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 -【異域妖法帖】(全書完)

第九十章魔族入侵

    「伯爵，德魯伊眼中的世界，與你眼中的世界並不相同。您得到過宇宙樹的認可，您應該能體會到這一點。所以，德魯伊絕對不會因為魔族被稱為「魔族」，而敵視他們。

    「我們敵視的，其實是魔族的「力量」。也就是布萊克桑，吞噬者，或者魔鬼終結者，或者暗黑之日，這都是它的名字。在遠古時期，泰坦諸神還活躍于尤諾班，這個名字就是禁忌。」

    白宮被維多利亞破壞得不成樣子，而且這一戰胡季損失了至少十名戰士，憤怒中的胡季在處理好善後，也顧不得旅途的勞累，就開始向羅賓漢請教「有關事宜」。

    這一次，德魯伊終于開口說出了一些遠古時的秘密。那些已經被時間掩埋的歷史，讓胡季非常吃驚。

    「「暗黑之日」是魔族所處世界的主宰，它化身為太陽，永遠懸在魔界的上空。就像……嗯，就像現在懸在我們上空的紅色漩渦。事實上，能夠穿透空間位面，制造出這麼龐大的空間傳送門，也只有暗黑之日的力量才能做到。」

    羅賓漢嘴里的「暗黑之日」，不但擁有打開空間位面的力量，而且也是魔界中一切魔族力量之源。對于尤諾班的生物來說，這種力量擁有可怕的傷害力。凡被這種力量傷害，幾乎就無藥可救，就像是它能「吞噬生命」

    一樣。

    因此，遠古時的精靈和地精，又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吞噬者」。

    在與魔族的戰斗中，一支精銳的侏儒小分隊，通過空間傳送門抵達了魔界，並想辦法弄到了部分暗黑之日的分身。為了研究這種力量，他們將這部分暗黑之日的分身帶回了尤諾班。

    可怕的悲劇，就此發生。

    來到尤諾班後的暗黑之日分身，瘋狂地膨脹生長起來，無論研究者們采取什麼方法，都無法限制這分身的擴大。

    而且，它對周圍的生命，有極強的污染和腐蝕作用，使得在與魔族的戰斗中原本就很吃力的精靈、矮人聯軍，陷入腹背受敵的窘境中，不得不求助于當時被稱為「野蠻人」的人類的幫助。

    戰爭結束後，侏儒們認為自己的研究使得戰爭陷入困境，造成大量的傷亡，因此整個民族都懷有深深的愧疚心理。

    而在戰爭中受到沉重打擊的精靈與矮人們，也對他們的輕率非常不滿。

    這使得侏儒受到了空前的孤立，他們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城市，制造了無數的魔法船與浮空飛艇，離開尤諾班，駛向另一個大陸。

    「這是一個悲劇。侏儒的研究本來是想為了盡快結束戰爭，但結果卻使得戰爭的損失更為沉重。」

    聽到羅賓漢這樣評價侏儒的遭遇時，胡季聳了一下肩。

    顯然，當初精靈與矮人們並沒有想到這一點，否則他們也就不會將侏儒逼走了。

    「很顯然，侏儒們的試驗成功了。連人類也可以接受那個暗黑之日的力量，那個維多利亞就是這樣……真可惜，如果當初侏儒沒有被放逐，或許現在我們就可以組成一支與魔族同樣強大的軍隊了。」胡季半開玩笑道。

    只是，嘴中說著無聊的玩笑，胡季的心卻沒有這麼輕松。

    羅賓漢講完有關暗黑之日的故事後就離開了，他要趕回綠林聖地匯報自己的重大發現，而胡季不得不再次考慮增強尼斯領的防御力量。

    「我們現在什麼都缺，金錢、物資、糧食甚至武器和勞動力。」卡耐基在給他的匯報中如此說道︰「要完成你的計劃，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使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也相信你做得到，親愛的的卡耐基。」胡季厚著臉皮吹捧著這個地精。

    在羅賓漢的故事中，地精與侏儒是同盟，他們一起進行有關「暗黑之日」的研究，只不過生性散漫的他們，並沒有全部移居別的大陸。

    「老板，如果給我足夠的時間，我確實可以完成這個計劃，但是……」

    說到這里，卡耐基有些擔憂地向北方看了一眼︱︱盡管在屋子里，他是什麼也看不到的。

    胡季知道他的擔憂。

    像他這樣的尼斯高層人員，已經知道魔族隨時有可能突破神只們的阻撓，通過那紅色漩渦降臨尤諾班世界。

    因此，他安慰道︰「卡耐基，既然到現在那些家伙還沒有到來，那就……」

    他的話還沒說完，屋外突然傳來巨大的爆炸聲，接著是電光閃爍、雷聲隆隆。

    胡季臉色沉了下來。

    剛剛進屋前，外頭還是風和日麗，一點也沒有要下雨的徵兆，怎麼天說變就變了？

    緊接著，外頭傳來各種各樣的叫喊聲，有獸人的、人類的還有精靈們的，胡季甚至聽到了海法爾的叫聲。與以往不同的是，他的叫聲里帶著驚恐與不安。

    胡季騰地站了起來，還沒等他走到窗前，門被砰地一聲推開了。

    「季，他們來了！」

    月光臉色蒼白地出現在門前，她用力抓著門框，似乎是要以此支撐自己的身軀。

    「靠！」胡季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憤怒地一腳將桌子踢開。

    剛才還以為能再有些時間，可沒有想到那些神只們的抵抗如此虛弱！

    他大步來到外頭，極目向東北方向遠眺過去。那兒，紅色漩渦空前清晰，原本罩著它的白光已經蕩然無存了。

    在那紅色漩渦中，無數黑色的電流打了出來，像是流星一樣射向地面。

    因為距離實在太遠，胡季無法判斷這些流星消失在何方。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就是來自魔界的「入侵者」。

    僅僅片刻的時間里，他就看到了數以百計的流星閃過，密集如雨，也可想像得出入侵者的數量。

    天空陰沉沉的，剛才還是晴空萬里，現在就已經陰雲密布、電閃雷鳴了。

    「不論首先在哪兒降落，可以肯定的是，那個國家有難了。」

    事到臨頭的時候，胡季沒有唉聲嘆氣的習慣，相反，他變得空前冷靜，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渾身毫毛都豎了起來。

    他回過頭，平靜地對卡耐基說道︰「其他一切建設，除了與糧食和武器裝備有關的，立刻停下來；把全部的人力與物力，都投入到尼斯領的防御設施上去！」

    卡耐基綠色的皮膚變成了蒼白色，他用力挺起胸，知道胡季交給了自己一副多重的擔子。

    「告訴皮蓬，尼斯領從今天起進入緊急狀態，夜間實行宵禁，值勤的警衛要加倍。」胡季接著下達了第二個命令。

    早有隨侍迅速跑了出去，將這個命令傳遞給皮蓬。

    「喬丹在哪？現在就去翠羽要塞，帶兩百士兵去！注意收集庫克王國內的情報，我需要知道，那些該死的魔族最先在哪出現！」

    胡季的第三個命令給了喬丹。這人可以說是他手下第一大將，而且雖然他是人類，但與精靈們的關系很好。

    「告訴麥克阿瑟，讓他去北哨要塞接管要塞防務，同樣帶兩百士兵去，告訴他盯緊些！

    「通知盧梭，立刻從他的領地趕往鐵爐鎮，與安東尼奧一起指揮矮人的部隊，作為北哨要塞與翠羽要塞的預備隊，隨時準備增援！」

    第四、第五個命令接連下來，胡季將人派到了他們最合適的崗位。

    麥克阿瑟可以說是整個尼斯領的訓練官，對于北哨要塞的士兵與軍官都非常熟悉，能夠在第一時間接管要塞。

    而盧梭在當初曾經拯救過大量矮人，那些矮人正是最早來到尼斯領的，他們當中大多數已經成為新矮人部族的核心。派盧梭去，既能防止挫傷這些矮個子們的自尊心，又能夠充分動員矮人一族的力量。

