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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亂晴空 -【神魔亂世緣】(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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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20:21:31
第十二集 第一章 ~拼死抵抗~
無限寬闊的夜空尋不到半顆星辰的蹤跡,天際成了一張披覆大地的黑色畫紙。畫紙上,晦暗如血的紅月成了唯一的存在,它的陰森、詭異、迷幻、離奇,填滿了每一寸空間。

魔界的月圓之夜對部分種族來說,有著實質的影響。

例如,嶺南之地中的狼族雖可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變化成狼人的模樣,但在這一夜牠們的力量會暴增數倍,超越顛峰。然而有利就有弊,牠們兇暴的本性亦在此夜沸騰,甚至強烈到無法自制,狼族以往的領導人之爭,大多在這夜發生。

這亦是白珍將貓族進入中央絕境推遲兩天的原因之一,那就是受到深淵魔龍攻擊而失去首領的狼族必定會在月圓之夜催發本能的情況下,以互相殘殺的方式推選出新的首領,貓族大可多爭取時間設置陷阱,以求造成更大的傷害。

第二個原因就是貓族也會受到影響,不過卻是負面的,她們在這一晚會受到影響而變得較為虛弱,隔天需要經過休息才能恢復。

除此之外,有些人並非直接受到影響,而是間接。

例如蝶族的變身能力不同狼族、貓族,可憑自己的意志變化,她們只能在這一夜隨著與生俱來的本能自然蛻變。

這一夜雖是蝶族最美麗的一刻,但她們所散出的光粉,卻是罪惡之粉,而現在,亞修成為紅月之下的間接受害者!

湖中,冰涼的湖水完全澆不滅亞修體內的慾火,被光粉控制化做野獸,在蝶舞的玉體上粗暴蹂躪。

造成這一切的蝶舞,也因初次蛻變,神智無法保持在清醒的境界,陷入恍惚,任憑亞修予取予求,甚至主動迎合。

衣物的隔閡開始讓亞修感到礙事,舉手就要撕裂時,樹叢間傳來不尋常的聲響,那聲響極其細微,普通人根本聽不到,但亞修的感官受到春藥影響而倍加敏銳,他不但聽到,甚至還從樹葉拂過來人身軀所產生的不等搖曳聲,而在腦海中描繪出牠的外型。

猿蝠族!

兩隻猿蝠以靈活的四肢在茂密的林中輕巧移動,像是在偵察,而此刻背部翅膀發出千萬道亮光的蝶舞吸引了牠們的注意,快速的朝著湖中前進。

亞修雖感到危機接近,但強烈的慾望讓他不想理會,可是轉眼間,猿蝠便擺盪出密林並攀附在邊緣的樹上,雙眼一瞥就看到了湖中裸身的蝶舞和亞修。

作夢也沒想到千辛萬苦追捕的目標就在眼前,兩隻猿蝠先是被蝶舞驚世的美態所震懾,恢復清醒後,竟出奇的沒有絲毫動作,反而開始往回退。

不過牠們敏銳的視力立刻發現蝶舞那全然毫無防備的模樣,兩人對看了一眼,臉上的神情似乎有所掙扎,最後雙雙一聲怪叫躍上半空,再張開背後短翅,爭先恐後的朝著蝶舞滑翔飛去。

雖不知牠們為何有所遲疑,但已確定兩人都想先擒住蝶舞邀功討賞,完全不把一旁的亞修放在眼裡。

亞修雙眼露出憤怒的光芒,猿蝠的舉動打擾了他的興致,澎湃的情慾霎時轉化成強烈的怒火。

亞修伸出右手往上一握,操縱高度集中的風元素,以淡淡的綠色之手將還在半空中的猿蝠緊緊攫住。

「死吧!」

手猛一用力,殘暴的魔界之風顯露出嗜血的真面目,活生生壓碎猿蝠全身骨骼,牠們掙扎的動作陡然停止,化成兩具死屍。

這樣還無法平息亞修心中的怒火,他隨即操控魔力將猿蝠的屍體拋往岸邊,然後掌心發出炙熱的火球高速射去,直接命中時,強烈的滾燙熱焰四逸,雖可怕,卻又美麗好看。

「過癮!過癮啊!」

亞修發出痛快的笑聲,將對手徹底摧毀的瞬間居然讓他獲得不下和蝶舞肌膚之親的相同快感。

蝶舞的光粉是春藥,會挑起內心中最原始、激情的慾望,除了發洩之外,還隱隱有創造生命的含意存在。

而能與此「生」相對、相抗衡的極致快感,就是「死」!生與死,如同天秤的兩個極端,剛好保持平衡。

剛從殺戮得到快感,且神智早已混亂的亞修突然想到,如果能同時享受這兩股快感呢?

在發洩慾望的瞬間,同時扭斷蝶舞細緻纖巧的頸子,感受著她溫熱的身體慢慢變成冰涼,將會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

亞修雙眼射出興奮、狂熱的異芒,此刻的他,所有的理智蕩然無存,只想要追求更多、更大、更強烈的極致快感!

輕微的陣翅聲在背後響起,亞修猛的轉頭,赫然發現蝶舞已經高飛入天。

在亞修雙手發出火焰之際,蝶舞便在熱流的影響下恢復意識,清醒的她有些疑惑的看著亞修,繼而瞭解他中了自己散發的光粉。

蝶舞第一個念頭是終於報了他無視自己美麗的仇,但很快便發現不對,亞修渾身上下充斥著她從未遇過的危險,她並不知道那是死亡的氣味。

蝶舞不知道是理所當然的事,她雖迭遭包圍、追殺,但敵人的目的主要在活擒,哪有置她於死的意念?她雖不知亞修的念頭,但卻曉得他比以往遇上的任何一個人都還要危險,因此連忙逃離。

「想逃?可惡!」

亞修發出怒吼,施展「翔天之翼」追趕,他絕不容許蝶舞這囊中物逃掉。

如問嶺南之地月圓之夜的王者是誰,該是蝶族無疑,她們憑藉著強力春藥和種種技巧,可輕易擺布所有人。

然而蝶舞之所以變成倉皇逃離的獵物,最主要是從未有人教導過她如何擺布身中春藥之人的情慾,而更糟糕的是一般人縱使其間有所殺戮,也會很快迷失在情慾洪流中,從未有過像亞修這樣的人,升起想要同時享受兩種快感的念頭。

魔界的夜空出現了難得一見的奇景,一個是倉皇逃離,但卻美態不減,身上散發出的絢爛光芒反而倍增的蝶舞。

另一個是緊追在後,操縱著魔界之風,並改為施展「操天翼」,卻只發揮一半威力的亞修,寬闊的綠色長翼遮蔽大片天空,全身發出更加璀璨的綠芒,其形象有如鳳凰舞空,威勢竟比深淵魔龍還要強上兩分。

追逐一展開,亞修就發現不需擔心,因為兩人間的實力相差實在太多,且他現在還能隨意操控一直作對的元素,更令人驚訝的是元素不但乖乖聽話,反而主動歸附,讓他實力大增。

這正是魔界和人界的最大不同,魔界只有一條強者越強、弱者淘汰的絕對至理,影響所及,縱使是無形的元素也會依附在實力強大或是心態更合乎其「胃口」的人身上。

因此當亞修拋開心中的和善,以狂暴的一面駕馭元素時,將能施展出威力比在人界強烈數倍的魔法。

現在的亞修可輕易把蝶舞擒下,但卻又不想那麼做,因為他發現到這樣戲弄獵物,將她的生死操在手上,看著她竄逃、無助的背影也是相當痛快的一件事。

蝶舞回頭一看,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她竟泛起一股涼意,只因此刻亞修的形象實在是太駭人,她不明白,為何這幾日相處下來看似普通的男人,竟有如此高深莫測的一面,而且還會魔法!

嶺南之地的獸人和亞人有與生俱來的變身或特殊能力,還可以經過鍛鍊而強化,嚴格來說,這天生的能力非但不比魔法遜色,甚至還要強上許多。

不過這只是就一般來談,當魔法上的造詣突破某一程度的界限之後,威力將會成倍數增加,擁有可怕的破壞力,加上它可遠距離攻擊的特性,實在是以近身肉搏為主的亞、獸人的剋星。

夜空互相追逐的光芒,一個絢爛奪目、美麗耀眼,一個氣勢萬千、震懾天地,雖各有殊異,但蒼鷹逐雀的絕對態勢卻已形成。

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已經離開嶺南之地,進入中央絕境!

進入中央絕境沒多久,亞修立刻發覺不對,原本心甘情願被操控的魔界之風,在此刻如發了瘋似的作亂,不僅不受控制,甚至還攻擊在空中飛行的他。

如果是之前的亞修可能早已失控落地,但此刻的他竟以更加狂猛的意志強壓住元素的躁動,保持在空中飛行的姿態。

不過蝶舞就沒這麼幸運,她雖不是操縱風元素飛行,但空中的氣流卻是詭譎多變,在幾陣交錯不定的旋風猛烈衝擊下,挨了重重一擊,失去意識往下直墜。

「可惡!」

眼看到手的獵物可能因此摔死,亞修怒火澎湃,猛然衝下。

這時他並沒有留意到,他和蝶舞正朝著一大片揚起的沙塵落下,沙塵不但慢慢朝北移動,其中還依稀可見到一座模糊的建築影子。

在半空中的蝶舞突然停頓,像是被無形的障壁所阻擋,可是當亞修接近時,阻擋她的障壁一陣朦朧然後消失,使得她再次往下墜,就在撞上地面前,亞修終於趕到,一把抓住她的頸子,等衝勢完全化解後,解除操天翼,將她往地面一拋。

蛻變出的雙翅左右橫張,瑰麗的圖案、燦爛的光芒,把蝶舞那不著寸縷、異樣蒼白的胴體襯托得更加動人完美,讓她在這只有紅月的夜空下,取代了星辰的地位,成為魔界最耀眼的存在。

沒有人能從此時蝶舞的魅力之下逃脫,更何況是理智早已點滴不存的亞修?

將蝶舞壓在身下,亞修迫不及待的撕裂身上的衣物,這時,一直藏在胸口的「月牙笛」掉落地面,發出了玉石交擊的鳴響,音律純淨天然,不但傳入亞修的耳裡,更在腦海中縈繞迴旋不散,喚醒了一絲靈智。

「天啊,我這是在……嗚。」

亞修雖然恢復部分理智,但光粉引發的慾火仍讓亞修承受著莫大的煎熬,更感到蝶舞胴體的誘惑如浪濤一陣陣湧來,轉眼就要被淹沒,他根本無法抗拒。

「該死!」

亞修看著白潔如玉的月牙笛,心中湧起前所未有的怒火,因為蝶舞讓他陷入這種身不由己、一切任憑擺布的處境,縱使這次擺布他的不是人,而是慾望。

為了不想再嘗到這種深切的無力感,亞修拼了命的增強自己的力量,為的就是擁有絕對的自主,但現在卻又受到同樣的折磨。

怒火中,他看見了月牙笛旁的一個小木盒,那是他拾起要交給阿七的吹針,此刻因撞擊而打開了蓋子,裡頭百多枝細緻精巧的吹針灑落一地。

腦中靈光一現,亞修沒有任何遲疑就抓起一把,將至少七、八十枝的吹針往腿上狠狠刺入!

吹針上的強烈麻藥只要一枝就可讓亞修躺下,更何況是七、八十枝?它此時的效果不但可使人昏迷,更可置人於死,知醫的亞修並非不明白其中危險,但他非試不可,因為他清楚自己無法抗拒體內的慾火。

亞修當然有男女之間的慾望,也有動情的時刻,但無論如何,他都要確定一切親密行為皆在自我意識主宰下發生才行,與其像現在這樣身不由己,他寧可冒點險做強烈的抵抗。

一股麻木感快速沿著刺入的地方擴散全身,亞修只覺得身體變重,然後腦袋一昏,倒在蝶舞的身側。

兩人才剛失去意識,三條人影隨即現身,一人在前、兩人在後,在後的是夏蝶和由深淵魔龍化身而成的男子,神情敬畏。

能讓兩人露出這種表情的,除了魔界之王曼雷達,還會有誰?

領先的正是黛絲笛兒的父親,亦是和雨、法裡恩並列創世者的曼雷達!

曼雷達的身材極高,臉型粗獷,五官深邃分明,帶點放蕩不羈的味道,雙眼閃著令人不可逼視的光芒,足以洞穿一切,那自然散發出的濃烈霸氣,能讓萬物不得不徹底臣服,裸露在外的結實肌肉恍若蘊藏著爆炸性的力量,渾身上下予人的感覺除了強悍還是強悍。

他冷漠如雪的唇角在見到亞修時露出冬陽般的溫暖笑意,雙眼的凌厲光芒也和緩少許,一股引人注目的男性魅力隨之散發。

「小姐的朋友真是不簡單,竟然能抵抗紅月之夜的蝶族到這種地步,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夏蝶搶先說話,並非她不知輕重,而是曼雷達痛恨禮數,更對唯唯諾諾、畢恭畢敬的奴才不感興趣,他要敢言敢說,甚至敢與之辯駁、提出不同意見的屬下。

夏蝶雖是蝶族,但今夜竟能不致蛻變,正應了白珍所謂進入中央之城,就不能以常理規範等話,不過她的神情還是有些改變,如更加嬌豔的雙唇、略帶春情的眼角和閃耀著奇異光輝的水靈雙眼,都讓她的女性魅力較之以往強烈。

「不,他什麼都不知道。」

曼雷達開口了,出奇的,他的聲音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充滿威勢與不可一世,反而柔和好聽,充滿深刻的感情,說完後甚至還爽朗一笑。

夏蝶和深淵魔龍雙雙震動了一下,臉上有止不住的驚訝,他們並非沒有聽過曼雷達以如此語氣說話,但那只出現在他面對愛女──黛絲笛兒的時候,而這情況還是極少極少,除此之外,都是一副冷酷無情的嚴厲模樣。

他們真的很好奇,眼前的人到底是誰?

夏蝶惑然問道:「為什麼在不知道後果的情形下,還如此拼命抵抗呢?人類不該是最順應心中慾望行事的種族?」

曼雷達微微一笑,說道:「只要和朵麗芬有所關係的人都是例外,全部都是倔強的死脾氣。你們先退下。」

兩人心中縱使還有百般疑問,但也不敢違抗命令,只能順從離開。

曼雷達拾起月牙笛在手中把玩,表情專注的探索它有無秘密,竟能讓神智混亂的亞修重獲清醒,在一無所獲後又放回原處。

他的舉動的確會徒勞無功,月牙笛的材質的確是極為希罕的玉石,但它那神秘莫測的力量來自露比,而現在的她卻斷絕了聯繫,哪還能有什麼奇異之處?真要說有,就是它剛好代表著亞修最珍貴、深情的記憶,縱使被封住,但仍然存在,所以那一聲清鳴足以讓他重拾理智。

曼雷達的目光停留在陷入昏迷,仍不時發出痛苦呻吟的亞修身上,搖頭嘆道:「這幾天你的表現真是不錯,一切行事全是朵麗芬的一貫作風,甚至不需我出手幫助就能活到今日,法裡恩的話不假,朵麗芬確實有一個好兒子,但可惜我卻要決定你今日是生是死!」

曼雷達和法裡恩會定期派遣使者來往兩地以交換訊息,不過內容多是一些噓寒問暖,並無實質意義,真正的目的還是在維持良好的交流。

不過日前法裡恩卻是親臨魔界,和曼雷達闢室長談,為的自然是亞修和由朵麗芬轉世而成的菈蒂妮的相關事情。

當日法裡恩親下人界,最後在言談間發現黛絲笛兒和安琪莉娜兩人神色有異,由於人界並非他所能掌握的地方,在愛女心切下,違背既有的原則探索了安琪莉娜當時的記憶,結果竟得到亞修可能身負太初之力的情報,當下不動聲色,留下「光之戒」後便到魔界找曼雷達商討如何應對。

神、魔、人三界不管是誰擁有太初之力,哪怕只是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法裡恩和曼雷達都會毫不留情的消滅,因為這是天地間唯一可以消滅創世者的力量,怎能容許它存在?

但可惜的是,這世界上有兩個人他們無法下手,一是菈蒂妮,二是她的孩子。

法裡恩無法做決定,所以亞修才能活到現在,那曼雷達呢?

頃刻間,曼雷達已有所決定,渾身散發出凌厲的殺氣,右掌灌注闇之力,朝著亞修呼嘯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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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20:22:12
第二章 ~魔王之試~
夏蝶和深淵魔龍依照曼雷達的指示退後一段距離在半空之中等待命令,看著一大團沙塵以穩定、緩慢的速度慢慢往北移,彼此雖心中存有疑問,卻沒有開口討論。

驀地,一股震天撼地的強猛殺氣突然襲來,兩人猝不及防下迎面承受,夏蝶「啊」的一聲尖叫,嬌軀僵硬直往下墜,所幸一旁的深淵魔龍及時將她抱住。

然而他亦是不好過,受到殺氣的影響而臉如白紙,大口大口喘著氣,但比起緊挨著他,渾身瑟瑟發抖的夏蝶要好上太多。

兩人之所以如此狼狽,在於被曼雷達發出的殺氣所影響,不過他們該覺得幸運,因為兩人所接觸到的只是「餘波」而已,如果全部承受,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曼雷達殺氣爆發的那一剎那,除了夏蝶和深淵魔龍的反應外,還有兩件事同時發生。

一是原本緩慢向前移動的沙塵突然停住不動,然後向外激盪狂吹。同時,一座鮮豔華麗的紅色宮殿顯露在夜空之下,且它還是立在一座足足有半個城市之廣的平坦巨巖上,更離譜的是這巨巖竟憑空懸浮!

不過只要再看仔細一點,會發現浮巖的四個角落各有四根粗壯到要近百人才能合抱的石柱抵住地面。更駭人的事發生了,這石柱居然慢慢抬起,然後往前落,一步一步穩健的往前走!這根本不是什麼巨巖,而是背負著一座宮殿的巨大生物!

另外一件事是曼雷達身前發出了銀色、紅色以及白色三種強度不等的光芒。

白光最為強烈,將四周照耀得有如白晝,那是亞修手上光之戒發出的光芒,這法裡恩賜予的戒指,感受到曼雷達的闇之力,發出光之力相抗衡,不過對手是創世者,這力量能有何作用?

曼雷達空著的另外一手伸出指頭往下一點,就把戒指放出的光之力點滴無損、原封不動的送回戒指內。

另一個次之白光的紅光是由炙熱的火焰發出,曼雷達的殺氣雖無形,但卻比亞修以往所遇過的敵人還要恐怖無數倍,如同死亡的吹息狂拂而至,他的肉體雖陷入昏迷,但靈魂卻受到撼動,竟驅使他舉起手施展火焰魔法相對抗。

自然,他反抗的火焰如泥丸入海,毫無半點作用。

不過,這也透露出亞修不管面對多強大的對手,都會誓死反抗的真實一面,因為靈魂不會說謊。

而最渺小的銀芒,是蝶舞左手幻化而出的「雲消刃」所產生,雖然曼雷達的目標是亞修,但連在更遠處的夏蝶等人都受到影響,她怎可能沒事?

如同亞修般,她人雖昏迷,但靈魂也感到死亡的恐懼,因此要用雲消刃自盡,所幸這殺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威脅便消失,讓她失去自盡的理由,否則蝶舞此刻已香消玉殞。

與此同時,曼雷達滿帶闇之力的一掌終於拍中亞修的頭顱!

以他的力量,說這一掌能將魔界一分為二也是有可能,但它的速度卻由一開始的迅若雷霆變得輕如棉絮,緩緩貼在亞修的額頭上。

闇之力隨即鑽入亞修體內,快速行走一遍,然後曼雷達收掌、起身,皺眉沉思。

曼雷達方才的舉動皆有其用意,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測試和探查,昔日法裡恩發現亞修可能身懷太初之力時,因為身處人界,加上一旁有雨在虎視眈眈,所以不敢有所動作。

而今天亞修人在魔界,曼雷達毫無顧忌,以殺氣試探的目的是要看看他身上有無如同光之戒般的法寶。

以殺氣試探毫無結果時,曼雷達接著以闇之力查遍亞修全身,要看他體內是否有不尋常的力量,結果卻是毫無異狀,這讓他陷入兩難。

事實上,相同的事亞修已經歷過一次,當日他佩戴光之戒時所感受到的暖流,目的就是在探索他體內有無太初之力的反應,如果有,則光之戒會將整個蘊藏的力量在亞修體內引爆!那結果,只有一個死字。

當然,安琪莉娜根本不曉得此事,但法裡恩卻不得不欺騙愛女,因為他承受不起太初之力現世的後果。

不過法裡恩為了要瞞過雨的耳目,光之戒探索的力道極其細微,如果太初之力已被隱藏,大有可能察覺不到,因此今日曼雷達才會再次行事。

結果一無所獲,這有兩個可能。

一是安琪莉娜錯了,誤把威力大於光之力和闇之力的光闇雙力當成太初之力,這並非毫無可能,因為亞修身上繼承自菈蒂妮的祝福之力就是源自兩位創世者,他如能合而為一施展出來也是說得通。

二是亞修身上確實有太初之力,但卻被雨藏得好好的,甚至連曼雷達都察覺不出,如果是,那雨的實力就超乎想像。

只是曼雷達尚不曉得,並非雨的實力超乎想像,而是在他一無所覺的暗處,有一個更加可怕的對手!

