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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洛水 -【白狐天下】人間世(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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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5 13:09:52
第一部【人間世】 第四冊十九章〈魔女赫拉

  天後赫拉?希臘神話傳說中的眾神之母宙斯的老婆?

  風照原看著對面的女人,忍不住放聲大笑。難道這個擄掠了天工家族的女人竟然是一個患有妄想症的瘋子?

  對方的身材極為高大,顴骨很高膋嘴唇豐厚,褐色的眼睛迷人而充滿侵略的野性。修長的脖頸上套著纖細的金環慔兩片黃金肩甲下是寬寬的肩膀,優美而充滿女人味和寬闊的後背渾然一體。胸脯結實有力地高高聳起,兩片弧形的薄金箔根本遮不住茁壯無比的雙峰。細長的腰肢完全裸露,露出古銅色的肌膚,像塗了橄欖油般閃閃發亮。

  「貴客在笑什麼?」

  赫拉風情萬種地一笑,腰肢扭動得就像是條水蛇。

  「我姓宙,名叫宙斯。」

  風照原挺起胸膛,一本正經地道。

  老人面色慘白,沒想到風照原竟然敢這樣調侃對方。

  赫拉緊緊盯了風照原兩眼,目光逐一掃過眾人。

  「我知道你會回來的,還替我帶來了禮物。」

  赫拉的目光最終停留在老人身上,閃動著莫測的光。

  老人禁不住渾身顫慄起來。

  「各位遠道而來,請先到我的宮殿休息吧。」

  良久,赫拉轉過身,向身後的建築物走去。

  眾人交換了個眼色,師暮夏走到風照原身後,低聲道:「奇怪,她的身上沒有妖氣。」

  「不管她是什麼怪物,反正以我們三個人的力量,吃定她了。」

  風照原信心十足,跟在赫拉後面,不懷好意地盯著對方誇張凸出的胯部。超短的金絲鱗片裙掩不住豐隆的臀線,走動的大腿修長而豐滿,小腿上套著黃金高靴,肌肉緊繃,顯得非常堅實。

  光看外表,赫拉倒是和希臘神話中女神的形象十分符合。

  「不要著急,冷靜。」

  鷹眼走過老人身邊,不緊不慢地道,臉上依然透著冷漠。

  老人含著熱淚看了一眼腳手架上的族人,稍作猶豫,也隨即跟上。

  赫拉的宮殿顯得非常空曠,兩根古樸的石柱呈十字型巍峨聳立,石柱的前方擺放著一張寬大的石椅。石椅兩排各有幾十張長方形的桌椅,也都用巨石製成。

  「各位請坐。」

  赫拉似乎對眾人並沒有敵意,她的臉上始終帶著艷媚的笑容,每一寸肌膚,每一個表情,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能勾起男人最原始的情慾,將身心徹底焚燒。

  見到風照原出神地盯著地上的繡花地毯,赫拉悠悠地道:「這是用人的皮膚和筋脈織出來的地毯,還不錯吧。」

  風照原心中一凜,隨即湧上一股怒火。難怪他聞到一絲血腥氣,這個可怕的女人,竟然做出這麼慘無人道的事情。

  赫拉拍了拍手掌,十幾個僕從模樣的人端著黃金托盤走入宮殿,托盤裡高高地盛放著一堆奶黃色的食物,傳來撲鼻的異香。

  風照原細看這些僕從,個個表情呆板,他們將托盤放在眾人的桌上後,便木樁般地站立不動。

  「光當」一聲,桌上的托盤被老人猛然掃落在地。

  「這些東西絕對不能吃!」

  老人厲聲叫道。

  赫拉目光閃動,一言不發。風照原盯著托盤上的食物,只覺得香氣越來越濃烈,誘使人忍不住想好好品嚐一下。

  「這是神賞賜給你們的食物,為什麼要糟蹋呢?」

  赫拉妖媚地道,笑容看上去越來越詭秘。

  「神?難道你以為自己真的是一個神?」

  風照原苦苦抵制住食物的誘惑,霍然站起,用嘲弄的口吻道。

  「在這裡我就是神。想成為宙斯嗎?我的貴客?」

  赫拉頗有興趣地盯著風照原,目光流轉,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老人。後者面容抽搐,似乎想起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情。

  「我看你的大腦有點問題。」

  風照原挑釁地道,悄悄握緊了拳頭。

  「宙斯與赫拉不是你們人類自己創造出來的嗎?如果我有問題,那你們人類不是更有問題了?」

  赫拉神色自如,絲毫沒有因為風照原的話而動怒,她只是輕輕地伸出手指,在空中虛劃了幾下。

  「卜卜。」

  十多個站立的僕從腦袋同時炸開,紅白色的血漿、腦髓噴泉般地濺了出來。

  「人類的大腦到底有沒有問題,剖開來看看就知道了。」

  赫拉笑盈盈地道。

  風照原駭然變色。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赫拉只不過手指動了幾下,那十多個僕從就莫名其妙地頭顱炸開。這樣無聲無形,近乎於妖魔般的恐怖力量,實在是聞所未聞。風照原只知道,就算是法妝卿,也未必能夠做到。

  難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比法妝卿更可怕的人?

  師暮夏慢慢站起,手捻道訣:「聽你的口氣,似乎並不是人類?」

  「對於你們人類而言,我就是神。」

  赫拉森冷地看了一眼師暮夏。

  「那就讓我領教一下所謂神的威力吧。」

  風照原再也不耐煩與對方胡扯下去,冷哼一聲,猛虎般地衝了上去。

  一拳擊出,快似閃電,空氣中發出嘶嘶的聲音。

  赫拉一動不動地看著風照原。

  見到赫拉這樣輕敵,風照原心中暗喜,只要讓他接近,發揮搏擊的長項,就算是對方擁有超人的異能力或者秘術,也無法輕鬆招架。

  拳到中途,陡然縮回。風照原身形一晃,靈活地繞到赫拉身後,雙拳虛晃,下面一腿無聲無息,踢向她的腰部。

  「砰」的一聲,風照原的腿精確擊中赫拉。

  就像踢在了厚厚的牛皮上,一股驚人的力量從赫拉的腰部傳來,風照原身軀一震,像斷了線的風箏被高高拋起。

  「小心了。」

  赫拉看也不看風照原,淡淡地道。

  師暮夏神色微變,風照原的拳腳究竟有多少份量,她是最清楚的。

  「撲通」,風照原摔倒在地。

  鷹眼依然不動聲色,雖然他才是真正要殺赫拉的人,但這時反而最沉得住氣。

  「可憐的人類啊,你怎麼能和神動手呢?」

  赫拉搖搖頭,對風照原道:「還是乖乖做我的奴僕吧。」

  一顆金丸倏地從師暮夏口中噴出。

  她見到風照原一招之內就慘敗,所以不敢輕敵。一出手,就是苦修了十年的道劍。

  金丸在空中暴漲,凝聚成一柄金光閃閃的寶劍,高高在上,劍氣滾滾,向赫拉飛速斬去。

  「這件玩具看上去倒是很有趣。」

  赫拉說著伸出手指,在空中畫出了一個奇異的圖案。

  金劍在赫拉身前陡然一停,光芒明顯黯淡,劍身蛇一般地顫動著,扭曲成一團,最後竟然慢慢分解,化作零星的碎金,叮叮噹噹地灑落一地。

  師暮夏臉色蒼白,這柄道劍是蓬萊島道門的至寶,據說從古到今,斬殺了無數妖魔鬼怪,現在竟然被赫拉輕鬆毀於一旦。

  風照原見機不妙,左手立刻結出雪鶴秘術手印,幾百隻雪鶴翩翩飛出。與此同時,師暮夏雙掌擊出淡濛濛的紫氣,紫氣中夾雜著幾十張黃色的道術符咒。兩人一左一右,傾盡全力向赫拉發動攻擊。

  「你帶來的禮物很好玩嘛。」

  赫拉竟然偏過頭,悠閒地對一旁觀戰的老人笑了笑,手指劃動,在空中又畫出了一個詭異的圖案。

  風照原瞠目結舌,看著一隻隻雪鶴在空中奇跡般地被分解,消失。師暮夏的紫氣也像是一縷縷輕煙,被裊裊吹散。只有幾十張道術符咒沒有受到影響,旋舞著飛向赫拉。

  鷹眼目光閃動,突然在自己的位置上消失了。

  風照原大吼一聲,配合師暮夏的道術符咒,雙手結出封印手印,拍向赫拉。

  盯著風照原的手勢,赫拉渾身一震,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像是激動,憤怒,還有一絲絲的恐懼。

  幾十張道術符咒猛然擊在赫拉身上,爆炸成一團團火光。

  風照原的封印秘術把握機會,閃電般鎮鎖住赫拉。

  低沉的吼聲從赫拉的口中發出。

  她的臉慢慢地裂開,兩隻猙獰的頭顱伸了出來,一左一右爬在寬厚的肩膀上。每隻頭上都長著一根巨型的尖銳犄角,臉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眼睛,眼裡充滿了鮮紅色的血絲,看上去十分恐怖。

  「封印!該死的封印!」

  赫拉的兩隻頭前後搖擺,惡狠狠地盯著風照原,同時發出雷鳴般的怒吼聲。

  風照原震驚地望著赫拉,對方果然不是人類!

  「五雷轟頂!」

  師暮夏左掌伸向天空,狂風大作,雷聲隆隆。

  風照原不敢怠慢,雙手再一次結出封印秘術手印。

  鷹眼的身影鬼魅般地從赫拉的背後出現,除了頭以外,他的身體各處都變成了黑洞洞的槍口,形狀各異,粗細不同,就好像幾十柄槍從他的體內鑽出。

  人體機械化秘術!

  風照原暗暗吃驚,在愛琴海孤島學習秘術的時候,相龍大師曾經提到過一種神奇的秘術,利用人體內的鐵、鋰、鉀等微量金屬元素,將肉體機械化成金屬武器。

  傳說這種秘術早就失傳,沒想到在鷹眼的身上再現。

  槍聲怒吼。

  火光呼嘯著飛向赫拉,師暮夏的天雷滾滾而落,風照原雙手拍出封印,一顆朦朧的星辰光暈流轉,凝結在半空。

  這三個人都已經是第一流的高手,三人聯手,威力驚人得可怕。

  時間突然靜止了。

  呼嘯的槍彈停滯在半途,風照原的雙掌保持結出手印的姿勢,天雷懸在赫拉的頭頂,再也無法擊下。

  整個畫面看上去異常滑稽,就好像正在放錄像的時候,突然按動了暫停鍵。

  三個人一動也不能動,如同被施了神話傳說裡的定身術,只能睜著震驚的眼睛,望著赫拉。

  赫拉的雙手不停地在空中畫著圖案,兩隻腦袋瘋狂搖動,無數只眼睛詭秘地一眨一眨。

  槍彈在空中慢慢溶解,天雷銷聲匿跡,封印結出的星辰化作黯淡的影子。

  時間恢復了流動。

  三人只覺得渾身一鬆,已經可以行動自如。

  「各位貴賓,還有什麼新的遊戲嗎?」

  赫拉譏誚地道,並沒有急於對三人發動反擊。她的兩隻頭顱慢慢地縮小,一直縮回到肩膀裡。裂開的臉重現縫合起來,變得和原來一樣完好,看不出任何裂紋。

  鷹眼渾身上下的幾十支槍口還在對準赫拉,師暮夏手中攥滿了道術符咒,可是誰也不敢再魯莽進攻。望著赫拉容光煥發的臉,風照原的心怦怦直跳,這樣的怪物,簡直聞所未聞。

  「令時間停頓的力量。」

  千年白狐的聲音顫抖著在風照原心頭響起:「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真正的力量麼?」

  「什麼?」

  風照原駭然叫道。

第一部【人間世】 第四冊二十章〈獵殺遊戲

  「真是讓人興奮啊。」

  赫拉舔了舔豐厚的嘴唇,目光一一掃過眾人,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弄口吻。

  「她究竟是什麼東西?」

  千年白狐幽幽地道:「既不是人類,但也沒有妖氣。」

  「老妖怪,你是她的對手嗎?」

  風照原在心中焦急地問道,如果赫拉真的擁有那種傳說中的力量,這一仗根本就不用打了,他們三個必敗無疑。

  千年白狐道:「她雖然能讓時間暫時停頓,可是看上去卻很吃力,而且在時間停頓時,她似乎只能忙於防禦,無暇反擊。也就是說,即使她掌握了那種力量,層次也還很淺。」

  聽老妖怪的口氣,風照原的心中萌生了一絲希望。

  「以我的妖力,逃命應該沒問題吧。」

  針對敵我雙方實力,千年白狐鄭重其事地下了結論。

  風照原當場絕倒。

  赫拉見眾人如臨大敵般地看著她,嫵媚地一笑:「各位不用這麼緊張,你們是我的玩具,我不會急著弄死你們的。應該怎樣招待我的貴賓呢?讓我好好想想。嗯,你--」她指了指風照原:「做我的宙斯,直到我厭倦為止。」

  「你--」

  她指著鷹眼道:「養在地牢裡,做我的寵物。還有你--」

  赫拉的目光停留在師暮夏臉上:「女人我最討厭,就讓你變成沒有靈魂的玩偶吧。」

  「至於沒有用的廢人。」

  赫拉伸出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圖案,老人淒厲地大叫一聲,渾身抽搐,肌膚慢慢地裂開,從頭到腳,一張完整的皮被從體外剝落,露出裡面鮮紅色的肌肉軀體。

  赫拉手掌揮動,那張人皮倏地飛入她的手中,老人還沒有死,痛苦地在地上打滾,像一隻血紅的肉球,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這張皮太老了。」

  赫拉搖搖頭,血淋淋的人皮在手中分解,融化。

  風照原憤怒得渾身發抖,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殘忍的行為。師暮夏臉色發白,胃酸彷彿都要嘔了出來。

  鷹眼冷哼一聲,渾身發出急劇的「咯嚓咯嚓」聲,所有的槍支像散了架一般,眼花繚亂地拆開,重組,拼裝,在瞬間改造成一架小型的火箭炮,炮口對準了赫拉。

  「這就是你們人類所謂的秘術或者異能力吧。」

  赫拉不屑地一笑:「血肉的軀體變成了鋼鐵,對於你們來說也許很神奇。可是對我來說,就像一加一那樣簡單可笑。」

  「你也懂人類的秘術?」

  鷹眼唯一沒有機械化的頭顱冷冷地問道。

  「秘術,不過是將固有的物質元素加以改造罷了。」

  赫拉傲慢地伸出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圖案:「而神能夠做的,卻是創造!」

  轟然一聲,火箭炮猛然炸開,血光四濺,鷹眼遠遠地飛了出去。

  「知道人類和神的區別了嗎?」

  赫拉淡淡地道。

  鷹眼掙扎著爬起來,已經恢復了血肉之軀。所不同的只是全身鮮血淋淋,部分肌肉向外綻出,露出森森的骨頭。

  「你所做的並不是創造,而是毀滅。」

  風照原霍地攔在鷹眼身前,一字一頓地道,眼中閃動著凌厲的光芒。

  千年白狐沉聲道:「我們不是它的對手。臭小子,快跑吧,以我的力量,應該可以逃出去。」

  扔下其他人嗎?

  風照原緩緩搖了搖頭,丟下別人獨自逃生,從來就不是自己的風格。

  赫拉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那怎麼樣才算得上是創造?」

  風照原完全恢復了冷靜,微微一笑:「比如說,發明一種新奇的遊戲。這種遊戲,遠遠比玩偶、寵物、剝皮之類的要有意思得多。」

  「是什麼?」

  赫拉舔了舔舌頭,眼中露出了充滿血腥的興奮之色。

  「你在這裡住了很多年了吧?」

  風照原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問道。

  「很多年了。」

  赫拉妖媚地笑道:「所以覺得很無聊,很寂寞。」

  「所以你擄掠了天工家族和其他一些人類,讓他們成為你的玩偶和奴僕。」

  「我是神,當然有權力操縱你們人類,就像你們人類擁有玩具一樣。這其實是一個很有趣的遊戲,難道你不覺得嗎?」

  「原來你也離不開人類,沒有我們,你只會覺得煩悶無聊。」

  赫拉面色微變,瞳孔不自覺地收縮:「你以為我願意呆在這裡嗎?」

  「難道你本來不屬於這裡?那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風照原心中一凜,追問道。

  赫拉冷冷一笑,不再回答風照原的問題:「你究竟想說什麼?」

  「和你玩一個新的遊戲。」

  風照原笑嘻嘻地道。

  「你這個人類倒是很有膽量,與眾不同。」

  赫拉盯著風照原,似乎對他的興趣越來越濃:「你想玩什麼遊戲?」

  「在古代的歐洲,貴族中有一種新奇的狩獵遊戲。他們將犯了罪的人趕入叢林裡,然後像追殺動物一樣地追殺他們,從而獲得血腥的快感。我敢說,這種遊戲異常刺激,一定能讓你感到深深地滿足。」

  「你的意思是,你們作為獵物,讓我來獵殺你們。」

  赫拉目光閃動。

  「是的,這比那些只知道聽命於你的玩偶和奴僕要好玩得多了。」

  風照原鎮定地道。

  「想要逃跑嗎?可憐的人類。」

  赫拉吃吃地笑道。

  「考慮一下吧,否則你只不過增加三個玩偶罷了。你的玩偶已經夠多了,整天對著他們那副呆若木雞的樣子,難道不覺得厭倦嗎?」

  赫拉沉吟不語,風照原接著說道:「遊戲當然要有規則,這樣才顯得更刺激。給我們三個小時逃跑的時間,然後你開始狩獵。只要你捉到我們,無論讓我們做你的宙斯還是阿波羅,我們都會無條件地答應你。但是,如果三天之內你捉不到我們,就要把我們安全送離這裡。」

  「聽起來的確非常新鮮和刺激。」

  赫拉雙目中射出眩目的光澤,伸出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圖案。風照原只覺得身體陷入了一個深不可測,緩緩蠕動的沼澤中,黏重的淤泥翻滾,不斷拽著自己往裡深陷。

  「登登登」,風照原腳下不受控制地向前衝去,一直衝到赫拉的身前。後者媚笑地捉住他的下巴,高聳的雙峰緊緊貼住了他的胸膛。

  「我答應你。」

  赫拉豐潤的嘴唇湊上來,在風照原的唇間深深一吻,隨後輕輕一推,將他兩側的肋骨全部震碎。

  風照原慘哼一聲,跌跌撞撞地向後退去。

  「要我陪你們玩這個遊戲,總該付出一些代價,不是嗎?」

  赫拉的眼神變得寒冷無比:「獵殺現在開始。」

  師暮夏急忙扶住了風照原,鷹眼看了一眼地上老人的屍體,面無表情。三人退出了宮殿。

  「追殺獵物之前,應該先補充一下體力。」

  望著三人遠去的背影,赫拉自言自語地道,在空中畫了一個圖案。

  「咯吱咯吱」。

  宮殿的人皮地毯慢慢掀開,岩石地磚滑動,露出下方一個深深的地牢。幾十個肥胖白嫩的人類茫然地抬起頭,神情猶如白癡一般。

  回過頭,宮殿已經消失在視線中。

  「你沒事了吧?」

  師暮夏擔憂地看著風照原。

  風照原搖搖頭,老妖怪已經替他接合了斷裂的肋骨。

  「多虧你想出這個辦法,否則我們就要成為那個女人的玩物了。」

  師暮夏心有餘悸地道。

  「只是暫時脫身罷了。」

  風照原停下腳步,仔細打量周圍的地勢。前方是那些玩偶居住的城鎮,雖然穿過那裡可以回到冰雪階梯,不過風照原相信,赫拉一定封鎖住了出口。後方則是赫拉的宮殿,他們當然不可能自投羅網。也就是說,只有左右兩路可以選擇。

  「左面是平原,一覽無遺,不利於躲藏。」

  師暮夏顯然和他想的一樣:「右面好像是一大片濃密的原始叢林,我們走右面會比較好一些。」

  「就算逃到森林裡,她也一樣看得見我們。」

  鷹眼冷冷打斷了師暮夏的話。

  風照原心中一沉,想起他們剛到玩偶城鎮就被赫拉發現的事。鷹眼說得沒錯,這個恐怖的女人似乎能夠觀察到這裡的一舉一動。

  難道他們只能在這裡坐以待斃?

  風照原焦急地看了看表,時間已經過去將近半個小時了。

  「我懷疑這裡裝置了全面的監測系統。」

  鷹眼沉默了一會,開口道。

  風照原猛一拍大腿,叫道:「你說得沒錯,赫拉再厲害,也不可能是神,沒有理由察覺得到我們所有的舉動。」

  「所以我們要先躲到監測系統無法看到的地方,再慢慢尋找藏身的地點。」

  鷹眼淡淡地道,兩條腿奇異地扭曲了幾下,發出「咯嚓咯嚓」的金屬聲。

  在師暮夏和風照原驚訝的眼神中,鷹眼的雙腿已經機械化,變成了鋼鐵的螺旋鑽,尖長的鑽頭閃著寒光,高速旋轉著刺向地面。

  泥土、岩石層層裂開,鑽頭繼續向下鑽去,很快就挖出了一個洞穴。一直鑽到離地十幾米以後,鑽頭調轉了方向,向洞穴的右面鑽去,漸漸挖出了一條地下隧道。

  風照原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已經明白鷹眼的意思。

  「只好委屈一下,做一回打洞的鼴鼠了。」

  鷹眼閃身進入隧道,鑽頭繼續向前高速鑽去,忽左忽右,忽前忽後,一切都在地下進行,就算有監測系統,也無法穿過上面十幾米的岩石和土層。

  風照原會心地一笑,和師暮夏躍入洞穴,跟在鷹眼身後,在縱橫交錯的地下隧道中急速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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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5 13:10:27
第一部【人間世】 第五冊第一章〈地底世界

  「咚」的一聲,不斷深入的鑽頭嘎然停止。在風照原三人潛到地底三十多米深時,前方的泥石驀地異常堅硬,再也挖掘不動。

  鷹眼露出詫異的神色,停下動作,用手抹了抹面前的泥石,沙土在鷹眼的手掌下簌簌剝落,露出裡面銀白色的金屬光澤。

  「是合金之類的東西。」

  鷹眼輕輕敲擊了一下,皺眉道:「難道地下埋藏了什麼金屬礦藏?」

  風照原剛要開口,忽然手腕上的表帶輕微抖動起來,表盤內的指針不斷亂轉,像是受到某種磁場或是電波的干擾。

  「這裡真是一個奇怪的地方。」

  師暮夏搖搖頭,狀若瘋子的赫拉,失去了靈魂的玩偶,地底下的金屬礦,像是一個個錯綜複雜,糾纏在一起的謎團。

  「就算是最堅硬的金剛石地表,我也能穿透。」

  鷹眼冷笑一聲,雙手也完全機械化,與雙腿形成四個鑽頭,螺旋般地高速轉動,用盡全力,硬生生地向前擠去。

  火星不斷濺出,前方的金屬層慢慢飛出碎屑,師暮夏清叱一聲,十指激射出淡淡的紫芒,配合鑽頭,全力刺去。

  「崩」的一聲,沿著紫芒,金屬層驟然裂開幾十道蛛網般的裂紋,鷹眼精神一振,鑽頭齊聲轟鳴,猛然衝向前方。

  一片刺眼的光亮迸射而出,三人忍不住閉了一下眼睛,腳下原來踩實的地方陡然落空,彷彿地層在一瞬間被抽掉,三人來不及驚呼,已經向下跌去。

  風照原吃驚地睜開眼,耳畔風聲急掠,下方深不可測,聲音隆隆,一輪龐大的金屬圓盤緩慢轉動,凸出盤面的花紋古樸而奇異,由小變大,漲滿了整個視野。

  三人高速向轉盤墜落,眼看就要摔得粉身碎骨,師暮夏清叱一聲,手捻道訣,腳下倏然生出一朵五色祥雲,將她輕輕托住。而鷹眼的左臂剎那間機械化,變成一把鋒銳的彎鉤,直插身旁的泥石中,截住了下墜的勢頭。