    接著，胡季下達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吃驚的命令。

    「緊急派人聯系拿破侖船長，讓他停止襲擊奴隸主們的莊園，立刻回到尼斯領，尼斯領的海防需要他出力！」

    拿破侖船長在這幾年與尼斯領的合作中，已經與胡季結下深厚的友誼，而且他的海盜艦隊與尼斯領，也形成了唇齒相依的利害關系。因此，胡季完全將他的艦隊，當作了尼斯領的海軍力量。

    只不過，這個時候讓拿破侖回來主持尼斯的海防，還是讓眾人覺得吃驚。

    難道說，胡季認為魔族有可能從海上進行襲擊嗎？

    整個尼斯領像是一座機器般運轉起來，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運轉，所有的人都明白，保護尼斯領，就是保護自己的生命與希望。

    僅僅過了五天，胡季派往各地的間諜們就傳來了消息︱︱魔族入侵的地方，是貝爾帝國南部、靠近雷霆高原之處。

    龐大的貝爾帝國，有著廣闊的土地與豐富的資源，但同時他們的人口又與地域面積不相稱，南部地區尤其如此。

    選擇這里作為進入尤諾班的首選之地，胡季絕不認為這是一種巧合。

    這也在某種程度上證明了，他的懷疑是正確的︰魔族的間諜早就來到了尤諾班。

    侵入貝爾帝國之後，魔族用了兩天鞏固最初的據點，這期間消滅了三隊附近趕來的貝爾帝國軍隊；第三天起，魔族的先頭部隊已經向貝爾帝國重鎮綠塔城進發了。

    「又是綠塔城！」

    對這座城市，胡季可是有著「深厚感情」。

    魔族降臨之後，第一個襲擊的重要城市竟然是綠塔城，這實在是讓胡季百感交集。

    月光、安東尼奧還有卡耐基，對于綠塔城也沒有好感。但是，對于綠塔城的戰況，他們還是非常關心的，畢竟現在不是計較個人恩怨的時候。

    綠塔城之戰，將是人類國家與魔族的第一次會戰，幾乎將決定今後一段時間內尤諾班的局面！

    另一方面，因為伊戈爾王國拒絕開放領土，庫克王國與奧克斯王國的援軍不得不放棄陸路，而是乘船開拔走海路。

    他們的目標，是貝爾帝國西北的港口城市迪納摩。

    這本來是一座以販奴而聞名于世的城市，可是現在卻成了貝爾帝國接受外援的咽喉要道。

    貝爾帝國本土的全面動員令已下，剛從伊戈爾王國統一戰中撤回的部隊，迅速開赴新的戰場，來自全國各地的援軍，也源源不斷地奔赴首都。

    地方領主和貴族們，皆明白此時如果不出力，無論將來是帝國還是魔族獲勝，他們面臨的都將是滅頂之災，因此幾乎是不遺余力。

    但是，無論是奧克斯和庫克王國的援軍，還是各地方貴族的親王私兵，集結、整編都需要大量時間。

    綠塔城戰役，將決定能否為人類爭取到這大量的時間。

    讓所有人類失望的是，綠塔城這座軍事重鎮，在魔族的狂攻下，僅僅堅守了兩天一夜，就告淪陷。

    「他們像是一群螞蟻，鋪天蓋地地向我們湧過來，凡是他們接觸到的一切，無一不被摧毀、消滅。我們的士兵進行英勇的抵抗，利用綠塔城高大厚實的城牆，在第一天時，成功地阻止了那些怪模怪樣的魔獸們。

    「但是，下午的時候，那些高階魔族出現了！在大群的魔獸當中，這些直立行走、與尤諾班智慧生物一樣有著上肢、下肢之分的家伙，渾身纏繞著黑色的閃電。

    「他們能夠從一百五十碼外，將黑色的閃電擲出，殺死一個正在準備施法的魔法師；也能夠在貼身肉搏中，輕易擊穿我們的盔甲。這種力量，不是人類所能想像的，眾神作證，不是我們怯懦或無能，確實是因為敵人過于強大！」

    一位從綠塔城中幸免的低級軍官，用顫抖的筆記下了這一段文字，這也是人類對于魔族的最初文字記載。

    綠塔城的失守，使得戰場陷入極為被動的局面。援軍還遙遙無期，而貝爾帝國最富庶的糧倉，卻已淪入魔族之手。

    綠塔城失守的消息傳來不久，胡季就收到另一個消息︰綠塔城大屠殺。

    魔族的入侵來得太突然，綠塔城的平民百姓根本沒有逃離的時間；達官貴人與富商巨賈們在第一時間里，乘浮空飛艇逃往帝國首都，而平民百姓則只能在城內祈禱勝利。

    城破之後，戰敗的士兵們拋棄了市民，他們退向下一個要塞。而百姓中早做準備的，還可以跟在他們背後逃難，但大多數都被入城的魔族堵住了。

    緊接著，就是搶劫、殺戮，還有強奸。

    「強奸？」

    胡季氣憤得身軀都有些發抖，不僅僅是為了魔族的暴行，也是為了貝爾帝國的無能。

    「是的，那些高階魔族……除了纏繞著閃電外，身體結構也與尤諾班的智慧生物驚人相像。他們在外表上似乎介于精靈、人類之間。」

    傳遞消息的間諜也是一臉驚悸。他是從綠塔城撤出來的人，原本負責在綠塔城附近銷售尼斯領的絲綢與茶葉的。

    「向神只禱告，神會保佑我們渡過難關的！」

    距離綠塔城不到三十里的一個小鎮子，這兒原本是安靜祥和的鄉下小鎮，但來自綠塔城的恐慌也襲卷了這兒。稍有點門路的，都已經棄家而走，留下的都是些無所依靠的人︱︱除了女修士卓婭。

    眾神殿在小鎮上設立了一個福利院，收容那些無父無母的孤兒；女修士卓婭曾經是被收容者中的一員，後來因為虔誠而成為一位荒原之神彼德的追隨者。

    當整個鎮子里的大人物都倉皇逃走時，只有她勇敢地留下來。

    因為這里還有十一個孩子，最小的僅僅七個月大。

    當然，她不是毫無準備。

    福利院的倉庫之下，有一個作為臨時避難、和儲存過冬糧食用的地下室。地下室比較大，卓婭在里面堆集了她能弄到的所有糧食，還儲存大量的水。孩子們現在全被安置在地下室中，只有她偶爾出來繼續收集食物。

    起初孩子們對于這樣的生活還感到興奮，兩天之後，這些好動的家伙們就坐不住了。出于對卓婭姐姐的熱愛，他們勉強保持著安靜，但千奇百怪的問題也就多了起來。

    但卓婭實在沒有辦法回答一切，她只能讓孩子們和她一起，向荒原之神彼德祈禱。

    「轟！」

    地下室之外傳來了劇烈的爆炸聲，有孩子被嚇得哭了起來，大點的孩子立刻跑過去安慰，而卓婭則強自鎮定。

    她明白，她一直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魔族的斥候部隊侵入了這座小鎮，沒有任何防備力量的小鎮里，殘余的鎮民驚惶失措，在魔族的力量下顫抖哀號，但等待他們的卻是一場屠殺。魔族斥候將所有活著的東西，從人到雞和狗，都一一殺死。

