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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飛天]盜墓之王[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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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7 20:20:04
第三部 詭譎煉獄   10超級金錠

    蘇倫又是一聲長歎:「風哥哥,要說籐迦進入了神奇的『蟲洞』,倒不如說她自己就是創造『蟲洞』的人,豈不更容易解釋得通?」她的話,明顯帶著揶揄。看來,我對籐迦失蹤事件的過度關心,已經讓她又變得敏感起來。

    「啊——」

    「啊啊——」

    無數驚呼的聲音,從墓穴中央傳來,我眼前的金光突然消失了,一瞬間彷彿從光芒萬丈的陽光下跌入了昏黃陰暗的谷底,渾身猛然一震。其實,已經有三分之一的墓室裡亮起了照明燈。不過,人造光與那大金錠的自然光無法相比,眼睛需要有比較長的適應時間。

    這個變化的起因,是那金錠已經被從中切為兩半,當切割線完成的剎那,金光便消失了。

    彩虹勇士的工兵小組絕不是空吹出來的,只有三十分鐘時間,他們便完成了初步的工作。

    蘇倫忽然急匆匆地說:「風哥哥,我的感覺,那金錠就像一個燈泡,你覺得呢?」

    要把長方體的金錠想像成燈泡,需要最大限度天馬行空的想像力才行。

    「燈泡?」我重複著,一邊快步向中央墓室那邊走過去。

    「風哥哥,告訴我什麼是燈?燈如何定義的?」

    廣義地說,一切發光的物體,比如燈管、霓虹燈架、球形燈……這些通通可以稱為「燈」。如果換個角度考慮,做一個四米見方、一米半高的透明體,在它的中間安置光源,它豈不也可以叫做「燈」。

    「蘇倫,你說得沒錯,那可以稱之為『燈』,不過它的光源在哪裡?在這麼深的古墓下,誰又能給予它電能?」

    我的腦子很亂,未免提了一個愚蠢之極的問題,既然是古埃及時代的產物,何須電能?地球上的能量,人類得以開發的寥寥無幾,就連太陽能的應用都只處於幼稚的蹣跚學步階段,又焉知沒有其它可以用來代替「電能」的東西?

    假如金錠是「燈」,現在,燈被打破了,當然也就不能再發光了。

    工兵們再次開始分割工作,將金錠二分為四。

    鐵娜抱著胳膊站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忙碌的工兵們。她的槍法非常高明,應該能夠威懾住在場的士兵們。

    這真是一幅古怪奇異的畫面,幾十個現代人,在數千年前的金字塔裡,狂熱地圍著一塊全球罕見的金錠。它的下面到底有什麼呢——

    分割工作的速度漸漸慢下來,因為所有的切割工具在持續的使用過程中,損耗極大。他們不得不調整分割方法,準備先把其中一半分割成兩米長、一米寬的長條。即便是分割到這種程度,其巨大的重量,也足以令人工搬動它們成為一項非常頭疼的工作。

    我靠近鐵娜,低聲請求著:「請撥給我十個人,我希望能在這段時間裡,再次對墓室進行搜索。」

    我希望能根據方纔若有若無的香味,找到籐迦進過墓室的證據。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她還活著,無論這種想法聽起來有多荒謬。

    「風先生,留在我身邊不好嗎?」她露出幽默的笑,半真半假地挽留著。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自作多情的男人,委婉地笑著,不露聲色地拒絕了她。

    鐵娜答應了我的請求,命令十個荷槍實彈的士兵跟在我後面。

    我們穿過中心墓室,一直向前,到達了墓穴的另一個邊。這個位置,應該是金字塔的最西邊,跟我們進入墓穴的位置處於同一軸線。

    毫無意外,我們什麼都沒發現,除了滿壁的象形文字之外。我的嗅覺很正常,能絲毫不差地聞到墓室裡到處飄蕩的切割機的焦糊味。正因如此,我才會更加驚訝:「墓室裡難道不應該有其它陰暗潮濕的味道嗎?」

    假定伯倫朗是因為呼進了墓室裡的細菌而暴斃的話,我們為什麼不要緊?因為現在墓穴裡的每一個人都放棄了氧氣瓶和防毒面具,要是中毒的話,大家該都是同一下場才對。

    士兵們一直都保持沉默,他們的神經似乎還沒從同伴被鐵娜擊斃的震撼中放鬆下來,每個人都顯得呆頭呆腦的。

    其實,埃及特種部隊「彩虹勇士」在全球各國的特警中,能力不會比美軍的「綠貝、海豹、三角洲、蝰蛇」四大頂尖特種部隊差。在每年舉行的全球特警戰鬥力比賽中,彩虹勇士次次都會擠入前十。

    我靠在墓室的西牆上,也就是金字塔的外壁上,盯著腳下那些古怪的文字。漸漸的,我已經開始有所發現,每間墓室的四壁、地面、頂面都有四隻「太陽之舟」,而所有的太陽之舟高高聳立的那一頭是向著我的左方的,也就是北面。

    我馬上命令士兵們搜查了側面近鄰的兩間墓室,不錯,那個符號的方向是向北的,也就是說,「太陽之舟」駛向的方向是北方。

    「向北?為什麼不是向東?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我的頭又再痛,像是要把自己繞住一樣,不停地在嘴裡重複著這個問號。

    突然,有個特種兵低聲嘟囔著:「那有什麼不理解的?它們的朝向,正對金字塔前的『太陽之舟』埋藏地。」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我發現自己真的該狠狠地反省才行:「我竟然把胡夫金字塔前出土的木製「太陽之舟」都忘記了!該死,真該死!」

    看著那個道破天機的士兵,我真想撲過去狠狠地擁抱他。

    我向著對講機呼叫:「蘇倫蘇倫,所有的『太陽之舟』都是駛向胡夫金字塔的,想想看,這代表什麼?」

    其實,細想起來,也沒有什麼好興奮的。

    這個發現或許可以說明,土裂汗金字塔對胡夫金字塔的頂禮謨拜?胡夫金字塔是土裂汗金字塔的核心?

    就算如此,也仍舊證明不了什麼,我們仍是站在一層上下同樣被封閉的墓室裡,不得其穴而下,更不得其路而上。

    蘇倫保持沉默,不過我聽到快速的鍵盤擊打的「啪啪」聲,她應該是在迅速搜尋著什麼資料才對。

    我隔著那麼多門,遙望著中央墓室裡忙碌的人群,陡然有種夢幻般的不切實感湧上心頭:「我們現在正處於幾百米深的地下,一座剛剛被二十一世紀的高新技術攻破的金字塔的內部。數千年前,這裡是什麼樣子?當這座詭異之極的土裂汗金字塔剛剛建成時,有沒有人曾經站在我目前站立之處,像我一樣,遙望著那塊巨大的誘人的金錠?」

    古埃及人的技術發達程度,遠遠超出現代考古學家的想像。比如在此之前,曾經出土過的黃金面具,其手工捶打的精細程度,令人歎為觀止。如果沒有精密的操作程序,他們怎麼可能把金子熔化成那麼大的金錠?再有一點,難道那金錠是先放置在墓穴中央,然後這一層的頂壁才被封蓋澆鑄起來的嗎?

    「風哥哥,按照此前的金字塔發掘資料,有確切字數統計的完整的『太陽之舟』為兩萬四千個。並沒發現有這種集體指向胡夫金字塔的現象,就算有,也是雜亂無章、殘破不堪的,如果……假設這層墓室裡的所有『太陽之舟』都是指著那個方向,只能證明,看似空蕩蕩的墓室裡必定埋藏著更大的秘密——」

    終於再次聽到了蘇倫的聲音,她顯得疲倦無比。

    「秘密在哪裡?你的意思是甬道和機關?」

    「嗯,應該是吧。」她不敢肯定。

    古埃及人建造金字塔時,之所以在每塊材料的堆砌上,都計算得分毫不差,最大的原因就是為了架設機關的方便。甚至有人把金字塔裡的機關設置,稱為一隻「不規則的魔方」。既然是魔方,自然可以做任意角度的旋轉、變換,沒有絲毫的阻礙、凝滯。

    在這種嚴格控制的基礎上,他們當然可以令千百塊巨石中的任意一塊,憑借幾十公斤的推動力或者牽引力便能得到輕而易舉的位移。

    我頹然地仰面看著室頂,希望在那些千奇百怪的象形文字裡找到可能存在機關的痕跡。

    跟隨我前來的十名士兵樂得清閒,抱著槍坐在地上,閒聊著那些象形文字代表的意思,氣氛融洽,簡直像個懇談會的現場。

    「難道真的像鐵娜所說,需要幾百個、幾千個士兵進入墓室,掘地三尺進行搜查?」我不由得長歎,這麼做的結果,只能是勞民傷財、超強破壞。

    「其實,有個簡便方法,讓湯博士的鑽機,在每一間墓室的頂面和地面都鑽上洞口,不就輕而易舉地發現墓室的秘密了?」蘇倫故作輕鬆,不過三百六十一間墓室,一共需要鑽七百二十二個孔,工程量巨大,就算把那個加長鑽頭磨禿了也未必能完成。

    更重要的是,我們並不清楚鑽透頂壁之後,上面會落下什麼來。是流沙?還是毒蟲猛獸?當然,最好的結果,是這麼一層一層空蕩蕩地鑽上去,直到金字塔頂。

    「哈哈,或許,運氣好的話,我們會在每一層裡都發現一塊超級金錠,那麼,埃及的黃金儲量,很可能立刻超越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成為非洲財富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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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7 20:20:46
第三部 詭譎煉獄  11地下深井

    有蘇倫在營地裡,對地面上的一切形勢變化,我似乎都不必擔心。從她能擊退「霧隱一刀流」的圍攻那件事上,可以瞭解到她的武功絕不在我之下。更況且,還有手術刀這個強勁的後台?

    其實,我希望老虎能下到墓穴裡來,以他豐富淵博的盜墓知識,或許能給這群忙碌的專家們以建設性的意見。看來,今天大家的收穫,只能是把那金錠分解開來,運出隧道了——

    我無聊地轉身看著這面石壁,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蘇倫,我是否應該去墓穴的南北軸線上看看?特別是距離胡夫金字塔比較近的北面外牆?」

    她長歎著:「英雄所見略同,我也正有此意。」

    我毫不遲疑地帶人循原路回到中心墓室,再急匆匆地向北前進。在十米高的墓室裡,忙忙碌碌跑來跑去的我們,像是巨人腳下的螞蟻。

    「風哥哥,你希望能發現什麼?」蘇倫向我發問。

    「我希望——」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或許內心裡是希望找到一條通向胡夫金字塔的地下通道。所有的「太陽之舟」都指向那邊的話,至少當初在建造土裂汗金字塔時,建造者的構想必定會跟胡夫金字塔有某種聯繫。

    太陽之舟,歷來被考古學家們認定為「法老王期冀死後奔向太陽的工具」。

    法老王與古代的中國皇帝一樣,自認為是「受命於天」,死後會被「上天收回」。既然要「上天」,必須要有一樣交通工具,就是埃及文字記載下的「能夠飛向太陽」的太陽之舟。

    不過,到達金字塔的北牆,仍舊沒什麼發現,只是令跟隨我的士兵們漸漸有了怨言,用埃及土語嘀嘀咕咕地發牢騷。

    我並不感到失望,畢竟是進入古墓的第一天,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我至少有十次以上仔仔細細觀察過那道石壁,可惜遺漏了根本的一條——「既然懷疑這裡會有通道,為什麼不直接調用射線探測機來偵察一番?」

    人非聖賢,都會犯錯誤,我也毫不例外。因為此前自己關於「通道」的想法並不十分肯定,也就沒有繼續深究下去。

    隨著一陣歡呼聲,第一條兩米長、一米寬、一米五高的金塊已經被切割下來。這樣壯觀的景象,就算是想像力最誇張的斯皮爾伯格只怕也不敢嘗試編撰,但它實實在在已經呈現在我們面前了。

    更為神奇的是,由於切割上的微小偏差,留在另外一大塊金錠上的分割線並非絕對筆直,於是露出了地面上的一條幾毫米寬的窄縫。

    第一個從狂熱中清醒過來的是谷野,他急速趴在地上,舉起手裡的放大鏡,觀測了五秒鐘後,發出一聲不知是嗥叫還是呻吟的古怪聲音:「一個洞!天啊,這裡有一個洞……」

    我始終抱著胳膊蹲在角落裡,生怕被狂熱者們的流彈擊中。

    如果金錠下真的覆蓋著一個洞口的話,那也不足為奇,可以等同於「井蓋和深井」。

    眾多中國大陸的盜墓資料裡,十有八九記載著古墓中間,會留下一眼深井。非常深,大部分會直接進入地下儲水層,形成一口真正的「水井」,只不過井口是在地面以下幾十米甚至幾百米的地方。就算在特殊地質條件下,無法打到水源,也會把井裡灌滿水銀,做一口「假井」。