  「砰」的一聲,三人中只有風照原摔在了金屬盤上。

  「風照原!」

  師暮夏的驚叫被金屬盤隆隆的轉動聲淹沒,隨著轉盤不停轉動,越轉越快,金屬盤上的花紋像活物一般動了起來。

  轉盤上,風照原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臭小子,醒一醒。」

  不知過了多久,風照原才聽到千年白狐焦急的聲音,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安然無恙,身體正處在平躺的狀態。

  四周模模糊糊,混沌一片。他感到自己彷彿在河流中飄浮,可是既看不見波濤,也聽不到任何水聲,但他偏偏有這樣的感覺,自己是在一條深不可測的長河中隨波跌宕。

  風照原竭力回想起清醒前的那一幕,在即將撞上金屬轉盤的一刻,他施展了異體同化秘術,使自己完全融入了轉盤,避免了粉身碎骨的結局。而幾乎就在同時,他突然陷入了暈眩。

  那麼自己現在,應該是在這只龐大的金屬轉盤內了?想到這裡,風照原立刻結出異體同化的秘術手印,試圖脫身而出。

  怪事發生了,在風照原施展秘術之後,四周的環境竟然毫無變化,異體同化秘術,似乎突然失去了作用。

  「這裡非常古怪。」

  千年白狐幽幽地道:「你昏迷了半個多小時,早就超過了異體同化秘術的時效,理應自動脫離金屬盤。可是現在,你偏偏還在它的裡面。」

  風照原倒吸一口涼氣,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他竟然被活生生地困在了金屬轉盤內,無法脫身。

  也許這倒是一件好事,至少暫時逃過了赫拉的獵殺。風照原苦笑一聲,想起師暮夏和鷹眼,自語道:「不知道他們兩個現在怎麼樣了?」

  千年白狐冷笑一聲:「何必還要管他們?剛才你們三個同時摔落,千鈞一髮之際,他們只知道救自己,可曾留心你的安危?要不是你會異體同化秘術,早就粉身碎骨了。」

  風照原默然無語,過了片刻,低聲道:「在那種危急關頭,他們最先想到自己,也是很正常的反應。」

  「所以人類是很自私的生物,其實大多數人和赫拉的玩偶並沒有什麼分別,他們的靈魂,早就被各種慾望吞噬了。」

  千年白狐感慨地道。

  風照原心中一陣恍惚:「人類,與玩偶沒有區別?」

  千年白狐長長歎息了一聲,不再說話,四周恢復了寂靜,風照原的身體依然向前飄蕩,無止無盡,在一條看不見的長河中飄蕩。

  風照原沉吟了一會,道:「佛教中,有關於須彌納於芥子的說法。一粒沙,蘊藏了一個世界。在這個金屬盤中,難道也蘊藏了一個奇妙的世界嗎?」

  千年白狐道:「困在這裡也不是辦法,不如放出妖火察看一下。」

  風照原點點頭,體內脈輪摩擦,一點乳白色的螢火從鼻孔中倏地噴出。

  四周猛然震盪,妖火彷彿一根投入炸藥桶的火柴,整個空間在剎那間狂潮洶湧。

  千年白狐驚叫一聲:「小心,這裡充滿了某種不可知的力量。」

  風照原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看不見的巨浪將他高高拋起,再落下時,似乎置身在一個漩渦中,周圍氣流亂竄,壓力陡增,而他的身體卻輕飄飄的,任憑擺佈,使不出絲毫力氣去抗拒。

  風照原甚至連張嘴叫喊的力量也消失了。

  隱隱的紅光在眼前亮起,在紅光中,風照原看見了一座島,島上森林茂密,花果纍纍,隱約還有富麗堂皇的宮殿和廟宇錯落其中。紅光越來越亮,那是一道道岩漿,從島上呼嘯的火山口噴射而出。

  風照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一時分不清眼前的是幻覺還是實像。

  濃煙滾滾,岩漿火海般地蔓延,島上無數穿著古代袍服的人四處哭喊,奔逃,廟宇坍塌,小島一點點沉了下去,被岩漿和四周洶湧的海水吞沒。

  一股詭異的感覺湧上風照原心頭,自古以來,世界最著名的文明之謎,莫過於消失的島國亞特蘭堤斯。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描繪了它的存在,但後人找尋了兩千多年,卻始終無法找到。曾經繁華富麗的島國,傳說一夜之間,在大西洋中神秘地失蹤了。

  而這幅畫面,卻像極了柏拉圖所描述的亞特蘭堤斯!不等他深思,又一個看不見的巨浪沖起,將他捲入了另一個漩渦。

  黃色,無邊無際的黃色,慢慢浮出風照原的視野。

  一座雄偉的金字塔聳立在黃色的沙海中,塔底跪倒了無數人,如同虔誠的奴僕,匍匐在不可一世的巨人腳下。風照原看見,在金字塔的塔尖上,佇立著一個奇怪的人類,他高舉雙手,耀眼的陽光照在掌心上,一隻奇怪的石瓶閃著的夢幻的光。

  風照原驚呼一聲,金字塔尖上的那個人,頭顱慢慢裂開,似乎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正從裡面鑽出。在這一剎那,風照原突然想到了赫拉,想到了她裂開的頭顱。

  眼前一黑,風照原又陷入了下一個漩渦。

  異象不斷紛呈,風照原不由自主地被巨浪拋起、落下,一幅幅神奇的畫面出現在視線中--洞穴中的猿人,荒漠的古城遺跡,不斷接近的月球……,風照原來不及思考,只能震撼,震撼在奇異的景象中,完全身臨其境。

  最後一幅畫面,是從雲層中落下的黑□□物體,它投入一座繁華的城市中,火光沖天,黑色的蘑菇雲慢慢升空,城市化作了廢墟,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廣島!」

  風照原在心中狂喊,這一幅畫面再熟悉不過,根本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美國在日本的廣島市投擲原子彈的情景。

  畫面終於消失,翻騰的長河恢復了平靜,妖火忽明忽滅,慢慢飄回風照原的鼻孔內。

  千年白狐驚異地叫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風照原喘著粗氣,渾身被汗水濕透。儘管他剛才只是處在一個看客的角度,但肉體、精神卻覺得十分疲勞,而疲憊中,又有一種說不來的舒服、遐意,就像激烈性愛之後的滿足狀態。

  「我好像明白了。」

  風照原喃喃地道,心中湧起「彈指千年」的玄妙感覺,他彷彿在極短的時間內,經歷了一次漫長的旅程--從遠古到現代,人類歷史的進程化作具體的景象,電閃而過。

  「明白了什麼?」

  千年白狐焦急地問,它在風照原體內感同身受,一樣被奇景震撼得心潮澎湃。

  風照原的眼睛閃著光,一字一頓地道:「這些畫面,是人類幾千年的文明史。而我們,正在一條神秘的時間長河中漂泊。」

  話音剛落,轟然一聲巨響,四周倏地光亮,環境迥然改變!

  身下轉盤隆隆響動,風照原伏臥在金屬轉盤上,光亮從四周凸出的花紋上射出,照亮了他驚異的臉。

  他竟然奇跡般地脫身而出。

  「我的天啊!」

  千年白狐驚叫一聲,立刻明白,正因為風照原意識到身處時間長河中,他才會脫困而出。就像人在做夢的時候,突然發覺是一個夢,便會自然驚醒。

  風照原爬起身,凝視著金屬轉盤,許久沒有說話。轉盤上面的每一輪花紋圖案,是否都代表了一幅人類文明的畫面?金屬盤悠悠地轉動,是否就是流逝的時間?

  似水光陰,生命只是水中的倒影。當那些輝煌的歷史高牆蕩然無存,當那些我們曾經以為不會改變的東西在水中被遺忘,又有什麼,能永遠停留在時間長河中?

  少年默默佇立,雙目射出異樣的光彩。永恆!在風照原的心中,第一次生出追求永恆,追求天道的渴望。

  沉吟許久,等他回過神察看時間時,卻突然發現,手腕上的表消失得無影無蹤。

  難道融化在時間長河中了嗎?風照原心頭一震,他的腕表是安全總署特別設置,內藏烈性炸彈,一旦私自解開手錶必然引爆。可是現在,它卻神奇地消失了。

  手錶是記錄時間的標誌,是否正因為如此,它才會融化在時間長河中?

  腳下的金屬轉盤依然隆隆轉動,許久,風照原沉聲道:「現在沒時間想那麼多,接下來,我們必需逃過赫拉的獵殺。」

  千年白狐怪叫一聲:「臭小子,你的體質好像有些不同了。」

  風照原訝然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千年白狐沉默了片刻,道:「我也說不上來,但我感覺你整個人和從前有些不同,例如你的呼吸,輕柔得幾乎聽不見,體內血液流動的速度,也大大減慢,甚至連正常的新陳代謝,都好像處於靜止的狀態。」

  風照原心中一動,難道這也是因為自己經歷了時間長河,而發生的變化?

  「不管如何,先離開這裡再說。」

  風照原察看了四周,上方三米處,有一條向內延伸的隧道,應該是鷹眼他們離開時挖掘的。風照原足尖點地,用力一躍,雙手恰好攀住了隧道口,翻身而上。

  前方黑□□的一片,沒有絲毫光亮,鷹眼和師暮夏早已不知所蹤。

  風照原迅速爬行在隧道中,他不清楚另兩人是否已經落在了赫拉手中,現在他能做的,只是盡量拖延時間。

  隧道猶如迷宮般縱橫交錯,不時分開幾條岔路,風照原暗自讚歎鷹眼的機智,這樣一來,就算赫拉找到了這裡,也因為隧道的通路繁多,而難以識破他們逃走的方向。

  風照原深深吸了一口氣,經過相龍大師的訓練,他的五感練得敏銳無比,很快就嗅到了泥石中一絲淡淡的幽香,如果所料不差,應該是師暮夏身上少女的體香。

  千年白狐忽然道:「你準備跟著他們的蹤跡走嗎?如果他們已經落在赫拉的手中,那你豈不是自投羅網?」

  風照原微微一愣,不由停下了來。眼前的隧道,也許正是通向了危險之路,如果留在原地,可能更好。但從另一方面來說,赫拉隨時可能找到這裡,來個甕中捉鱉。

  他必需做出選擇,雖然這種選擇近乎於賭博。

  他賭上的是自己一生的自由。

  「如果鷹眼和師暮夏已經落在赫拉的手裡,那麼,赫拉應該早就檢查過地下隧道,而不會守株待兔地等在隧道出口。畢竟,乾耗時間對她不利。」

  風照原沉思片刻,冷靜地分析道:「所以,如果赫拉抓住了他們,那麼這一條隧道反而是最安全的。如果他們沒有被擒,說明赫拉還沒有發現這條隧道,又何必擔心?」

  定下結論,風照原毫不猶豫地向前爬去。

  隧道在地下蜿蜒了幾公里以後,突然斜斜向上,方向直指西北面。風照原略一沉思,恍然道:「鷹眼好大的膽子,他們竟然選擇了返回赫拉的宮殿。」

  最危險的地方,也許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使以赫拉的神通廣大,恐怕也難以預料到鷹眼他們的逃亡路徑。想到這裡,風照原精神一振,迅速向前竄去。

  光亮從頭頂上方透了出來。

  風照原靜靜地潛伏在原地,等了一會,確定上方毫無異動,才輕巧躍出隧道。

  隧道外是一間幽暗的石室,沒有光亮和聲音。左角是寬大的石床,上面鋪著絢麗的人皮毯。除此之外,石室內空無一物。

  風照原幾乎可以確定,這裡是赫拉的臥室,而鷹眼和師暮夏在臥室逗留一段時間後,又離開了。他們可能意識到,只有不斷變換位置,才能逃脫赫拉的獵殺。

  悄悄推開臥室的門,外面是赫拉寬廣的宮殿。殿內靜悄悄的,籠罩在一片灰暗中。風照原放慢腳步,貼著宮殿的石壁,悄無聲息地向外移動。

  宮殿外的腳手架上,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響。

  這時,鷹眼和師暮夏正在燃燒的岩漿之海前,與赫拉對峙。

  「沒想到還是被你追上了。」

  鷹眼森然道,面部神經似乎也像他機械化的身體,變得僵硬。

  赫拉放聲狂笑:「獵殺你們這些可憐的小老鼠,只要半天就足夠了。」

  師暮夏心中不由生出一絲絕望,短短幾個小時,他們就被赫拉發現,這樣可怕的怪物,人力根本無法匹敵。

  鷹眼目光一閃:「你並沒有完全勝利,至少風照原,他已經逃了出去。」

  「不可能!你們遲早都會落入我的手中,在這裡,沒有人能夠逃出我的掌握!」

  赫拉像一隻母獸般地低吼,似乎被鷹眼說到了痛處。自從三人離開宮殿,她就一直準確捕捉著他們的位置,可是片刻之後,風照原離奇地消失了,彷彿一下子從她的世界中蒸發,不留半點痕跡。

  鷹眼冷冷地看著赫拉,一言不發。身旁的師暮夏手捻道訣,美目一眨不眨,五雷轟頂的道術隨時準備發動。

  赫拉慢慢地舉起手,在空中畫出了一個古怪的圖案。

  「等一等。」

  鷹眼漠然道,赫拉手勢一停,眼中閃過嘲弄的目光:「怎麼,害怕了?」

  鷹眼深吸了一口氣:「何必動手?我們束手就擒就是了。」

  師暮夏嬌軀一震,不能置信地看著鷹眼,後者的聲音出奇地鎮定:「按照賭約,你必需獵殺到我們三個人,才能獲勝。現在還剩下風照原,如果三天之內你找不到他,必需遵守規則,放我們離開。」

  師暮夏重新燃起一絲希望,是的,他們還沒有輸,只要風照原逃過了獵殺,他們依然算是勝方。難怪鷹眼如此鎮定,原來他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所有的希望,都被寄予在了風照原身上。

  「哈哈哈!」

  赫拉得意的笑聲迴盪在四周,手掌在空中重新畫出一個圖案:「原來你們還心存僥倖,那我就讓你們見識一下,神的力量!」

  隨著赫拉手掌劃動,一幅幅圖像慢慢從空氣中滲出,師暮夏一見之下,櫻唇血色盡褪,只覺得心頭最後一點希望,像肥皂泡般地幻滅了。

  玩偶國度的每一個角落,清清楚楚地出現在圖像中,森林、岩漿、地底、宮殿……,隨著赫拉手掌揮動,盡顯無疑。

  「邪術,邪術。」

  師暮夏絕望地閉上眼睛,心知風照原已經在劫難逃。難怪他們會輕易地被赫拉追上,眼前的怪物,就像是個偵察衛星,能夠監測到這裡的每一寸土地。

  「他離開了。」

  許久,鷹眼冷漠的聲音,像一柄匕首刺入赫拉的手掌,令它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師暮夏心中一震,猛地睜開眼。赫拉正失魂落魄地盯著一幅幅圖像消失在空氣中,在那裡面,並沒有風照原!

  「不可能的,他一定還在,一定在這裡!」

  赫拉胸膛起伏,憤怒地叫道:「出口已經被玩偶們封鎖,他逃不出去的!」

  鷹眼忍住心中的驚訝,慢條斯理地道:「聽說神是講信用的,希望你按照賭約,讓我們離開。」

  赫拉眼中厲光一閃:「急什麼?三天之後,如果找不到他,我一定會把你們平安地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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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5 13:10:58
第一部【人間世】 第五冊第二章〈妖植秘術

  赫拉的宮殿前豎起了兩根十字型的石樁。鷹眼與師暮夏被反綁在石樁上,低垂著頭目光無神。

  雖然以他們的能力,要掙脫繩索輕而易舉。但兩人心裡都很清楚就算掙脫,他們也逃不出赫拉的魔掌反而滿足了對方貓捉耗子的戲弄心理。

  腳手架上,天工家族依然在疲憊地忙碌著從早到晚,沒有任何休息。偶爾有人從腳手架上失足跌下,摔成肉泥,族人們也不會看他一眼。每個人都已經麻木,在赫拉的重壓之下,他們早就失去了自我的意志,猶如一具具行屍走肉。

  赫拉負手而立,眼中厲芒閃耀。幾百個玩偶匍匐在她的腳下,像任人宰割的溫順奴隸。師暮夏看在眼裡,想到自己今後也許會和他們一樣,不由心中發悸。

  鷹眼抬起頭,有氣無力地道:「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

  赫拉雙眉一挑,臉上閃過暴戾之色,幾百個玩偶隨著她手掌揮動,血肉橫飛,紛紛慘叫僕倒。幾秒之內,地上已經血流成河,堆起小山般的屍體。

  風照原究竟躲在哪裡?難道他真的已經逃出去了?否則為什麼始終找不到他?

  赫拉眼中的怒火掃過滿地的模糊血肉,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轉過身,面對師暮夏和鷹眼。

  師暮夏忍不住嘔吐起來,赫拉的殘暴令人髮指,幾百個人類的生命對她來說,似乎只是發洩的工具。

  「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盯著師暮夏,赫拉露出一絲森寒的笑容。

  「叱啦」一聲,師暮夏的衣衫被撕開,露出潔白光滑的胸脯,淡紫色的內衣,幾乎遮不住秀挺的雙峰。

  「你,你想要幹什麼?」

  師暮夏顫聲道,臉上羞憤欲絕。

  赫拉漠然拍了拍手掌,兩個玩偶從宮殿內走出,他們穿著犢鼻短褲,上身赤裸,木然走到赫拉面前,跪倒在她的腳下。

  赫拉邪惡地笑了笑:「這個女人是你們的了。」

  兩個玩偶轉過身,盯著師暮夏,喉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一步步向她逼近。

  師暮夏面如死灰。

  「真是一出刺激的遊戲。」

  赫拉歇斯底里地狂笑,聲音遠遠傳了出去,在四方震耳欲聾地迴盪:「你們人類真的有所謂的靈魂嗎?如果你的同伴只顧自己逃生,那麼他和我的這些玩偶,又有什麼不同?離開或不離開這裡,又有什麼區別?」

  鷹眼面色一變,終於明白了赫拉的用意。

  兩個玩偶低吼一聲,猛然撲向師暮夏,四隻粗糙的手掌撕開內衣,嬌嫩的乳房像受驚的兔子彈跳而出,粉紅色的乳頭因為恐懼,而變得堅硬。

  「住手!」

  一個聲音從高處傳了下來,像一根逼人的利箭,破空射來,撕開壓抑的空氣。腳手架上,天工家族的人群中,一個堅挺的身影慢慢走了出來。

  鷹眼抬起頭,看見了一張憤怒燃燒的臉。

  風照原!他竟然躲在了上面!

  赫拉瞠目結舌地望著風照原,望著他一步步走下腳手架。她搜查了無數個地方,獨獨忽略了這裡,沒想到風照原混跡在天工家族的族人中,匿藏在了她的眼皮底下!

  「砰砰」,兩個玩偶隨著風照原的拳頭飛了出去,他脫下上衣,罩在師暮夏身上,後者默默低下頭,睫毛顫慄,一行清淚無聲從眼角滲出。

  「你終於還是出現了。」

  赫拉盯著風照原,閃動的目光中充滿了得意的神色。

  風照原臉上的憤怒之色越來越濃:「我不是玩偶,我還有自己的靈魂。我不能看著我的同伴,遭受你的凌辱。」

  「遺憾的是,你很快就要失去自己的靈魂了,和他們一樣。」

  赫拉淡淡一哂,指了指腳手架上一個個機械的身影。

  風照原心中黯然,這兩天,他混跡在天工家族的族人中,悄悄跟他們攀談,試圖組織眾人一起對抗赫拉。可這些人毫不理睬,就像是空洞洞的軀殼,完全麻木,只知道牲畜般地埋頭幹活。

  他們和那些塗滿油彩的呆滯玩偶,已經沒有太大的分別了。

  赫拉邪惡地笑了笑:「是不是覺得有點害怕了?」

  風照原看也不看她,猛然揚起頭,手指著天工家族的族人們,厲聲道:「兩天前,一個家族成員為了救你們,慘死在赫拉手裡。他說你們不是玩偶,還沒有被赫拉奪去靈魂,所以他要救你們出去!」

  「可我看他說錯了。」

  風照原冷笑一聲,笑容中是說不出的悲哀:「他的族人們,根本就不在乎是否會成為一個玩偶。他們眼睜睜地看著他去送死,就像看一個陌生人,看一個白費力氣的傻瓜!他們看著他死,恐怕在心裡還會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四週一片寂靜,叮叮噹噹的聲音從腳手架上傳來。天工家族的族人沉默著,身軀佝僂,眼神呆滯,彷彿根本沒有聽到風照原的話。

  「你們的血性呢?勇氣呢?你們還有沒自己的靈魂?」

  風照原握緊了雙拳:「像奴隸般地活著,又有什麼意義?難道自己同胞的鮮血,只能為你們白流嗎?」

  腳手架上,叮叮咚咚的聲音忽然輕了下來。一雙雙灰濛濛的,沒有絲毫神采的眼睛,無聲地望著風照原。

  赫拉冷冷地道:「你不必煽動他們,沒有用的。人就是如此脆弱的生物,當有一種絕對的力量震懾在他們面前,他們只會感到深深的恐懼,比狗還要馴服。你以為這裡的玩偶,都是被我奪去靈魂的嗎?」

  「為了生存,他們自願成為我的玩具。」

  赫拉雙手一揮,兩個倒地的玩偶皮球般地滾向她的腳邊,發出一聲聲慘叫。

  「只要能活下去,他們什麼都願意做。他們願意臉上塗滿油彩,扮演木偶,像狗一樣地供我玩樂。時間長了,連他們自己也認為已經不再是人,而是一具具沒有靈魂的玩偶。」

  赫拉譏誚地道:「除了人類自己,誰能奪走他們的靈魂?」

  「你說什麼?」

  風照原身軀狂震,不能置信地看著赫拉。

  鷹眼和師暮夏對視一眼,心中都掀起驚濤駭浪。原來這裡的玩偶和天工家族一樣,並沒有失去魂魄,只是在赫拉慘無人道的折磨下,崩潰了做人的意志。

  成為玩偶,只是這些人逃避自我的扭曲心理。

  赫拉露出了一個嫵媚的笑容:「不用驚訝,你們很快就會跟他們一樣。」

  「暫時不會,你說過的,讓我成為你的宙斯。」

  風照原忽然平靜了下來,慢慢走過去,雙手穩定地伸出,摟住了赫拉的腰。

  「在征服我之前,你不會讓我做一個麻木的玩偶,你需要新的刺激。」

  「我最喜歡征服你這樣的人類。」

  赫拉的眼中閃著光,舔著豐潤的嘴唇,像是捕捉到獵物的母豹。

  「做慣了玩偶,做人就很難了。堂堂的天工家族,最終將變成一群苟活下去的玩偶。」

  風照原仰天大笑,一把抱起赫拉,大步向宮殿內走去。

  「光當」,幾件斧錘之類的工具從腳手架上落了下來,一些人的身影開始微微顫抖。

  師暮夏望著風照原的背影,花容慘淡。鷹眼低聲道:「但願他不會重蹈往日的悲劇。」

  迎著師暮夏不解的眼神,鷹眼臉色陰霾:「那個天工家族的人,就是在與赫拉做愛以後,一夜間衰老的。」

  一腳踢開石門,風照原將赫拉扔到了床上。

  赫拉吃吃一笑,揚起上半身,雙臂舒展,令兩座無比壯觀的巨峰更為突出,左腿向風照原勾起,古銅色的大腿互相摩擦,猶如絲緞般閃著光澤。

  「來吧,我會讓你享受到最大的樂趣。」

  赫拉輕輕喘息著,褐色的眼睛似乎要擠出水來。

  風照原慢慢走到她身前,目光中露出譏誚之色:「神也有生理慾望嗎?」

  「和你們人類一樣。」

  赫拉以一個優雅的姿態,扯去了胸前兩片薄薄的金箔。她的胴體確實完美,雙乳高聳飽滿,小腹平坦,緊繃的肌膚充滿油亮的光澤。

  風照原不動聲色地道:「你難道不但心外面的玩偶逃跑嗎?」

  「他們早已失去了反抗的勇氣。就算離開這裡,你以為他們還有重新生活的能力嗎?」

  赫拉的大腿夾住了風照原的腰,誘惑地擰動:「何況我根本不在乎,因為我已經有了新的玩偶。」

  風照原冷哼一聲,手掌在赫拉豐滿的大腿上遊走:「其實你也和玩偶一樣。」

  「為什麼?」

  赫拉呻吟著道,大腿合攏,將風照原的手掌夾緊,眉目春情蕩漾,腰肢像蛇一般顫慄。

  「因為你也沒有靈魂,你心中空虛,所以拚命地尋找樂趣,尋找刺激。」風照原跨坐在赫拉身上,揉搓著她茁壯的雙乳,語聲像針一般銳利:「只可惜,那些玩偶只會使你感到更空虛、更麻木。你操控他們,像一個大玩偶,操控一群小玩偶。」

  赫拉的身軀突然僵硬,她面色變得凶厲可怕,死死抓住風照原的臉,十指鋼條般嵌入肌肉:「閉嘴,否則要你的命!」

  風照原痛得幾乎要暈過去,心中卻閃過一道希望的光芒,失態的赫拉,終於暴露了她心靈空虛的弱點。自己故意用言語刺激對方,就是要打擊她的精神,既然不能在身體的力量上戰勝她,那就從精神上!