    在一切平靜之後，卓婭才敢從地下室中出來，四處查看損失狀況。

    福利院已經被炸得只剩斷壁殘垣，他們藏身的倉庫屋頂也被掀了，不過因為入口隱蔽，魔族的斥候士兵並沒有發現他們。

    卓婭來到街道上，親眼看到死者的慘狀後，禁不住狂吐起來。

    死者的屍體大都受過殘酷的折磨，所有的女性屍體都赤身裸體。這讓她更加擔憂，如果魔族發現她和孩子們，那麼想要「痛快一死」，都將成為奢望。

    從一個男子的屍體手上，卓婭撿了一柄短劍。這是那個男子用來保護自己的家人的，但顯然他失敗了，他妻子的屍體就在他身後。

    卓婭記得這個男子，自己收集那些逃走者的食物時，他還來幫過忙，他那善良的妻子也曾經為福利院的孩子們烙過面餅。

    「卓婭姐姐……」

    執意跟他出來的，是一個叫甦拉的十四歲少年。他是所有孩子中，年紀最大的一個，因為不放心卓婭而跟了出來。

    「甦拉，拿著這劍，如果……如果我們遇到了魔族，你就用這劍殺死我。」

    從劇烈嘔吐中平靜下來的卓婭，溫柔地笑了笑。

    「荒原之神教導我們，自殺是一種罪孽，因此，我不能選擇自殺。」

    她解釋道。

    「卓婭姐姐，我……我會用我的生命來保護你的！」少年自幼成為孤兒，當然對于人性有著與年齡不相稱的認知，他咬著牙發誓。

    「不，甦拉，記住，在第一時間里殺死我。除非……除非你希望我像琳達嬸嬸那樣。」看了一眼地上那不堪的女屍，卓婭終于說出了自己的最大擔憂。

    甦拉憤怒得身體都發抖了。

    他早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當然明白卓婭在擔心什麼。

    想到卓婭有可能成為地上屍體中的一員，他就覺得難以忍受︱︱對于他們這些被收留的孤兒而言，神只們的幫助是看不到的，可卓婭姐姐卻是可以看到的。卓婭姐姐就是神只的化身，不容褻瀆也不容侮辱。

    他們將屍體推在一起，然後架上柴、點起火將之燒掉。

    但是，這也顯出了他們缺乏生存經驗的地方︱︱焚燒屍體時冒起的滾滾濃煙，提醒了剛剛離開的高階魔族，沒過多久，他們就聽到了魔族的聲音。

    慌忙中，兩人趕緊跑回了地下室。

    這時，他們又犯了第二個錯誤。

    急于逃回地下室，使得他們沒有掩飾好入口的痕跡。如果只是低階魔族，那種智慧極低的家伙確實無法發現什麼，但混跡于其中的高階魔族，卻很容易就發現了痕跡。

    「小耗子們，乖乖出來吧！」高階魔族用著卓婭與甦拉聽不懂的話，在地下室上方呼喚，聲音中帶著某種可怕的魔力。

    孩子們一個個被嚇得噤若寒蟬，卓婭則在最外邊張開雙臂，盡可能地抱緊他們。

    外頭的高階魔族很快發現了地下室的入口。他舔了舔唇，露出殘忍的笑意，然後伸手將掩飾地下室入口的破爛全部掀開，接著一腳將蓋在入口上的木板踢飛。

    雖然有卓婭的安慰，那些孩子們還是發出了驚叫。

    卓婭的眼中全是絕望，她知道自己完了。

    「甦拉！」她淒厲地喊了一聲，示意甦拉用短劍刺死自己……

    但是，甦拉不但沒有刺她，而且挺著劍沖向了那個魔族。

    「小蟑螂，一群小蟑螂。啊，還有一個母的……太好了，在白日之下的女人果然就是水嫩，我有了大收獲！」

    那個魔族繼續用尤諾班人類聽不懂的語言說著，一點也沒有把甦拉和他的短劍放在眼中。

    甦拉的劍，眼看就要刺中他的心口，甦拉正高興的時候，自己的脖子突然被一只大手扼住；緊接著，他喉嚨一緊，身體也被舉了起來。

    「咳！咳……咳！」呼吸困難的甦拉，甚至連罵的力氣也都沒有了。

    那只手越來越緊，卻沒有立刻殺死他。

    魔族獰笑著捏住甦拉的喉嚨，眼楮卻盯在卓婭的臉上。

    卓婭滿臉絕望與恐怖，想要沖上來救下甦拉，又擔憂那些瑟瑟發抖的孩子們。

    那個魔族突然改變了心意……或者是卓婭淒美的面容，讓他內心有了更強烈的欲望？

    他做了個手勢。

    卓婭心如死灰，魔族的手勢很容易看懂︱︱讓她脫衣服，否則就殺了甦拉。

    「姐、姐，別管……別管我！」

    甦拉也看懂了這個手勢。他憤怒地掙扎，或許是那個魔族想玩得更有趣些，竟然讓他艱難地吐出了這句話。

    卓婭絕望地看著這孩子，現在即使不管他，自己也沒有辦法清清白白地死去了。

    甦拉猛然慘叫了聲，但他立刻壓抑住那種痛苦的聲音。他明白，魔族有意折磨他，以此來讓卓婭動搖。

    果然，卓婭絕望地解開了衣扣，露出少女美麗的胴體。

    「放了他們……我隨你意！」

    盡管知道魔族聽不懂自己的話，卓婭還是說道。她甚至挺起了胸，讓少女的「驕傲」更為醒目。

    魔族的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音。

    他吼了一聲，將甦拉摔在地上。甦拉在昏過去前，還來得及緊緊閉住眼︱︱他想看卓婭的身體，甚至曾經偷看過卓婭洗澡；但這個時候，他卻不敢看那在他心中無價的珍寶。

    魔族撲向了卓婭。

    就在魔族那纏繞著黑色閃電的身軀，即將接觸到少女清白無瑕的胴體時，一道銀色的光芒擊中了他的頭頂。

    劇烈的痛楚讓他呻吟著回頭，那焚燒著的欲望，也頃刻間消失了。

    站在地下室入口處的，是一個丑陋無比的人類。五官扭曲，而且駝背，但卻有著很清澈的目光。

    接觸到這種目光，卓婭心中的驚慌、恐懼與絕望，都消失了。

    第二道白光又擊中了魔族︱︱「星火術」是德魯伊們的魔法，雖然沒有魔法師的元素魔法那麼強大的威力，但對于象征「暗」的魔族而言，卻有著更強的殺傷力。

    那個魔族痛得跳了起來，再也顧不上卓婭，向那丑陋男子撲了過來。

    那個丑陋男子似乎也不敢正面與這個高階魔族對抗，他全力後退，一直退出了小小間的庫房。魔族回頭看了看正慌忙掩上衣服的卓婭，舔了舔唇後，決定先干掉那個丑鬼，再來享受自己的收獲。

    可是當他來到露天場所時，地下伸展出來的藤蔓就將他的雙足牢牢裹住；他身上的黑電本來有一定的防護作用，但那些藤蔓卻像是能吸收這些黑電一樣，一分分地在削弱他的力量。

    不得不承認，從傳說之地經過艱苦訓練而來的維多利亞，在得到這吞噬之力後，比起普通的高階魔族還要強大。她可以掙脫德魯伊的「藤繞術」，而這個高階魔族則做不到。

    這個魔族徒勞地掙扎著，將一個又一個黑色閃電擲向那個丑陋男人，但那丑陋男人的動作十分靈活，幾乎沒有片刻時間在原地停留，而是不斷地騰挪跳躍，讓他的襲擊全部落空。

    兩者的戰斗完全是一面倒，就像是魔族襲擊那些普通人類一樣。

    丑陋男人又召喚了兩次「遠古吸血藤」，無法擺脫這些巨蟒一般的樹藤，那個高階魔族除了徒勞地消耗自己的力量外，就只有等死了。

    他開始後悔，如果不是這次侵入尤諾班過于順利，自己絕對不會一個人來襲擊一個小鎮，也就不會遇到這樣的家伙。

    「……德魯伊？」他奄奄一息時，用魔族語問道。

    「這是那些受到你們吞噬之力傷害的人，給你們的回報！」

    出乎他意料，這個德魯伊不但聽懂了他的話，而且能用有些生澀的古魔族語與他對話。

    「我們會摧毀你們這些該死的自然之子！不要以為殺了我，你就算勝利！我只是一個小卒！」魔族咬牙切齒地怒吼。

    接著，他挺起身軀，整個身外的黑色閃電變得空前強烈，然後「砰」

    一聲，魔族的身軀爆炸開來，在原地炸出了一個足有兩米深的大洞。

    丑陋男人早在爆炸之前，就化身為巨熊；盡管如此，爆炸還是讓他身上傷痕累累。

    他回復人類形態之後，擦了一把臉上的血跡，看著那地上的大洞直搖頭。

    他並不是老一代的德魯伊，壽命還沒有長到曾經經歷過遠古時期精靈與魔族大戰的地步，因此，剛才他也有意看看高階魔族的力量，而結果卻讓他非常擔憂。

    若正如那個高階魔族死前所說，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卒，而一個小卒都有如此的力量，那麼那些魔族中的王族、皇族和帝族，將會強大到何等地步！