    在陰陽風水師的典籍裡,水是萬物主宰,萬陰之母,可以上升為雲、下降為雨、寒凝為冰、風化為雪。人死之後,要想繼續在陰間地下有所作為,便一定要有水的存在。

    所以,我認為金錠下蓋著的也可能是一口水井。

    同列四大文明古國之中,古埃及人跟古代中國人,當然會有難以用物理學解釋的共同之處,這不值得奇怪。

    粗略推算,如果金錠的中心與井的中心重合的話,那麼下面的井口應該為兩米見方。

    現場氣氛混亂,所以我的嗅覺根本派不上用場,稍作思考,我決定先回到地面上去清醒一下頭腦。在混亂的墓室裡呆久了,思想會比較混亂。

    我向鐵娜打了個招呼,獨自一個人退出墓室,沿隧道向回走。

    這應該算是我今天犯的第二個錯誤,沒有沿「千花之鳥」的香氣這條線索繼續追下去。

    隧道裡鋪滿了凌亂的電纜、高強橡膠管道之類的東西,看不到人影。所有的工人已經進入了墓室,一個人要同時做三四個人的工作。

    我驀的想起了那條可以隨隨便便把人捲走的紅色「水袖」,如果此刻現身,肯定能「飽餐」一頓。甚至不必捲來捲去,只要把墓室的缺口封住,等氧氣耗盡時,這群人也就……

    一想到如此殘忍的結局,我渾身一陣發冷,拔腿向前飛奔。

    到了豎井井口,我仍然覺得渾身寒意不退,瑟瑟發抖,堅持著乘電梯上到井口,牙齒已經在猛烈地打顫。

    其實地面上陽光普照,是一個標準的沙漠裡的大好晴天。

    我回到帳篷裡,蘇倫正在專心地查閱資料,看見我先是一怔:「風哥哥,你臉色不太好,怎麼了?」

    我強撐著鑽進睡袋,覺得頸部以下,已經像浸在冰水混合物裡,徹骨寒冷。

    「我好像是感冒……感冒……打擺子瘧疾……」一陣陣寒意和燥熱開始向我輪番侵襲著,牙齒咯咯打顫,腿腳不由自主地一陣陣抽搐著。以我的過人體質,就算再嚴重的急性病,也不可能這麼快便擊倒我。

    我的思想陷入了半昏迷狀態,眼前不斷浮現出伯倫朗臨死前的慘狀。

    「我要死了嗎?我也被法老王的詛咒擊中了?」此時此刻,我心來感覺到的不僅僅有恐懼,更多的是一陣陣好笑。因為在我所有的學習和研究過程中,從來都是對「法老王的詛咒」不屑一顧。

    「風哥哥,別慌,我去找藥品……」蘇倫的話聽起來非常遙遠,像是靈敏度極差的對講系統的聲音。當然,營地裡跟彩虹勇士的軍需車上,都會有治療瘧疾的特效藥物。

    我昏迷了,最後的知覺,只剩下手腳不停地抽搐。

    關於法老王的詛咒,是一個科學與迷信雙方爭執了幾百年的問題,各執己見,誰都無法說服對方。

    確確實實,有一部分人進入金字塔、接觸過某些塔裡的物品後,離奇死掉,但更多的人卻還健康地活著,並且直到生命最終的「自然死亡」。

    迄今為止,我認為最正確的解釋是「細菌論」。當那些無法感知的遠古細菌侵入人體時,體質好的,對細菌不敏感的便可以毫無妨礙地活下去,細菌敏感者在不知不覺中身體發生病變,而且是不同於地球上已知病變中的任何一種,所以看起來是「離奇死亡」。

    我呢?不知道我死了之後,會有什麼樣的解剖結果?

    當然,我沒死。

    我醒來的時候,腦子裡一片空空蕩蕩,像是標準的失憶症患者。我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一條銀鱗白蛇,它吐出的信子每一下都幾乎直舔在我鼻尖上,頸部的鱗片全部筆直陡立,像圍著一條奇異而冷酷的披肩。

    看這種情形,它應該是盤坐在我胸口上的。

    這明明是唐心豢養的那條白蛇,怎麼又要對我下手呢?到底在搞什麼……

    「小白,可以收工了。」是唐心冷漠的聲音。

    白蛇一閃,已經從我視線裡消失。

    我只當自己是睡了一覺,上次被幽蓮搞的失憶昏睡時不也是這樣?不過這次還好,身子輕快,神清氣爽,猛地坐起來。

    仍舊在我自己的帳篷裡,床前只坐著緊攏著狐裘的唐心,那條名叫「小白」的蛇早就鑽進了她的左腕袖子裡,只剩一條尾巴尖在外面。

    「不必謝我,救你,是為了換取千年屍蟲。」她依舊冷淡,慢慢把雙手抄起來,挺胸昂頭,高昂如君臨天下的女王。一陣風吹過,我的頭皮猛然開始發炸,因為在她狐裘的長毛縫隙裡,幾乎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毒蟲,並且正在不停地轔轔蠕動著。

    胃裡一陣猛烈地翻滾,如果不是已經一天沒吃東西,只怕馬上就要大吐特吐起來。

    唐心忽然燦爛地一笑:「我是蜀中唐門的人,身上攜帶幾隻蟲寶寶當然最正常不過了,可惜,它們像我一樣,都很怕冷畏寒。只等風先生大力援手,拿到千年屍蟲,改良它們的生長基因,必定能夠……」

    「對不起,我已經、已經受不了了……」我跳下床,拚命跑出帳外,跪在地上,重重的嘔吐了兩大口。

    我不懼怕毒蟲,懼怕的是跟這些毒蟲融洽地攪和在一起的唐心。這樣的女孩子,似乎天生就是為「毒蟲寄生」而生的載體。我不明白,老虎怎麼會被她所擄掠?

    吐夠了,我抬起頭才發現,老虎、宋九正站在我身前五步遠的地方,用一種嘲弄、戲謔的冷漠神情看著我。

    老虎的確變了,從前的他為朋友兩肋插刀、江湖救急最熱心腸,並且我們曾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現在,他看著我,像看著一頭落魄的野獸。

    宋九的眼光像兩根尖銳的繡花針一樣,我毫不懷疑等唐心一聲令下,他會在第一時間把軟劍送入我的胸膛。

    「我沒下蠱,風先生,你跟幾百年來每一個低估蜀中唐門的江湖前輩一樣——你最好記住,我們唐門最厲害的並不是毒、蠱、暗器,而是我們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鬥志與勇氣。」唐心步出帳篷,腰挺得筆直,臉上泛著淡淡的象牙白色,五官精緻得像漢玉裡的刀工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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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7 20:21:23
第三部 詭譎煉獄  12唐心的警告

    唐心帶著老虎、宋九離開,我向著她的背影,發誓似的叫起來:「我會找到千年屍蟲交給你,絕不食言!」

    救我的人是唐心,因為從蘇倫嘴裡知道,我已經服用了營地裡所有的抵抗瘧疾的藥物,可惜只能令我的身體像坐上了電椅一樣,抽搐不停,並且頻率越來越快,幅度越來越大。就在那個時候,唐心才出手救我的。

    「不過,她要求大家不能在場——」

    「這可難不倒你啊?有那麼多隱秘的攝像頭和錄音裝置!」蘇倫的竊聽偷拍技術,其複雜程度和隱蔽性,已經夠得上專業素質的間諜水準。

    蘇倫不好意思地笑了:「所有隱藏的設備,給人家慢慢走一圈就全部搜出來了——丟人吧?」

    唐心的身份足夠神秘,假定她是蜀中唐門的未來掌門人的話,這「千年屍蟲」看來關係重大。說來好笑,進了墓穴大半天,連根木乃伊骨頭都沒看見,何來「千年屍蟲」?

    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裡,有兩個大人物已經到了營地,即是手術刀與埃及總統手下的紅人,名字叫做「納突拉」的大祭司。

    我在谷野的大帳篷裡見到了他們兩個,作陪的是沉默寡言的盧迦燦。

    納突拉的外表並非寬袍大袖的傳統意義上的祭司形象,他很年輕,還沒超過三十歲的樣子,濃眉大眼,身穿國際名牌的筆挺西裝,頭髮也梳得油亮,一絲不苟。看看現在的祭司真是享受,連光頭都不必剃。

    他的右手拇指上,戴著一枚碩大的祖母綠戒指,暗綠色的戒面大得驚人,一看便知道是出自於歐洲名家的頂級工藝。

    「風先生,多次聽手術刀先生說起你,久仰大名。」納突拉說一口標準的倫敦英語。

    我知道自己沒什麼大名,更沒什麼值得對方久仰的價值。

    「風先生,這次發掘工程完成後,有個不情之請,咱們一起去見總統,他一直都對來自東方的像你這樣勇敢睿智的年輕人感興趣……」

    他的話很離譜,我也沒心情去見埃及總統。

    墓穴裡的情況,蘇倫已經向手術刀做了詳細的匯報,所以,大家不必再囉囉嗦嗦地交流情況了。

    納突拉滿臉喜氣洋洋,因為在埃及沙漠裡能出土如此雄偉的金錠,將是轟動全球的大事,會為埃及的旅遊業帶來又一個水漲船高的高潮。做為埃及的支柱產業,旅遊業每年為政府帶來的收益超過八千萬美金。

    每個人對失蹤的籐迦、班察等人,根本不放在心上,在這個豪華的大帳篷裡,酒照喝、玩笑照開,絲毫看不出來對失蹤的人的擔心。

    跟蘇倫匯合後,我覺得自己的心情全部平靜下來,可以仔細梳理一遍自己在墓穴裡得到的信息了。

    我的確需要一隻搜索犬,因為自己對「千花之鳥」的香氣耿耿不忘。要知道,香水附著在死人身上或者活人身上,最終得到的結果是完全不同的。我試驗過很多次,自己的鼻子絕對能清清楚楚地分辨得開。

    「蘇倫,我知道,籐迦小姐還活著!」退出大帳後,我無比肯定地對蘇倫說。

    「那又怎麼樣?」她反問,目光向西面望著。

    漫漫黃沙中,土裂汗金字塔孤零零的矗立著。從外表看,任何人都不可能猜到,塔下面此刻正進行著一場撼動人心的發掘。

    我隨著她的目光,向薩罕的帳篷掃了一眼。門簾低垂著,毫無動靜。雖然同為埃及境內的精神領袖,納突拉與薩罕卻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相當於一個在朝廷裡做官,一個在山野中為民。

    為了薩罕「獻祭經文」的事,我心來一直疙疙瘩瘩地堵著,十分不舒服。

    在他的禱告中,肯定已經把打通墓穴、破門而入的所有人當成了送給土裂汗大神進餐的食物。這種「借花獻佛」倒是巧妙得很,只可惜,人太多,土裂汗大神吃不下。

    「蘇倫,我覺得應該想盡辦法去救她,只要是地球上的人,不論國際,都得互相施以援手對不對?」

    我對籐迦的印象並不好,但此時此刻在巨大金錠的狂熱刺激下,大家都已經忘了她。我再不去救,誰還有這閒心?