  不到最後關頭,他決不認輸放棄。

  「真的和從前不同了。」

  千年白狐默默地沉思,從金屬轉盤中脫身的風照原,身上流露的氣勢,體內的生理機制,就彷彿經歷了一場蛻變,化蛹成蝶的蛻變!

  「如果你殺了我,就失去了一個與眾不同的玩偶。那樣的話,你會感到更失落,更空虛。要想征服我,就不能靠暴力。」

  風照原咬緊牙,盯著赫拉的眼睛:「這對你也是一種新的樂趣,不是嗎?」

  赫拉胸脯起伏,許久,手掌慢慢鬆開,膝蓋突然向上一頂,悶哼聲中,風照原雙手捧著小腹,從床上滾落。

  「我要慢慢地折磨你,讓你成為一具行屍走肉。」

  「我拭目以待。」

  風照原靜靜地回答道。

  當天夜裡,風照原被赫拉扔入了叢林。

  黑暗中,樹影幢幢,妖異的植物互相吞噬,發出窸窸窣窣的怪聲,令人不寒而慄。

  赫拉的用意十分明顯,就是打擊風照原的意志。獨自呆在這片恐怖的叢林裡,面對野蠻而血腥的植物,面對黑暗,會不由自主地產生恐懼感,使精神慢慢陷入瘋狂,甚至崩潰。

  「她恐怕想不到,我還有聊天的夥伴,否則一個人在這裡,也許真的會被逼瘋。」

  風照原微微喘著氣,他身旁的一棵大樹裂開了個洞,粘稠的汁液像伸出的舌頭,將附近的蕨類植物捲入樹洞。

  「我不會跟你說話。」

  千年白狐淡淡地道:「這是磨練你意志力的絕佳時刻,你不是說過,希望靠自己的力量去奮鬥嗎?」

  風照原微微一愣,隨即心中燃燒起強烈的鬥志:「好,那我就把它當作是另一種方式的修煉。」

  盤膝而坐,凝視周圍的植物,風照原竭力保持超然的心態,摒棄雜念,像是在觀看一場與己無關的表演。

  不遠處,兩棵色彩鮮艷的籐蔓纏繞在一起,頂端的鋸齒狀果實如同血盆大口,頻頻張開,互相撕咬。而在它們的根部,一叢刺蝟般的球形野草猛然竄起,毛茸茸的尖針「唰」地抖出,緊緊裹住兩棵籐蔓。

  籐蔓在茸毛中掙扎,發出近似野獸的嚎叫聲。球形野草像妖怪般地變換形體,試圖吞噬籐蔓。激烈的拚殺中,第三者悄然潛入,一片詭異的影子慢慢朝它們逼近。那是一棵章魚般的植物,幾十根長長的觸角吞吐不定,作勢欲撲。

  詭異的植物,詭異的搏殺方式,一一展現在風照原眼前。漸漸地,他被這一幕幕奇象吸引,完全忘記了心中的恐懼。

  植物之間的搏鬥,和人與人的戰鬥又有什麼不同?如果能將這些植物妖異的戰鬥方式,轉換成相應的秘術……,想到這裡,風照原身軀一震,猛然站起身來。

  就像閃電劃過,照亮了一片嶄新的天地!

  每一棵植物的形狀、動態、搏殺的軌跡,從不同的角度閃耀而過。叢林縮小成了瞳孔中的一點,又在視野中無限發大。

  風照原似乎變成了一個瘋子,手舞足蹈,如癡如醉。他腦中時而一片空靈,時而混亂不堪,靈感像山泉般地噴湧。

  「秘術,就是打破平衡,並使物質達到新的平衡。」

  風照原撲通坐倒在地,彷彿又回到了愛琴海的孤島上,相龍大師的語聲如雷貫耳。

  雙臂伸出,風照原將手掌貼在各種植物的莖葉上,感受著它們獨特的生命力量。它們不再使他感到噁心,這些植物其實和他一樣,內部都流動著大自然的血液。它們的聲音,它們的呼吸,它們神秘的基因組合,山洪般衝擊著他,與他水乳交融!

  剎那間,風照原彷彿又回到了時間的長河中,悠悠地飄蕩。

  植物的搏殺、吞噬化作一幅幅圖畫,跌宕起伏。那是生命的火把,生命的颶風,生命的瘋狂!--一切只為了一個目的,就是在殘酷的大自然法則中,轟轟烈烈地活下去!

  長夜飛逝,一線淡青色的曙光,穿過茂密的枝葉,照在草葉尖的露珠上,反射出晶瑩的光澤。

  叢林中浮起了清涼的晨霧。

  風照原低喝一聲,左手五指忽彈忽扣,結出一個無比怪異的秘術手印。「咯吱咯吱」,隨著全身骨節爆竹般地響動,風照原的身軀不斷扭曲,變化作千奇百怪的形狀,就像叢林裡妖異的植物。

  一拳擊出,出拳的角度竟然是從腋下。運行軌跡忽左忽右,異常奇詭。拳到半途驟然變形,手的骨骼、肌肉凹陷彎曲,轉換成一把巨鉗,將對面粗壯的樹幹硬生生夾斷。不等大樹倒地,拳頭再次變形,像一團刺蝟,尖刺凸起,刺得樹幹猶如蜂巢。

  「轟隆」一聲,半截大樹緩緩倒地,風照原的手掌在一瞬間變成柔軟的薄片,裹住樹幹。粗壯的大樹在掌心不斷分解,片刻,只剩下木屑四處飛揚。

  「成功了!」

  風照原興奮得仰頭高呼,汗水順著髮梢紛紛濺落,濕透衣衫。

  他終於創出了一種嶄新的秘術!

  「在這些妖異植物的基礎上,借鑒了一點鷹眼機械化秘術的原理。從而改變身體骨骼、肌肉的組合,並使運動的軌跡極富想像力。」

  千年白狐的聲音幽幽響起:「風照原,你真是一個秘術的天才。」

  風照原微微一笑:「看來我還得感謝赫拉呢。」

  千年白狐暗想到,這恐怕與風照原在金屬盤中改變的體質也有很大關係,何況他在跟隨相龍學習時,充分理解了秘術精義,打下紮實的基礎。

  風照原歡喜了一陣,自語道:「剛才所創的秘術,就叫它妖植秘術吧。嗯,從前我借鑒魔音秘術自創的那一招秘術,也取個名字,叫做音舞秘術。」

  千年白狐酸溜溜地道:「聞音而舞,這個名字倒起得不錯。」

  風照原得意地搖頭晃腦:「老妖怪,比起文采,你是比我差遠了。」

  「OH,SHIT!」

  赫拉的冷笑聲忽然從林外傳來。

  「滋味怎麼樣啊?」

  林木齊齊向兩邊分開,赫拉天神般高大的身軀,擋住了晨暉,在草叢中投下長長的陰影。

  風照原嬉皮笑臉,走到赫拉身前,拍了拍她豐隆的臀部,讚歎一聲:「彈力驚人,實在是男人夢想的玩物。」

  赫拉又好氣又好笑,面色數變之後,一把拎起風照原的衣領,向林外飛馳。

  風照原也不反抗,任由對方擺佈,只是雙手在赫拉全身胡亂摸索,大賺便宜,口中不時嘖嘖有聲:「真夠勁!超級豐滿,一點也不下垂。好!的確是神,和凡人不同。」

  宮殿前,師暮夏和鷹眼仍舊被綁在石樁上。望見赫拉遠遠而來,神色古怪,胸膛起伏,顯得呼吸有些急促。而被她手臂夾住的風照原卻神采飛揚,一點看不出難受的表情。

  鷹眼淡淡地道:「看來他還沒有和那個妖婦發生關係。」

  師暮夏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慘然之色:「不知道那個妖婦會怎麼折磨他。」

  「砰」的一聲,風照原被重重扔在地上。

  「怎麼,改變主意,想要和你的宙斯親熱了?」

  風照原坐起身,懶洋洋地道。

  「哼,我要讓你徹底變成一個沒有靈魂的玩偶。」

  赫拉厲聲道,左手抖出一根繩索,毒蛇般纏住風照原的腳踝,緊接著飛起一腳,將他踢上高處的石柱。

  赫拉右手在空中畫出一個圖案,繩索的另一端猶如活物,急繞石柱幾圈,將風照原頭下腳上,倒懸在石柱上。

  「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受多久。」

  赫拉雙掌一拍,立刻有兩名健壯的男性玩偶抬出了一張石床。赫拉斜躺在床上,目光灼灼,盯著半空中的風照原。兩名玩偶替她按摩肌肉,塗滿油彩的臉就像是可笑的小丑。

  千年白狐低聲道:「剛才為什麼不突然出手?以我的力量,完全有機會的。」

  「她雖然一路抱著我,但全身的肌肉始終緊繃,顯然有了戒備,我們未必能夠偷襲得手。」

  風照原冷靜地回答:「我要等待最好的機會。」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風照原眼前開始發黑,因為被倒懸,所以全身的血液都湧向大腦,壓迫五官,令他感到頭部血液亂竄,似乎要爆炸開來。

  望著風照原漲成豬肝色的臉,赫拉眼中露出一絲興奮之色。折磨人類,能讓她享受最高程度的快感。

  石柱旁的腳手架上,天工家族正握著斧、錘施工。碎石塊不斷落下,砸在風照原身上,猶如迅疾的炮彈,痛得他緊咬牙關。

  千年白狐擔憂地道:「臭小子,還支持得住嗎?」

  「就當作是另一場修煉吧。」

  風照原毅然道,左手悄悄結出妖植秘術手印。每當碎石砸落時,他全身的肌肉立刻向內凹陷,先化解下衝的勢頭,隨後包裹住石塊,將它們壓成碎屑。

  由於風照原動作隱秘,肌肉、骨骼的變化又十分細微,所以下方的赫拉絲毫沒有察覺。

  又一個小時過去了。

  風照原開始暈眩,嘔吐,四肢不自禁地顫抖,在空中晃來晃去。

  「受不了了吧!」

  赫拉舔著嘴唇,渾身因為刺激而抖動,她忽然抓起身旁的一個玩偶,將他捏得頭顱迸裂,鮮血狂噴。

  「向我求饒吧,跪倒在我的腳下,乞求做一個玩偶!」

  赫拉對著風照原放聲狂笑,握緊的手掌裡,玩偶黃白色的腦漿從指縫擠出,送入她的口中。赫拉舔著嘴唇,鮮血汩汩流淌。

  「瘋子,她絕對是一個瘋子。」

  師暮夏臉色蒼白,顫聲道。

  風照原一聲不吭,心中叫苦不已。他的大腦再也難以承受血液的沖壓,沉重得就像是一枚熟透的果子,隨時會從頸部墜落。

  千年白狐惡作劇般地嘿嘿一笑:「放心吧,這麼吊著死不了。蝙蝠在冬天往往倒掛在樹枝上,據說可以使心跳減慢,節省體內的能量。」

  風照原翻了翻白眼,已經無力再和老妖怪鬥嘴。昨夜耗費了大量的精力自創秘術,再加上幾天沒有進食,身體越來越虛弱。

  自己究竟還能堅持多久?

  微風吹過,連風也變得很沉重。下方,赫拉獰笑的臉漸漸模糊。不知過了多久,風照原腦中「轟」的一聲,終於昏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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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人間世】 第五冊第三章〈香艷搏殺

  醒來時已是深夜。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林木晃動蒯蓂虥虡,墊墓墈墆怪異的聲響此起彼伏。

  他又被赫拉扔在了叢林裡。

  「媽的,無休無止的折磨啊。」

  風照原怒罵一聲他四肢無力,甚至有些麻木整個胃不停地抽筋,就像有一隻惡魔的手狠狠地在裡面抓扯。

  飢餓、疲憊,看似平常不過,此時卻成為了最可怕的敵人,一點點消磨著風照原的意志。當生理承受到極限的時候,精神是否也會同時崩潰?

  「實在不行,明天我們冒險動手就是了。」

  千年白狐長長地歎息一聲:「其實依靠我的力量,完全有機會逃出去。關鍵是鷹眼和師暮夏,我知道,你是不會捨棄他們的。」

  「我要等待時機,除掉赫拉。」

  風照原有氣無力地道。

  「以你現在的體力狀態,再過幾天的話,恐怕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千年白狐澀聲道:「除非你的生理機能突然停止活動,沒有任何能量消耗,也許能夠撐到機會來臨的那一天。」

  「沒有任何能量消耗?就像過冬的蝙蝠一樣嗎?」

  風照原喃喃地道,猛然一個激靈,心中靈光乍現。

  冬天的蝙蝠,以倒吊的姿勢懸掛在樹枝上,心跳、血液流動同時減慢,從而減少了能量的消耗。這樣的方式,近乎於冬眠。

  而在冬眠期間的動物,儘管不飲不食,但生命力始終在持續。風照原忽然想起,在中國古代,就有一種神奇的技能--龜息術。傳說龜息術可以使人的呼吸、心跳消失,恰好等於進入冬眠的狀態。如果自己能夠像龜息術那樣,控制心跳、控制血糖消耗,控制生理機能活動,不就可以保留住自己體內的能量了嗎?

  苦思良久,風照原突然問道:「老妖怪,脈輪可以控制血液流動嗎?」

  千年白狐有點迷惑不解:「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可從來沒想過用脈輪做這種無聊的事。」

  「脈輪在體內轉動,有點像水車,而血液就是流動的水。在古時的農村山區,人們用水車牽引水流,控制它的流向來灌溉農田。按照這個道理,脈輪應該可以控制血液的流動。」

  「聽起來亂七八糟,不過好像有一點道理。臭小子,你的意思是?」

  「血液的流動被控制,就沒有了血糖的消耗,新陳代謝也會因此停止,而心臟在失去血液循環以後,就會暫停跳動,呼吸隨之消失,從而進入冬眠的狀態。」

  風照原的眼神越來越亮,雙足驀地全力一蹬,竟然翻身上樹,頭下腳上,足尖倒鉤在樹枝上。

  千年白狐駭然叫道:「OHMYGOD!你有受虐傾向啊!白天吊得你不夠慘,晚上還要來?臭小子,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做一隻冬眠的蝙蝠。」

  風照原神秘地一笑,體內脈輪在全力操控下,宛如十八隻水車,以奇異的方式轉動起來。

  第二天清晨,當赫拉走進叢林,見到了一幅令她無比震駭的畫面。

  在枝葉茂密的大樹上,風照原保持著一個倒吊的姿勢,一動不動。他的雙目緊閉,嘴角兀自掛著一絲灑脫的微笑。而呼吸,赫然已經停止!

  難道這個人類發瘋而自殺?赫拉不能置信地伸手扼住了風照原的咽喉,後者毫無動靜,赫拉的手掌,彷彿握住了一條冬眠而失去知覺的蛇。

  沉默良久,赫拉忽然冷笑道:「你騙不了我的,你身上還有體溫。想裝死?我倒要看看你能夠裝到什麼時候!」

  一把抓起風照原,赫拉奔回宮殿,又將他倒吊在高聳的石柱上。

  「他沒事吧?」

  師暮夏仰起頭,呻吟著問。蓬亂的青絲垂落臉頰,遮住了疲憊的目光。

  鷹眼木然道:「他不會死,那個魔女不會讓他輕易地死。」

  師暮夏心中打了個寒戰,鷹眼說得沒錯,不將風照原折磨成失去靈魂的玩偶,赫拉是不會罷休的。

  「你們看著,這就是反抗我的下場!」

  赫拉的獰笑聲如同惡魔的吼叫,天工家族的族人們低下頭,木訥地揮動著手中的工具,機械的叮噹聲冷漠迴盪。

  在高處,在灰暗的天空中,少年懸吊的身影是如此的孤獨。

  一個奇特的圖案隨著赫拉的手掌畫出,揮向風照原。「唰」的一聲,風照原的衣衫裂開,肌膚宛如被鋒利的刀鋒割過,露出殷紅色的鮮血。

  「實在太可怕了。」

  師暮夏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鷹眼的臉上卻露出驚異之色,風照原雖然受傷,但傷口的血液卻完全凝固,彷彿凍結在肌膚上,沒有一點血滴落。

  他就像是一尊沉睡的石像,不知道痛苦,不知道飢餓。以不變的姿勢,在空中完全靜止。

  連赫拉也目瞪口呆。

  「不可能的,不可能!」

  赫拉憤怒地咆哮:「你不可能失去知覺,你不可能不感到痛苦!為什麼你不求饒?為什麼你不恐懼?為什麼你不跪倒在我的腳下?」

  一個個圖案瘋狂畫出,風照原的衣衫化作翻飛的蝴蝶,四處飄散。肌肉翻捲,一道道傷痕深及骨肉,觸目驚心。但無論傷口多大多深,就是沒有一滴血流出!

  「赫拉有點慌亂失措了。」

  鷹眼的眼神突然閃亮起來。

  「我們又能做些什麼?」

  師暮夏的嘴唇微微抖索,眼淚軟弱地流淌在臉頰上。那些玩偶野獸般撕爛她衣服的可怕景象,不斷閃過她的眼前。

  生活在仙境般的蓬萊島,遠離凡塵的道術傳人,根本無法想像這個世界上還有如此醜陋可怕的地方。

  就像從高高在上的雲端猛然墮入地獄,師暮夏覺得自己已經逐漸崩潰。

  「不用擔心,赫拉是不會讓他死的。」

  鷹眼深吸了一口氣,平靜地道:「我們能做的,就是等待時機。」

  赫拉終於忍耐不住,手掌畫出圖案,石柱上的繩索「嘶」地斷裂,風照原陡然墜落。在即將摔落地面的一剎那,赫拉跨出一步,輕輕接住了風照原。

  「我不會就這樣放過你的。」

  赫拉渾身顫抖,盯著風照原嘴角綻放的微笑,感到一陣陣憤怒、驚慌,或者還有一絲的不知所措。

  抱起風照原,赫拉的背影消失在宮殿的石門後。

  鷹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宮殿,慢慢地道:「也許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師暮夏嬌軀一震:「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就逃出去?」

  「逃?我要殺了赫拉。」

  鷹眼瞳孔收縮,目光寒冷得就像是冰:「在我接受的殺人委託中,還從來沒有失敗過。」

  「你在開玩笑?我們,我們,」

  師暮夏顫聲道:「我們怎麼可能戰勝赫拉,她根本就是一個無法擊敗的魔鬼。」

  鷹眼沉默無語,師暮夏咬著嘴唇,臉上露出掙扎的表情:「我們,也許我們可以逃出去,乘現在。你知道,這也許是唯一的機會了。這裡,這裡太可怕了,每天面對這些呆滯的玩偶,面對恐怖的赫拉,我真的快發瘋了。」

  鷹眼面無表情地盯著師暮夏,後者痛苦地低下頭,一滴清淚從眼角滲出:「我,我再也不想呆在這裡了。這裡就是一個噩夢,一個地獄般的噩夢!」

  鷹眼低歎了一口氣,仙子般的空靈美女,此時顫抖得就像是一片秋池裡的殘荷。

  「你走吧,我要留在這裡,保持我殺人的完美記錄。」

  鷹眼淡淡地道,手掌結出秘術手印,機械化成一把鋒銳的匕首,割斷了師暮夏手腳上的繩索。

  一個人表面的堅硬外殼,終有會被打碎的一天嗎?

  目送師暮夏踉蹌的身影,鷹眼轉過身,望著腳手架上的天工家族,眼角閃過一絲悲哀。

  宮殿的臥室內,風照原平躺在石床上,毫無聲息。嘴角的微笑,像是一個譏諷的符號。

  赫拉胸膛起伏,左掌按住風照原的小腹,右手瘋狂地畫著圖案,汗水從她的額頭滾落,在石床上濕成一攤水漬。

  她不能容忍風照原這樣死去,她要他成為玩偶,她要打碎他堅硬的外殼,讓這個自命頑強的人類永遠在痛苦中掙扎。

  在這場意志的較量中,她不能失敗!

  奇異的能量從赫拉的左手,潮水般湧入風照原的體內。

  許久。

  彷彿從漆黑的深淵,一點點浮出水面,直到看見一線閃亮的微光。風照原從深沉的冬眠中,慢慢甦醒。

  一股奇異的能量在他的肺腑中穿梭,滾燙,充滿了金屬的質感,將沉睡的意識喚醒。

  心臟開始跳動,血液循環,呼吸從無到有。風照原睜開眼睛,望見赫拉有些疲憊的臉。

  「你終於醒了,想要逃脫我的掌握?你逃不了,我要用一種新的方式來折磨你,讓你的精神徹底崩潰。」

  赫拉喘著氣,眼中閃動著殘忍的光芒,她輕輕扯去胸前的金箔,圓滾滾的豪乳散發出迷人的香氣,壓在了風照原的臉上。

  風照原平靜地看著她,猜測著赫拉的意圖。

  腰肢水蛇一般地扭動,赫拉的手掌在風照原雙腿間來回撫摸,喉中發出一聲聲呻吟,蝕骨銷魂,足以激起任何男人的原始慾望。

  難道她想用肉體的性慾來奴役自己嗎?

  風照原裝作綿軟無力的樣子,躺在床上毫不動彈,腦中念頭電閃。他也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在兩人做愛的微妙一刻,一舉狙殺赫拉!

  「來吧,看看我們誰會成為誰的玩物。」

  赫拉放蕩地喘息著,手指一勾,拉掉了腰間的金絲鱗片裙,將它拋在風照原的臉上。

  閃耀著古銅色光澤的大腿,結實而灼熱,有力夾住了風照原的腰,平坦的小腹下,金黃色的茸毛像一朵妖艷的花,慢慢濕潤。

  「怎麼,覺得害怕了?」

  赫拉像一頭發情的母獸般低吼,乳頭髮硬,豐隆的臀部搖擺,廝摩著風照原最敏感的部位。

  在赫拉的刻意挑逗下,風照原起了男人最原始的生理反應。

  兩人陷入了熊熊的情慾烈焰中。

  狂潮一次次衝擊著,雙方緊緊纏繞,劇烈動作。風照原這才體驗到對方的不同尋常,赫拉力量驚人,堅實的大腿幾乎將他的腰也夾斷,她瘋狂地挺動著臀部,猛力擠壓風照原,大聲嘶吼。汗水流淌在她古銅色的飽滿肌肉上,彷彿渡了一層橄欖油,滑膩油亮。

  「老妖怪,準備動手!」

  風照原在心中狂呼,雙手悄悄伸向赫拉的腰,猛力挺動下身。

  與此同時,赫拉高吼一聲,胴體痙攣般地顫慄,高聳雙峰上的兩顆乳頭,猛然噴射出古銅色的乳汁,淋了風照原一身。

  乳汁滲入肌膚,風照原的身體頓時像裂開的土地。乳汁流淌過處,一道道皺紋叢生,皮膚的顏色迅速黯淡,結實的肌肉萎縮乾癟,青筋暴露,失去光澤和彈性。

  風照原青春的軀體,竟然在幾秒內迅速衰老!

  赫拉剛露出一絲獰笑,笑容倏地凍結。四周氣流洶湧,銀白色的光芒像排山倒海的巨洪,刺入她的雙眼,視線中只有一片耀眼的銀白。

  淒厲的叫聲撕裂耳膜,風照原的十指伸出尖銳的獸爪,「噗哧」一聲,插入赫拉的腰肢。驚人的力量順著傷口,在赫拉體內火山般地爆炸開來。

  所有的變化幾乎是在同一刻發生。直到此時,雙方的下體還緊緊粘合在一起!