    遠古精靈與魔族交戰時，總共有一千多名德魯伊參加了戰斗，幸存下來的不足一百名；而現在，感覺到邪惡復活，從沉睡中甦醒的德魯伊，總數也不到一百名。

    另一方面，很顯然，人類的軍隊，無論是普通士兵還是那些魔法師，都無法與當年精靈與矮人鼎盛時期的士兵、法師相提並論。

    這次魔族入侵的結果，在丑陋男人心中是非常悲觀的。

    被爆炸摧毀了一半的庫房里，傳出孩子壓抑的哭聲。丑陋男人收回自己的思緒，將注意力轉到了這些孩子的身上。

    魔族的先頭部隊雖然離開了這座小鎮，但是這兒已經陷入了魔族控制的區域之內，這些人類孩子待在這兒，遲早難逃一死。

    他外表雖然丑陋，性格也有些孤僻古怪，但卻擁有一顆善良的心。所以，他才在得到綠林聖地的啟示之後，在賽納敲響了眾神殿的大鐘。

    也正是因此，他無法拋棄這些孩子們。

    但是，綠林聖地顯然是不會接收這些孤兒︱︱倒不是因為這群孩子是人類，而是因為綠林聖地中的德魯伊們，都不適合當保姆。

    當然，有一個人除外，那個被派往尼斯領的麻煩家伙。那家伙倒有可能與這些吵鬧的孩子們相處好。

    他心中有了主意，于是來到了地下室入口。

    卓婭已經穿好了衣服，蜷縮在牆角捂臉哭泣，而醒過來的甦拉則緊緊握住他的短劍，一個人低著頭發呆。其他孩子們要嘛在哭，要嘛就是嚇呆了。

    「這里已經不再安全，雖然那個魔族被殺了，但隨時會有其他魔族過來。」略一躊躇之後，丑陋男人對著卓婭說道︰「如果不想讓這些孩子遇難，就帶上他們跟我走。」

    哀哀哭泣的卓婭抹去眼淚，掙扎著站了起來。

    看了看那些望著她的孩子們，她似乎又找到了勇氣與力量。

    她輕輕拍了拍手︰「大家準備一下，我們跟著這位……這位……」

    她向丑陋男人投來詢問的目光，丑陋男人微微笑了一下，這讓他的面容更為猙獰︱︱如果不是開始見過了詭異的魔族，這些孩子們肯定會被這笑容嚇哭。

    他沙啞地回答︰「我叫卡西摩多。」

第九十一章領域突破

    遠在尼斯的胡季，並不知道自己這兒將會成為托兒所。他此刻被盯得死死的，正為了某件事情而愁眉苦臉。

    伊戈爾人和維多利亞的先後襲擊，使得尼斯領露出了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缺乏決定性的武力。

    約翰遜奧術師是「戰略武器」，他的範圍攻擊禁咒魔法，在大戰場上會有強大的破壞力，但在這種小規模精銳戰中，他的作用就打了折扣。而且，對于維多利亞那樣力量到了不可思議地步的人而言，魔法的威力也變得有限起來。

    至于其他人，羅賓漢的實力確實強大，但從他那兒胡季得知，德魯伊們的纏斗能力出色，可也缺乏「致命一擊」的手段。

    海法爾的獸焰與力量，可以說已達到了前無古人的地步，但在維多利亞這樣的高手面前，也支撐不了多久。

    至于月光的箭術，可以作為狙擊或偷襲時的殺手＠，在正面戰斗中的作用卻有限……

    總之，尼斯領沒有「絕對」的武力，這是胡季的一塊心病。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貴族領地，尼斯領現在的實力確實足夠，而且綽綽有余；但尼斯領面臨的形勢，卻讓胡季怎麼也沒法安心︱︱如果維多利亞下次再來，還帶著兩個和她同一水準的人來，那麼就可以將尼斯領的頭腦們一網打盡。

    他心中非常遺憾。如果能將巨龍赫拉克利特、鳳凰菲尼克斯，或者巨蛇約爾姆迦德中的任何一個，拉到尼斯領來，那麼他的擔憂就沒有必要了。

    既然求人不成，那就只有求己。而且，上次翻越安畢山的時候，他還是有收獲的，他的收獲，讓他對增強自己的實力充滿信心。

    這收獲，就是那柄類似于「劍」的東西。

    以娜塔莎與約翰遜的博物學監定術監定這東西，所得到的結果都是一片混亂無序的信號。他們能夠感覺到這個東西里面蘊藏的力量，卻又無法判斷這是一種什麼力量，甚至無法辨別這個東西的材質。

    他們唯一能夠確認的，就是這絕非尤諾班所能出產。

    可胡季不同，他是地球上的狐仙，雖然一直缺乏明師指點，但他還是修道有成。

    當初他也曾經煉制過一些威力強大的法寶，因此經過反覆揣摩之後，他有八成把握，這柄劍一般的東西，實際上是修煉到一半的「飛劍」！

    盡管不知道什麼原因，使得這飛劍煉制到一半就被放棄了，但就算如此，劍坯之中還是蘊藏著強大的力量。

    只要條件得當，他完全可以將這未成形的劍坯中的力量引發出來，鑄成一柄適合他用的、威力空前強大的寶劍！

    如果能成功完成這柄劍，那麼區區一個維多利亞也不算什麼。

    在維多利亞離開之後，尼斯領便加強了安全保衛，特別是加強了對胡季的保衛工作。

    胡季不只一次自嘲說，現在他上個廁所，那些獸人戰士也會先沖進去，看看里面的蛆是否是維多利亞變的。

    他幾乎不被允許上街，更不要說是去冒險；而生性好動的他，對于這種有如坐牢的生活也無可奈何，因為這些獸人戰士是奉了月光之令如此的。

    百無聊賴之下，他除了閱讀、分析來自貝爾帝國有關魔族入侵的情報，就是思考如何利用那「劍坯」。

    他也嘗試過在尼斯魔法學院的煉金試驗室中，用爐火熔煉那劍坯，但是連爐子都燒紅了，那劍坯卻依然沒有變化，甚至摸上去時，還是那種溫潤如玉的感覺。

    他也試過將這個劍壞帶入火焰之源，讓矮人引地心最熾熱的岩漿作為燃料，但劍坯也是不為所動。

    現在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只饑餓急了的老虎，遇見一只全身長刺的刺蝟。明知這個能解決自己的燃眉之急，卻想不出辦法將刺拔掉。

    「老板，這東西真的能被熔化嗎？」

    屢試不成之後，連安東尼奧也失去了信心。

    「如果不行的話，還是不要在這個東西上浪費時間吧！我們最近在火焰之源深處，又發現了一處奧金和秘銀的伴生礦，目前已經抽調了許多人去熔煉了，很快我們就會有足夠的原料。到時，你要優先為我煉制戰斧！」

    他直截了當地說道。

    盡管對于劍或匕首類武器不感興趣，但是安東尼奧還是非常羨慕皮蓬與喬丹。

    這兩人得到「風之冰舞者」與「火焰收割者」後，沒少在他面前炫耀。而且他們不輕易動用這兩件武器，即使那天遇到維多利亞，他們也始終沒拔出來。

    也幸好他們沒拔出來，否則維多利亞一定會憑藉自身強橫的實力，從他們手中將之奪走，那樣的話，就更沒有人可以制住她了。

    很顯然，那位煉制這柄劍的前輩，是借用最為純淨的「三昧真火」來熔化這劍的；而胡季雖然在世界之心的綜合能力評價上節節高漲，但這三昧真火卻依然還沒有復原。即使復原了，他對于自己的三昧真火能否熔化得了這柄劍，也是持懷疑態度的。