其實今天曼雷達最大的問題在於他無法親身感受亞修當日施展太初之力的波動,如果能,那根本不用傷腦筋,但問題在於他雖能對魔界所有事物無所不知、細大無遺,影響力就是無法到達人界。

而且他也無法讀取亞修的記憶而得答案,原因有兩個。一是他和法裡恩都無法對與朵麗芬有關係的人這麼做,法裡恩雖曾對安琪莉娜這麼做過,但也只有那一瞬間而已,而且當時的情況是他已經發現有異。二是縱然亞修曾經發揮力量,但他本人如不知光闇雙力和太初之力的分別也是枉然。當然,曼雷達即使如此做也是毫無所得,因為亞修的記憶也同樣被封住。

「哈哈哈……」

曼雷達仰天長笑,這種猶豫不決、掙扎難定的煩惱讓他覺得痛快,如果把亞修換做他人,只要安琪莉娜覺得有可能,那縱使是不合理,他都會毫不留情的殺掉對方,因為他和法裡恩一樣,都承受不起太初之力所帶來的後果。

但眼前的對象偏偏是和朵麗芬有深切關係的亞修,曼雷達自問,縱使發現太初之力的蹤影,他能狠下殺手嗎?

「好!好!好!」曼雷達豪氣勃發的連說了三聲好,說道:「撇開其他事不談,你在各方面都是個讓我欣賞的人,和那些廢物不同,就留你半條命,至於另外半條……想辦法自己搶回去吧!」

說完後,曼雷達緩緩步入宮殿。

遠處,深淵魔龍抱著還沒恢復正常的夏蝶,心中的震撼筆墨難以形容。

三個好字代表著曼雷達給予的分數,而他之前曾經說過好的,也只有黛絲笛兒一人,在歷經無數的苦練後,極不容易才從一聲好升級到兩聲好。

曼雷達的評分標準不一,最簡單的方式就是釋放出殺氣,然後看對象如何反應,深淵魔龍還記得第一次面對時,就如同此刻的夏蝶。

當時曼雷達的評語完全沒有,只是淡淡一笑,至於夏蝶則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被測試過,以她現今的表現來看,可能也還不夠資格。

近來他隱約發現,這測試和一個人的力量強弱無關,反而和「天性」、「本能」較有關連。

人最基本的天性就是依照本能活下去,所以臨死之前定然會掙扎,但如果面對的是一切掙扎都將無效的絕望呢?那恐怕每個人都會希望能毫無痛苦的死去,這就是本能的極限!極限過後,便是放棄。

曼雷達不從話中、眼中、行動中找答案,而是直接詢問靈魂,誰都無法作假。

深淵魔龍越來越想知道亞修是怎樣的人,並在心中祈禱,希望他能在第二次測試中平安清醒過來。


昏迷中的亞修正在想辦法掙回他另外半條命,阿七吹針上的強烈麻藥原本可以讓他陷入真正的無意識狀態,奈何曼雷達直擊靈魂的殺氣卻讓他的精神醒了過來,處於夢境之中。

能清楚知道自己在作夢,並細細感受其中滋味的經歷,亞修並非沒有遇到過,安琪莉娜和黛絲笛兒就曾在他的意識中打過架。

不過這次最特別的一點是他意識清楚之後,無法控制夢境。也就是說,他雖是在做自己的夢,但等於是在另一個他無法主宰的世界做,他的肉體與意識被曼雷達強烈的殺氣隔開,精神必須要突破這層障礙回到身體,才能真正「活」過來,這正是深淵魔龍所說的第二次測試。

亞修哪曉得這層因緣?他剛剛覺得同時有數千道雷霆霹靂在耳邊響起,震得猛然張開雙眼,同時感覺自己伸出右手,像是在施展魔法,而四周一片漆黑。

亞修轉頭四顧,但毫無意義,因為他什麼東西都看不見,他知道自己在做夢,但問題是要如何醒來?

亞修起身走動,毫無走在地面的感覺,就好像是踩在空氣上一樣,他突然用力拍向自己的臉頰,但卻覺得身體變成了霧,沒有任何觸感與疼痛。

那種感覺實在是古怪至極,你明明曉得自己在控制手腳,但卻得不到手腳有在動的任何回應,加上四周是完全的黑暗,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

亞修試著大喊兩聲,他同樣確定自己有開口說話,但問題在於他聽不見。

亞修心中暗嘆,自己最近是不是在走霉運,怎麼老是遇到這種事?當下收攝心神,往下一坐,開始冥思,靜靜等待甦醒的一刻。

雖說時縫之地的磨練讓他的精神到了收發自如,一切由心的境界,但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之中,他怎麼可能沒有絲毫不安?

花費極大的心力後,亞修將不安的情緒強行壓下,終於進入冥思的狀態,同時心神緩慢外放,要融入天地的呼吸之間。

但他卻猛然驚醒,一股寒意傳遍全身,在這之前,他總能感到意念化成風、變做鳥,遨翔天地之中,然而,現在卻被鎖死在此處,也就是說,他的精神不但被迫和肉體分開,還被侷限在一處,如陷牢籠。

亞修大感不妙,他從未有過這種經歷,當心中開始焦躁時,四周的黑暗所帶來的壓力突然數以倍計的增加,緊緊壓迫著他,沒有多想,他立刻放緩呼吸以平息心情。

可是他再也辦不到,先前的焦慮和不安讓他的心靈出現缺口,此刻不但無法補起,還越來越大,使得他數度因煩躁的思緒而張開雙眼,但圍繞的黑暗還是毫無消退的跡象。

更糟糕的是他完全不曉得時間過了多久,是半天、一天,還是比這還久?他沒有任何辨識的依據。

「怎麼會這樣呢?」

亞修喃喃自語,開始驚慌失措,如果繼續下去,事態會越來越嚴重。

再度往四周看一遍,他覺得自己陷在一個廣大的黑暗迷宮之內,怎樣也見不到出口,然後他拔腿狂奔,不知過了多久,黑暗如昔,最可怕的是他甚至不曉得自己是真在跑,還是陷入純粹的想像中,因為他完全不覺得累。

終於,亞修的情緒崩潰,放聲大叫,開始覺得手腳發冷,並快速蔓延全身,有如置身在冰天雪地中。他拼命的活動以保持溫暖,但情況卻越來越糟。

亞修當然知道要冷靜,但這種情形下叫他如何冷靜?就在他覺得全身已被凍僵,連一根指頭都無法活動,意識也越來越模糊的時候,一雙溫暖的手從後將他抱住。

不可思議的,他本已失控的心靈在瞬間平靜下來,所有的不安被拋開,然後,一道令他絕對信任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只要心中的光明不滅,不管是被多深遠的黑暗圍繞,都不會迷失方向。」

「啊!」

亞修發出驚呼,然後「醒」了過來,完全恢復正常,剛剛的擁抱和聲音只是一個夢,一個夢中夢。

但那夢境並非虛假,而是曾經發生過的事,亞修大概沒料到,許久之前菈蒂妮溫柔的擁抱和話語竟在此刻幫助了他。身為母親的她的一言一行,化成了劍與盾,為自己的孩子破開迷障、阻擋傷害,她的愛,永遠不會消逝,永遠不會離開。

「媽媽,謝謝妳。」

亞修感激的說著,好像她正在前方。之前心中的惶恐、不安,在如今看來,就好像是笑話般,周遭的黑暗變得一點都不恐怖。

內心被滿滿的親情填滿,沒有容下畏懼的空間,漸漸的,亞修前方出現了一點小小的亮光,正吸引著他、呼喚著他,此刻,亞修反而不想那麼早離開,因為在這孤寂的世界中,他比以往都還要能體會到菈蒂妮親情的珍貴,如果可以,他想多待一會。

然而,亮光卻是發出一股吸引力,不由分說的將他緩緩拉過去。最後,亞修只覺得被扯入一股漩渦中,一陣暈眩後,眼前整個亮了起來,微染朝霞的天空和散發柔和光芒的太陽出現在視線中。

亞修明白,他真正的醒了過來。

「真是的。」抓抓頭,亞修無奈說道:「幹嘛這麼快就醒來?難得感覺正好說……」

已進入宮殿內等待的曼雷達聞言一臉錯愕,亞修是他所見之人中,唯一一位能如此從容醒來,還說出希望多待一會的人。

事實上,人的肉體和精神本是不可分離的存在,兩者雖一時被強硬分開,但久而久之,精神自然會受到肉體的吸引而回歸,只是這需要一段時間,且這段時間內所受到的煎熬而引發的不良後果,在清醒後亦不會消失。

然而,並非每個人都要如此之久才能清醒,因為精神與肉體間彼此的呼喚是自失去聯繫就產生,一開始的力道雖然小,但如果心中能完全沒有任何恐懼與不安,還是可以感受到這渺小的呼喚,進而找出離開的道路。

可是,這世上有多少人能夠在失去五感,且置身在全然黑暗的處境中還能平靜自若的?

這個測試有莫大的危險,如果精神承受不住而崩潰的話,就算是出口在眼前,也會視而不見,而外在的肉體更會因時間流逝而死亡;再者,就算是回來,如果精神受創,也無法復原,嚴重點甚至發瘋!

而發瘋之人的下場,就是死在曼雷達之手!

三千年來經歷這種測試還能安然無恙的人,只有寥寥數個,深淵魔龍和黛絲笛兒就是其中之一,只是他們的反應和亞修相比起來就差太多了。

「哈哈哈……」

曼雷達再次狂笑,在這單調的魔界之中,終於又有一個讓他感到非常、非常有趣的人。

只是這對亞修來講,並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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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行宮紅雲~
亞修原地轉了一圈,剛好把前、後、左、右各看了一遍,除了身後還有綠意外,其餘三個方向縱使極目眺望,也只看得到無邊的滾滾黃沙,他相當明白自己已經離開嶺南之地,置身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中,而這裡,該是中央絕境。

他盡力去忽略自己正站在一塊實在太大的巖石之上,而巖石還很明顯的緩緩向前移動的這件事,說不定,這在魔界算是常態。

他錯了,縱使在魔界,這也是超乎想像的事。

視線落在蝶舞身上,她已經不再是昨晚裸身的模樣,蛻變出的雙翅已然消失,亞修是那種氣來得快、消得也快的人,此刻既恢復正常,心頭的怒氣也消了大半。

蝶舞光粉的效力,如同她的蛻變一樣,只在夜間有效,當白日來臨,就會失去作用。

不過現在的蝶舞看來相當痛苦,秀眉緊蹙,額上冒出冷汗,不斷發出誘人的小聲呻吟,引人遐思,而身上那一襲彩衣更只剩一層淡黃色,且偶爾還會變成透明,時隱時現的展現出那曼妙的胴體,所幸經歷昨晚的煎熬之後,亞修也對她獨有的魅力起了一定的抵抗力。

就在這時,曼雷達那裂石破雲,直撼腦門的大笑聲傳來,震得亞修心中一跳,百般不願的回首注視那耀眼非凡的建築。說建築雖對,但從它的格局、外觀來看,以富麗堂皇的宮殿稱之會比較貼切。

宮殿雖是單一主體,但氣勢卻是非同小可,比之裡謝爾的王室宮殿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不知是否特意,外觀上的任何一處欄桿、牆頭以及窗口的形狀,都是彎彎曲曲,無端地凸出內凹,完全見不到直線的工整造型,更別談左右相對,前後呼應了。

從亞修站立的方向剛好可見到分在兩角的樑柱,它亦是造型特異,一根布滿各式浮雕,但另一角則是以兩根石柱扭結在一起成為一根的形象展現,如同麻花狀。

宮殿的另一特色是外觀漆成鮮豔的紅色,和昨晚的月亮顏色幾乎相同,但少了那詭異淒迷的味道,多些熱烈如火的激情。

亞修不懂建築,但卻能充分感受到這宮殿的主人是一個叛逆、自由、熱情,不受拘束的人物。

事實上,宮殿如此顯眼,亞修早就注意到,只是刻意忽略掉。一來,是身處魔界,有些事還是不要太好奇比較妥當。再者,在一塊會移動的超大巖石上有座宮殿,怎麼想都太詭異了吧?

可是,這笑聲終於挑起他壓抑的好奇心,舉起右手把掉落一地的東西收好後,將蝶舞扛上肩後踏入宮殿內,因為她看起來需要幫助。


越過巍峨的殿門進入殿內時,亞修心中是忐忑不安與好奇的情緒各占一半,因為這是他首次接觸到魔界中正式的建築,不過內在構造看起來和人界並無太大差別。

一入門就是寬敞到可容納數百人的大廳,大廳上方並無障礙,而是直抵殿頂的挑高空間,並從四周採光,毫無陰暗之感。

前方,是兩座螺旋形的階梯,鋪著柔軟的地毯,可通往二樓。階梯之上,一名男子懶洋洋的背著手,眼角斜瞥亞修──男子自然是曼雷達。

亞修看著曼雷達那就算是天塌下來都不在乎的模樣,竟有一種似曾相似的熟悉感,好像以往見過,卻偏偏想不起來。

「那個……」亞修主動開口:「請問……」

只是話說到一半就不曉得該說些什麼,這也難怪,他要問的問題一籮筐都裝不下,而且還不曉得該不該問,天曉得他如果說出自己來自人界,會有何種後果?

「跟我來拿件衣服。」曼雷達走上階梯,直往二樓。

亞修猛然醒悟自己還赤著上半身,連忙把蝶舞放下,這時他才發現,宮殿內部雖大,但卻一塵不染,分明是有人在做打掃清潔等工作,否則不會如此乾淨。

想歸想,三步併兩步的追上曼雷達,跟著他上到二樓,走至一間房間。

房間該是女性的閨寢,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香味,亞修的視線落在梳妝台上的某個東西,那是塊大小如拳頭,卻散發著十二種瑰麗色彩的鑽石。

「天啊!」

亞修不自覺的發出讚嘆,他所擁有的「七虹彩石」已經是不可多得的寶物,沒想到還有超乎其上的至寶,視線不免被深深吸引住。

不過奇怪的是這石頭被如此隨意擺放,連收都不收,難道這在魔界中毫無價值?亦或是擁有它的主人太粗心?

「穿上。」

一件衣服突然被丟在亞修頭上,他連忙拿下,尷尬一笑,行禮說道:「謝謝。」

也不客氣,亞修連忙穿衣,不過左手才剛舉起來,就痛得冷汗直流。

曼雷達視而不見,準備離開時突然止步,眉一挑,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略一沉吟,說道:「你的手傷得很嚴重。」

「是啊!」亞修忍住痛,終於把衣服穿好,但也痛得冷汗直流。

「想把你的手給治好嗎?」

「可能嗎?」亞修知道自己的手傷相當嚴重,兩次治療後卻都又弄傷,就算是以後痊癒,但恐怕會留下後遺症。

「小事一件,跟我來。」

曼雷達領著亞修進入另一個房間,但嚴格來講這不是房間,空蕩蕩一片,四周好像是山壁,正中間懸浮著青色巨石,底下擺著一罐小瓷瓶,瓶口正對著巨石,亞修被弄糊塗了,這怎麼看都像是個山洞。

不過青石並非無端懸空,而是以四條紅、綠、藍、黃顏色的細線綁住,然後繫在房間四角,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曼雷達趨前拿起瓷瓶,拋給亞修,說道:「喝了它。」

「這……」亞修雖單純,但還沒到外人說一句話,他就照做的程度,尤其是他根本不曉得眼前男人的身分。

「想要死中求活,就喝了它。」曼雷達大有深意的說著,顯見他要治療亞修的手傷是別有內情。

亞修眉頭一皺,這手傷不治療頂多殘廢,幹嘛談死不死的?可是他雖這麼想,也不願意後半輩子殘廢過活。

把瓷瓶放在鼻前嗅了嗅,亞修覺得一股清香直衝腦門,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就連左手的疼痛都少了許多。他不禁猜測,瓶中該是極為珍貴的寶物,但萬一猜錯呢?這裡可是魔界啊!

幾經掙扎,亞修打算先淺嘗一小滴看看結果,沒想到瓶中物嘗起來濃稠香甜、滑嫩好喝,竟一個順手將整罐都喝掉,不過量也不多,只是一小口。

「你居然全喝光了?」曼雷達啞然失笑。

「有什麼不對嗎?唔……天啊!」

亞修只覺得喝下肚的液體有如萬馬奔騰的在體內滾動,繞行全身一遍後整個集中在左手,強大的壓力將整隻手臂撐大將近一倍,最後五指指尖射出五道污濁的黑血,噴得滿地都是。

從震撼中恢復,亞修隨即發現自己的左手已經痊癒,效果好得讓人懷疑這是在作夢,而且整個人神清氣爽、通體舒暢,他舉起手揮動、拍打了幾下,才確定這是真的,然後,他隨即想起一事。

「我……是不是……喝太多了?」

「的確是太多,這採集天地日月四色精華所提煉而成的『石漿玉乳』,好幾年才能生成一滴,能治百病,就算是垂死的傷勢也只要兩、三滴就能救治,沒想到你一口氣就全喝光,看來有人會很生氣,但又很無奈。」曼雷達語帶玄機說道。

「這個……那個……真是抱歉,我會想辦法賠償的。」

「無價之寶,你要如何賠?」

「這……」

亞修有種被設計的感覺,這什麼石漿玉乳的東西如果那麼珍貴,那是不是該早一點說呢?但又不能說曼雷達騙人,因為它確實很珍貴,否則手傷不可能在瞬間痊癒。

「那麼,你就買下它吧!」

「買?可是我沒有錢啊!」

「錢對我毫無作用,你只要讓我看一場好戲就可以了。」

「看戲?」亞修不解的看著男人,沉默片刻後,問道:「請教尊姓大名。」

「曼雷達。」

「曼雷達先生,我很感謝您,只是這……」

「怎麼,拿了東西後,不想付出應有的代價嗎?」

亞修一怔,心中微有怒意,但受了人家的恩情是事實沒錯,只得忍氣吞聲說道:「我知道了,在我能力所及的範圍之內,我會儘量答應您的要求。那麼,我該演什麼戲?」

聽出了亞修語氣中的不快,曼雷達只覺得有意思,他喜歡張牙舞爪的野狼,討厭溫馴的羔羊,但在他面前,實在沒有人敢扮演狼的角色。

「你沒有必要刻意去想這件事,既然買賣成立,你已經不再欠我任何東西。」

亞修聽得滿頭霧水,但決定不管那麼多,就想把瓷瓶放回原處。

此時,曼雷達說道:「這已經是你的東西,你可以拿走。」

「都喝光了,留著還有什麼用?」

「真是愚蠢,瓷瓶的瓶壁中還附有一些凝固的玉乳,只要加點水化掉,就是千金難買的靈藥。」

「真的?」亞修把眼抵在瓶口看了一下,果然發現有一層薄薄的白色物質附著著,晃了一下也沒有脫落,心中突然一動,問道:「這個東西能治療眼睛嗎?」

「當然。」

此時,曼雷達步出房間,微有期待的神情,而亞修跟在身後,雀躍不已,因為菈蒂妮的眼睛說不定有救了。

「對了,請問這裡是哪裡?」

「『紅雲』,是魔界公主的行宮之一。」曼雷達淡淡一笑,露出觀察的神情。

「行宮啊……」亞修只覺得這名字真是貼切,畢竟還有什麼比會移動的宮殿更適合「行宮」這兩個字?沉默片刻後,接著問道:「公主是誰?現在在動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又為什麼要把宮殿建在這上面?」

曼雷達展現了罕見的耐心,解釋道:「公主就是公主,還能是誰?不過此地的居民都以笛小姐稱之。而現在馱著我們和宮殿移動的是支撐這世界的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隻『地石龜』之一,牠不知為了什麼而出現在地面,除非到達世界的盡頭,否則只會直線前進,沒有力量可以讓牠停止。數年前,地石龜走到紅雲之前,把它踩成平地,之後公主心有不甘,硬是把紅雲給重建在地石龜的背上。」

亞修只覺得在聽故事,但偏偏又曉得這都是千真萬確的事,因為他人就置身在紅雲裡。不過他也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把一些事給弄清楚。

走下樓梯的亞修突然停步,問道:「請教一下,你是否知道我是誰,以及我從何處來?」

「為何這樣問?」

亞修不疾不徐答道:「我來到這裡已經許多天,在言談間也曾引起一些人的好奇及不解,因為很多平常的事和禁忌我都不曉得。例如眾人皆知笛小姐就是公主的尊稱,但我卻不知道,甚至還為此挨了一巴掌。剛剛我故意問起公主是誰,你卻毫不遲疑的回答我,一點都不感到奇怪,這似乎不太對吧?而且,從頭到尾你都沒有對我的出現表示好奇,這也不合常理,這裡可是笛小姐的行宮哪,會是人人可進的地方嗎?」

亞修居然在試探曼雷達!然而他別無選擇,處在傳聞中的魔界,要保住小命就得收起天真的一面,雖說曼雷達確實幫助了他,但出現的時機也未免太巧了,再者,亞修可沒忘記剛剛奇怪的遭遇,那分明是有外力介入。

曼雷達已走至大廳,聞言轉過身,讚許的點點頭,說道:「七十分,還不錯的成績,確實應用了我留下的線索來試探我。」

曼雷達更可怕,竟是特意提到「公主」兩字,好考驗亞修是否能依此找到破綻。

被擺了一道的亞修神情毫無異樣,兩手一攤說道:「其實我本來不想回答你的考題,但又怕不答就陷入僵局,那麼……你到底是誰?為何會認得我?」

曼雷達笑意更盛,讚道:「能夠察覺到我的意圖,實在優秀,我給你八十分,可惜的是你太過急躁了,既然曉得我這麼在意你,你就該以靜制動,仔細探查我的底細,直到我沉不住氣的那一刻才反擊,何必急著答題,做出回答呢?這代表現在的你有些急躁。」

亞修心叫厲害,他確實如曼雷達所說,心中有些浮動,問題是,有幾人能夠在身處魔界時還冷靜如恆?

