,連城的箭突然轉了個方向,將連胤的箭射下,最後直插蒼鷹的咽喉。劍法之精準讓我拍手叫好,不禁朝徐徐掉落在地的鷹而奔去,後蹲在地上審視一番,“一箭斃命,皇上箭法之精準可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

但見連胤臉上的肌肉抽了抽,仍舊賠著笑,“大哥的箭法確實無人能敵,連胤自嘆不如。”

連城不說話,唇邊掛著逸雅迷人的笑而凝視著我,彷彿看出了我與連胤之間的暗潮洶湧。他牽過一匹馬,翻身躍上朝我奔來,最後向我伸出手,“馥雅,陪朕跑幾圈。”

沒有猶豫,我伸出了手。與其在這面對討人厭的連胤呆在一處,還不如側馬於草原,放歌於天地之間來的安逸。


山川秀麗多驕,秋意寄情密意,天角孤雲渺渺。

連城將我護在他那強而有力的臂彎之中,飛奔於這片鬱鬱草叢,速度很快,風拍打在我的雙頰上,我幾乎睜不開眼睛。

只聽得連城大聲問,“你與連胤有過節?”

“不喜歡他,太假。”我多想開口對他說出連胤與靈水依之間的奸情,但是這並不是明智之舉。我根本沒有證據​​,就算連城信了,其他人會信嗎?

他又道,“還在為剛才那無心一箭而生氣?”

“是呀。”我無奈的承認下來。

他一陣輕笑,“那隻是一個意外,二弟怎可能有意加害於你。”

聽到他這句話,我沒有再說話,只是在心中嘆息。連城,對這個弟弟似乎沒有防備,是連胤隱藏的太好,還是連城太過於相信他?

也不知跑了多久,連城終於將馬停了下來,我們置身坐於漫腰的蘆葦之中,仰望默默碧天,白雲千載,雁過無痕,千山腹。

今日,將沉積於我心中酗酒不得而釋的沉重一掃而空,呼吸著屬於天地間最清晰最乾淨的空氣,我心暢快。

“見到你一掃多日的憂鬱之氣,我更確定攜你出獵之舉是正確的。”連城笑著躺入蘆葦中,我側首望他一臉欣慰之色,心中除了感激仍是感激。

“真的很開心,這,才是我一直想追尋的日子。”雙手抱膝,睇隨風擺動的蘆葦,“為什麼你從來不問我與祈佑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想揭你的傷疤。我在等,等你主動告訴我的那一日。”他的笑容仍舊在臉上,我才發現,他在我面前,似乎一直都保持著這個暖暖而寵溺的笑容,只為我一人而笑。

我沉默半晌,天地間唯剩下風聲,我終於開口吐出那個藏在我心中半年不願提及的傷痛。

“納蘭祈佑,他利用了我們之間的愛。

他在我皇陵祭祈星之時,竟在佩刀上下毒,只為嫁禍杜皇后,喚起我的仇恨,助他剷除那個不得不除的杜家。雖然那毒藥有解藥,可是我恨他利用了我對他的信任。

這件事,我可以原諒,因為他是帝王。

他刻意命人將我引去一處廢苑,發現靜夫人與弈冰的奸情,欲借我之手諸殺他們。到時候就有理由給我更多的寵愛,將我推向風尖浪口,權利的頂峰,用我來分刮杜家的勢力,鞏固他的皇權。

這件事,我也能原諒,因為他是一國之君。

惟獨有一件事我無法說服自己原諒,他命人在我每日喝的茶中放入麝香,剝奪了我當母親的權利。之所以不能原諒,因為他是我的丈夫,孩子的父親。 ”

我說這些話時,我以為自己會很激動,卻是出奇的平靜無波。原來再說起納蘭祈佑對我的所做所為,我竟能如此平靜。

連城始終沒有說任何一句話,聽過只是陷入沉默之中。

我苦澀一笑,“我很可笑,對嗎?”

平躺著的他起身,緊緊將我擁入懷中,力氣很大,很強勢。我掙脫不下,只能被他圈在懷中。

他啞然道,“我連城發誓,永遠不會讓你再承受如此之痛。”

我沒有落淚,只是木然的注視遠方,將藏在心中這麼久的話吐出,真的輕鬆了許多。

“我知道,你一直想過平凡的日子,我給不起。但是我能陪你坐起望旭日東昇賞朝暉漫天,臥倚觀落日徐徐睇朝霞映空。閒暇時微服出巡,走遍山川,俯看錦繡山澗,吟唱九歌。這一切的一切我都能給你。”他的聲音如一抹春日暖風吹進我的心,他說的話……真的讓我好生嚮往,但是,我真的能擁有這些嗎?

或許我可以在連城身上尋找一個溫暖的港灣,在這君臨天下的連城身上尋找自己的歸屬,終老一生。但是,真的可以嗎?我真的能將對祈佑的愛與恨皆忘去?

後來,我們彼此都沒有說話,他緊緊的擁著我,我靠在他懷中聽他強健有力的心跳,直到晚霞映紅了天際,落日沈入了地面,百騎們匆匆找尋而來,他才放開了我。

我望著曦與連胤異樣的目光有些尷尬,他們兩也未多說一語,恭敬的將我們迎回主帳。

連城走在最前邊,默默的跟隨其後。一路上,誰都沒有說一句話,安靜的出奇。


夜晚,'百騎'圍在篝火前烤著獵來的羊兔,哼唱著軍歌,好不熱鬧。連城也與他們同坐共食,我沒有吃任何東西便一人躺在軍帳內不參與他們的熱鬧。帳內漆黑一片,我睜著眼睛想著數個時辰前的一幕幕,心神異常亂。不應該陷入他那的柔情之中,我沒已有資格再去愛人。

聽見一陣腳步聲襲來,我立刻閉上雙目,假裝酣睡。直到腳步聲漸漸逼近,最後在我床側停住步伐。我緊張的竟屏住了呼吸,希望他能快些離開。

一陣輕笑傳來,“憋了這麼久不難受?”

聽他這樣一說,我用力吐出一口氣,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暗夜淒魅的瞳。如今的我面對連城卻突然緊張了起來。

我支起身子,不自然的輕笑,“外面那麼熱鬧,怎麼不多呆會?”

“你不在,沒意思。”他在床榻邊坐著,“你在躲我嗎?”

我的聲音猛然提高,“我幹嘛要躲你啊!”

“你這樣像是欲蓋彌彰。”他輕輕順了順我的髮絲,“你想不想去看看你的父皇母后?”

我的眸光迅速黯淡,“當然想。”

“那我帶你去夏國吧。”

他此語一出,我立刻仰頭驚異的望著他,“你說什麼,你要帶我去夏國。”

他頷首,我立刻搖頭,“不行,你可是昱國皇帝。”

“我們可以偷偷離開軍帳,擺脫'百騎',就不會引起夏國的注意。”他說罷,我便沉默猶豫著,他又道,“我知道你想他們,所以這次秋獵也是個藉口,我只為帶你去夏國再見你的父皇母后。算算日子,你也有六年沒回去了吧。”

我的雙指糾纏在一起,內心也十分掙扎,我們這一去萬一被人認出來就太危險了。除非……連曦。我立刻開口道,“如果,我們懂易容術就好了……”

他含笑揉揉我的髮絲,“曦,就是一個很好的易容大師,你若不放心,我們帶他上路。”

我佯裝驚訝的問,“他會易容嗎?那我們就可以安心去夏國拉。”

我與連城在帳中聊著我們此次去夏國的計劃,直到深夜寂寂,外邊只剩下幾小隊巡邏的士兵後,我們才偷溜出帳,與連曦匯合,騎馬奔騰在黑夜之中。天邊的星星閃爍如鑽,連城緊摟著我同乘一馬。

靠在他懷中我才發覺,是這樣安心。他對我的用心我一直銘記在心,說不感動是騙人的。但是……這只是感動,只是感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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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3 22:28:14
血染驚情劫



夏國

我與連城在連曦的精心打扮之下,成為一對年近四十的普通中年夫婦,而連曦則是扮演著我們兩的'丑儿子'。一路上,我不停以母親的口氣喚他為'曦兒',惹的連城一陣爆笑,連曦卻是擺著一張臭臉。我卻依舊我行我素的喚他為'曦兒',他就乾脆無視我。

連日來的奔波,他們兩的體力倒是綽綽有餘,我倒是累壞了,全身的骨頭幾乎要散了。連城看我可憐兮兮的,便在一間客棧內包下兩間上房,供我們落腳。

夜裡,夏國的街道很是熱鬧,熙攘的人群漫步在空曠寬敞的揚長大道上顯得有些擁擠。我吵著連城要下去湊湊熱鬧,他寵溺握著我的手便步出客棧。與他交握著的手傳來陣陣溫暖,先前有些僵硬,後想起我們現在扮演的是對夫妻,自然而然的放鬆了自己。與他漫步在人群中,像極了兩個恩愛的夫妻。

好多年了,我都未再走在這熟悉的街道,記得曾經與皇兄偷偷逃出皇宮,被父皇親自抓了回去。我知道,那時他是多麼擔心我與皇兄會出事,畢竟我們根本不懂這人情事故。如今,再也沒有父皇的訓話,母后的疼愛,皇兄……怕是早已遭受二皇叔的毒手了。

大道兩旁掛著紅紅的燈籠照亮了街道,我拉著連城走到一處多人圍繞之處,許多老少男女皆撐頭思考著燈謎。由他們口中得知,猜對燈謎即可得到獎勵,我的興趣大起,與連城共猜燈謎。

一位手持燈籠的掌櫃開始出題,“第一題'日落星出月當頭'打一個詞。”

我立刻有了答案,聲音還未發出,就听一個清脆的女聲搶先道,“星去日,當頭月,正是生肖二字。”

眾人一聽罷立刻點頭,恍然大悟。

“這位姑娘答的不錯,第二題,殘陽如血打一種花卉。”

我又想開口,方才那位女聲又搶先了一步,“晚來紅。”

“姑娘又答對了,第三題,一見鍾情打五唐句。”

為了避免她再次搶先,我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道,“相看兩不厭。”但是這次卻是與那名女子同時脫口而出,聲音夾雜在一起格外響亮。

眾人皆拍手叫好,我側首凝望那位姑娘,我的臉色慘然一變,險些站不住腳。她……不正是蘇思云嘛,她怎麼會在這?如果說她在這的話,那祈佑……

我連忙拉著連城想避開,她卻上前攔住了我們,“大嬸,沒想到你也挺有才學的,真人不露相啊。”

我壓低了聲音回道,“姑娘謬讚,不敢當。”

“雲兒。”一聲淡淡的聲音插入我們之間,我的手一陣輕顫,連城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給予我勇氣面對。

我垂眸後退幾步,視線始終盯著自己的繡鞋,不語。

連城輕聲道,“走吧。”

“兩位姑娘請慢走,這是你們猜謎得到的獎勵。”掌櫃將糊著鴛鴦的紙燈籠遞給我們,“祝福兩位姑娘與夫君白首偕老。”

“謝謝。”連城接過,道了聲謝。

而蘇思云則是將燈籠放在掌間觀賞,笑的很甜,“佑,好看嗎?”

他點點頭,“好看,走吧。”

直到他們離去,我才仰頭而望他們的背影。十指緊扣,相互偎依,雖看不見他們二人的表情,但是我知道,那笑一定很甜。我的心中浮現澀澀之感,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扯著我才要癒合的心,竟是撕心裂肺。

連城沉沉的開口,“或許,他來夏國是找尋你的。”

看著他們的身影漸漸隱遁而去,我自嘲一笑,“我不喜歡自欺欺人。”我再由連城手中接過那個紙燈籠,細細凝視上面的鴛鴦戲水圖案,喃喃吟起,“借問吹蕭向紫煙,曾經學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辭死,顧作鴛鴦不羨仙。”

連城輕輕鬆開了緊握著我的手,“你還是放不下。”

我默然。

他飄渺一笑,“如果現在後悔了,現在就追上去,告訴他馥雅就在這。”

燈籠摔在地上,在原地滾了好幾個圈才停下,“沒有,我沒有放不下。回去吧,我來夏國是拜祭父皇母后的。”


次日一大早,我們便動身前往夏國皇陵,但是父皇母后並未葬於皇陵,而是皇陵外。二皇叔真的非常狠心,弒殺我父皇母后不說,就連屍骨都不允許進入皇陵,他與父皇真的是親兄弟嗎?

我望著眼前漫草淒淒無人理的墓碑,我赤手上去拔那些荊草,手被割傷也混然不覺,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溢出。第一次,我在父皇母后面前痛哭,只可惜如今已是天人兩隔。連城忙上前阻止我瘋狂的舉動,我無力的跪在墓碑之前,“馥雅,別難過了。”

連城拿出一條帕子為我拭去臉的淚水,我哽咽著說,“以前我是多麼不孝,為了愛一個男人我甘願放棄了復國,卻反被他傷的傷痕累累。我好後悔,為何沒有答應納蘭憲雲,如果我做了他的女人,夏國早就亡了,連城……你也不會承受陰山的血恥。如果我能回到五年前讓我重選一次,我一定不會選擇那段夾雜著陰謀的愛情。”

手上的血夾雜滴入泥土中,深深淺淺。

曦的聲音沉沉響起,“快走,有殺氣。”

我與連城同時回頭看著曦,果真,二十多名黑衣蒙面殺手持著長刀從天而降,一語不發的朝我們殺來。連曦首先拔劍,口中大喊,“大哥,快帶她走,這裡有我擋著。”

連城拉著我就朝栓在樹邊的馬笨去,隱隱聽見後面傳來殺手的聲音,“一定不能放那個女人逃了。”

我一驚,難道是沖我來的?二皇叔這麼神通廣大,竟能得知我的到來?不,事情一定沒有這麼簡單。

連城與我騎上了馬,飛快的朝林間深處奔去,他將我密不透風的護在懷中,連城在我耳邊道,“閉上眼睛。”

我很聽話的將眼睛閉起,耳朵卻在傾聽著風聲呼呼由耳邊劃過,我握緊了連城的手臂,一定會沒事的,連城和我……都不能出事。也不知過了多久,馬速漸漸放慢,連城的身子一晃,感覺到他的異樣,我低呼,“怎麼了。”

他說,“沒事……馬上就安全了。”

我感覺到他呼吸開始紊亂,氣若游絲,我大駭,忙睜開眼睛回首望著仍舊緊握韁繩的連城,面如死灰,眸色渙散。

我怔怔的望著他,喃喃的喚道,“連……城……”話未落音,他便由馬上翻落,摔在草地上,我清楚的看見他的脊背之上插著兩把尖銳的匕首。我立刻停住馬,翻身而下,摟著早已神誌渙散的他,“連城,你不能有事,連城……”

他伸出手拂過我早已被風吹得凌亂不堪的髮絲,笑道,“馥雅沒事,我便放心了。”終於沉沉的閉上雙眼。我顫抖的伸手上前探他的鼻息,當我感覺到還有氣息之時,終於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

我的心突然感到一陣錐心的楚痛,泣不成聲,若不是他用全身護著我,那幾把匕首應該插在我身上的,我呢喃著,“你不能有事……”我放眼望去,蒼茫碧草,大風捲塵飛揚。在大約半里之處看見一處小屋,我的希望徐徐升起,用盡全身力氣將連城扛在身上,背著他一步步的朝前走去,“連城,我們都會沒事的……你一定要……堅持住。”汗水一滴滴的沿著我的額頭劃落。

也不知走了多久,我終於走到那戶小屋前,扯開喉嚨喊道,“有沒有人……有沒有人,請救救他……”叫喊了好多聲都沒人回應,原本的期待變成絕望。我含著淚望著荒蕪一蹟的小屋,眩暈迷濛了我的視線,雙腿一軟,與連城一同倒在滿是塵土的地面。我顫抖的撫過他的額頭,“都怪我,若我堅持不來夏國,就不會遭人追殺,都怪我……”

“大嬸,你們怎麼了?”鶯鶯之聲剎由身後響起,再次點燃了我的希望。猛的起身轉望身後的女子,我怔住。是……太子妃蘇姚與太子納蘭祈皓,蘇姚的手中還抱著一名三歲左右大的孩子。他們竟隱居於夏國境地?

我立刻跪在他們跟前,“姑娘,求你救救我的夫……他受了很重的刀傷。”

祈皓蹲下身子將早昏死過去的連城扶起,稍稍檢查了一下傷口,便對蘇姚道,“去拿一盆熱水和紗布,對了,還有止血的草藥。”

一聽到他的話我便破涕為笑,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珠,幫著他將連城抬進屋。

之後,祈佑將我譴出屋外等著,我焦急的在外踱來踱去等著。蘇姚立刻安撫著我,“不用太擔心,不會有事的。”

看著帶著嫻雅之笑的蘇姚,我的心稍稍平靜了些,輕輕點頭問了句,“姑娘,這荒山野嶺的,你們怎會居住在此?”

蘇姚笑了笑,再輕撫了撫孩子的腦勺,“就為圖個清靜。”

“這般日子你不會覺得無趣嗎?不會思念自己的親人?”

“只要能與自己真愛的人在一起,怎會無趣?親人……”她喃喃的反复呢喃'親人'二字,“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有得必有失。”

欽佩的望著蘇姚,我點頭道,“姑娘有一顆平常心。”自選秀那日見著她,我就知道她不是一般庸脂俗粉能比的,也難怪太子會為其傾心。

小木門'咯吱'一聲被人拉開,祈皓一臉疲累的步出,“我已為他取出兩支匕首,敷上止血草藥,應該不會有大礙。”

一顆懸吊老高的心終於放下,“謝謝你們,謝謝……”感激過後,便飛沖進屋內瞧連城,他被平鋪在木床上,才避過傷口,身上纏繞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血早已染紅了紗布。望著依舊昏迷著的他,我的心五味參雜。坐在圓桌旁,深深注視著那張已被曦弄的略顯蒼老平凡的臉,我笑了出聲。

突然,外邊傳來一聲清脆的破碎之聲,我忙欲沖出去瞧瞧,步伐卻硬生生停在暗木門邊。我閃躲至門邊,由一旁的小窗朝外望去,豎耳偷聽外邊的談話聲。

“大哥,大嫂。”祈佑恭謙卻略顯冷漠的喚了一聲。

“你怎麼會找到這。”祈皓很是界碑的瞅著他。

“自你被父皇逐出皇宮我便派人悄​​悄跟隨其後。”

祈皓與蘇姚對望一眼,沉默半晌,“你此次前來又是為了什麼?”