  赫拉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慘叫,雙手想畫出圖案,卻被風照原的獸爪緊緊抓牢。滿臉白毛的風照原翻身躍起,突出的尖牙一口咬住了赫拉的脖子,鮮血噴濺。

  「砰」的一記,赫拉的左膝頂中風照原肋下,將他擊飛出去,撞在石室的牆壁上,骨頭的碎裂聲清晰可聞。

  赫拉的臉慢慢裂開,鑽出了兩隻兇惡的頭顱,頭顱上的犄角鮮紅得就像是火。

  風照原背靠牆壁,喘著氣,渾身銀環滾動,修復碎裂的肋骨。

  「你死定了!」

  赫拉渾身浴血,雙目暴起駭人的異芒,兩隻血紅的犄角甩動,在空中同時畫出兩個奇特的圖案。

  「轟隆」一聲,一股莫能沛御的力量橫空出世,空氣呈弧線振蕩,又在一瞬間凝固。

  時間突然停止,風照原動彈不得,眼睜睜地望著赫拉腳步不停,以窒息般的凌人氣勢向自己走來。

  「轟」的一拳,震碎了風照原全身的銀光。時間恢復流動,後者慘叫一聲,後背撞破了牆壁,直飛出去,摔落在宮殿的中央。

  尖爪縮回手掌,雪白的茸毛紛紛鑽入肌膚。赫拉這一拳,竟然擊碎了千年白狐的附身,將風照原打回原形!

  這時的風照原,外形上已經是個滿頭白髮的老人。

  「臭小子,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了。」

  千年白狐的聲音異常衰弱,儼然受了重傷。

  赫拉的身影瘋狂撲來。

  「砰砰砰!」

  疾風驟雨般的子彈從遠處射來,將赫拉打得搖搖晃晃,鷹眼從殿外高速竄至,手臂機械化成了兩柄噴射的重型機槍。

  赫拉連連怒吼,左手迅疾畫出圖案,鷹眼悶哼一聲,僕倒在地,口中鮮血狂噴。

  「快點進攻,不要讓她積蓄力量再使時間停頓。」

  千年白狐焦急地嚷道。

  風照原猛然躍起,左手結出妖植秘術,一拳劃過詭異的角度,擊向赫拉的小腹,同時拳頭化作飛速旋轉的荊棘狀,切割對方的肌肉。

  赫拉手掌剛要劃動,風照原的雙腿倏地扭曲變形,化作兩條長蛇,閃電般纏上了她的雙臂,拳頭毫不停留,鑽入赫拉受傷的腰部,變成蠕動的薄片,將內腑器官包裹住,用力擠壓。

  赫拉慘吼一聲,一腳踢飛風照原,頭上犄角瘋狂搖晃,試圖再次停頓時間。

  「嗖嗖嗖!」

  宮殿鋪的石板突然一塊塊掀起,幾千根鋒銳的鋼刺,閃電般破石飛出,赫拉淒厲地長嘯一聲,雙足已經被鋼刺穿透,她飛身而起,鮮血一路噴濺。

  地面上,幾千根鋼刺同時彎曲,調整方向,刺尖齊齊對準了赫拉,激射而出。

  鷹眼雙手按地,蘋果般的臉蛋,居然皺紋橫生,黑髮已經斑白,而整個身軀變高、變大。幼稚的男童,在一瞬間長成了老人。

  「過去你所見到的,不過是我在七歲時擁有的實力。」

  鷹眼一字一頓,盯著赫拉:「現在,才是五十歲的我擁有的力量。」

  風照原微微一震,鷹眼的機械化秘術,竟然可以對地下所含的金屬元素發生作用,使它們凝聚變化,成為有力的攻擊武器。而最神奇的是,鷹眼的身體狀態似乎可以調節到任何年齡段。這樣的秘術,簡直聞所未聞。

  直到此刻,這個全球第一職業殺手才暴露了他的真正實力。

  赫拉終於到了強弩之末,她滿臉痛苦之色,雙手在空中不斷畫出圖案,疲於將鋼刺融化,再也無力反擊。

  風照原左手悄然結出封印秘術的手印,一顆星辰的光影倏地出現在掌心,無聲無息,罩向赫拉。

  轟然一聲巨響,赫拉的兩隻頭顱如遭電擊,變得幾乎僵硬不動。她厲嘯一聲,瘋狂向宮殿外竄去。

  宮殿的大門前,不知何時圍聚了一大群天工家族的族人,一雙雙眼睛,無聲無息地望著赫拉。

  「你們,你們想要幹什麼?」

  赫拉驚惶失措地停下腳步。

  沒有人回答她,人群慢慢地圍上來。一雙雙乾涸的眼中,噴射出仇恨的火焰。他們舉起手中寒光閃閃的斧、鑿,一個個瘦弱的身軀,像一堵堵堅定有力的牆,向赫拉步步逼近。

  赫拉情不自禁地向後退去。

  風照原的拳就在此時揮出。

  拳頭像一個妖異的幽靈,準確擊中赫拉的後背,拳鋒處骨骼、肌肉倏地凸出,像一把巨鉗,「咯登」一聲,鉗斷了她的脖子。

  赫拉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兩隻頭顱從頸部折斷,「撲通,撲通」,滾落在地。

  「轟」,赫拉的頸部噴射出一道血柱,高大的身軀緩緩向後倒去,沉重地摔落在地。

  鷹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天工家族的族人們突然齊齊驚叫起來,赫拉的無頭屍體,在眾目睽睽之下,慢慢變成了一尊銅像!

  銅像堅硬而冰冷,躺倒在地上,腹部、腰、雙腳上還有纍纍的缺口,一個剛剛還充滿生命力的血肉之軀,魔異般地變成了金屬。

  風照原震驚得說不出來。

  「你不會得意很久。」

  地上的一隻頭顱突然張開嘴,對著風照原獰笑。

  「他們會替我復仇的。」

  另一隻頭顱森然道,話音剛落,兩隻頭顱閉上眼睛,慢慢融化成膿水,地上只剩下兩隻鮮紅的犄角,觸目驚心。

  他們,他們是誰?

  風照原拾起兩隻犄角,壓抑不住心中的驚駭。難道赫拉還有同夥?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和赫拉一樣,擁有驚人力量的人嗎?

  難道世上真的有傳說中的天神,而赫拉只是其中的一個?

  風照原只覺得渾身發冷,寒意慢慢爬過背脊。

  「你的樣子!」

  鷹眼走到風照原身前,唏噓不已地看著他。

  風照原苦笑一聲,低頭看了看老樹皮般的手臂,默默走了出去。

  高聳的腳手架上,已經變得空空蕩蕩,再也沒有麻木的「叮噹」聲。

  終於勝利了,雖然代價如此慘重。

  風照原仰起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大步而去。

  「請問,」

  背後有天工家族的人在問:「我們能不能知道您的姓名?」

  「你們應該記住的,是那個為了救你們而死去的族人的名字。」

  風照原停了一下,沉聲道,又繼續前行。

  「他叫風照原。」

  鷹眼走了過來,一向冷酷的臉上,露出了尊敬的神色:「希望你們能夠記住這個名字。是他,用自己的青春,換取了你們的靈魂。」

  「撲通撲通」,一個個族人跪了下來,對著那個遠去的背影,默默地跪倒了一地。沒有任何語言可以表達他們的感激,麻木的靈魂,終於被激起了血性。

  一路上,不斷有玩偶們走出來,抹去臉上的油彩,扔掉滑稽的服裝,對著風照原深深地鞠躬。

  當有一種力量擊倒了人性,必然就有另一種力量可以將它喚醒!

  「我們一定還會再見的。」

  鷹眼目送著風照原,儘管蒼老枯瘦,但那個背影依舊挺得筆直,像標槍般地筆直,似乎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力量可以使它彎曲。

  「老妖怪,我以後不能見人了。這個樣子,很醜陋吧?」

  「放心吧,臭小子,包在我身上。」

  「什麼意思?難道你有救治的辦法?」

  「嘿嘿,我的枯木逢春妖術,到了該傳授你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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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5 13:12:16
第一部【人間世】 第五冊第四章〈脫胎換骨

  一年後。

  藍天白雲,平靜的日本海港。

  白色的豪華遊艇破開波浪駛入大海。七月的陽光閃耀在船舷上,水花像珍珠般地飛濺。

  甲板上沒有人只擺放著一張考究的餐桌。潔白的桌布上,澳洲龍蝦、俄國魚子醬、北海道的鮪魚刺生、象鼻蚌色彩鮮艷散發著誘人的香氣。一瓶釀製期達到百年的「路易十三人頭馬」,眾星捧月般被四隻高腳水晶杯圍住擺放在桌子中央。

  「他們應該快到了吧。」

  船艙裡,妖蠍看了看牆壁上懸掛的時鐘,從真皮沙發上站起身,關閉馬達,順著舷梯走上甲板。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沒有任何船隻接近的跡象。潔白的海鷗貼著波浪飛翔,發出一聲聲清亮的鳴叫。

  飛天流邀請的四位客人還沒有出現。

  妖蠍佇立在船頭,遙望大海,有些焦躁不安地等待著。這次她受命伊籐照,重金邀請的四個人,可以說無一不是大名鼎鼎、叱吒顯赫的風雲人物。特別是其中一個外號叫做白狐的人,更是飛天流的首領--伊籐照親自點名,要求妖蠍不惜任何代價,也要請到的貴賓。

  能在一年之內彗星般地崛起,震驚全球黑白兩道,被稱為最神秘的秘術高手的白狐,就連妖蠍也充滿了好奇,想親眼一睹他的風采。

  「噹」的一聲,船艙內的時鐘渾厚鳴響。

  約定的時間已過,為什麼一個人還沒有來?

  妖蠍皺起眉頭,無意中轉過身,嬌軀驀地一震。

  餐桌上,只剩下幾個空盤子。魚子醬、生魚片、龍蝦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那瓶昂貴的洋酒,也不翼而飛。

  妖蠍的心一瞬間降到了冰點,當她走上甲板的時候,餐桌上的食物仍然原封未動。很顯然,這詭異的變化就發生在剛才半個小時之內,就發生在她的身後。

  而擁有高超忍術的她,卻絲毫沒有察覺。

  遊艇上空空蕩蕩,看不見任何人影。乾燥的栗木甲板上,甚至沒有水滴濕透的痕跡,並不像有外人侵入。

  難道是一個幽靈?

  妖蠍微微喘著氣,盯著桌上的三隻水晶酒杯,心中驚魂不定。

  片刻,一絲醇厚濃郁的香氣,隨著海風,從下面的船艙飄上甲板。妖蠍目光一閃,以驚人的高速,旋風般衝入艙內。

  一個青年男子正倒懸在艙頂,雙腳勾在橫樑上,身影悠閒地一晃一搖,就像一隻大蝙蝠。

  他右手拿著那瓶失蹤的「路易十三人頭馬」,左手捧著水晶杯。儘管身形搖動,但杯中琥珀色的酒始終平如鏡面,一滴都沒有潑出來。

  「謝謝你的招待,不過龍蝦的肉有些老了。」

  青年懶洋洋地看著妖蠍,打了個飽嗝。

  「你是誰?」

  妖蠍厲聲叫道,這個男子無聲無息地潛入遊艇,盜走酒食。猶如魔術般的神秘手段,實在令人生畏。

  「你猜猜。」

  青年古銅色的英俊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雙目靈動飛揚,充滿了攝人的光彩。

  「我們,在哪裡見過?」

  妖蠍狐疑地問道,青年靈秀的眼睛,讓她湧起一陣似曾相識的感覺。但陌生的臉龐,又使她確定自己從沒有見過此人。

  「也許是在夢中。」

  青年向她睒了睒眼睛,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你究竟是什麼人?」

  妖蠍臉上閃過一絲濃烈的殺機,微微蹲下身,握緊了雙拳。

  「白狐。」

  「閣下就是白狐?」

  妖蠍心中一凜,退後幾步,仔仔細細打量對方。白狐雖然大名鼎鼎,但沒有什麼人見過他的真面目。飛天流找到白狐的方式,也只是通過一個電子郵件地址。

  「不相信,你可以試試。」

  青年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放肆地在妖蠍的嬌軀上遊走。黑色彈力背心在胸前開叉極低,露出深深的乳溝。一條金色的寬皮帶束腰,將胴體扭成一個「8」字。沿著水蛇般的細腰往下,運動短裙裹住隆起的臀部,豐滿健美的大腿繃緊了黑色長絲襪,閃動著誘人的光澤。

  「怎麼試?」

  妖蠍強忍住心中的不快,冷冷地道。對方這種肆無忌憚的眼神,勾起她對男人深深的憎惡。

  「女人試男人的辦法,有很多種。你喜歡哪一種,就用哪一種。」

  青年向她舉了舉酒杯:「即使是最原始的一種,我也樂意奉陪。」

  妖蠍憤怒得渾身發抖,再也無法保持冷靜,豹子般猛然躍起,一拳快似閃電,擊向青年。

  拳風呼嘯,快得驚人,妖蠍一出手,就是亞音速,而且目標直取對方腹部,正是看準了青年倒懸空中,這個部位最難以防範躲閃。

  青年神色鎮定,身體在橫樑上搖蕩,絲毫沒有跳下來的意思。對他而言,倒懸的姿勢,似乎比躺在寬大的真皮沙發上更愜意。

  眼看拳頭觸及對方襯衣,青年的腹部陡然向內一縮,變成薄薄的一張紙,緊貼後背,恰好讓過拳鋒。妖蠍艷麗的臉上血色盡褪,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人的身體可以這樣扭曲變形的。

  「你選擇的方式真令人失望。」

  青年淡淡地道,左手拋起酒杯,一拳擊出。

  拳頭由小變大,充斥了妖蠍的整個視野,她根本看不清對方何時出拳,從哪個角度出拳,只覺得拳頭在空中不斷變化形狀,變幻軌跡,最後化作眼花繚亂的一團,輕輕碰上她的額頭。

  眼前一黑,妖蠍悶哼倒下。剛才被拋起的酒杯,這時才從半空平平落下,青年左手從容接住,一飲而盡。

  「老朋友,我們又見面了。」

  青年盯著昏倒在地上的妖蠍,狡黠地一笑:「我就知道你會忍不住動手的。」

  「兩年前在羅馬,你費盡了氣力,依靠對搏擊的頓悟才苦戰得勝。而今天,你擊倒她只用了不到一秒。」

  一個妖異的聲音在青年心中幽幽響起:「風照原,你進步得未免也太快了一點吧。」

  「而且還是在倒吊的姿勢下。」

  風照原得意地揚揚眉:「老妖怪,你不是說我已經達到第一流秘術的上限,隨時可能邁入秘能道的境界了嘛。擊倒這個女人,那還不是小菜一碟?」

  「全靠一年來我對你這個臭小子的悉心栽培啊!」

  「栽培?你的枯木逢春妖術,把我弄得面目全非!」

  風照原不滿地嘟囔道:「雖然恢復了青春,但居然變成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就像做了整容手術一樣。」

  千年白狐心虛地放低了聲音:「我也沒想到啊,你們人類修煉枯木逢春妖術的效果,和我們妖怪略有不同。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張臉比從前更英俊嘛,況且飛天流的人都認不出你,你可以放心實行你的計劃啦。」

  「但願如此。」

  風照原目光灼灼,凝聚在妖蠍臉上,身體依然保持倒吊的姿勢,左手結出一個嶄新的秘術手印,右手中指徐徐點出,按上她的眉心。

  妖蠍「嚶嚀」一聲,眼睛緩緩睜開,目光卻茫然無神。仔細看,在她兩隻瞳孔內各有一圈小漩渦,怪異地轉動著。

  「告訴我,伊籐照這次邀請白狐的目的是什麼?」

  風照原柔聲道,右手中指不停地在妖蠍眉心彈動。

  「去捉一個怪人。」

  「怪人?是什麼怪人?」

  「渾身上下都是墨綠色的怪人。」

  妖蠍機械地回答,表情彷彿夢遊一般,完全失去了意識。

  風照原滿意地點點頭,這是他一年來新創的塔羅冬眠秘術,利用蝙蝠倒吊的原理,結合一種意大利占卜牌的神秘奧義,使對像處於半冬眠狀態,從而暫時控制人的神智,類似於精神催眠術。

  沉吟片刻,風照原緊張地問出了第三個問題:「緋村櫻君,是不是落入你們手中了?」

  妖蠍木訥地搖搖頭:「我們也在追查她的下落,半年前有人在日本的北海道見過她,後來就失蹤了。」

  風照原長長鬆了一口氣,手指離開妖蠍眉心,對方眼睛一閉,又昏倒過去。

  分別已經快兩年了,重子,你究竟在哪裡?

  風照原一躍而下,佇立在艙窗前,遙望著遠方蒼茫的海平線,憂色浮上眉宇。

  一年前,他從玩偶國度離開以後,就直接返回紐約的安全總署。因為衰老的外貌使人無法辨認,他被留在禁閉密室,等待身份的核查。

  四面的牆壁金屬製造,完全隔音,但以風照原驚人的聽覺,仍然可以察覺密室外細微的聲響。走動的腳步聲,開門、關門聲,甚至安全總署大樓外汽車的喇叭聲,都在耳中呈現出清晰的立體感。

  這時,樓上房間隱約傳出的一段對話,吸引了他的注意。

  「就算這個人真的是風照原,以他現在老弱不堪的樣子,還能擔當異能組的任務嗎?」

  「尤爾德署長,也許他,」

  第二個人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是罕高峰。

  「安全總署不是慈善機構,不養老人和廢物。」

  冷漠的聲音打斷了罕高峰的話。

  「可是,」

  「沒有可是!你去察看一下,如果他還有異能力,那麼繼續留用。如果沒有,就消除他大腦中的記憶,讓他離開。」

  尤爾德的命令不容置疑。

  風照原的心驟然一沉,他突然明白了,對於安全總署,自己只不過是一件工具。在別人的命令下出生入死、過期作廢的工具。

  這樣的生活,和被赫拉操控的玩偶又有什麼兩樣?

  禁閉密室的金屬牆上,映射出風照原蒼老的臉。

  既然沒有了腕表炸藥的約束,既然相貌已經改變,既然擁有了一身超強的力量,他為什麼不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自在地生活?

  安全總署的大樓外,正午的日光白得耀眼。當罕高峰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密室時,在走廊的窗戶處,他看見一個衰老的身影一閃而過,像一線閃亮的陽光。

  窗外人海茫茫。

  三個月後,風照原的名字,被安全總署列入失蹤者的名單。按照嚴格的紀律規定,當初設置的炸彈被引爆,風照原的有關檔案全部封存。

  光陰流轉,時光飛逝。

  一年來,風照原一邊在老妖怪的幫助下修煉妖術和秘術,一邊周遊世界各地,尋找重子。期間,他做了幾樁震驚全球的大事,他積累了足夠的財富,他白狐的名頭青雲直上,如日中天!

  他唯獨失去了緋村櫻君的下落。

  重子就像從茫茫人海中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

  人生是否就是這樣無奈,最想要的東西,偏偏越是難以得到?

  風照原悔恨地握緊了雙拳,如果不是在玩偶世界裡遺失了手機,也許重子還能聯絡到自己。

  千年白狐忽然幽幽地道:「別太難過,你已經盡力了。」

  風照原淡淡一笑:「你不用安慰我,我還沒有這麼脆弱。根據我這段時間的察訪,重子一年前去紐約的安全總署找過我,妖蠍又說她半年前出現在北海道。很顯然,重子在得知我失蹤的消息後,只身前往日本,為緋村康前輩報仇。」

  短短半分鐘之內,風照原已經恢復了冷靜的神色,清楚分析道:「所以重子目前,最有可能出現的地方是在日本。這也是我接受伊籐照邀請的原因。」

  風照原的嘴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飛天流,這一次,我要讓你灰飛煙滅。」

  「嗯」的一聲,地上的妖蠍已經悠悠醒轉。

  「不要輕舉妄動。」

  風照原頭也不回,冷冷地道:「難道伊籐照沒有教會你怎麼招待貴賓嗎?」

  妖蠍的眼中閃過恐懼之色,慢慢放下拳頭。「伊籐照」這三個字,就像是一座寒冷的冰山,熄滅了她滿腔的怒火。

  風照原轉過身,惡作劇般地笑了笑:「聽說伊籐照管理下屬十分嚴厲,如果你對我的無禮,被他知道的話……。」

  妖蠍嬌軀一顫,在風照原逼人的目光下,情不自禁地低下頭。

  「嘻嘻,只是跟你開個玩笑,別介意。」

  風照原對妖蠍眨眨眼睛,舒服地躺在真皮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能替我倒一杯酒嗎,美女?」

  妖蠍默然拾起地上的酒瓶,斟滿美酒,遞給風照原。對方的態度忽硬忽軟,力量又遠在她之上,一時令她產生了只有服從的奇異感覺。

  沉默片刻,妖蠍低聲道:「白狐先生,暫時失陪一下。我要去甲板上看看,還有三位客人沒有到。」

  風照原聳聳肩:「他們不會來了,死人是不會前來赴約的。」

  「你說什麼?」

  妖蠍駭然叫道。

  「全球職業殺手排名第十的馬寧,南美黑道的秘術高手羅納多,泰國的邪惡降頭術大師塔信。」

  風照原扳著手指頭,細數道:「三天前我就送他們去了地獄。」

  妖蠍呆呆地看著風照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一個人獨吞,總比三個人分錢要好,不是嗎?」

  風照原晃動酒杯,欣賞著琥珀般閃亮的酒色:「告訴伊籐照,無論他需要我做什麼,必需預付三百萬美金。事成之後,再付我七百萬美金的尾數。」

  「請,請稍等,我聯絡一下首領。」

  妖蠍匆匆忙忙地掏出手機,走到艙角,急急撥通了電話。

  甘醇的美酒入喉,風照原發出一聲愜意的歎息。網已經張開,只等魚兒往裡鑽了。

  七月的日本,櫻花已經謝了。

  列車呼嘯著穿過長長的隧道,在京都車站停下。和風細雨中,千年文化古城像一團朦朧的水墨,在黃昏中徐徐化開。

  「想不到你們的總部竟然設在京都。」

  風照原走出車站,詫異地道。附近的住宅、店舖古色古香,林蔭小道上鋪滿白色的粗砂,遠處的青山籠罩在煙雨中,彷彿一點黛眉。

  這樣風致寧靜的古城,風照原實在無法和邪惡的飛天流聯繫在一起。

  「伊籐首領就出生在這裡。他常說,京都充滿了日本的古典之美。」

  妖蠍面無表情,望著一輛豪華轎車緩緩駛近。幾個身穿黑色和服的大漢鑽出車,向妖蠍躬身行禮。

  「白狐先生,請上車吧。」

  妖蠍冷冷地道。

  風照原盯著她看了幾秒鐘,歎了一口氣:「如果你不擺出這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肯定會可愛許多。」

  可愛?妖蠍呆了呆,心頭倏然掠過一絲恍惚的感覺,這樣的話,在多年前她還穿著學生裙的時候,好像也有人說過吧。學校,電單車,櫻花樹下羞澀的男孩,隨著風照原的一句話,輕輕地,像細密的雨絲,從眼皮底下掠過。

  妖蠍茫然地閉上眼睛,雨順著眼角滑落,冰涼,像蜷縮在東京巷口的少女,黑暗中,痛苦地掙扎,絕望的淚。

  「首領在等我們。」

  為首的大漢奇怪地看了妖蠍一眼,提醒道。

  妖蠍嬌軀微震,狠狠地瞪了風照原一眼,鑽入車中,用力拍了一下座椅,厲聲道:「八格牙路!磨蹭什麼?快開車!」

  遊覽勝地的平安神宮前,粉白色的櫻花飄落了一地,花瓣沾了污泥,被車輪無情攆過,令風照原的心微微一顫。

  車在水池旁停下,不遠處,一個身穿素色和服的青年男子正負手而立,神情專注,仰頭凝視著一株婀娜多姿的櫻花樹。

  褐色的枝頭,只有殘紅點點,滾動著雨珠的透明。

  「這就是我們飛天流的首領,伊籐照。」

  妖蠍向風照原介紹道,態度恭敬地走上前,鞠了一個躬。

  伊籐照回過頭,目光在風照原臉上略一停留,微笑道:「白狐先生大駕光臨,伊籐照深感榮幸。」

  風照原哈哈一笑:「我自作主張,替你趕走了另外三個貴賓,伊籐先生不會見怪吧。」

  「過季的櫻花,就要凋零。沒有用的人,存在也毫無意義。」

  伊籐照伸出雪白的手掌,接住了一片從樹梢落下的櫻花,姿勢自然優雅,充滿貴公子的氣華:「飛天流能得到白狐先生的幫助,已經足夠了。」

  風照原心中一凜,伊籐照在與他交談時,背對櫻花樹,卻能察覺從半空墜落的櫻花,將它從容接住,動作猶如行雲流水,充滿了奇異的節奏感。

  比起兩年前,這個人更可怕了!