亞修一聲不響的越過曼雷達,盤腿坐在蝶舞身旁。

曼雷達毫不介意,隨意在樓梯一坐,斜靠在扶手之上,閉上眼皮,好似沉沉入睡。

亞修有一股揍人的衝動,但偏偏只能想,他不能走,因為大有可能知道「他是誰、他來自何方」的人就在眼前,更何況,這裡該是安全的地方。

靜下心,苦苦思索要如何打破僵局的亞修,耳畔不時聽到蝶舞的呻吟,轉頭一看,她的衣服雖逐漸恢復原有的鮮豔,但臉容依舊有痛苦的神情。

事實上,蝶舞現在的痛苦其實是在做惡夢,和亞修不同的地方在於她時間到了自然會醒,沒有任何影響。

亞修並不知道那麼多,只記得昨晚是自己把蝶舞弄至昏迷,還以為她是哪裡受傷,也不多想,起身走到曼雷達身前,問道:「這裡有水嗎?」

曼雷達懶洋洋的張開眼睛,說道:「要水做什麼?」

「我的同伴好像受傷了,我想讓她喝一些石漿玉乳,看能不能舒服一些。」

「沒有必要,因為她只是在做夢,再者你好像不明白石漿玉乳有多珍貴,不值得用在一個廢物身上。」

亞修先是一愣,繼而火氣上湧,厲聲說道:「把你的話給我收回去,不准你這樣侮辱我的朋友!」

曼雷達眼睛一亮,他早該想到,要讓亞修這頭狼亮出獠牙,就該從他身邊的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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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信念之爭~
「你真的把她當朋友嗎?」

曼雷達簡單一句話就讓亞修回答不出,很明顯的,蝶舞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如果今天換做他重傷待援,鐵定得不到任何幫助。

亞修必須承認,他的內心深處並沒有把蝶舞當作真正的朋友,一旦離開魔界便會很快把她給忘掉,或許她獨特的魅力和展翅的絕美姿態會在腦海中多停留一些時間,但終究會消失。

「縱使不是朋友,也可以互相幫助吧?」

「是嗎?不過難道你忘記昨晚的痛苦了?還是人類都這麼下賤?」

亞修悚然而驚,說道:「你果然知道我並非這個世界的人,而且還曉得我昨晚的遭遇,你到底是誰?」

「你只要知道我的名字就足夠,其他的如果我想說,就自然會說。」

「你該不會是中央之城的主人吧?」

「你是要當一個聰明的孩子,還是凡事都要讓別人說第二遍的笨孩子呢?」

如果有選擇,亞修早已掉頭就走,但可惜的是他毫無選擇,沉默片刻後說道:「雖然昨晚的經驗相當令我憤怒,但那畢竟是我打擾到她,我不認為該怪罪於她。」

「愚蠢!她沒有找你,只是時候未到,只要有機會,她絕不會放過任何得罪她的人。把你的善良留到人界再發揮吧,這在魔界毫無用處,亦得不到任何回報,你只要照顧好自己就行。」

「夠了,我雖然不是魔界的人,但我相信有些法則是一致的。蝶舞要怎樣對我,我管不著,但現在她這樣難過,我卻不能不管,畢竟相逢自是有緣,當然,我也不期待什麼報答。」頓了頓,亞修冷哼一聲說道:「仔細想想,她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不也是因為那個窩在中央之城的魔界之王嗎?」

兩人言談至今,亞修依舊無法斷定曼雷達的身分,畢竟他不說,再怎麼猜也沒有用。不過,亞修已經確定兩件事,首先就是曼雷達對他有興趣,再來就是感到曼雷達並不喜歡唯唯諾諾之輩,如此一來,乾脆就放開顧忌,全力與他斡旋,說不定能有一線生機。

而現在,亞修就打定主意要採激怒的手段讓人失去平常心,因為他認定曼雷達縱使不是中央之城的魔界之王,也該有所關係,這很危險,但可能也會因此而有突破。

曼雷達改變坐姿,微向前傾,自然而然散發出一股威嚴,雙眼銳利如炬,直視亞修,沉聲開口:「這關魔界之王什麼事?」

曼雷達說得極慢,每一個字都像鐵鎚一樣狠狠敲在亞修的心房,震得他氣血浮動,呼吸大亂。再加上曼雷達充滿威嚇的威嚴形象,如換做常人,恐怕信心早已潰散,不敢有所反抗。

可是,亞修的個性,除了和善之外,剩下的就是固執,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屈服。

「當然有關,魔界這裡或許沒有國家這種形式,但是,魔界之王主宰四塊大地是不爭的事實……你該不會跟我講說,他沒有能力維持魔界的秩序吧?」

曼雷達大笑出聲,他不曉得有多久沒有遇到這麼有趣的人,縱使亞修不知道他的身分,但能在他氣勢震懾之下侃侃而談,魔界中也沒有幾人。

曼雷達有些為難,他特意治好亞修的手就是要讓他演一場死中求活的大戲,但現在卻又想多幫幫他,尋思間,隨口答道:「他當然有這個能力。」

「那就對了,現在的嶺南之地因為焰魔的緣故,猿蝠族、妖鳥族以及狼族對另外十一族展開慘烈的屠殺,就我所知道,蝶族就只剩下蝶舞一人,而貓族也只剩下幾十人,我想問問魔界之王他在做些什麼?為何不出面制止,任由血腥屠殺不斷發生?難道魔界真的沒有律法可言嗎?一切只以力量為依歸,強者可以無法無天,弱者就只能苟延殘喘,甚至到死都不安寧?」

說到最後,亞修怒氣陡然爆發,神色轉厲,因為他想到了紅葉以自己親母的屍體當成陷阱的舉動,那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的事。

曼雷達情緒不見波動,好整以暇的說道:「讓我們先來搞清楚幾件事。首先你認為在以律法為依歸的標準下,焰魔該受到制裁,對吧?當然,前提是你聽到的都是真的。」

亞修眼中露出思索的光芒,他還是首次遇到這種斷人生死的問題,雖只是假設,但也不敢輕忽,仔細思索聽到有關焰魔的種種所作所為,最後堅定點頭回答:「對。」

「那麼,接下來以律法維持嶺南之地,並制止狼人三族的屠殺之後,和平與寧靜就會隨之降臨?」

亞修發現不對,明顯感到曼雷達用上了詭辯的手法,一句話中七分真實、三分陷阱,但也不能說錯,只得硬著頭皮說道:「當然。」

「哈哈哈……」曼雷達縱聲大笑:「魔界之所以沒有律法,是因為這裡不需要這種偽善做作的東西,那不能帶來真正的寧靜。」

「胡說!律法雖不是完美無瑕,但至少有一定的約束力,至少不會像今天的嶺南之地一樣遍地血腥。」

「是嗎?你來自人界,對吧?」

「沒錯。」

「人界的地域是以國家劃分,並普遍施行律法的,對吧?」

「確實如此,所以人界的國家沒有一個地方和嶺南之地一樣……」

亞修突然停住,因為他想到了被別國軍隊入侵的歐瑪。確實,歐瑪和嶺南之地根本是完全不相同的兩地,然而,有些殘忍的舉動卻是一致。

例如狼族聯合其他兩族大肆追殺其他族固然是錯,但入侵歐瑪的聯軍大肆掠奪、屠殺王室、禍及無辜百姓,甚至此刻還在打星星之石礦脈的主意,這難道是對的?

歐瑪訓練刺客去暗殺各國的重要人士,當然該付出應有的代價,但問題在於它已付出太多太多,不難想像,現在的歐瑪和人間煉獄差不了多少。

殺三人、五人,就可被稱為十惡不赦的罪犯,那殺人過萬,甚至數十萬的戰爭該稱為什麼?律法約束罪犯,但對侵略、戰爭卻無計可施,這樣對嗎?

亞修發現自己逐漸把陷入戰亂的歐瑪和染血的嶺南之地給重疊在一起,雖各有原因,但在犧牲無數性命的一點上卻是相同。

思緒再往上移,歐瑪是個國家,當然也有相關的律法,可是歐瑪之王以冷血手段訓練紫月等殺手的行為又該作何解釋?那可是天地不容、喪心病狂的舉動啊,但律法可曾阻止過他?

亞修試著要冷靜下來的時候,曼雷達戲謔的話聲傳入耳中:「告訴你一個事實,你口中的律法是手握權力之人的鞭子,揮與不揮之間無關公平正義,只看他想不想而已,你所謂的律法安國不過是個笑話。」

曼雷達的意思其實很簡單,一個國家的律法之所以能維持作用,不過是上位者要讓它有所發揮而已,否則就是收起來又如何?

亞修感到大事不妙,因為曼雷達的話不但使他無法反擊,就連內心也都接受,因為他身邊就有同樣的例子。

巴洛雅可以說是落羽大陸上少有的和平之國,這當然可以歸功於它的富裕和法治極嚴,只是這中間就沒有偏頗嗎?

有,在伊琴絲被稱為亂之公主四處作亂的時候,如果不是她的身分特殊,恐怕早就被打入大牢。但伊琴絲並沒有受到任何責罰,甚至反過來磕頭認錯的都是受害者,這種情形是對的嗎?合乎律法道德嗎?

那是什麼造成了這樣的結果?就是權力!

權力主宰一切!這才是唯一的真實!

亞修額上冒出冷汗,無言以對。

仔細觀察亞修的表情變化,曼雷達稱許說道:「你還不錯,發現自己的天真,並沒有強詞奪理。坦白說,我認為律法這玩意還是有其價值,只是你太把它當成不可違逆的準則,卻忽略了它畢竟是為一人而存在的工具,沒能看破這點,而只執著在單純的字意上,甚至因此被束縛住,這不是又傻又笨又無知?看在能像你這樣反省的人並不多的份上,我給你九十分。」

亞修苦笑說道:「我很想知道你的一百分標準是什麼,恐怕沒有人可以得到這個分數。」

曼雷達靜了下來,剛毅的臉部線條柔和許多,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感情,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語調開口:「不管在任何方面,我從不打算給人這完美的分數,但有一次在這同樣的話題上,還是有一個人超出我的範疇,取得超過一百以上的高分。」

亞修好奇心大起,問道:「我可以知道她是誰嗎?」

「不,但我可以告訴你,她的答案。」

「那……她的答案是什麼呢?」

「很簡單,就是這世界要能獲得真正的寧靜與和平,律法是唯一的一條路。」

亞修一愣,這豈不是回到原點?想開口,卻又曉得曼雷達話還沒說完,只好壓下好奇心,靜靜聆聽。

「我當時也同樣以律法是操縱在少數人的理由質疑,而她是這樣回答我……」

亞修不由得緊張起來,因為他剛剛就是無法越過這一道障礙。

「『你說得對,現在的律法絕大多數都是統治者用來奴役百姓的工具,就像是驅趕著牛群的鞭子一樣,而很久很久之後也會是如此,它的作用大小只會操縱在幾個人手裡。』她當時說話的表情,我到現在都還記得,而我自己的反應嘛……就跟現在的你一樣。」

亞修張著嘴,表情茫然,最後回過神來,忍不住說道:「她是在耍你,對吧?」

「你會這麼想也難怪,因為我當時也是同樣的想法,但事實並非如此,而是她已經透徹瞭解當前的律法是為一人存在,所以只能稱之為工具。但有朝一日它終會進步,當它在全民的意志下訂立,並以全民的意志去實行時,它將發揮真正的作用。」

「不可能吧?這種事怎麼能夠做得到?說全民的意志,也未免太不實際了?一個國家有多少人,你知道嗎?」

「誰說不實際?不要忘了,律法並不是什麼高深的東西,說穿了,就是惡有惡報四個字,除掉一些偏激的瘋子不談,律法要讓絕大多數的人認同並不難,事實上你們現在人界的律法準則也不會離譜到哪裡去,是吧?當然,遵守與否,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也對,但要如何去制裁呢?這不可能做到啊!」

「這其實很容易,但問題在於現在沒辦法做到。」

曼雷達回答的如此理所當然,反而讓亞修一臉糊塗,問道:「什麼叫容易卻又沒辦法做到?」

「沒辦法的道理很簡單,如果你的國王無視律法的規定,執意要殺一名無罪之人,結果會被制裁嗎?」

「這……不會。」

「你的回答,正是沒辦法做到的原因;而容易的地方在於,只要每個人都有志一同的對違反律法的人做出懲罰就行。想想,當每一個人,包含國王的軍隊、侍衛、大臣,甚至國王在內的所有人都存有同樣的想法呢?到那個時候,豈有人敢再違背律法?」

「好!這的確是容易又沒辦法做到的一件事,確實比只懂皮毛就大聲說話的我要好上許多,難怪能拿到超過一百的分數。」

亞修的眼睛亮了起來,滿是崇拜,這是他的優點之一,縱使差人一截也不會心有不甘,而是從中汲取他人的智慧與見解。

「你是不是搞錯了?只瞭解問題的本質而無法解決,憑什麼拿到滿分?」

「難道她有解決的方法?」亞修意似不信。

「她的答案是沒有,也不需要有,因為問題自然會解決。」

亞修是真的感到驚訝,因為他發現自己從頭到尾就沒有辦法料中曼雷達口中的那個「她」的想法,一路全被牽著鼻子走,就好像矇住眼睛走路,不曉得下一步會踩著什麼,相當刺激。

他卻不知,眼前的曼雷達在當時也有相同的體驗,對一切都操之在手的創世者而言,那種無法掌握的感受更加強烈,最後成了永不抹滅的記憶。

「沒有的意思很簡單,因為怎麼可能讓所有的人都擁有同樣的想法?」

「對啊,這是不可能的事,人又不是木偶傀儡。」

「但是人類不同於野獸,會自我思考,有追求更美好生活的本能,當被如工具般的律法壓迫到極限後,自然會想要反抗、改變,甚至取而代之。人界的歷史正不斷在重演這個過程,王朝腐敗、衰退,進而被新王朝推翻,然後新王朝再重蹈覆轍,一直一直下去之後呢?千萬年後,人終究會覺醒,並瞭解要停止這種過程,就是要讓律法成為眾人之劍,而不是一人之鞭,雖然這要經歷漫長的歷史,但一定會成功,夠簡單吧?她根本不需要去想辦法,因為問題會自然解決!」

亞修的手無法控制的發抖著,他聽到了完全超乎想像的見解與論調,甚至還因衝擊太大而大口喘息。

「對一個眼光已經看到遙遠的未來,明白歷史巨輪就是朝著希望的一端滾動,而且信念沒有任何遲疑的人而言,你會給她幾分?」

「我覺得分數對她根本不重要,你就算給零分,她也無所謂。」

「那你覺得給她幾分比較好?」

「嗯……」亞修想了一下,說道:「坦白說,我覺得給一千分都沒有問題,但我卻覺得九十九分會比較好。」

「為什麼?」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覺得與其要給予代表完美的一百分,還不如給有瑕疵的九十九分,因為人一旦完美,就會開始退步。」

最後那一段話讓曼雷達虎軀一震,此刻的亞修居然說出和三千年前朵麗芬一模一樣的話,不愧是心有靈犀的母子。

話題至此,其實已經可以結束,然而曼雷達卻談興大發,主動說道:「你有沒有發現到,我們所談的,完全偏離一開始的主題?」

「呃……也對。」

「其實你的質疑並沒有錯,但此地有些事卻是不同於人界。例如:魔界的四塊大地的地形、種族雖各有差異,但貫穿整體的,就是以力為尊,這是絕對的法則。」

已安靜許多的亞修,聽到後又忍不住開口:「這會不會太無理了一點?這豈不是弱肉強食嗎?身為弱者,難道就要永遠被踐踏?」

「無理?」曼雷達搖頭說道:「我看是你太無知,弱肉強食本來就是自然界的鐵則,你有沒有看過大草原上獵豹捕食動物的情景?」

「這……沒有。」

「那好,我們就去看看吧!」

「咦?」

亞修還弄不懂這話的意思,就感到眼前白光大盛,然後,出現在眼前的景象立刻讓他作聲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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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20:23:45
第五章 ~不祥預感~
眼前,是一大片遼闊的翠綠草原,無遠弗屆,如地毯般延伸到地平線的盡頭,間中只有寥寥幾棵樹孤單的挺立。強烈的陽光下,草原沾染上了一層金色光芒,顯得有點不切真實,但也更加燦爛。

亞修深吸了一大口氣,沁人心肺的清新空氣帶著獨特的青草香味鑽入鼻中,令人精神大振,就在不遠處,一大群的野牛、斑馬、蹬羚正悠閒的踱步、吃草。

亞修看了身旁神情自若的曼雷達一眼,以手抓起一把泥土,立刻便感受到它的鬆軟與粗糙。

他終於明白眼前不是幻象,而是真實!他在眨眼間,就由紅雲來到這一望無際的遼闊大草原上,只是為什麼呢?

「你看。」

順著曼雷達的手望去,只看到十來隻小蹬羚聚在一起玩耍,而不遠的草叢深處,一頭骨瘦如柴的獵豹緊伏著身子,眼中散發著掠食者的興奮光芒,在草叢中慢慢接近,長期的飢餓讓牠的毛色失去應有的光澤。

小蹬羚們完全沒有發現危機迫近,依舊悠閒玩鬧。

亞修想出手阻止時,曼雷達冷冷的聲音傳來:「今天你救了牠們,那獵豹不就要餓死?」

亞修舉起的手停住,此時已極為接近的獵豹失去長草的遮蔽,閃電般的竄出,就在同時,草原上的所有動物都沸騰了起來,亂成一團。

小蹬羚們被嚇了一跳,驚慌的四散逃竄,牠們的腿雖細,卻強健有力,在逃走的過程中還靈活的左右變換方向,無奈獵豹的速度終究快上一截,輕易的追到一頭逃得較慢的蹬羚身後,伸出腳掌往牠的後腿一撥,牠立刻失去平衡倒地。

獵豹立刻衝向前,避開亂踢的四蹄,咬住蹬羚的脖子,靜靜等牠斷氣。不遠處,該是小蹬羚的母親趕了過來,但一看到自己的小孩已經沒救,黯然的轉身走回群體中,原先沸騰的草原也平靜下來。

小蹬羚的掙扎由初時的猛烈漸漸變得微弱,最終完全停止不動。此時,獵豹起身把獵物拖到草叢中,發出「嗚」「嗚」的叫喚聲,不消片刻,兩隻同樣餓到皮包骨的小豹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看到獵物時猛的衝上前,狼吞虎嚥。

亞修內心的震撼實非筆墨足以形容,因為他親眼目睹了生命由生到死,以及由死到生的極端歷程。

眼前白光再次一閃,他又回到紅雲之中,伸出手,上頭果然還有泥土屑殘。

然而,此刻的亞修心思卻飄到另外一個地方,就是魔界果然有「地之道標」這種魔法。現在問題來了,黛絲笛兒她也會這魔法,而且又有以「夏蝶」為名的寶劍,她該不會是……

他想錯了,但結果偏偏正確。

「我特意帶你去看何謂弱肉強食,你居然在胡思亂想?」曼雷達略有不悅。

亞修無奈苦笑,因為他已解出這錯綜複雜、如打散的毛線球般亂成一團的問題,但麻煩的地方在於解答的鑰匙並非他自己找到,而是之前菈蒂妮就交給他的。

「我當然可以亂想,因為我已經知道你真正的意思是什麼。的確,弱肉強食是自然界的鐵則,但對嶺南之地來說,這是錯的,卻也是正確的解答。」

曼雷達似笑非笑的道:「你該不會以為只要說些難懂的話,就能得高分吧?」

「當然不是,你並非一個可以任意欺騙的人,其實在這之前,我就曾和我的母親聊過一些類似的東西,雖不能全部套用,但不少道理是相似的。」

「說來聽聽。」

「你對我說的弱肉強食是自然界裡的鐵則,沒錯,自然裡的野獸強弱是天生賦予,而且終生無法改變,所以剛剛的牛羊雖然成千上萬,但就是對一頭虛弱的獵豹感到恐懼,其實只要牠們一擁而上,是可以殺死獵豹的,但牠們做不到,那叫做『本能』,對吧?」

「說得相當好,繼續下去。」

「那並非我的功勞,而是我母親曾經提過,人之所以不同其他生命,就在於人並沒有不可違逆的天性,就算對一件事感到恐懼,但只要努力,還是可以超越,這種特性讓人成為萬物之靈。而嶺南之地的獸人、亞人,其實並沒有如同獵豹與蹬羚之間的絕對天敵等關係,他們不會互相恐懼,今日一個種族強大,他日就換另一個種族竄起,強與弱時時交替,自然界的弱肉強食是鐵則,但此處的關係卻會不斷顛覆,這是不同的東西,你卻把兩者合在一起,混淆的目的相當明顯。」

「這可以算是我的口誤,但其本質仍舊沒有改變,力量強大者可以對力量低微的人予取予求,這又要怎麼說?」

「那就奇怪了,據我所知,在焰魔之前的嶺南之地,不管是亞人還是獸人,大抵都維持一個相當和平的關係,為什麼呢?很簡單,因為他們每一族都各有不同的能力,而且立足點同樣平等,沒有誰天生就能占得壓倒性的優勢,就算是有某一族突然強大,但當其他各族感到威脅時,自然會聯手對付,這種相互牽制的力量,反而帶來和平。」

曼雷達的嘴角不自覺的露出笑容,靜靜的聽著。

「最好的例子是之前『魔化之法』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成功過,的確,魔化之法可以為一個人帶來破壞平衡的可怕力量,但其他人卻也會因為恐懼而聚集在一起,結果就是成為一股更強大的反制力量。說穿了,這和人界的朝代更換沒什麼不同,君王如果愛民如子,那整個國家上下一心,沒有力量可以把它摧毀;假如君王殘暴不仁,他的子民自然會聚集在一起,成為一股反抗的力量把他推翻。所以,力量決定一切的弱肉強食的確是真正的至理,也是解答,但前提是你必須要參透它真正的意思,也就是時時變換,我有說錯嗎?」