“你知道,母后已薨嗎?”祈佑不答反問。

祈皓一聽,臉色大變,立刻緊拽他的雙肩,激動的問道,“你說什麼……母后怎會……”

“是我,為了嫁禍祈星,我派人……”祈佑毫無隱瞞的回答,話未說完,一巴掌狠狠甩至他的臉頰,祈皓怒斥道,“畜生。”

蘇思云捂著唇驚呼一聲,擔憂的凝望祈佑,“皇上……”

祈佑也不怒,依舊淡淡的說,“此次我來,是請你們回金陵。”

祈皓不禁笑了起來,笑中卻帶著苦澀傷痛,“你可知母后多麼疼愛你……有時候,我會恨母后對你我的不公……為何要選我為太子,為何……”

“你說什麼!”祈佑終於動容,淡漠的神色掠過驚詫不解。


“母后在害死袁夫人後就察覺到皇上欲誅她,為了自保,她將我推向權利的最頂端,為了保全你的安慰,卻用冷漠來裝出對你的漠視。多少次… …我羨慕你能得到母后這般保護……只因你不是​​太子!”祈皓的輕笑轉為狂笑,“這些,你都不知道吧……你太可憐了……太可憐……”

祈佑呆愣在原地望著他,我清楚的見到,有淚水在他瞳中打轉,更多的是不可置信。他似乎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我不信!”

蘇姚嘆了口氣,“祈皓說的全是實話,我們沒必要拿種事來騙你。”

時間似乎在那一刻靜止,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各有所思。卻在此時,曦卻貿然的闖了進來,所有人都用七分戒備三分殺氣的眼神注視著他,我一驚,他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不要命了。

一咬牙,我拉開門便衝了出去,一把將曦抱個滿懷,扯著粗嗓哭道,“曦兒,幸好你沒事,娘擔心死你了。”

曦僵硬的拍拍我的背,“我沒事……娘。”

一聽曦喚我為'娘'我險些笑出了聲,偷偷將頭埋在他懷裡無聲的笑。蘇姚見我雙肩聳動,忙上前安慰道,“大嬸,別難過,您的孩子不是回來了嘛。”

我佯裝拭著眼角的淚,點點頭。曦擔憂的問,“大……爹呢?他沒事吧。”

“在裡邊,走,娘帶你去看看。”我拽著他的臂膀就朝里屋而去,至始至終我都沒有正眼看祈佑一眼,可我知道,他的視線一直凌厲的盯著我。

我緊緊將門關上,曦望著連城,皺了皺眉頭,“那批殺手是沖你來的。”

我點點頭,“此次我們易容來夏國,不可能這麼容易被人發現。除​​非……有人一直在跟踪著我們。”

曦也點頭附和,“對,有內鬼。”

我們兩對望一眼,同時喊出了一個名字,“連胤。”

我握緊的拳用力捶了一下桌案,怒道,“連胤這個小子,竟敢這麼放肆!”

曦道,“所以,我們不得不對付他了。”

“可是,憑我一己之力根本無法對付他。除非,你進宮幫我?”

他沉默著,似乎在掙扎著,終於還是點頭,“好。為了大哥的江山,我會想辦法進宮助你除去連胤這個卑鄙小人的。”

“謝謝……”我感激的盯著他,又想到我們現在的處境,不禁有些擔憂,“祈佑現在在這,我們很危險。”

曦說,“我在來的時候發現,四周隱藏了許多大內高手,祈佑是來尋你的?”

“怎麼可能……他是來尋他的哥哥。”我暗自一笑,將目光放在連城身上,“你的醫術一向很高明,你能不能讓連城盡快好起來,我們就能上路回昱國了。”

曦點頭。我的目光卻再次投放至外,在飄揚的風中惟獨剩下蘇思云與祈佑並肩而立。蘇思云一直緊握他的手,在說些什麼。而祈佑則是呆呆的立在原地,目光呆滯。如今他的身邊安慰他的不已經不再是我了,而是蘇思云。她暖暖的笑,似乎能滲透人心,清脆的嗓音能撫平他的心傷……或許蘇思云真的比我更適合呆在祈佑身邊。

知道真相的他應該如何後悔當初謀害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啊,曾經我不願將真相告訴他,就怕他會承受不住……但是,他是個無情的帝王,即使傷心也會很快淡去,將來再次振作管理國事,天下事。我相信,不會有任何事能左右他的。


這兩日我心驚膽顫的與祈佑他們呆在一起,做任何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不小心便被他認出了我。這些日子從他們言語之中發覺,祈佑一直很消沉,目光有些渙散凌亂,似乎還沉浸在他母后那件事的陰霾當中。而且,他更堅定了要請祈皓回金陵了,我不知道他出於何種目的要將他們請回去,但是我看的出,他很孤單。他的身邊真的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了,唯有這個哥哥,雖然他們曾經為敵。但是血濃於水,沒有任何人能否認這個事實。

今日,連城終於由昏迷中清醒了過來,他的臉色還是很蒼白,但是臉上卻依舊掛著笑。我看著非常心疼,都傷成這個樣子了還有心情笑。端著盛滿黑汁的藥碗遞給他,“快喝吧,瞧你現在的樣子,哪像個皇帝。”

他欲接過藥,我立刻收回伸出的手,“算了,還是我餵你吧……你這個樣子哪端的穩。”

他無奈的動了動身子,“你的話好像變多了。”

我不搭理他,低頭吹了吹冒著熱氣的藥碗,再盛起一勺藥汁湊到他嘴邊,“早些養好傷回宮去。”

他乖乖的吞下一口,因苦澀之味皺了皺眉頭,“你還變兇了。”

我瞪他一眼,又湊了一口過去,“你的廢話真多。”

連城卻握住我的手,藥潑灑在我們手上,他問,“你怎麼了?在生我的氣?”

我僵在原地,呆呆的望著碗中濃黑的藥,“連城,當我看見你背後身中兩刀……我真的好擔心你再也醒不過來了。那就是我害了​​你……我欠你的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害你為我丟了一條命!!”

他猛的拉過我,手中的藥碗摔碎在地,我狠狠的撞進他的懷中,他悶哼一聲。我知道他的傷口在疼,想掙脫,他卻摟的更緊,“對不起。”

我不敢再掙扎,生怕一個用力會扯動他的傷口,只能安靜的呆在他懷中,“你對不起什麼?從頭到尾都是我在對不起你啊。”

“真希望一直病下去。”他緊緊按住我的腦袋,將其緊貼他的胸膛,“我喜歡看你生氣時的表情,喜歡看你對我兇的樣子。”

門突然被人推開,我們齊目望著曦匆匆進來,“今夜就走,我的手下已經趕來接應。”

“這麼急?”連城不解。

曦淡淡的說,“若不快些離開,我怕會再遇見殺手,而且……這兒不能久留。”

他似乎意識到了些什麼,神色格外凝重的問道,“誰在這?”

我僵硬的將'祈佑'二字吐出,換來連城一笑,“沒想到,你和他這麼有緣。就連來到夏國都能連續碰著。”

我淡淡的迴避著他的話語,只道,“若要離開,我必須向他們夫妻二人道謝再走。”說罷,便匆匆出門。

當著祈佑的面,我很平靜的向蘇姚與祈皓感激道別,至始至終我都沒有看他一眼。我知道,眼睛是會透露心事的。

也許是因我的平靜面對,又或是曦的易容之術太過高超,我逃過了祈佑的眼睛。又或者是……如今他的眼中只有蘇思云呢?

匆匆告別之後,與連城還有曦乘著馬車離開。我揭開錦簾探頭望著離我越來越遠的小屋,此次一別,何時才能再相見?或許是兵戎相見那一刻吧。輕輕放下錦簾,再望望始終將視線停留在我臉上的連城,我悄悄別開視線。

不可以,他是連城,並是寂寞中的依靠。

在回昱國的路上,我們連續遇到了兩批殺手,此次那些殺手不止是沖我來,還欲致連城於死地。不敢相信,連胤竟連自己的親哥哥都要殺,他已經急紅了眼吧。連城帶傷與那批殺手搏鬥,又扯動了才癒合的傷口,雪滲透了一背。幸好曦的手下及時趕到,否則我與連城是在劫難逃。當所有殺手被她們解決之後,連城便昏倒在地,不醒人世。

我們不敢多做停留,帶著昏迷的連城連夜趕路回昱國,終於,在第四日才抵達皇宮。當太后問訊立刻請了數十位御醫為其診治,對於我則是冷言相向,甚至不容許我踏入鳳闕殿。我知道她認為是我害的連城,更不想再見到我。

帶著擔憂,我悻悻的去了儲秀宮見納蘭敏,她的眉宇間充斥著無盡的慘然,時不時輕咳幾聲,隱有病態。見到我來,立刻扯出笑容邀我同坐。她一邊剪著紙鳶一邊問,“聽說,皇上受了很重的傷?”

我點頭,心中的擔心無盡蔓延,“是我的錯。”

她輕咳了幾聲,帶著笑道,“誰都沒有錯,只因你們都太痴。”

見她咳聲不止,我忙去順順她的脊背,“姐姐怎麼了?要不要請御醫?”

她擺了擺手,“沒事,老毛病了,天氣稍寒便會咳嗽不止,習慣就好。”她將手中已剪好的一對鴛鴦送給我,我不禁失笑,“姐姐為何送我鴛鴦? ”

她放下剪子笑道,“自從你進入這儲秀宮開始,你的臉上就掛著​​擔憂。”

輕撫上手工精緻的鴛鴦,我道,“是呀,連城現在還昏迷著,我怎能不擔憂?”

她道,“那你為何要擔憂呢。”

我的笑依舊未斂,“因為他……”說到這,我卻突然頓住了,想了許久才道,“因為他是我的朋友。”

“你知道,這樣的擔憂,只有愛人之間才存在的。我相信現在的你,對他的感情已經不單僅限於朋友之情了。”她了然一笑,“所以,這對鴛鴦是祝你與他白首偕老的。”

我不自然的放下手中的紙鳶,“姐姐別說笑,我不可能再愛上他人。”

“為何要封閉自己的心?敞開胸懷給他人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的歸宿不會是連城,連城愛的女人也不該是我。”我不能接受連城,因為至今我都無法忘卻祈佑給我的傷,或許……真能看淡祈佑對我所做的一切,我就能敞開心懷接受連城吧,但是……真的會有那麼一日?

“哪來那麼多顧忌。只要彼此相處的開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又有誰規定,女人一生只能愛一個男人。那種封建禮教,所謂的三從四德我最不屑一顧了。”她含笑拍了拍我的手背,溫暖了我的心。

事到如今,竟還有人能對我關懷備至,悉心開導。女人與女人之間原來也可以有如此真誠的一份友誼,即使她仍舊顧慮祈殞心中最愛的那個人,或許是我。

“妹妹隨我來。”她握緊我的手,領我走出門檻。我們一同埋進漫漫黑夜之中,風露漸冷,她單薄的身子能承受住?


儲秀宮後苑,草草分攜,滿地枯葉霜霜。最為觸目驚心的還要屬那滿地紛鋪如雪的曇花,她是帶我來看曇花的?

她指著幾朵漸漸萎去的曇花道,“曇花很美,但是它的生命卻極為短暫。開過後瞬間凋零,也正因它的短暫才讓人覺得可貴。”

蹲下身子,目光始終凝滯在這片曇花之上。我的手才觸及一朵開得冰清嬌豔的曇花,它卻開始緩緩萎落,最後凋零。我的心因它的凋零一陣疼痛,更多的還是惋惜……這麼美的花,生命卻是如此短暫。

“我帶你來這,只是想告訴你,當你發生自己已然動心之時,一定要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感覺。不要待到它逝去後才覺得可貴。到時候,將是你一輩子無法挽回的遺憾。”她摘下一朵剛盛開的曇花交到我手中,笑的溫淳,“你看,摘的及時,到你手中仍舊是絕美的曇花。”

看著手中的曇花,我的心突然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紊亂。不,我對連城,只有感動。

一想到此,我立刻丟棄手中的曇花,疾步奔離而去,獨留下納蘭敏一人於曇花之前。

小庭幕簾逢冬,百香寒縈鼻,涼風襲羅衣。

我一路小跑出儲秀宮,思緒早已被納蘭敏的幾句話打亂,她說的話已深深敲動了我的心。不可能的,我怎麼可能會喜歡祈佑以外的人呢?我單手撫上額頭才發現滿是汗水。

這時,一名公公急匆匆的跑到我面前,“辰妃娘娘,太后召見。”

思緒變轉,驚詫的望著他,深知太后的召見定然不簡單。但心中擔憂的仍是連城此刻的狀況,便隨他一同進入太后殿。一眼望去,太后高雅的倚坐在鳳椅上,目光深凝著我,頗有凌厲之色。

“跪下!”她一開口就有著擋不住的怒氣。

沒有猶豫,我跪倒在大殿中央,雙手撐地,視線始終凝於地面,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

“辰妃,你竟敢蠱惑皇上與你隻身前去昱國,真不知你安的什麼心,害皇上受如此重傷。”她克制不住的朝我吼來,緊握的拳頭一下下的敲擊著桌案,聲音來回飄蕩在空空的大殿之上。

“是臣妾的錯。”我平靜的回應著她的怒氣,擔憂的問,“皇上……他的傷勢如何。”

“幸得上天僻佑,沒有大礙。”太后緩緩鬆了口氣,臉色立馬肅起霜冷之色,“辰妃,你該當何罪?”

一聽連城沒事,我心中的千斤之擔總算放了下來,“臣妾任憑太后發落。”

太后整了整暗紫深紅的鳳褶裙,泛起傲然之色,“哀家看你就是個不祥之人,戾氣甚多,克了皇上的天子龍威,自今夜起,你每日於昭陽宮的佛堂面對觀音大師誦讀佛經三遍,洗滌身上的媚野之氣。不經哀家的允許,決不能見皇上。”她的話娓娓道完,我卻未做任何回應,她又道,“哀家沒有忘記,多年前,一名少年直闖亓軍陣營,將我兒救出。哀家多次想謝謝那位少年,經一番打聽才得知那名少年正是城兒金屋藏嬌的女子。那一刻,哀家才重新考量你。女子有你這般膽識,定是名性情剛烈心存善念的女子,所以城兒封你為辰妃,哀家並未多家阻撓。而今,城兒為你險些丟去性命,這是哀家不能容忍的。​​”

“臣妾明白。太后說這麼多,無非是想讓臣妾心甘情願久居昭陽宮,不再與皇上有過多的接觸罷了。臣妾唯太后命遵從便是。”我深深磕下一個響頭,起身步出太后殿。

殿外迢迢黑夜,疏星幾許,如鑽閃爍。

或許,我是該用一段時間讓自己的心性平靜下來。同樣,也能降低靈水依與連胤戒備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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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3 22:47:39
貴寵傾六宮


一年後

又是臘月冬日,昭陽宮內淒淒冷寂,庭院落葉紛鋪無人掃理,風塵襲襲覆滿屋。宮內的奴才不是被我譴走便是自行離開投奔別的主,唯有蘭蘭與幽草,我怎麼趕她們都不走,一直陪在身邊。偌大一個宮殿如空城,靜的讓人覺得不夠真實。自一年前甘願閉宮不出後,我就沒有再見過連城。聽蘭蘭說,他來過多次,可是才邁進宮門卻又折了回去。我知道……太后的命令不可違。而且,我也不知如何面對他。

“娘娘,你又誦讀錯了。”幽草手捧佛經嘆了口氣,“您把第一段與第三段混淆了。”

我正敲著木魚的手一僵,緊閉著眼簾倏地睜開,我望著欲燃盡的紅燭才知道自己又在佛堂跪了一整天。

人說念經理佛可以讓人心情平靜如水,無波無瀾,可是這數月的理佛卻使我的心情更加紊亂。腦海中閃過的是數月前已身為太醫院院判的曦給我來來的話。

“辰妃,有一個不知是憂是喜的消息,您想听嗎?”

“說實話,你帶來的消息我還真不敢聽,但是卻很想听。”

“一夜之間,亓國支持杜丞相的黨羽倒戈相向,四十多位官員聯名揭發其罪行,整理出三十宗罪名呈遞給皇上。”

我呵呵笑了一聲,“僅兩年的時間,真的好快。”記得我離開亓國之時,朝廷中仍是杜家一手遮天,祈佑用了什麼方法,竟能如此神速的解決了這個大患。

“廢後當日,他又冊了一位皇后。”他的聲音頓了頓,“蘇皇后。”

蘇皇后?我的呼吸窒了窒,隨後笑了,“冊後是好事……是好事。”

“還是放不下?”

我淡淡的搖頭,“只是覺得,很可笑。”是誰說,一旦剷除了杜家就立我為後?罷了,罷了,這些早已不重要,何必再去計較呢。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愛人的權利,我不能要求一個人永遠將心放在我身上,這樣豈不是太自私?更何況他還是皇上。自從我決定離開亓國那一日起就決定將我與祈佑的感情放下,不是嗎?這些事我又何必耿耿於懷。早在由皇宮中逃離後就已經放下這段愛了,不是嗎?都兩年過去了,對祈佑的情也該放下了……

回神,輕放下手中的念珠,由軟墊上起身,感覺到雙腿有些酥麻,頭也昏昏沉沉的。我的心也漸漸放寬,心如明鏡。輕鬆一笑,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子。再望望外邊的天色,已近子時。本想回寢宮休息,卻聽蘭蘭低呼一聲,“下雪了!”

一聽到'雪',我就想到後苑肯定是萬梅齊放,伴隨著點點雪花之景定撼動人心。沒能克制住心中的衝動,忙奔向後窗,將那緊閉著的紫檀窗推開,一股沁涼之氣縈繞鼻間,放眼望著梅林,有雪花侵襲覆枝,卻襯的梅花更為嬌豔。

眉目一轉,卻望見一位衣著單薄而孤立雪海林中,靜靜看著我的男子,我僵在原地。

雪覆蓋了他滿滿一身,穿的那樣少,在這酷寒的雪夜,難道他不冷嗎?

猛然回神,我跳窗而出,飛奔進梅林,在他面前停住步伐,怔怔的望著他道,“你……怎麼來了。”

他神色變幻,滄桑的臉上終是露出了笑容,“突然想起,今天,是你的生辰之日。忍不住,我就想來看看,你過的可好……”

生辰之日,這四個字將我徹底震住。我才回想起多年前在丞相府與他說的一句玩笑話,“臘月梅花盛開時下的第一場雪就是我的生辰之日”。我沒有想到,這樣一句玩笑話他竟銘記在心,一直不曾忘卻。

“既然來了,為何不進去?”

他道,“如果我們見面了,母后又會怪罪於你……其實,能遠遠看著你,就好。”

我無聲的笑了起來,有淚水沿著臉頰而劃落,雪花紛飛散在我們的身上。

他見我又笑又哭的,頓時慌了手腳,“馥雅,你若是不喜歡,我以後再也不來了。”

我的笑聲逸出了口,撲進他的懷中,緊緊抱著他那冰涼的身軀,淚水更加止不住的傾灑在他那單薄的衣襟之上,這份愛,我怎能辜負?