  伊籐照靜靜打量著風照原:「今晚是京都傳統的節日--祗園會,如果閣下不覺得一路勞累的話,我想請你夜遊賞景,順便談談正事。」

  風照原爽快地道:「入鄉隨俗,聽你的安排吧。」

  伊籐照目光一掃,兩個坐在水池畔撐著雨傘,看似休憩閒聊的女子忽然站起身,踩著噠噠的木屐,走到風照原面前,向他恭敬地彎腰行禮。

  「這是春紫丁和夏杜鵑,暫時就由她們領閣下前往住處,侍奉你沐浴洗塵。」

  「伊籐先生想得真周到。」

  風照原聳聳肩,兩個女人都算得上是一流的日本美女,長髮漆黑,肌膚雪白,華麗的和服襯得身材搖曳生姿。

  「白狐先生請跟我們來。」

  春紫丁柔聲道,聲音溫馴得像一隻小鹿,夏杜鵑則親熱地挽住了風照原的胳膊,神色嬌俏,目光火辣,和春紫丁的溫柔相比,另有一種醉人的味道。

  伊籐照這個小子,挑選女人的眼光倒還不錯。風照原裝出一副色迷迷的樣子,向伊籐照道別。

  一路上,林木青翠,草葉的清香夾著雨絲,沁人心脾。走過一座石拱橋,在繁茂寂靜的杉樹林中,春紫丁從和服的腰帶裡抽出一張支票,遞給風照原:「這是按照您的要求,預支的三百萬美金支票,隨時可以去銀行兌現。如果白狐先生喜歡現金的話,我們也可以為您立刻兌換。」

  風照原隨手接過支票:「不用了,我信得過你們首領。」

  春紫丁神色嫵媚地道:「伊籐照先生說了,您的任何吩咐,我們都會照辦。」

  「包括讓你們離開嗎?」

  風照原微微一笑,瞧了瞧兩人尷尬的臉色,心知肚明,對方一定還擔任了監視自己的任務,當下轉開話題:「還有多久才到我的住所?」

  「前面就是了。」

  順著夏杜鵑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條羊腸古道在杉樹林中若隱若現,小道盡頭,古樸的寺廟露出輕颺的簷角。以風照原的眼力,可以看見斑駁的廟門上,「修善寺」三個滄桑的大字。

  風照原微微一震,修善寺是京都著名的文化古跡,伊籐照竟然將它作為招待客人的私人場所,飛天流在日本的龐大勢力,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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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5 13:12:56
第一部【人間世】 第五冊第五章〈故友重逢

  邁入寺門幾個忍者裝束的男子對風照原齊齊鞠躬。正殿內點著長明燈,裊裊的檀香飄過四周的佛像更添一絲幽靜的氣氛。

  「溫泉就在後面,白狐先生需要什麼服務嗎?」

  兩個女子輕輕貼了上來豐滿的胸脯擠壓著風照原的胳膊,眼睛水汪汪的蓇蒴菿萉,榞構榭榫充滿了挑逗的意味。

  風照原毫不客氣地摟住兩人的纖腰,微笑道:「剛才你們好像說過要對我惟命是從,不是嗎?」

  吃吃的笑聲中,兩個女子替風照原脫去衣服,溫泉氤氳的蒸汽,模糊了風照原若有所思的目光。

  溫泉四周,竹林搖曳,在微風中發出簌簌的美妙聲響,泉水中有幾塊桌面大的圓石,光潔滑潤。風照原伏在圓石上,一面任由春紫丁為自己按摩,一面目光閃動,觀察周圍的動靜。

  幾十個人的輕微呼吸聲從不同的方向傳來。

  自己果然被飛天流緊密監視,風照原皺了皺眉,加上身邊的兩個女人,修善寺裡至少埋伏了六十二個忍術好手。

  「白狐先生,您的肌肉好強壯啊。」

  替他按摩腰背的春紫丁呻吟著道,纖纖十指,撫過他的大腿,反覆揉搓著。

  風照原淡淡一笑,反手拍了拍她結實的臀部:「你也不差,腰肢柔軟,肌肉彈力十足,恐怕是個忍術高手吧。」

  「我們姐妹怎麼能和白狐先生比呢?」

  夏杜鵑的嬌笑聲從背後傳來,她捧著滿滿一盤生魚壽司,雪白的手指捻起一塊,送入風照原的嘴。

  「都說白狐先生是一個十分神秘的人物,直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您真實的姓名。」

  春紫丁看似隨意地道。

  想套我的底細?風照原不動聲色地反問:「女人不是喜歡神秘的男人嗎?」

  夏杜鵑嬌媚一笑,櫻唇含起一塊鯛魚壽司,香舌捲起,哺入風照原口中,春紫丁抱緊風照原,柔軟的乳房在他後背慢慢摩擦,低聲道:「聽說白狐先生的秘術很厲害,不知道出自什麼流派呢?」

  「我有一樣本事,可要比秘術更厲害呢。」

  風照原嬉皮笑臉,霍然轉身,一把將春紫丁抱入懷中,後者「嚶嚀」一聲,嬌軀顫抖,雙腿纏住了風照原的腰,夏杜鵑也伸出雙臂,摟緊了他的脖子,舌頭像滑軟的小蛇,舔過他的耳垂。

  「可惜啊。」

  風照原嚼著壽司,含糊不清地道。

  「可惜什麼?」

  春紫丁喘息著問道。

  「可惜我現在太累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晚上還要和你們的首領談正事。」

  風照原淡淡地回答,推開兩人,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鼻中發出輕微的鼾聲,竟然睡著了。

  春紫丁和夏杜鵑四目相對,不由愣在當場。

  溫泉旁的樹叢中,幾個攝像鏡頭閃著微光,將發生的畫面,準確傳入修善寺一間禪房中的電視屏幕。

  伊籐照跪坐在蒲團上,平靜地凝視著屏幕。

  畫面中,春紫丁和夏杜鵑無奈地離去,只剩下風照原伏臥在圓石上,一動不動。

  妖蠍皺眉道:「白狐真是個怪人,剛才我還以為他要和春紫丁姐妹做愛呢。我操,他不會是個陽痿吧。」

  伊籐照笑了笑,伸手撕開妖蠍的衣襟,在雪白的乳房上用力捏了一把:「這個男人高深莫測,不是你能夠對付的。」

  妖蠍沉默不語。

  「一年前,白狐隻身潛入金三角,狙殺了泰國大毒梟昆龍的弟弟昆虎。九個月前,他成功地為巴黎博物館取回失竊三年的名畫《最後的晚餐》,半年前,白狐被美國政府臨時僱傭,盜走了俄國最新研製的一艘核潛艇。一個月前,他出現在意大利的西西里島,從那以後,數百年歷史的黑手黨家族宣告滅亡。」

  伊籐照淡淡地道:「白狐的神秘崛起,就像是中國神話傳說中,突然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孫悟空。」

  妖蠍點點頭:「我們動用了一切手段,也查不出他的底細。」

  「妖蠍,把你們會面的經過,仔仔細細地告訴我,不要漏過任何枝節。」

  「是。」

  妖蠍瞧了瞧伊籐照的臉色,將詳情複述了一遍,只是略去自己攻擊風照原的那一段。

  「這個人,真的就是白狐嗎?」

  妖蠍望著電視屏幕裡的風照原,問道。

  伊籐照點點頭:「應該是,高手身上流露的那種氣勢,是騙不了人的。」

  妖蠍眼中露出一絲敬佩之色,伊籐照單憑眼力,就可辨出對方的實力,而自己卻一定要動手過招,才能察覺。

  「玩過塔羅牌嗎?」

  伊籐照忽然悠悠地問道。

  「塔羅牌?」

  「那是一種源自意大利的占卜牌。」

  伊籐照點燃一根香煙,淡藍色的煙霧,裊裊飄散在他雪白的手指間:「塔羅牌中有一張叫做『倒吊男』,牌面中的男子,倒吊在樹上,雖然看來有點無助,但事實上,他掌管了沉思和精神面的力量。」

  妖蠍迷惑地道:「我不太明白首領的意思。」

  「你不是說在遊艇上,白狐始終倒懸在橫樑上嗎?像白狐這樣的高手,不會無聊得喜歡倒吊擺酷。所作所為,一定有他的用意。依我看,白狐可能擅長精神類的秘術,就像塔羅牌中的倒吊男。所以我們的人和他在一起要小心,不要被他利用秘術,控制了自己的意識。」

  如果風照原聽見這段話,立刻會對伊籐照佩服不已。風照原的塔羅冬眠秘術,正是在動物冬眠的基礎上,對那張「倒吊男」的塔羅牌有所感悟而創。

  不過有一點伊籐照算錯了,風照原一開始就以倒懸的姿勢出場,正是要擺酷!

  「首領信不過他?」

  妖蠍小心地問道。

  「人是可以相信的動物嗎?」

  伊籐照眼中閃過奇怪的神色,食指、中指輕輕一夾,掐滅紅亮的煙頭:「不過現在,也只能相信他了。那個怪人在京都露面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根據情報,法妝卿也對他動了心思,恐怕會橫插一手。」

  妖蠍倒吸了一口涼氣:「法妝卿也會趕來日本?」

  「所以我才會高價請白狐出手,沒有必要,我們不會與法妝卿正面衝突。」

  伊籐照關掉電視屏幕,起身拉開木格門,慢慢走了出去。

  禪房外暮靄沉沉,一座褐色的木橋通向遠處的溫泉池。向晚的波浪中,螢火蟲閃閃飛舞,在寺廟內燃亮一盞盞明燈。

  「咯吱咯吱」,伊籐照的木屐踩過年老的木橋,遙望著趴在溫泉圓石上的風照原,螢火映在他的瞳孔中,閃爍不定。

  風照原倏地睜開眼睛,頭也不抬:「伊籐先生已經到了嗎?」

  「打擾你的休息,真是過意不去。」

  伊籐照彬彬有禮地道。

  風照原伸了個懶腰,從溫泉中一躍而出,光著身子站著,慢慢穿好衣服。橋上的妖蠍忍不住轉過頭去,臉上露出嫌惡的神色。

  「說吧,伊籐先生想讓我做什麼?」

  風照原開門見山地道,木橋很窄,他故意從妖蠍身旁擠過,後者只能背過身貼住橋欄,豐隆的臀部以一個完美的弧線翹起,正對著風照原。

  「我想請白狐先生替我捉一個怪物。」

  伊籐照淡淡地道。

  「捉怪物?」

  風照原停下腳步,故意露出驚訝的表情。

  「一個墨綠色的怪物,會變做人類的形狀。」

  妖蠍惡狠狠地看了風照原一眼,將身體挪開。後者斜靠橋欄,享受著大腿上,妖蠍豐滿結實的臀部摩擦而過的感覺。

  伊籐照目光一瞥,臉上不動聲色:「兩年前,在英國的倫敦,發生過一件離奇的強暴殺人案。死者萎縮成嬰兒般大小,嘴裡流著一種墨綠色的污垢液體。案發地點有個醉漢,聲稱見到一個墨綠色的怪人。可惜,警方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話。」

  「的確是個離奇的故事。」

  風照原聳聳肩,走下木橋。修善寺外,燈火點點,人群摩肩接踵,喧鬧的鼓樂聲飄蕩在夜空。

  伊籐照平靜地道:「這兩年,全球一共發生了十六起類似的強姦殺人案,受害者都是全身萎縮,口流垢物。」

  風照原的好奇心被勾起,沉吟了一會,問道:「你們難道認為這都是一個墨綠色的怪人幹的?有證據嗎?」

  妖蠍從懷裡抽出一張照片,遞給風照原。

  照片的背景一片漆黑,顯然是在深夜拍攝。正中央,一個墨綠色的身軀正背對鏡頭,扭過頭,在白熾的閃光燈中,露出一張面目猙獰的綠色臉孔。在他的胯下,躺著一個渾身赤裸的女人。雪白的肉體和怪人墨綠色的身軀,形成強烈的對比。

  整張照片透著一種極其詭秘的氣氛。

  「這是三個月前,我們的人在台灣偷偷搶拍到的。」

  妖蠍冷冷地道:「拍照的人已經慘死在怪人手中,但照相機卻保留了下來。」

  風照原深深吸了一口氣:「你們想讓我活捉它?」

  伊籐照點點頭,風照原有些疑惑不解,飛天流要活捉那個怪人的目的是什麼呢?總不會是除暴安良吧。

  妖蠍眼中閃過一絲嘲弄之色:「以白狐先生的本領,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我需要關於那個怪人的更多資料,才有成功的把握。」

  風照原冷冷地道,敲鑼打鼓的人群從他身旁經過,彩繪的吉符紛紛拋灑在地。

  為了對付飛天流,他只能暫時與他們敷衍。

  伊籐照看了風照原一眼,道:「根據我們的調查,案發地區當晚,都出現了月全食現象。」

  風照原心頭一跳,深藍色的天空中,一輪圓圓的月亮高懸頭頂,散發出清朗的光輝。

  大街上輝煌的綵燈,也蒙上了流動的乳白月色。

  「後天凌晨兩點十七分,京都市將迎來一次月全食。」

  伊籐照盯著風照原,眼中閃動著奇異的光芒:「依我判斷,怪人到時一定會出現。」

  「在月全食時出現的怪人。」

  風照原搖搖頭,月全食只不過是一種天文現象,然而自古以來,它一直被賦予了妖異的色彩,和某種邪惡的力量聯繫在一切。

  「後天凌晨正式行動,具體的安排,妖蠍會通知您的。」

  伊籐照悠悠地道。

  風照原心中一緊,如果他不能在明晚之前摧毀飛天流,就只能被迫幫助他們捉拿怪人了。可要在短短的一天內,擊潰勢力遍佈日本的飛天流,簡直是癡人說夢!

  自己該怎麼辦呢?

  悠揚的鼓樂聲打斷了風照原的沉思,街道上,車水馬龍,人山人海。一輛輛鮮艷的彩車緩緩駛過,彩車兩側用長刀裝飾,掛滿燈籠。車中央放置著一尊神像,左右各有一名童子,塗脂抹粉,頭戴古時的烏紗帽,後面跟著騎馬的侍從。

  「祗園會是日本傳統的拜神儀式,頗具風俗特色。白狐先生請慢慢觀賞,我先告辭了。」

  伊籐照向風照原優雅地欠了欠身,消失在洶湧的人海中。

  「這裡很擠。」

  風照原轉過身,對妖蠍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不知道白狐先生對捉拿那個怪人有幾分把握?」

  妖蠍戒備地後退一步,目光森冷地問道。

  風照原裝作沒有聽到她的話,背負著雙手,欣賞起四周的風土景致。每條巷道上,家家戶戶的門口都擺放屏風、綵燈、或者繪畫,用來迎接拜神的彩車。不時有一些居民走出來,參拜神像,燒香祈福。

  燈火闌珊處,有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像一柄出鞘的利劍,在風照原的視線中閃了一下。

  是他!

  風照原瞪大了眼睛,心頭一陣激動,渾身的血液頓時熱了起來。

  那個像劍氣一般衝霄縱橫的男子!

  「我想獨自逛逛。」

  風照原扔下一句話,身形扭曲,如同一張薄薄的紙片,從人潮的縫隙中擠了進去,妖蠍微微一呆,想立刻跟上,可周圍的人群就像一堵牆,將她牢牢擋住,不到片刻,便失去了風照原的蹤影。

  「不會是個騙子,拿了三百萬美金就想溜吧?」

  妖蠍額頭沁出一滴冷汗,慌忙掏出了手機。

  人海中,風照原就像一尾滑溜的魚兒,以一閃即逝的速度,不斷向目標接近。

  燈火輝煌,將夜空染成一片彩霞的顏色。風照原彷彿又回到了沼澤地,他和那個人並肩站著,仰著頭,旭日在他們眼前慢慢升起,目光中的豪情壯志,在剎那間被照亮!

  兩年了,我的朋友,你還好嗎?

  風從耳畔呼嘯而過,風照原大聲呼喚著,熱血澎湃。

  遠處的人似乎生出一絲感應,向風照原的方向望去。

  利劍般的目光,破空而來,凌厲射入風照原的瞳孔,後者微微一笑,放慢腳步,向他揮了揮手。

  對方皺了皺眉,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巡遊的彩車調轉了方向,駛向京都市南面的平安神宮,人潮跟隨著彩車而行,很快在兩人中間,留出了一塊空地。

  對方忽然身形展動,倏地消失。地面上出現一條隆起的土龍,飛速竄向北山的郊外。風照原緊緊跟上,雙方的速度幾乎一樣快。從遠處看,就像一個人騎跨土龍,風馳電掣,似要飛揚而去。

  泥土的清香,從前方茂密的杉樹林中傳來。

  「蓬」的一聲,土龍消失,一團火光從地裡猛然噴出,火光搖曳,照亮了四周幽暗筆直的杉樹。那個人冷峻孤獨的臉忽明忽暗,在火光中慢慢現出。

  「你是誰?為什麼跟著我?」

  對方沉聲喝道,目如劍鋒,眉如刀鋒。

  風照原停下腳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還好嗎?尊將?」

  「你是?」

  「好久不見了,我的朋友,只喜歡看月亮,讓孤獨仰天長嘯的朋友。」

  風照原微笑道:「離開英國以後,有沒有再看過日出呢?」

  尊將雄軀一震,閃電般的目光,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風照原慢慢走過去,指著夜空中的一輪明月,眼角已有淚光閃爍。

  「讓我們一起握住,那閃亮的東西。」

  風照原一字一頓地道。

  「風照原!」

  「尊將!」

  兩人同時大聲叫喊,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熱血在血管裡激情地奔湧,朋友!朋友!朋友!他們大笑著,流著淚,狂呼亂叫,你捶我一拳,我擊你一掌,就像兩個瘋子。

  朋友!朋友!朋友!無論相隔多久,多遠,無論青春或者不再青春,這個詞,永遠讓人熱血沸騰,淚流滿面!

  牛乳般的月光灑在杉樹林裡,枝葉斑駁,兩個緊緊抱在一起的身影,在炎熱的晚風中閃動著光彩。

  「你的臉怎麼?」

  「做了整容,還不算難看吧?」

  風照原嘻嘻一笑,將兩人分手之後的經歷,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尊將。後者聽得悚然動容,時而驚歎,時而高呼,風照原這兩年來的經歷,簡直就是一部精彩絕倫的冒險電影。

  「沒想到,物種基因庫最終落在了法妝卿的手裡。」

  尊將感慨地道。

  風照原淡淡一哂:「法妝卿,遲早我會讓她栽一個大跟頭。」

  「你成長了。」

  尊將用力拍了拍風照原的肩膀,滿臉喜悅。

  「你的銳氣依然沒有改變。」

  風照原和尊將對視一眼,同時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聲。

  「賽瑪還好吧?」

  風照原關切地問道。

  「她很好。」

  尊將點點頭,沉聲道:「逃離英國以後,我們設法擺脫了安全總署紀律執行隊的追殺,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暫時避避風頭。這次我來日本,其實也是為了這個墨綠色的怪人。本來我以為它可能是多年前逃出安全總署的獸人,現在聽你這麼一說,才知道不是。」

  「沒想到你的消息這麼靈通,我還以為怪人的出現是個秘密呢。」

  「怪人在月食的夜晚出現施暴,已經不是個秘密了。有消息說,安全總署也會插手調查這件事。」

  風照原微微一愣,昔日組友的臉龐,一一浮現在眼前。

  尊將歎息一聲,目光掠過一絲黯然。他們都曾在安全總署工作過,儘管離開,但對於那裡,都有一份難以割捨的感情。

  沉默了片刻,風照原握住尊將的手,低聲道:「我該走了。」

  「飛天流的事,你具體怎麼打算?」

  「如果安全總署介入,反而對我有利。局勢越混亂,我就越有機可乘。」

  風照原沉吟著道,智慧的光芒在眼中閃動:「殺了伊籐照也許不難,但要想將飛天流從日本連根拔起,不是幾天就能做到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

  「我想先不必急著對飛天流下手,利用怪人的出現,製造飛天流與安全總署的衝突,等待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好小子,果然厲害!」

  尊將哈哈大笑起來:「別忘了算上我一份。」

  風照原驚訝地道:「你也要對付飛天流?」

  「廢話!」

  尊將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風照原的話,沉聲道:「你與飛天流作戰,我怎麼能袖手旁觀呢?很久沒有與人動手,我的拳頭都癢了。」

  風照原沒有說話,默默地凝視著尊將。從對方銳氣飛揚的眼神中,他知道自己已經不必再說。就像他當初幫助尊將,現在尊將也同樣肝膽相照!義無返顧!

  風從兩人身旁靜靜吹過,塵埃流逝,總有一些東西不會被更改。像英雄,像朋友,像未冷的熱血。

  像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縱橫銳氣!

  「說真的,好想再看一次日出呢。」

  尊將抬起頭,遙望著深不可測的夜空,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風照原長嘯一聲,用力握了握尊將的手,兩人目光交聚,壯志豪情,在胸懷中久久地激盪。

  回到修善寺,門口的忍者大漢看見他,紛紛齊聲叫了起來。

  妖蠍匆匆趕來,臉上驚魂不定:「白狐先生,你去了哪裡?」

  「請放心,我不會卷款私逃的。」

  風照原聳聳肩:「隨便逛逛,這點自由我還是有的吧?」

  妖蠍胸膛起伏,瞪了風照原一會,無奈地道:「時間不早了,白狐先生請休息吧。」

  跟著妖蠍走入一間禪房,榻榻米上早就鋪好了細密的竹蓆。室內很涼爽,晚風吹得燭火搖曳。木幾上,乳白色的日本清酒瓶反射著燭光,忽閃忽閃。屋角,一盤蚊香裊裊飄散著淡藍色的煙霧,映上牆壁。

  妖蠍輕輕拉上紙門,跪坐在竹蓆上,垂著頭,一言不發。

  風照原看了看她,奇怪地問道:「你怎麼還不走?」

  妖蠍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隔了半天,才低聲道:「今晚由我陪伴閣下。」

  風照原驚訝得大跌眼鏡:「你要陪我過夜?我沒有聽錯吧?」

  妖蠍眼中厲光一閃,又立刻黯淡下去。她慢慢脫去外套,裡面的內衣是半透明的肉色,薄得就像絲,豐滿的胴體清晰凹凸,在曖昧的燭光下閃動著絲緞的光澤。

  風照原心中一動:「是伊籐照的吩咐?」

  妖蠍咬咬牙,拿起桌上的清酒瓶,「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下,清澄的酒順著她雪白的脖子,一直流到深陷的乳溝裡。薄薄的內衣被浸濕,粘在高聳的酥胸,紫褐色的乳頭又大又圓,清晰地凸了出來。

  「來吧,你不是很想要嗎?」

  妖蠍發出一陣放浪形骸的笑聲,隨手扔掉酒瓶,挺起了顫顫巍巍的胸膛。滾燙的呼吸噴到風照原臉上,酒氣撲鼻。

  風照原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悲哀的神色。

  「還等什麼?難道想讓我為你脫光?來吧,來操我吧!」

  「我,」

  「不敢操我?還是你喜歡玩更刺激的花樣?用皮鞭、用手銬、用滾燙的煙頭?」

  妖蠍臉上發出紅艷的光芒,彷彿很興奮,又很痛苦。她揪住了風照原的衣領,豐滿的胯部扭動著,急促喘息。

  「噗」的一聲,風照原吹熄了蠟燭,禪房陷入了一片漆黑。

  「我很累了,只想休息。」

  黑暗中,風照原的聲音異常平靜。

  「你,你說什麼?」

  「我想休息。」

  風照原打了個哈欠,輕輕推開妖蠍,和衣躺下。

  「你!你有病!你,你硬不起來?」

  妖蠍冷笑著,單手撐住榻榻米,伸出另一隻手,向風照原的大腿間摸去。

  「妖蠍,我們都是人,不是工具。」

  風照原猛然抓住妖蠍的手,沉默了一會,低聲道:「為了你自己,愛惜你自己吧。」

  妖蠍雪白的肉體猛地一驚,在瞬間變得僵硬。

  愛惜?他說的,是愛惜嗎?