    「我需要一隻……」剛說到這裡,我已經聽到軍犬不安的「嗚嗚」聲。

    一個身材矮瘦的士兵,手裡抓著一條棕色的皮帶,皮帶的盡頭是一隻剛剛成年的土黃色長耳犬。產地為南美阿根廷的這種狗,雖然外形不夠勇猛瀟灑,但嗅覺和聽力,卻是軍犬世界裡的極品。

    蘇倫嫣然一笑,不等我道謝,已經走向我們的帳篷。

    她給我準備了一件很古老的武器——弩箭,跟那只長耳犬一樣,弩箭也是她要求手術刀帶過來的。十二支短箭藏在一根手腕粗、半尺長的竹筒裡,完全依靠繃簧的壓縮力來射出弩箭。

    「十米之內,直線偏差小於兩厘米。三米以內,可以輕鬆貫穿四厘米厚的松木板。希望關鍵時刻能夠用得上。」

    我知道,蘇倫已經開始關心我了,否則也不至於單獨為我準備這件武器。

    女孩子的心,海底的針,最是令人難以琢磨。我索性甩甩頭髮,把一切跟兒女情長有關的事情全部放下。假如籐迦真的活著,這時候再多耽誤一分鐘,都會讓她向死神多靠近一步。

    即將下井前,我又見到了老虎。

    他從唐心的帳篷裡一溜煙地跑出來,攔在我面前,告訴我一句匪夷所思的話:「小心說了,千萬不要動用明火。知道嗎?觸怒幽暗中的神靈之後,任何一點火星都會引發神靈之怒。對於未知的黑暗,最好不要執意強求地要去看清楚,那樣只會有害無益。」

    他背書一樣的語調徹底激怒了我,而且他整個人都變得彷彿失去了靈魂似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此刻老虎的眼睛裡彷彿蒙著一層灰色的蔭翳,讓我琢磨不透。

    話是唐心說的,老虎只是傳話人,而此刻,唐心的帳篷前面,門簾低垂,毫無聲息。

    「老虎,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你怎麼會變成了蜀中唐門的走狗?」我真想跟老虎促膝長談一次,然後聯手下井,把隱藏在黑暗中的秘密全部揪出來。

    老虎緩慢地搖著頭:「記住小心說的話,她沒有惡意的。」

    一想起唐心狐裘毛根下藏著的數百隻毒蟲,我的脖頸上唰的起了一層細密的疙瘩,渾身也連著打了三四個寒顫。

    蘇倫關切地問了一句:「風哥哥,沒事吧?」

    對蘇倫的好感正在慢慢增加,她那麼年輕漂亮,並且對我如此體貼關心——我報以微笑,才發現剛剛由於過分緊張,她的手已經覆蓋在我的手背上。

    長耳犬不安地嗚嗚低叫著,鼻子裡「咻咻咻咻」地噴著鼻息,緊張地在井架邊的地上嗅來嗅去。

    此刻的井下,眾多被黃金晃花了眼的士兵正在緊張忙碌著,因為鐵娜已經傳達了最新命令:「凡是參與地下發掘工作的士兵,每人陞官三級,賞一萬美金,並且可以帶薪休假六個月。」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所以這群人才會玩命地工作。

    老虎轉身,想要沉默地離開。

    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五指發力,像只冷酷無情的鋼爪一般。如果他不加反抗,肩胛骨就會被我抓裂。

    我希望他反抗,希望他重新變回昨日熱血豪情、叱吒江湖的「老虎」。

    可惜,他沒有動,只是悶聲悶氣地加了一句:「保重。」

    「老虎!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告訴我,你到底欠了蜀中唐門什麼?告訴我……」即便唐心明確說沒有在老虎身上下蠱,我該相信嗎?這種情形,只要是稍有江湖閱歷的人,總會往「中蠱、下蠱」上聯想的。

    我的五指不住地加力,老虎的肩胛骨發出「嘎吱嘎吱」的恐怖響聲。

    我的本意並不是要傷害老虎,而是希望逼帳篷裡的人出聲。

    果然,帳篷的門簾一卷,黑衣的宋九像一支漆黑的箭,急速飆射出來,一眨眼的功夫便橫在了我跟老虎之間,手裡的軟劍刺啦一聲捲住了我的脈門。

    「放開!」宋九的眼光不啻於被激怒的赤練毒蛇。劍是好劍,看成色應該是中緬邊境上最好的精鐵打造,相信輕輕一扯之下,就能將我抓住老虎的那隻手給齊腕削斷。而宋九本人,想必對我沒存什麼憐恤之心,之所以引而不發,或許是因為沒得到動手的命令罷了。

    「喀啦——」幾乎在宋九出劍的同時,蘇倫的槍口已經指在他的太陽穴上,並且是後發先至。

    蘇倫與宋九同是幹練之極的高手,這種情況下,大家都明白,蘇倫的槍彈會比宋九的軟劍要來得更快。

    「信不信我一槍打穿你的頭?」蘇倫冷笑著,根本就沒把殺氣四溢的宋九看在眼裡。

    老虎回過頭來,用力睜大了眼睛,彷彿要由我的臉一直看透到我的心似的,稍停,一字一句地說:「相信小心的話,你一定要相信,她不會害你的。」

    「哼哼……哼哼哼哼……」我只能冷笑。

    老虎打了個響指,宋九的劍唰的收了回去。宋九雖然動不動就衝動拔劍,但從來都是絲毫不打折扣地執行命令,這一點的確難能可貴。

    「老虎,我們還是好兄弟嗎?」我望著老虎的背影,不停地思索著唐心說過的話。除了下蠱之外,唐心還有什麼力量能控制得了老虎呢?難道是苗疆的「攝心術、攝魂術」之類的?

    老虎停下腳步,愣了愣,突然加快步伐,向唐心的帳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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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7 20:22:32
第三部 詭譎煉獄  12唐心的警告

    唐心帶著老虎、宋九離開,我向著她的背影,發誓似的叫起來:「我會找到千年屍蟲交給你,絕不食言!」

    救我的人是唐心,因為從蘇倫嘴裡知道,我已經服用了營地裡所有的抵抗瘧疾的藥物,可惜只能令我的身體像坐上了電椅一樣,抽搐不停,並且頻率越來越快,幅度越來越大。就在那個時候,唐心才出手救我的。

    「不過,她要求大家不能在場——」

    「這可難不倒你啊?有那麼多隱秘的攝像頭和錄音裝置!」蘇倫的竊聽偷拍技術,其複雜程度和隱蔽性,已經夠得上專業素質的間諜水準。

    蘇倫不好意思地笑了:「所有隱藏的設備,給人家慢慢走一圈就全部搜出來了——丟人吧?」

    唐心的身份足夠神秘,假定她是蜀中唐門的未來掌門人的話,這「千年屍蟲」看來關係重大。說來好笑,進了墓穴大半天,連根木乃伊骨頭都沒看見,何來「千年屍蟲」?

    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裡,有兩個大人物已經到了營地,即是手術刀與埃及總統手下的紅人,名字叫做「納突拉」的大祭司。

    我在谷野的大帳篷裡見到了他們兩個,作陪的是沉默寡言的盧迦燦。

    納突拉的外表並非寬袍大袖的傳統意義上的祭司形象,他很年輕,還沒超過三十歲的樣子,濃眉大眼,身穿國際名牌的筆挺西裝,頭髮也梳得油亮,一絲不苟。看看現在的祭司真是享受,連光頭都不必剃。

    他的右手拇指上,戴著一枚碩大的祖母綠戒指,暗綠色的戒面大得驚人,一看便知道是出自於歐洲名家的頂級工藝。

    「風先生,多次聽手術刀先生說起你,久仰大名。」納突拉說一口標準的倫敦英語。

    我知道自己沒什麼大名,更沒什麼值得對方久仰的價值。

    「風先生,這次發掘工程完成後,有個不情之請,咱們一起去見總統,他一直都對來自東方的像你這樣勇敢睿智的年輕人感興趣……」

    他的話很離譜,我也沒心情去見埃及總統。

    墓穴裡的情況,蘇倫已經向手術刀做了詳細的匯報,所以,大家不必再囉囉嗦嗦地交流情況了。

    納突拉滿臉喜氣洋洋,因為在埃及沙漠裡能出土如此雄偉的金錠,將是轟動全球的大事,會為埃及的旅遊業帶來又一個水漲船高的高潮。做為埃及的支柱產業,旅遊業每年為政府帶來的收益超過八千萬美金。

    每個人對失蹤的籐迦、班察等人,根本不放在心上,在這個豪華的大帳篷裡,酒照喝、玩笑照開,絲毫看不出來對失蹤的人的擔心。

    跟蘇倫匯合後,我覺得自己的心情全部平靜下來,可以仔細梳理一遍自己在墓穴裡得到的信息了。

    我的確需要一隻搜索犬,因為自己對「千花之鳥」的香氣耿耿不忘。要知道,香水附著在死人身上或者活人身上,最終得到的結果是完全不同的。我試驗過很多次,自己的鼻子絕對能清清楚楚地分辨得開。

    「蘇倫,我知道,籐迦小姐還活著!」退出大帳後,我無比肯定地對蘇倫說。

    「那又怎麼樣?」她反問,目光向西面望著。

    漫漫黃沙中,土裂汗金字塔孤零零的矗立著。從外表看,任何人都不可能猜到,塔下面此刻正進行著一場撼動人心的發掘。

    我隨著她的目光,向薩罕的帳篷掃了一眼。門簾低垂著,毫無動靜。雖然同為埃及境內的精神領袖,納突拉與薩罕卻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相當於一個在朝廷裡做官,一個在山野中為民。

    為了薩罕「獻祭經文」的事,我心來一直疙疙瘩瘩地堵著,十分不舒服。

    在他的禱告中,肯定已經把打通墓穴、破門而入的所有人當成了送給土裂汗大神進餐的食物。這種「借花獻佛」倒是巧妙得很,只可惜,人太多,土裂汗大神吃不下。

    「蘇倫,我覺得應該想盡辦法去救她,只要是地球上的人,不論國際,都得互相施以援手對不對?」

    我對籐迦的印象並不好,但此時此刻在巨大金錠的狂熱刺激下,大家都已經忘了她。我再不去救,誰還有這閒心?

    「我需要一隻……」剛說到這裡,我已經聽到軍犬不安的「嗚嗚」聲。

    一個身材矮瘦的士兵,手裡抓著一條棕色的皮帶,皮帶的盡頭是一隻剛剛成年的土黃色長耳犬。產地為南美阿根廷的這種狗,雖然外形不夠勇猛瀟灑,但嗅覺和聽力,卻是軍犬世界裡的極品。

    蘇倫嫣然一笑,不等我道謝,已經走向我們的帳篷。

    她給我準備了一件很古老的武器——弩箭,跟那只長耳犬一樣,弩箭也是她要求手術刀帶過來的。十二支短箭藏在一根手腕粗、半尺長的竹筒裡,完全依靠繃簧的壓縮力來射出弩箭。

    「十米之內,直線偏差小於兩厘米。三米以內,可以輕鬆貫穿四厘米厚的松木板。希望關鍵時刻能夠用得上。」

    我知道,蘇倫已經開始關心我了,否則也不至於單獨為我準備這件武器。

    女孩子的心,海底的針,最是令人難以琢磨。我索性甩甩頭髮,把一切跟兒女情長有關的事情全部放下。假如籐迦真的活著,這時候再多耽誤一分鐘,都會讓她向死神多靠近一步。

    即將下井前,我又見到了老虎。

    他從唐心的帳篷裡一溜煙地跑出來,攔在我面前,告訴我一句匪夷所思的話:「小心說了,千萬不要動用明火。知道嗎?觸怒幽暗中的神靈之後,任何一點火星都會引發神靈之怒。對於未知的黑暗,最好不要執意強求地要去看清楚,那樣只會有害無益。」

    他背書一樣的語調徹底激怒了我,而且他整個人都變得彷彿失去了靈魂似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此刻老虎的眼睛裡彷彿蒙著一層灰色的蔭翳,讓我琢磨不透。

    話是唐心說的,老虎只是傳話人,而此刻,唐心的帳篷前面,門簾低垂,毫無聲息。

    「老虎,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你怎麼會變成了蜀中唐門的走狗?」我真想跟老虎促膝長談一次,然後聯手下井,把隱藏在黑暗中的秘密全部揪出來。

    老虎緩慢地搖著頭:「記住小心說的話,她沒有惡意的。」

    一想起唐心狐裘毛根下藏著的數百隻毒蟲,我的脖頸上唰的起了一層細密的疙瘩,渾身也連著打了三四個寒顫。

    蘇倫關切地問了一句:「風哥哥,沒事吧?」

    對蘇倫的好感正在慢慢增加,她那麼年輕漂亮,並且對我如此體貼關心——我報以微笑,才發現剛剛由於過分緊張,她的手已經覆蓋在我的手背上。

    長耳犬不安地嗚嗚低叫著,鼻子裡「咻咻咻咻」地噴著鼻息,緊張地在井架邊的地上嗅來嗅去。

    此刻的井下,眾多被黃金晃花了眼的士兵正在緊張忙碌著,因為鐵娜已經傳達了最新命令:「凡是參與地下發掘工作的士兵,每人陞官三級,賞一萬美金,並且可以帶薪休假六個月。」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所以這群人才會玩命地工作。