那日後,連城握著我的手與我同去太后殿,當著太后的面讓她解除禁足令,口氣十分強勢。太后看著他這麼嚴肅堅定,便點頭赦了那個禁足令。但我知道,她對我的不滿又加深了一層,她一定認定我是個狐狸精,魅惑她的兒子吧。

此後,我真正成了連城的辰妃,真正的寵冠后宮,但是我從不專房。深知專房是君王大忌,更何況,我是不孕之身。

他每日陪我對弈品銘詩畫,與我暢聊他那一統江山的宏偉大志。在我面前,他絲毫沒有隱瞞的將他的野心吐露出,我總是含笑而靜靜的聽著他與我同享他的野心。

我已經歷了那麼多坎坷波折,我累了,我也想找個肩膀讓我依靠。或許,我能在這位帝王身邊尋找到自己的港灣,尋找到自己的歸宿。

我匍匐在窗邊,望梅林間的香雪海漸漸飄飛,散落了一地,我的心中有著濃濃的失落,這梅花是要凋零了嗎?冬,過的可真快。

突然聽見梅林間傳來隱隱歡笑之聲,如泉水潺潺般悅耳動聽,我朝梅林深處望去。有一白一藍的身影正徐徐移動著,似乎沉浸在賞梅的樂趣之中,“蘭蘭,她們是誰?”

蘭蘭探出腦袋朝林間望去,半晌她才收回視線,“回主子,那是蘭嬪與瑾嬪。”

我點點頭,“皇上他有幾位嬪?”

她掰了掰手指,“現在有四位,蘭嬪、瑾嬪、媛嬪、香嬪。四位嬪中,皇上唯一寵幸過的也只有蘭嬪。她曾經同我們一樣是個小宮女,但是她甚懂承顏侯色,阿諛取容,將太后娘娘哄的一愣一愣的。當下便收她為義女,再迫皇上納了她。這樣,蘭嬪一昭得勢,矜功恃寵,平日來倚仗太后對她的疼愛,目空一切,就連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裡。”

幽草羨慕的說道,“其實,這麼多年來皇上一直以憂心國事為藉口而極少近女色。但是奴才知道,皇上的心裡只有主子,故對女色近而遠之。”

我轉眸望著梅林間談笑的蘭嬪與瑾嬪的身影漸漸清晰,笑道,“其實連城他不用……”我的聲音猛然止住,望著她們二人正踮腳折梅枝,我立刻衝了出去。

她們二人握著手中剛折下的梅望著我疾步朝她們而去,立刻福身行禮,“臣妾參見……”

“你們竟敢在我昭陽宮折梅。”我冷聲打斷她們的行禮之言,走至她們面前將其手上的梅一把奪過。

瑾嬪立刻低頭,怯怯的說,“娘娘息怒。”

蘭嬪則臉色一變,口氣很不好,“辰妃何故小題大做,區區一枝梅而已。”

“區區一枝梅?梅乃高潔之物,豈俗凡之人可褻瀆之物。更何況,這昭陽宮內每一枝梅都是本宮心愛之物,你們折梅就是犯了錯,明知有錯竟也不知悔改,公然頂撞本宮,可知尊卑之分?”

“喲,辰妃你說的還真是滿口道理,蘭兒確實不知哪錯了。這樣也好,咱們去太后娘娘那由她老人家做個公斷如何?”

我看她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就覺好笑,“這蘭嬪你與太后娘娘之間的關係后宮盡人皆知,你要本宮同你找太后評理?”

她的笑意更大了,“既然辰妃知道……”

我即刻截了她的話,“那可否要求蘭嬪與本宮去找皇上評理?”

她紅潤的臉因我的話突然一變,傲然之笑轉變為冷然,“你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也敢妄自尊大,自以為能掌控后宮翻雲覆雨?就算辰妃你寵冠后宮又如何,也只會靠狐媚手段勾引皇上。靠美貌與手段得來的寵愛你以為能長久嗎……”

不等她將話說完,揚手就給了她狠狠一個巴掌,清脆的巴掌聲蔓延在幽靜的梅林,幽草與蘭蘭冷抽一口氣。

我冷冷斜了她一眼,笑道,“若說身份不明,你蘭嬪的身份不更加低微嗎?”

蘭嬪的殘留著鮮紅的五指印,她那喋喋不休的唇微微張開,怔怔的望著我。


我在梅林打蘭嬪的事很快就傳到太后耳裡,她將我與蘭嬪召至太后殿。一入大殿我便覺得這挺像三堂會審,太后首座雍容而坐,副手皇后溫宛朝我淡笑,兩側分別坐著三位貌美的女子。

蘭嬪立刻朝太后撲了過去,跪在她跟前哭哭啼啼的哭訴著,“太后您要為蘭兒做主啊,辰妃竟不分青紅皂白的賞了蘭兒一巴掌。”說著,還指著頰上依舊未褪去的紅印,示意她並沒有撒謊。

太后心疼的撫上她的頰,稍加安慰。卻轉眸而怒視著我,“辰妃,蘭兒她到底哪得罪你了,竟下如此重手?”

我淡淡的笑道,“一,堪折梅,二,出言不遜。難道不該打?”

“一枝梅而已。”她蹙了蹙眉,又問,“蘭兒說了哪些遜言?”

我正要開口,蘭嬪立刻搶先一步說,“蘭兒只是提醒辰妃,至今皇上都未有子嗣。她來宮裡也有一年之久,皇上留宿最多的地方也就是昭陽宮,這麼久了卻未見有何懷孕跡象。所以就勸她應該大度一些,讓皇上多寵幸那些個身子骨好的宮嬪,延續著皇族的後代,以定江山。可她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

不言不語的聽著她的話,我只覺好笑。蘭嬪,還真能演戲,難怪太后如此喜歡了。

太后聽罷,臉色倏變,氣憤的拍案而起,“辰妃,哀家真是不敢想像,你竟是這樣一個心胸狹隘的女子。今日蘭兒只不過說你幾句,便出手打人。你還要不要規矩了?”

聽著她一言一語的苛責,我只是低頭不語,更不想為我辯解些什麼,即使辯解了,也是枉然。從最初,太后就一直將我當作敵人相對。

太后又道,“算算日子,皇上這半年來有數個月留宿你的昭陽宮,而你至今仍未有身孕。那既然辰妃你的肚子不爭氣,就該有容人之量,'無後'可是君王的大忌。若這件事傳了出去,豈不貽笑大方?“

那句'肚子不爭氣'似乎狠狠的戳上我的心頭,苦澀之感滑入心間。我深呼吸一口氣平靜自己的心性,用此起彼伏的聲音道,“是,臣妾的身子是不好,可是身子不好就一定要遭受眾人的嘲諷?一個女人不能有孩子已經是件悲哀的事,而太后您卻用此事來不斷打擊臣妾,您的心到底是刀子做的呀。”

“辰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質疑哀家!”太后氣的全身顫栗,“來人,給哀家掌嘴。”

“母后!”一聲怒吼傳遍了整個大殿,使用人的目光皆望著連城匆匆而入。

連城凌厲的掃了眾人一眼,最後將視線投放在我身上,笑著握起我的手,“有我在,沒人敢動你。”

太后的臉色煞白,“城兒,你可知辰妃何等大逆不道!”

連城將視線移至太后身上,“兒臣不覺她說的有何不對,反倒覺得母后您過於苛刻。即使她不能有孩子,他也是我心中唯一的妻子。”

太后聽至此,連連後退,不可置信的望著連城,目中有悲痛。

“兒臣帶辰妃先行離去。”連城隨口說了句,就拉著我出了太后殿。

一路上,他走的很快,我也很默契的配合著他的步伐,輕聲問,“你都聽到了?”

他點點頭,步伐卻依舊未停,“恩。”

“其實,那隻是我一時衝動……”

他聞我言,猛然停住步伐回頭凝視著我,“我只怕母后那番話會勾起你曾經的傷痛。”

我暗自垂首,淡淡的笑了笑,“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前的事,再也不提嗎?”

他幽深的眸子有些黯淡,卻依舊保持著淡笑,“恩,以後再也不提了。”

我收起黯然之色,帶著笑仰頭而望,“皇上可還需理政?如有閒暇,陪臣妾去觀落日朝霞,可好?”

他一愣,隨後也笑道,“愛妃之命,朕敢不從?”

他伴到昭陽宮的“離緣湖”倚坐,直到落日隱遁而去,黑夜來臨我們才起身欲回宮用晚膳,我卻突然想起半年前於此放的孔明燈。一時興起,我忙吩咐蘭蘭與幽草做了一個孔明燈,連城有些擔憂的問,“你想做什麼?不是又要祝愿我找到心愛的女子吧。”

我不答,執筆在孔明燈上緩緩寫下十三個工整的大字:連城早日完成統一三國之大業。

當我寫好時,連城望著燈上的字笑了笑,“統一三國,這是你的希望嗎。”

我拿起火把,將其點燃,任它高飛。

“不止是我的希望,也是你的希望,不是嗎?”我仰望孔明燈道,“連城,太后說的對,我是個不能有孩子的女人。你是皇帝,必須有子嗣。”

他側首睇著我,打量了良久,緘口不語。

我掛著淡笑回視著他,“我可不想因專寵而連累了你的江山。”

他突然沉默了下來,良久才沉沉的開口道,“如果有一日我真與納蘭祈佑兵戎相向,你真的會冷眼旁觀嗎?”

沒想到他突然將話題轉移,我的思緒有些轉不過來,竟只能傻傻的看著他。

“我想,你會幫著祈佑吧。儘管你口中一直說你恨他,可沒有愛哪來的恨?”

我驀然回神,不自在的笑了笑,“自從我知曉他廢了杜莞竟又迫不及待的又立一後,我就看淡了。其實往事皆云煙,我只想完成複國祇業,與你共度餘生。”

他聞我之言眼中立刻閃爍著令我看不懂的疑惑之光,張了張口慾說些什麼,卻還是吞了回去。

我以為他不信我說的話,忙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他笑著為我將耳邊垂落的流蘇勾至耳後,在撫上我的臉頰,“你說的話我一直都沒懷疑過。”

他低頭欲在我唇邊落吻,我立刻伸手摀著他壓下的唇,“有人!”我望瞭望四周,蘭蘭與幽草竟不知何時已沒了踪影,溜的好快。

他扯下我的手,霸道的吻了上來,唇輾轉反复,蔓延下去。我必須踮腳才能迎合他的吻,他的吻與他溫和的外表一點也不像,激狂如驟雨,我們的呼吸夾雜在一起,濃濃的情慾蔓延。

元宵那日,靈水依請我到皇后殿,說是太后賞賜了三條天蠶金縷衣給她,讓我過去選一件。當我踏入皇后殿之時,發現蘭嬪也在,她一見我的到來,臉色即刻冷了下來。我暗自思付,難怪靈水依這麼有興致,要我來挑選天蠶金縷衣,她是想再次挑起我與蘭嬪之間的戰火吧。既然她這麼想看戲,那我就演一場戲給她看吧。

當奴才捧著三件天蠶金縷衣到我們面前之時,蘭嬪驚嘆了一聲。確實,滿目琳瑯,鑽石耀眼,這一件金縷衣能供多少人一輩子吃穿不愁啊。

“好漂亮啊。”蘭嬪驚嘆一聲,目光徘徊在三件金縷衣上。

靈水依指著它們道,“這金色貴氣雍容,紫色嫵媚冶艷,白色高雅脫俗。你們喜歡哪一件,挑了去吧。”

我的手輕撫過白色那件,光滑的質感傳遍了手心,靈水依立刻笑道,“這件白色的金縷衣最適合辰妃了,清雅脫俗。”說著便將它遞到我手中。

蘭嬪立刻由靈水依手中奪過,“這件是我先看中的。”

我只是笑了笑,“相較於白色,我倒是喜歡紫色,皇后就將這件紫色給我吧。”

靈水依皺了皺眉,“本宮覺得辰妃還是穿白色比較好。”

我睇了一眼蘭嬪,她正為自己搶到這件白色金縷衣而得意道,“蘭兒倒是覺得白色穿在自己身上比穿在辰妃身上更美。也只有狐媚之人才對紫色情有獨鍾吧。”

我的臉上依舊掛著薄笑,“是呀,紫色唯有狐媚之人喜歡,本宮承認。”頓了一頓,又道,“白色穿在蘭嬪身上確實脫塵美麗,但是,白色不是只有親人死去後才穿嗎?”

她的一張臉急速冷了下來,慘白了一片。

我繼續道,“難不成蘭嬪你的親人全過世了,所以才這麼喜歡白色。”

手中的白色金縷衣頃然掉落在地,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她氣紅了雙眼,惡狠狠的瞪著我。我笑著回視道,“怎麼?本宮哪裡說錯了嗎?”

她突然一個箭步衝到我面前,雙手狠狠的將我一推。沒有料到她會突然衝出來推我,腳下沒站穩,連連後退……最後狠狠撞上了金色紋理大柱,我的頭突感一陣暈眩,只聽見蘭蘭一陣尖叫。但是我的眼睛卻陷入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了。

只覺得有一陣陣血腥之感傳入鼻間,有種令我噁心的味道,溫熱的液體沿著我的唇緩緩劃落。又是血嗎?我這輩子似乎與血結緣了……靈水依,這樣的結果你滿意了嗎?

在意識逐漸流離之時,我感覺奴才們七手八腳的將我抬上了床,四周淡淡的清香是屬於靈水依身上的味道,看樣子他們是將我扶上了她的寢榻。我只能感覺到四周有眾人的吵雜之聲,我卻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是我的眼睛始終睜不開,疼痛由脊背、額頭傳遍了全身,胸口疼痛的似乎快要炸開。

“……快看看我們主子……她……沒事吧?”

“一定要……救救主子……她的身子……”

這一陣陣的呼喊聲,不用猜也知道是蘭蘭和幽草那兩個丫頭,在這個皇宮只有她們兩人是真正關心我的。

只聽見一聲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道,“娘娘……放鬆。”他的聲音蠱惑著我,緊握的雙拳也漸漸鬆開,接著,一陣清涼刺鼻的味道充斥著我的嗅覺,將我混亂的意識一分一分的拉回。

終於,難受之感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舒爽清涼之感,眼睛也能慢慢睜開了。當一切景像都能進入我眼里之時,我看到的是曦,他一身太醫官服,手中握著一小瓶藥望著我。再見到連城奔進殿,一臉心疼的看著我良久不發一語。

“皇上,娘娘她的全身受到強烈的衝撞,有淤血逆流之險,幸好救的及時……”曦將我的病情詳細的禀報給連城。

連城每聽一個字,眉頭便深瑣一分,最後冷冷的掃向靈水依與蘭嬪,“你們誰能告訴朕到底是怎麼回事!”很具有威脅性的一句話,夾雜著濃濃的怒火,彷彿隨時會殺幾個人以洩憤怒。

蘭嬪的臉色慘白如紙,神色恍惚的低著頭,雙手緊扣。靈水依嫻雅的笑著欲開口,我卻在她前頭道,“皇后,我不知道什麼事惹得你如此大怒。”

靈水依的笑容僵在臉上,“辰妃,你在說些什麼!”

蘭蘭似乎明白了什麼,忙附和著我,“皇后娘娘,您為何要推我們主子,您難道不知道她身子一向不好嗎?竟下如此狠手。”

蘭嬪一聽猛然抬頭,不可置信的望望蘭蘭,再望望始終不說話的我,立刻點頭,“是,是皇后娘娘推了辰妃。”

幽草也附和道,“主子只不過與您同時喜歡上那件白色的金縷衣而已,您也犯不著下如此狠手吧?”

靈水依突然千夫所指,她眾口難辯的指著我們,“你們……本宮何時推了辰妃,明明就是蘭……”

蘭嬪一聽她就要喊出自己的名字,急急的打斷,“皇后娘娘,這滿殿的奴才可都看的清清楚楚,您何必再狡辯呢?”

當時在場的奴才中,除了皇后殿的奴才,其他人皆連連點頭。

靈水依望著這一切,猛地轉身瞪著床上的我,“辰妃,你這個賤人,竟敢污衊……”她的話才說到一半,連城上前一步就甩了她狠狠一巴掌。她被打的七葷八素,瞢了許久意識才恢復,捂著臉哭道,“你打我?”

連城淡漠的回視著她,聲音冷硬,“靈水依,朕對你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你現在就給朕滾出去,朕不想再看見你。”

靈水依怔怔地望著他許久,最後羞憤的離開了寢宮。

連城走到我的床邊,用袖口為我拭去額頭上因疼痛而滲出的冷汗,“還會疼嗎?”

我虛弱的搖了搖頭,“沒事。”

曦的神色卻格外嚴肅,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開口說,“辰妃娘娘的身子不能再承受如此重創了,也不知為何,她的身子非常虛弱……似乎有潛伏性未驅除的毒。”

“毒?”連城的聲音提高了許多,“怎麼會有毒。”

我平靜的解釋道,“曾經誤服的。”如果沒有這個毒,怕是當時的我根本不可能得到祈佑的應允而回夏國,這是我自己種下的毒。

連城似乎明白了什麼,著急的問,“能驅除嗎?”

曦道,“只要娘娘今後悉心調養,定能驅除的。”

“好,以後辰妃的所有調養由你負責,朕要速速看到成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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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8 22:41:29
嵐苑驚情夜


自那次後,曦每日都能光明正大的來到昭陽宮為我診脈,若說上回嫁禍靈水依是為了報復也不盡然,更大的目的是為了給曦一個進入昭陽宮的藉口。在昱國除了連城,我根本是孤掌難鳴,想做任何事都是有心無力。正好,我的病這回是幫了一個大忙。苦澀一笑,從何時起,我竟然連自己的病都要利用了。

    我與曦靜靜坐在漢白玉雕琢而成的小桌前,熏爐上香煙縈繞,瀰漫著我們。四周安靜到只剩下外邊的風聲與我們之間的呼吸聲,感覺不夠真實。輕撫著曦為我親自調配的“冷香冰花茶”,他說這茶可以洗滌我體內潛藏不去的毒。

    曦將一封信遞給我,“這是我的手下乘夜溜進連胤​​府中偷到的。”

    我接過,將信封內的信取出,望著上邊墨黑的字問道,“這些字是連胤的筆跡?”

    “從他書房內偷來的。”他隨意將手置在桌案上,“你知道自己的身子很差嗎?”

    我笑了笑,“知道。”

    他異常疑惑,“為何你的體內會有這麼多種毒?很多人對你用毒?”

    我迴避著他這個問題,正色道,“不要問了。我現在關心的只是如何除去連胤與靈水依,如今連胤要殺的人已經不止我一​​個人了,還有連城。”

    “你怕嗎?”曦突然問道。

    我驀然抬頭凝視著他,“怕什麼?”