曼雷達差點掩飾不了心中的激動,遲了片刻才開口:「然而,現在的嶺南之地並非你說的這樣。」

亞修臉色一黯,搖頭嘆道:「這個世界上,終究有人力無法抗拒的事物存在,遇上時,就只能祈禱老天大發慈悲,嶺南之地的焰魔就是超乎常理的存在,雖不曉得魔界之王為何會允許他存在,但非常的存在就要用非常的手段解決。我記得,只要有人通過中央絕境抵達中央之城就可以許下一個願望,這個願望不就正好可以用來解決這個問題?唉,我錯了,魔界之王其實已經留下解決焰魔的鑰匙,只是沒人敢去取回。」

曼雷達忍不住讚道:「完美的解答,可惜的是嶺南之地的人全都是廢物,以為龜縮不出,四處潛逃就能逃過一劫,完全沒有起身反抗的念頭,直到躲無可躲才下定決心到中央之城尋求幫助。哼,如果是在昨天以前,貓族會平安無事抵達中央之城,現在嘛……廢物全都該死。」

亞修笑了出來,說道:「你雖這麼說,但我不認為你是那麼無情的人,否則憑你的力量早就可以把一切看不順眼的東西毀掉,雖不曉得為什麼,但我覺得嶺南之地是一個試煉場,為的就是挑選一些特別的人出來。」

「這話有證據嗎?」

「有!因為獸人和亞人雖然力量遠大於我們人類,但卻帶有天生的弱點與缺陷,例如蝶族在面對無可逃脫的敵人時會選擇自盡,雖美其名為自由的表現,但我卻認為那是她們無法抗拒的本能,就如蹬羚遇到獵豹只會逃走一樣,可是我認為你真正想要的,是她們反抗的姿態,我猜夏蝶之所以能進入中央之城,就在於她超乎先天的限制,達到了你想要的目標,對吧?可是,我仍然不贊同不合格就淘汰的想法,她們需要多一點的機會和教導。」

曼雷達開懷大笑,能被人猜中隱藏的一面,那感覺實在不錯:「告訴你一件事當作獎勵,只要待在紅雲,就可以毫髮無傷的抵達中央之城,因為這裡被強大的魔法所保護,中央絕境的飛砂走石、赤焰雷電、毒霧瘴氣,甚至是百萬大軍都無法入侵此處,除中央之城外,堪稱魔界最安全的地方。你不是想回人界嗎?這下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亞修恍然大悟,原來紅雲之所以能一塵不染的原因就在這裡,難怪它能在地石龜的移動下還完好如初。

他很快的就想到貓族中的阿七和珊,她們不也要到中央之城?心中一熱,開口問道:「這裡可以讓其他的人來嗎?」

「只要是和你同行的人就可以,而且我保證他們可以安全的抵達中央之城,並實現一個願望!」

如蜜糖般的誘惑讓亞修無暇多想,但他實在該想想,紅雲既然受到保護,那他和蝶舞憑什麼進入?答案就在他身上那沾染黛絲笛兒氣息的夏蝶碎片,讓守護此地的魔法障壁打開。

「那我可以將蝶舞先安置在這裡,然後再去帶其他人過來嗎?我有一些朋友想到中央之城去找回公道。」

「你似乎還不懂,此地的門只為你而開,你不在,誰都沒有資格待在這裡。」

曼雷達時好時壞的態度讓亞修糊塗起來,但也知道爭論無濟於事,默不作聲的抱起好轉許多的蝶舞踏出紅雲,看著沙漠上的兩行巨大足跡和快要消失在視線之外的綠意,趕忙施展翔天之翼搖搖欲墜的急飛而去,不論如何,將貓族接到此處才是第一要緊的事。

注視亞修遠去的背影,曼雷達低聲說道:「你可得想辦法活命回到這裡來,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在他要轉身進入紅雲時,心有所感的抬頭上望,只看到蔚藍的天空突然露出波紋狀的奇景,然後憑空出現一扇黑色的門,且飛出一團光球往下墜。

曼雷達難掩欣喜神色,可是光球下墜的速度不但沒有減緩,反而越來越快,驀地一道黑影竄出,竟是深淵魔龍要凌空接住光球。

不過他卻慢了一步,光球轉眼就越過他,眼看要毫無阻礙的撞上沙地時,曼雷達手一伸,便止住光球的落勢,讓它輕飄飄的落在眼前。

「女兒啊,離開了這麼久,妳居然用這種面貌回來?如果我是妳,那乾脆不要回來。」曼雷達褪去欣喜的一面,換上嚴厲的表情。

光球的亮光稍減,出現了兩個人影,居然是黛絲笛兒和安琪莉娜!

兩人臉色蒼白、幾近虛脫、神情疲憊,說多狼狽就有多狼狽,黛絲笛兒累到連個字眼都說不出,只顧大口大口喘氣。

不過比起她來,安琪莉娜就悽慘得多,畢竟這裡是魔界,無所不在的闇之力讓她全身無比難受。只是,她為何沒死在黛絲笛兒的劍下?

「小姐,我扶您進去休息。」臉上仍然有些蒼白的夏蝶和深淵魔龍出現在黛絲笛兒身後,一左一右要上前攙扶,兩人都難掩心中的喜悅。

「退下!她自己有腳。」

在說話的同時,曼雷達走到快要支撐不住的安琪莉娜身前,伸手一點,一團光芒轉眼罩住她全身。

安琪莉娜長吐一口氣,只覺通體舒暢,轉眼間,體力、魔力完全恢復,神奇之處,只有親身經歷才曉得,但最讓她感激的還是身處魔界的不適感也隨之消失。

「這層力量會保護妳在此地活動自如,直到妳離開為止。」不同於對黛絲笛兒的嚴厲,此時的曼雷達顯得溫柔而又體貼。

安琪莉娜單膝跪地,低頭恭敬說道:「無故打擾並蒙您不吝救治,這份恩情,莉娜有朝一日必定有所回報。」

「千萬不要這麼說。」曼雷達手一揮,一股無形的力道便將安琪莉娜帶起,他和顏悅色說道:「這只是我該盡的地主之誼,談什麼回不回報?再說,我的笨女兒也麻煩了妳不少地方,該說謝謝的是我。」

安琪莉娜正想回話,黛絲笛兒的大罵已經傳來:「可惡!你竟當著外人的面講你女兒!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還有,為什麼你在這裡?這可是我的行宮。」

「還有精神說這麼多話,看來不需要讓人操心,只是我想問問,當著外人的面躺成那種鬼樣子,妳真的是我親生的嗎?」

安琪莉娜還真認同這句話,因為黛絲笛兒正伸展四肢,以「大」字形的不雅姿勢躺著,說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可惡!」黛絲笛兒罵了幾句,她也不想這樣,但她的體力、魔力早已耗損過度,想動也力不從心,還管什麼姿勢好不好看?再說,這個地方她太熟悉了,熟悉到可以毫無防備。只是她也絕不想在曼雷達面前丟臉,當下叫道:「夏蝶!」

「在。」

「去把我的石漿玉乳拿出來。」

「是。」

「那已經被喝光了。」曼雷達突然開口。

「什麼!」黛絲笛兒一驚之下,整個人跳了起來,但隨即又趴了下去,罵道:「是哪個該死的東西敢喝我的東西?!」

她的驚慌其來有自,石漿玉乳可是她的救命法寶,以往若在與安琪莉娜的決戰中身受重傷,這是可以讓她快速恢復的靈藥,而且她更打算拿它來醫治菈蒂妮的雙眼,但現在居然被喝光,怎能不教她生氣?

她之所以選擇紅雲當作回到魔界的目標,也是因為石漿玉乳的神效。

「是一個叫做亞修的人。」

此話一出,安琪莉娜露出喜色,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亞修的消息,實在太好了。

然而,黛絲笛兒的反應卻不同於她,表情嚴肅的看著曼雷達,語氣有些顫抖的問道:「你把他怎麼樣了?」

「我不但沒有怎樣,還讓他喝下妳的石漿玉乳治好手傷,只不過他一口全都喝光,這筆帳妳得自己去討。順便和妳說一句,我承認他是一個優秀到足以配得上妳的男人。」

安琪莉娜只覺得五味雜陳,但知道亞修無恙,也覺得安心。

可是黛絲笛兒卻發出充滿恐懼的尖叫,拼命掙扎站起,在夏蝶上前攙扶時,轉而扯住她的胸口大喊:「把『靈石』砸碎,並把內核拿來給我,快點!」

夏蝶不知所措,只好領命而去,回來時,手上還拿著如米粒般大小的玉色圓石,黛絲笛兒上前搶過便塞入嘴裡,吞到腹中時,一股暖意流遍全身,體力和魔力在瞬間恢復,一掃先前的頹態。

這是必然的結果,因為她所吃的,正是製造出石漿玉乳的核心,是匯集所有精華的所在,此刻雖有神效,但日後再也製造不出這無上靈藥。

這舉動等若殺雞取卵,卻也顯示出她心中的焦急,視線轉向深淵魔龍和夏蝶,語氣有些飄忽的向曼雷達發問:「他們兩人還是我的部下嗎?」

「當然,只是今天不接受妳的命令。」

「亞修人在紅雲嗎?」

「不在。」

「那他人在哪裡?」

「真是稀奇,妳這是在求我嗎?」

「可惡!我嚴重警告你,要是他有個萬一,我不會放過你!」

黛絲笛兒突然衝向前,但目標卻不是曼雷達,而是安琪莉娜,拉住她的手後不由分說的就施展魔法往外飛。

安琪莉娜被弄糊塗,但也沒有抗拒。

曼雷達也不阻止,對著焦急的深淵魔龍和夏蝶兩人說道:「沒有我的命令,你們誰都不准離開此地一步。」

「是。」兩人無奈的接受命令,在魔界,曼雷達的話是不可抗逆的。


貼著一片黃澄澄,起伏不定的沙丘飛行的安琪莉娜忍不住問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快點,這次換妳了,快把亞修的行蹤找出來,他正處於極大的危險之中。」

「妳在說什麼啊?妳才剛回到魔界,怎麼可能會知道?更何況妳父親對他不是很欣賞嗎?」

「就是欣賞才危險,我父親的個性妳根本不明白,讓他看上眼的,沒幾個有好下場,他常常使出各種恐怖手段來考驗一個人的能力和極限,而且重視的程度越高,考驗就越可怕,妳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而死嗎?」

安琪莉娜有些不信的說道:「亞修與妳的關係非比尋常,還是朵麗芬的孩子,妳父親總不可能做出什麼事吧?」

「那我問妳,亞修他為何不在我的行宮中?不是我自誇,紅雲可是魔界中數一數二的安全地方,我們的主人雖單純,但總不至於連他身處在魔界都毫無自覺吧?他難道不曉得外面有多危險?我父親既然和他見過面,又為何不阻止他離開,甚至不派遣我的部下隨行保護?」

「這……」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父親幹嘛不乾脆將他送回人界?難道他會做不到?而他又為什麼要將亞修留在魔界?妳不覺得這其中有問題嗎?」

安琪莉娜的臉色大變,閉上雙眸,透過「血之羈絆」的聯繫探尋亞修的位置。

在亞修於裡謝爾墜入「界之障壁」時,黛絲笛兒也是透過這無形的聯繫曉得他被光之力保護而安全無虞,但安琪莉娜卻因為心亂而沒有發覺。

現在,兩人的角色互換,變成黛絲笛兒無法靜下心,只好讓安琪莉娜代勞。

安琪莉娜秀眉緊蹙,因為她無論如何專注就是感應不到亞修的蹤跡。

「妳找不到嗎?」

點點頭,安琪莉娜沒有說話,仍在盡力嘗試。

「果然,魔界的環境讓我們和他的聯繫顯得微不足道。」

「我去找妳父親談談,或許他會給我們幫助。」

黛絲笛兒苦笑說道:「他從不聽從任何人的請求,包括妳在內。唯一的例外就是通過中央絕境抵達中央之城,那就能實現一個願望,但一個有所求的人進入中央絕境,任何心思都會呈現在他眼下,他會決定這個願望要付出多少代價,但極少極少有人能付得出來,付不出的結果除了願望無法實現外,還要賠上性命。」

「那我總付得起這個代價吧?」

「……不,他還是不會接受妳的請求。」

「真的嗎?」安琪莉娜突然一笑,說道:「從旁觀者來看,我總覺得妳父親並沒有如妳所說的那麼可怕,妳所看到的一面也許是另有含意,至少他剛剛如果沒有出手,那被追到走投無路乃至於不得不冒險打開界之障壁而耗盡魔力、體力的我們必死無疑,不是嗎?我總覺得他在絕處都有留下一道生機待人發現。」

「這……」

「不管怎樣,我們都必須回到他的身邊,這總比我們在這裡像無頭蒼蠅般亂飛亂撞要來得好。」

「也對,至少先得確定亞修是在哪裡。唉,真是不明白,魔界有哪個地方是他可去的?該不會是多管閒事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這也不是不可能,回去吧……啊!」

安琪莉娜和黛絲笛兒嬌軀突地一震,無法控制翔天之翼而雙雙掉往沙地,因為她們同時感受到一股痛入心脾,幾乎要將靈魂撕碎的強烈意念。

兩人大叫不妙,能讓她們同時有所感應的,除了亞修之外沒有其他人。

擔心的眼神同時落在南方一個翠綠中帶點枯黃的地方,強烈的感應甚至讓她們可以指出亞修在哪個定點。

但伴隨著而來的卻是無比擔心,因為這劇烈的情緒反應她們相當熟悉,上次感受到的後果是亞修陷入無比的內疚之中,久久不能恢復。

那一次,小風在亞修眼前身亡!

安琪莉娜和黛絲笛兒極有默契的同時施展翔天之翼,以最高速度前進,但又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因為她們感到亞修在悲痛過後升起了滔天殺氣和要燒盡一切的怒火!

這次和上次不同的地方在於,亞修此時有了力量,而且還是足以讓嶺南之地遍灑鮮血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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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20:24:26
第六章 ~物極必反~
離開紅雲的亞修喜形於色,朝著一大片翠綠飛行而去,不過他這時才想到,貓族的位置在哪裡?

一直沉睡不醒的蝶舞悠悠轉醒,詫異的看了看四周,當目光停留在亞修的臉上時,昨天的事加上曼雷達的連帶影響,竟使她出現從未有過的恐懼神情,掙扎著想要離開。

亞修發覺了,低頭一笑,說道:「不用怕,妳現在很安全。告訴我,白珍她們人在哪裡,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她們。」

「……應該是在那邊。」蝶舞遲疑了一下,最後順從的伸出手指了指翠綠中帶些枯黃的方向。

蝶族是不會聽從他人命令的一族,但見過亞修昨夜的狂暴姿態後,蝶舞被恐懼支配,讓她不敢違逆亞修的話,下意識中她認為這樣做,可以避免再經歷同樣的事。

「很好。」

亞修的翔天之翼慢慢穩定,速度也逐漸加快,剎那間,就越過了分隔兩地的交界,進入嶺南之地。

亞修拉起高度,在茂密的森林上飛行,轉眼間就發現到貓族的部落所在。在要降下時,原本隨風而動的枝葉搖曳聲突然加劇,想也不想,亞修瞬間加速前進!

果然,茂密的林中突然竄起數道黑影,發動襲擊,不過全都料錯亞修的位置而撲空。

偷襲的是猿蝠族,牠們的數量驚人,一隻隻從躲藏的樹梢頂鑽出,來勢洶洶,所幸牠們在林中縱躍的速度雖快,但卻及不上翔天之翼。

亞修暗呼不妙,白珍料錯了,敵人並沒有暫緩進攻,現在只希望她們能及早逃離。

再次拉升高度時,亞修警兆再現,頭一抬,只覺得心中一涼,因為天空不曉得在何時已經被一群又一群的妖鳥占據,牠們詭異的白色肌膚居然變化成類似天空的淡藍色成為偽裝,加上飛得極高,使得亞修完全沒有發現。

亞修在清楚自己陷入包圍的那一刻,立刻下降,他沒有天真到認為底下毫無敵人,但問題在帶著一個人的情形下,他無法逃離妖鳥族的高速追逐,那還不如利用森林的狹隘特性,看能不能逃脫生天。

一進入森林,亞修沒有向外逃竄,而是反向內部深入,這是他利用敵人認定他會急忙逃出的心理而施展的惑敵之計。他成功了,失去他蹤影的妖鳥族和猿蝠族立刻往中央絕境的方向追去,現在,該應付的,就剩地面的狼族。

但奇怪的是完全沒見到半個狼族,難道這次進攻貓族的人之中沒有牠們?亞修心中不免升起一線希望。

不過他並沒有發現到,廣大的森林中瀰漫著一股薄薄的霧氣,這霧氣有著淡淡的焦味,且非自然生成,從地面無數個小孔冒出,將整片森林完全籠罩,不管是從哪個地方進入或逃跑,都會吸入。

他沒注意到的另一點是地面的泥土色澤參差不齊,有被大量掘過的痕跡,而且幾乎整片森林都是。

亞修靈活的左曲右折持續深入內部,專注四方,就是沒有留意腳下,突然間,蝶舞發出一聲驚呼。

身處險境的亞修不敢停步,只低頭詢問:「怎麼了?」

蝶舞平靜的看著自己雙手,說道:「我的力量消失了。」

「不會吧……啊!」亞修如遭雷殛,渾身劇震,一個念頭閃過腦海,驚呼:「糟糕,是陷阱!」

翔天之翼再次施展,不顧行蹤暴露的向上飛起,但他走不了!一顆碩大無匹的火球飛上天空,「砰」的一聲爆開,化成火網當頭罩下,擋住了空中的去路。

亞修被迫降下,同時,地面的泥土紛紛向四周飛濺,露出了挖洞躲藏的狼人,森林由原本毫無敵人在瞬間變得密密麻麻一片,狼人更同時開口咆哮,使得整座森林為之撼動,這種威勢,足以讓膽小的人魂飛魄散。

亞修正下方有幾隻狼人揮拳朝他胸口打去,還有更多的手往蝶舞的身軀抓。冷哼一聲,亞修伸出右腳,在要點中拳頭並借力使力橫躍出重圍時,一道火芒閃過,割掉了出手的狼人人頭,牠們魁梧的身軀立刻倒地,也讓亞修不得不落下。

頂上,火網被樹頂擋住,燃起熊熊烈焰,四散的熱氣吹拂著亞修的肌膚,火光讓他的臉映照出一層奇異光暈。

他緩緩放下蝶舞,眼神一瞬不轉的凝視前方,在那裡,有一股強大無比,充滿著瘋狂與殺戮的力量,就是他,布下這一局,也是他,殺了剛剛的狼人。

撇開無法觸及的夏蝶不談,蝶舞已是蝶族的最後一人,對處心積慮想得到她的焰魔來說,最大的問題在於蝶族一旦遇上絕境就會自盡,除非施以意料之外的偷襲,並制住蝶舞的左手,否則活擒的心願絕對無法實現,但那風險太大。

另一個方法就是讓她想死都死不成,滿布天空的妖鳥和猿蝠只是驅策他們入林的手段,因為林中有讓蝶舞失去力量的毒霧,亞修知道中計,但卻一無所懼,這毒霧沒有對他造成影響,仍有一拼之力。

蝶舞連動一根指頭的力氣都沒有,軟倒在地,美麗的眼中毫無光彩,只能等待命運的裁決。

狼人緩緩形成一片密實的包圍網,只空出一角,慢慢的,嶺南之地最可怕的人──焰魔,終於現身。

當焰魔的外貌清晰的映入眼中時,亞修猛的咬緊牙關,眼中升起深刻的仇恨之火。

焰魔的形象怪異非常,他的頭頂有一對烏黑發亮的尖角,外露的結實肌膚是火焰般的赤紅色,背上一雙寬闊強健的雙翅,飄離地面一小段距離,整個人蘊藏著一股狂暴的力量。

他的外貌,亞修太熟悉了,和奪走小風生命的炎魔──古拉爾如出一轍,只是顯得更加瘋狂、更加強大。

「我終於見到妳了,終於見到妳了啊!」

焰魔的笑聲響徹雲霄,外在的皮膚自動竄出流轉的火焰,波及了靠他較近的狼人。在連串的慘叫聲中,狼人全身著火倒地打滾,其餘人見狀紛紛退開,臉上湧出恐懼神情。

事實上,焰魔並不曉得蝶舞曾進入中央絕境,而是認為她因月圓之夜的蛻變而躲到他處,在曉得她和貓族一起時,便布下陷阱,守株待兔。

事情的經過和他所預料的雖不同,但結果卻是符合預期,蝶舞中毒,失去自盡的手段!

「為了慶祝我們的相見,我有兩件禮物送給妳。」

焰魔無視亞修的存在,拋出右手的物品,一個大小如冬瓜的東西掉落在地,發出嘶啞的悲鳴。

亞修一看,背脊直冒寒氣,因為那是一個身軀!不過卻少了四肢,臉部的五官也不見蹤影,所有的傷口全被火焰燒成焦黑,只留下一張嘴還有少部分空隙可以出聲。

亞修的視線落在該身軀腹部之上的一道傷口,驀地想起牠正是在巨鷹巢中襲擊他們的猿蝠,只是沒想到牠不僅沒死,還被折磨成這樣。

「這笨蛋無視我只能包圍的命令而攻擊妳,簡直是不可饒恕,所幸牠沒有死,被我救了回來,才能給牠應有的懲罰。這是我對妳的一點小小心意,任何傷害妳的人都不可饒恕。」

亞修總算理出一點頭緒,焰魔確實是為了無法活抓蝶族的人而開始製造讓她們失去力量的毒藥,並且下過命令,在毒藥完成前誰都不准對蝶舞出手,但這猿蝠卻因貪功而違背,最後落到此種下場。如此看來,前夜裡妖鳥族會合狼族大舉進攻,該是這種毒藥已經造出,只是沒想到卻在深淵魔龍和夏蝶的手上全軍覆沒。

「可是妳也太不乖了,居然躲到貓族這裡,看,這都是妳的錯……噢,我忘了,妳是不會感到難過的。」

看著焰魔伸出左手上的大袋子,亞修心中升起一股極為不祥的預感,當他拋出後,幾十粒圓形的東西滾出袋口,一直滾到亞修的腳前才停止。

「不!」

亞修發出撕心裂肺的狂叫,無力跪倒在地,那一粒粒滾動的……全都是貓族的人頭!而且還有許多是他所認識的人!