    老虎轉身,想要沉默地離開。

    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五指發力,像只冷酷無情的鋼爪一般。如果他不加反抗,肩胛骨就會被我抓裂。

    我希望他反抗,希望他重新變回昨日熱血豪情、叱吒江湖的「老虎」。

    可惜,他沒有動,只是悶聲悶氣地加了一句:「保重。」

    「老虎!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告訴我,你到底欠了蜀中唐門什麼?告訴我……」即便唐心明確說沒有在老虎身上下蠱,我該相信嗎?這種情形,只要是稍有江湖閱歷的人,總會往「中蠱、下蠱」上聯想的。

    我的五指不住地加力,老虎的肩胛骨發出「嘎吱嘎吱」的恐怖響聲。

    我的本意並不是要傷害老虎,而是希望逼帳篷裡的人出聲。

    果然,帳篷的門簾一卷,黑衣的宋九像一支漆黑的箭,急速飆射出來,一眨眼的功夫便橫在了我跟老虎之間,手裡的軟劍刺啦一聲捲住了我的脈門。

    「放開!」宋九的眼光不啻於被激怒的赤練毒蛇。劍是好劍,看成色應該是中緬邊境上最好的精鐵打造,相信輕輕一扯之下,就能將我抓住老虎的那隻手給齊腕削斷。而宋九本人,想必對我沒存什麼憐恤之心,之所以引而不發,或許是因為沒得到動手的命令罷了。

    「喀啦——」幾乎在宋九出劍的同時,蘇倫的槍口已經指在他的太陽穴上,並且是後發先至。

    蘇倫與宋九同是幹練之極的高手,這種情況下,大家都明白,蘇倫的槍彈會比宋九的軟劍要來得更快。

    「信不信我一槍打穿你的頭?」蘇倫冷笑著,根本就沒把殺氣四溢的宋九看在眼裡。

    老虎回過頭來,用力睜大了眼睛,彷彿要由我的臉一直看透到我的心似的,稍停,一字一句地說:「相信小心的話,你一定要相信,她不會害你的。」

    「哼哼……哼哼哼哼……」我只能冷笑。

    老虎打了個響指,宋九的劍唰的收了回去。宋九雖然動不動就衝動拔劍,但從來都是絲毫不打折扣地執行命令,這一點的確難能可貴。

    「老虎,我們還是好兄弟嗎?」我望著老虎的背影,不停地思索著唐心說過的話。除了下蠱之外,唐心還有什麼力量能控制得了老虎呢?難道是苗疆的「攝心術、攝魂術」之類的?

    老虎停下腳步,愣了愣,突然加快步伐,向唐心的帳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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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7 20:23:40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10-27 20:24 編輯

第三部 詭譎煉獄  13長耳犬歐魯

    「那是一個警告。」蘇倫的臉色非常嚴肅。

    「警告?」我拍了拍長耳犬的腦袋,讓這傢伙安靜下來。剛才在谷野的帳篷裡,我已經讓它聞了籐迦小姐遺留下來的大衣,相信在地下墓穴裡,它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不能動用明火?」打火機、火把、火柴都是明火,我身上並沒有帶這些東西。唐心說出這些話,難道她對墓穴裡的情況也有一定瞭解?

    顧忌太多的話,乾脆什麼事都不要做,在家裡躲起來好了。我牽著長耳犬進了電梯,按下了下降的按鈕。視線降到地平線以下之前,我清晰感覺到蘇倫關切的目光,戀戀不捨地在我身上逡巡著。

    長耳犬又在不安地嗚咽叫著,似乎對進入這種神秘之極的地下工程內部,感到非常不適應。

    「歐魯、歐魯,從現在起,我需要你記住籐迦小姐的味道,小傢伙,全靠你了!」長耳犬的名字叫「歐魯」,曾經名列彩虹勇士軍犬隊伍裡的十強之一。此刻,它略顯緊張地趴在我的腳邊,長耳朵偶爾掀動兩下,一副重裝上陣的模樣。

    與手術刀的會面,對解開墓穴秘密並沒有任何幫助。特別是大祭司在場的時候,我們根本來不及詳談。

    當我們出了電梯,進入橫向隧道時,歐魯突然興奮起來,向前飛奔著,想要掙開我手裡的皮帶。我把它放開,小傢伙低著頭,飛快地向前跑,彷彿發現了什麼。

    當然,籐迦小姐曾經無數次進過隧道,在這裡留下自己的身體氣味是完全正常的。我忽視了一點,歐魯的嗅覺靈敏無比,聞到的或許是以前籐迦留下的痕跡,而不是我需要的「千花之鳥」的香氣。

    沒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大步跟在後面,始終離歐魯有十米距離。

    突然間,它停下來,不安地嗚嗚了兩聲,蹲在地上,仰著頭向上看。

    洞頂當然沒有任何異樣,除了不銹鋼護筒,就是懸掛在右上角的電纜和換氣管道。

    「歐魯,發現了什麼?」我蹲下身子,希望從它的視線角度出發,做詳細的觀察。可惜,洞頂的確什麼都沒有,只是光滑的護筒。

    蘇倫在對講機裡呼叫我:「風哥哥,有什麼問題?」

    我猛地一拍腦門:「唉,幹嘛不叫馴犬員一起下來?至少他能明白歐魯發現了什麼!蘇倫,快問問他,不行的話,叫他直接乘電梯下來!」

    歐魯像個沉思的哲人一樣蹲著,揚頭看上四五分鐘之後,會低著頭,垂著耳朵,喉嚨裡哼哼著,彷彿在思索什麼難解的問題。

    對講機裡想起馴犬員的聲音:「風先生,歐魯通人性,如果我跟著,它會生氣,以為大家不信任它。所以,請盡量與它溝通,相信它會給予你最大的幫助。」

    馴犬員蹩腳的英語讓我想起了埃及鄉下愚昧的農民:「與狗溝通?臨時抱佛腳,來得及嗎?」

    此前我並沒養過任何動物,除了在大學裡看過同學們的寵物犬之外,再就是國家動物園裡的各種籠子裡的動物了。可以說,我沒有任何與狗交流的經驗。

    「這個地方——風哥哥,冷靜些,最好集中精力,應該差不多是你上次發現光柱孔洞的地方了吧?」蘇倫試著提醒我。

    我當然記得光柱孔洞與「非牛非馬」怪畫的事,不過應該是在前面幾十米外。

    我直起身子,睜大眼睛向洞頂看,希望能發現另外一個神秘的孔洞。關於籐迦的失蹤,除了可以用「突破空間」的「蟲洞理論」來解釋外,其它無從談起。

    歐魯陡然躍起來,在我胳膊上一落,弓著腰向上一彈,如同一個優秀的三級跳運動員,噌的落在我肩膀上,隨即再次躍起,凌空落在我的頭頂上。然後,它又保持蹲立的姿勢不動了,似乎已經把我當成了一架梯子。

    顧不得向對講機裡喊話,我只能保持著靜止不動的姿勢,乖乖做它的墊腳石。

    兩個工人彎著腰從隧道深處走出來,沿路檢查著地上靠邊放置的各種管道,突然發現了矗立隧道中央的我和歐魯,禁不住一愕,隨即拚命地捂著嘴,爆發出一陣悶響著的大笑。

    我當然知道,自己此刻的樣子很滑稽,頂著一隻小狗擋在隧道正中。

    「歐魯、歐魯,可以下來了嗎?你在搞什麼?」我惱怒地低聲叫著。

    歐魯不住地嗚嗚低叫,應該是有所發現,但卻不能百分百地肯定,隨即便從我頭頂跳了下來,繼續向隧道深處緩慢前進,邊走邊嗅。

    我向兩個工人叫著:「喂,你們兩個,墓穴裡的情況現在怎樣?」

    他們是耶蘭手下的人,我以前在營地裡見過的。

    其中一個臉色黑得厲害的工人回答:「金子已經被完全分解開,知道嗎?那下面有一個方形的地洞。」

    我當然知道了,當時金子剛剛被分解下八分之一,我就推測到下面的情形了。

    「現在呢?現在專家們在幹什麼?」

    兩個工人同時搖頭:「不知道、不知道……那個洞那麼黑,隊長試著垂了一隻照明燈下去,可是線路增加到七十米後,仍舊沒有到底。那是妖怪的巢穴,一定是的……所以,洞裡的人正在考慮要不要用石塊和水泥混凝土永久地把那個洞封閉起來。」

    我嗤的一聲笑了:「那麼大、那麼深的洞,需要多少石頭才能填滿呢?」

    笑完之後,突然發覺自己已經一身冷汗。在我所具備的古墓知識裡,某些墓中的古井,會一直打通到「海眼」,所費的工時人力不是三年五載能夠完成的。

    在中國的古代,王公貴族們往往從自己事業的鼎盛期開始動手修建墓地,費時十年、二十年的比比皆是。舉個不算太極端的例子,我參與發掘過的北宋某宰相墓,單是一口紅楸棺材,上面刷過的陽漆和陰漆便各達一百五十層。按照刷漆時的溫度要求來測算,完成這三百層漆,至少需要費時四年。

    所以,墓井通「海眼」那種巨大工程,絕非空穴來風、人云亦云的想像,而是真有其事。

    那麼,金字塔內部的井,會通向何處?

    沙漠下面當然也會有水,有岩石儲水層或者乾脆是儲油層、儲氣層,我現在開始懷疑:「當時建造金字塔的工匠們會用我們並不十分瞭解的挖掘工具,搞一個什麼樣的古井出來?」

    歐魯驀的大叫起來,所處的位置已經正好到了上次發現光柱孔洞的地方。

    當時在這個地方,我、籐迦、谷野曾經駐足過很長時間,歐魯的確應該能聞到她的氣味,但歐魯瞪著眼睛向上看的時候,究竟能看到什麼?

    歐魯蹲在地上的姿勢,真的很容易讓人想起「老僧入定」之類的詞彙。

    我們的祖先世代流傳下來這樣一句話:「狗通人性。」

    狗,永遠是人的朋友,無論基因和環境如何改變,它永遠是地球上所有動物裡,與人的關係最融洽的一個,可惜不會說話而已。

    我摸著它的頭,低聲自語:「到底這小傢伙發現了什麼呢?難道它也能感覺到那些奇聞怪事的痕跡?」

    隧道盡頭,隱隱約約傳來肆意的叫聲、笑聲,想必是那群分解金子的士兵們在不停地狂歡。

    歐魯忽然歎了一口氣,撲稜撲稜長耳朵,起身再次向前。

    我平生第一次知道原來狗也是能發出歎息聲的,跟人歎氣時一模一樣。

    這次,歐魯一直走到墓穴的入口處,略顯興奮地嗅探了好一陣子,然後邁步進了金字塔。

    歐魯的表現讓我的情緒時而高漲、時而低迷,因為它可能無法分清籐迦不同時間遺留在隧道裡的氣味,這樣搜索下來,結果根本不足為信。

    果然,一進墓穴,歐魯便停住了,在地上不停地嗅探,卻不得要領,鼻子裡不斷發出「咻咻」喘粗氣的聲音。

    借這個機會,我仔細尋找著房間裡六個平面上的「太陽之舟」圖形,它們的船頭指著的方向,的確是向北。再有一點值得注意的,便是所有的「太陽之舟」大小尺寸完全相同,彷彿是用巨大的印章準確無誤地蓋上去的。

    我撓撓頭,埃及人的象形文字裡,很少有這麼精確而講究的。如果關於「太陽之舟」的圖像的確是古人有心強求要做得一絲不苟、分毫不差的話,會不會代表另一層隱蔽含義?

    出土於胡夫金字塔前地下的「太陽之舟」,其華麗程度,已經涵蓋了考古學家們能夠探究到的古埃及木製品加工的最高工藝。所有見過那艘木舟的人,都會驚歎於古埃及工匠們超前的想像力。因為上面雕刻的某些花紋,比畢加索的抽像畫更令人目眩神迷,後來被大量地複製用於現代繪畫與建築設計作品中,甚至成為法國巴黎T型台上的一道亮麗風景。

    我曾數次參觀過那艘船,再次跟印象中的「太陽之舟」對比,發現壁刻裡的船多了七種東西,那是七顆寶石。姑且稱之為寶石吧,因為那七種東西被工工整整地鑲嵌在船頭,無一例外地顯現出一種銀白色,像是夜幕天穹上的巨大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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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7 20:26:05
第三部 詭譎煉獄  14幽深古井

七顆寶石排列成的形狀非常明顯地呈現出一個勺子形,即便再不具備天文學知識的人也知道,那是北斗七星的分別模式。

埃及人的天文學非常發達,金字塔裡甚至發現過最古老的天文星相觀測圖和原始的太空船的圖像。所以,在船頭發現北斗七星並非什麼聳人聽聞的怪事。

驀的,墓穴深處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嘩嘩掌聲,並且夾雜著埃及土語瘋狂的叫喊聲。

我抬頭看著墓穴中央的燈火通明處,不禁苦笑︰「黃金的確能夠令人發狂,即使它不屬於其中的某個人。」

黃金的主人,只能是埃及和埃及總統,谷野等人只能乾瞪眼著急看著。

記得我曾讓蘇倫查谷野的資料,她一直沒提起這件事,想必還沒有消息吧?