    “殺太后。”

    我的手突然輕顫一下,連日來與連城的共處,我竟然差點將此事忘了。殺……連城的娘?我真的要殺她……

    “怎麼?你怕了?”他的唇邊掛了詭異的笑。

    僵硬著搖了搖頭,“現在說殺太后的事未免尚早,先滅亓、夏之後才是我殺太后之時。”

    他揮了揮自己的衣袖,走到窗邊,仰頭望著碧藍的天空,庭下叢翠欲流,樓檻凌風。他的聲音伴隨著臨夏之風徐徐傳來,“我想,你該學點防身的武功,一來保全自己,二來有更大的把握刺殺太后。”

    風也吹打在我身上,亂了額前的流蘇,手緊緊握拳,最後再鬆開。

    他又說,“亓國那邊有些動靜了,祈殞秘密聯合了許多支持他的官員,他們都同意等待時機用力祈殞為帝。”

    我略微有些奇怪的問道,“他用什麼方法官員支持他?”

    “若說納蘭祈佑手斷高明,那麼納蘭憲雲就是神機妙算了。”他依舊佇立在窗邊,有些字被風吞噬,但是我依舊能聽懂他這句話的意思,靜靜的等待他的下文。

    “納蘭憲雲早就猜到納蘭祈佑不會心甘情願讓出皇位給祈殞,在有生之年秘密召見祈殞,曾給了他一箋遺詔,”傳位於皇五子納蘭祈殞“。”他頓了頓,“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呀,都是機關算盡。也許這就是身在帝王之家的無奈,父子之間都要如此堤防算計,故而有詩云:最是無情帝王家。”

    遺詔!我心中暗驚,隨即又平復下來,這種事確實像納蘭憲雲所為。那祈佑是否知道遺詔的存在呢?或許他早就知道,所以遲遲未動手對付祈殞,只為顧慮他一怒之下將遺詔之事說出?

    曦後退幾步,終於回身望著我,“連胤的字,你就好好臨摹吧,不要露出破綻。”

    仰頭望著他那千年不變冰封的俊顏,我很自信的點頭,“臨摹這事難不到我,給我三日時間,一定臨摹出九分神似的字。”

    他點點頭,信步就朝外走去,卻在欲邁出門檻時頓住了步伐,回首指著被我把玩在手心的茶,“別忘記,把它喝了。”

    我輕聲一笑,打趣道,“我知道了,婆婆媽媽。”


曦離開後,我立刻取出紙筆開始臨摹連胤的字,一筆一劃工整的寫著。從小我就有個興趣——臨摹書法。記得我最愛臨摹的就是宋徽宗的書法,每次父皇看到我臨摹出來的字都會對我讚許有佳。

    這連胤的字平平無特色,要臨摹他的字簡直易如反掌,只怕寫出來靈水依不上當就完了。這些日子曦也有盯著靈水依的一舉一動,似乎很安分,好像與連胤在沒有任何联係了。如果真要寫張字條給她,紙上該寫些什麼呢?

    想著想著,竟想入了神。直到連城的出現,我手中的毛筆劃落在剛寫好的​​紙上,墨跡印了好大一塊。

    連城一語不發的將一旁供我臨摹的紙拿起來觀賞了許久,問,“這是二弟的字,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望著連城認真的表情,知道自己也瞞不下去了,“連城,你知道靈水依為何要毀我的容嗎?”

    連城將紙放回桌上,“因為妒忌。”

    “你錯了,不全因妒忌。”

    他的臉上閃過數不盡的驚訝之色,聲音不住的提高,“那是因為什麼?”

    我笑著搖搖頭,握起他的手淡然的笑了笑,“如果你相信我,就什麼都不要管,三日後我會給你看一個真相。”

    他的目光掠過一絲異樣,手心回握著我,“我信你。”

    我看著他信任的目光,心中被填的滿滿的,我謝謝他沒有追問下去,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知該如何說清楚。若說了,他定然是不能接受的,惟有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才能讓他相信。

    他坐在桌案前的椅子上,將我拉入懷中,輕輕環著我的纖腰,頭深深埋在我的頸項間,鼻息噴灑在我的脖子上。我安靜的倚坐在他的腿上,將全身靠在他胸膛之上,“亓國那邊怎麼樣了?”

    “一切都很順利。”他的聲音很低,感覺有些飄渺。

    順利……順利的意思就是祈佑篡位之事很快就要揭發了,那他的皇位就保不住了。然後我就能複國了……

    “你在擔心他嗎?”他的聲音仍舊很低沉,言語中甚至帶著幾分冷凜。

    “不是。我只是在想,如果真的複國了,你一定要幫我好好管理夏國。你是我的夫,夏國將來就是你的。”

    “是我們兩個人的。”他的手臂又收攏幾分,緊緊的箍著我。

    我沒有再說話,只是閉上眼睛靠在他懷中,享受此刻的寧靜。復國之後我就要刺殺你的母后,那時,你會原諒我的所作所為嗎?一定不會的,他畢竟是你的母親。但是……我答應過曦的事就一定會做到,我不會失信於他。

    當我以為時間要靜止的時候,連城帶著沙啞的聲音對我說,“馥雅,我愛你。即使要拿這個江山做交換,我也不會放你離開,沒有人能將你從我身邊奪走。”

    他的這句話如同宣誓般,格外認真。

    “如果有一日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不會。”他的這兩個字讓我全身緊繃,一時竟手無足措起來。又聽他輕柔的笑道,“如果你真做了對不起我的事那一定是我先對不起你了,所以這句話應該是我對你說。”

    我側首凝著他淨白如雪的臉,最後深深的注視的他的眼睛,“我們就這樣一輩子好嗎。”

    絲毫沒有猶豫的點頭,“好。”

    一輩子,在我看來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對不起,連城,我欺騙了你。

嵐苑

    月洗高梧,桐苑深深,夜寒袖濕。

    我與連城早早的就躲在嵐苑的鳳臺之上,藉著月光正好一覽苑後的荒野之地,雜草芬芳,分外幽靜。我堅信靈水依會來,因為我在紙上寫了“諸殺辰妃”四個字。我相信,她做夢都想殺了我吧,更何況數日前我還嫁禍於她,公然與她叫板,怕是她這些天沒一日睡上好覺吧。

    又等了近一刻鐘,一個人影朝這緩緩移動而來,我拉著連城閃躲至隱蔽的地方,偷偷探腦向外望去。

    人影越走越近,月光傾灑在其身上,一張絕美的臉暴露在月光之下,顯得有寫蒼白詭異,神情異常冷凝。她的目光戒備的逡巡四周,這時,另一個黑影走了出來,溶溶殘月照射,依稀可辯出是連胤。

    “不是說過,以後我們不再見面嗎?”靈水依冷硬的望著他。

    “怎麼?不想見我?”連胤冷笑一聲,在寂寂荒涼之地顯得格外陰森可怖。

    “我早就與你一刀兩斷了,你不要再纏著我了。”她的語氣帶著幾分懇求,“現在的我只想好好做連城的皇后,好好愛他。”

    “你早就不能回頭了,我們的事辰妃知道的一清二楚,不殺她,我們二人都不會有活路的。”

    一聽到“辰”妃二字,目光倏地轉換為陰狠,“那個​​賤人的命真夠硬,派那麼多殺手在夏國都不能殺了她,我很懷疑你的辦事能力。”

    連城握著我的手一緊,我輕輕回握著他的手給予安撫,他才鬆開了幾分,定定的望著下面的一切,身上散發著殺戮之氣。

    “我們不要說這些了。”連胤朝她靠近幾分,伸手去撫摸她的臉頰,“這麼久沒見著你,真的好想你。”

    靈水依用力揮開他的手,“放尊重點,我可是皇后。”

    連胤目光一凜,“靈水依,你少裝了,你被我摸的還少嗎?”

    “你少拿以前的事來說,若不是你主動誘惑我,我會上了你的當嗎?現在怎麼會有這麼多麻煩事……”原本憤怒的聲音突然僵住,瞪大了眼睛望著連城一步步的走下鳳臺,最後朝她信步而去。

    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然後指著連胤,“皇上……是他……”聲音再次僵住,眼前之人哪裡是連胤,根本就是曦。

    曦將手中的人皮面具丟棄在草叢中,“臣參見皇上。”

    連城走到靈水依面前,看著她許久,“水依,朕早就知道馥雅的容貌是你毀的,之所以沒有處置你是顧念你姓”靈“,畢竟我對不起你們靈家。但朕萬萬沒想到,你竟與朕的弟弟勾搭在一起,再一次要殺馥雅。這一次,朕絕不會寬恕。”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淚水凝聚滿眶,卻出奇的沒有解釋沒有求饒。只是帶著哽咽之聲,“連城,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中沒有我,但我認為用自己的真心可以感動你,讓你愛上我。我盡心盡力扮演好妻子的角色,我學會忍讓學會寬容,放下公主的架子遷就你,只因我愛你。可這個女人的出現把我的夢全部打碎!”她將目光恨恨的投放到我身上,“我妒忌她,憑什麼擁有你的愛!那日我明明助他逃離丞相府,她答應我不再會來見你,可是她說話不算數,她又回到你身邊,我算什麼?她憑什麼破壞我們的夫妻感情。”



“若說破壞,你才是破壞我們的第三者。”連城的聲音才脫口而出便怔住了靈水依,她迷茫的問,“我才是?”

    “馥雅本就是我的未婚妻,若不是你執意求你的皇兄賜婚,我怎會娶你?我最恨的就是有人勉強我做不願做的事,儘管你對我再好,我也不會愛你。”連城說話聲雖低沉,卻暗藏著數不盡的無情。

    靈水依身子一個搖晃,頃然跌坐在​​露水瀰漫的草叢中,低垂著首,淚水滴灑在她的手背,“真的是我錯了?不會的……是她……都是她!沒有她我就不會一時被氣憤沖昏了頭,就不會與連胤做出苟且之事……”

    “沒有她,我也不會愛你。”

    連城一句話扼殺了她最後一絲期許,驚愕的仰頭望著連城,就連哭泣都忘記了。看著靈水依淒慘的樣子,我突然覺得她也是個可憐之人。

    “皇上打算如何處置她?”曦卻絲毫不為靈水依哭哭啼啼的摸樣所動,冷聲開口。

    連城沒有思考便吐出“廢後”二字。

    “皇上,別忘記,你還欠她一條人命,她的皇兄。”我沒能控制住自己,聲音便脫口而出。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雖可恨,卻有可憐之處。”

    “你不用假好心,都是你這個賤人。”靈水依瘋狂的朝我吼道,聲音不斷擴散在四周,格外淒厲。

    “對,我就是要你依舊座在皇后的位置上,我要你永遠記得,你欠了我的。我要你一輩子都不能安心。”我上前一步,回視著她欲將我千刀萬刮的眼睛,“你要知道,你所作的錯事並不是廢後二字可以解決的,你將一輩子受到良心的譴責。”

    那一夜之間,連胤被格去官爵,終身不得踏入皇宮一步。靈水依的金印紫綬被收回,幽禁於皇后殿,再不得乾涉后宮之事。連城這樣雷厲風行的做完兩件事,引得朝廷大多數人的不解與反對。但是連城並未解釋這些原因,這是家事,斷然不能讓朝廷大臣們知道的。

    當夜,皇后的金印紫綬被白福公公送到昭陽宮,說是皇上吩咐,今後由我代理皇后掌管后宮,同時也引來了太后,還沒等我行禮,她一個巴掌就朝我揮來。我沒有躲,硬生生的接下這狠狠的一巴掌,半邊臉火辣辣的疼。

    “辰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鼓動皇上對付自己的親弟弟與結髮妻子。”太后聲聲指責,火氣直衝心頭,整張臉因怒氣而漲紅。

    我默漠然以對,“臣妾沒有。”

    “今夜皇上一直同你在一起,才回昭陽宮就下了兩道旨意,他們犯了什麼大逆之罪值得如此?定是你用言語蠱惑皇上,廢了皇后而立你吧。哀家告訴你,不要妄想了。”她的聲音越提越高,全身皆因氣憤而顫栗。

    “難道皇上沒和您說嗎?”我平靜的聲音與她憤怒的聲音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說什麼?”

    我移步上前,附在她耳邊,用只有我們兩人聽的到的聲音說道,“小叔子與大嫂有姦情,太后您如何看待?”

    只見太后臉色驟然一變,動了動口,卻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清楚的看見,有幾滴冷汗沿著她的額頭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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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8 22:45:22
驀然泣紅淚


靈水依與連胤的事經過了兩個多月,已經平復下來。但是連城似乎還不能放開,這些日子經常在御書房幾日不曾出來,我也很少見到他,每次來都只是匆匆小坐一會就離開,說是有很多奏摺要批閱。我知道,他無法從連胤的事中抽身而出,是因為太信任這個弟弟了嗎?

    原來帝王之家信任與提防竟是相互的,你若提防,壞了兄弟間的感情,你若信任,得到的卻是無情的背叛。曾經我身為公主,每日看著父皇撐著額頭想著該立誰為太子時,我就覺得很奇怪,不就是立個太子嘛,用的著如此費心嗎?但是經過了納蘭一族的奪權我才明白了當時父皇的憂慮,治江山比打江山還要難,尤其在立儲君之位時,竟是如此困難,生怕手足相殘,發生人間慘劇。人人羨慕帝王之家,誰又懂身為皇子的苦呢?

    這些日子以來,連城表面依舊如常對我,但是他眼中時時流露的傷是騙不了人的。我不想多問,再次挑起他的傷。

    而這些日子我也很少見曦,聽說連城頻頻召他進御書房,似乎在商討些很重要的事。難道是對付祈佑?這麼快……祈佑的朝廷才除去杜丞相,元氣肯定大傷,按理說這個時機確實是對付祈佑的好機會……但是,真有那麼容易嗎?

    今日我再踏入儲秀宮,才發覺自己很久沒有再來看納蘭敏了,是從一年前被太后禁足起吧……

    可當我推開屋門之時,卻見她病怏怏的躺臥在床榻她,咳嗽聲聲刺耳。我立刻衝到納蘭敏身邊,望著伺候她的那名宮女厲聲道,“怎麼回事?”

    “小主她連日來重咳不止,奴婢去請御醫,可是他們看小主不得聖寵,就不肯來醫治。奴才想找辰妃您幫忙,可是當時的您又被禁足,根本見不到您。直到數月前才好了些,可誰知今日又復發,比以往嚴重許多。”她猛的跪下,身子略微有些顫抖。

    “你現在就去請御醫,就說是辰妃的命令,不來的話,等著掉腦袋。”我咬著牙,一字一句的吩咐著。心中對納蘭敏的擔憂之情更是加重,她……若有事,我如何向祈殞交代?他臨送我們前,千叮嚀萬囑咐,託我好好照顧納蘭敏,我竟沒有做到,讓她病成這個樣子……

    我雙手緊握那隻柔軟無力的手道,顫抖著聲音說,“姐姐放心,馬上你就能回家了,祈殞的手上有先帝給他的傳位遺詔,先帝……很聰明對嗎?臨死前都將了祈佑一軍……所以我們取勝的把握很大,很快,你就能回到他身邊,你可以做皇后,可以有你們自己的孩子。”我不斷的給她希望,給她期許,讓她有一個期望堅持下去。

    她虛弱的笑著,黯淡無光的眼神有了一絲光彩,“皇后……孩子……”笑過後,卻是一絲絕望,“不,我的身子怕是已經撐不到那一刻了。”



“姐姐不許胡說,你怎會有事呢?”我強扯著笑,撫慰著她。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如果我真的沒命……回到祈殞身邊……”她的淚水頃刻間滾落滿臉,濕了衾枕,看著她我的整個心都揪了起來,“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回去再見祈殞最後一面……”

    我的淚水濕了眼眶,硬嚥下酸楚笑道,“只要你的病好起來,我們就回亓國,好嗎?”

    她的眼光一亮,“真的嗎?真的可以回去嗎……”

    我狠狠的點頭。

    “娘娘,御醫來了。”

    一聽見御醫的到來,我立刻由床榻邊起身,好讓御醫診脈,也不知是起的太快還是身體不適,眼前一片黑暗,腳下全然站不穩。御醫忙扶住欲倒的我,“娘娘,奴才先為您診脈吧。”

    我搖頭,“先為多羅小主診脈。”我找了一張小圓凳坐下,單手撐著略微暈眩的額頭,望御醫為其紅線診脈。

    半晌,他收起線,捋著鬍鬚道,“小主的病情因久不得治而積累成疾,再加上她性情沉默寡言,憂鬱而成心病,要治愈有一定難度,奴才覺得還是先解開小主的心病再行醫治。但是……治不治的好就難說了。”

    聽到這,我的心稍提的老高,“你說什麼?治不好?”我的眼前突感一片黑暗,險些由椅上摔下,御醫立刻上前扶著我,“娘娘,您臉色很蒼白,奴才還是先為您診診身子再談多羅小主的病情。”

    他將紅線繞在我的手腕上,診治許久,臉上由最初的擔憂轉而浮現出笑容,欣喜的大嘆,“娘娘,恭喜您是個喜脈。您可是第一個為皇上懷上龍子的呀,恭喜恭喜……”

    我的臉色漸漸僵硬,望著御醫的嘴巴一張一合,腦子突然無法再行運轉。

    他說喜脈?我有身孕了?怎麼……可能

    我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不可能!”

    御醫因我的話錯愕了好一陣子,“娘娘,千真萬確,您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

    我仍然不住的搖頭,猶如聽見一個晴天霹靂,“怎麼可能有身孕……我一直服麝香近半年,早已是不孕之身……你一定診錯了。”

    御醫再次捻起紅線為我診斷,我屏息望他臉上的表情,呼吸幾欲停止。

    良久,御醫抽回紅線,疑惑的盯著我,“娘娘,您的以內根本沒有您所說的麝香存在,何來不孕之說?”

    我倏地由凳上彈起,“你胡說!”