    既然暫時無法解開這個難題，胡季也只好先做其他的事情。

    當矮人們將新近提煉出來的魔法金屬運到尼斯城之後，他便開始再次煉制。其實主要動手的還是安東尼奧他們，胡季與約翰遜大師的工作都很簡單。

    倒是艾迪森，聽說了胡季新的收獲後，不只一次纏著他想要拿那劍坯去做試驗，即使一起開始煉制魔法武器時，也喋喋不休。

    胡季沒有理他，全部精神都用在了維持陣法平衡上。

    他感應著周圍元素力量的消減與增長，一面調整著陣法，直到矮人完成了熔煉與鍛造的整個過程。

    為安東尼奧鍛造的斧頭，消耗的魔法金屬足有喬丹與皮蓬兩者之和的兩倍，鑄成的大斧有八十斤重，雖比起海法爾的骨棒要輕，但也不是普通人可以舞動得了的。

    這把雙手戰斧，斧刃呈亮紫色，越往上則顏色越暗，遠遠看去像是生了一層厚厚的銹一般，外表遠沒有「風之冰舞者」與「火焰收割者」漂亮。

    但是，附加的魔法能力卻毫不遜色。

    約翰遜監定的結果是︰攻擊時增加一倍的打擊力量，並且舞動的速度快一倍。

    這兩種魔法能力都很普通，但兩者結合在一起，就非常霸道了。

    本身舞動速度快一倍，對于揮舞這樣沉重的武器而言，就是最好的附加技能了，這足足能讓使用者的殺傷力翻上一倍；而打擊力量增加一倍，更是適合這種重型武器。

    可以說，就算是遺留下來的傳說鎧甲或盾牌，也沒有哪件能在這八十斤武器再加一倍的打擊力量下，保持完好。

    使用這柄雙手戰斧，安東尼奧的實力不只翻一倍，而是翻了四倍！

    胡季估計，就算是海法爾憑藉頂點的獸焰加自主狂化，恐怕在安東尼奧手中也抗不住幾下。畢竟，海法爾的武器骨棒在早年還算是有優勢，而現在則只能算是一般貨。骨棒尚且如此，那些刀衛們的骨刀威力更弱，當然也不值一提了。

    也只有胡季這樣魔法金屬有富有余的人會如此想。

    若沒有富余的魔法金屬，沒有將魔法金屬鍛制成魔法武器的能力，骨棒和骨刀就已經是極品中的極品了。

    安東尼奧對于這柄斧頭是愛不釋手，他早就為之想好了名字︰「大地鍛造者」。

    這名字讓胡季覺得怪怪的，似乎尼斯領鍛造出的所有武器，都叫什麼「者」……或許自己該將自己的武器，定名為「孫行者」才適合吧！

    「老板，我要去找海法爾，只有他才能擋得住我的「大地鍛造者」。」

    迫不及待給戰斧裝上紋飾後，安東尼奧就要去炫耀自己的新武器。也不等胡季同意，他一溜煙就跑了出去，將胡季和約翰遜等人扔在了煉金室里。

    「這次你有什麼體會？我覺得你似乎與前幾次不同。」約翰遜敏感地發覺了胡季調整魔法陣時的區別，因此向他問道。

    艾迪森也饒有興趣地湊過來。他對此的興趣，甚至超過了那柄無法熔煉的劍坯。

    「我們對尤諾班的魔法元素認識……似乎並不完整。」

    胡季沉吟著整理自己的思路。

    他明白自己說的都只是猜想，但作為有著兩個世界經歷與知識的人，取彼之長、補此之短，往往能夠開拓出新的道路，進一步發現新的領域。

    對于他而言，這些發現或許並沒有什麼，但對于約翰遜這樣登到奧術師級別的魔法師來說，新的道路和新的領域，往往就意味著「質」的突破。

    「我也有這種感覺。水、火、奧法、自然、心智，這五系魔法分得並不明細，也不能涵蓋世界上全部的魔法。

    「比如說，在「大地鍛造者」上附加的兩種能力，我就無法將之劃入水、火或奧法三元素中任何一種去。勉強要劃分的話，只能算是自然……

    可是德魯伊們的自然之力是「生命之力」，並不是這個……」約翰遜沉吟著說道。

    「對，我覺得奧法、自然、心智這三者是一類，而水、火與另外我們沒有分別出來的元素，則是另一類。」

    胡季說出了自己的揣測。

    「水、火、木、金、土，我認為這五者才是最基本的力量。「大地鍛造者」中的兩個附加技能，都屬于土元素……」

    「等等，你是說，水、火元素之外，還有木、金、土三種元素！」約翰遜猛然打斷了胡季的話。他輕輕拍打著自己的頭顱︰「我怎麼沒有想到？我怎麼沒有想到！」

    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素，在胡季看來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了，但對于自幼就以魔法天才的身分接受導師指點，浸淫于尤諾班魔法中幾十年的約翰遜而言，這簡直就是當頭棒喝！

    他回憶起自己在研習魔法中的體會與心得，再拿出來和胡季的話一一對應，禁不住悚然動容︰「老板，你知道你說了什麼嗎？」

    「怎麼了？」

    胡季本人，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那番話的作用。

    「這是顛覆，是革命！一場魔法理念的革命！」

    約翰遜激動得嘴唇都有些哆嗦。

    「從來沒有人想到這一點！而且，我幾乎可以肯定，你的推測是正確的！只要尋找，我們一定能找到木、金、土三元素力量的激活方法，到那時，魔法的領域將增長一倍、甚至更多！」

    「不是沒有人想到這一點，我倒覺得，德魯伊們的自然魔法，就是融合了木與土的……比如說那個「藤繞術」，很典型的木元素魔法……」胡季也回應了約翰遜的說法。

    「請再等一下！」約翰遜的嘴唇哆嗦得更厲害了︰「融合……元素之間可以「融合」？」

    「對，金、木、水、火、土之間，是「相生相克」的關系。也就是說，一種元素可能克制一種元素，但同時它又對另一種元素有生成作用。比如說，金屬可以融化成水，而水則可以克制火。」

    「克制……融合！」約翰遜簡直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心中的激動了。

    那天與維多利亞交手後，他對于維多利亞身上的「吞噬之力」，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他意識到，單純的任何一系魔法，在面對「吞噬之力」時都缺乏殺傷力。

    那種黑色的閃電，似乎是非常優秀的魔法護盾，會抵抗掉魔法襲擊的大部分威力。

    但是，如果像胡季所說，想辦法將不同系的魔法混合使用，那麼……

    那麼它的威力，恐怕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麼簡單。

    「老板，我現在真相信，這世界上有天才這回事了。」

    半晌之後，約翰遜失魂落魄地看著胡季。

    多年來在魔法領域中的疑問，被胡季的兩個提示一掃而空，但這同時又產生了許多新的疑問。他必須靜下來思考這些疑問，同時驗證一下自己受到胡季啟發後的一些想法。

    因此，他很快也匆匆離開，將胡季與艾迪森、托克扔在了煉金室中。

    胡季搖了搖頭。沒想到自己的一番話，竟引起如此大的反應。

    他轉向艾迪森，正想和他再說幾句，卻發現艾迪森也是面色蒼白，站在那喃喃不停，不斷地說著什麼「五種元素」、「相生相克」。

    「靠，不會吧……」

    本來就幾乎過著被軟禁的生活，胡季對于有人陪他說話還是挺高興的；約翰遜走了，就只能指望這個艾迪森了。

    可是艾迪森根本不理會他，竟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剛才還人聲嚷嚷的煉金室中，現在只剩下胡季與矮人托克。