一顆人頭的臉容,剛好正對著亞修!他認出那是含蓄的珊,她那死不瞑目的眼中有著憤怒、恐懼、憎恨與怨毒,臉孔整個扭曲,顯然在死前曾經受到可怕的折磨!

就在那一瞬間,亞修感到自己的情緒進入一種從未有過的寧靜當中,心中也反常的沒有起伏,就好像眼前都是幻覺,珊她們都還活得好好的一樣。

但事實並非如此,因為圍住他的狼族全都不由自主的往後退,還起了一陣騷動,這一切,都起於牠們的本能對於亞修的殺氣感到恐懼所致,甚至,連焰魔都無法忽視。

亞修之所以感到自己平靜,完全是他首次處在這樣的狀態,感官被麻痺而產生了錯覺。

小風死在眼前,依舊是亞修心中的痛,離別的笑容更是他永遠的記憶和悔恨,然而當時殘酷的現實雖讓他滿腔怒火,卻無力反抗,自責遠遠超過一切。可是,如今的他有了反抗的力量!更有了憤怒的條件!

他和貓族的關係其實並不深,然而焰魔殘忍的舉動和他相似於古拉爾的外表,卻引爆了亞修所有的怒氣,濃烈無匹的殺氣往外透出。

焰魔的臉頰動了一下,好像是在笑,但卻更讓人心寒。

「人族啊……真是久違了的同伴,很感謝你將蝶舞給帶回來,我會給你豐厚的賞賜,來,過來吧!」

亞修怒極反笑,自菈蒂妮得來的能力讓他常常毫無理由的相信一個人,但現在他很清楚的知道焰魔的話不可相信。

亞修甚至可以感受到,焰魔認為他是蝶舞的男人而起了濃濃的妒意,要置他於死!

「連……連鬼都知道你在說謊,但奇怪了,四周都是你的走狗,明明可以輕易殺掉我,為何還要撒謊?到底是為了什麼?」

亞修以為自己可以很平穩的說完這些話,但說第一個字後就發現做不到,牙齒開始打顫,好不容易才勉強說完。

焰魔的臉沉了下來,然後像是宣洩怒氣似的,左手往外猛然一揮,一股烈焰竄出,瞬間便將十幾隻狼人籠罩,牠們只來得及發出兩聲慘叫和掙扎,就倒地不動。

「你說謊的原因只有一個,因為我現在可以將你至今的追求化為烏有!讓你永遠後悔!」

亞修的手發出了淡藍色的光芒,凝聚成形後,造出一把冰劍握在手上,但他並非指向焰魔,而是抵住蝶舞的頸子!

「殺了她!讓你得不到蝶族的女人,就是對你最好的懲罰!焰魔,你現在要怎麼辦?!」

焰魔發出怒吼,身上冒出一圈又一圈的炙熱火焰襲向周遭的狼人,但就是不敢逼近亞修,強橫殘暴的他在此刻真的後悔殺害了貓族,更痛恨精心製作的毒藥只對蝶族有效。

亞修此舉完全擊中焰魔的要害,雖敵方三族加起來怕有近萬人之多,但全都無法出手,更沒有人敢上前偷襲,因為牠們明白,萬一不小心弄死蝶舞,結局就是焰魔的怒氣將會轉移到牠們身上!

亞修將蝶舞的性命握在手中,然後控制住強橫的焰魔,這樣的演變恐怕沒有任何一個人想得到。

而蝶舞的價值還不僅於此,只要亞修挾持蝶舞,應該可以安全走出嶺南之地,返回紅雲,而等到他抵達中央之城,那天大的仇都可以報了。

焰魔劇烈的喘息,紅色的皮膚起了如熔巖般流動的異象,說道:「你把蝶舞交給我,我就答應你兩件事。首先,我保證你絕對安全,還可以給你一切的權力和賞賜,就算是讓你當嶺南之王都無所謂!再來,你要為貓族報仇是吧?我可以幫你把猿蝠族、狼族和妖鳥族這三族全都殺光!怎樣?」

狼族和攀附在樹頂的猿蝠族起了一陣騷動,牠們作夢也沒料到焰魔會說出這種話,可是牠們能怎樣?焰魔的恐怖力量早已深烙在心,兩族根本不敢反抗,頂多只能逃跑。

牠們直到此刻才後悔,在權力和優越感的驅使下,背叛了嶺南之地,投向焰魔那一方,而今在消滅所有的對手後才赫然發現,牠們也是可被犧牲的一群!

亞修大笑兩聲,說道:「你果然是一個瘋子,因為你說的居然是實話!」

「不但是實話,而且保證做到!不信,就先殺一半給你看!」

焰魔一聲暴喝,竟從張開的口中朝不同的方位吐出三粒火球,火球飛到一半就爆開成一大片火網,一片罩住了狼族,一片迎向樹梢,燒得藏身的猿蝠發出慘叫,最高的一片則是飛向天空,捲住了十幾隻剛返回,還搞不清楚狀況的妖鳥,在淒厲叫聲中,牠們的屍體化成火團往下墜,再次造成傷亡。

平靜的森林剎那間變成一片火海地獄,實力強大的三族開始有了死傷,而造成這一切的,卻是牠們的主人!

「給我住手,『大地之壁』!」

亞修施展魔法,地面立刻隆起一道土牆,擋住了焰魔再度吐出的火球,可惜,他並非因為仁慈才這麼做。

「這三族的人全都該死,但不該由你來殺,要殺牠們的,是我!當然,你也一定要死!『碎土擊』!」

土牆擋住焰魔的火球之後,緊接著化成碎石向四方散出,而更要命的是前端都在亞修蓄意操控下成尖錐狀,增加了殺傷力,打得狼族哀鴻遍野。

然而,狼族的人數實在太多,可說是傾巢而出,雖有所折損,但實力幾乎無損,而攻向焰魔的碎石,被他自皮膚散發而出的火焰給吞噬,造成不了傷害。

焰魔加上三族的實力超乎想像,亞修實在是該等其自相殘殺後再坐收漁人之利,但他卻不要,他現在想做的事只有一件──開殺戒!

人的忍耐終究有其限度,而現在,亞修早已越過這條線太遠太遠,只有殺戮才能讓他平靜。

「蝶舞,妳知道妳的處境嗎?」亞修冷冷的看著蝶舞,雙眼露出強烈殺氣。

蝶舞認命的閉上眼,淡淡說道:「殺了我之後,請讓我完全消失,你的魔法絕對能做到。」

既然亞修不逃,那殺死蝶舞會是最好的選擇,對她來說,死亡本來就是一種解脫,絕不會怪罪於人,真要說有所遺憾,就是屍身還會留在世上受盡侮辱,因此她才要求亞修將她的遺骸完全消滅。

此舉亦是對焰魔的最大打擊,有助於之後亞修的戰鬥,且孤身一人的他要打要逃都很方便。

而最妙的地方在於亞修哪怕是戰死,也間接報了貓族的仇!因為蝶舞一死,焰魔絕對會失去理智的大肆屠殺!而嶺南之地除了剩餘的狼族、猿蝠族和妖鳥族之外,還有誰可殺?

在蝶舞必死的前提下,還有獲取比上述還多的利益的方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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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開殺戒~
亞修操縱冰劍的魔力做出變化,劍刃往手腕延伸,劃破皮膚,鮮血立刻流出,同時他空出的另一手掏出裝著石漿玉乳的瓷瓶裝了小半瓶的血,然後整個灌入蝶舞的嘴裡。

曼雷達的話並沒有言過其實,當沉積成塊的石漿玉乳部分化在鮮血中並送入蝶舞的口中時,立刻發揮了作用,將她身上所中的毒整個化解掉,恢復力量。

身處重圍,蝶族的本性會讓蝶舞選擇自盡,這同樣可以打擊焰魔,而又不讓亞修揹上殺友的心理負擔,確實是高招。

難道,亞修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幫助蝶舞回復?抑或是改變主意要突圍?

蝶舞緩緩站起,先前的虛弱、無力好似是假的,左右看了一眼,左手毫不遲疑的變化出雲消刃,抵住胸口,冷冷看著焰魔。

焰魔發出憤怒的咆哮,精心策劃的計謀至此已徹底失敗!

「謝謝,我終於能夠再次主宰自己的生死,你自己逃吧!」

「別搞錯了。」亞修冷冷說道:「我不殺妳的原因是我這麼做之後,會使我的內心感到已經報了一些仇,間接影響到我屠盡牠們的決心,可不是為了妳。」

這才是亞修的真正目的,只有親手大開殺戒,而且還要徹徹底底、毫無保留的殺光,才能宣洩他心中的怒氣!

蝶舞先是一愣,繼而感到恐懼,持刃的手難以控制的發抖,焰魔雖瘋狂得令人害怕,但亞修給她的震撼卻更加強烈。

在遠處的紅雲行宮內,閉上眼,監視此地發生的一切的曼雷達鼓掌叫好,表情有著毫不掩飾的讚賞與期待,這將會是一齣精彩絕倫的好戲。

亞修凝視地面貓族的頭顱,開口說道:「妳要死就死吧,我不會阻止妳,甚至還很希望,因為那會對焰魔造成打擊。但可以的話,去反抗妳的本能,不要那麼沒用的被束縛,妳會發現,那樣的生命才叫精彩,當然,要逃也請自便。『雙雷怒』!」

亞修突然對焰魔擲出冰劍,然後反身施展雙雷怒,兩顆散發著青白色火焰的雷電球出現在雙掌,一合後毫不留情的往前推出!

在相吸、相斥兩股截然不同力道的拉扯扭轉下,雷電球的周遭出現了如觸鬚般的電鞭,無情的揮舞並大肆破壞,它的力量在妖精之村時已得到驗證,現在呢?

亞修的魔力已經更上一層樓,滿腔的怒火和殺氣讓他完全掌控魔界的所有元素,而這些崇尚破壞的元素更主動依附,讓雙雷怒的威力提升到近乎毀滅的境界。

占據整座森林的狼族成了第一個犧牲品,任何接觸到雙雷怒本體的狼人,直接灰飛煙滅,完全蒸發,失去曾經活在這世上的證據。

然而,兩端揮舞的電鞭才是最能幫助亞修達到「屠盡」目標的武器,電鞭的長度約莫十多步,兩端合起來將近三十步,在這範圍之內的狼族,下場只有一個──死!

電鞭如刀,被掃到的軀體直接分離,毫無活下去的機會,而它比刀更可怕萬倍的地方在於刀只有命中要害才有效果,但是只要被電鞭擦中,那強力的電流和形影相隨的熱焰便會鑽入體內,從內臟開始破壞。

被電鞭擊中的樹幹化成無數碎片往四周飛射,速度快若勁箭,威力更是足以洞穿金鐵,在遠及百步的範圍內造成了可怕的傷害,如果不是茂密的樹林削減了碎片大半的威力,造成的傷亡會更多。

雷電如怒龍恣意肆虐,來自人界的怒氣終在魔界爆發,少年誓要以鮮血敬慰此地的靈魂!

「弱肉強食是魔界至理,好,今日我要你們充分體認到弱者的可悲之處!」

亞修凝視著寬三十步、長近兩百步,以雷電球硬是「刨」出的死亡之道,眼神無動於衷。

死亡之道上,除了焦黑成炭的細小屍塊外,什麼東西都沒有,百步之內的敵人亦是毫無聲息,因為全都被怒龍奪去生命,但牠們幸運得多,至少還有屍體可尋。

更遠處,則是負傷狼人和猿蝠的慘烈哀嚎。對此,亞修無動於衷,他的憐憫已被怒氣掩蓋,在完全消散之前絕不會手軟。

來自人界的超強魔法震撼了嶺南之地的每一個人,縱使強如焰魔都為之震懾,更遑論離亞修最近的蝶舞,她再次感到恐懼,原要刺入胸口的雲消刃竟忘了動作。

「殺!」

亞修突然施展「神足」,一瞬間就接近焰魔,同時一拳揮出!

嶺南之地的亞人和獸人七族,各有其特殊能力,比肉搏拳腳,亞修無論如何都有先天的弱勢,但是,他卻有彌補這一切不足的魔法,以及屬於自己的獨特技巧。

焰魔確實沒料到亞修能以這種超人般的速度接近,根本無法應變,然而他也不需要,因為他本身就是烈焰,烈焰無須動作,就可以對出手的人造成致命的傷害。

靠近焰魔身前半步時,空氣突然變得灼熱無比,但最要命的還是從紅色皮膚中冒出的火焰。亞修雖滿腔怒氣,但也知道處境不妙,之前焰魔一個情緒的波動就引發烈火燒死狼族的景象還在眼前,最好的作法是暫避其鋒,以他的神足絕對可以輕易做到。

但亞修不想,否則在氣勢所占的上風將蕩然無存,他眼中精芒乍閃,右拳不顧一切揮出!

果然,焰魔身上所冒出的火焰立刻把亞修整個吞噬,且威力之大超乎想像,不但擴散至整片地面,甚至直沖天際,形成一道火柱。

「啊!」

蝶舞發出驚呼,這還是她生平首次擔心一個人的安危。

只是,焰魔並沒有出現勝利的表情,反而出現一絲疑惑與訝異,因為火焰的威力超乎他預期,而且他還有被擊中的感受。

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火焰一陣波動,之後只見到蒙上一層淡藍色光芒的亞修施展「風之疾走」,後退脫出。

他並非全然無事,全身上下的衣物有十多處被火燒破,露出紅腫的皮膚,而右手是最嚴重的部位,整片衣袖不見蹤影,手臂整個被燒傷,拳頭更有部分出現焦黑。

然而,以他剛剛全身被火焰完全籠罩的情形來看,這樣的傷勢實在太輕微。

這並非僥倖,而是火焰及體的瞬間,他施展了三道魔法護身,首先在最外圍布下了兩層急轉的風壁,且旋轉的方向完全不同,一道向上、一道向下,竭盡全力將火焰導引至天空、地面。不過,火焰所帶來的熱度仍具有強大的殺傷力,因此亞修在身側布下最後一層水膜,藉此做出防禦。

他成功了,雖然有一些部位因魔力的不均而受傷,但這防禦實在是無可挑剔,可惜的是,他因為執念而揮出的一拳雖成功擊中焰魔,卻也受到極大的傷害。

也因為這一拳,讓亞修明白為何焰魔雖只有一人,卻能讓嶺南之地不敢與之為敵,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元素的存在,而且還是最暴力的火焰元素。

火焰元素主動附著在焰魔身上,形成了赤紅的甲冑,主動焚燒、吞噬任何接近的物體,這攻守一體的甲冑要如何破掉?

「雙雷怒!」

才一止步,亞修兩手一合,再次施展最強絕招,如怒龍舞爪般的雷球揮出,足以令人做惡夢的電鞭呼嘯而出,直接命中焰魔!

兩股巨大力量的交接處,爆出連串雷鳴,突然,整片森林颳起了強風,朝著焰魔匯集,而且風還帶有灼熱感,一經吹拂便讓人覺得口乾舌燥。

亞修剎那間再明白一件事,焰魔身上的火焰甲冑正開始吸取空氣中的火元素,以壯大自己的力量,對付雙雷怒的可怕威力。

這實在驚人,因為空氣中的火元素是取之不盡的,如此一來,焰魔不是如同進入天人相應境界的亞修般,力量源源不絕,取之不盡?而且還可以無限的向上提升!

焰魔的存在的確破壞了嶺南之地的平衡,難怪曼雷達也承認要消滅這異端,就得穿越中央絕境抵達中央之城許下願望才行。

然而,更教人絕望的並不僅於此。

「厲害,真是厲害,我好久沒有這麼興奮過,就先讓你知道一件事。」

驀地,與雙雷怒的青白色光芒交纏不休的紅色烈焰突然消失,焰魔竟主動卸掉這層甲冑,以肉體硬拼雙雷怒!可是,從未有人能阻擋的雙雷怒仍然無法前進,硬是被箝制在原處,焰魔竟強橫至此?

「表演結束!」

焰魔巨掌一揮,就將雷電球拍飛到狼族群中,造成另一波傷害,同時也露出真面目。

對亞修和嶺南之地的每一個人來說,這都是首次見到其真面目,他的五官、容貌有些變形,但還可看出如同人類般的輪廓,可怕的是皮膚長出一層褐色鱗片,他就是靠著這些擋住雙雷怒。

然而他卸下甲冑之時,雙雷怒的威力已經被火焰削減大半,所以鱗片的防禦力究竟有多高,實在是無法認定。

「我的能力可不只這樣。」

焰魔的外表再度變換,身上的鱗片消失,露出蒼白的皮膚,而他的左手出現一圈銀色光芒,模樣和蝶舞的「天環」幾乎相同。

亞修眼神一動,那不是相同,而是真正的天環!

接下來,焰魔的舉動更出人意表,他舉起右手,天環毫不留情的斬斷自己的手臂!

焰魔手上的天環消失時,他的斷臂處不但沒流血,反而還冒出肉芽。肉芽開始快速生長,轉眼就長成一截,然後外型慢慢改變,變回原本的手臂,完全復原。

「你剛剛看到的是鱗魚族的防禦、蝶族的攻擊以及樹人族的再生能力。除此之外,我還有另外十一族的所有能力,再加上與靈魂融合的火焰,你要怎麼辦?」

「非常好。」亞修露出滿意的目光:「這樣我就不用擔心太快弄死你。」

焰魔哈哈大笑,緊握雙拳,說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原以為魔化之法成功後就再也享受不到殺人的樂趣,沒想到還有你這樣的人。好,我要你死!我要你慢慢的死!一邊哀嚎,一邊掙扎的死!」

焰魔的火焰甲冑再次披覆全身,張口吐出火球,但卻被施展風之疾走的亞修輕易避過。

「『風之弓』!」

亞修還在移動的同時,雙手變化出風之弓,更棄風彈不用,搭上破壞力更強大的「寒冰矢」,迅捷射出。

焰魔不閃不避,凌空直接飛向亞修,除了口中毫不停留的吐出火球外,雙手指尖亦有火流噴射而出,寒冰矢連近身都辦不到,就被化為水氣蒸發。

對亞修而言,讓焰魔近身等於被宣判死刑,所幸密集的森林對他有利,樹木雖在焰魔的火焰下轉眼消失,但仍然遲緩了他的速度,不過如此凌厲的攻擊依舊讓人無法大意。

對這第二波攻勢,亞修收起毫無作用的風之弓,加快風之疾走的速度,同時再次施展大地之壁阻擋十道指尖射出的火流。

火流大部分被巖壁抵擋,卻有兩道轉了個彎,自左右兩側迂迴射至,亞修停在原地沒有動作,直到火流及體的剎那,才前後晃了一下,以毫釐之差避開,讓它無法再次變化。

亞修內心由衷感謝曾和雪靈有過一戰,那不僅使他的體能、反應向上提升,更讓他知道了「快」是怎麼一回事,相比起來,焰魔的攻勢雖威力強大,卻顯得太慢。只是,雪靈雖厲害,但輸了仍能保住小命,而面對焰魔只要一個失誤,他將再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防禦的大地之壁突然晃動一下,化成碎片四射。所幸亞修已感到焰魔接近,更曉得他揮出一拳,早後退一段距離並騰空而起,攀附在枝幹上,漂亮閃避。

一隻強健的手臂突然從陰暗處悄然伸出,原來是亞修碰巧躲到一隻猿蝠藏身的樹上,牠認為有便宜可撿,所以出手偷襲。

「找死!」

亞修再次造出冰劍,一揮就將猿蝠的手斬斷,可是牠也失去為自己愚蠢後悔的機會,因為冰劍已不留情的刺入牠的腦袋。

抽出後,亞修隨手將冰劍往上擲出,插入一名打著同樣算盤的妖鳥胸口,喪失生命的軀體無力墜地。

底下,狼族聚湧過來,猿蝠和妖鳥也步步進逼。

牠們雖震懾於亞修的力量,但鐵的事實證明他無法勝過焰魔,這讓三族誤認亞修沒什麼了不起,紛紛想殺他邀功領賞。

錯誤的判斷,要以生命做代價。

「真是無知的一群,『暴風之刃』!」

亞修的手交錯揮出,每一揮都射出十多發的小型「風之刃」,如暴風般的席捲上天。這魔法的缺點在於威力過小,但密集的特性卻對皮薄的妖鳥造成慘重的傷害。之後,亞修縱身一躍,跳上一隻狼族的頭頂,站立不動。感到被輕視的狼人發出怒吼,舉起手就往上抓去。

「『紅蓮業火』。」

一般人常以為這魔法施展後會讓地面著火,這是錯的,它的真正效果是火焰會以施展者的腳底為中心,水平向外發出,之所以讓人誤認,是因為這魔法幾乎都在地面施展。

那麼,現在亞修的立足點在哪?火焰向四周平行而出,攻擊目標恰好是狼族的頭部,大片的猛烈火焰將牠們毫不留情的吞噬。

淒厲的哀嚎聲中,狼族受到了殘酷的懲罰,旺盛的生命力讓牠們即使要害受到這樣的攻擊仍然沒有倒下,但卻要承受難以想像的劇痛,而最令人膽寒的地方在於牠們的雙眼在高溫下被活活燒毀,縱使閉上,熱度亦透過眼皮傳入,讓雙眼為之失明。

劇痛加上無法視物,狼人根本無法找到亞修,憤怒的牠們流露出殘暴的一面,毫無目標的攻擊發洩,演變成自相殘殺的結局。

亞修使出如此殘忍手段的原因有三。

一是他要節省魔力,因為他無法進入天人相應的境界,過度的施展魔力只會讓他提早敗亡,可是一般的魔法對狼族強壯的肉體和生命力效果有限,因此他必須攻擊要害,不管任何人,頭部和雙眼都是最致命的部位。

二是引發狼族的殘暴與怒氣,進而使牠們自相殘殺,畢竟三族的人實在太多,要一個一個殺,實在太麻煩。

第三個理由,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包含狼族在內的三族必須要在極度的痛苦中死去,因為最能慰藉貓族在天之靈的祭品,非牠們的哀嚎莫屬。

物極必反,善良的亞修一旦失控,冷血的程度實在超乎想像。

可惜,亞修的如意算盤落空,當他第三次成功使得兩百多個狼族陷入活地獄時,渾身怒氣的焰魔高速衝至,火焰齊發下,將擋在他身前的狼族殺個精光。

亞修眉頭一皺,這樣豈不是太便宜狼族?但也明白他和焰魔正處於另一種形式的僵持,他的力量遠不及焰魔,但焰魔沒有他那麼靈巧,戰鬥技巧更是不用比。

亞修可以隨時離開,焰魔絕對追不上,但是,他也沒有置焰魔於死地的辦法。

看著數量最多,勢力也最大的狼族,亞修點點頭,自語說道:「也好,先將礙事的蟲子清掉。哼,你們算是賺到了,可以死得輕鬆一點。」

狼族在此刻的亞修眼裡什麼都不是,更何況他還有一個最可怕的幫手在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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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20:25:25
第八章 ~最終一式~
亞修的到來,改變了兩個人。

一是焰魔受到影響,再次升起對殺戮的渴望,將他視為必殺的對象,甚至忘記蝶舞的存在。

二是蝶舞的感情在接連幾次的撼動之後有了變化,當目光落在貓族的人頭上時,心中不再毫無所覺,而是感到刺痛,胸口更像是有一團火在燃燒著,讓她手持雲消刃的手微微顫抖,猶豫著是否要自盡。

遠處,狼族、猿蝠族和離開天空,落下林內加入戰局的妖鳥族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大屠殺!