    御醫立刻跪地而下,“娘娘息怒,奴才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您若是不信,可請再幾名御醫前來診脈……”

    我連連後退幾步,“不可能……”雙腿逐漸無力,思想一片混沌。房內突然陷入一片尷尬的氣氛,詭異到連我自己都不敢呼吸,只能緊緊將自己的雙指緊扣,指甲掐入手心,疼痛蔓延。

    御醫有些畏懼的喚了一聲,“娘娘……”

    我沉默了良久,最後深呼吸一口氣,“本宮懷孕之事,你們不准對任何人提起。”

    “這……娘娘有孕是件好事……”御醫急急的脫口而出。

    我厲聲打斷,“就按本宮的吩咐做,如敢洩露半句,唯你們是問。”


斷雲連碧草,點點是春色,日暖風拂露,翠袖襯羅衣。我昏昏噩噩的的回到昭陽宮,望處處僚人的景色竟是暗淡無光。

    幽草遠遠見我回來,便朝我跑來,口中還大喊著,“主子,皇上等您很久了。”

    聽到這,我有片刻的失神,恍惚的後退幾步,欲往回走。

    “馥雅。”連城一聲低喚令我止住步伐,我望著連城立在寢宮門檻之內,看著我的眼神那樣認真。淡淡的迴避開,緩步向他走去。

    “你怎麼了?臉色如此蒼白。”他擔憂的撫上我的額頭,“幽草,去請曦過來為……”

    “不用了。”我急忙打斷。

    他擔憂之色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慮之色,“你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我只累了,休息會就好。你不是還有很多事要忙嗎,不要因我耽誤了國事。”我強顏歡笑的將他往寢宮外推去。

    “你是不是怪我這些日子冷落了你,其實……”他著急的想解釋,我卻笑著搖頭,“沒有,我怎麼會怪你呢。我真的只是……累了。”

    望著我,他突然沉默了下來,靜靜的盯著我,似乎要把我看透。

    我佯裝做沒看見,朝幽草笑道,“幽草,送皇上。”言罷,我也未多做停留,徒步朝寢宮內走去,身後很安靜,我卻始終沒有回頭。腳步聲聲迴盪在空寂的寢宮,微暗的燭火在桌案上搖曳,滴滴紅淚滾落,我便伸手去接。滾燙的紅蠟滴在我的肌膚上,火辣辣的灼痛​​,我用力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的哭出來。

    ——沒錯,你這杯所謂的梅花釀,與當年我所飲之香味一模一樣。

    ——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杯梅花釀內加有麝香!所以那日你見我飲此茶才略有激動之色?

    ——是。

    ——對不起。

    ——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嗎?

    ——沒什麼,只要你幸福開心便好。去尋找屬於自己的人生,能飛多遠便飛多遠,再也不要回來了。

    想到曾經的一切,我不禁笑了出聲……

    到底是韓冥騙了我,還我是誤會了祈佑?

    “主子,你這是在做什麼!”才踏進寢宮的蘭蘭立刻衝到我身邊,一把將我的手由燭台上抽離,忙將凝結於手心的蠟撥區去,再衝外邊大喊,“幽草,快打盆冷水進來。”

    看著焦急的蘭蘭,我依舊掛著淡笑,“我沒事,你去請連曦大人過來。”

    蘭蘭猶豫片刻,終於是放開我的手,信步跑了出去。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曦來了。他一見我便要為我把脈,我立刻將手藏在衣袖,“曦,這次我召你過來是想問下,我體內的毒何時能除盡?”

    “再過三個月吧,只要你日日服下我為你調配的茶。”

    “你的醫術確實高明呀。”我不住的讚嘆一聲,“那你說我的身子有希望懷孕嗎?”

    曦奇怪的睇掃我一眼,“當然有希望。”

    “是嗎?那為何我與連城同房半年之久,竟不能懷上孩子?”

    “你的身子確實太虛弱了,所以比一般女子要難懷一些。待到你的身子好起來,定能為皇上懷上孩子。你無須太擔心。”他細聲安撫著我。

    我含笑而點頭,“對了,你初為我把脈之時,有沒有發現我體內潛藏著……麝香?”

    “沒有。”他很肯定的搖頭,“你千萬不能亂碰那東西,若誤服了它,就真不能懷孕了。”

    “是麼。”我平靜的笑著,藏在衣袖中的手卻在微微顫抖著。

    “你的臉色真的很差,讓我為你看看。”

    “不用了,曦。以後你無須再來昭陽宮為我診脈了。”

夏雷陣陣,雨卷殘花,滿庭風雨落葉凋疏。孤立迴廊階前望紛飛亂雨濺泥,聲聲敲心。這場雨似乎下了很久,卻始終不肯停。

    在雨滴亂彈聲聲間,有人高唱:皇上駕到。

    隔著密密麻麻的雨望去,連城在幾位奴才的擁簇之下,打著一把傘而來,即使傘很大,仍舊濕了他的龍袍,泥土沾滿了他的龍靴。

    待到他進入廊內,我由袖中取出帕子為他擦拭額發間的殘珠,“這麼大的雨你還來做什麼!”

    “相信你聽說了,蘭嬪有了我的骨肉。”他任我在他發間擦拭著。

    “恩。”我點點頭,“是好事,皇上該開心。”

    他輕笑一聲,“我是很開心。”

    看著他臉上的笑,根本沒有笑到眸內,我知道,他想要一個屬於我們之間的孩子。但是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他,我必須先完成一件事,才能對他說。

    見我沉默,他說,“剛批閱完奏章,突然想喝一杯你親手泡的雨前茶。”

    為他拭乾了發間的殘珠我才收回帕子,“只為喝一口茶嗎?”

    “只為一口茶。”他含笑摟著我的肩,“你肯為我泡杯雨前茶嗎?”

    我倦倦的靠在他懷中,閉上眼簾,“不論多少杯我都願為你泡,但是……我想求你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他溫潤的聲音傳至我的耳中,暖暖的氣息拂在我的臉上,癢癢的。

    “納蘭敏病了,非常嚴重。我希望帶她回亓國見祈殞一面。”我的聲音非常平靜,沒有起伏。卻感覺他​​的身子一僵,立刻回了句,“不行!”

    我睜開眼睛,看著連城肅冷的臉色,心頭一緊,“她怕是快不行了。”

    “不行。”依舊是這兩個字,我黯然垂首,望著腳下污泥飛濺,不再說話。

    我們之間頓時沉默了下來,過了許久,只聽連城的一聲嘆息,“讓曦同你們前去吧。”

    我霍然抬頭仰望他的臉,無奈中帶了絲絲寵溺,“你答應了?”

    “現在能為我泡杯雨前茶了嗎?”他執起我的手,將我領進寢宮內。

    感受到他溫熱的手心,我的心中湧現出愧疚之情,“你不擔心納蘭敏一去不回頭,將來助祈殞登上皇位後沒有可挾制於他的籌碼?”

    “傻瓜。”他半帶苛責半帶愛戀的斥了一句,“相較於這件事,我更擔心的是你。我怕的是,你一去不回頭。”

    我的眼眶一熱,“連城,我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不准哭,我最怕你哭了。”他見我的眼淚隨時可能劃落,忙制止我繼續傷感下去,“我相信你,我會等你回來的。”

    我笑著轉身走向桌台為他泡茶,淚水卻瀰漫了了整個眼眶,滴入杯水,在澈明的杯中蕩漾出圈圈漣漪。有些事我一定要回去弄清楚,否則,我這輩子都不會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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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8 22:57:57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0-28 23:04 編輯

梅花釀之謎


    伴隨著陣陣夏雨,電閃雷鳴,我們乘著馬車再次回到亓國。看著離我們不遠的金陵,我的心竟有著一絲恐慌。兩餘年未再涉足,卻是如此熟悉卻又陌生。如今的我已經二十有二,一晃如夢,自亡國後已經七年之久了,真快!尤記得那時與祈佑的初見……想著想著我不禁苦澀一笑,都是往事了!

    一路上,納蘭敏咳嗽陣陣依舊不能止,最嚴重那一次竟咳出了血,觸目驚心。曦一路上為了照顧她的病情走走停停花了十日才抵達亓國,而在這十日內,納蘭敏的病情破天荒的由最初的奄奄一息漸漸好轉,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神中散發著異樣的光彩,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我興高采烈的衝出馬車找到曦,他卻一語不發的走到雨後煙霧瀰漫的小溪邊,我跟了上去,“怎麼了,她的病情到底怎麼樣了?是不是有好轉的跡象?”

    他依然不語,默默凝望小溪內清水隨波逐流。

    我的心漏跳幾拍,心知他的沉默意味著什麼,急急的上前一步,“她不再咳嗽了,臉色也漸漸紅潤了。”

    “看事並不能只看表面。”淡淡的一句話,襯的溪水潺潺之聲更加清晰明朗。

    “你是什麼意思?”我的話才落音,胃裡湧現出一股噁心的衝動,我忙捂著嘴乾嘔了。

    曦側首望著我,神色如常,只是那對犀眸彷彿能看穿一切。待我平復了噁心的衝動,緩了口氣,朝他笑了笑,“可能水土不服,吃壞了東西吧。”

    他不理會我的解釋,冷漠的環視了一會空曠的四周,用緩淡的聲音說了句,“出來吧。”

    轉瞬間,七名貌美的女子從天而降,齊齊跪在他面前,異口同聲道,“主子。”

    “藍菱,你們一路跟著,似乎有急事?”曦將冷眸投放在為首那位清傲的女子身上,我認出了她,那日在客棧內的白衣女子。我有些傻眼的望著她們七人,江湖中人都是如此神出鬼沒嗎?而且一次七大美女,多招人注目,如果真這樣進金陵,還不讓人給盯上。

    那位被稱做藍菱的女子緩緩起身,將手中緊握著的白色信鴿遞給曦,“這個是我們昨夜劫到的信鴿,一直不敢出來與主子見面,是怕您不高興。”

    曦不答話,接過信鴿,將綁在鴿子腳邊的紙條取下,才看清內容,原本冷漠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疑慮。我還在奇怪裡面寫了些什麼時,他已將紙條朝我遞來,我莫名其妙的接過,上面清楚的寫著:辰妃,馥雅公主。

    “這是誰發的信鴿?欲飛往何處?”我心中暗潮洶湧,一股不好的預感蔓延著全身。

    “誰發的倒不清楚,但是看這鴿子的走向,應該是飛往金陵的。”藍菱說話時並不看我,只是垂首向曦禀報,對我的態度異常冷淡。

    “是誰,竟知道我的身份,還要飛鴿傳書給亓國。”我將紙條緊緊撰握在手心,暗自沉思著。這信鴿很有可能是出自昱國,但是知道我身份的只有連城,曦,嵐苑那夜連城還親口對靈水依說出我本是他未婚妻,那就是靈水依也知道了。曦每日與我一起,斷然不可能。連城就更沒有理由做這樣的事了。最有可能的就是靈水依,可她為何要這麼做,這樣做對她有什麼好處?

    “好了,你們都退下吧。再過幾里路便是金陵,你們若繼續這樣跟著我,會引起眾人的側目,暴露了身份。”曦不再繼續追問下去,揮揮手示意她們退下。

    轉眼間,七名女子如風般消失的無影無踪,獨留下我們二人相對而立。曦蹲下身,揀起腳邊的一顆石子,用力朝清澈的溪水擲去,“這件事,你怎麼看?”

    我不說話,等待著他說。而他卻起身,拍了拍略沾於手的泥土,“走吧。納蘭姑娘等的太久了。”

    不等我,他自行朝馬車走去。我站在他身後乾瞪眼,我還以為他會發表一番高談闊論呢,沒想到他竟自顧自的走了?難道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是否和我想的一樣呢?

    不過這次幸好,信鴿被她們給劫下,若真的飛往亓國那還了得?

黃昏時分,我們抵達了金陵城,那時的納蘭敏已經開始坐立不安了,目光閃爍著熠熠光輝,根本不像一個有病在身的人,我真的很怕她是迴光返照。希望,是她對祈殞的情讓她原本絕望的她振作了起來,或許愛真的很偉大。

    “到了,到了。”納蘭敏在馬車內興奮的望著窗外繁華的街道,雙手緊握,眼神有些渙散慌張,亂了方寸,“好久都沒看到他了,不知他近來可好…… ”

    “放心吧姐姐,我們早就派人通知祈殞今日會到,他一定在府上等你你呢。回到府中你就能見著他了。”我拍了拍她的手,安撫著她。

    她漸漸平復了自己內心的慌亂,壓抑著躁動。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天色漸漸暗寒,我們已經抵達楚清王府。由微掩的後門進入,看來他們是早料到我們會從後門進,故掩後門方便我們進入。

    涼風徐徐,濛濛月華知,孤影枝搖曳。整個楚清王府如空城,一個人影也看不到。飛絮飄飄,迴廊鉤掛的燈籠內未點燭火,靜的讓人覺得可疑。

    “不對勁。”曦一聲未落,陣陣腳步聲迴盪在空寂的庭院當中,火把燃燃印照在我們的臉上,將漆黑的院落照的晃如白晝。數百名官兵將我們三人重重包圍,曦暗自撫上腰間,我知道,他欲拔出纏繞於腰間的軟劍,欲做出奮力一博了。

    這時,祈殞被兩名官兵押了出來,他全身被捆綁著,兩把鋒利的刀架在他頸上,隨時可能割斷他的喉嚨。納蘭敏低呼一聲,“王爺!”

    “等你們很久了。”冷硬的聲音中夾雜了幾分殺戮血腥之氣,讓人聽了都會有種不寒而栗之感。

    我知道,這一次,又輸了。

    眾官兵讓出了一條道路,身著金衣便袍的祈佑在韓冥的陪同之下走了出來,他魅冷的目光掃向我們,最後將視線停留在我身上,目光明顯一怔,他是沒有料到今夜我會出現在此吧。

    他凝視我許久,終於還是淡淡的收回目光,對著曦道,“怎麼,很驚訝我怎麼會知道你們的計劃?”

    “洗耳恭聽。”曦處變不驚的回道。

    “納蘭祈殞,朕早就知道他手上有一份遺詔,朕早就知道他有謀反的異心。之所以不動他,正是顧念他是朕的五哥,朕希望給他一條生路。可是他竟不知進退,膽敢勾結昱國來謀奪朕的江山,這點斷然不能容忍。”他的目光中隱隱藏著一絲悲痛,更多卻還是那份與生俱來的冷血殘酷之色。

    “你們懂得在朕的后宮安插奸細,難道朕就不懂在你們昱國安插奸細嗎?”將目光由祈殞身上收回,投放在曦身上,“真是不明白,你們在這麼危急的時刻竟還敢亓國。”

    果然是昱國有奸細,那個信鴿定是欲傳送給祈佑的,只可惜被我們劫下了。這一切只能怪我,若我不是急著想要回來找韓冥要一個解釋,若不是納蘭敏在此時此刻病入膏肓,我們又怎會陷入此等危機之中呢。我們還是鬥不過祈佑,他……確實是一個天生的王者。

    這時,一把劍破空而出,在火光的反射之下刺的我睜不開眼。待到一陣冰涼之感傳在頸間之時,我才睜開了眼睛。曦手中那把鋒利的劍已經架在我的脖子上,他一聲冷笑而望祈佑,“你覺得,是誰輸了這場遊戲?”




“你做什麼。”祈佑臉色肅然一變,盯著他手中那把劍冷聲開口。

    “納蘭祈佑,你知道她是誰嗎?”曦的劍加了一份力道,狠狠的抵著我的脖子,“她是我昱國的辰妃,她的肚子裡懷著我大哥的骨肉。”

    祈佑盯著我,眼神中有質疑。我卻迴避了他的目光,用我的沉默來表示我的默認。我就覺得奇怪,曦身為御醫,看見我一路上連連害喜的症狀為何不聞不問,原來他只是在裝傻而已。

    “既然她是……辰妃,還懷著龍嗣,現在的你是想利用她來威脅朕?”他一聲笑,卻是那麼諷刺,看在我眼中卻是如此刺眼。

    “沒錯,她確實是辰妃,但她同樣是你的蒂皇妃,不是嗎?”

    我看見祈佑的手緊緊握拳,寒光直逼曦,彷彿隨時可能殺了他,“你要怎麼樣?”

    曦毫不在意他眸中之殺氣,竟發出一聲輕笑,“放過納蘭祈殞,納蘭敏,讓我們安全離去。”

    “一條命換這麼多條命?”祈佑或許是被他的輕笑引導,竟也發出了一聲冷笑,“朕不信,你敢殺她。”

    曦的手再次用力,疼痛蔓延著我的頸項,我看見有滴血沿著刀鋒緩緩劃落,一條醒目的血痕染紅銀白的劍,“那你試試看?”

    我靜然不動,卻因疼痛而悶哼一聲,這個曦下手還真是重啊。

    “好,你們走。”祈佑立刻下令讓眾人空出一條安全之路供我們離去。納蘭敏衝上前,將祈殞身上的麻繩的解開,扶著他尾隨著曦緩緩離去。

    身後一大批官兵緊緊尾隨,祈佑的目光自始至終跟隨在我身上,是矛盾複雜之情。而我卻怔怔的盯著祈佑身後的韓冥,他在迴避。根本不敢看我,他是在心虛嗎?這一切都是他在騙我嗎?

    “主子。”曦手下的七大美女及時來到此處接應,一時,我們兩方成了對峙的狀況。

    “朕說話算話,你放開她。”祈佑隱隱含著冷意盯著能夠不肯將我放開的曦。

    “你放心,我會安全帶他回昱國的。”他勾起邪惡一笑,托起我的身子,翩然飛躍而起,迎著風,我驀然回首而望離我越來越遠的祈佑,心中迷茫。他向來不可一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此次的縱虎歸山他該知道有多麼嚴重的。我的腹中有連城的孩子,他真的認為曦會對我下殺手嗎?祈佑,你真的是個非常難琢磨的人,又或是我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他呢?

    也不知曦帶我行了多少路,來到一處空曠的樹林,祈佑的兵早已沒有踪影,不一會兒,祈殞與納蘭敏在曦的手下帶領也趕到。



明月懸穹天,暗香侵衣襟,我們彼此靜靜的立在原地,呼吸喘氣之聲混雜在一起。我看著神色依舊沉冷的曦良久,猶豫再三才開口,“你何時知道我有身孕的?​​”

    “自那日你問起我麝香之事,之後又不讓我為你診脈,所以我便將此事告知於大哥。聽大哥一番言語,我便猜測你已有孕在身。”

    “連城可知我有身孕。”

    “知道。”他頓了頓,“那日大哥要放你回亓國,我再三勸阻,他卻始終相信你會回來,他說會在皇宮等你與孩子回來。”

    看著曦的唇一張一合,一字一語傳進我耳中,原來他早知道……他早知道我回來的目的何在,卻仍舊要放我回來。我終於能理解他那一句“我怕的是,你一去不回頭”,他既然擔心,又為何放我回來?