似乎是某種「心靈相通」在作怪,我的思想剛剛落到蘇倫身上,她的聲音便在對講機裡響了起來︰「風哥哥,有什麼發現?」

我無聲苦笑︰「沒有,歐魯似乎對籐迦的下落不得要領,正在嗅探。不過,我想這次是要勞而無功了。關於谷野的資料,你查到什麼了嗎?」

蘇倫憂心忡忡地笑著︰「沒有,不過我的好朋友已經侵入了五角大樓的情報資料系統,正在查,相信很快就有結果。其實,另外一個人的資料,更值得查,我擔心……」

一剎那的靈光閃現,我插嘴問︰「另一個人?你要查的是──哥哥、手術刀?」

蘇倫對手術刀的某種懷疑,我並不以為然。手術刀就是手術刀,絕不可能被另外一個人冒充或者變成另一個人。像他那樣的高手,雖然還沒到達金剛不壞、百毒不侵、天下無敵的程度,但無論什麼人要想算計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況且,在我眼裡,手術刀似乎也沒什麼變化啊?

蘇倫長歎,簡練地回答︰「你猜中了!資料會告訴我們一切,隨時保持聯絡,事情越來越複雜,除了你,我現下已經無人可以相信──」

說了這些話,蘇倫似乎感到了自己的唐突而突然羞澀起來。

能被蘇倫信任,於我而言自然是一種榮幸,不過我總以為她的懷疑是神經過敏。

她轉述了馴犬員的話︰「如果沒什麼發現,帶歐魯回來吧……」剛說到這裡,歐魯猛然狂吠起來,一路狂奔向前,把我嚇了一大跳。因為緊鄰的墓室之間橫亙著那條一米寬的深溝,萬一它掉下去──

馬上放開對講機,跟著歐魯向前跑,一邊大聲叫著︰「等一等!等一等……」

歐魯不愧是埃及軍隊裡的名犬,根本無視那些深溝,縱身而過,奔跑的速度比我要快得多。

五秒鐘之後,我已經到了中央墓穴裡。

怪不得剛才士兵們發出歡呼了,因為最後一塊黃金也被剖開,地上平放著八片兩米長、一米寬、一米半高的巨大金磚,在日光燈的照耀下,發出黃澄澄的迷幻光彩。

鐵娜出現下我視線裡,英姿颯爽的臉略顯倦怠,正在指揮著工兵小組繼續將金磚分割。

歐魯的叫聲驚動了所有的人,因為它一跳進中央墓室,便躥到了井邊,搖著尾巴,凶悍地狂叫著。

那口深井,的確是兩米見方的幽深「方井」,井口以下五米之內能見度便降低到零,什麼都看不到了。

「風先生,你幹什麼弄這條狗下來?」耶蘭非常不滿。

埃及人在關於「死人、墓葬」上的風俗,跟中國人非常相似,都非常忌諱讓帶毛的動物們進入墓地、墓穴,因為這種無意識的舉動,會引起「炸屍」現象,讓死人化為恐怖的殭屍。

歐魯持續地狂叫著,繞著井口轉圈,幾乎要將腦袋伸入井裡去。

我揶揄地笑了笑︰「怎麼?你是怕木乃伊芳炸屍?」

耶蘭臉色大變,附近站著的幾個工人同樣臉如土灰,因為這是在法老王的神聖墓穴裡,本土的埃及人最忌憚在法老王面前開這種玩笑。不過,這雷根本見不到法老王的棺槨,甚至連最微小的能證明法老王存在的證據都沒有。

我拍著歐魯的腦袋,讓它冷靜下來,免得整座墓穴裡都是它震耳欲聾的狂吠聲。那麼,它到底發現了什麼呢?會是籐迦的蹤跡嗎?

我們一人一狗站在最靠近井口的地方,四週遭觀的士兵與工人,都向我們投以嘲諷的冷笑,彷彿故意要看我們的笑話一樣。

眾目睽睽之下,我趴下體子,五體著地,伸著鼻子認真地嗅探著,像一條無比專業的緝毒犬。籐迦是不曾進過墓穴的,歐魯的反常狂叫,能證明它在井邊、井口發現了籐迦的蹤跡,換成我的嗅覺系統,會不會也能有所發現?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聞到了「千花之鳥」的香氣,極淡,若有若無地從井口裡飄出來。

「難道、難道籐迦就在這口深井裡?」我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井口旁邊,堆放著一大盤電纜,想必就是工人嘴裡說過的要投進井底照明用的電線。

歐魯安靜下來,眼珠子咕嚕咕嚕地看看我,再看看井下;看看井下,再看看我。這種環境裡,它的作用只能發揮到這個程度了。

谷野走上來,搓著雙手,高昂著被金磚映黃了的臉︰「風先生,你在搞什麼?我早警告過你,所有的財寶──」

我跳起來,毫不客氣地打斷他︰「誰稀罕你的財寶?實話告訴你,籐迦小姐就在井底,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把她救上來好了!」

此言一出,四面圍著的人一霎時全都安靜下來,包括那些 作響的電焊槍。緊接著,大家爆發出一陣聲浪驚人的狂笑,幾乎每個人都伸著一隻手向我指著︰「什麼?什麼?井下有人?哈哈哈哈……」

笑夠了,湯揮舞著拳頭︰「喂,中國小子,今天不是愚人節,請你走開些,別在這裡胡說八道,耽誤我們幹活!」

伯倫朗之死,對三位專家的興致絲毫不產生影響,特別是湯的精力充沛之極,忙了一整天都毫無倦意。他們當然不相信剛剛露出的井口下面,會匿藏著什麼人。那巨大金錠的重量大得驚人,如果沒有起重機械,要想把它挪開,再絲毫不差地原地放回去,根本做不到。

我知道今天不是愚人節,但歐魯與我這一人一狗同時肯定籐迦會在井底。至於她是如何進入井底的,那得由另外的高人來解釋了。目前,我和歐魯得到的結論便是︰「井底有一個身上帶著『千花之鳥』香氣的人,如果沒有意外,那就是先前神秘失蹤的籐迦小姐。」

歐魯已經疲憊地在井邊趴下,高強度、高頻率的嗅探,似乎已經讓它身心俱疲。

方井,又深、又黑、又靜──湯揮著手,越俎代庖地指揮著士兵們繼續切割工作,沒有人理睬我的新觀點。

「井裡會有什麼?毒蛇猛獸?史前怪物?甚至是可以自由穿越時空的時光隧道──」我的思想又像上足了發條的鬧鐘,飛速跳躍著忙碌思惟著。不過,既然已經確定籐迦在下面(或者是曾經到過下面),我必須得看個清楚。

我對於籐迦的好感很少,之所以起意救她,只是想解開一系列神秘事件背後隱藏著的真實答案。

我走到那堆電纜前,伸腳踢了一下。

耶蘭知趣地湊了過來︰「風先生,您對這口深井,也有興趣?」

我忽然想起龍講過的「耶蘭的野心」,忍不住嘴角浮起嘲諷的笑︰「對,有興趣,你呢?」對於貪婪無度的人,我總是充滿了與生俱來的厭惡。要知道,耶蘭想順路挖掘胡夫金字塔的異想天開的想法,根本就是在自掘墳墓。

我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兩下︰「朋友,別太貪心,貪心很容易送命的!」

他是鑽探學家,對於考古和盜墓是絕對的外行,所以覬覦墓穴裡的黃金財寶,絕對是件不明智的事。最終結果,肯定是把自己的小命送掉拉倒。

我的腦子非常清醒,在中央墓室四周牆壁上仔細察看著,希望能找到關於古井的任何一種提示。按照現代建築學的習慣做法,在某個用途複雜的建築單元旁邊,都會貼有言簡意賅的說明書或者操作圖示。所以,我覺得古埃及人肯定也能聰明如斯,留下下井搜索的指示圖。

回想一下,如果籐迦真的在井下,那麼她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穿越超過一公引長度的泥沙層、透過六米濃的石壁、搬開重量驚人的金錠下井然後再把金錠復原……每一個環節都匪夷所思,無答案可解。

「蟲洞?空間轉移?時空隧道……」所有可供借鏡的答案,似乎都跟這些玄之又玄的名詞們攪和在一起。

無法驗證的答案,跟沒有答案的結果是一樣的。

歐魯疲憊地嗚嗚叫了兩聲,我張開雙臂,俯下體子,它便乖巧地跳到我懷裡來,把頭埋在我的胸前。

對講機裡,蘇倫突然笑了起來︰「風哥哥,想不到你是這樣一個善良的好心人……」

如此逆境,或許用力大笑才是拜託思想陰霾的唯一辦法吧?我無聲地笑了︰「蘇倫,我想下井去看看──」

蘇倫還沒回答,耶蘭已經驚駭地張大了嘴︰「下井?風先生,您不是在開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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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7 20:27:50
第三部 詭譎煉獄  15太陽之舟

「下井」的想法是突如其來產生的,非但外人感到詫異,就連我自己也似乎被這想法嚇了一大跳。其實籐迦和我素昧平生,她的死活根本不關我事,犯不著為她冒險。

古井裡一片漆黑,感覺中好像有某種陰森森的寒氣從黑暗中直捲上來。下面那麼靜,死寂中或許隱藏著無窮無盡的殺機──「蘇倫,要是有『順風耳』和『千里眼』就好了,不管什麼樣的古井,都可以看得通通透透。」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輕鬆一些。

對講機裡傳來蘇倫的長歎︰「風哥哥,有這必要嗎?」

鐵娜也在旁邊插話︰「風先生,我已經安排人去營地裡把紅外線攝像機取來,那種機器足夠探索到井下的秘密了,完全沒必要冒險。」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她並不忌諱在下屬面前暴露出對我的好感。

我蹲著身子,審度著井口上的花紋,真不明白古埃及人是如何開採出如此巨大的石塊,然後再雕琢以精緻的彩繪花紋的,想必那是一種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超級工程吧?一想到籐迦匿藏在深不可測的井底,至少在平面以下七公丈開外,我總會覺得面前的一切是不真實的,不過是恐怖電影裡的詭異情節。

石壁光滑冰冷,仔細檢視地面上顯現出來的顏色之後,我驚奇地發現即便是在巨大金錠的覆蓋之下,井口附近的地面與墓穴裡其它部分的地面顏色並沒有什麼變化。這一點的確奇怪,按照地球常識,無論是何種光線都會對物體表明造成不同程度的輻射侵害,導致變色、變質。被遮蓋處與暴露處的相交線位置,總應該有某種明顯不同吧?

墓穴裡的怪事太多,我都快感到麻木了。

歐魯的精神緩和了些,不停地向著黑漆漆的井下嗚嗚低叫著,像是無奈的呻吟。

紅外線攝像機的確是無光線狀態下的最佳探索工具,不過有一點鐵娜並沒有考慮到──光線是可以被欺騙的,在這種詭秘莫測的環境裡,我們的本體視覺、聽覺都有可能被蒙蔽,何況是一架沒有思想的人造工具?

比起攝像機來,我寧願相信歐魯這條狗。

我面無表情地向鐵娜搖頭︰「攝像機只是輔助工具,希望你能馬上準備沈降工具,再配備給我兩個能力超強的突擊隊員。」

鐵娜受了冷落,臉上有些掛不住,怫然不悅,不過還是揮手命人準備去了。

此時此刻,最希望歐魯能開口說話,告訴我它到底發現了什麼。

我向對講機吩咐著︰「蘇倫,要那個馴犬員下來,我需要他的幫助。」

隨即,我聽到那馴犬員的大聲抗議,理由當然是他的愚蠢的馴犬理論。我笑了,因為我知道蘇倫一定會好好「勸說」他下井來的,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從第一眼看到那個叫「巴彎」的士兵,我就能看得出他是個可以「動之以利」的小人物。

在等待巴彎到達的這段時間裡,我抱著歐魯在墓穴的中軸線上走了一遍,希望能改變它最初的判斷。結果,它只對古井感興趣,站在其它墓室裡時毫無回應。現下基本可以判定,籐迦在古井裡,或者說籐迦「曾經」在古井裡。

想起莫名其妙失去靈魂的龍,我有種第六感︰「籐迦是被束縛在某個地方的,甚至往最壞的地步打算,她的靈魂也已經……」

提到「束縛」這個詞,我會情不自禁地聯想到谷野向手術刀出示的那些照片。那個「有可能是」大哥楊天的人,看上去是不是也被某種東西「束縛」住了?籐迦不會也落在那種怪物手裡了吧?