亞修藉著風之疾走毫無所懼的衝入敵陣,全力施展攻擊魔法。奇怪的是,他不但沒有如預期般的耗盡魔力,反而威力倍增,成了三族的惡夢。

而在他身後緊追不捨的焰魔,也是三族的另一個夢魘,狂怒的他毫不理會眼前的部下,擋路者,一律殺無赦,成了亞修製造屍堆的好幫手。

「滾開,全部給我滾開,不准擋我的路!」

久追不上的焰魔憤怒的嘶吼,這對三族來說有如皇恩大赦,牠們或許殘暴,但只要是生物,就會感到恐懼,只是界線的高低而已,牠們的界線早已被更可怕的亞修和焰魔聯手擊潰,聞令後紛紛逃離。

妖鳥族有天空可以躲,猿蝠族可藏身在樹頂,狼族能跑到哪?

森林限制了狼族移動的速度,更糟糕的是逃跑的舉動讓牠們背向亞修,毫無防禦。

亞修絕不會放過牠們,追在後頭,雙手化出冰劍,每一劍都刺向後腦要害。理所當然的,焰魔也緊緊跟隨,一面倒的屠殺態勢完全沒變。

或許是報應,他日率先背叛的狼族,亦是今日被殺得最慘重的一族。

退下後的猿蝠和妖鳥兩族,畏縮的在一旁觀戰,部分的注意力開始轉到蝶舞身上,每一個人都知道她有多重要,重要到焰魔可以用嶺南之地的統治權來交換。

嶺南之王!

只要抓到蝶舞,這將不再是夢想,而是垂手可得,如此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被殘殺的驚懼慢慢消退,同伴的哀嚎逐漸模糊,先前惡夢般的景象被手握權力、意氣風發統馭萬人的幻想取代,令人垂涎三尺的誘惑就在前方,不少人升起了只要出手就能得到的錯覺,完全忘記萬一弄死蝶舞,將會有何種後果。

一隻猿蝠屏住氣息,輕輕的在枝幹間擺動,來到蝶舞頭上時,悄然無聲落下,長臂探出,眼看就要抓住蝶舞手持雲消刃的玉手時,警告聲傳來。

「小心!」

聲音並非發自朋友,而是來自上空的妖鳥族,目的並非為了幫助蝶舞,而是不想讓功勞落入旁人之手。

還在迷惘的蝶舞嬌軀一顫,做出了合乎本能的反應。

腳步往後退一步的同時,雲消刃順手上揮,幾乎把猿蝠一劈為二,同時右手出現天環,射往天空,將凌空而下想占便宜的妖鳥斬成兩截。

雲消刃鋒利得出乎她意料之外,這是自然,因為它原先的目的只有一個──自盡。

在蝶族的漫長歷史中,鮮少有人以它來殺敵,而在蝶舞之前這樣做的,只有夏蝶。

這之中的含意,正是代表蝶族解開與生俱來的枷鎖,回復自由之身,本能和天性有了根本的改變。

蝶舞感到一股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舒暢,彷彿漫步雲端,更覺得沒有什麼事是她所無法辦到。

她凝視著貓族的遺骸,眼中射出深刻的情感,平靜說道:「讓我為妳們報仇吧!」

語畢,蝶舞無畏敵人的強大,以雲消刃和天環展開捨身攻擊,她心知肚明自己無法逃離,目前所能做的,就是不斷戰鬥,直到嚥下最後一口氣。

自盡的念頭變得模糊,好像是遙遠之前的記憶。

天環加上雲消刃,蝶舞的實力超乎想像的強大,但在四周都是敵人的情況下,敗亡是遲早的事,然而這過程卻被往後延,因為敵方不但不同族自扯後腿、殘殺,就連同族也是如此。

為何情況會演變成這樣?很簡單,嶺南之王的位置只有一個!

然而,當四處逃逸的狼族有部分逃到這裡時,情況就完全改觀,牠們或許沒有猿蝠的靈活和妖鳥的翅膀,但在陸地上,牠們絕對是王者。

蝶舞的天環一擊之下,只能對狼族造成小部分的傷害,雲消刃雖可依靠,但畢竟是近身的武器,交手間便顯得驚險萬分。

而最要命的一點在於狼族沒有內鬥,一半的人用來包圍蝶舞,一半的人對靠近的妖鳥、猿蝠兩族攻擊,只留一人逼近。

這絕非狼族有合作的概念,而是出手的正是由焰魔親自點選的新任狼族之長!不過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其他人貪婪的眼光不時注視著這族長的一舉一動,很明顯,只要找到機會,又會是一場叛變。

狼族之長的體型比一般狼族高大,更可貴的是牠移動的速度也十分靈活,牠的左手已經牢牢抓住一枚天環,身軀雖多處負傷淌血,但也不斷逼退蝶舞。

蝶舞心知不妙,佯裝跌了一跤失去平衡,狼族之長興奮的一聲嚎叫,撲了上去,但這卻是誘敵之計,第二枚天環的銀芒再現,當頭射至!

「成功了!」

蝶舞高興得太早,只見狼族張口一咬便牢牢的咬住天環,同時巨爪一探,抓住了她手持雲消刃的左手。

護身的天環和雲消刃全被制住,蝶舞就連自盡都做不到,她的反抗難道到此為止?

不,事情還有轉機。

「冬蟬四式最終式──『撼地乾坤震』!」

沉著冷靜的聲音中,地面發出細微的鳴動,接著越來越沉重,彷彿有惡魔要自地底鑽出,可是,現身的卻是與惡魔不遑多讓的死神。

地面先是出現一道如長蛇般的隆起,從狼族重重的包圍網穿過,抵達狼族之長的腳下,接著,自隆起處閃電般的竄出巖刺!

巖刺如有自己生命般的延伸、成長,一根接著一根,綿延不斷,當它停止時,地面長出一片由巖石編織而成的荊棘之林。

鋒利的巖石尖端無情的刺穿魔力範圍數十步內的所有狼族,包括狼族之長也被貫過小腹,身軀不由自主的抽搐。牠們的鮮血隨著巖錐滴落地面,匯集成一條血河,但才一流動就被地表吸收,化成大地的養分。

狼族縱使生命力再強盛十倍,也無法掙脫這貫穿軀體的可怕武器,只能無力的哀嚎、等死。

「這樣對待妳的子民,可以嗎?」

自森林的暗處,緩緩步出安琪莉娜和黛絲笛兒。

後者看了前者一眼,眼中有著「幹嘛出手後才說廢話」的神情,淡淡答道:「無所謂,再說……」她轉而注視著一臉疑惑的蝶舞和她手上的雲消刃,有些緬懷的說道:「這情景和我初遇夏蝶時一模一樣,我要那個女孩活下去。」

「不先找主人嗎?」

黛絲笛兒一臉苦笑,指著雙雷怒破壞的痕跡和對她們打量的猿蝠、妖鳥以及狼族說道:「妳以為我不想嗎?但問題是他一定和這些人有關,不先把這些人清掉,怎麼找?而且我真的不認為他會有危險……事實上,如果可以,只要確認他安全,我認為還是不要和他見面比較好。」

安琪莉娜不得不贊同,她們滿懷焦慮的趕來,以為亞修身陷險境,但眼前大量的破壞卻讓她們兩人明白一件事,有危險的該是他的敵人!

更甚者,她還能感到目前亞修的殺氣和怒意仍在不斷往上攀升,這不禁讓安琪莉娜不想見到此刻的他。

一直以來,亞修在她和黛絲笛兒的心中,是個滿臉笑容,有著純真心靈、溫柔個性以及豐富感情的男孩,這形象鐵定和此刻的他不同,如果可以,她們不想將此刻亞修的模樣給加入記憶裡。

再說,這也避免了要如何解釋的種種麻煩。

思索間,蝶舞已逃來到身旁,她無法確認兩人是不是朋友,但至少不是敵人。

這時,天空的妖鳥和林上的猿蝠像是沒看到狼族的遭遇般,幾乎同時湧了上來。

黛絲笛兒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雖然沒有以前的力量,但對付你們還是綽綽有餘。來吧,繼『春風』、『夏炎』、『秋霜』後的最後一招──『冬絕地』!」

黛絲笛兒雙手接觸地面,釋放出全身魔力,三人外圍的地面立刻出現一個圓圈般的隆起,然後自圓圈的土中伸出了如同撼地乾坤震的巨大巖刺,在三人頭頂交錯而過,將她們置身在安全的城牆之內。

同時巖刺還極盡所能的向外擴展變化,如同刺蝟豎起尖刺,對攻來的敵人迎頭痛擊,有如死亡絕地,闖入者只有一條路可走──死!

無法止住衝勢的兩族,不少人紛紛撞上,發出慘叫,但卻有更多人知機閃避,只是,他們走得了嗎?

「冬蟬四式第一式──舞風亂晴空!」

安琪莉娜居然在安全的巖壁內施展此招,不過這招卻和以往所施展的技巧不盡相同,炸裂的氣圈是在三人外側放射而出,可以保證不會傷到伙伴。

氣圈接觸到巖壁的同時,黛絲笛兒也放鬆對冬絕地的魔力控制,讓它變得鬆垮,不若先前的堅硬,結果就是巖錐和著血肉被暴風帶得向外激射而出,漫天飛舞有如千萬枝利箭,毫不留情的襲向四面八方的敵人。

以三人為中心,方圓兩百步內除了躲在樹後的幸運兒逃過一劫之外,無一人倖免。這結果是必然的,因為兩人之力加起來遠勝於亞修,更何況她們還以從未有過的默契聯手合作。

除了招式的威力強大外,這最後一式還有一些隱藏的事實。首先,兩人的第四式都有本質上的改變與互補。

例如安琪莉娜的前三招幾乎都留有餘力,隨時可做出改變,但第四式卻打破常規,傾全力出招,毫無保留的攻擊範圍之內的敵人。這樣的缺點當然是會使她暴露在較為危險的環境中,只是她依舊做了改變,這是否意味著她相信背後有人會保護她?

同樣的變化也在黛絲笛兒身上發生,她以往的招式都是毫無保留的全力攻擊,不留餘力,更不注重自身會暴露在何種的危險之中,只求快速消滅敵人,但冬絕地卻是明顯防重於攻的一招,這不正代表著她開始改變躁進的性格,且放心把攻擊的任務交給其他人?

這種來自深層意識的改變可能就連兩人都沒有察覺,但旁觀者卻是一清二楚,內心情緒的起伏劇烈無比。

那人,正是監視此地的曼雷達。

他的眼中有著毫無保留的喜悅,更有一絲傷感,喜的是自己的女兒終於成熟,達成了他的目標,可獨當一面,傷感的是她再也無法像往常那樣,被合抱在自己的掌中。愛女的成長雖是他的期望,但當這刻真的到來時,卻又捨不得,複雜的心境,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能明白。

林中又有聲響,更多逃散的狼族現身在前,天空的妖鳥不知何時又多了起來,但這一切都是枉然,對黛絲笛兒和安琪莉娜來講,敵人越多,表示的只是屍體會越多而已。

不過,兩人已經用不著出手,新來的兩股力量接替了製造屍體的工作,但嚴格來講,他們做得並不好,頂多只達成一半的目標。

天空一陣黑色的波浪湧過,原本還伺機攻擊的妖鳥轉眼便不見蹤影,什麼東西都不剩,當下就讓該有的屍體少一半。緊接著,銀色的巨大光圈在樹林間電移瞬閃,被攻擊的猿蝠族和狼族毫無存活的機會,就算是躲到暗處也逃不了。

天空,深淵魔龍和夏蝶一同現身,化做人形後雙雙落下,跪在黛絲笛兒身前,神態恭謹。

蝶舞的一雙美目凝視著兩人,神情逐漸改變。

黛絲笛兒指指遍地屍體,頗有不悅的說道:「你們兩個該不會認為我解決不了這些東西吧?」

安琪莉娜滿臉疑雲,黛絲笛兒怎能對前來救援的屬下如此嚴厲?憑良心講,這些敵人或許奈何不了她們,但要完全擊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雖然曉得小姐您失去了原本的力量,但我們對小姐仍有十足的信心。」夏蝶答道。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來?我不相信是我父親叫你們來的!」說到這裡,黛絲笛兒的神色轉厲,更讓安琪莉娜摸不著頭緒。

「因為……」深淵魔龍和夏蝶對望了一眼,齊聲說道:「我們是小姐您的屬下,哪怕是千萬分之一的機會,也絕不允許您受到傷害,絕不!」

「唔……」黛絲笛兒受到莫大的感動,趨前拍拍兩人的肩膀,然後扶起他們,流露的情感看不到上下之別,反而比較像是兄妹。

安琪莉娜略有所悟,深淵魔龍和夏蝶應該是違反曼雷達的命令,私自前來,而這會帶來極壞的後果,所以黛絲笛兒才如此嚴厲。

「噗」的一聲,蝶舞對著黛絲笛兒雙膝下跪,戰戰兢兢的說道:「對、對不起,您是笛小姐吧?我不該對您如此無禮。」

黛絲笛兒搔弄著臉頰,看著已經嚇到發慌的蝶舞,弄不清她到底是何時對自己無禮。看來她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不過她還記得以前的夏蝶也是這副模樣。

「夏蝶,妳們蝶族後繼有人了,帶走她,並保護她的安全,知道嗎?」

「是!」

夏蝶眼中湧出無比的喜悅,就要上前扶起一片茫然的蝶舞時,自森林深處發出連串劇烈聲響,安琪莉娜和黛絲笛兒心中一跳,聲音雖模糊,但還認得出這是亞修的聲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正想一探究竟時,他們突然感到前方出現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奇異力量,既熟悉又陌生,最後它更釋放出十多股較小的力量往外激射,當中更有一股朝著他們直直而來。

力量未到,可怕的壓迫感已率先襲來,樹木出現了被往同一個方向下壓的奇景,眾人皆感呼吸一窒,升起逃離的念頭,但身經百戰的他們卻曉得,縱使是逃,也絕對無法及時離開這力量所涵蓋的範圍。

只有硬拼,才有活路!

一聲嬌喝,夏蝶雙手變出的天環發出前所未有的劇烈銀芒,向前擲出。這時,一道不過拳頭般大小,以白色和黑色紗線編織而成的光球疾射而至,光球好似沒什麼破壞力,但眾人都清楚瞧見,在光球經過的地方,空間先是出現扭曲的朦朧感,然後成了一片空白。

光球吃掉了以它為中心,百步內的所有物體!它所行經的地方,成為一條寬、深近百步的長溝,而這長溝,正對著黛絲笛兒等人而來,有如張牙惡龍,要將他們吞掉。

夏蝶的兩只天環聚積了她所有的力量,但在碰觸的剎那,卻有如泥丸入海,毫無作用。

兩色光球轉眼就來到眼前,夏蝶硬著頭皮變出雲消刃往前擋,但她卻知道這無異螳臂擋車,只希望能爭取剎那的延遲,讓黛絲笛兒有機會逃離。

伴隨著雲消刃出手的,正是深淵魔龍的雙手,他的全身出現了黑色的火焰,然後聚集在手,竭盡全力抵擋這莫名而來的力量,同時大喊:「小姐快走!」

黛絲笛兒豈是會拋棄朋友的人?她不是,安琪莉娜更不是。

兩人同時插入深淵魔龍和夏蝶之間,雙雙全力出手。

四人之力與光球之力交會的剎那就明白大事不妙,他們雖是毫無保留的出手,但頂多只能遲滯兩色光球大約眨眼般的時間而已,然後它將繼續前進,別說抵擋,就連將它轉向都辦不到。

就在他們心叫我命休矣的同時,虛空中悄悄出現一道無形的力量由後鑽入光球,四人突然覺得光球的壓力一輕,沒有任何思考的餘地,鼓起餘力往上一托,光球便帶著扭曲空間的奇異景象消失在空中。

眾人也被反衝的力道震倒在地,而目前實力最弱的黛絲笛兒和安琪莉娜,更是同時吐血。

「天啊,那是什麼鬼東西?」

黛絲笛兒擦掉嘴角的鮮血站起,目瞪口呆的看著光球造成的破壞,只覺得難以置信,她的「夏蝶」劍也有吞噬物體的能力,但和這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而這還只是眾多破壞的其中之一,其他的光球越過他們,不曉得造成何種浩劫。

安琪莉娜沉聲說道:「我們還是先去看看主人的情形比較好。」

一陣猶豫,黛絲笛兒也贊成說道:「好,雖然感覺亞修沒事,但這種打從心底的寒意到底是什麼?」

「咦,您認識亞修?」被剛剛發生的事給嚇到的蝶舞因這兩字而回復意識,開口問道。

黛絲笛兒柳眉一挑,露出古怪又有些不高興的神情,因為她非常清楚蝶族對於男人的強大吸引力,那並非憑著理性就可抗拒。

「住手。」

黛絲笛兒突然開口,正想有所動作的夏蝶聞言恭敬的垂下手。蝶舞並不曉得,她已經在生死關頭前走了一遭,因為夏蝶絕不容許有任何人搶占黛絲笛兒想要的東西或是引她不高興,就算是最後的同族也不行。

「小姐,您確定?」

「沒關係啦,反正……」黛絲笛兒苦笑說道:「不是東西嘛!」

「噗嗤」一聲,安琪莉娜笑了出來,如花容顏配上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讓對自己的魅力有絕對自信的夏蝶也看得為之一呆。

對安琪莉娜來講,這「不是東西」可是讓她撿回小命,甚至和黛絲笛兒化敵為友,並讓彼此的關係拉近的神奇字眼。

黛絲笛兒沒有說謊,她要的東西必定要第一個得到,之後她不介意送給別人,但如果她想要又不能第一個得到,那她寧願毀掉。

可亞修是人,不是東西,所以這法則不適用!

當日,裡謝爾王宮中的黛絲笛兒的殺機是真的,但當劍鋒刺入肌膚的瞬間,她猛然醒悟真如此做的後果是得到永遠痛苦的自尊,她將會失去一切,最後劍鋒一偏,穿過安琪莉娜的腋下,只劃破衣物。除了一道傷口之外,安琪莉娜沒有任何太大的傷勢,兩人一陣沉默,最後同時大笑出聲,一切的隔閡全都隨著這一劍消失。

「妳叫什麼名字?」黛絲笛兒問道。

「蝶、蝶舞。」

「妳和亞修之間……沒發生什麼吧?」

「這……我不曉得。」

這是什麼鬼答案啊?黛絲笛兒心中暗罵。

「算了。」拍拍黛絲笛兒的肩膀,安琪莉娜說道:「去找主人問問就知道了。」

「請讓我帶路!」

蝶舞一躍而起,興奮的帶頭前奔,能親眼見到蝶族的傳奇人物和備受尊崇的笛小姐,讓她的內心被喜悅填滿,喪失了該有的警覺。

才跑沒幾步,她就發出一聲尖叫,頹然倒地。

早先被安琪莉娜以撼地乾坤震在腹部刺穿一個大洞的狼族之長,居然沒有立刻死去,咬牙以強韌的意志力苦苦支撐,等待復仇的時機,而垂死的牠幸運的避開數道攻擊,最後,當蝶舞跑到身旁時,牠猛然揮出最後一爪,抓穿了蝶舞的腹部後才吐出最後一口氣。

夏蝶趕至蝶舞身旁,一察看傷勢,便知她無藥可救。

蝶舞的表情出奇的平靜,張開溢血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夏蝶一嘆,緊緊握住她的雙手,左手變出雲消刃,看到蝶舞微微點頭,便刺入她的胸口。

「安心的去吧!」

蝶舞的彩衣伴隨著軀體湧現無數色彩的絢爛光芒,先是內斂,最後散成千萬小點,化成一隻又一隻的月光蝶在夏蝶身邊迴旋,片刻後才飛入森林深處。

世事難料,莫過於此。蝶舞在被包圍的死境中,硬是咬牙苦撐而見到一線生機,但最後卻在眼前一片光明時遭到反擊而死,有所改變的靈魂難道就這樣消逝?