    “連曦,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他只是靜靜的看著我,神情陰黯難測。

    我一聲冷笑,暗含著自嘲,後退幾步,“我會自己去找答案的。”

    “辰妃!別忘了你的身份,你肚子裡懷著我大哥的骨肉。”他憤怒的扯著我的胳膊,第一次,見曦發怒,我還以為他一輩子都不知氣憤為何物。

    “好,你要知道,我全告訴你!”他的聲音絕響在樹林,便隨嘶嘶夏風,格外森然。他的手下都微微變了臉色,錯愕的看著曦。

    “我第一次見你,並不是在客棧,而是在亓宮的養心殿,你在我們面前舞了一支鳳舞九天。

    或許你不知道,那日我扮演成大哥身邊的手下進入養心殿,我們此去的目的並不僅僅是晉見納蘭祈佑,而是刺殺納蘭祈佑。可是大哥對我說,你就是馥雅公主,是他的未婚妻。為了那次的刺殺我們安排了整整一年,卻因你的出現,大哥取消了。他說,不想你傷心。

    半年後,再遇你,你是出逃的皇妃,我將你擄去蕪然山莊,用還你容貌的條件讓你進宮為我刺殺太后。但是殺太后只是一個幌子,我怎會因仇恨殺我一直尊敬的大哥的母親,其實早在大哥救我之時,便原諒了他。我對你說這個謊只為將你送到大哥身邊,待到你真的愛上我的大哥,我便會把真相告訴你。

    對,納蘭祈佑一年前剷除杜家後,並沒有立蘇思云為皇后,他的後位始終空著。他一直在等你,等你回到他身邊。但我不能告訴你,若你知道這件事,定然離大哥而去,所以我才撒了這個彌天大謊。 “

    當他將一連串的真相說出之時,我卻笑了,“我從來沒想過,你與連城也會騙​​我。”

    “大哥是後來聽你說起祈佑立後才起疑,跑來質問我。那時他才知道真相,你不可以怪他。一切都是我搞出來。”

    我用力甩開他始終緊拽著我胳膊的手,調頭便走,曦沒有再阻攔我,只是戾冷的開口,“你若去找納蘭祈佑,我會讓你後悔。”

    “有件事,我必須問清楚。”沒有回頭,依舊信步前行,身後再沒一絲聲音,而我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我要見韓冥,他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徒步而行,朝韓冥的府上走去,他府上的守衛說是進宮還沒回來,我便坐在他府外石階上坐著等他。相信現在的他是與祈佑在一起商討如何攻打昱國吧,此事已經被揭發,連城是危在旦夕,隨時有動亂的可能。如今的連城身邊是最需要有人陪伴的,只要我解決了韓冥的事,我就該回去了,我承諾過,一定會回去。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人依舊沒來,我雙手抱膝,低頭俯視腳下的螞蟻一步步挪動著尋找糧食,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勤奮,看著它們我也不自覺看出了神。直到一個黑影擋住了我眼前的光,陰鬱籠罩了我整個頭頂。

    我仰頭望著韓冥,他正靜靜的俯視著我,月光印照著他的身影,暖暖的金光煥然。時間在那一瞬間的凝聚,我們對視良久,都未有人先開口。

    “爺,您回來了。”一名中年男子拉開厚實沉重的大門,必恭必敬的走到韓冥身邊,請他進去。

    韓冥看了他一眼,再轉向我,“進去說吧。”

    “我只有幾句話,問完我就走。”我由石階上起身,與他相對而站。

    韓冥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你問吧。”

    “梅花釀裡,是不是根本就沒有麝香?”

    “是。”很簡單的一個字的回答,卻讓我覺得好笑而諷刺。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沒想到,你會去昱國,你會成為連城的妃。”他苦笑一聲,眼神依舊是淡淡的迴避,“曾以為,讓你對皇上死心,你便會義無返顧的離開,尋找你心中的夢。我以為那是對你好,卻沒想到,將你推進了仇恨的深淵。”

    我的心頭一陣酸楚,百般滋味縈繞心頭,“你只為讓我離開祈佑?”

    他的臉色在月光的照耀下異常蒼白,我才發現,這短短兩年間,他的臉上已經浮現出滄桑的痕跡。只見他虛無的笑了笑,更是憔悴,“知道嗎,你幸福便是我最大的期望,可是你並不幸福。我也不知道皇上還會對你用什麼手段,不知道會傷你多深,所以我與姐姐一同撒下了這個彌天大謊。”

    他突然將手伸進衣襟之中,掏出一本暗黃帶血的奏摺,最後遞至我面前,“我以為這個謊言可以讓你追尋屬於你的幸福,卻沒想到,讓你如此恨皇上。是我低估了你對皇上的愛,忽略了孩子對母親的重要性。”

    我的手腳麻木,腦海中一片空白​​,顫抖著接過那封奏摺。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封奏摺會再次回到我的手上,胸口窒悶到連喘息都困難,再次凝望裡邊的九個字,腦海中閃過一幕幕往事,竟依舊刻骨銘心,一刻都不曾淡去。

    “我以為,再也沒有機會將它還給你了。潘玉,原諒我又一次的自私。”

    知了聲聲絕響,破徹雲霄,襯的四周寂冷淒涼,府門懸掛的燈籠被風吹得輕然四擺。我們二人的影子拉了好長好長,僅是那短暫的沉默,我悠然開口,“忘不了,雪地中曾背我走過那條艱難路途的人。忘不了,在我最淒涼那一刻說要守護我的人。忘不了,在我大婚那日背我上花轎的人。更加忘不了,那個為了讓我尋找自己幸福而撒下善意謊言的人。”

    看著他緩緩抬起始終低首垂目的頭,神色渙然。我繼續說,“陷害祈星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所以我不會恨你,更不想祈星的悲劇發生在你身上。”




韓冥的眼中熠熠泛光,似乎閃爍著一曾薄薄的霧氣,我的雙手緊緊捏著奏摺,十指生疼。驀然回首背對著韓冥,“找到了答案,我也該回去了。”

“回連城身邊?”

“我說過,一定會回去的。”將那份奏摺收入懷,淡然笑了笑,才欲提步前行離去,卻發現遠處幽暗之處站著一個黑色身影,我看不清他的臉,卻依稀可辨他的身份。

祈佑!

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他又聽了多少。如果麝香之事被他知道了,韓冥將犯有欺君之罪,以祈佑的個性又會如何處置他?不會,如今正逢亂世,內憂外患,他不會對付一個手握重兵,對他江山有足夠影響力的人。

一想到此,我便安心了,放開心頭的焦慮而前行。

祈佑徐步而來,慢慢有陰霾籠罩的黑暗中走出,他的臉上覆蓋著層層肅冷,眸中隱隱有殺氣。卻不知那份殺氣,是對我抑或是韓冥?

“皇上!”韓冥似乎這一刻才發覺祈佑的存在,聲音中夾雜著一絲擔憂之情。

祈佑的步伐由最初的緩慢而變快,直朝我來,一把拽住我的手腕便將我扯向另一處。我無法掙脫他的箝制,更不願費力去掙脫,有些事,是該解決了。

他帶著我走向黑夜茫茫的小巷,陰暗的小巷時不時發出幾聲老鼠的吱吱聲,還有腐蝕的腥臭之味。隨著他的步伐,跟在他身後而行,他走的很快,我幾乎快跟不上。不時的喘息著,有汗水滲透我的額頭。

終於,他停下了步伐,放開了我的手腕,卻始終背對著我。而我則是輕撫上那隻已經被他捏的酸痛的手腕。

等了許久,他卻始終不發話,只是靜然的背對著我而佇立,如一樽冰雕,一動不動。從何時起,我們竟相對也無言了?

我扯出淡淡的笑容,率先開口,“你帶我來,只是為讓我看著你的背影嗎?”

“你真的要回到連城身邊去?”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再來亓國前一日我就承諾過,一定會回去,而且,我還有他的孩子。”盡量使自己的聲音顯得云淡風清,不把悲涼表現在聲音中。

“既然有了他的孩子,為何又要回來?”

我不語,將視線投放在漆黑的邊緣,尋找黑暗中的角落,孤獨的傷痛。

他倏地回頭,一步一步朝我逼近,“是因為你根本放不下,你根本不愛他。”

他突然的逼近讓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恐慌,一步步的後退,最後被他逼到牆角邊緣,我再也無路可退,“他能給我安定。”

“他不能!”祈佑的聲音霍然提高,“不久,我就會對昱國出兵,他如何給你安定?他如何保護你?”

“祈佑,你從來都不曾了解過我,就像我也不曾了​​解過你。”我無力的癱靠在牆上,終於能正視他的犀瞳,“我追求的不是地位,不是權利,我和連城在一起,並不是因他是皇帝,並不是因他能給我一個妃位,而是他能給我單純的愛與快樂,即使平凡無波也是一份心靈最深的感動。

和他在一起很輕鬆,將他的快樂與憤怒與我共享,我們之間的相處雖然平淡卻安逸融洽,我的心也不會有與你在一起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我與你在一起雖然會有酸澀,甜蜜,幸福,是那樣色彩斑斕,轟轟烈烈,但是你給我的痛卻大過給我的愛。我們幾經波折才走到一起,我知道,這份愛情需要去珍惜,需要理解與維持,可是你從來沒有給過我信任。

和你在一起,我很壓抑。你給我的是封閉的心,給我的永遠是你的背影。你從不把你的心事與我分享,任何事都藏在心中默默承擔。你以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是為了給我幸福,但是你卻從來沒問過,我想不想要? ”









我一口氣將多年隱藏在心的一切脫口而出,他聽完我的話,靜然的盯著我良久,緊繃的身子突然有些鬆弛,卻始終不發一語。我吞下一口夏日沁涼之氣,欲越過他離開,卻被狠狠按回牆角,“今後,我會盡我所能去補償你。”

    “我必須回去。”我的聲音異常堅定。

    “因為孩子?”

    我不答話,靜靜的站著,他也不語,單手撐著我身後的牆。就這樣一直僵持著,他突然重重的吐出一口氣,聲音漸漸由最初的冷硬軟了下來,“我希望你不要走。這個孩子,我會當作……你我親生。”他似乎下了很重的決心,在“你我親生”這四個字上格外認真。

    我不敢置信的望著他的瞳,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樣句話會是由這位天生殘冷無情的祈佑口中聽到的。打算由他的眼中找出此話的真假,但是他的認真與挽留之色,皆是再真不過了。或許,他說這句話時真的下了很大的決心,又或許,這句話只是權宜之策。無論如何,孩子,畢竟是我與連城的。

    我輕輕的搖頭,“不可以,連城在等我。”

    他雙手緊撰著我的雙肩,“你根本不愛他!”

    “那你愛我嗎?”我的一個問題突然問的他啞然,見他怔忪,我又開口,“還是你更愛你的皇位?”緩緩由懷中將韓冥給我的奏摺掏出,擺在他面前,暗自嘲諷的笑道,“潘玉亦兒臣心之所愛。這句話的分量我懂,那一刻你對我的愛已經超越了皇位,你為了我們的愛打算放棄皇位我都懂。可是後來,為什麼會變了呢?只因你是皇帝,你就要扼殺我們的愛,將愛蒙上一層權欲陰謀嗎?”

    他將手由陰冷的牆面收回,轉而緊緊握著我的手,看著我手中的奏摺,凝神思考了許久。感受到祈佑手中心的溫度卻是如此冰涼,好像……他的手心一直如此,似乎永遠沒有溫度,永遠都暖不熱。

    “如今,你依舊是我心之所愛。”他猛然將我摟入懷中,緊的讓我幾乎喘不過氣。理智告訴我,應該推開他,但是我的心卻不想推開他,或許,這會是最後一次呆在他懷中,享受這最後一刻的寧靜了吧。這瞬間,他對我所做的一切傷害,似乎已經淡去。於他,我似乎永遠做不到狠心!

    “對不起,我想為曾經對你所做之事做出一些補償。”他的聲音傳遞在我耳畔,飄飄灑灑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頰。我輕臉靠在他的臂膀之上,想了許久,“如果你真的想補償什麼,就放我回去吧。將來在亓國與昱國的戰爭中,不論誰勝誰負我都不會為我今日所做的決定而後悔。如今,一統三國,是你的夙願吧。我也覺得三國應該統一,四分五裂,長年的戰爭早讓百姓身心疲憊了,應該有個明君去治理。”

    感覺到他的手掌輕輕撫上了我的發,緩緩劃落,“於你,我絕對不會放手。”

    話落音,只覺頸項間傳來一陣疼痛,我還沒來的及反映已經意識模糊的倒靠在他的懷中。再意識逐漸被抽離之時,恍惚聽見一個腳步聲傳來,聲音陣陣貫徹淒寂的小巷。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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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30 22:48:34
傾世皇妃正文第四卷:素綰九闕縈指柔露寒人影將漏殘




    韓冥一路尾隨著皇上而進入小巷,在拐角處徘徊不定,不知是否該上前打擾他憂慮的是皇上如果真的要扣留下潘玉,那將會引起一場大亂帶著這樣的心情在原地躊躇著,終於還是下定決心,0,應該勸阻皇,即刻轉出拐角之處,朝前方不遠處的人影徐徐而去,卻見皇上一掌將她打暈見到此情景,韓冥加快了步伐衝上前去,“皇上!”

    計佑將倒在自己懷中的馥雅攔腰橫抱而起,冷淡的目光掃向韓冥,“回宮不可以皇上,你不放她回去會挑起戰爭的”韓冥攔住了祈佑欲前的步伐“朕,就是要挑起這場戰爭”他睇望韓冥一眼,神色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與不容抗拒的王者之氣韓冥一驚,霍然望著早已經昏死過去的馥雅,“原來皇上是打算用她來做導火線,引連城先發戰爭可是您不覺得這樣做對她很殘恩嗎?”

    “成大事者,必須捨去一些捨不得,這便足帝王”他的目光有些閃爍,樓著馥雅的手收攏幾分,“而且,對於她,我是不會放手的”

    韓冥突然單膝跪了下來,“皇上,臣請辭官“你在威脅朕? ”他帶著一聲冷哼件隨著淡笑脫口而出,“難道不想守護你的姐姐了嗎?她勾結朝廷大臣做著私家買賣,將一筆筆非法錢財似春,你以為朕都不知道?朕對她的容恩,皆因你在朝廷立的功,如若你離開了朝廷不再幫助她,可以想想你姐姐會育什麼下場”

    韓冥一驚,心中閃過種重複雜的情緒,姐姐的事他確實早就知道,勸過多次,但是她已經不能回頭了他一直留在皇上身邊,為的只是姐姐,只為了保她啊如果他真的辭官那皇上第一個對付的就是姐姐,他不能棄姐姐於不顧,絕對不可以祈佑沒有再看一眼韓冥,徑自越過他,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背對著他緩緩開口,“你的欺君之罪,希望你能戴罪立功”

    丟下別有深意的一自話,將自己投身於漫漫長夜之的星空之下涼風拂過韓冥的髮絲,飄飄揚起他知道皇上這句話的意恩,他想必是已經知道我欺騙潘玉茶十有麝香之事吧他緊緊握拳,目光狠狠的盯著黑暗的角落,這就是身在朝廷的無奈若不是姐姐,他想,兩年前自己會帶著潘玉遠離吧如果他不瞻前顧後,就不用刻意說一些謊言去欺騙她他頹廢的起身,緩緩跟上了祈佑的步代,月光的照耀下,他的臉色更加蒼白如霜,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他盯著祈佑的背影,無聲一嘆,這輩子,他怕是要捲入這場無休止的戰爭了當他們二人與元榮達成協議後便回到客棧,祈殞才推開卻卻見納蘭敏死氣沉沉的躺在彬涼的地面,一動不動,祈殞的呼吸在那一剎那的靜止猛的回神,衝上前將納蘭敏扶起擁入懷中,“敏敏,敏敏…… ”他一聲聲的呼喚著她,希望能夠叫醒她連曦聞聲而來,盯著已奄奄一息的納蘭敏,悠然開口,“她已快油盡燈枯祈殞回首,狠狠盯著他,“她的病怎會如此嚴重,你不是告訴我,她的病情很穩定嗎'”

    “不這樣說,你如何會同意與我前來夏國'”他的聲首如斯冷漠,彷彿天地間沒有任何人能帶動他的情緒,那份冷血,猶如暗夜之魂,“你應該醒了,不要因兒女私情牽拌住自己步伐,我們是做大事的人納蘭姑娘是個識大體的人,她不會怪你的”

    “你閉嘴”祈殞怒斥一},眼眶微微泛虹,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他真的不知道,她的病情竟到如此絕境,如果他早知道,絕對不會連日來馬不停蹄的奔波,讓她身心疲累,多年前送她去夏國已使他自責至今而今,他該如何自對這位為了他付出一切,甚至生命的女子'

    不知何時,納蘭敏已經悠悠轉醒,舔了舔乾澀的唇,箋道,“他說的對,你是乾大事之人,千萬不魯辜負了我的一番苦心”她一直都知道,祈殞非常想為先帝報仇,不是出於私心,全然是固為對先帝的父子之情她知道,先滴對任何人或許是無情的,但是對這個袁夫人與他的兒子,是疼愛有佳,甚至將他看做比自己的命還重要也正因為有了這樣情,才有了祈估弒帝的一幕吧……如果先帝能多分一些愛給他的孩子,或許就不會有當年的慘劇發生,他們兄弟之間根本不會爭鬥的如此兇殘祈殞盯倚在在自己懷中的女子,竟是如此嬌弱,如此單薄曾經,他怎麼沒有發現,原來她也是一個需要男人悉心疼愛的女人,她也需要自己的關心而他,整日沈浸在母后枉死的悲痛之中,之後又一心想著為父皇報仇,竟忽視了一直默默伴在自己身邊的她納蘭敏驚詫的望著祈殞的眸中斯漸凝聚出水氣,最後聚滿而由眼腳劃落她立刻接住,虛弱的聲音不可置信問,“是我而流?”

    祈殞緊緊握著她的手,已無發再言語,只能點頭“原來,你是在乎我的”她原本沉悶難受的心突然得到釋放,臉上的笑格外明媚,可臉色卻在一分又一分的變白變暗沉,血色早已褪盡“傻瓜,我怎麼會不在乎你”祈殞心疼的抱緊她,淚水時不時的劃落在臉頰,可見他對她的用情之深“我一直有個問題……多少年放在心頭卻不敢明言而問……”她的目光漸漸渙離迷茫,聲音也越來越沉,“納蘭名與馥雅誰才是你心第一人?”