    看到胡季準備對自己說話，托克連忙搖頭︰「老板，我去看看安東尼奧的斧頭怎麼樣了……我真羨慕他啊！」

    「靠，不會吧？我是老板，老板啊！竟然一個人都不陪我！」

    沖著托克的背影，胡季怒吼了起來。

    這些人不願意和胡季在一起，是有原因的。

    誰都不想無論走到哪兒，都有一大群獸人戰士跟著。如果獸人戰士不在身邊，那麼以古利特或里杰卡爾德為首的甦里南戰士，就會在身邊。

    這兩伙人沒少打過架，為的只是一件事，爭奪對胡季的「保護權」。

    為了避免一時疏忽而給了對方機會，所以兩群人都可以說兢兢業業。

    即使是地球上的國家元首保鑣，也做不到他們這樣細致了。

    他們如此細致，受罪的只有胡季和來到胡季身邊的人。

    有了月光的命令，他們幾乎無視胡季的命令、威脅、恐嚇或者哀求，胡季被保護得簡直以為自己在坐牢。

    胡季有些垂頭喪氣地從煉金室中了來，迎面就遇上了怒氣沖沖的海法爾。看他那個樣子，與安東尼奧打架是輸了。

    「老板，斷了，斷了！」

    海法爾憤怒地將自己的骨棒拿給胡季看，這堅逾鋼鐵的骨棒已經被砍成了兩截。

    看到在海法爾身後得意洋洋、抱著戰斧的安東尼奧，胡季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

    這兩個家伙都力氣驚人，海法爾雖然力量比安東尼奧大，但安東尼奧的「大地鍛造者」有攻擊加成，海法爾力量卻還沒有到比他大幾倍的地步。因此，兩人兵器中比較脆弱的，自然就先斷了。

    也難怪海法爾生氣，大眼眶里甚至有淚珠在轉動。

    這骨棒已經跟隨他好幾年了，陪著他出生入死，對抗過多少強大的敵人。在某種程度上說，骨棒已經成了海法爾身體的一部分，是與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安東尼奧則全然沒有干了壞事的覺悟。

    他緊緊抱著自己的戰斧，一面走還一面嘀咕︰「我的果然是最好的，不愧是「大地鍛造者」，那些粗制濫造的二流貨色，當然禁不住……」

    「嘴，住！」

    憤怒中的海法爾，連通用語都說得不流暢了。他回頭罵了安東尼奧一句，然後將兩截骨棒交到胡季手中，眼中閃爍著可憐兮兮的光芒。

    「老板，補，補！」

    胡季啞然失笑。

    海法爾對這骨棒確實有了感情，對于憨厚慣了的獸人而言，這種感情是真摯而不含有任何雜質的︱︱就像他們對自己的情感一樣。

    正是因此，海法爾在骨棒斷了後立刻來找自己，如同受了傷的幼獸會趕緊回到母親身邊。

    想到這里，胡季立刻將笑容收斂住。

    他抓著那骨棒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問安東尼奧︰「有辦法將這個修補好嗎？」

    「不容易，即使勉強修補好，也不可能有以前那麼堅固。事實上，我覺得隨著我們的敵人越來越強大，再用這骨棒已經沒有意義了。斷了就斷了，這次我們弄到了大量的魔法金屬，給海法爾再鍛一個更好的！」安東尼奧搖了搖頭說道。

    「不，就要這個！」海法爾像個固執的小孩，扭動著他巨大的身軀，這讓胡季再次忍俊不禁了。

    「那好，就這個，我來試試吧！或許……外形上稍稍改變一點，你覺得有沒有關系？」胡季問道。

    「只要是這個就行！」海法爾的回答干脆俐落。

    好不容易將海法爾哄走之後，胡季端詳著那兩截骨棒，思考了很久，也沒有想到如何把骨棒完整地接起來。

    想來想去，他才拿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來。

    既然用普通方法無法將骨棒接在一起，那麼干脆用自己制造那些傳說武器的方法重鑄。

    首先在骨頭中間穿入精鋼，再在外頭包上摻了魔法金屬的鋼皮，即使失去了以前的「暈眩」與「擊倒」特效，但也有可能成為另一件傳說武器。

    反正海法爾要的只是這骨棒的主體，是否保留了以前的特技，他可沒有說什麼。

    雖然想到了辦法，但是具體操作起來卻有些困難。

    約翰遜躲進了大法師塔，而艾迪森則回到了自己的試驗室。他們都在嘗試從胡季那段無心話語中得到的啟發，看情形不等他們有所領悟，是不會出來的。

    而要重鑄骨棒，沒有這兩人的幫助是不可能的。

    胡季明白，對于他們來說，這將是一個關鍵時期，這可比為海法爾重鑄骨棒更為重要，因此也就不準海法爾去打擾他們。

    而海法爾沒有了骨棒的幾天中，整日里失魂落魄，最後還是胡季幫他想了個主意，讓他去給卡耐基跑腿干活。那些防御工事里的活兒，足以累得他不再胡思亂想了。

    就這樣過了二十多天，每日里胡季就憋在自己的「白宮」城堡中，最重要的工作也就是看看來自貝爾帝國的戰報。

    不得不承認，貝爾帝國的疆域確實夠大，大到魔族盡管進軍順利，卻也不得不花上大量時間在路上奔波。

    二十多天來，無論是貝爾帝國地方貴族的抵抗，還是皇帝直轄精銳部隊的反擊，都一一被魔族大軍瓦解。魔族大軍推進的速度很快，可也只是將貝爾帝國南部地區佔領了。

    對著地圖，胡季開始分析情況。

    魔族選擇貝爾帝國作為襲擊的地方，這絕對是事先策劃的結果。如果他料想不差，魔族的間諜早就混進了尤諾班的人類世界，因此，魔族與人類完全處在信息不對稱的境界中。

    既然如此，那麼魔族也必定有了下一步的戰略計劃。

    「是向東進攻下貝爾帝國的首都，還是西進，與登陸集結的奧克斯、庫克王國聯軍，進行會戰？」

    胡季想來想去，魔族會采取的無非是這兩者之一。而兩個戰略各有各的好處。

    東進攻下貝爾帝國的首都，不但可以摧毀貝爾帝國的抵抗意志，還可以佔領廣闊而資源豐富的領地。

    向西與奧克斯、庫克王國聯軍會戰，如果獲勝的話，至少在短時間內，三國無法再組成有戰略作用的援軍，從而為魔族站穩腳跟贏得時間。

    想到這里，胡季不禁嘆了口氣。

    如果自己是聯軍方的統帥，也一定會為這種形勢感到焦頭爛額。

    名義上，貝爾帝國、奧克斯、庫克王國三國雖組成了聯軍，但實際上現在在戰場上還是各干各的。

    貝爾帝國的將軍尤其愚蠢，這個時候就應該堅決以空間換取時間，將主力部隊西進與庫克、奧克斯的援軍會合，讓地方部隊化整為零進行游擊；而不應是像現在這樣，各自抵抗層層防御、又不斷添油。