夏蝶感到哀傷,投入深淵魔龍的懷裡,黛絲笛兒則是微張著嘴,手動了動,最後緊緊握住安琪莉娜的手,平息心中的激動。

然後,四人同時感到汗毛直豎,打從內心湧起恐懼,更不約而同的轉頭,望向出現在眼前的人。

安琪莉娜和黛絲笛兒臉色瞬間大變,首次後悔來到魔界──如果沒來,那有些東西她們可以永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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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20:26:00
第九章 ~神魔之劍~
在林間快速移動的亞修,體內產生了奇異的變化。

在魔界,他無法進入天人相應的境界,照理來說,他的魔力應該很快就消耗殆盡,任人宰割。

然而,魔界的闇之力卻從每一寸肌膚反常的拼命進入他體內,補充他來不及恢復的人類力量,而且速度越來越快,讓他進入另一種「天人相應」的境界,只不過,這並非天之力,而是闇之力。

闇之力之所以會主動依靠,就在於它渴求破壞的本性,跟此時的亞修心意相通。

然而,這對亞修而言卻是一把雙面刃,他此刻需要力量,而且是越多越好,闇之力給了他所要的一切,之後,他要不要付出代價?

林間的追殺到此,死在亞修手下的狼族不計其數,每殺一人,血液就多加沸騰一分,他將所有的感情全部隱藏,把戰鬥的本能發揮至極限,他的經驗與技巧幾乎毫不停歇的往上突破。

樹梢傳來異響,同時躍下三隻狼人偷襲,被殺怕的牠們捨棄正面迎擊,學起猿蝠族的戰法。

亞修的表情不見波動,精神高度集中的腦海清楚描繪出三隻狼人的細微動作,判斷出牠們的攻擊到達的先後,甚至強弱。

腳下突然施展了威力較小的神足,亞修在瞬間就往左移了三步,頭頂的狼人心中一跳,明白自己的行蹤被發現,但問題是身在半空,又沒有猿蝠的雙翼,只能任人宰割。

正想開口討饒時,亞修手中的冰劍毫不留情的往上射出,準確的貫入兩隻狼人的喉嚨,同時他腳步一踏,凌空躍起,一個扭腰、旋身,雙腳勾住了最後一隻狼人的脖子,微一用力就活活扭斷,同時收腳猛然踢中牠的胸膛,用牠的身軀擋住焰魔的火焰。

在落往地面時,亞修猛吸一口氣,身形暫時停留在半空之中,剛好避過喉嚨中劍的狼人垂死前的反擊。之後,亞修吐氣,身軀像是下墜的鐵球,同時雙腳分別踏出,點中冰劍,讓它更加刺入地面,牢牢固定,狼人的掙扎、哀嚎更加劇烈,恨不得立刻死去。

亞修毫不停留,施展風之疾走,身軀再往右移,遠離狼人。

此刻亞修殺人的手法之精準,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迅速、有效,以最小的力量準確攻擊要害,還利用了狼人生命力特別旺盛的優點,絕不直接取其性命,而是要讓牠們飽受痛苦折磨。

亞修學習的能力在經歷時縫之地後有著令人不敢相信的進步,而他現在更將這個優點發揮得淋漓盡致,一番試驗後,終於找出了狼族的喉嚨是致命,但又可讓牠們緩慢而又痛苦死去的地方,更甚者,在擊倒狼人後,立刻改變方向吸引焰魔追逐,讓狼人無法從他的火焰中得到解脫。

整座森林,狼族的哀嚎此起彼落,成了人間地獄,牠們無法想像,這世上居然還有比焰魔還要可怕的人。

終於,亞修停止對狼族的虐殺,殺氣的顛峰突然再往上增,因為他的身後,正是化成廢墟的貓族部落,數十條無頭屍首的肢體呈現怪異的扭曲,散落一地,有的甚至變成數塊。不過,她們的身旁,躺著數倍於她們的三族屍首,可見她們的抵抗有多激烈。

亞修明白,此地正是最適合血祭的場所,雙手發出火焰將屍首完全燒化,他不希望待會的戰鬥對她們的遺骸做出傷害。

見到亞修停步,久追不上的焰魔怒氣澎湃,但看清他臉容時,卻為之一愣:「你也會魔化之法?」

亞修看不到自己,但他的外表確實有了極大的變化,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眸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腥紅,在皮膚的表面,還有一股黑霧滲出,對焰魔來說,這正是施展魔化之法而生的異變。

然而,還有一件更奇怪的事,亞修的衣服上完全沒有沾到鮮血。

這怎麼可能?亞修冰劍下的亡魂不計其數,怎可能沒有灑濺到鮮血?那是因為那股黑霧吃掉了鮮血。

黑霧是闇之力的化身,它吸走了死者的生命精華,變得強大,再呼喚更多的闇之力聚合。

弱肉強食是魔界絕對的鐵則,弱者的屍堆血肉聚集成階梯,讓強者一步一步往上走,邁向更高的層次,魔化之法也是如此。

焰魔瘋狂,亞修更瘋狂。焰魔因蝶族而成為魔人,亞修因憤怒而步上同樣的道路,兩人之間,有何差別?

「什麼法都不重要,重點是,你死定了!雙雷怒!」

亞修毫不客氣,一出手就是最強絕招,而這次的雷電球也和之前不同,青白色的電焰中夾雜著黑色火焰,破壞力再度增加。

焰魔一無所懼的往前衝,雙拳擊出,硬生生把雷電球給打掉,同時口中連續吐出火球。

同樣的,亞修也不閃不避,正面相迎,雙手或撥或打的擊飛火球。當然,他並非以血肉之軀直接接觸,而是戴上了一層魔力造出的風手甲,由於同樣有闇之力附著,防禦的效果倍增,光是一層就讓他不致受到傷害。

兩人立刻展開近身戰,彼此都知道遠距離的魔法和火焰對對方無效,只有近距離才能施以致命一擊。

整體的情勢對亞修仍然相當不利,縱使他擁有的闇之力能和焰魔的火焰旗鼓相當,但他終究是血肉之軀,只要被全力擊中一次就完了,而焰魔根本不怕,更何況他還有再生的能力?

戰局呈現一面倒的趨勢,亞修的拳腳雖及不上黛絲笛兒兩人,但他的經驗比起單純以力壓人的焰魔要強太多,在風之疾走的速度下,他輕易避過焰魔緩慢的攻勢,密集的拳腳毫不間斷的往焰魔身上招呼。

表面風光,但實則極為辛苦,縱使有闇之力,但亞修全身無時無刻都要維持著一層的魔法保護,攻擊的拳頭甚至要兩層才能不被火焰燙傷,而這還不夠,他還需要在皮膚表面施以一種名為「土甲術」的地系魔法,讓拳頭變得有如石塊堅硬。

這魔法有極大的缺點,施以魔法的皮膚表面會沉重得有如鉛塊,進而快速消耗體力,同時還影響到速度,但亞修仍必須這麼做,否則,縱使突破火焰,血肉之身的拳頭又能對焰魔的鋼鐵之軀發揮什麼作用?

焰魔兇性大發,攻勢更加凌厲,但也漸感不妙,因為隨著亞修的眼睛色澤越來越鮮紅,周遭流轉的黑霧開始發出光芒時,他的拳頭也由原本的不痛不癢,開始帶來疼痛,威脅程度快速增加。

焰魔從未遇到過這種越打越強的對手,幾乎沒有止盡,竟有些心慌,然而,他戰鬥的慾望也被挑起,變得更加強烈。

焰魔的動作陡然靜止,有如一座石雕凝立不動,這變化讓亞修一愣,動作緩了一線。

緊接著,焰魔一聲大喝,身上噴出空前猛烈的熾熱火流,高速湧向四方,轉眼來到亞修的眼前。

突生變故,亞修想退也退不了,更何況,他也不想退!

重施故技,亞修將火焰往上下導引掉,但他的動作也因此停止。

紅色火光中,焰魔露出獰笑,往前一把抓住他的左手腕。

亞修的魔力保護只在體外有效,卻無法在體內形成保護,轉眼間,火焚的強烈痛楚和高溫透過手腕燒灼亞修全身,要將他的血液煮沸,如果不能在極短時間內掙脫,那大勢已定。

亞修眼中紅光驟盛,籠罩他全身的火焰突然朝著右手手肘方向噴射而出,形成一道火蛇,同時右拳朝著焰魔的手臂打去!

可是先前他並無法對焰魔造成傷害,那此刻呢?可以想見,不管承受多大的反擊,焰魔必定會承受下來,因為這是擊敗亞修唯一的機會。

奇蹟發生了,亞修的一擊不但讓焰魔發出撕心裂肺的狂叫,還踉蹌後退,右手的紅色肌肉出現怪異的扭動,最後,他竟然將整隻右手扯斷!

是亞修瀕臨絕境,面對死亡的難關,讓他力量突然暴增嗎?還是焰魔徹徹底底的瘋了?

不,亞修的力量確實每一刻都在滋長,這從他身上的異變就可看出,然而他卻是靠著無與倫比的智慧才在一瞬間扭轉戰局,獲得空前戰果。

他攻向焰魔手腕的那一擊,用的並非是拳頭,而是伸出的拇指。他將原本施在整個拳頭上的力道,集中在一個指頭上,那威力之大可以想見,但奧妙尚不止於此,焰魔的身軀就連雷電球都可以承受,何況只是一根指頭?

因此亞修再將操天翼的原理應用在右手上,帶起的旋風不但將籠罩的火焰向外噴射而出,還等於讓右拳長了一對翅膀,讓速度加快數倍,隨之增加的破壞力更是難以想像,終於,施以土甲術的拇指成功的貫穿焰魔的皮膚,刺入他的肌肉內。

這樣就夠了?焰魔會忍耐不住這樣的一個小傷口而放手?當然不可能。

手臂的操天翼除了加快速度,還有另一個好處,就是火焰被帶走後,亞修得以將護身魔力減至最低,讓他得以運用這些魔力全力施展出構思許久的一招──「電之手」。

雷電系魔法的可怕威力讓它有禁咒之稱,這從雙雷怒的威力便可略見一二,就連亞修都認為此招不宜妄用,但它近乎毀滅的破壞力卻讓人難以抗拒,因此引得亞修開始思考有無較安全的招式。

而答案就是電之手。不同於雙雷怒的全力出招,電之手是將少量的雷電聚積在手上,在接觸敵人後釋出麻痺敵人,以達到擊昏敵人卻又不讓他受到太大傷害的目的。

亞修萬萬沒想到,這還沒實際演練的一招,竟會在此生死關頭上使出,而且目的還是殺人。

亞修傾全力出招,狂暴的電流透過刺入肌肉的拇指整個湧入焰魔體內,有如一粒小型的雷電球在肆虐,縱使強如焰魔也無法抵擋,不得不後退,甚至還扯下右手以避免傷害擴大,不過他也立刻運用樹人族的能力使傷口再生。

焰魔殺的人或許比亞修多,但戰鬥的反應實在太粗淺,做了錯誤的決定。

亞修的紅眼出現輕視的神情,緊追而上,雙手發出最強的攻擊魔法。

「雙雷怒!」

焰魔的本體雖受到重創,但不要忘記,他的火焰依舊無時無刻的守護著他。火焰吞吐間形成一道防禦的護盾,擋住了雙雷怒的威力。

此時亞修以風之疾走繞往焰魔身後,雙手化出冰劍,交錯刺入他的腰脊,這證實了亞修的兩個猜想。首先是焰魔的火焰正全力抗衡雙雷怒,背部的防禦因而減弱。再來是焰魔先前的示威舉動暴露了他的弱點,除了自身的火焰外,他一次只能運用一種得自亞人和獸人的能力,而他現在正使用樹人族的再生能力,所以軀體不復先前的堅硬。

「非常好!」

亞修露出殘忍的神情,他感到大氣中的火元素以驚人的速度被焰魔吸納以抗衡雙雷怒,但一切都太遲了。

亞修隨手撕下焰魔的翅膀,退離兩步,雙手貼地施展魔法。突然間,自地面伸出四隻巖錐,從四個方位毫不留情的刺往焰魔的身軀。「咚」的一聲鈍響發出,焰魔放棄手臂的再生,恢復鋼鐵身軀硬擋。

「愚蠢!」

亞修在魔力的保護下如情人般的貼住焰魔致命的身體,從後伸手抓住他受創的右手傷口,傷口果然沒有鱗片保護,亞修的電之手再次釋放電流從體內破壞,焰魔不由得慘叫,終於,連維持鱗片護甲的力量都消失。

巖錐此時再次刺出,毫不留情的貫穿焰魔的身軀!

突然,焰魔的左手揮動,脫手往後揮出一道銀芒,呼嘯聲中,劃出了漂亮的尾芒,打算找人陪葬。

亞修冷哼一聲,左手隨便一拍,電之手輕易擊毀天環,右手同時擊碎焰魔的肩膀,這下,焰魔失去了反擊的能力。

然後,無情的凌虐開始,亞修的十根手指輪流刺入焰魔的身體,電之手毫不留情的從體內攻擊,強猛的電流造成了難以想像的痛苦,那場景和哀嚎足以讓最膽大的人魂飛魄散。

最後,焰魔的慘叫戛然而止,與靈魂相融合的火焰也快要熄滅,他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

「你怎樣對待貓族,我就怎樣對你!」

亞修冷冷說道,雙手抱住焰魔的頭用力一扯,竟活活將他的頭顱扭斷,高高舉起!

勝利到手,大仇得報,但亞修的表情卻轉而凝重,因為必殺一擊後,事情突然變得有些不對。

「哈哈哈……」

脫離身軀的人頭居然大笑出聲,反應奇快的亞修立刻拋掉,全神戒備。

被丟至一旁的焰魔頭顱和身軀冒出火焰,整個肉體慢慢燒掉,而後火並沒有消失,反而還聚合成朦朧不定的人形,情景之詭異,讓人懷疑是否在作夢。

「你真的很可怕,竟能毀去我的肉體,讓我喪失自亞人和獸人身上得到的能力,不過……你輸了!」

身軀飄渺不定的焰魔一掌隨便掃出,他的速度確實加快許多,就如同風般輕靈、迅捷,似乎是脫掉肉體這負擔的緣故。

然而焰魔雖快,但亞修的反應卻更快,將魔力遍布全身做好防禦,同時右手謹慎出擊,他無論如何就是不肯後退,要冒險查清此刻焰魔的深淺。

就在雙掌接觸的瞬間,亞修整個人的怒氣隨之引爆!

「混蛋!」

亞修暴跳如雷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的手輕易的穿過焰魔的身軀,而他的火焰像是一陣暖風,毫無殺傷力可言。眼前的焰魔已經不是人,而是靈魂,除了嚇人外,再也無法構成任何威脅。

但問題在於,亞修也無法攻擊他。

「十年!只要十年的時間,我的軀體將會完全復活,到時你或許可以再次擊碎我的軀體,但你永遠殺不了我,永遠報不了仇,所以我贏了,哈哈哈……」焰魔狂妄大笑。

亞修目眥盡裂,潰堤的怒氣讓他施展出所有魔法,對周遭造成了可怕的破壞,但就是奈何不了焰魔。

「放棄吧,你的舉動只是徒勞無功。嗯,我該現在就準備復活,還是先跟著你,看看擊敗我而幫貓族報仇的大英雄是怎樣的人呢?」

焰魔的嘲笑聲中,亞修垂下頭,不發一語,因狂怒而抽搐的肌肉逐漸和緩。

「怎麼,不說話嗎?你可是殺了我的英雄,怎麼會這麼安靜?」

亞修抬起頭,平靜說道:「看來,要獲得足以殺死你的力量,我需要付出多一點的代價,一點可能讓我和她們的關係永遠無法恢復到從前的代價。」

「你已經成功殺死我了,不是嗎?你……咦?」焰魔不解的看著亞修,因為他拔下了手上的光之戒,然後……丟到嘴裡咬碎!

亞修邊咀嚼邊說:「這戒指本身就擁有足以殺死你的力量,但還是有可能讓你跑掉,所以我必須得到更強的力量,絕對可以將你徹底毀滅的力量!嗚……啊……」

亞修痛苦的在地上打滾,因為光之戒被咬碎後釋放出的光之力和他滿布全身的闇之力起了衝突。

亞修在開始吸收闇之力時,光之戒便起了反應,他當下就有所覺,明白這是一股相剋於魔界的力量,但他並沒有使用,因為不需要,而且也不想用。

但他現在用了,因為他要徹底的消滅焰魔。

當然,如此一來他便無法忽視一個問題──戒指是由安琪莉娜親手交給他的,這代表什麼?

亞修的思緒到此為止,把精神集中在體內兩股截然相斥,卻又互相吸引的力量上,拼命要它們歸順自己。

終於,亞修一聲長嘯,右手上舉,自掌心中,緩緩發出黑、白兩色光芒,還彼此交纏,象徵神魔兩極的力量終於在他身上出現!

「光……光之力,而且還有闇之力,這怎麼可能?!」面對未知,焰魔的語氣首次出現懼意。

光芒依照亞修的意念,變化成一把黑白相間,光闇交融的「神魔之劍」。

「你的威力能夠毀滅靈魂嗎?」

亞修低聲自語,隨手一揮,空氣中憑空出現十二粒有著黑白兩種顏色的光球,對著不同方向疾射而出。光球初時不顯眼,但移動後每一粒都造成了超乎想像的破壞痕跡,快速向外延伸,不知何時才會停止。

然而最詭異的地方在於這破壞雖是難以想像,但偏偏沒有半點聲響發出,四周一片安靜。

這一擊,不但改變了嶺南之地的地貌,更在魔界烙下永不抹滅的痕跡。

「怎麼可能,我怎麼……怎麼會……感到痛?」

焰魔駭然的望著自己的胸口被光球打出一個空洞而無法恢復時,自尊開始崩潰。

對著步步逼近的亞修,焰魔的強橫終被擊潰,出聲求饒:「不要殺我,求求你!」

他無法逃走,因為一股無形的力量已控制他的行動。

「振作點,你這麼軟弱,殺起來一點都不過癮,你要大聲大聲的哭叫才對,就像這樣!」

神魔之劍揮舞六次,斬斷焰魔的四肢和雙翼,讓他發出淒厲的慘叫,同時亞修一把抓住他頭上的尖角,本是毫無形體的靈魂,此刻變成實質的存在。

焰魔的臉孔因劇痛而扭曲,咆哮說道:「一樣的,你跟我都是同一種人,殘忍而又瘋狂!」

「不,我跟你不一樣。」亞修緩緩靠近,唇角露出令人為之喪膽的淺笑,輕聲說道:「我強你弱,所以你該死。」

神魔之劍毫不留情的劃過焰魔的頸子,他的咒罵倏止,嘴巴再也無法合上,如同火焰般的身軀呈現灰色,並開始龜裂,最後如同沙粒滑下,隨風飄散在空氣中。

「弱肉強食啊……嗯,我還真開始有些喜歡這個地方了呢!」

帶著因發出力量而小上一些的神魔之劍,亞修對著貓族的廢墟深深行了一個禮,轉身離開。

當他踏出戰場時,黛絲笛兒等四人就在眼前。

亞修眼神緩緩一瞥,對她們為何出現沒有絲毫驚訝,同時發現貓族的遺骸已被兩色光球消滅,心想這樣也好的同時,淡淡問道:「蝶舞呢?」

黛絲笛兒深吸了幾口氣,平復心中的震撼情緒,現在的亞修除了雙眼的赤紅尚未完全消退外,先前體外闇之力流轉的異象已化成神魔之劍,讓他不若方才那有如魔神般的可怖姿態。

但他渾身散發的凌厲殺氣卻深深壓迫每一個人的心,更讓熟識他的安琪莉娜和黛絲笛兒無法接受。

黛絲笛兒想開口,但話就是哽在喉中說不出。

「她死了。」夏蝶代答。

沒有任何傷痛、詫異,亞修毫不停步的往前走,黛絲笛兒遞出隨身攜帶並用布捲起的寒星斷劍,想要藉此說些什麼,但亞修隨手接過,連句招呼都沒有。

安琪莉娜和黛絲笛兒雙雙一愣,習慣性的要跟上時,亞修冷冷喝道:「退下。」

這話激怒了深淵魔龍,一步跨出,毫不客氣的伸手前抓,沉聲說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

察覺到敵意,亞修轉過身,神魔之劍閃電似的上揮,輕易的砍下深淵魔龍的右手,然後往前朝著喉嚨刺出!