    祈殞聽到這句話,有那片刻的沉默與猶豫,隨即毫不猶豫的答了三個字,“納蘭敏”

    是的,這個問題也糾纏了他多年,仍不能解直到方才看見納蘭敏躺在地面上的那一刻,他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當他聽連曦說起'油盡燈枯',他卻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是那樣強烈他才明白,多年來,一心牽掛之人唯納蘭敏一人之於馥雅公王,永遠只是母妃的一個影子,對她的情,從頭到尾僅僅是單純的迷戀,而非愛戀納蘭敏聽見他異常堅定的回答,心頭被甜蜜灌溉的滿滿的,強忍許久的淚終是無法克制的滾落她緊緊的回擁著祈殞,用細弱紋絲的的聲音說道,“殞,能在有生之年聽見你這句話我死而無憾半生之事……諸多煩憂,感謝有你的愛……君可知……我心……”聲音漸漸被吞噬,唯見納蘭的一張一合,卻再無法吐出一個字來,也沒有任何的聲音發出連曦一步步的退出了房間,千年清冷的臉上覆上了一層淡淡的傷感之色,愛情這兩個字是他終身部不屑觸碰的東西女人,他有,七大手下皆為他的女人,但是愛情,他從來沒有過因為愛上他的人只有三個理由,相貌錢財權勢,這樣的愛情魯來可做什麼在他將門閉上那一刻見到納蘭靜靜的閉上了水眸,臉上掛著安詳的箋容他想,這一刻,她是幸福的權利與愛情往往不能兼得,有取必有捨,正如馥雅,她與納蘭祈估之間正是如此在權利與愛情的衝突之下,又有誰能自持呢'

    有時候她會問自己,設計將馥雅推給大哥之舉到底是對是錯?真相大白那一刻,不僅傷了馥雅也傷了大哥到如今他仍然不敢相信,懷著大哥的孩子,她竟然然選擇留在納蘭祈估的身邊,她忘記自己腹中懷著與大哥的孩子嗎?

    她似乎忘記了他曾經對她說過的話,若傷害大哥,他一定不會放過她而今,她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了大哥,這是絕對不可能原諒的事露寒人影將漏殘昱國連城在御書房內批閱著手中的奏摺,但是思緒卻飄向了遠方,過半個月,他們還是沒回來嗎?或許是他錯了,根本不該放馥雅回去的……不,他一直部相信,她會回來,臨走時她的眼神是那樣堅定,信誓旦旦的告訴他,一定會回來,他也一直部相信她固為她承諾的事,從來部做到了恍惚間,又回想起曾經在夏國第一次見到馥雅,那驚鴻一瞥,至今仍難忘正直臘月冬至,雪壓欺霜,北風呼嘯襲衣袂茫茫雪色,最最陰冷,萬里飛霜霜,滕朧清冷那時的他是下國的丞相,此次奉卞國皇帝之命秘密出使夏國,與夏國皇帝談判,聯手對付強大的亓國,該以什麼條件與之淡判呢?腳輕輕踏過滿地積雪,落痕滿地,一直隨行的小廝口中滿是抱怨“這就是夏國的待客之道?將我們丟在此處,也不派幾個奴才前來伺候著”小廝憤憤不平的嘟喃著連城只是輕箋,笑容中卻多了種含而不露的威嚴,“若派奴才來伺候,不就等於昭告天下,我們下國的陰謀?”低聲提醒道,目光在宮內四處流轉,小廝一聽他此話也恍然大悟,便安靜的隨在他身後不再言語突聞環佩之鏗鏘,馥郁之芬芳,他覓聲而去,單轉兩個迴廊,如曲涇通幽乍時白茫茫一片梅林聞入眼簾,“遙知不是雪,唯有暗香來”足以兄容此刻之盛景,他不自覺走出田廊,呼喊頓然室了一室與貌冰清,芳容窈寬姿態蔥秀,固風飛舞,儼然彩蝶展翅側耳傾聽,林內那位緋衣女子口中輕唱之曲,是《暗香》

    舊時月色,算兒番照我,梅邊吹笛喚起玉人,不管清寒與攀摘何遜而今漸老,部忘卻春風詞筆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瑤席江國,正寂寂,嘆年與路遙,夜雪初積翠尊易泣,虹萼無言耿相憶己長璉記曾攜手處,千樹壓西湖寒碧又片片、吹盡也,兒時見得聲音採而不膩,細而清脆,情不自禁的停下腳步,凝神望這一幕,良久,一曲終罷,但見那名女子淺笑盈盈,掂腳攀折一枝粉梅,放置鼻間輕嗅緩而閉上眼簾,彷彿在享受此梅之香片刻間,她緊握虹梅原地輕轉,步伐逐漸變大,裙擺飛揚,衣袂綻開輕舞,妙不可言他在心中暗想,她是要起舞嗎'

    隨著身形的轉動,步子也急如閃電,手中的虹梅劃落,纖柔之腰如細柳擺動,飄揚,流轉,他不禁屏住呼喊感慨在這深官之中竟還能有如此出塵的清麗絕美女子,臉上盡是純美天真,她到底是誰,難道是夏國皇帝的妃嬪?

    “朕的公主,如何?”刻意壓低的聲音,似擔心會驚擾了林中起舞的女子“她是皇上您的公主?”輕輕轉身,卑謙的行了個淡禮,眼中閃出驚詫之色更泛著熠熠之光,“朕唯一的公主,馥雅。”說起自己的女兒,他的眸光中盡顯寵溺之色,笑容始終徘徊在嘴角,可見他有多麼疼愛這個公主。

    “那麼皇上,我們談筆公平交易吧。”他的余光拉遠,向梅林間依舊飄然起舞的女子望去,“卞夏二國結下邦盟,滅亓之日,就是馥雅公主為我夫人之日。

    那時他知道,這是一種很唐突的要求,結盟若要和親,向來是公主嫁於皇上為妃嬪,而他卻只是個丞相。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心中那蠢蠢欲動的情,所以自做主張的定下了這們親事,做了這件逾越之事。回到昱國,他只將此事告知了皇上—人,就連他的母親也未通知。畢竟他去夏國談的是國事,若對人講起和親之事,天下人又會如何看待'

    “皇上,蘭嬪求見。”白福的聲音隔著緊閉的朱門在外響起,打斷了他的回憶。他將手中的奏摺放下,清了清喉嚨道,“讓她進來。”

    厚重的朱木們被推看,只見蘭嬪芙盈盈的托著銀盤而來,一身雍容的金黃長杉裙,顯得她格外嫵媚高貴。八月初的日頭實在毒辣,才走了一小段路我已經熱的滿頭大汗,汗水由背後溢出浸透了衣裳。一手用絲袖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另一手小心翼翼的托著銀盤,生怕碗裡邊的湯汁會灑了出來。

    待走到連城身邊,將其放下,“皇上,這是臣妾親手為您做的水鎮鴨梨燕窩粥,有降火散熱的功效,夏日炎炎,您還這麼努力批閱著奏章,飲上一口定然能除去身心疲憊。”

    連城本不願接下,現在的他確實沒什麼胃口吃這些,但是一想到蘭嬪的腹中懷有他的孩子,使體諒她的苦心,伸手接過,“蘭兒真是有心了。”

    當他將第一口送如口中時,水涼爽朗的感覺在口中相翻攪,最後滑入乾燥的喉嚨,直達火熱的胃裡。原本那燥熱的感覺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清涼舒爽。

    “怎麼樣?皇上……”蘭嬪期待的望著連城,希望他能給一句讚賞,或者一句關懷。看著連城緩緩啟口之時,卻有另一個惠促的聲音傳來,“連大人,您不能進去……”

    連曦風塵僕僕的由夏國趕回來,急著當面將事情禀報於大哥,卻被白福這個狗奴才檔在外面。他也不理會他的阻攔,徑自而朝里御書房內走去,“大哥”聲音啞然止住,淡漠的看著蘭嬪,也不說話。

    “既然皇上與連大人有事商談,那臣妾先行退下。”蘭嬪勾起清雅之笑,將桌上的空碗收田盤內,蓮步而離去。在白福關上朱們那一刻,裡迫傳來一句,“大哥,我已經與夏國結盟,亓國要對付我們怕是沒那麼容易……”

    蘭嬪的兩居之下依舊掛著淡芙,但是​​目光卻目爍不定,眉頭緊瑣,若有所思的離開了御書房。

    而御書房內,連城的臉色很難看,“你沒有將馥雅帶田來?”

    “大哥,我在和你說有關昱國生死存亡之事,你竟然還問那個女人?她不回來了,她帶著你的孩子投入納蘭祈佑的懷抱了,你還信誓旦旦的說她一定會回來。”連曦有些惱火的看著他自小就尊敬的大哥,他什麼都好,唯—放不下的就是這段感情。他就不明白了,他身為帝王,要多少女人沒有,為何苦苦執著於一個馥雅'就因為始終得不到她的心,所以他就更加想要征服嗎'

    “不,一定是祈佑不讓她回來。”連城自若的笑了笑,他了解馥雅,既然她做過承諾,就不會違背。

    連曦有些無奈的看看他的笑容,更肯定了當時將馥雅送到他身邊是個錯誤的決定,大錯特錯的決定!她的到來,讓大哥沉溺於愛情的風花雪夜,她的到來,化解了大哥一直欲對亓夏二國的報復之心,她的到來,讓大哥將使用的注意全投放在她身上。曾經一直不知道紅顏禍水的危害,如此他是真正的見識到了,美人計,確實夠狠“大l哥,我們現在要討論的不是辰妃,而是亓國。此次我們與祈殞的計劃被納蘭祈佑看破,那麼他隨時有可能攻打昱國,我們應該做好完全準備迎戰。”

    為何不先發製人,殺他個措手不及'”連城平復了一下心境,由椅上起身,自連曦走去。

    連曦一驚,忙道,“大哥,我們要以靜制動啊。若亓國先行出兵,卻無理由,在民心點上就是一個重大的弱點,所以我們只能等。”

    他的手輕輕拍搭在連曦的肩膀之上,“這一戰是不可避免的。祈佑扣壓住馥雅雕,只為引我前_去。”

    “大哥你既然知道,為何也要……”“馥雅是我的妻於,她懷有我的孩子,你要知道,他們……對我多麼重要。我說過,沒人能將她從我身邊奪走,即使賠上整個江上。”連城的聲音如此堅定,連曦卻木然了,傻傻的站在原地望著他,許九不能言語。

    他真的要為了個女人將自己的江山拿出去拼?雖然有夏國的助陣,他們未必會輸,但是……現在的他們只求自保,根本不能硬拼呀。若真硬拼,那將是自敗俱傷,血流成河。與亓國的衝突來的太過突然,百姓、軍隊部未準備好,貿然出兵是蔣之大忌“如果……皇上真的已經決定了,那臣……遵旨便是。”連曦一字一句地道,狠狠咬著牙將話說完,拂袖離去。

    連城頹然的掉上桌案,自嘲的笑了笑,連曦說的話他又怎麼不懂呢?確實,他不配做個皇帝,他沒有納蘭祈佑一樣的無情與野心。他只適合做個丞相,這個位置本不該屬於自己的……可自己卻硬要奪了過來。奪過來之後,卻又無力守護這個位置,是多麼可悲之事。

    連曦,他有將之謀略,更具備了帝王應有的冷血,所以,他比自己更適合坐這個位置。

    他提起筆,抽出一張雪白的紙,緩緩在上面寫下了兒行字。最後將筆置好,取出玉璽,很用力的在上面蓋下了一個方形璽印。

    露寒人影將漏殘蘭嬪回到自己的寢宮內,立刻支開了所有的奴才,找出一張小紙條,立刻提筆在上面寫著昱夏二國聯手。再走到懸掛於半樑的籠子旁,裡邊赫然一隻小白鴿在“咕嘟咕嘟”的叫喚著。她取出鴿子,將信綁其腳上,然後放飛了了出去。她緩緩鬆了口氣,全身無力的倒在軟帳內,盯著眩目的紗帳出神。

    四年前就被納蘭祈佑隱藏了所有身份安置進昱國皇宮由,她為了能夠得到信任,費盡心機博得太后的歡喜,最後一昭封嬪。她一直都_在秘密監視著昱國的一舉一動,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會飛鴿傳書回去,這使是她多年來的任務。

    有多少次她都想放棄這個任務,想回家,看看父親母親是否安好。可是她不能,如果她走了,納蘭祈佑是不會放過她的父親母親​​的。為了家人,她必須忍,她必須一直扮演著刁蠻目中無人的蘭嬪。

    不自覺的撫上自己的小腹,臉上不禁浮現出安逸甜美的笑,裡面有一個小生命呵,是自己的孩子呀。雖然她對連城沒有愛,但是這個孩子卻是真正存在於身體內的,她會好好保護這個孩子……孩子若出生,自己就不再孤單,就有人能聽她傾訴多年不曾向任何人吐露的心事了。

    她緩緩閉上眼簾,腦海中閃現出辰妃的模樣,原來她就是馥雅公主呀,納蘭祈佑心系之人。從最初她就不曾想與她作對,因為看她的眼中總是有那汪汪的憂傷與孤寂淒涼之態,像極了—人獨處時的自己。但是她必須與她作對,田為她是一個刁蠻囂張的蘭嬪呀,她的目的就是攪的這后宮不得安寧。

    原本她也不知道直辰妃就是馥雅公主,也算是機緣巧合吧,靈水依皇后被禁於皇后殿,一直與皇后不和的她定是要去'恭賀恭賀'的。卻在與靈水依的相互嘲諷中得知,展妃竟名馥雅,多年前就是連城的未婚妻。那時候地想到納蘭祈佑的飛鴿傳書中有提起,要自己為他留意馥雅公主,沒想到竟然會是她。

    當她正陷入自己的沉思之時,只聽見寢宮大門被人—腳踹開,她因驚嚇由寢榻之上彈起,正待朝來人發怒,卻見連曦手中緊握著的鴿子,臉色倏地一變。

    連曦帶著幾名侍衛聞進了蘭嬪的寢宮,他冷冷的將手中已被捏死的白鴿丟至她腳邊,蘭嬪冷抽一口氣連連後退,最後,一個腳軟跌坐在地。

    “真I沒想到,亓國的奸細也不過如此。”連曦含著殘酷的芙走到蘭嬪身邊俯視若她。

    “你怎麼知道的。”她慌亂的田璉著他那噬血的目光,心跳徒然加速。

    “原本我也不太肯定是你。在見皇上之前,我曾向宮中奴才們打聽,原來蘭嬪你有養鴿子的嗜好。再一打聽你的身份,竟查無依據。所“我才會故意在你沒走遠之前,將口風透給你,你就迫不及待的要通知你的納蘭祈佑了,你還真個忠心的奸細呀。 ”連曦宛然搖頭嘆息,“可惜了你腹中的孩子,竟要同你陪葬。 ”

    一聽到'孩子',蘭嬪立刻摀住自己的小度,連連搖頭,眼淚如珍珠滾落“不要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就憑你一個亓國的奸細也配擁有我大哥的弦於'”連曦朝身後的侍衛使個眼色,兩名侍衛立刻上前按住蘭嬪,另—名侍衛手端—碗墮胎藥朝她走去。

    “不要我要見皇上……我要見太后……”蘭嬪哭喊著掙扎,無奈,兩名侍衛按的實在太緊,她根本無力動彈。看著藥一點一點的朝她逼近,她絕望了,難道上天真的要剝奪她唯一的孩於嗎?她太天真了,妄想可以一輩於在昱國做奸細,在昱國將自己的孩於產出,是她太傻了!奸細始終是奸細,怎配奢望擁有幸福呢?

    白福公公卻在此刻衝了出來,將欲餵進蘭嬪口中的墮胎藥—揮,狠狠的掉在地上。他喘著氣,拿著一道手諭對著連曦,“皇上有命,蘭嬪雖為敵國之奸細,腹中子於卻無辜,亦是皇家之子,故而網開一面將孩子留下。待到懷胎十月產下龍於,再賜三尺白綾。”

    “謝皇上,謝皇上開恩。”蘭嬪聽到這些,原本絕望的臉上覆著一層希望之源,一邊笑一邊流淚的磕頭謝恩。而連曦則是黯然垂首,大哥他實在婦人之仁,繼續這樣下去,昱國怕是會毀於他的手中。算了,既然大哥他已經決定了,他又有何話說呢。但是作為他的弟弟,他一定會全力幫助大哥。

    亓國皇陵祈皓與蘇姚再次踏入皇陵之中,跪在母后的墓前,祈皓的臉上出現了歲月流逝的斑駁痕跡,原本俊朗帥氣的臉也因平凡時光而消磨的無一絲王者之氣。他的手輕輕撫上基碑,一寸寸的感受著杜芷希三個子。

    “母后,兒臣昨夜夢到您了。您叫我原諒祈佑對你的傷害,您叫我以大哥的身份去陪伴他,您叫我用親情去溫暖他那早已冰凍的心……您真的不怪他嗎?他可是陷害您致死的那個人。我就知道,您疼他始終超過疼愛我,不然您就不捨到天上還不放心祈佑,還掛念著他。”祈皓的聲音有些嘶啞,眼眶紅紅的,每次他來到母后的皇陵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一年前,祈佑帶著他們一家三口田到金陵,說是讓他們前來拜忌母后,所以他們跟著回來了。可是祈佑卻硬要留下他們,他說,他在這個世平上已經沒有親人了,唯有他這個大哥.他希望自己能留下,能幫他一起將這個江山打理好。他沒有同意,絕對不能同這個陷害母后的人站在同一戰線上。所以,這樣一拖便是整整一年。

    “皓,我覺得母后對你們兩從來I沒有偏心過”蘇姚覆上了他那因長年耕種而生出繭子的手,素雅的臉上有那種可“誇人心曠神怡的芙,“從小,你雖然站在風尖浪口,但是你的母后卻一直在保護著你,疼愛著你,給了你全部的愛。

    而祈佑呢?從小被母后冷落,不聞不問,雖然受到了保護,卻失去了母愛。

    長大了,祈佑親手將你從太子的位置上扯了下來,將母后逼入冷宮,他一直幫著那位'疼愛'他的父皇。到後來卻發現,自己尊敬的父皇竟一直在利用他,而自己痛恨的母親竟用她自己獨特的萬式愛著他,那他又承受了多少呢'

    他的一生幾乎在孤單、仇恨、背叛中度過,現在他僅僅剩下你這個親人了……他想為他彌補自己曾經做錯的事,所以他找到了你,他希望你能留下,讓他將自己對虧欠母后的一切還在你身上。你不該拒絕他的,田為你是他的大哥,即使他做錯了再多的事,你仍舊是他的大哥,血農於水啊。你不會不懂的。 ”

    祈皓聽著蘇姚那聲聲動情的話語,他的心也軟了下來,矛盾卻依舊充斥著他的心間。是啊,從小祈佑就過著孤單的日子,默默承受著沒有母后疼愛的生活,他一直都能理解他的孤單。多少次他想親口告訴他,其實母后是疼愛他的,她冷落他只是為了保護他。可是母后不許他說,她不想給祈佑壓力,她不想祈佑參合進這場隨時可能丟去性命的皇室鬥爭。

    昨夜的夢,母后還告訴自己,原諒祈佑,他是迫不得已才為之,她從來I殳有怪過祈佑對她所做的一切。只因為,他們是母子。既然母后都能原諒他,為何自己不能原諒他呢'