其實,我該向谷野示好的,若是有機會翻閱那些《碧落黃泉經》古籍,以我的智慧靈光,肯定能發現什麼……

人的腦子總是能夠天馬行空、瞬息萬變地思考,所以在某一間墓室裡,我一邊來回踱步,一邊滿腦子風馳電掣般狂想著──直到歐魯猛地抬起頭,支起耳朵。這次它的表現,似乎比在古井邊時,更為如臨大敵。

長耳犬的耳朵長度,幾乎超過三十厘米,但當它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時,這對長耳朵竟然像野狼犬的尖耳一樣畢挺地豎立著。前面,距離石壁僅有五大步。石壁上,是已經司空見慣的象形文字,表面毫無異樣。

感謝耶蘭的細心,在給每一間墓室連接上照明燈的同時,他還命人給每間墓室命名,採用的是地理學上最標準的坐標軸法。這面牆上,用白色的粉筆寫著「0,9」兩個符號,自然是代表橫軸為零,豎軸為九,那是墓穴南北軸線上最頂端的一間,也就是土裂汗金字塔最北面的位置。

假想一下,若是在這面石壁上開一個無限高的大窗,將會從視窗裡直接看到雄偉的胡夫金字塔。

那麼,歐魯發現了什麼?

這種緊張狀態維持了足足有三分鐘,歐魯呻吟了一聲,身子一縮,重新鑽回我懷裡。

我對著對講機吼叫︰「他媽的那個馴犬員還沒到?再唧唧歪歪,直接斃了他!」

我猜那傢伙不想進入墓穴的理由,是害怕法老王的咒語,而不是怕影響歐魯的判斷能力。歐魯在我懷裡大口喘著氣,舌頭伸得老長,顯得疲憊之極。

剛才它的動作,讓我聯想起舊時代高手過招時,全神貫注地戒備,雖然沒有發招攻擊,卻已經耗盡了全身真氣。可惜我既不是孔子的門生公冶長,能聽懂獸語;也不是隔空透視的特異功能大師,能隔著六米濃的石壁看透對面的玄機。

驟然之間,某個問題在我腦子深處倏地一閃──我覺察到從鑽探到突破那石壁的過程中,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太對?肯定是有個問題被忽視了,是什麼呢?是什麼呢……

我把手放在石壁上其中一艘「太陽之舟」表明,撫摸著那七顆寶石。

埃及壁刻裡,除了對尊貴的法老王的臉精細雕琢外,其餘無論是人、物、獸,所用的線條都非常抽像簡練。我明白那是畫工為了突出對法老王的尊敬──那麼,對這七顆寶石的刻畫,其精緻程度,卻遠遠超出了旁邊圖像裡的山、河、房屋、樹木,雕琢手法完全不同,從某些角度看上去,竟然能感覺到一種立體效果。

寶石全部都是標準的圓形,看不出尺寸,畢竟古埃及繪畫的比例尺是非常混亂的,某些東西被誇大,另外一些又被縮小。大概推測的話,寶石的直徑會有成人的拇指蓋那麼大,像些銀色的扣子,更像──

「啊?不對,是、是……是像按鈕!」我為自己的神奇想法簡直要雀躍起來。

在船的表面鑲嵌寶石的話,只能是裝飾品,如果放任自己的想像力,盡情去推測,那該是七個銀色的按鈕。天哪──既然有按鈕,那麼必定會牽扯到動能、電能、推進力等等等等一系列複雜問題。這不是「太陽之舟」,這是高科技的交通工具,可以是陸地上的車、水上的快艇甚至天空中的飛機、飛船、太空飛行器……

一瞬間,我的腦子裡「嗡嗡嗡嗡」亂響起來,混成一鍋粥。

很早之前,在「太陽之舟」剛剛被發掘出來時,便有考古學家對它的型式大惑不解,因為此前尼羅河流域出土的獨木舟、三桅海盜船、一百二十人划槳大船等等所有船的型式架構裡,都沒有像「太陽之舟」這麼奇怪的。

按照它的架構來看,根本沒有可供水手們坐著划槳的位置,甚至船的兩側平坦之極,連安置船槳的凸起都沒有。

所以,當時考古學家做出的結論是︰「『太陽之舟』只是法老王用來觀賞的擺設品,根本沒有實際用處。」

現下,我覺得自己已經可以推翻這個論點了,「太陽之舟」根本不需要木槳划水的推展力,它本身已經具備了現代動力甚至超現代動力的內部架構。就像二十一世紀滿街飛馳的汽車、七海縱橫的萬公頓巨輪、藍天上呼嘯的飛機、太空裡隨地球同步運轉的太空飛行器一樣,它根本是個不屬於古埃及時代的產品。

我的發現,足以讓全球所有歷史博物館、考古博物館裡的精英們大跌眼鏡的了。

我被自己的瘋狂想法震驚得連連後退,身子搖搖欲倒。

無數考古學家和太空飛行研究員,都曾把古埃及金字塔與太空外星人聯繫在一起,並且提出了上萬條「可能存在」的證據,比如金字塔的建築尺寸與天文曆法的關係、比如埃及人的數學、農田灌溉模式、建築藝術……

據我所知,美國本土上最神秘的「51號地區」核心資料庫裡儲存著近五十年來,所有外星人降落地球的資料,而其中超過一半的「外星人遺蹤」事件,是跟埃及或者非洲有關的。

我拚命地做著深呼吸,壓抑著自己混亂的情緒,向中心墓室返回。

這種瘋狂的想法,一旦爆發,簡直可以追溯到無窮遠處。古埃及的人再聰明,也不可能自創自畫出現代交通工具的樣子,就像全球七大奇跡一樣,從任何角度來看,都不像是古代地球人可以獨力完成的。

在我跌跌撞撞返回時,那個子矮小的巴彎已經喜憂參半地跑過來迎接我。

歐魯呻吟了一聲,從我懷裡跳出去,跑回主人懷裡。

我在自己口袋裡胡亂摸索著,因為我需要香煙來鎮定自己的情緒,可惜沒有。

「有沒有香煙?香煙、香煙──」我向他吼叫著,嗓子因狂熱而極度嘶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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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7 20:28:58
第三部 詭譎煉獄  16探秘

巴彎沒有香煙,只有口香糖,不過嚼口香糖同樣能緩和人的激動情緒。

他抱住了歐魯,先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生怕它的身體受到傷害。然後,他把耳朵湊到歐魯的嘴邊,聽任歐魯的舌頭在自己耳朵上舔來舔去。

「剛才,你們遇到了敵人?」他突然開口,神情立刻變得非常緊張。

在最北邊的墓室裡,歐魯的確如臨大敵過,但那裡有敵人?起碼我沒有看見。

「沒有敵人!你能聽懂歐魯的話?」我聽過至少一萬遍公冶長與老鷹的故事,極希望馴犬員也能懂狗語。

他用力撫摸著歐魯脖頸上的毛,慢慢搖頭︰「聽不懂,但我能從它身體的緊張程度上判斷,方才一定是跟強大的敵人對峙過。你看,它脖子上的毛都被汗水濕透了。風先生,咱們還是先撤走再說吧──」

看起來,他是個非常小膽的人,如果沒有蘇倫的「威逼利誘」,肯定不敢進墓穴裡來。

那面石壁後面到底有什麼?

按照常理推論,這個位置深埋在沙漠之下,外面只能是無邊無際的沙土。難道沙土裡有毒蠍窩子或者是沙漠毒蛇的巢穴?一不做二不休,我索性帶著巴彎和歐魯向回走,要重新返回那間墓室。

對講機又響起來,蘇倫的話顯得非常急促︰「風哥哥,下井的事,哥哥根本不同意。太危險了,而且你肯定知道,無論中外古墓,墓穴中央的井是用來驅邪伏魔、鎮壓妖怪的,裡面不知道藏著多少邪惡的詛咒。大家都不同意──也包括我……」

我停下腳步,揮手示意巴彎帶歐魯繼續向前,而我則是停在原地,向蘇倫解釋︰「我們已經進了金字塔內部,除了金錠和古井,別的沒有絲毫發現。對於一個偉大的盜墓者來說,最遺憾的事就是入寶山而空手歸。蘇倫,你不希望我留下終生的遺憾吧?」

我眼角的餘光瞥見巴彎抱著歐魯進了最前端的墓室,瑟縮著肩膀、抱著胳膊傻站著。

臨時安設的照明燈是用透明膠帶紙胡亂固定在牆上的,燈光略有些昏暗。

我的本意,如果歐魯在石壁前有所發現的話,我會通知湯,把鑽機先拖過來,打通前面的石壁再說。這樣的發掘工作,已經變得雜亂無章,我們約等於在同一金字塔上鑽了兩個相交九十度的洞口,對石壁造成了雙重破壞。

此時,我還沒有意識到巴彎和歐魯會有危險,因為我一直以為隔著六米濃的石壁,每個人都是安全的。

對講機裡有一陣嘈雜的信號干擾聲響起來,蘇倫的聲音變得非常模糊︰「風哥哥……我……日本人……」

我認為蘇倫之所以不同意我下井,是因為要去搜尋的是個無關緊要的日本女孩子。根據同性相斥的原理,她跟籐迦之間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不對路。

隔了一會兒,她的聲音重新清晰起來︰「風哥哥,那麼多彩虹勇士都在,還有谷野的特種兵、耶蘭的沙漠鑽探工人,你何必去冒這個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如果谷野真的想找到籐迦,他自然會派人下去。並且,紅外線攝像機系統會證明下面到底有沒有人,千萬不能只相信嗅覺和直覺!」

對歐魯的反常現象,她並不百分之百相信,與此相比,她更相信等一下攝像機的探索結果。

我不是盲目衝動的莽夫,當然也知道下井的危險性,也會在攝像機探索完畢後才能做出下一步的決定。

「手術刀先生怎麼說?」我關心手術刀的看法。

蘇倫的聲音又充滿了鬱悶︰「哥哥他……沒有特別明顯的意見。我覺得他變了……自從你們單獨進別墅的地下密室之後,他變得陌生……」

地下密室的奇怪經歷,我已經向蘇倫全盤托出,她的想法大概是受了我當時對密室裡奇怪變化的分析影響吧?