以深淵魔龍的實力,怎可能毫無反應?但他就是無法動彈,亞修的殺氣由神魔之劍發出,形成了無形鎖鍊控制住他的舉動。

「不要!」黛絲笛兒一個閃身,擋在深淵魔龍之前,蘊含著可怕力量的劍尖終於在離她額頭只有毫釐之差時停住。

亞修收劍、轉身,不發一語,走向林間深處。

黛絲笛兒腿一軟,差點不支倒地,所幸安琪莉娜及時攙扶住她。

「那是什麼力量,面對它時,我居然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黛絲笛兒心有餘悸的說著,雙手還不受控制的發抖。

臉有驚容的安琪莉娜回答:「我感到了屬於我的力量,也有屬於妳的力量,所以那該是我父親口中的光闇雙力。」

黛絲笛兒關心的看了深淵魔龍一眼,看到他渾身冒汗,強忍疼痛,摀住傷口全力治療的模樣,心中不由得升起寒意,現在的亞修實在是太可怕了。

「我……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安琪莉娜茫然搖頭:「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魔界之行有了意想不到的轉變,在兩人原先的計畫中,只要帶走亞修,之後再以另一套說詞蒙混過去即可,但沒想到,亞修卻變得不像是亞修,而且更掌握到光闇兩種力量。

兩人要如何面對亞修?坦白?抑或是想辦法繼續隱瞞?她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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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1 20:30:27
第十章 ~憤怒一拳~
亞修坐在昨晚目睹蝶舞蛻變成蝶的湖邊,神魔之劍在旁凌空漂浮,他的雙拳緊握,抵住額頭,額上大汗淋漓,露出痛苦的神情。

他正在努力不要讓焰魔臨死之前的那一句「你跟我都是同一種人」成真。

亞修目前還無法否定這句話,因為剛剛那化成人形的深淵魔龍向他出手時,如果不是熟悉的黛絲笛兒橫擋在前,他會毫不猶豫的取他性命,其實不只是深淵魔龍,任何人都是一樣。事實上,他當時有股連黛絲笛兒也一劍刺穿的強烈衝動,但終究沒有完全失去理智。

亞修要力量,闇之力也給了他,後果卻是讓他心中充滿破壞的慾望。

現在既然報了仇,亞修自然要排除,他畢竟不想變成見人就殺的野獸,但闇之力好不容易能為人所用,又怎會乖乖離開?它自然是反抗到底,甚至轉而想要反過頭控制他。

所幸為了創造出神魔之劍,亞修體內的闇之力已經去掉七、八成,加上他的心靈毫無破綻,闇之力找不到侵蝕的缺口,更無攀附的不平之處,威脅不致太大。

雖速度不快,但他體內的闇之力卻持續被往外驅逐,形成一陣陣的黑色煙霧,先是在亞修身旁縈繞不去,彷彿要伺機進入他體內,但久攻不下後,緩慢消失。

當然,這過程中,亞修也不免要吃上苦頭。

還不到一個上午的時間,亞修就成功排除體內的闇之力,不但沒有絲毫虛弱與疲累,反而精神大振。原因在於他體內屬於人類的力量早已自然恢復,只是被闇之力壓迫住而已,此刻一旦釋放,立刻流轉全身,讓他有種久違的暢快。

亞修以湖水洗臉之後,再次用水稀釋石漿玉乳灑在燒傷處,傷口癒合的速度只能以奇蹟形容,他身上焦黑、紅腫的皮膚,轉眼便脫落,然後長出新的肌膚,除了顏色略顯蒼白外,完全沒有任何疤痕,效用之神妙,非親身經歷絕不相信。

長吐一口氣,亞修的心中開始湧上憤怒發洩過後的強烈空虛感,狼族臨死之前的哀嚎和扭曲的臉孔依舊歷歷在目,那種感覺實在不好受,但他明白,假如事情重來一次,他仍然會作同樣的選擇,而且絕不手軟!

眼中精光閃閃,有件事,他還沒做。

執起神魔之劍,亞修為它的力量感到戰慄,明白什麼叫做強大!如同第一次看見大海時,才知道遼闊指的是什麼。

一股力量突然無聲無息的傳到神魔之劍上,它竟發出光芒,造出層層幻象,暗示亞修如果持續擁有它,將會得到無數的財富與權勢。

冷哼一聲,亞修不屑的搖搖頭,大喝:「這場戲,你也看夠了吧?給我停!」

亞修用力擲出神魔之劍,只見它帶起兩道交纏的光芒,破開茂密的森林,閃電似的往中央絕地的方向疾射而去,聲勢駭人。

亞修又過了一關,他當然想要力量,但目的並非恃強凌弱,而是為了守護美好的事物,享受生命的恩賜,絕對不是磨練自己後才去奪取,兩者之差有若雲泥,且一為主人、一為奴隸,無法相提並論,這是他和焰魔的最大差別。也正是因為這樣的信念,亞修才能輕易的擺脫闇之力和莫名的誘惑。

施展翔天之翼,亞修隨著神魔之劍留下的雙色尾芒高速前進,身後,黛絲笛兒四人也隨之跟上。

夏蝶見神魔之劍不在亞修手上,雙眼殺機頓湧,因為她身旁的深淵魔龍被斬斷的右手不但無法復原,而且還帶著劇烈的疼痛,如不是黛絲笛兒的緣故,她早就衝上前去。

黛絲笛兒雖表情平靜,卻是心亂如麻,除了她和安琪莉娜之外,現在又多了深淵魔龍的事,一個是最忠心的屬下,一個是極有好感的人,萬一發生衝突,她該怎麼辦?


「咦,這不是妳的行宮嗎?」安琪莉娜惑然問道。

「主人怎麼來這裡……天啊,牠、牠居然停住了!」

黛絲笛兒睜大眼看著一動也不動的地石龜,只覺得在作夢,由於她曾經竭盡全力阻擋過牠前進卻失敗,所以此刻感受分外強烈,隨即她發現原因所在,先前亞修擲出的神魔之劍,隨意念化做長矛狀,由上而下刺穿地石龜的背甲,深入地面,硬是把牠停住。

然後,更令她魂飛魄散的事發生,亞修居然落在地石龜的背甲上,面對曼雷達擺出攻擊的架勢。

「你看起來很生氣。」曼雷達頗有興致的問道,內心其實有些後悔,他早該曉得以財富和權勢試探亞修的內心實在是太粗淺,對朵麗芬的後人,該用些更高級的東西才對,只是他也沒這個時間。

亞修不答反問:「戲好看嗎?」

「真是太精彩,一瓶石漿玉乳的代價實在太便宜,來,再給你一瓶。」

曼雷達手上變化出一瓶石漿玉乳,亞修冷冷一笑,走向前接過,然後狠狠往下一擲將瓶子砸碎,散發清香的白色液體流了一地,挑釁意味十足。

亞修轉身後退,到離曼雷達約十步距離時平靜說道:「我要狠狠揍你一拳!」亞修說出了讓黛絲笛兒差點嚇昏的話,但他的神情和舉動並非開玩笑。

「真是奇怪,你的怒氣毫無理由,你明明有全身而退的方法,但並沒有這樣做,反而正面迎向敵人,你能活,已經是奇蹟中的奇蹟,所以,害死蝶舞的人是你!」曼雷達的話沒有錯,亞修當時確實能挾持蝶舞逃走,只要抵達這裡,就算是安全。

亞修對他不在場,卻清楚掌握所有的情況不以為意,沉聲說道:「放棄用話打擊我的念頭,我為蝶舞所做的已經夠多,一切只是回歸起點而已。要逃,她不會自己逃嗎?更何況真要追究,我也可以從你不讓她留在這裡開始算起。」

「是嗎?這筆帳算起來……」

「夠了!」亞修提高音量,截斷曼雷達的話:「我不是來跟你算帳的,我說過,我是來狠狠揍你一拳的,既然這裡沒有律法,那我想要怎樣就怎樣,不是嗎?」

曼雷達沉默片刻,最後臉上出現輕視的神情,冷冷說道:「小子,不要以為有些讓人料想不到的表現就狂妄起來,看不清敵我的實力。」

亞修哈哈一笑,大挑語病:「誰說我看不出?你是個我努力一生也贏不了的人,所以我才說要打你一拳,可沒說勝過你。搞不清楚狀況的是你才對,這種表現只有十分。」

曼雷達罕見的動怒,自與法裡恩一戰之後便消隱至今的氣勢整個上湧,以他為中心向四周迸射而出,將亞修籠罩在內。

這是曼雷達的極限,因為他再怎樣也不能真的出手,接下來,就看亞修如何能揍他一拳。

無形的氣勢讓亞修如置身在驚濤駭浪中,別說攻擊,差點連站都站不住,然而曼雷達並不知道,他已經有過幾次同樣的經驗,早有應付的方法。

亞修將精神和視線完全集中在前方,漸漸的,周遭景物開始變得模糊,但曼雷達的形影卻被更加的突顯出來,天地間就只剩下他們兩人,一切的干擾全被排除在外。

曼雷達臉有驚容,詫異說道:「果然有一套,你的對戰經驗和你的年紀根本不成正比,人界難道是那麼混亂的地方?不過……好,真能打我一拳,就等於你已經到過中央之城。」

「沒有必要,我已經有回去的辦法,接招!」

亞修右腳一點,施展神足,身形如電猛往前衝,可惜的是速度雖快,但曼雷達早已算計好,不閃不避,等待他出拳及體的那一刻才施以反擊。

亞修的舉動全被掌握,要成功非得有超乎預料的突破才行,他能辦到嗎?

能!

亞修接近曼雷達一半距離時,速度驀地再度加快!

曼雷達大吃一驚,這該是沒有可能的,亞修神足的速度和他面對焰魔時加快了一倍之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超乎預料的變化讓曼雷達升起複雜的情緒,最後不閃不避,臉頰硬是承受亞修狠狠的一拳!

觀戰的黛絲笛兒眼睛頓時瞪大到連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的地步,以旁觀者的角度,她清楚見到亞修的速度之所以倍增的秘密,就是二段神足。

先以右腳使出神足,當接近到一半距離時,左腳輕點地面,然後再次施展神足,自然可讓速度增加一倍。

安琪莉娜亦是瞧得芳心暗驚,神足不難,二段神足的原理也很簡單,真要做起來,她也辦得到,但問題就在除了亞修之外,之前沒人能想得到。

近來亞修幾乎只要面對強大的對手就能有所突破,看起來一點困難都沒有,很難想像他曾經連半點魔法都施展不出。

攻擊成功後,亞修只覺得痛快,同時也腳下一軟,差點立足不穩。二段神足的缺點就在於它的反震力會對腳造成嚴重的傷害,一擊不中,別說逃走,連站都站不起來,是標準的孤注一擲招式。

亞修靠著意志力勉強站穩,轉身面對曼雷達說道:「我不曉得你是不屑還是怎樣,明明躲得過的招式卻不躲,為什麼?」

曼雷達摸摸被擊中的臉頰,灑然一笑,說道:「你要當一個笨小孩嗎?」

亞修眉一皺,冷哼一聲,說道:「算了,我們以後也不會再見面,笛兒、莉娜,過來,我們走……你要阻止,就趁現在。」

曼雷達毫不介意,說道:「我為何要阻止?魔界自由得很,從不限制他人的進出,有本事,要來就來,要走便走,隨你決定。」

被呼喚的兩人面面相覷,這回家的命令實在來得太突然,安琪莉娜還好,隨即降下,黛絲笛兒遲疑的視線緩緩看過深淵魔龍、夏蝶和曼雷達,最後幽幽一嘆,低聲說了句「再見」,還是走到亞修身邊──此刻的她,還不想回家。

安琪莉娜兩人來到身旁時,亞修握住她們的手腕,沉聲說道:「多餘的話不必講,我也不想聽。笛兒,負責打開回家的門。」

「是。」笛兒接收兩人的力量,以極快的速度打開通往界之障壁的大門。

這時,亞修突然想起了什麼,伸手探入懷中。

曼雷達的話聲傳來:「石漿玉乳你就帶走吧,那傷並非這樣就可治療。放心吧,他們兩人都不會有事。」

後一句話是說給黛絲笛兒聽的,果然她面露喜色,這言下之意等於是曼雷達原諒了夏蝶兩人。

「……走吧!」

亞修不發一語帶著兩人便走,進入通道前,黛絲笛兒還是忍不住回首深深瞥了曼雷達一眼,臉上露出不捨的神情,但她看到的,卻只有背影。

踏入通道,三人轉眼消失,當通道之門關上時,亞修的魔界之行也劃下句點!


尊敬的主人離去,夏蝶和深淵魔龍掩不住落寞神色,雙雙跪在曼雷達面前。

「何必向我下跪?你們不是選擇了笛兒嗎?」

兩人同聲說道:「請主上賜罰。」

「不可能,你們再也不是我的人。」

深淵魔龍臉色大變,懇求說道:「主上,請不要拋棄我們。」

曼雷達啞然失笑,說道:「誰說過要拋棄你們?相反的,因為你們證明了在你們的心中,笛兒的重要性遠勝於我,所以有些事可以讓你們知道。」

夏蝶一臉迷糊,問道:「主上,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也是應該。這麼說好了,我和法裡恩有一個需要聯手對抗的敵人,那是屬於我們三人的戰爭,這戰爭可能在明天開始,也有可能永遠不會發生,所以我們不斷的做各種準備,你們的存在和我對笛兒的磨練,都是這些準備的其中之一。」

「等、等一下。」深淵魔龍大驚失色,問道:「您和法裡恩要聯手?法裡恩難道會是……是……」

「正是他沒錯,神界之皇,同時也是安琪莉娜的父親。至於安琪莉娜是誰,你們應該見過了。」

大受震撼的兩人點點頭,傳言中神界公主擁有和黛絲笛兒幾近相同的容貌,他們怎會不曉得?但當她真正出現在眼前時,兩人還是難以置信。

「你們的驚訝我可以理解,但很多事是你們所無法理解,在今天之前,你們連聽的資格都沒有,起來。」

「是。」

曼雷達交手於背,緩緩走至停住地石龜的神魔之劍前,腳輕輕一踢,就將整柄劍踢碎,化成光芒消散,同時地面起了震動,地石龜再度緩緩移動,神魔之劍頂多讓牠停住,卻傷害不了牠。

深淵魔龍和夏蝶不敢怠慢,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曼雷達長吁一口氣,緩緩開口:「人界之中,有一個力量遠遠勝過我的人,名叫雨。」

聽到這裡,兩人差點叫出聲來,但還是強行忍住,不敢打斷。

「你們不用追究她的身分,更不需知道她要做什麼,因為這點,我和法裡恩也不能百分之百斷定,只能推論猜想,而此事的後果是我們三人極可能展開一場前所未有的激戰,不論在何時何地發生,那個世界將會被徹底毀滅,沒有絲毫僥倖。最好的結果是只破壞掉一個人界就制住她,以讓神魔兩界得以保全……」

說到這裡,曼雷達出現了痛苦的神情,如果有可能,他當然希望不要這麼做,因為那代表朵麗芬的轉世也逃不過,但他身為魔界的創世者,就必須以魔界為優先考量,這是他被賦予的天命,不容抗拒。

如果要毀滅,在順序上,他期望是人界、神界,最後才是魔界,奈何這並非他所能控制。

「當然,有最好就有最壞,最壞的結果是三界俱毀,到時就算我和法裡恩成功困住她也毫無意義,因為自太初創世以來的所有生命都將消失,世界將回歸虛無。」

深淵魔龍聽得渾身發冷,長久以來,他都是恐懼的代名詞,但現在,換他感到恐懼。

「如果是最壞,一切休提。因此我和法裡恩會努力將傷害控制在人界,如果成功,那神界和魔界將會無人領導,必須有人接下這擔子。接管者的責任並不輕鬆,因為縱使一切破壞都在人界發生,但強大的力量還是會波及神魔兩界,到時魔界會受到何種影響我也無法斷定,肯定的是不會保有今日的姿態,到時要完全控制住局面是極為艱鉅的任務,更何況,接管者還要想辦法解開我們和雨對峙的僵局,因此人選相當重要。而魔界只有笛兒一人擁有這樣的智慧與天資,且她更通過了最後一道試煉,足以擔當重任。」

「試煉?」夏蝶納悶問道:「小姐不是才剛回來就離開嗎?」

「試煉的地點並非在這裡,而是在人界。長久以來我一直灌輸她要不計代價、不擇手段去獲取想要的東西,如果得不到就玉石俱焚的觀念,超越它便是題目。」

曼雷達的話讓人為之發抖,因為他居然設計自己的女兒!

「身為我的女兒,在現在的魔界中,她可以很輕易的要到所有東西,然而只執著在一個得字是無法應付往後未知的情勢,她還必須體認到『捨』的重要,捨之後,反而有空間容納更重要的東西,當她放棄殺死安琪莉娜念頭的那一刻,她除了個性更加圓滿外,就是得到一個最真摯無私的朋友,還建築起兩界往後攜手共進的基石,足以應付日後一切挑戰。」

面對兩人的疑問,曼雷達續道:「你們的好奇我能理解,的確我也有在事後用一些手段做驗證,但她們兩人回到這裡時的氣氛與神情,和昔日的我以及法裡恩極為相似,那是死結解開後才有的眼神,當時我就有所醒悟。哈,兒女的心事永遠瞞不過父母,有朝一日當你們有了屬於自己的骨肉後,便會真正理解這句話。」

夏蝶的臉在一瞬間整個通紅,深淵魔龍也是尷尬無比。

「獨木不成材,笛兒縱使接掌魔界,也需要有人從旁輔佐,你們是我目前最屬意的人選。夏蝶,這交給妳。」

曼雷達伸出手,掌中有一粒透明的珠子,裡面有各種顏色的光芒飛舞,夏蝶伸手接過,卻不知所以。

「球中所藏的,是三千年來經我挑選合格的靈魂,為了因應往後不可預測的魔界環境而準備,他們可以是一支效力笛兒的軍隊,也可以是重創新世界的開墾者,如何差遣,端視往後情勢而定,現在就轉交給妳。」

夏蝶整個人僵住,不曉得如何反應。這責任之大超乎想像,思考片刻後,她才銀牙一咬,將光球收下。

深淵魔龍靈光一現,問道:「主上,這些該不會是……」

「沒錯,都是無法通過我考驗而死的人,他們的靈魂被我收到球內治療,當然,每一個夠資格的人我都親自談過,如果不願意為笛兒效力,我會放他們離去給予新生,如果願意,那就留下。對無形的靈魂來說,這球的空間之大等若天地,可以盡情修練。」

深淵魔龍一陣激動,說道:「主上,這件事要不要先向小姐告知?她對您一直有誤解。」

曼雷達露出苦笑,說道:「她會誤解很正常,因為她,甚至你們都只看得到屬於『生』的世界,但我卻是分別掌握生死兩面,在我眼中,根本沒有死亡這種事,只是從一個世界移居到另一個世界而已,所以……算了,此事我自有定奪。」

「是。」

曼雷達沉默片刻後,突然對著深淵魔龍問道:「你覺得亞修這人如何?」

「這……」

「好壞大可直說,不需有任何顧忌。」

「是,我從不把人類放在眼裡,但看到他之後,我才明白自己錯了,他的表現和成長超乎我的預料,讓我覺得……」話說到這裡,他卻怎麼也說不下去。

「你想說的是,他讓你有種面對笛兒的感受,總能在絕境以從未有過的方法找出活路,姿態如雲,千變萬化,時時刻刻都帶來驚奇與意外,充滿著無與倫比的魅力,且更在笛兒之上,是吧?」

「的確如此,除了小姐外,我從未在其他人身上見過這種特質,但他偏偏就是有,而且給我的感覺更加強烈。最令人無法置信的是,他居然……居然……」

「怎麼,今天的你為何一直吞吞吐吐?如果你要說的是他成功擊中我這件事,我可沒有放水,那是他以實力換來的成果。」

「什麼?!」深淵魔龍和夏蝶同聲驚呼,這不可能吧?

「某方面來講確實如此,我對有心要較量的人,都會以他自身加上五成的實力對招,只要在那瞬間,能有一招一式的極限超過這範圍,就等於是我輸了。長久以來,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辦到,就連笛兒也不行,可是那孩子卻辦到了,而且還是以超前許多的程度向我而來,我不認輸都不行。哈,早該知道朵麗芬的血統非同小可,我應該更認真一點才對。」

聆聽的兩人鬆了一口氣,畢竟曼雷達不是真正被擊敗,但想著想著,卻又有股莫名的情緒,因為能讓曼雷達如此讚許的,是一個人類啊!

深淵魔龍長吁一口氣,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我本來還不明白主上為何放任他單獨面對焰魔,原來是早已曉得他會平安無恙。」

「算是吧,因為他身上有法裡恩的光之戒,在危急時會保護他,但我沒料到的是他不僅沒用上,甚至還利用它來融合成光闇雙力造出神魔之劍,這該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偏偏辦到,而且比起笛兒和莉娜為了掌握這股力量而吃的苦頭輕鬆太多太多,雖找不到問題,但絕對有問題……」曼雷達喃喃自語後突然搖頭一嘆,說道:「夏蝶,妳先退下。」

「咦?這……是。」夏蝶一陣遲疑,最後還是聽從命令,隱有不祥的預感。

「等一下。」曼雷達改變心意,出聲制止,單掌伸出,一只白色光球飛至夏蝶身前。

夏蝶不明所以的接過,同時嬌軀一震,心中升起熟悉的感受:「主上,這、這是蝶舞的靈魂嗎?」

「正是,蝶舞雖有所突破,但歷練還不夠,我將她交給妳,妳去為她重塑一副肉體,看看她往後的發展夠不夠資格輔佐笛兒,下去吧!」

夏蝶掩不住喜色,畢竟她也不忍見到好不容易有後起之秀的蝶族就此莫名消失,感激說道:「遵命。」

夏蝶領命退下時,深淵魔龍雙膝下跪,說道:「縱是粉身碎骨,我也願意為主上辦妥一切事。」

「你倒是明白我支開夏蝶的用意,很好!即使我要你做的事會使你和她永遠分開,你也願意?」

深淵魔龍雄軀劇震,話中的意思等於是他必須要有賠上一條命的覺悟!他的眼中雖流露出哀傷,卻仍誠懇答道:「願意,因為我很清楚主上是為了魔界和小姐著想,而這也會影響到夏蝶的未來。再者,我的命在面對那奇異的力量時,已被主上救過。」

曼雷達泛起讚賞的神情,說道:「非常好,你果然有察覺我的介入。聽著,你的右手要以自己的力量想辦法恢復,過程會相當痛苦,因為這是光闇雙力所造成的傷口,非同小可,但成功後,你的力量將會增強。在這段期間,我會重新制訂嶺南之地的秩序,接著會趕往神界和法裡恩討論一些事並做出決定,快則數天,慢則數月,一旦決定,你可能要幫我辦一件事。這件事,我和法裡恩都做不到,不過除了我們之外的任何人,都可以辦到。」

深淵魔龍被挑起好奇心,這世上豈會有至高無上的神魔兩界之王做不到,而其他人卻做得到的事?他當下試探性的問道:「敢問是何事?」

痛心疾首的神情出現在臉上,曼雷達以百般不願的無奈語氣說道:「殺掉亞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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