    這樣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當援軍抵達時，貝爾帝國的戰力也消耗光了。

    而且，胡季內心中還是隱隱覺得不安。

    魔族留在尤諾班的間諜，讓他覺得像是有只蒼蠅卡在喉嚨里一樣，不但不舒服，而且還感到惡心。

    他思前想後，盡管路易國王對著自己有種種不是，但現在還要靠他們牽制消耗魔族的主力，應該提醒他一下。

    因此，他提筆給路易寫了一封信。

    「尼斯伯爵派人送來的信？」

    在賽納焦急地等待前線消息的路易國王，收到信時極為驚訝。

    上次封鎖事件，他幾乎以為已同胡季已經正式翻臉了，沒想到這個時候胡季仍會寫信過來。從這一點上講，他也不得不承認，胡季比起庫克王國中絕大多數地方貴族都有大局觀。

    他拆開信，信里沒有跟他客套，而是直截了當地提出，魔族在尤諾班派有間諜。這一點與路易的猜想不謀而合，因此他倒並不覺得奇怪。

    但當胡季指出，魔族間諜有可能已經在尤諾班擁有相當力量，甚至足以影響尤諾班的政治局面時，路易的警覺性立刻上來了。

    按照胡季信中所說，那麼整個尤諾班最有可能也最像魔族間諜的，就是胡季自己。

    現在的胡季，已經不是在白灣那個無足輕重的商人，他的底細也有很多人去打探過了。

    盡管他曾經派人「處理」過，可是有關「魔族詠唱者」的消息還是傳了出來。特別是他的外表，黑發黑瞳，正是傳說中魔族中皇族才擁有的特徵，這實在讓人心存疑惑。

    如果胡季是他自己所說的魔族間諜，那麼，他提醒路易這件事情，目的無非就是擺脫自己的嫌疑，嫁禍于他人，同時也擾亂尤諾班上層人士的關系，讓這些有權有勢者相互猜忌。

    越是這樣想，路易就越覺得胡季有可能就是魔族的間諜。一個這樣的家伙就在自己的背後，盡管自己已經做了一些防御，可終究是難以放下心來。

    「帕修斯閣下，你確信那位尼斯伯爵真的不是魔族？」他將信轉遞給了上古巨龍帕修斯，希望這位強大的巨龍能給自己足夠的指點。

    「赫拉克利特那個老東西親自調查過他，他身上沒有任何魔族的氣息。」帕修斯，也就是常在路易國王身邊出現的藍衣人，也陰沉著臉。

    他看了信之後，抬起頭。

    「那個老家伙雖然頑固不化，但眼光卻是很準的。這位尼斯伯爵相當有才華，如果我是你，就會讓他代替前線的統帥……不，讓他成為三國聯軍的統帥。」

    帕修斯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胡季在信中，還就魔族間諜可能造成的危害提出了設想。

    在胡季想來，魔族的間諜，最大的可能是藏身于伊戈爾王國與威尼斯王國，藏身于威廉和黑索里尼的身邊。正是因為他們的影響，這兩個國家即使在尤諾班人類面臨絕境的時候，也拒絕加入聯軍。

    既然如此，他們的陰謀，也會是通過這兩個國家的政策來實現的。

    比如說在戰爭發生前的糧食搶購危機，再比如說戰爭發生後的流言傳播。

    「恐怕就算我這樣任命，他也不會離開尼斯了。我的人報告說，他現在根本不在公眾場所出現，連出門身邊也至少跟著二十個獸人……或者甦里南人。」

    路易國王苦笑了一下︱︱將胡季逼到這種「深居簡出」地步的，自己似乎也有出一分力……

    帕修斯聳了一下肩。

    與人類打交道，比起一萬多年前與精靈打交道，可要困難得多。人類的野心與貪欲太復雜，這使他們有著強烈的進取心，也使得他們之間，永不能像精靈或矮人那樣團結。

    在這一點上，人類倒有些像上古巨龍們呢！

    帕修斯忽然有些想見一下尼斯伯爵了，不過，那也要等到有機會的時候。

    現在他要做的，是將路易的最新命令帶到前線。

    「帕修斯閣下，你和麥琪辛苦了，今天就趕往前線，為我傳信給利扎拉祖元帥，讓他小心流言、補給還有水源被下毒。利扎拉祖是身經百戰的老帥了，他一定會明白我的意思……對了，讓他也通知一下奧克斯人吧！

    「這些年，尼斯伯爵的海盜艦隊，可是讓奧克斯人吃了不小苦頭，我也為此沒少接過抗議。哼哼，能讓奧克斯這群以海盜起家的家伙頭痛，尼斯伯爵做的所有事情中，就這一件讓我最為滿意。」

    在路易心中，巨龍帕修斯是一個沒有危險的存在。在別的人類，哪怕是最為忠心的麥琪騎士面前，他的許多心里話都無法吐出，只有對著帕修斯，他才能敞開胸懷。

    「陛下，我建議你給伯爵回一封信，感謝他的提醒。這即使不能從根本上改變王國與尼斯領的關系，但至少可以表達一下善意。」

    帕修斯有些苦惱地搖晃著頭顱。雖然知道自己這番話不太可能被路易接受，但他還是說了。

    「是的，閣下，我會這樣做。」

    出乎他意料，路易國王眼中閃爍著狡猾的光芒，應允了他的請求。

    回信用了十天才到胡季的手中，這已經是浮空飛艇速度的極限了。收到回信的胡季還沒空去體會國王的「善意」，一個新的麻煩就到了他這兒。

    德魯伊卡西摩多來到尼斯領，並且帶來了十多個戰爭孤兒。

    「當我這里是什麼？托兒所還是福利院？」聽到羅賓漢介紹情況時，胡季忍不住大發脾氣。

    倒不是他不願意接收這些孤兒，而是因為這個頭不能開。

    如果戰爭繼續擴大，必然會有更多的難民、孤兒湧入尼斯，無原則地接收，只能讓尼斯與之俱亡。

    事實上經過上次大規模接收難民後，尼斯領現在已經有超過五十萬人口，其中精靈、矮人、獸人、地精等種族加起來約有二十五萬，而人類也有二十五萬。

    胡季計算過，以尼斯領的承受能力，最多還可以再接收三十萬人；而且，接收了這三十萬人後，尼斯領為這次危機準備的糧食，也會更快地消耗。

    胡季作為尼斯領的領主，他首先是要為自己領地的、向他宣誓效忠的五十萬人負責，而不是整個尤諾班︱︱那是那些國王、皇帝們的事情。

    他不滿的第二個原因，是德魯伊沒有與他進行任何協商，就決定了這件事情。

    從卡西摩多到羅賓漢，再到大德魯伊張伯倫，這些老家伙們給他的印象，就是把自己的決定強加于人。

    這讓胡季非常不滿，他不喜歡別人對自己指手劃腳。

    對于胡季的脾氣，羅賓漢已經很了解，知道他只不過是嘴巴上罵罵而已，過後還是會好好地接收這些孤兒。

    但是，卡西摩多曾經見識過胡季的市儈嘴臉，也被他討價還價的樣子嚇住過，因此乖乖地付出了「代價」。

第九十二章驚天劇變

    卡西摩多付出的「代價」，出乎胡季意料。

    德魯伊作為尤諾班延續最久的一個群類，他們掌握著許多秘密。而且，以高等智慧生物的身分來講，他們的壽命太長了。

    像大德魯伊張伯倫，壽命長達兩萬多年，即使在以長壽著稱的精靈族中，這也是一個特例。壽命長，當然就見過許多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比如說，卡西摩多交出的樹種，就是胡季所不知道的。

    「這是綠林聖地中的「娑蘿」樹種。這種樹一般不結果，這還是五百多年前，我無意中得到的，只有十八粒，我把它們交給你了。」

    卡西摩多一副肉痛的樣子，交出了十八粒樹種，彷佛交出的是他最寶貴的東西。

    「靠！」胡季幾乎氣得要笑出來。

    弄十八粒樹種就當是代價，這代價也太容易解決了吧？

    盡管他本來就沒指望過卡西摩多，能拿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來，但也不至于弄些樹種來搪塞啊？特別是卡西摩多交出樹種時，滿臉的不情願與吝嗇樣子，真讓胡季受不了。

    「娑蘿樹又被稱為智慧之樹，魔法之樹。過去精靈族建立村鎮，並不是用星星石作為村鎮的基石來驅逐魔獸，而是用娑蘿樹種子。」

    知道老板對此一無所知，娜塔莎悄悄說道︰「娑蘿樹的樹葉與樹皮，都是上佳的魔法材料，含有充沛的魔法元素；而且它們會形成自然之障，保護所種植的地方，不受到魔法傷害。」

    「真的？」

    胡季不禁心中狂喜。

    他一直覺得，尤諾班既然有魔法動物，那麼也應該有「魔法植物」；

    而魔獸一身是寶，魔法植物也應當不會差到哪兒去才對。

    娜塔莎抿著嘴點了點頭，她就知道胡季會因為這個而歡欣鼓舞的。

    「好好好，多謝你了！」

    胡季幾乎是用搶的，從卡西摩多手中接過了娑蘿樹種。

    他心中早就想過了，他要用生命之光浸泡過的莓酒，來澆灌娑蘿樹種，娑蘿樹的生長速度，將成千上萬倍地增加︱︱這是羅賓漢告訴他的，生命之光對于激發植物的生長，有著極為強悍的作用。