我長歎︰「蘇倫,也許你該跟他長談一次,我想你可能是誤會了……」

「也許吧……」蘇倫的聲音迷惘而不確定,但隨即話鋒一轉,堅決無比地︰「風哥哥,不管攝像機探索是什麼結果,你在確定下井之前,一定要回到營地裡來,數方人會談後再做打算,答應我──」

很多年以來,從沒有一個女孩子像蘇倫這麼關心我,這麼不厭其煩地在我耳邊一遍遍叮囑。女孩子的嘮叨,最能激起男人的豪情和柔情,剎那間,我對她的感情發生了本質上的巨大變化︰「蘇倫,別擔心我,我不會蠻幹。」

在女孩子面前,我從來都沒有過多的花言巧語。

「風先生、風先生……」中央墓室裡,耶蘭大聲向我呼喊著,聲音在幾百個巨大門洞的空曠通道裡古怪地迴響著。

「風先生,攝像機準備好了,您要不要檢查一下?」剛才我的「下井」的言論,語出驚人,墓穴裡的每個人都開始對我刮目相看,特別是那群自詡無所不能的彩虹勇士們。做為埃及人的後代,骨子裡對法老王根深蒂固的畏懼感,讓他們自一進入墓穴開始便畏首畏腳,不敢撒野,更別說是貿貿然進入這口古怪的古井裡了。

勇士欽佩勇士,我只說了那些話,幾乎就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我又回頭看了一眼木然對著石壁的巴彎,略做權衡,先向中央墓室那邊走去。

鐵娜準備好了四架攝像機,耶蘭則是指揮工人們接駁了一條長達二公引的線纜,線纜盡頭是四盞帶著細密的鐵絲罩的工作照明燈,並且迅速搭起了可以承托五百公斤以上重力的三角支架。

唯一可惜的是,我要求鐵娜提供的兩個精明幹練的突擊隊員卻沒挑選出來。這群戰無不勝的勇士們在法老王的威懾下,一個比一個後退得快。

「風先生,這項工作可以開始了嗎?」耶蘭向我請示,很明顯地把谷野和三位進階專家扔在一邊了。

我不得不重新提起對谷野的懷疑,因為此刻他跟湯緊緊靠在一起,瞪大了眼睛看著站在古井近旁的我、鐵娜和耶蘭,根本沒有要湊上來的意思。我幾乎可以斷定,面前這個外表跟谷野酷肖的人日本人,根本不是近年來在江湖上聲名鵲起的盜墓界大人物。

古語說︰狹路相逢勇者勝。

在這種詭譎陰森的環境裡,勇者自然也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我點點頭,看著工人們把固定著攝像機的簡易鐵箱放入井口。

這個長寬高各一米的鐵箱,是由五毫米濃的鍍鋅鋼板焊接而成,在鐵箱地下加焊了四十公斤的配重鐵,以維持它在下降過程中的平衡。鐵箱的四個面上,各裝了一架攝像機和一盞燈,這樣的配置應該可以很容易地將井底的細微情況反映清楚。

距離井口兩米遠的地方,已經安放好了工作台,上面擺著四台高精度監視器。以目前發掘隊伍的能力,半小時內完成這樣的配備,肯定是舉手之勞。

有鐵娜這樣的鐵腕人物在場,任何事都可以迅速做出決定並傳達下去,畢竟她是在代表埃及總統行使權力。

「風先生,這麼仔細地看著我幹什麼?我臉上又沒有玫瑰花!」鐵娜在緊張的忙碌中,猶然不忘了打趣我,風情萬種地向我拋了個媚眼。

我避開她別有深意的目光,後退幾步,站在工作台前,馬上有精明利落的士兵將一張鋼架摺疊椅擺放在我身後。

坐下之後,驀的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感到隱隱酸痛。

這幾天來,精神跟身體都處在高度緊張中,並且一個接一個的詭秘發現,時時刺激著我的神經系統。如果是在開羅城裡就好了,找一個土耳其浴室,痛痛快快地泡個澡,做個土耳其式的全身推拿按摩,想必很快便能回復生龍活虎的精神勁兒。

那只是精神上的饕餮夢想罷了,現下我只盼能喝一杯咖啡──

一陣雀巢咖啡的香氣悠然升起,鐵娜已經把熱氣騰騰的紙杯放在我手邊,低聲並且柔情萬種地︰「先生,請喝咖啡。」

顧不得謙虛客氣,我雙手捧著紙杯,貪婪地喝了兩大口,絕對是地道的美國口味。

想不到手握重權、鐵腕無情的鐵娜竟然如此善解人意?我對非洲女孩子的好感馬上提升了幾十倍。不過,如此坦然接受鐵娜的關照,可能又會讓對講機彼端的蘇倫心生醋意了。

鐵箱的下落過程,是在耶蘭手裡的電腦編程控制單元的控制下勻速進行。

他比我更細心,已經在鐵箱上安裝了溫度表、濕度表、氧氣含量估算表,這三種關鍵數據會讓地面的人對井裡的環境有個大體的瞭解。

耶蘭的臉色變得死板而沉靜,眼睛死死盯著遙控器的液晶屏,以上三種數據,全部會在液晶屏上清晰顯示出來。

他是個聰明人,所以才會起了覬覦胡夫金字塔的貪慾。聰明反被聰明誤,聰明人往往都會比笨人死得更早。

我們的老祖宗莊子曾經說過︰巧者勞而智者憂。聰明人會比別人付出更多、思惟更多,最終因過勞、過憂而死。

我並不想誇大其詞,如果耶蘭一箭雙鵰的計劃得以施行的話,能夠在土裂汗與胡夫金字塔之間開鑿豎井、從而循路進入胡夫金字塔……他可以憑借小聰明得手,獲得金字塔下的秘藏,但最終等待他的結果,肯定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國際上幾大犯罪巨頭、黑社會集團乃至暴力小國政府的軍隊,目光都盯在非洲這塊據說「遍地有黃金」的黑色天堂上。像耶蘭這樣的小人物,絕沒有可能在列強的虎視眈眈之下,從胡夫金字塔下帶走一粒金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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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7 20:29:39
第三部 詭譎煉獄  17神秘符咒

鐵箱下降到十二米的深度,監視器裡慢慢出現了怵目驚心的畫面。四面石壁上刻著的不僅僅是土黃色的象形文字和古埃及壁畫──壁畫之上,用誇張癲狂的筆法寫著一行又一行紅色的咒語。

那些字跡,只能被理解為「咒語」,因為沒有一個字能被順利識別出來。字符的樣子像是幾百條憑空飄舞的紅色絲帶,奔放熱烈,充滿了蠱惑人心的力量。我最先看到的那行字符,高度接近半米,直上直下,像個巨大的阿拉伯數字「1」,但是字符的頭尾部分,又分別跟兩道彎彎曲曲的波浪線連接著,根本看不出它的含義。

「哇,咒語!是法老王的詛咒……」

士兵們圍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耳語著,如同一大群飢餓的蠶在咀嚼桑葉。

耶蘭的臉色變了,推展了遙控器上的拉桿,讓鐵箱的下降速度加快。到處都是咒語,有很大一部分字符極長,幾乎繞著整個古井轉了一圈,那種比火更鮮亮、比血更艷麗的大紅色,讓人的眼睛感到一陣陣被狠狠刺痛著。

到了後來,四台監視器的畫面,全部被紅色的字符充滿,詭譎無比。

我站起來,輕輕活動著四肢,因為那種紅色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震懾力,幾乎讓我窒息。仰面喝完了杯子裡的咖啡之後,我走到耶蘭身邊,不無遺憾地低聲說︰「可惜,要是在鐵箱底下再裝一部攝像機就好了,可以直接向井底看……」

耶蘭冷冰冰地回答︰「根本沒用,在這種漆黑的環境裡,就算是頂尖紅外線攝像系統,能見度都不超過公丈。」

他的全部思想都集中在遙控器上,勉強回答了我兩句之後,便緊緊閉上了嘴。

沒有一個士兵敢靠近井口,彷彿隨時都會有埃及王的護法神獸從井裡躥出來,擇人而噬一樣。

我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彷彿有什麼小東西被燒焦了一樣,飄出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什麼味道?」我扭頭去問鐵娜,當然,鼻子裡聞到的除了焦糊味,還攙雜著籐迦遺留下的淡淡的「千花之鳥」的香氣。那種層次繁複的香味太過出眾,讓人只聞一次,便終生都會銘記,或許這也就是當年研製出它的那位高手的初衷吧?

鐵娜詫異地用力吸了吸鼻子,困惑地搖頭︰「沒有啊?是不是電焊槍工作後留下的味道?」

所有的士兵與工人都停止了手裡的工作,摒住呼吸遠遠地窺探著監視器上的畫面。

墓穴中的人,幾乎已經遺忘了時間的流逝,看看表,時針已經指向晚上七點。

看表的時候,我注意到自己的脈搏突然猛烈地蹦跳起來,頻率提升了兩倍不少,兩邊太陽穴也在隱隱刺痛。

「鐵娜,幫我一把──」我叫著,向側面跨了一大步,坐回椅子上,同時攥起拳頭用力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這不是病,而是某些奇怪的事將要發生前的預兆,連我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何種力量令我如此困擾。

鐵娜跳過來,吃驚地看著我的臉︰「風,你的臉色好難看,到底怎麼了?」

太陽穴裡像有兩把高速旋轉的鑽頭在拚命工作著,一直向腦袋深處鑽。我感覺自己的眼珠在劇烈的頭痛之下,已經開始拚命向外凸出。這種糟糕的狀態下,臉色怎麼會好看?

「鎮靜劑、鎮靜劑……我要鎮靜劑……」在我的神志還沒有徹底崩潰前,我費力地扭頭望著谷野。他手裡有毒品,此刻我真的需要毒品的拯救……

「來吧……來吧……我在等你……等你……幫我……幫我……」

一個神秘而晦澀的聲音,就響在耳邊,彷彿近在咫尺。我急速甩頭,望著聲音來處。太過猛烈的動作,導致自己的頸椎被猛的扭了一下,發出恐怖的「 嚓」一聲響。

聲音來自井口,我的確沒聽錯,就是來自井口或者井下的,而且這就是我最初到達營地時聽到的那個召喚聲。

按照我的判斷,發出聲音的人年齡在四十歲左右,男性,標準美語發音。

「呵呵、呵呵……呵呵……」我發出恐怖的乾笑聲。誰能相信在地面下幾公引深的金字塔底,會有一個四十歲的美國男人向我發出恐怖的召喚?毫無疑問,鐵娜是聽不到這個聲音的,不過,她做了一件更有意義的事──

鐵娜嗖的抓住了我的右手,她的另一隻手裡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支紅色的針筒,尖銳的針頭閃著耀眼的白光,一厘米粗的針管裡至少灌注著超過四厘米的血紅色液體。在極度激動下,我的雙臂完全麻木,竟發不出絲毫力氣反抗她。

「冷靜些,注射了這管異型球蛋白,你會感覺好些……」她的注射動作冷靜嫻熟,準確無誤地刺入了我的小臂靜脈,隨即將那些液體緩緩推入我的血管。

一陣極度清涼的感覺從小臂一直延伸進入大腦,我像個被掏空了的口袋,氣喘吁吁地趴在桌面上。我敢肯定這根本不是什麼球蛋白,而是性質跟毒品非常接近的強力抑制劑。

對講機不斷發出「嗤啦嗤啦」的嘯叫,我已經手腳發軟,顧不得跟蘇倫溝通。

「風先生,好些了嗎?」鐵娜的關心,只會令我更加慚愧。到目前為止,我在埃及沙漠的所作所為,只會令大哥楊天的「盜墓之王」頭銜蒙羞,非但沒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成績,反而時時處處要別人幫助。

「我還好……多謝了……」脈搏恢復正常之後,太陽穴的刺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吃力地扶著桌子站起來,走到洞口邊,徒勞地向下面望著。目前鐵箱的下降深度為三公丈,肉眼觀看,能清晰看到那四盞燈發出的刺眼白光。除此之外,全部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和令人頭皮發緊的死寂。

井的盡頭是什麼?

水?水銀?海眼?抑或是堆積千尺的金銀珠寶──我搖頭苦笑,順便將額頭上、脖頸裡的冷汗擦掉,順勢坐在井邊。我希望那召喚聲再度響起來,好讓我能明確找到聲音發自何處,偏偏等我有了準備,那聲音卻再不響起了。

等來的是蘇倫的聲音,她傳達給我的資訊實在令我駭然︰「風哥哥,剛才……剛才薩罕長老跟幽蓮到了土裂汗金字塔附件。五分鐘前,他們同時登上塔頂,直到現下我的望遠鏡裡還能看到他們兩個一坐一立,好像又在舉行什麼儀式……」

蘇倫的聲音極大,連鐵娜也清晰聽到了,忍不住抬頭向上看去。

頭頂,只有數不盡的壁刻,就算俱備再高強的透視法力,也不可能越過幾公引的距離,看到薩罕長老和幽蓮的存在。

「現下呢?」我喃喃低語著發問。

「他們仍舊在那裡,就在你頭頂。不過,這次幽蓮手裡並沒有持著那個黑色陶碗,他們的臉向著北方,胡夫金字塔的方向。」

我不能肯定那種召喚聲會不會跟薩罕長老有關,如果只有我自己能聽到的話,可見發出聲音的那人(或者不是人,而是某種神秘存在的未知力量)是要單獨與我聯絡。

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木乃伊芳朋友,所以不可能在埃及古墓裡遇到什麼熟人。

蘇倫在對講機裡困惑不已地喃喃自語︰「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呢?這麼多謎題,一個都解不開,纏繞得像亂麻一般,讓人頭痛死了……風哥哥,實在不行,咱們一起撤出這次行動吧……」