  顫抖地望著身下的男子,望著那一雙在黑暗中充滿異彩的眼睛,妖蠍呆了半天,突然發出一陣狂笑聲。愛惜?這樣的自己,這樣麻木殘破的肉體,還有愛惜的必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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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5 13:13:36
第一部【人間世】 第五冊第六章〈綠色嬰兒

  風照原醒來時寺院的晨鐘已經敲響,窗外鳥語清脆夏日的陽光射入禪房,將妖蠍佇立的背影映在雪白的榻榻米上拉得很長。

  風照原伸了個懶腰,隨口道:「早上好啊。」

  妖蠍鼻中哼了一聲沒有理睬他。

  風照原聳聳肩:「今天我們什麼時候開始行動?」

  「在這裡等候首領的安排。」

  「你昨晚沒睡好嗎?」

  風照原走到妖蠍身邊,後者的臉色有些憔悴眼角佈滿了血絲,

  「如果有什麼需要,請您隨時通知我。」

  妖蠍冷漠地道,扔下風照原,頭也不回地離開。

  沉思了一會,風照原起身關上門、窗,目光在房間內仔細瀏覽一遍,又在牆面、屋角、地板各處輕輕敲打,確認沒有安裝監視裝置,才掏出手機,發出了一組短信息。

  按照昨夜他和尊將商定的計劃,由尊將把飛天流捕捉綠色怪人的消息傳出去,吸引安全總署介入,他就可以乘勢利導,渾水摸魚。

  半分鐘後,手機屏幕上出現了「OK」的信息,表示尊將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鬆了一口氣,風照原盤膝坐下,轉動體內的脈輪。今天他要養精蓄銳,以應付十幾個小時之後的一場惡戰。

  十八隻脈輪以每秒鐘一周圈的速度,飛快旋轉。一道道奇異的力量從體內生出,渾厚激盪,漸漸形成了十八隻深深的漩渦。

  血液、心跳、新陳代謝,所有的生理機能活動都隨著漩渦而自由調節,要快則快,要慢就慢,任由風照原全盤操控。

  「和過去相比,你脈輪轉動的速度簡直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千年白狐發出一聲幽幽的感慨。

  風照原故作謙虛地道:「哪裡,比起你老妖怪每秒鐘六十周圈的速度,我還差得很遠。」

  千年白狐得意地哼哼哈哈起來,風照原眼中異彩一閃,十八隻脈輪不斷收縮,在體內有節奏地跳躍。

  外表隨即開始變化,古銅色的肌膚一點點發黑,光滑彈性的肌肉也綻裂開來,暴出一道道皺紋。很快,年輕健康的軀體就變成了一段腐朽的枯木頭。

  「辟辟啪啪」,風照原的皮膚不停抖動,十八隻脈輪由收縮改為膨脹,跳躍的節奏也截然改變。

  衰老的肌膚開始鑽出一絲絲細微的光,像枯木逢春,綻放新芽,漸漸覆蓋了全身。皺紋像冬雪般地融化,肌肉一點點還原成古銅色,越來越飽滿,煥發出亮閃閃的光澤。

  千年白狐怪叫道:「臭小子,枯木逢春的妖術你竟然可以倒著練?」

  風照原嘿嘿一笑,十八隻脈輪倏地圍聚一團,互相摩擦,「嗤」的一聲,一團乳白色的妖火從他鼻孔中射出,大約有珍珠般大小,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在空中滴溜溜地轉動。

  一吸氣,妖火鑽入鼻孔,再呼氣,妖火又從鼻孔裡噴出。這樣來回吞吐妖火,風照原只覺得渾身精力瀰漫,脈輪與妖火互相感應,「轟」的一聲,力量化作有形的物質,在身體內狂潮般暴漲開來。

  「嘩!」,妖火像一朵雪白的花,倏地盛開,綻放層層光瓣。整間禪房,竟然起了一絲輕微的顫動。關閉的門窗「啪嗒」作響,似乎隨時要被震開。

  風照原仰起頭,將妖火緩緩吸入,在體內化作十八道細流,重新納入各個脈輪中。

  房間的顫動慢慢停止。

  突然,一絲滾燙的類似金屬質感的能量,從風照原小腹倏地升起,在體內蹦蹦跳跳,東竄西遊,絲毫不受約束。

  唉,它又出來搗亂了。風照原搖搖頭,無奈地停止了脈輪的轉動。

  這一絲奇異的能量,原本是赫拉為了使風照原甦醒而輸入他體內的。離開玩偶世界以後,它就一直沒有消失過,每次風照原轉動脈輪,修煉妖火時,它就鑽出來,像一個游手好閒的流浪漢,在風照原體內亂竄。

  就連千年白狐也只能對它乾瞪眼。

  推開窗,風照原深深吸了一口氣,舒展四肢,做了幾個柔軟的體操動作。

  時值正午,外面的陽光白得耀眼。一條鵝卵石的小路沿著牆根,蜿蜒通向寺廟的偏殿。邁向殿門的石階旁,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楓樹林,妖蠍扶著一棵樹幹,正向禪房的方向望來。

  還在監視自己嗎?風照原揮揮手,擠眉弄眼地跟她打了個招呼,又指指自己的肚子。

  妖蠍轉過身,木然拍了拍手掌,幾個忍者立刻從藏身處紛紛現身。不一會兒,精美的酒菜流水般送進禪房。

  風照原也不客氣,大吃大喝一頓以後,倒頭就午睡,直到日薄西山,暮色溶溶,才悠悠醒來。

  天際被晚霞染成了玫瑰色,禪房內,反而顯得黑漆漆的一片。

  風照原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修煉完畢,又飽睡了一覺,這時的他思維清晰,精氣瀰漫。無論體力、腦力,都已經達到了巔峰狀態。

  房門被緩緩推開,露出妖蠍冷艷的臉:「走吧,首領正在等你。」

  肅穆的佛堂正殿裡,伊籐照雪白色的和服一塵不染,籠罩在佛像的陰影下。

  「白狐先生昨晚過得還滿意嗎?」

  伊籐照若有深意地問候道。

  風照原眼角瞥了一下妖蠍,哈哈一笑:「我現在腰酸背痛,差點爬不起床。」

  伊籐照嘴角浮出一絲笑容:「凌晨的行動,白狐先生還需要我們為您做些什麼嗎?」

  風照原裝模作樣地道:「關於綠色怪人的資料,還不夠詳細。」

  妖蠍冷哼一聲:「這個怪人來歷神秘,行蹤詭秘不定。我們能夠發現他的存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風照原聳聳肩:「怎麼引誘那個怪人出現,具體的計劃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伊籐照淡淡地道:「我已經做好了安排,白狐先生請放心。」

  風照原心中暗罵一聲,伊籐照顯然不信任自己,不到最後時刻,他決不會透露任何部署。

  這時,一個忍者匆匆走進佛堂,向伊籐照鞠了一躬,又看了看一旁的風照原,欲言又止。

  伊籐照欣然道:「白狐先生不是外人,有什麼話,你直說就是了。」

  忍者恭敬地稟告:「從今天早上六點十五分開始,我們發現有不少外地遊客陸續進入京都。現在,暗忍組長正派人對他們分別監視。」

  「恐怕都是來觀賞月食奇景的吧。」

  伊籐照秀美的臉上深不可測。

  風照原不動聲色地問:「難道還有其他勢力對綠色怪人虎視眈眈嗎?」

  「以白狐先生的本領,對付一些跳樑小丑應該不在話下吧。」

  伊籐照反問道。

  風照原哈哈一笑:「我會讓伊籐先生的三百萬美金物有所值。」

  妖蠍看了看表,對伊籐照道:「時間差不多了。」

  「祝白狐先生馬到成功。」

  伊籐照信步走到殿門口,瞇起眼睛,赭紅的落日映在他眼裡,更像是銳利的寒光。

  轎車急速駛出修善寺,一群鳥兒驚叫著從樹梢上紛紛飛起,攪散了漫天火紅的晚霞。

  車上只有兩個人,妖蠍親自駕車,帶著風照原一路疾馳。

  望著車窗外飛逝的景物,風照原隱隱覺得有些擔心,他仍然對伊籐照的計劃一無所知,幾個小時後,他要如何通知尊將,配合自己的行動呢?

  兩個小時過去了,轎車依舊在京都市來回打轉,不透露一點目的地的方位。

  晚上八點三十分。

  轎車在一座秀麗挺拔的青山前停下。

  「下車吧。」

  妖蠍鑽出轎車,直接往僻靜的山路上走去。

  一輪皎潔的月亮懸掛在山巔,夜空被月色染得微微泛白,山路上非常幽靜,偶爾從路旁的野草叢中,傳出一兩聲夏蟲的鳴叫。

  風照原壓抑住心頭的疑問,跟著妖蠍走上山頂。

  一座廢棄的平台出現在前方,朦朧的月色下,一架直升飛機靜靜地立在那裡。

  最新型的阿帕奇戰鬥直升機!

  風照原目瞪口呆,直升機裡沒有任何人,從機頭到尾翼,都呈完美的流線型構造。除了發射炮口外,機腹下還裝著四枚小型的空對地導彈。看來飛天流這次是下了血本,對那個綠色怪人志在必得。

  妖蠍靠著平台的欄桿,遙望遠方的點點燈火,沉默不語。山風吹得超短裙緊緊貼住臀部,勾勒出飽滿圓潤的弧線。

  風照原試探著問道:「我們就等在這裡,什麼都不用做嗎?」

  妖蠍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十點四十五分。

  妖蠍依然沉默著,風照原眼珠轉了轉,走到她身後,妖蠍立刻警覺地偏過頭,風照原暗罵一聲,摸向手機的手縮了回去。

  「不要擺出一副兇惡的樣子嘛。」

  風照原笑嘻嘻地道,昂藏的身軀刻意地靠近妖蠍,左手扶住她柔軟的腰肢。

  妖蠍嬌軀一顫,下意識地向前避讓。風照原的手也跟過去,口中說道:「你很討厭我嗎?難道我和你之間,只能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嗎?」

  妖蠍一動不動,但呼吸聲明顯粗了。風照原的左手在她腰肢間輕輕一捏,右手卻悄無聲息地伸入懷中,掏出手機。

  「你是個出色的美女,而我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當然難以抵擋你的誘惑。但我並不願意強人所難。」

  風照原在妖蠍耳邊柔聲說道,胸膛用力頂住妖蠍的背,不讓她轉身,右手手指跳動,撥出「我在京都東面的一座山頂」的短信息。

  妖蠍掙扎了幾下,眼中露出複雜的神色。風照原的左手立刻一緊,箍住了她緊繃的小腹,右手同時按動手機上的發送鍵,手指輕彈,將手機送回衣袋。

  「我希望你能夠心甘情願。」

  風照原含糊不清地道,暗暗鬆了一口氣。

  「不要說那麼多廢話。」

  妖蠍突然厲聲叫道,雙手沐浴在清寒的月光下,筋脈暴起,握得欄桿「咯吱」作響。

  「看來我在你眼裡,也只是一件工具罷了。」

  風照原故作遺憾地放開手,從容走到妖蠍身旁。

  午夜十二點。

  四周忽然起霧了,重重的白霧,幽靈般地飄蕩在黑壓壓的山林中,除了濃霧之外,什麼都看不清。

  淒冶的月光透過濃霧射下,顯得蒼白而妖異,迷離的濃霧在月光中就像是煙雲一樣,又像是一大匹的白綾,散作了千絲萬縷。

  這一輪月亮,和剛才所見到的不太相同。彷彿是一個不屬於這個世間的異物。風照原和妖蠍靜靜地站在平台上,彷彿溶化在月光下,迷離在濃霧中,驟看起來,也像要散成絲絲縷縷。

  一股妖異的感覺湧上風照原的心頭。

  「跟我來。」

  妖蠍大步向直升機走去。

  機艙的顯示屏幕,隨著妖蠍按動的手指慢慢亮起來,一幅京都市的鳥瞰地形圖清晰浮出。

  地圖中,有四個發亮的小點,正在慢慢移動。屏幕左下角,隨著移動的光點,不斷顯示出它們具體的方位路標。

  妖蠍沉聲道:「這四個光點,分別是飛天流的四名屬下。其中有兩個人你也認識,是春紫丁和夏杜鵑。」

  風照原心頭一震,隱約猜到了伊籐照的計劃。

  妖蠍接著道:「她們的任務,就是不停地遊走在京都最荒僻的角落,將綠色怪人引出來。通過這架直升飛機上的GPS全球定位系統,我們可以準確找到她們的位置。一旦怪人出現施暴,光點自然會停止移動,我們就立刻趕往事發地點。接下來,就要看你白狐閣下的了。」

  風照原眼中閃過一絲鄙意的神色,聲音冷得像冰:「原來她們都是供怪人強暴的誘餌。」

  妖蠍的手抖了一下,屏幕上,倒映出她蒼白的臉,眼角微微抽搐著。

  凌晨一點四十三分。

  濃霧中的月亮,突然被一小塊黑影遮住。黑影彷彿是一個惡魔,正一口一口地吞食著月亮。周圍越來越黑暗,一連串發光的亮點在月亮的邊緣一閃而逝,整個月亮終於被黑影完全淹沒,天地間已經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不好,月食提前了!」

  妖蠍緊張地道,目光緊緊鎖住屏幕。

  風照原的心也驟然一緊,月食比預定出現的時間,提早了大約半個多小時。

  屏幕中,四個光點仍然在緩慢地移動。

  直升機的照明燈束倏地射出,妖蠍的手握住駕駛操縱桿,隨時準備啟動。

  平台上的濃霧,突然嘩地向兩旁捲起。

  一陣腥風撲面刮來,直升機透視窗前淒迷的濃霧倏地散去,妖蠍驚叫一聲,一個墨綠色的軀體正趴在直升機頭上,隔著玻璃,面對面地盯著她,雙目閃動著邪惡的光芒。

  猙獰的綠色怪臉,和照片中見到的一模一樣!

  沒想到怪人竟然會在這裡出現!

  「呲呲」,怪人嘴裡流出墨綠色的液體,滴在透視窗上。鋼化玻璃冒起了絲絲青煙,迅速融化。

  風照原大吼一聲,結出妖植秘術的手印,拳頭劃過眼花繚亂的軌跡,狠狠擊向怪人。

  拳到中途,拳鋒兩側扭曲變形,猶如巨鉗,猛地夾向怪人的脖子。

  怪人發出一聲嬰兒般的啼哭聲,風照原的拳頭觸到對方粘滑的脖子,猛然一陣刺痛,彷彿被火燎一般,忍不住縮手後退。

  「砰」的一聲,透視窗炸裂開來,怪人幽靈般地撲入機艙,邪惡的臉孔在妖蠍眼前不斷放大。

  妖蠍一聲尖叫,根本來不及躲閃。此刻四週一片漆黑,她的蠍尾忍術沒有了光,完全無法施展。

  千鈞一髮之際,風照原猛然摟住妖蠍的腰,一腳踢開艙門,急速滾了出去。

  怪人的雙手抓在艙座上,牛皮的座椅像是被腐蝕性極強的液體浸泡,迅速融化。怪人淒厲地啼哭著,慢慢飄起,懸浮在半空,盯著平台上的風照原和妖蠍,雙眼流出腥臭的污垢。

  風照原擋在妖蠍身前,瞪著怪人,暗中施展枯木逢春的妖術,修復雙手。他的手背幾乎腐爛,連白骨也露了出來。

  怪人的身體具有可怕的腐蝕性,根本不能觸碰,而當著妖蠍的面,他既不能施展雪鶴秘術,也不能借用老妖怪的力量。

  這一仗,風照原已經毫無把握。

  一陣狂風壓下,眨眼間,怪人已經逼到風照原頭頂,妖異的啼哭聲迴盪在重重濃霧中。

  一顆柔和的星辰出現在風照原的掌心,封印秘術全力施展。

  怪人慘叫一聲,四肢顫動,身軀在空中停滯,無法撲下,似乎被封印的力量鎮鎖住。

  風照原剛鬆了一口氣,怪人的身體突然開始變形,扭曲成墨綠色的一團汁液。幾秒後,一張詭秘的嬰兒臉從綠液中擠出,紅艷艷的嘴唇蠕動著,身軀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啊!風照原心中狂呼道,這張恐怖的嬰兒臉,在他被法妝卿打入異度空間時,曾經親眼目睹!

  這個怪人原來是來自異度空間的生物!

  嬰兒臉慢慢蠕動,硬生生突破了封印的力量,一寸一寸向風照原的頭頂壓下。

  妖蠍被這突然的變化驚呆了,一時僵立在原地,手足無措。

  封印的星光越來越黯淡,風照原滿頭大汗,此時再也無暇考慮利用怪人對付飛天流的計劃。體內脈輪急速轉動,一年來存儲的日月精氣迅速釋放,不斷加強封印的力量。

  嬰兒臉桀桀地叫了一聲,突然向上竄起,在空中繞過一個弧線,避開風照原的封印,直撲背後的妖蠍。

  它的目標只是女人!

  一個念頭突然在風照原腦海中閃過,嬰兒臉要的是妖蠍,而不是他。妖蠍是飛天流的忍者,是和自己敵對的女人,自己根本就沒有必要冒著生命的危險,去保護她。

  反正他有的是對付飛天流的機會,就算這次失手,只要自己還有利用價值,伊籐照也不會因此而翻臉。

  風照原幾乎就要抽身而去。

  黑暗中,妖蠍臉色慘白如紙,嬰兒臉閃電般地將她撲倒,軀幹、四肢從墨綠色的汁液中伸出,將她牢牢纏住。

  墨綠色的垢物滴淌,妖蠍的衣服立刻融化,雪白的肌膚被不斷腐蝕,她痛苦地叫著,全身痙攣般地抽搐。

  嬰兒臉發出一聲淒厲的啼哭,扳開妖蠍的雙腿,下身一挺,就要長驅直入。

  妖蠍停止了掙扎,一動不動,幽深的目光在風照原的瞳孔中閃動。淒涼,無助,黑夜般深深的絕望。

  一滴淚水從妖蠍的眼角滑落,東京的小巷,強暴的獸性,命運再一次的輪迴。

  「砰砰砰」,一連串子彈的聲音響起,風照原咬著牙,高速衝上。手中的左輪手槍噴吐火蛇,槍膛內的所有子彈,一發不差地全部射了出去。

  千年白狐驚叫道:「臭小子,你要幫她?」

  嬰兒臉淒厲地啼哭著,子彈穿過墨綠色的臉,出現了幾個深深的洞孔。但只有幾秒鐘,墨綠色的汁液重新融合,洞孔消失得無影無蹤。

  風照原扔掉手槍,深深吸了一口氣。嬰兒臉冷冷地盯著他,目光中沒有任何表情。

  淒迷的濃霧在夜色中激烈翻湧。

  嬰兒臉從妖蠍身上慢慢浮起,它似乎被風照原激起了戾氣,要先解決他之後,再享用胯下的美餐。

  風照原與它緊張對峙,左手悄悄地再次結出封印秘術。

  綠光一閃,嬰兒臉紅艷艷的嘴唇張開,倏地噴出一道腥臭的液體。綠汁在半空中炸開,像網一般罩向風照原。

  電光火石之間,風照原一躍而起,身體擰成了一根麵條,高速扭動,綠色的液體從他肌膚上紛紛擦過,傳來一陣刺痛。

  一道又一道綠液噴向風照原,後者狼狽不堪,身體頻頻扭曲變形,忙於躲避嬰兒臉的攻擊,一時間毫無還手之力。

  「你,你管你自己逃吧!」

  妖蠍忽然掙扎著爬起身,嘶聲叫道。

  「閉上你的嘴,老子沒空跟你說廢話!」

  風照原怒吼道,略一分心,一道綠汁就在他胸前炸開,厚實的胸肌頓時塌下去一塊,鮮血狂標濺出。

  妖蠍一咬牙,跟踉蹌蹌地向直升機奔去。

  風照原眼角一瞥,稍微安下心來,只要妖蠍逃離,他就可以使出所有的技藝,和嬰兒臉放手一搏。

  妖蠍鑽入機艙,拉起操縱桿,螺旋槳「嘟嘟」高速旋轉。

  「你快過來!」

  妖蠍顫聲叫道。

  「管你自己逃啊,真他媽笨蛋!」

  風照原氣急敗壞地怒罵起來,他急於施展雪鶴流的秘術,這是防守秘術,又不用與嬰兒臉肢體接觸,本來是最佳的作戰策略,可是當著妖蠍的面,偏偏無法施展。

  「我操!你不逃,我也不逃!」

  妖蠍聲嘶力竭地吼道,她趴在駕駛座上,雪白的胴體佈滿墨綠色的污垢,傷痕纍纍,慘不忍睹。

  風照原幾乎要當場絕倒,一連串的「SHIT!FUCK!」脫口而出。

  這時的場面極為搞笑,一方面風照原與嬰兒臉殊死搏鬥,一方面他和妖蠍兩人對罵,從雙方的祖宗十八代一直罵到生殖器官,髒話精彩紛呈,層出不窮,用詞的新奇豐富,足可收入吉尼斯世界紀錄。

  激戰中,嬰兒臉突然調轉方向,直撲直升機中的妖蠍。人未到,腥臭的液體已經噴出,準確擊中旋轉的螺旋槳。

  「咯嚓」一聲,螺旋槳立刻被腐蝕,斷裂開來。

  妖蠍的一句「我操得你精盡人亡」剛剛脫口,便面如死灰。

  嬰兒臉的雙爪瞬間搭住了她的肩膀。

  風照原體內脈輪急速摩擦,乳白色的妖火從鼻孔中噴出,快似流星,直射嬰兒臉。

  平台上驟然一亮,妖火所到之處,四周的濃霧紛紛向外翻捲。嬰兒臉驚慌地啼叫一聲,顧不上妖蠍,匆忙向空中飛逃。

  妖火轉了一個圈,繼續向嬰兒臉追去,對方似乎對妖火極為懼怕,左躲右閃,發出一聲聲淒厲的啼哭。

  乳白色的妖火在黑暗中,盛開得異常艷麗。

  突然,風照原心頭一陣急跳,湧上力竭的感覺。他修煉妖火才滿一年,還不能長時間地用脈輪遙控妖火攻擊,一旦脈輪支持不住,就只有挨打的份。

  一線光亮倏地從漆黑的空中射出。

  一輪彎彎的淡紅色月影緩緩出現,在它的周圍散發著一圈光環,耀眼的光芒衝破黑暗,月亮一點一點,出現在夜空中。

  月食的時間已過!