    我是他大哥啊,唯一的大哥。 ”他喃喃自語起來,“姚兒,你說的對,血農於水。 ”多年來的心結彷彿突然打開,他用力將蘇姚摟入懷中,“姚兒,謝謝你。謝謝你這2多年來的陪伴,謝謝你跟隨著我過糟糠之日,謝謝你的理解我納蘭祈皓何德何能竟娶到你為妻,三生有幸。 ”

    蘇姚倚靠在他的懷中,深深的呼吸著皇陵四周那芬芳之香,眉目間神采熠熠,“那我更要謝謝你,能將我放在心上。你知道,糟糠之日雖苦,但有你陪伴,我甘之如飴。”

    “如今我決定在祈佑身邊,彌補母后未給他的愛,你願意伴我一同在此嗎'

    “雖然我非常喜歡安靜的生活,但你是我的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咯。”

    他們兩人的歡聲芙語充斥著整個皇陵,將原本陰森淒哀的皇陵籠罩了一層淡淡的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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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30 22:50:37
嫣然淡紅塵



    我在養心殿整整呆了十日,莫蘭與心婉經皇上的吩咐寸步不離的看著我,果然啊,她們兩真是聽命於祈佑的。想到曾經莫蘭偷偷的撫摸祈佑,眼底對他那深深的迷戀,想到曾經我手把手教心婉寫詩,她悉心的為我泡著梅花釀。我想,每日—杯的梅花釀是心婉真心實意為我泡的,卻田為韓冥的一個謊言我對她戒備了起來,甚至為了選跑而在她身上下毒。

    如今莫蘭與心婉站在我的面前,目光中葉我隱隱有著戒備,只因我的客貌已經不是曾經那張平凡的臉,不再是她們所識的蒂皇妃了。

    祈佑為何一定要硬留下我,我的腹中懷著連城的孩子啊,即使他能接受,我也不能接受。我知道,要一個帝王接受自己女人與他人懷的孩子是—件異常痛苦的事,即使他現在接受了,心中水遠都會有一根刺。待到他某一日怒火大發,說不准這個孩子就要成為一個陪葬品,君心難測,況且眼前這個人是祈佑,為了權利能放棄一切的祈佑。

    這幾日來我害喜的越來越嚴重,飯菜食不下嚥,看到油膩的東西都會不自覺的噁心嘔吐,非常嚴重。太醫說是我的體質太差所以害喜的症狀尤其嚴重,祈佑每日回養心殿都會要人為我準備—碗酸梅湯,儘管我很想喝,但是我卻沒有動一口,也I沒有同他說過一句話。

    “餵,你這個女人怎麼不識好歹呀,我這輩於都I沒見皇上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過。”莫蘭看著我再次推開的那碗酸梅湯,再也忍受不住怒火朝我吼了過來。

    我不語,任她朝我恕吼,或許她忘記自己的身份只是個奴才了吧。

    “莫蘭……”心婉覺得她過於衝動,忙攔住衝動的她,“她是主子,不可以放肆。”

    “什麼主子,我的主子只有皇上。她肚子裡的孩子還不知道是從哪來的呢,來歷不明也妄想進宮做主於。”莫蘭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依目漠然以對。

    “皇上!”心婉倏地一聲低呼止住了莫蘭的聲音,她也垂首呼了聲,“皇上祈佑邁入大殿,臉上雖是淡然之態,卻蘊藏著隱隱的怒火,“不論她腹中之子是誰的,她仍舊是你們的主子。 ”

    兩人異口同聲同道,“是。”但我卻見莫蘭起伏的胸口,明顯在強壓著怒火,那神色是妒忌。我一直都知道,莫蘭是如此喜歡祈佑。

    祈佑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然後走到我身邊,望著一口未動的酸梅湯,“聽說這幾日你根本沒吃什麼東西。”他於我對面坐下,深邃的瞳緊緊的注視著我,為了孩子,你也應該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

    我不答話,依舊遙望窗外的大雁於穹天盤旋,那是自由。原來自由對我來說竟是如此可望而不可及我知道,你在怪我囚了你。 ”祈佑的話語伴隨著大雁的啼嘶而響起,“對不起,我是真的想留你在身邊。 ”

    “放我走……”這寫天來我第一次開口同他說話,而這三個字也是我連日來最想說的話。但我知道,他不會放我走。否則就不會有數日前將我打暈,囚於養心殿。

    “七日。到時候,要走要留,我都尊重你的意願。”

    七日為何是七日,他這是想要做什麼?難道又想到什麼計劃,利用我來時付連城還是鞏固自己的皇權?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慮,他露出淡淡的苦澀,我只是單純的想要彌補你,僅此而已。 ”

    襟袂飄然,渺茫紫雲邊。闌干云如藹,鶯花嬌如滴.我與祈佑相對而乘著一萬小舟,他親自執漿遷舟湖上,碧水劃出漣漪,深深淺淺的朝遠萬蔓建,水聲潺潺。

    昨日,我答應了他的'七日',只是七日而已,一轉眼便過去。希望他能說話算話,到時候真的能放我離開.而今他領著我來到養心殿後的幽寂小湖,四處悲愴淒涼,荒蕪人跡。他卻獨自帶我乘舟而去,我心中奇怪也未問明所“。

    驕陽傾灑在我們身上,略感燥熱,一直划漿的他額上滲有汗水,我很想為他拭去那滴滴汗珠。可是,我始終未有動作。今時不同往日了,我與他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終於,我們到達了對岸,他一手牽著我,另一手指著前萬,“馥雅,這七日我們就住那。”

    順著他所指而望,在密密麻麻的叢林間有一處小竹屋聳立其間,我有些詫異。這荒蕪的地萬怎會別有洞天藏著一處竹屋?

    我知道,你想過普通的日子。兩年前我就吩咐奴才秘密在此修葺一處小居,打算給你一個驚喜。還未修建完成,你卻離去而去。 ”他伴著我朝那條唯一能通往竹屋的花石小階走去。我的目光不斷遙巡著四周的一切,淺紅深綠,暖香濃濃。楊柳參差,堪憐許。這裡,是為了我而修建的?

    “這七日,不問朝政,只有我與你。”

    他的話音萬罷,我的步伐一頓,心頭湧現出一陣酸澀,眼旺的水氣開始瀰漫。 '我與你',曾經,我一直在期望,如有昭一日唯有我與他,那將會是我此生最快樂之事。而今,這份奢望,他要幫我實現了嗎'如果真的可以,我便可以沒有有遺憾的田到連城身邊了。

    “你是皇帝,怎能在此七日不問朝政'”我哽咽的開問,淚水已經模糊了我的視線。

    “朝建之事自有大哥代為處理。”

    大哥?納蘭祈皓嗎。他們兩兄弟終於能夠和好了,我真心為祈佑感到高興,從此他將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了,他還有個親人,他的大哥。

    我們走進小座,裡邊格外雅緻,清新的芬芳伴隨著野草的味道,讓我心頭暢快,這……就是自由的味道。

    我緊緊田握著他的手,“長生殷,為何給地。”

    他一愣,側首睇著我,眸中竟閃爍著笑意。我才發覺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尷尬​​的迴避著。

    “初見她,聞她妙音之曲,我錯將她當你,有些失態。後來,我覺得那日她的出現彷彿刻意安排,使秘密派人調查她,監視她的一舉一動,原採她的身份都是假的,她是昱國派來的人。之所以對她那麼好,只為降低她的戒心,看看她到底想要做些什麼。”他說話時的神情異常愉悅,臉上保持著笑。

    聽到他說這句話,我的心寬鬆下了一口氣,壓抑在心的悶氣—掃而空。我又問,“那日,為何攜她同往夏國?”

    “你怎會知道'”神情一怔,蹙眉望我,最後恍然,“難道那一家三口那個婦人是你!”

    我被他的表情逗笑,點頭承認了。

    他一把將我擁入懷中,狠狠的摟著我,我應該想到的……”他在我耳邊喃喃一番,“那年突然想起,你父皇母后的忌日快到,你流落在外,或許會去拜祭,於是我使去了……我怎麼沒想到,那個婦人會是你……如果當時我認出了你,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樣了? ”

    深深的呼吸著他衣襟間的龍延薰香,整個臉埋進他的肩窩,淚水早已傾灑了他一衣,濕了他的龍袍。他真是去找我的……如果不是見他將長生殿賜給蘇思云,如果不是見他攜蘇思云來夏國,我又怎會誤會他的變心,我又怎會胡亂信了曦的話,最後接受了連城的愛。

    “如果沒有韓冥的那句謊言,我絕對不會有那麼堅定離開你的信念。你一次一次的利用了我,我都能找到理由說服自己原諒你,可惟獨麝香這件事……你知道,我多想擁有一個屬於我們之間的孩子,可是你卻剝奪了我做母親的權利。當我得知自己懷孕,得知體內根本沒有麝香,我的所有計劃都被打亂。”我顫抖著聲音,任淚水宣洩在他的龍袍之上,“原來最傻的那個人是我……頭一次,我如此痛恨自己。”

    只覺祈佑的身子也在微微的顫抖著,但他的雙手卻在安撫著我,輕拍我的脊背,“對不起,是我不好,才不能讓你對我有足夠的信任。”

    我們之間終於沒再言語,只是靜靜的相擁著。那一刻我是矛盾複雜的,心中竟隱隱想與他永遠在—起,但是理智與良​​心卻告訴我,不可以……這樣對連城不公平,對孩子也不公平。所以,我會好好享受這七日,帶著亓國最快樂的回憶而離開。

    終於,我平復了內心的暗潮湧動,輕輕的從他懷抱中掙脫,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這小屋這麼久沒人打掃,好多灰塵……如果我們這七日都要呆在這,應該好好打哩一番了。”

    說動手便動手,我們兩—人打水,—人打掃。這看似不大的小屋,打掃起來卻頗為費勁。直到碧水將落日吞沒,我們才汗水淋漓的將這個小屋打掃完畢。

    葬梅宛然嘆

    這兩日我們相處的非常和諧,就像舉案齊眉。雖然這四個字很不適合形蓉觀在的我們,但是我仍然想用這四個字。這兩日我與他相處的異常平淡,卻很輕鬆,不像曾經與他在—起時,看不透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壓抑也一掃而空,取自代之的是安逸,舒心.這兩日除了有奴才每日從對岸送膳食,其他時間根本無人敢來打擾,就連隨身的侍衛也沒有一個,彷彿真的只是我與他。

    剛用完膳,我們使並肩坐在屋前竹階上,掉頭仰望漆黑的夜空,竟沒有明月,也無星爍。彷彿即將要有一場暴風雨,空氣間有些室悶。時不時還有蚊蟲在耳邊飛來飛去的嗡嗡直叫,祈佑的巴掌一晚上就I沒停歇過,直在幫我打著身邊圍著的蚊蟲。

    我笑望他的舉動,取芙道,“打蚊子。想必你一輩於都沒做過這樣的事吧,皇上?”

    他仍然不停手中的動作,“原來這就是平民百姓的生活。”

    見他頗有感慨,我不禁問,“覺得苦嗎?”

    “苦。”他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很認真的回答著我,“但是,這份苦卻讓我明白了—件事,原來幸福竟是這樣簡單就能得到。”

    “是呀,幸福有時只需要你—伸手便抓住,一彎腰便能拾得。可是有些人偏偏不願意伸—伸手,彎一彎腰。”我將視線由他身上收田,舉頭望暗夜之空。

    他卻伸手將我仰著頭撥向他,正對上他那時柔情似水的目光,我突然有種想要逃的衝動,很怕再次陷入他的柔情之中。正想要逃開之時,他的那熾熱的唇已經覆了上來,我連連將頭後仰,他伸手固定著我的後腦勺,濡濕的唇吻輾轉反复的深入纏綿。

    在他霸道卻不失溫柔的吻下,我漸漸進失了自己,不住的回應著他的吻。溫熱的掌心隔著衣襟撫摸著我的酥胸,我雙手漸漸攀上他的頸項,低低的呻吟聲由唇齒間傳出,似乎更引發了他的熱情,吻不斷的加深加重,彷彿要將我所有的呼吸抽走當他手緩鹱地解開我素衣上的盤扣,一股噁心的感覺衝上咽喉,我立刻推開了他,將臉轉向另一邊不住的干嘔著。他立刻順著我的背,微撫慰害喜帶來的不適。背對著他,我仍舊能聽見他未緩和而下的喘息聲​​,讓我想到方才的一幕。若不是因害喜讓我推開了他,我想……那將是一發不可收拾的局面。

    待到我慢慢緩和了嘔吐的症狀,他才擔憂的問,“好些了嗎?”

    我不看他,立刻由竹階上起身轉入屋中,他卻在我離開那一刻拉住了我的手,“馥雅,我會將這個孩子當作我們的孩子,你相信我。”

    我緩緩閉上了眼簾,腦海中閃過無數張連城的臉,他說【我相信你,我會等你田來。一想到這,我的內心不再掙扎,睜開雙目,很平靜的說,“但是,我卻不能。”

    沒有看他此刻到底是什麼表情,將自己的手由他手中掙脫,轉而進入了小屋,獨留下祈佑—人生在竹階上。夏蟲聲聲啼喚,似乎吟出了此刻的悲涼​​。

    次日,天未破曉我便起床,因為聞到了陣陣茉莉花香飄來,我突然想到曾經心婉為我泡的梅花釀,或許我採集一些露水可以將它按步就班,成為茉莉花釀。

    我想,為祈佑泡—杯荼,好像,我還從來沒有未他泡過荼呢。

    我拉開木門,一眼望去,竹階前祈佑正雙手抱膝,頭深深的埋在膝蓋間閉目而憩。難道他一晚上都I沒進屋?我立刻上前蹲下身於將他搖醒,“祈佑,醒醒。

    他緩緩抬頭,睜開那惺忪的眼眸,目光迷茫毫無交集,像個……孩子。

    “怎麼了?”他似乎還沒意識到此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沉入屬於自己的思緒中。

    看著他眼睛中隱隱有著血絲,我連忙道,“你在這睡了一夜?要不要進去再補個眠?”

    “不用了。”他原本悝忪迷離的目光漸漸緩和,依稀是平常那犀利深逮的炯炯眼神。我有些失望,始終只有那一瞬間的單純啊,醒來又是一個令人畏懼的帝王啊。

    “你怎2就在外面睡了?”

    “想了些事,不知不覺就睡了吧。”

    “奴才給皇上請安。”徐公公不知何時已領著兩名奴才來到我們面前,畢恭畢敬的朝祈佑行了個大禮,“奴才按皇上吩咐將這兩株上好的梅種給您尋來了。

    “放那吧。你們可以退下了。”祈佑整了整衣襟由竹階上起身,漠然的看著他們。

    徐公公用眼神示意身後兩個奴才將梅放下,他又恭謙的說道,“皇上,您已經四日未上早朝了,朝廷大臣皆開始議論紛紛……“朕不認為四日不上早朝就會引起朝建的大亂,況且朕已將朝中之事交給禮親王代為處理。 ”祈佑的聲音有些冷'凜。我看著祈佑那線條分明的側臉,禮親王是祈皓吧,他已經願意回到朝廷幫助祈佑了嗎?那麼,祈佑的身邊就不會再孤單下去了,因為有了這個大哥……以我曾經認識的祈皓來看,他會成為一個好大哥的。兄弟並肩作戰,這樣,我也就能放心了。

    “皇上,蘇貴人這些日於一直吵鬧著要見您說是大皇於整日來大哭不止。”徐公公繼續說道。

    “請個御醫為他看看就行了。好了,退下吧。”祈佑的目光中隱隱閃過不耐之色。

    “是。”徐公公也看出了他的不耐之色,很識趣的見好就收,小步恭敬的退了下去。

    看著他們遠遁而去的身影,我緊緊捏著手中的瓷瓶問,“蘇責人為你產下了大皇子嗎?那你為何不晉封她……”

    “她身為昱國派采的奸細,朕給她一個貴人的身份已是破格。她就不該妄想再次攀登高位,自己的孩子封王封太子。”話語中無不克斥著無情冷漠,原採他對蘇思云也不過如此。難道在他眼中,女人要是I沒有利用價值後,他就會—腳踢開嗎?

    從雲珠到溫靜若,由尹晶到蘇思云,都是祈佑寵愛的女人,可是當她們的價值不再有之時,下場又會是什麼呢?而我,從來不認為自己在祈佑身邊是特別的,因為他也曾利用我,也曾將我踢趕出局。

    我感覺到他不想談這些,使不打算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於是指著安靜的躺在地面上的兩枝梅種,“你弄兩枝梅種來做什麼?不會是要種吧? ”

    他的臉色因我的問話而緩和下來,“你才對了。”他朝兩株梅種走去,將其捧起,“去屋裡拿鏟子鋤頭,跟著我來。”

    聽他的吩咐,我跑到屋裡取出鏟子鋤頭,跟隨著他朝那片茫茫草叢走去。我們選了一塊土地肥沃適合種植的地萬,費了大半天的工夫才將梅種好。

    這時的我已經累的直不起腰了,倦倦的埋坐在軟軟的草叢中,夏日晨風徐徐吹來,格外涼爽。現在我的身於根本不能運動過量,容易疲勞。或許是因我體內的毒還未完全清除,又或許是因我的腹中懷著一個孩子。

    祈佑用鏟子支撐著自己的身子,臉上、衣上、手上滿是泥土,有些兒狼狽,卻未將他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掩蓋.他俯視著我問,“你說這兩株梅什麼時候才會長大,開出粉嫩的梅花。”

    我歪著頭想了一想,“四五六七年吧。”確實不知到底多少年才能長大,使一下說了好些數字。

    他錯愕中帶著兒分無奈,“那四五六七年後,你再陪我—起採看?”

    我黯然垂首也不回話,四五六七年,不可能……我一定要田到連城身邊的。

    現在的我能看著這株梅成長也不過四五六七天罷了。

    他將鏟於丟棄,與我並肩埋身於漫漫綠叢之中,“馥雅,我只想彌補當年對你利用所造成的傷害。我會盡我所能給你我擁有的一切,你還是不能原諒我嗎?

    “其實……我早就不怪你了。”這句話是真,就連我自己都不知何時已將他對我的​​傷害淡忘。是這幾日的相處?又或是得知他根本沒對我下麝香?還是選擇徹底離開他那一刻?

    我希望你能留下。 ”

    我撫上自己的小腹,“在這裡,有一個小生命即將出生。他需要母親,更需要父親。”

    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不再言語。我的手指撥弄著地上的泥土,“這些日子你確實對我非常好,我也找到了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是與你平凡的在—起,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天。但是我很怕,在你面前我就像個白痴,傻傻的被你算計在你的計劃當中而不自長請你告訴我,這次是不是你又一次的利用?”

    他反問道,“想用真心,將你留下,這算不算利用?”

    輕風徐徐襲襟,叢草漫漫稀疏,我們相對再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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