女孩子愁到極點,總會用掉淚來釋放自己的壓力,我聽得出蘇倫聲音裡已經帶著哭腔。

「蘇倫,別太緊張,有什麼問題可以去找手術刀先生談,相信他會給你幫助──」

蘇倫用一聲長歎阻止了我繼續說下去的話。

鐵箱下降到七公丈時,耶蘭按下了「停止」的按鈕。

監視器畫面並沒有太大改變,仍舊是繚繞縱橫的紅色符咒,無人能解,如天書一般。

「風先生,前一次,我送入洞裡的照明燈便是停留在這個深度的,咱們是不是繼續向下搜索?」他的態度有些遲疑不決。

向井下看,燈光遙遠渺茫,彷彿是潛水人隔著無盡的水浪觀察一顆巨大的夜明珠一般,多看幾秒鐘便會感覺頭暈目眩。

「當然繼續!如果不能探明井下有什麼,決不收兵!」鐵娜代替我回答,目空一切地揮手下了命令。

空氣中的焦糊味時隱時現,我四處張望了好幾次,都找不到味道來處。

宋九轉達唐心的忠告時曾經說過「不要動明火」,現下墓穴裡除了電器開關按下時發出的隱形電火花之外,根本沒有可能出現的明火,那這焦糊味到底……

耶蘭面無表情地在遙控器上一按,吊架上的鋼絲纜繩繼續轉動,鐵箱持續下行。深度漸漸超過一公引、一百二公丈、一百五公丈……所有人的心似乎都被纜繩絞索吊了起來,彷彿隨著纜繩的絞動,危險越來越近。可惜,在場的人都看不懂這些咒語,包括神色忐忑的谷野在內。

如果薩罕長老不表現得那麼神秘的話,我們大可以把他請下來,解讀這些紅色字符。但現下,他的數次異常表現,讓人實在是該提防他而不是坦然相信他。

深度到達一百八公丈時,耶蘭肩頭一顫,啞著嗓子叫︰「到底了!好像是到底了!」

剛剛被扯得筆直的纜繩已經鬆垮下來,也就是說下面那鐵箱已經被地面承托住了。

我、耶蘭、鐵娜幾乎是跳到監視器前的。四個畫面,反映出的都是四壁的紅色符咒,但是畫面的最下方,顯露出一片潔白細膩的地面,像是某種質地堅硬的玉石。玉石上乾乾淨淨,既沒有壁刻,也沒有符咒。

耶蘭咬著嘴唇,喉結一上一下地跳動著,不停地乾嚥唾沫。

攝像機到達井底後傳達給我們的視訊完全出乎大家的預料,因為目前得到的情況,這僅僅是一個兩米見方、一百八公丈深的細長方洞。洞底什麼都沒有,只是堅實的玉質地面。我們之前的猜測與恐懼都一掃而空,如艷陽照射下的初雪,飛快地熔化掉了。

「不過是個空洞而已──」鐵娜長出了口氣。斬獲了這八塊巨大的金磚,她已經心滿意足。

「挪動吊架,貼住方井的一邊。」耶蘭恢復了工程師本色,有條不紊地向工人們下達著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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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0-27 20:30:15
第三部 詭譎煉獄  18籐迦和玉棺

鐵箱的尺寸只有方井的四分之一,所以將鐵箱靠近井壁一邊時,監視器的畫面裡會出現更多的井底情況。

我一直站在監視器前面,隨著畫面一陣輕微動盪,我的視線裡驀的出現了一片金黃色。第一回應便是︰「黃金?井底有黃金?」

等到畫面穩定下來,我才發現那片金黃色來自於一件黃金護膝,大概五十厘米長,弧形面的寬度在二十厘米左右。這樣的東西,會教人聯想到古戰場上的武將打扮,難道井底還丟棄著古埃及的鎧甲?

由此前金字塔出土過的黃金面具不難推斷出,古埃及人像現代人一樣,喜歡把黃金穿戴在身體上,於是出現了黃金面具、黃金護腕、黃金戰靴等等。如果井底出現了一隻黃金護膝,我很期待找到一套完整的鎧甲,那麼我們這次的考古發掘行動,便可以暫時劃上一個完美的句號了。

鐵娜大受鼓舞,一隻手忘形地搭在我肩膀上,像個獲得了心儀玩具的小女孩,雙腳用力向地上跺著,一邊大叫︰「換一個邊!換一個邊!看看下面到底是什麼?」

在耶蘭指揮下,工人們依次挪動吊架,將鐵箱分別靠近方井的四邊,最後得出的結論竟然──

我們三個,我、耶蘭、鐵娜至少保持了兩分鐘以上的沉默,彷彿已知的結果必須要反覆斟酌才能下定論似的。不過,我們三個人、三雙眼睛,從四個監視器上看到的畫面連綴起來,結論再清晰不過了。

井底放置的是一隻透明的玉石棺材,棺材裡有個人,一個年輕的女孩子。黃金護膝是穿在她身上的,我們看到她的身體上套著完整的鎧甲,包括頭頂的金盔和腳下的金靴。無法判斷她的生死,因為攝像機的拍攝角度無法細微調整,始終沒辦法對準她的臉。

最先開口的是鐵娜︰「井下、井下的人……是……是誰?」

她的牙齒在打顫,右手又抓在我胳膊上,鋼鉤一般,指甲全部嵌在我的肌肉裡。她雖然沒見過籐迦,但卻從谷野的資料裡看過籐迦的照片,這一句話完全是多此一問,因為棺材裡的人就是──神秘失蹤的籐迦小姐。

我跟耶蘭交換了個複雜的眼神,同時確定了這一點。

這是個令人哭笑不得的結果︰「一個神秘失蹤的日本女孩子,最後出現的地點竟然是金字塔內部、一百八公丈深度以下古井中,並且是渾身穿著黃金鎧甲躺在一隻玉棺裡。」天哪,這種結論,委實能讓心理承受能力弱一些的人抓狂自殺。

探索古井的行動瞬間停止,因為這樣的結論沒人能夠解釋。

鐵娜開始命人向墓穴外移動那些金磚,耶蘭垂頭喪氣地將鐵箱收回,而我則是靠近湯博士,要把自己鑿開金字塔北壁的想法告訴他。

我們三個下意識地要先把古井下的怪事拋開,等到心情慢慢平靜下來,再回頭討論這個問題。

湯博士的大鬍子一翹一翹的,昂著高貴的頭顱,正在裝模作樣地對著一幅壁畫做研究。

那台曾經大顯身手的鑽機就在他身邊放著,相信很短時間內,這部鑽機將會被高價收藏進美國的某家私人博物館裡,成為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威權盜墓工具。

我向他說明了我的想法後,他冷笑著嗤之以鼻︰「風,你腦子沒毛病吧?你們中國人,最喜歡異想天開,最盼望天上掉餡餅。想一想、用你的東方小腦袋想一想,金字塔外面是什麼?不過是數不盡、挖不完的沙土,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

湯博士的傲慢在國際上都鼎鼎有名,我克制著自己的怒氣,心平氣和地︰「湯博士,在尖端化學與高科技武器方面,您是絕對的威權;但在盜墓考古方面,你的學問跟剛剛入門的國小生沒什麼兩樣。」

他「哼」了一聲,倒背雙手,不屑一顧。

我繼續說下去︰「手術刀先生已經全權委託我負責發掘土裂汗過程中的所有事務,無論您和他之間先前有什麼樣的君子協定,但您在營地工作期間所有的表現,都需要我來做評述報告。所以,為了保證您的個人權益,大家最好還是合作些的好。」

他乾笑了兩聲,氣焰囂張之極,對我的陳述根本不予理睬。

這架超級鑽機的主人是他,他不發話,誰都無權調用。

遭到拒絕之後,我的心情開始變得鬱悶起來,只好向巴彎所在的墓室裡踱去。

墓穴裡重新充滿了士兵們的腳步聲、號子聲,以及挪動金磚時的驚人摩擦聲,好一派繁忙勞動的火熱景象。不過,這一切似乎與我無關,我現下滿腦子裡都是井底的玉棺︰「籐迦至少有百份之五十的可能還活著,怎麼辦?重金僱人下去砸碎玉棺救她……」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根本無法相信這件事的存在。到底是什麼人將她攫取進來,放入深井,再用金錠蓋住?

在中央墓室乃至所有的墓室裡,根本沒有發現大型起重機械的影子,所以金字塔裡的神秘力量更是匪夷所思。到底是何方神聖,能隨手挪開金錠,又能將自己隱蔽得無影無蹤?

「該不會是幻像魔所為吧?」一想到薩罕長老鄭重其事地講過無數次的「幻像魔」,我的臉上情不自禁地浮現出自我解嘲的苦笑。如果薩罕長老在的話,肯定又要宣揚自己的「幻像魔無處不在」的理論。

他的話說得很對︰「既然幻像魔能在大海上形成龍捲風、渦流、滔天巨浪、百慕大魔鬼三角那樣的超強磁場等等等等,搞定這塊金錠還不是指甲蓋一樣的小事?」但前提是,那些神秘事件、熱帶氣旋、超級龍捲風真的都是幻像魔造成的嗎?

全球氣象學專家隊伍總數超過兩萬人,他們是不是都該坐下來聽聽薩罕長老的「幻像魔理論」。特別是那個「幻像魔移動形成風」的理論,專家們聽了後肯定只會有兩種回應,要麼暴笑著噴飯,要麼斥之為瘋癲異端。

焦糊味漸漸濃了起來,我不滿地叫著︰「巴彎,你在搞什麼?」

他是不吸煙的,那幹什麼點火玩?因為走到最頂端這墓室裡時,滿鼻子都是焦糊味,肯定是他做過什麼。

巴彎呆呆地站著,向著金字塔的石壁,距離大概五步,對我的叫喊置若罔聞。

沒聽到歐魯的嗚嗚聲,難道是睡著了?我向前跨了一大步,放棄了拍他肩膀的衝動,因為我感覺到空氣中有些異樣的詭譎。

我看到了巴彎的臉,土灰色,平板呆滯。眉毛稀疏,小眼睛,鼻樑微微有些塌陷,嘴半張著,露出泛黃的牙齒。他的五官相貌的確不怎麼樣,有損於彩虹勇士的整體形象,或許就是因為這一點,才被分發去與軍犬為伍的。

「巴彎──」我又叫,並且看到他的眼珠一眨不眨地向前凝視著,散發出灰濛濛的死氣沉沉的微光。

歐魯的樣子有些可怖,嘴巴張到極限,露出並不尖銳的兩排牙齒,似乎正要全力投入戰鬥。它的性情異常綿軟,從來就不是為戰鬥而生的,所以很少暴露出這種窮凶極惡的樣子。保持大嘴張開的型式會非常累,但現下看來,它的嘴已經張了很長時間,雕塑一樣停滯著。

我沒有叫第三遍,而是伸出手去碰歐魯的長耳朵。

指尖剛剛觸及耳朵上的毛,撲簌簌的一聲,它的整只右耳完全脫落下來,跌向地面並且在跌落的中途便瀰散為煙塵粉末。

還沒有完全從井底玉棺的震驚中清醒過來,又讓歐魯這麼一嚇,我噌地向後跳了出去,後背 的一聲撞在堅硬的石壁上,肩胛骨幾乎立刻碎裂,痛徹心肺。

「歐魯死了!風化掉了!半小時之內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到底……到底是……」

死掉的並非只有歐魯,看巴彎的樣子,已經變得像個死了很久的風化殭屍。

「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才會產生這樣的後果……」一想到他們始終面對這面石壁,我後背發力,猛然彈開,生怕石壁上再噴射出某種神情的物質,將我也風化掉。幸好,石壁靜悄悄的,並沒有發生異樣變化。

現下幾乎可以斷定,這是一面恐怖的石壁,亟需鑽探看個究竟。

我小心地繞開巴彎的屍體,免得衣襟帶風把他刮倒,顧不上呼叫蘇倫,快步穿越重重墓室,回到湯博士身邊。

我當然知道自己的描述有多麼荒謬,以至於湯博士目瞪口呆地瞪著我看了半分鐘後,陡然仰面發出一陣瘋狂的長笑,含混不清的咒罵聲隨著笑聲一起湧出來︰「中國人……真沒用……」

他笑得彎下腰來,雙手不住抹著眼角笑出來的眼淚。

「湯博士,先別急著嘲笑,那件奇怪的事就發生在軸線盡頭的墓室,咱們馬上過去看看好了!」我覺察到鐵娜異樣的目光,不停地在我身上掃來掃去。她的耐性、定力還算不錯,切牙堅持著,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驚恐。

她是這群士兵的精神領袖,在幾公引深的地下墓穴裡,士兵們的神經已經高度緊張,接下來的任何風吹草動,可能都會引發一場後果無法估量的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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