  明朗的月光驅散濃霧,驅散黑暗,四周的景物在月色中層層浮現,山峰上灑滿一片銀白色。

  嬰兒臉呆了一呆。

  風照原猛然吸回妖火,閃電般衝入直升機艙。妖蠍軟弱地斜靠在艙角,渾身抽搐,眼睛裡的光亮一點點黯淡下去。

  她受了重創,已經快不行了。

  風聲逼近,嬰兒臉淒厲的啼哭聲從背後傳來。

  來不及猶豫,風照原一把抱起妖蠍,翻身躍起,肩頭一頂,從機艙的另一邊撞了出去。

  前方一片空曠,落腳處空空蕩蕩,腳下竟然已是萬丈懸崖。

  風照原驚呼一聲,向下急速墜落,耳畔風聲呼嘯,眼前的景物「唰」地往下直掠。

  嬰兒臉飄浮在半空中,剛要追去,一根耀眼的金色光箭突然從遠處射來,勁氣銳不可當,四周的空氣「嘶」的一聲,猶如綢緞般裂開。

  尊將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平台上。

  「怎麼會是它?」

  尊將頓時吃了一驚,異度空間的一幕在腦海中閃過。

  望著空空蕩蕩的四周,尊將暗道自己來晚了,怒嘯一聲,金箭在空中化作幾十根小金箭,暴雨般穿過嬰兒臉,將它射得千瘡百孔。

  腥臭的綠液湧動,立刻彌合了洞口。嬰兒臉怪叫一聲,向山下疾飛。月食消失,它似乎急於離開這裡,不願再與尊將纏鬥。

  「轟」的一聲巨響,嬰兒臉倒飛而回,渾身綠汁激濺,口中發出負傷般的淒厲啼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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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人間世】 第五冊第七章〈完美基因

  從山下慢慢走上來一個青年男子,一步步逼向嬰兒臉。

  太陽般閃亮的金髮,比藍寶石還要深邃的眼睛,臉上的輪廓就像是大理石的雕像,陽剛而又不失柔和。身材高大英武,肌膚雪白如玉,渾身上下,洋溢著一種絕對的完美。

  尊將這一生,從來也沒有見過俊美得這樣毫無瑕疵的男人。就連身體各部分的比例,都彷彿經過精確計算,和諧得無可挑剔。

  「強酸性,PH值大約在0到1之間,近似於王水的腐蝕強度。」

  青年男子凝視著嬰兒臉,他的手掌流滿綠液,但鮮血很快凝固,傷口開始癒合,直到生出新的肌肉。

  再生體的異能力!

  尊將心中一震,目光灼灼地盯著對方。他幾乎可以確定,這個完美無暇的男人,一定和法妝卿有著某種神秘的關係。而這個人,顯然也是為了綠色怪人而來。

  「蓬」的一聲,嬰兒臉忽然炸開,化作四處激射的綠汁。綠汁在空中紛紛凝聚,像是在分裂後重新組合,墨綠色的液體污垢不斷扭曲,慢慢變成人形。面目、身軀,竟然和青年男子一模一樣!

  尊將和青年男子都愣了一下,綠影一晃,嬰兒臉閃電般消失在半空中。速度奇快,兩人根本來不及追擊。

  青年男子露出思考的表情,自語道:「會模擬人類的形狀,細胞的組織結構呈完全液態。質量比空氣輕,所以可以自如飛翔。活捉它的可能性,大約在百分之三十七左右。」

  尊將眼中厲芒一閃:「你是什麼人?」

  「英羅翩。」

  青年男子的聲音極富磁性,好奇地打量著尊將:「你的心跳突然加速,內分泌產生變化,腦細胞也開始劇烈活動。這說明你現在的心情很緊張,或者你對我有敵意。」

  尊將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驚訝無比。他覺得面對的好像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台超級電腦檢測器。自己身體所有的生理變化,在對方面前暴露無遺。

  「你的心跳又加快了,證明我剛才說的沒有錯。」

  英羅翩的目光就像是尖端掃瞄儀:「根據我的判斷,你擁有異能力或者秘術,力量的等級很高。如果與我為敵,勝率大約在百分之四十二左右。」

  尊將傲然一笑,除了法妝卿和幾個秘術達到一流上限的高手之外,他幾乎可以算是天下無敵。現在這個英羅翩竟然說自己和他比鬥勝少負多,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如果你不打算攻擊我,那麼我就走了。」

  英羅翩平靜地道,向山下走去。走了幾步忽然回過頭,歉意地笑了笑:「對不起,我忘記說再見了。」

  「英羅翩。」

  尊將望著對方謎一般的背影,默念道。他究竟是什麼人?既像一台超級電腦般深不可測,又彷彿是個不懂人情世故的愣頭小子。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英羅翩--絕對是一個極度危險的高手。

  沉思了一會,尊將撥通了風照原的手機。

  「您所撥叫的電話暫時無法應答,請稍後再撥。」

  話筒裡傳來機械的聲音,尊將不禁擔心起風照原的安危來。四周凌亂不堪,到處都灑滿了腥臭的墨綠色垢物,顯然剛剛經過一場激戰。

  風照原,你現在在哪裡?

  尊將握緊了拳頭,在心中焦急地呼喚著。

  青黃色的燈焰,和著風,在修善寺的佛殿內閃爍不定。

  地上扔滿了煙頭,伊籐照仰頭望著銅塑的佛像,徐徐吐出一個淡藍色的煙圈。

  一大批忍者跪倒在他的腳下,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比面對莊嚴的佛像更加畏懼和虔誠。

  天色已經泛白,接近黎明時分。直到現在,飛天流還沒有妖蠍和白狐的任何消息。

  「難道他們都飛到太空去了?」

  伊籐照冷冷地道,燈焰的光影在臉頰上幽幽閃動。「噗」的一聲,長明燈爆出一個白亮的燈花。

  春紫丁低聲道:「稟告首領,暗忍還在找他們,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了。請首領放心,不會」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撲通撲通」,一隻火紅色的烏鴉揮動著翅膀,忽然從大殿外飛入。

  伊籐照臉色微微一變,掐滅了指間的煙頭。

  「伊籐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火鴉桀桀怪叫著,緩緩飛到伊籐照的身前。

  漆黑的山洞深不可測,洞壁上倒懸著密密麻麻的黑色蝙蝠,一雙雙黃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動著古怪的光。四周臭氣撲鼻,到處都是蝙蝠的糞便。

  風照原盤膝而坐,將昏迷的妖蠍抱在懷中,脫掉她的外衣,與自己緊緊相貼。

  從懸崖墜落時,他恰好抓住了一根結實的籐木,攀附在山腰上,繼而發現了這個蝙蝠洞。洞口他已經用雜草和粗籐掩蓋住,以防嬰兒臉找到這裡。

  「臭小子,你真的要救她?她可是你的敵人啊!」

  千年白狐怪叫道。

  風照原低下頭,無聲地歎息。蜷縮在他懷中的妖蠍,閉著眼睛,睫毛微微顫動,更像是一個沉浸在甜美睡夢中的女人。

  「我操,你不走,我也不走!」

  那個聲音嘶啞、狂野甚至粗魯,卻又透著倔強的堅決!一個邪惡的人,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嗎?能夠在生死關頭,毫不猶豫地為了別人留下來嗎?

  沉默了很久,風照原澀聲道:「剛才,她不是也沒有丟下我獨自逃生嗎?」

  千年白狐嘟囔了一句,不再說話。

  體內的脈輪有節奏地跳動起來,風照原的身軀與妖蠍全面重疊,運用枯木逢春妖術,開始修復妖蠍受損的肌體。

  「怦怦」,脈輪的跳動越來越快,透過風照原的身體,帶動妖蠍。就好像對呼吸微弱的病人,採取心臟起搏的急救手術一樣。

  半個小時以後,妖蠍的皮膚開始顫動,墨綠色的液體一絲絲褪去,腐爛的肌肉癒合新生,肌膚開始變得雪白嫩滑,富有彈性。

  風照原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額頭上滲滿了汗珠。用枯木逢春妖術治癒別人,遠比治癒自己要費力得多。

  呻吟了一聲,妖蠍睜開眼睛,悠悠醒轉。

  風照原欣慰地笑了笑,「啪」的一聲,一記清脆的耳光打在他臉上,笑容頓時僵硬。

  「你在幹什麼!我操!」

  妖蠍柳眉倒豎地厲吼道,用力推開了風照原,雙臂環抱住高聳的酥胸。除了胸罩、內褲,豐瘦的胴體赤裸裸地呈現無疑。

  「嘩啦啦」,一大群蝙蝠受驚飛起,在洞中到處亂竄。妖蠍驚叫一聲,不自覺地向風照原靠近。

  「啪」的一聲,風照原毫不留情地反手扇了她一個耳光:「我操!你說我在幹什麼?救了你反而挨揍?」

  妖蠍被他打懵了,呆了一會兒才回憶起先前發生的事,顫聲問道:「你,你救了我?」

  「廢話,不然你早就被那個怪物操了!」

  風照原狠狠地瞪了一眼妖蠍,不知道什麼原因,當他偶爾學妖蠍那樣罵一些粗魯的髒話時,心中覺得非常爽快。

  妖蠍怔怔地看著風照原,忽然低下頭,漠然道:「冒死救我這樣的女人,值得嗎?」

  「至少你還是人,我不能讓你被嬰兒臉那樣的怪物強暴。」

  「人?哈哈哈哈!我還是人嗎?」

  妖蠍歇斯底里地狂笑道:「誰把我當人看?我不過是男人滿足性慾的工具!我是人?我是被操爛的婊子!是一攤任人發洩的爛肉!」

  妖蠍的眼淚慢慢地流出,雪白的肌膚輕輕顫慄著:「我還是人嗎?很多年以前,人便已經將我拋棄了。」

  洞中死一般的寂靜,黑色的蝙蝠在頭頂上無聲飛過。風照原呆呆地看著妖蠍,忽然覺得有一陣罪惡感。自己,不也是把她當作利用的工具嗎?

  妖蠍扭過頭,慢慢拾起地上的衣服。

  「你還有眼淚。」

  風照原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淚珠滴在手背上,閃爍著晶瑩的光澤。

  「那是不甘心被拋棄,不甘心被利用,不甘心被發洩的眼淚吧。就算已經被整個世界拋棄,但你自己,還沒有完全拋棄自己吧。」

  妖蠍的背影猛地一抖,手裡的衣服散落在地。

  「嘩嗒」,洞口的枯草籐被推開,一線光亮射了進來。

  「終於找到你們了。」

  暗忍平凡乏味的臉出現在洞口,妖蠍下意識地閃到風照原背後,匆忙穿好外衣。

  暗忍眼中閃過一絲奇異之色,平淡地道:「這位是白狐先生吧,首領很擔心您的安危。請稍等,我與首領聯繫後派車來接您。」

  通完電話,暗忍的臉色有些異樣。風照原的心中卻掀起狂濤駭浪,以他超人的耳力,手機裡伊籐照的話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法妝卿已經派人正式介入了捕捉嬰兒臉一事!

  「白狐先生,我們已經為您另外安排了住所。很抱歉,首領要事纏身,暫時不能與閣下會面,請您諒解。」

  暗忍禮貌地欠了欠身。

  風照原故意裝作一副疑惑的表情,點頭同意。

  十幾分鐘後,暗忍安排了專車,將風照原送到京都市中心的一家豪華賓館。

  暗忍傳達伊籐照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讓風照原暫住賓館,等待後續的指示。

  風照原不用查也知道,這家賓館一定是在飛天流的控制之下,否則暗忍和妖蠍不會放心地離開,任由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裡。

  走出賓館電梯時,正巧一個高大的男子和風照原擦肩而過,走入另一部電梯。

  男子華美燦爛的金髮,亮得就像是眩目的陽光。一絲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風照原霍然轉身。電梯門正在慢慢合上,越來越小的門縫中,挺拔完美的背影消失成一條線。

  好像在哪裡見過,風照原皺了皺眉,掏出磁卡,打開賓館房間的門。

  房間的號碼倒是很吉利,十八樓八座。從這個小細節可以看出,伊籐照是一個思慮很精密的人,所以充分考慮了中國人的偏好。風照原在房間裡反覆搜查了幾遍,確認沒有安裝監視裝置以後,才撥通了尊將的手機。

  「沒事就好。」

  電話那頭,尊將沉默了一會,道:「這次對綠色怪人虎視眈眈的勢力有不少,你要小心。」

  「無所謂,這樣更刺激。」

  「安全總署的人已經到了,異能組全部出馬,目前大概正在京都警視廳。」

  「看來這裡是越來越熱鬧了,法妝卿,安全總署,飛天流,還有我這個渾水摸魚的白狐。嘿嘿,真不知道那個嬰兒臉是什麼寶貝,值得這麼多人興師動眾?」

  「它可是一筆驚人的財富,無論賣給哪個超級大國做研究,都可大賺一筆。你別忘了,它來自異度空間,等於是一個外星人。」

  風照原深思道:「恐怕還沒有這麼簡單。」

  「嘟,嘟」,低沉的敲門聲忽然傳來。

  風照原立刻結束通話,閃身到門旁,輕輕轉開門鎖。

  穿著紅色制服的服務生推著一輛餐車走了進來,陽光穿過白色的薄紗窗簾,照在金屬的半圓餐罩上,泛著亮光。

  「您預定的午餐來了。」

  對方低著頭,慢慢掀起餐罩,一絲烏光冒了出來。

  「嗖嗖嗖」,一連串子彈無聲射出,疾雨般擊在雪白的牆壁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凹坑。

  風照原的人影倏地消失了,服務生大吃一驚,背後傳來「砰」地一聲,房門忽然自關上。

  服務生顯然經驗豐富,並不急於回頭,槍口閃電般調轉,穿過腋下向後就是一陣掃射。

  子彈再次落空,背後也沒有人!

  服務生驚慌失措,頻頻轉身,頭頂忽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風照原的臉幽靈般出現在他面前,鼻子、嘴巴在上,眼睛在下,與他四目相瞪。

  「還好我的鼻子很靈,沒聞到餐車上有食物的香氣。」

  風照原倒懸在門樑上,對他做了一個鬼臉。

  服務生怪叫一聲,急忙要舉槍再射,風照原的雙目中突然爆出異彩,如夢似幻,像兩個不斷旋轉的深深漩渦,將他吸了進去。

  「告訴我,你是誰?」

  風照原屈起中指,在對方眉心處輕輕彈動。

  「斯特拉。」

  服務生機械般地回答道。

  風照原皺了一下眉,斯特拉的名字他聽說過,算是一個小有名氣的職業殺手,綽號白眼狼。很顯然,斯特拉是受人僱傭前來刺殺自己的。

  「告訴我,你想刺殺的人究竟是誰?」

  「白狐。」

  「你怎麼知道白狐住在這裡?」

  「僱主告訴我,白狐被飛天流邀請到了京都。只要盯住飛天流名下的產業住所,就能找到他。」

  看來並不是伊籐照想要殺自己,風照原鬆了一口氣,沉聲問道:「僱主是誰?」

  「是一個身穿黑袍的神秘女人,看不清她的臉,也不知道她的姓名。」

  身穿黑袍的女人?

  風照原心頭劇震,法妝卿絕世的容姿緩緩浮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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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人間世】 第五冊第八章〈人為刀俎

  「法妝卿應該已經知道我們聘請白狐的事了。」

  伊籐照輕輕彈去煙灰,不動聲色地道。

  窗外,夜色深沉。一棵綠蔭茂密的楓樹上,枝葉搖曳,幾隻麻雀唧唧喳喳地鳴叫。

  暗忍依然用他乏味的聲音道:「這件事安排得這麼隱秘,她怎麼會知道?」

  伊籐照伸出手指,慢慢撫摸著通紅的煙頭:「沒有不透風的牆,恐怕她一直都在暗中監視我們的行動。火鴉前來拜訪,威脅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個女人,確實可怕。」

  暗忍淡淡地道:「看來不把我們飛天流吞併,她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妖蠍沉默了一會,咬著嘴唇道:「那白狐不是很危險?我們要不要通知他?」

  「不必。」

  伊籐照漠然地看了妖蠍一眼:「法妝卿肯定會對付白狐,以此作為對我的警告,不過她決不會得逞。白狐的實力我很清楚,除非法妝卿親自出手,否則絕對殺不了他。」

  暗忍皺了皺眉:「白狐真的這麼厲害?」

  伊籐照輕輕一笑:「站在他面前,我時常會產生一種妖異的感覺,就好像他是我的同類。」

  伊籐照目光閃動,秀美的臉上彷彿閃過絢麗的彩虹,變幻色澤,光怪陸離,看得暗忍心中一陣寒意。

  「所以借用白狐,我們反過來打擊了法妝卿。哼,真懷念法妝卿失敗時的表情。」

  暗忍臉上露出敬佩的神色,玩得出這麼高明的權術手段,不愧是統一日本黑道幫派的飛天流首領。可笑的是聲名赫赫的白狐,竟然成了法妝卿和伊籐照暗自較量的工具。

  「暗忍,你去查一下,下一次月食發生在什麼時候,在哪個國家地區?」

  伊籐照淡淡地道,猛然拉過妖蠍,撕開她的衣襟,在雪白滑膩的乳房上用力揉捏著。

  妖蠍嬌軀一顫,微微向後縮了一下。

  「怎麼了?」

  伊籐照目光一寒,妖蠍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顫聲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了昨晚的那個綠色怪人。」

  「哈哈哈。」

  伊籐照右手抓起妖蠍短裙,向上一提,手指深深陷入她豐滿的大腿中,左手夾緊了紫褐色的乳頭:「放心吧,有我在,沒人可以動你。只有我能保護你,只有我才能讓你安全,只有我,只有我。」

  妖蠍扭動著身軀,喘息聲越來越響,暗忍知趣地拉上格子門,告退而出。

  門外的老楓樹上,一絲若有若無的影子閃出樹蔭。麻雀依然毫無所覺,蜷起脖子,尖嘴梳理著羽毛,熱鬧地啾鳴不停。

  修善寺的戒備,比幾天前森嚴了許多。暗忍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手提電腦,開始在互聯網上查詢下一次月食出現的時間。

  關閉的移拉窗,忽然自動向兩邊滑開。

  一記重拳無聲無息地從背後襲到,拳鋒兩側化作巨鉗,牢牢掐住了暗忍的脖子。

  不等他掙扎,尾椎骨又被迅猛頂中,清晰的骨裂聲傳出,暗忍的五臟六肺,在一剎那被震碎。

  然後他看見了風照原懶洋洋的臉。

  「你們剛才的談話,我都聽到了。」

  風照原眨了眨眼睛:「可惜,我不是任人擺佈的工具。」

  暗忍雙眼死魚般地鼓出,喉中發出「嘶嘶」的聲音。風照原笑了笑:「想問我殺你的理由?第一,你的追蹤術太厲害,留著你很危險。第二,如果你死了,可以栽贓到法妝卿頭上。你們想利用我,我也利用你們。第三,」

  風照原的笑容倏地斂去,眼中閃過了悲憤的厲光,一字一頓地道:「緋村康前輩,讓我向飛天流問好。」

  「咯登」一聲,暗忍的腦袋從脖子處折斷,滾落在地。鮮血從頸腔直直噴射,激濺在雪白的天花板上。

  風照原足尖一點,貓一般輕巧躍出窗外。一路施展異體同化秘術,在夜色的掩藏下,避開修善寺的所有暗卡明哨,悄然返回賓館。

  這時的心情真是愉快之極,從法妝卿僱傭殺手一事,風照原已經隱隱覺察出,法妝卿和飛天流並不完全是親密無間的合作夥伴。深思之後,他立刻潛入修善寺,一探究竟。

  以風照原得自相龍大師的和諧能力,他躲在楓樹上,竟然連伊籐照這樣等級的高手都沒有察覺。房間裡三個人的對話,自然也瞞不過他敏銳的耳朵。

  而狙殺暗忍,更是一舉三得的妙計。嘿嘿,想要和全人類智商第一的白狐比計謀,你們還差得遠。

  想到這裡,風照原得意地哼起了小調。不出意外,幾天後,伊籐照會通知他前往下一次月食的地點。而這段時間,大吃大喝的一切開銷,自然算在伊籐照這個冤大頭身上。

  撥通服務電話,風照原打了個清脆的響指:「1808號房間,一瓶XO人頭馬!外加按摩服務!」

  八月十六日的篝火會,是京都一項古老的風俗。最早人們將松明火把拋向夜空,紀念死去的亡靈。如今古老的習俗依然延續,只不過形式改成了在山上點燃篝火。

  風照原站在山腳下,遙望著夜色中「大」字型排列的一堆堆篝火。晚風拂面,帶來了一絲夏末的涼意。

  背後的京都市區,已經陷入了一片黑暗中。按照慣例,所有的霓虹燈和廣告燈全部熄滅,居民的家中也刻意地不點燈,使這滿山遍野的篝火,愈發燦爛明亮。

  將近一個月,伊籐照還是按兵不動,並沒有主動聯繫風照原。風照原也不著急,表面上每天四處觀光遊覽,豪爽消費。暗地裡委託尊將,替他查找緋村櫻君的下落。

  「啪啪」,夜空中亮起了一道道燦爛的焰火。風照原抬起頭,正要觀賞的那一刻,忽然轉過身,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山石後,淡淡地道:「別躲了,半個小時之前,我就已經發現你了。」

  「我是來通知你的。」

  妖蠍的身影從暗處現出,冷冷地看著風照原:「下一次月食,將會在秘魯的首都利馬市出現,時間是九月十四號。」

  風照原聳聳肩:「原來是你,怎麼找我也要偷偷摸摸的嗎?莫非伊籐照有什麼顧慮?」

  妖蠍猶豫了一下,沒有說話。

  「你們要我什麼時候動身?」

  風照原轉開話題,故作輕鬆地問道。遠赴美洲,他就無法在日本繼續追查重子的下落。不過好在有尊將幫助,而且這一次捕捉嬰兒臉,相信伊籐照很可能會親自參予。

  法妝卿毫無疑問地也會趕去,精彩的好戲,就要在秘魯上演了。

  「你現在就跟我走。」

  妖蠍肅然道:「二十六分鐘以後,將有一班列車離開京都。我們先趕往東京,再從那裡直飛秘魯。」

  風照原點點頭,忽然目光一閃,旋風般衝向妖蠍。

  妖蠍微微一呆,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已經被風照原摟在懷中。兩人在地上滾作一團。火舌閃耀,呼嘯的子彈從剛才站立的位置射過,打得地上濺起一陣陣煙塵。

  十多個人影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黑色西裝,黑色皮鞋,手執無聲手槍,行動敏捷有力。

  「自己小心!」

  風照原對妖蠍低聲喝道,迎著槍雨,閃電一般衝了上去。

  如果對方是矯健的羚羊,風照原無疑就是兇猛的獵豹。身軀在空中眼花繚亂地扭曲變形,時而薄薄一片,時而擰成細長的麵條,速度之快,令出手達到亞音速的妖蠍也瞠目結舌。

  槍林彈雨從風照原身邊紛紛擦過,偶爾有一、兩發子彈擊中了他,枯木逢春的妖術也在瞬間止血愈傷,再生肌肉。

  即便是十多個一流殺手,雙方的強弱懸殊依然遙不可及。

  血光炸開,一個個頭顱在風照原的拳腳下爆裂,結實的頭骨,被打得粉末飛揚,和著腦漿、鮮血一起濺灑空中。以妖蠍的殺人如麻,這時也不免心驚膽顫,充分見識到風照原冷酷的一面。

  「砰」的一聲,最後一名殺手的腦袋開花。風照原收起拳頭,左腳橫移,猛然向右後方的一棵大樹撞了過去。

  不等風照原靠近,一條人影倏地從樹冠上飛出,腰肢在半空中一扭,反身向風照原撲下,同時左手結出一個秘術手印。

  一團土黃色的氣體從對方掌心透出,帶著窒息的刺激化學味,射向風照原。這個殺手無疑是個極厲害的角色,似乎擅長一種能夠放射有毒氣體的秘術。

  風照原不敢輕敵,立刻屏住呼吸向後疾退,雙眼微合,防止毒氣刺激眼睛。

  「噗,噗!」

  殺手頻頻結出秘術手印,四團土黃色氣體呈十字形狀,急速射至,氣團牢牢凝聚,絲毫不被夜風吹散。

  風照原猛地倒立而起,身體扭曲著閃過四團毒氣。同時脈輪急速轉動,利用塔羅冬眠秘術,令血液暫停流動,以免被毒氣侵入皮膚,順著血液流動而傷害內腑。

  妖蠍厲嘯一聲,雙手在胸前迅疾交叉三次,猛擊地面,一根蠍尾般的陰影貼地飛速竄行,無聲無息爬到殺手腳下,陡然一跳,迅速纏向他的雙腿。

  殺手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剛要掙扎,兩條黑影突然逼近,風照原倒立在地,雙腿向前彎曲成鎖鏈狀,倏地拉長,毒蛇般絞住對方的脖子,用力一擰。

  「轟」,風照原雙腿發力,卻彷彿絞在了空蕩蕩的氣體裡。殺手的身體化作虛幻的影子,倏地消失了。

  「小心!」

  妖蠍尖聲大叫道,殺手幽靈般地從風照原背後出現,一團土黃色毒氣噴射而至。

  風照原剛要閃避,一個身影毒蛇般破土而出,從倒立的風照原下方竄起,手中掠起一道寒光,直插他的腦袋,距離不到八厘米。

  手指戒指上的雄鷹標記映著篝火,在風照原眼角閃過。

  兩名殺手絕妙的配合,瞬間已將風照原逼入死角!

  「好!這一手至少可值一百萬美金!」

  風照原朗聲大笑,脈輪激烈摩擦,身軀擰成一條細長的直線,毒氣團堪堪從他的腰側擦過。

  寒光閃迫眉睫,距離他的腦袋只有一厘米。

  厲哼一聲,乳白色的妖火猛地從風照原鼻孔噴出,瞬間包住寒光,將它熔化成一團汁液。

  妖火去勢不停,擊在對方的臉上。

  詭異的畫面出現了,對方的頭髮忽然變得近乎透明,接著是頭,手臂,身軀,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變得透明,進而在空氣中逐漸消失。

  他就像是一個蠟人,被妖火無聲無息地融化。

  妖蠍看得目瞪口呆。

  風照原輕巧地一個翻身,正立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氣,將妖火吸入鼻孔。

  放射毒氣的殺手怪叫一聲,向遠方亡命逃竄。

  「看在鷹眼的面上,放你一條生路吧。」

  風照原在心中暗道,法妝卿並沒有放棄對付自己的計劃,還僱傭了鷹巢的殺手。看來不殺死他,法妝卿是決不死心了。

  說來奇怪,他和法妝卿似乎注定就是生死對手。無論他的身份是安全總署異能組員,還是白狐,結果都一樣。

  妖蠍微微氣喘,臉上驚魂未定:「好險,沒想到還有一個人藏在地底下。」

  風照原淡淡一笑:「我早就知道了。」

  妖蠍驚異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周圍的環境讓人感覺不和諧。」

  風照原看了看手錶,輕鬆地道:「走吧,現在我們只剩下十分鐘的時間了。」

  妖蠍點點頭,雙手在臉上一陣揉搓,變成了個黃臉暴牙的中年婦女。

  風照原看得直搖頭,法妝卿已經知道了自己和飛天流的關係,而飛天流也很清楚這一點。但雙方都不點破,暗地裡陰謀鬥狠,表面上還要裝作和他白狐毫無關係,實在令人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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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人間世】 第五冊第九章〈陰陽秘術

  七分鐘後,風照原和妖蠍安全上了列車。

  關上貴賓包廂的門,妖蠍鬆了一口氣,狠狠瞪了風照原一眼:「你老盯住我看什麼?」

  「很難想像你現在這張臉,會有這麼惹火的身材。」

  風照原促狹地道,舒服地靠在臥鋪上,高翹雙腿。窗外的景物緩緩向後移動,茫茫夜色中,列車駛出了京都車站。

  妖蠍咬了一下嘴唇,低聲問:「你不想知道,那些人為什麼要殺你嗎?」

  風照原裝模作樣地道:「我的仇人太多了,哪有時間去追查這些?何況對方這種三腳貓的功夫,還不值得浪費我的腦細胞。」

  妖蠍默然半晌,也坐了下來。

  車廂內的燈光很柔亮,嫵媚的桔黃色照在車窗上,與車外蒼茫的遠山交疊在一起,風照原俊朗的臉就映在燈火的玻璃窗上,若隱若現。

  剛才這個人的臉,也是這樣地被山上的篝火映亮。

  妖蠍默默地望著車窗,彷彿又被那雙手臂緊緊地摟住,在地上急速翻滾。那麼有力,那麼溫暖的手臂,子彈在耳畔急促呼嘯,殺手從四處撲上來,周圍響起激烈的搏殺聲。

  但是她什麼都聽不見,在那雙手臂中,她什麼也聽不見了,只是覺得很安全,很平和,只是清晰地感覺到,心臟在「怦--怦--」地跳動。

  風照原忽然從臥鋪上坐起,伸手拉向車廂的門把手。

  「你要幹什麼?」

  妖蠍從恍然中驚醒,迅速站起身,皺眉問道。

  「上廁所方便一下,你要一起去嗎?」

  風照原朝她眨眨眼睛,帶上門,悄悄掏出了手機。

  妖蠍默立了一會,抖索著從懷中掏出一隻竹筒。拉開木塞,色彩斑斕的玩偶線蟲在裡面惡心地蠕動著。

  真的要聽從伊籐照的命令嗎?

  妖蠍茫然地拉開車窗,夜晚的風冷冷吹過她的長髮,握住竹筒的一雙手,輕輕地顫抖起來。

  門外傳來轉動把手的聲音,妖蠍迅速將竹筒塞入懷中。

  風照原打著哈欠走進來,懶洋洋地躺倒在臥鋪上。

  「早點睡吧,明天上午就會到達東京市。」

  妖蠍冷漠地道,熄滅了燈,臉龐隱沒在黑暗中。

  「咯嚓,咯嚓」,車輪有規律地滾動著,臥鋪輕輕震盪。車裡車外,一片漆黑。妖蠍懷中的竹筒,被攥出了汗水。

  夜光表上的時針,指在了午夜十二點。風照原背對著她,側臥在床,彷彿已經熟睡。

  妖蠍慢慢地爬起來,一顆心就像桌上的飲料瓶,急速晃動。她走到風照原的床前,掏出竹筒,手在不停地顫抖。

  夜風從車窗外迎面撞過來,呼地捲起妖蠍單薄的內衣。

  「要是有機會下手的話,就用玩偶線蟲去控制白狐。如果白狐能成為飛天流忠實的奴隸,我們對抗法妝卿的勝算就會大增。」

  妖蠍一點點抽出木塞,心跳得很慌。她想告訴自己快點下手,她想告訴自己不能違抗伊籐照的命令。可是,可是,可是那雙手臂,是那麼的溫暖。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妖蠍忽然一咬牙,轉身奔向車窗。她扶著窗框,急促地吸著窗外涼冽的空氣,彷彿要窒息過去。

  「你怎麼了?」

  風照原已經驚醒,坐起身,困惑不解地看著她:「晚上風很大,小心著涼。」

  一聲輕響,竹筒從妖蠍手中滑落,在窗框上蹦跳了一下彈出窗外,向後倒飛,消失在夜色中。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關心我?為什麼要說這麼溫柔的話?

  妖蠍慢慢地轉過身,呆呆地凝視著風照原,忽然撲了上去,猛地抱住了他。

  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緊緊地抱住這個男人。

  「佔有我吧!」

  妖蠍的櫻唇顫慄著,妖艷狂野的眼睛中,閃動著小鹿般柔弱的光芒。

  風照原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了這雙眼睛裡蘊含的情意。

  妖蠍的肌膚熱得像一團火,半透明的蕾絲內衣根本遮不住胴體,豐滿白膩的乳房擠壓著風照原的胸膛,令人銷魂。

  風照原只覺得口乾舌燥,他怎麼也沒有料到,會出現現在這個怪異的場面。抱著如此豐瘦滾燙的肉體,說不動心是不可能的。身體的本能反應,早就蠢蠢欲動。

  妖蠍呻吟一聲,鬆開手臂,慢慢轉過身。內衣從她圓潤的肩頭滑落,雪白而優美的背部線條,在黑暗中耀眼展開。

  風照原滿頭是汗,僵立不動,心中不斷低呼著重子的名字,苦苦克制心頭的慾火。

  妖蠍柔軟地彎下腰,伏在地上。渾圓肥白的臀部高高聳起,令人眩目,襯得腰肢更像一條滑膩的水蛇,不堪一握。

  風照原喉頭「咕咚」一聲,清冷的夜風從窗外貫入,卻使他身體更熱。

  「佔有我吧,我心甘情願。」

  妖蠍喘息著,扭動臀部,豐滿的豪乳銷魂地晃動,蕩漾起一陣雪光。

  「我,」

  「你,你嫌我髒?」

  妖蠍忽然扭過頭,顫聲問道。

  風照原慌亂搖頭,舌頭彷彿在嘴裡打結,吞吞吐吐地說不出半個字。

  「真的嫌我髒吧,我自己,也覺得很髒呢。」

  妖蠍的臉上露出絕望的神色,嬌軀蜷縮成一團,抖索著,不停地抖索著。眼淚一滴滴流出來,在艷麗的臉頰上淒艷地閃爍著。

  一股熱血猛地衝上腦門,風照原霍然大步跨前,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了妖蠍。

  「不是這樣的。不是的,不是的。」

  風照原喃喃地道,剎那間,他忘記了一切,只是緊緊地抱住這個抽泣的女人,就像她剛才那樣緊緊地抱住他,心中充滿了憐惜。

  妖蠍「嚶嚀」一聲,渾身酥軟。

  車輪在軌道上震盪,夜風摩挲著車窗,兩人急促的喘息聲在黑暗中交融。晶瑩的汗珠從妖蠍的肌膚滲出,淌滿全身。她無力地趴在地上,妖膩呻吟,任憑身後的滾滾巨浪,一次次狂野地將她淹沒。

  「啊!」

  妖蠍尖叫一聲,白膩飽滿的臀部一陣瘋狂聳動,熟透得像是要擰出汁水來。風照原的雙手深深掐入臀肉,用力擠壓。在肌膚的顫慄中,一切都是荒唐而狂亂的。

  妖蠍終於軟癱在地上,她想站起來,雙腿卻綿軟無力,只好繼續保持伏倒的姿勢。

  聳翹渾圓的雪臀如此誘人,風照原忍不住又伸出手,在上面來回揉搓。這麼滑膩豐滿,彈力十足的臀部圓弧,實在堪稱極品。

  妖蠍豐乳起伏,任由風照原恣意撫摸。她從來沒有這麼順從過,這麼渴望接受一個男人的衝擊。疲憊的歡愉,令身心都感到深深的滿足。

  天色已經有些濛濛亮,青色抹上了車窗,外面的景物模模糊糊地晃動。刺激的狂潮,隨著微涼的曉風慢慢退去。許久,風照原忽然覺得心中,留下了一片茫然。

  妖蠍雪白豐滿的臀部還在掌心顫動,卻再也激不起他任何慾望。熱烈纏綿的性愛,肉體、汗水、呻吟、銷魂,轉瞬已經過去。無論剛才如何激情投入,現在剩下的,只有平靜。

  以及內心深處一種莫明的孤獨。

  與重子的愛,與妖蠍的性,在這一瞬間彷彿都離他遠去,就像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悠悠的時間長河中,只剩下空蕩蕩的車廂,只剩下他自己,只剩下一個聲音。

  「永恆!永恆!要怎樣才能永恆?」

  風照原在心中狂呼,體內的脈輪如同深受感應一般,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劇烈地轉動跳躍。

  「你快了,真的快到了。距離秘能道的境界,你只有半步之遙了。」

  千年白狐的聲音幽幽響起,霹靂般在他心中爆炸。風照原心中一顫,眼前倏地浮現出法妝卿的眼睛,在那雙美麗而冷漠的眼睛裡,追求的,莫非也和自己一樣麼?

  然而誰又能追求到永恆?那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想到這裡,風照原忍不住雙臂一緊,將懷中的豐滿胴體用力摟住,瘋狂揉捏,用肉慾的飽滿,填補此時心靈的空虛感覺。

  妖蠍扭過頭,默默地看了風照原一會,忽然張開貝齒,用力咬住了他結實的肩膀。

  「你知道嗎?我一直很害怕。」

  妖蠍低聲道,滑潤的香舌輕輕吸綴著風照原的頸:「從很多年前,我就覺得很害怕。我加入飛天流,我需要力量,需要有足夠強大的人來保護我。」

  風照原微微一愣,因為內心充滿恐懼,所以妖蠍總是喜歡扮出一副凶狠毒辣的模樣嗎?

  「可是我仍然很害怕,這個世界,真的是很冷酷呢。」

  妖蠍柔聲道:「但現在我不怕了,一點都不怕了。即使沒有人保護我,即使你日後離開,我也不會感到害怕了。」

  風照原輕輕撫摸著妖蠍的長髮,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進入了她,但是他真正瞭解她嗎?

  妖蠍雪白的四肢八爪魚般纏了上來。

  「我們去吃餐車用早餐吧,我有些餓了。」

  沉默良久,風照原柔聲道,在妖蠍豐潤的嘴唇上輕輕一吻,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

  餐車位於車廂尾部,用餐的乘客很多。妖蠍仍然裝扮成黃臉婆的模樣,風照原心不在焉地喝著拉麵,暗忖道,希望妖蠍和殺害緋村康前輩無關,否則,他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個天神般高大俊美的青年男子走進餐車,英羅翩--他就像是一輪耀眼的太陽,瞬間吸引住無數目光。餐車裡本是喧鬧無比,這時突然變得鴉雀無聲。男人帶著驚異,女人帶著癡迷,在英羅翩身上匯聚成灼目的焦點。

  風照原身軀狂震,不能置信地盯著英羅翩。物種基因庫中的完美男人,竟然復活了!

  「你認識他?」

  妖蠍目睹風照原驚詫的神色,回過頭瞥了一眼英羅翩,好奇地問道。

  「不認識,只是覺得他長得太帥,都不像人了。」

  「你也很帥。」

  妖蠍柔聲道,風照原訕訕一笑,用眼角的餘光緊盯英羅翩。他毫無疑問是法妝卿的手下,突然出現在列車上,難道是為了對付自己?在京都賓館時見到的背影,難道也是他?

  英羅翩步履瀟灑,逕直走來,風照原忍不住有些緊張,對方裸體睡臥在水晶棺材中的詭異景象,禁不住浮現眼前。

  英羅翩在風照原右面的空位坐下,美麗的服務生小姐也不招呼,只是癡癡地看著他,雙頰通紅如火。

  「一杯清水,一杯牛奶,一杯果汁。」

  英羅翩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單,笑了笑。

  「撲通」,服務員小姐手足酥軟,癱倒在地上,全身的骨頭似乎都被他的笑容融化了。

  風照原低聲道:「我操,也太誇張了吧!」

  妖蠍聽到風照原的粗口,笑得花枝亂顫。英羅翩的目光在妖蠍的臉上停了一下,露出疑惑的表情,繼而又對風照原友好地點點頭,問:「對不起先生,你剛才說『我操』是什麼意思?」

  風照原目瞪口呆,望著英羅翩認真的神情,七點一六秒後他得出兩個結論:第一,對方的耳力異常驚人;第二,對方是個白癡。

  「我操,是,是男人表達愛情的膩稱。」

  風照原信口胡說一通,心裡覺得匪夷所思,法妝卿會派一個白癡出來執行任務?看他的樣子,並不像是來對付自己的。

  「啊!愛情,這是我不太瞭解的東西。」

  英羅翩像一個孩子般皺起了鼻翼,接著低低地歎息一聲,俊美的臉龐露出迷惑、彷徨,甚至有些憂鬱的表情,就連厭惡男人的妖蠍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樣子實在迷人之極。服務員小姐剛爬起來,又「咕咚」一屁股坐地,捂著胸口急速喘息:「帥呆了,暈了,我要死了。」

  風照原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英羅翩:「愛情,就是男女之間的特殊感覺,難道閣下不清楚嗎?」

  「特殊的感覺。」

  英羅翩喃喃地重複道,眼中突然閃出了一片異彩,就像湛藍色的海面上亮起燦爛的陽光:「如果我心裡總是想念著一個女人,這是否算是愛情呢?」

  「差不多吧。」

  風照原聳聳肩,難道這小子愛上了什麼人?以他完美無缺的外形,恐怕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會為他癡迷,難逃魔掌。

  臉紅手顫的服務員小姐端上了清水、牛奶、果汁,英羅翩從懷中取出一個藥瓶,倒出一大堆五顏六色的膠囊丸,仰頭全部吞入口中,接著連飲三杯飲料。

  風照原和妖蠍面面相覷,這就是對方的早餐?

  抽出一張一百美金的大鈔,英羅翩隨手遞給服務員:「不用找了。」

  風照原暗自咋舌,英羅翩的皮夾內,厚厚一疊的美鈔和國際信用卡。高大俊美,年少多金,這個傢伙的出現,真是女人的春夢,男人的噩夢啊。

  英羅翩站起身,伸出手道:「我要走了,很高興認識你,我叫英羅翩。」

  「我叫賈明(假名)。」

  風照原隨口撒謊,一面伸手與他相握。

  「他好像看出了我臉上的易容忍術。」

  望著英羅翩的背影,妖蠍低聲道。

  風照原的心微微一震,這個叫英羅翩的傢伙,究竟是白癡還是在扮豬吃老虎?

  「嗖」的一聲,在即將跨出餐車過道口的剎那,英羅翩突然倒退而回,猶如一尾躍出波浪的飛魚,速度快似閃電,動作優美舒展,就連風照原也只是依稀看見他足尖點地的細微動作。

  車廂過道處,十多個蒙著絲襪的大漢迅猛衝入,手執機槍,抬手對著車頂就是一陣瘋狂掃射。

  乘客紛紛尖叫起來,驚惶失措,亂作一團。車頂的吊燈「嘩啦啦」傾瀉下來,碎玻璃像雪花般紛紛揚揚,灑落激濺。

  「全部抱頭,蹲下!」

  為首的大漢厲聲吼道,餐車的尾部也慢慢走進來一個人,頭戴黑色高帽,身穿白色長袍,臉上的皮膚自鼻樑處分開,一邊雪白,一邊漆黑,如同整張臉被截成兩半,顯得異常詭異。

  幾名乘客慌忙向另一頭跑去,黑白臉龐的人擋住出口,消瘦的身軀屹立不動,左手結出一個怪誕的秘術手印。

  掌心倏地裂開,露出一個深凹的洞口,就像睜開了猙獰的眼睛。從深洞中鑽出一隻兇惡的鬼怪,青面獠牙,血盆大口,龐大的身軀佈滿鱗甲,屁股後還搖擺著一根粗長的尾巴。

  惡鬼躍向半空,發出一記震耳欲聾的吼聲,長尾猛然一掃,幾個乘客遠遠地飛了出去,砸落在餐桌上,渾身抽搐成一團。

  「陰陽師!」

  妖蠍忍不住驚呼起來,風照原目光閃動,立刻拉住妖蠍伏身蹲下,藉著餐桌的掩蓋,低聲問:「你沒有搞錯吧,陰陽師不是日本神話傳說中的人物嗎?」

  「不會錯的,陰陽師能夠通過陰陽秘術,召喚異度空間的式神、靈鬼。相傳陰陽師的臉呈黑白兩色,十分容易辨認。」

  「陰陽師,擅長陰陽秘術。在日本古代,陰陽師是為人們祈福、驅靈的。沒想到直到今日,陰陽師仍然沒有絕跡。」

  風照原背後傳來充滿磁性的聲音,回頭一看,英羅翩就蹲在身後,凝視著陰陽師,藍寶石般的眼睛閃爍著動人的神采。

  風照原心中一動,這個人真是大智若愚嗎?

  「轟」的一聲,餐車猛地劇震,車速驟然減慢。前方的車廂仍然在向前疾馳,在遠方消失成一個黑點。餐車慢慢停了下來,與整部列車完全脫節。

  一陣騷亂後,車廂內的乘客全都戰戰兢兢地蹲下,雙手抱頭,局勢被持槍的大漢們完全控制住。

  為首的大漢獰笑道:「我們是赤色魂魔組織,各位不要害怕,如果政府肯乖乖合作的話,我們是不會殺死你們的。」

  黑白臉的陰陽師森然一笑,手指一引,半空中的惡鬼呼地撲出,衝向乘客,閃電般抓起一個肥胖的中年人,將他高高舉起。

  中年人發出殺豬般的尖叫聲,面色慘白,全身哆嗦。陰陽師陰陽怪氣地道:「武田正泰部長,很高興在這裡見到你。」

  為首的大漢爆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聲,掏出手機,撥通號碼:「東京警視廳嗎?赤色魂魔組織向你們問好。政府的內務部副部長武田正泰以及幾十個乘客,現在都在我們手裡。想要人質安全,就把我們的草颼法大人從監獄裡放出來!」

  不等對方說完,大漢厲聲道:「蠢豬,去查一下北斗星351次列車。半個小時後我等你們的回音!」

  原來是一次交換人質的綁架活動,風照原沉吟片刻,決定暫時袖手旁觀。只要赤色魂魔組織不傷害人質,當著英羅翩的面,風照原也不打算出手暴露身份。何況他也沒有把握在保證乘客安全的基礎上,一舉擊斃所有的綁匪。

  光是那個陰陽師,就不是可以輕鬆應付的對手。

  大漢們分成兩批,一部分人跳下列車,分散四周,解開背負的包袱在地上挖掘起來,另一部分人守在車廂,牢牢監視乘客。

  那名陰陽師負手而立,手掌探出,龐大的惡鬼被慢慢吸入掌心的凹洞,洞口迅速彌合,在肉掌中一點點消失。

  武田正泰「撲通」一聲摔落在地,頓時昏迷過去。

  「赤色魂魔。」

  妖蠍低聲念道,車窗外陽光耀眼,襯得她的嘴唇更加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老子是赤色魂魔的人!」

  東京黑暗的巷道,幾個大漢繫緊褲帶,扔下蜷縮成一團,近乎崩潰的少女,揚長而去。

  妖蠍的身體輕輕發抖,手指不自禁地掐入風照原的肩膀,指節咯吱凸起。

  「你怎麼了?」

  風照原不解地看著她,妖蠍搖搖頭,眼中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半個小時後,為首的大漢又撥通了東京警視廳的電話。聽到對方的回答後,大漢怒吼道:「什麼?需要時間考慮?」

  陰陽師突然怪叫一聲,車廂口的幾名大漢槍口火舌吞吐,附近的乘客連連慘叫,倒在血泊中。

  「讓武田正泰直接跟他們說。」

  陰陽師「咯咯」地冷笑著,足尖輕輕一踢,地上的武田正泰呻吟一聲,茫然睜開眼睛。

  大漢將手機遞給他,神色森然:「告訴他們,如果三分鐘內不答應我們的條件,這裡所有的人都將成為草颼法大人的陪葬。」

  武田正泰抖抖索索地拿起手機,嘶聲道:「我是內務部副部長武田,你們最好立刻答應他們的條件,赤色魂魔已經殺死十幾個乘客了。」

  大漢一把奪過手機,吼叫道:「狗娘養的,聽到沒有?半個小時後,你們帶一部直升機,五輛越野吉普車過來。超過時間,這裡將變成血腥的屠場!」

  「不對!」

  風照原臉色突然一變。

  「武田正泰似乎有問題。」

  英羅翩平靜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他的心跳頻率從昏迷到甦醒,至始至終都很正常。包括血液流動,內分泌系統,幾乎都沒有任何變化。他的昏迷是假裝的,心跳也沒有被綁架的慌亂感覺,和他外在表情根本不符。」

  風照原渾身一震,他是從武田正泰的話中聽出語病,既然對方剛甦醒,怎麼會知道有十多個乘客被殺害?而英羅翩雖然也得出同樣結論,但方法截然不同,似乎通過人體內部生理機能活動的情況,測出真偽。

  這個英羅翩,實在是高深莫測!

  「他們答應了!」

  大漢狂喜地關掉手機,陰陽師的臉上露出一絲激動之色,而武田正泰雖然表情驚懼,但眼神中卻隱隱透著鎮定。

  風照原心中一動,難道堂堂日本政府的高官--內務部副部長武田正泰和綁匪有所勾結,聯袂演出了一場苦肉戲?

  默然許久,妖蠍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輕輕抱住風照原,妖蠍的臉貼住了他結實的背,夏末的微風吹進窗戶,撩起女子烏黑而幽哀的髮絲。

  「一旦到了東京,你就遠遠地離開日本,不要再回來,也不要去秘魯捕捉那個綠色怪人。」

  沉思了一會兒,妖蠍悄聲耳語,嘴唇柔軟而滾燙,吻上風照原的耳垂。

  風照原警覺地瞥了一眼英羅翩,目光閃動:「你為什麼這麼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別管為什麼!離開日本,離開伊籐照,再也不要回來!否則你會沒命的!」

  妖蠍緊緊地抱住了風照原,在他耳畔激動地叫道。

  風照原心中狂震,知道妖蠍為了他,幾乎完全背叛了飛天流。

  難道她真的愛上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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