    魔族除了那黑色閃電之外，他們也擁有強悍的魔法能力。胡季心中一直擔憂，如果魔族有了空軍或者遠程魔法，那麼尼斯領的防御力量就會露出漏洞。

    現在有了娑蘿樹的自然之障，盡管不能絕對避免遠程打擊或空中攻擊，但至少能起到一定的防護作用。

    他在高興過後，將注意力轉移到跟著卡西摩多的孩子們身上。

    他的目光先在有些失魂落魄的卓婭身上掃過，接著停在了陰沉著臉、不說話的甦拉臉上。這個孩子，渾身上下散發出強烈的殺氣和仇恨，讓胡季心里有些不快。

    「這孩子怎麼了？」他悄悄問道。

    「伯爵，我能不能跟他們學習戰斗？我知道他們是甦里南人，最出色的人類戰士！」

    他的問題還沒有得到回答，甦拉倒搶先說話了。

    「我要殺死魔族，殺光所有的魔族！」

    小小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來，本來應該讓人覺得可笑的，但胡季卻笑不出來。

    他回頭看了看月光。月光對于人類並沒有多少情感可言，可此刻臉上也禁不住露出傷感的表情。

    那孩子如此激憤，可想而知曾經見過什麼；而魔族的滔天罪孽，他們也從不斷傳來的戰報中得知了。

    「你叫……」在聽到卡西摩多介紹之後，胡季說道︰「你叫甦拉對吧？好好學些本領是對的，但是，殺魔族的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大人來完成吧！」

    「不，我要殺！」

    甦拉雙目赤紅，眼楮翻得老大，似乎將胡季當作了魔族。

    面對這種固執的小孩，胡季也沒有什麼辦法，他聳了聳肩︰「那隨你吧！」

    派人將這些孩子們帶走之後，月光有些埋怨地說道︰「你怎麼能對那孩子說隨他？」

    「哦……我想，等他真正有能力殺魔族的時候，要嘛是魔族已經被我們趕走了，要嘛就是……」胡季說到這里，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月光明白了他的意思︱︱或者勝，或者敗。

    而對于人類來說，敗了，就將失去一切。

    十八粒娑蘿樹種沒有全種下去，胡季只是在尼斯城的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種了一棵，然後開始澆灌生命莓酒。

    浸泡了生命之光的莓酒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娑蘿樹在短短的七天時間內，長到了五十多米高，四棵大樹的樹蓋如傘，幾乎將小半個尼斯城都罩在其下。

    在娑蘿樹長成之後，以每棵樹為中心的一大塊區域內，都形成了無形的力場，對于任何有破壞作用的魔法，都有一定的抵抗作用，這就是「自然之障」。

    四棵樹形成的自然之障，保護住了整座尼斯城，也為尼斯新添了一份美景。

    娑蘿樹的作用不僅如此，對于德魯伊來說，娑蘿樹的樹葉與樹皮，都是上好的施法材料；而且，因為經過「生命之光」的洗禮，所以這些樹葉中，也含有非常強大的止血生肌作用，是非常棒的傷藥。

    「據說魔族生活的魔域里，因為受到暗黑之日的污染，所以那里的植物也充滿了魔力。」

    在和胡季談起娑蘿樹的作用時，羅賓漢不經意的一句話再次提醒了胡季，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來。

    尼斯領自從開始造紙之後，他就沒少試驗過制作「魔法卷軸」。

    如果能用植物造的紙，來制作魔法卷軸的話，這又將是魔法領域中的一個巨大突破。可以將卷軸的制作成本大大降低，也讓魔法卷軸，變成了可以大規模裝備的常備物品。

    雖然激發魔法卷軸上的魔法，還是有一定的條件限制的。比如說如果激發的是高階魔法，那麼激發者自身至少得達到中階法師的水準。但是，胡季對此還是滿是渴望的。

    尼斯領別的沒有，但自從尼斯魔法學院建立後，來到這里求學、研究的中低階法師，至少以三位數來計算；再加上那些魔法學徒，如果能成功用紙制造魔法卷軸，也就意味著這些人的實力將上一個大台階。

    那樣的話，胡季一直夢想的「魔法軍團」，也就有了組建的可能。

    但是此前，胡季的卷軸實驗都失敗了。

    艾迪森與胡季一起總結時，認為目前適合造紙的材質，本身無法蓄存魔法，缺乏與元素力量的共鳴，因此無法激發咒文的力量，這是目前他們制造的卷軸不成功的關鍵。

    而魔域的植物，如果真如羅賓漢所言充滿了魔力，那胡季完全可以嘗試用之造紙，來制造卷軸。

    不過現在，如何進入魔域還是一個問題；而且，從尤諾班目前的狀況來看，防守才是最迫切的任務。

    「聽說來了一些小朋友？」

    正當胡季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一個聲音在他身後響了起來。

    胡季猛然轉身︱︱這個聲音主人的到來，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息，這讓胡季本能地覺得危險。

    出現在他面前的，竟是約翰遜的老臉。

    二十天沒見面，老家伙更瘦了，身上也髒兮兮的，看得出近來過得並不舒服。但是，老法師的精神卻極佳，雙目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這是在此前胡季沒有見過的。

    胡季仔細思考，這光芒有點像星星石的光芒，讓人一見就生出敬畏之意。

    「大師，你終于出來了！」

    胡季明白，約翰遜一定是獲得了巨大突破，因此很是為他高興。

    約翰遜微笑著看他，過了許久，終于長長出了口氣︰「老板，你真是天才。」

    胡季哈哈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當初無意中的話語，哪里值得約翰遜如此評價？

    約翰遜輕輕的「看」了一旁的羅賓漢一眼，羅賓漢立刻像是被電著了一樣，向後蹦了一步，臉上的表情也變了︰「你……你……」

    羅賓漢的緊張是有原因的。

    人類對魔法師等級的評價，實際上延用了古精靈的。最初等的是魔法師和大魔法師，中階的則是魔導士和大魔導士，而奧術師則凌駕于這四者之上，被稱為魔法師的傳說。

    不過，現在的奧術師，比起精靈族魔法鼎盛時的奧術師要差上不少，因此約翰遜的實力，羅賓漢最初還不放在眼中。

    但現在的約翰遜不同，羅賓漢僅僅是接觸到他的目光，已經感覺到他身體中蓄藏著的、復雜而浩瀚的力量。即使放在精靈鼎盛的魔法時代，有這種力量的法師也是萬中無一。

    「如果非要給我現在的力量評定等級，我已經超過了奧術師不只一階了。」

    約翰遜長長吸了口氣，目光有些興奮，但也有些失落。

    「奧術師之上，應是奧法師，而奧法師之上，則是大奧法師。」

    他隨口為自己獲得的突破命名。這兩個名字是按魔法公會一貫的風格而來，雖然質樸了一點，但卻沒有誰敢質疑。

    「先不管那麼多了，把艾迪森叫來，我們替海法爾重鑄他的骨棒。」

    胡季打斷他。

    這段時間沒少被海法爾糾纏的胡季，也沒有問約翰遜大師取得了什麼「突破」，更重要的是，他也不希望羅賓漢知道得太多。

    這些德魯伊盡管與尼斯領達成了同盟的協議，但是獨立性太強。這種暫時的利益同盟，胡季並不認為有多牢靠。

    將艾迪森從試驗室中抓來之後，他們開始重新鍛造海法爾的骨棒。

    按照胡季的計劃，首先他們將精鐵與秘銀、奧金的合金，鍛造成一根四指粗細的梭狀長條，當這長條還是半熔狀態時，將之穿入兩截骨棒的中心。骨棒雖然致密堅硬，但作為腿骨，它的中心部分仍然是空心的，長條恰好可以從這空心部位穿入。

    在反覆測驗，覺得確實卡得很牢固之後，安東尼奧與托克又用合金，做了一道粗大的箍子，在骨棒斷裂處箍了一圈。而為了避免以後遇到像「大地鍛造者」那樣強力的武器，又再次斷裂，在骨棒上比較脆弱的地方，他們都套上了合金箍。

    當全部完工之後，整個骨棒上大大小小，一共套了六個合金箍，看上去倒有些像斑馬身上的紋路。

    合金箍套上後，接下來就是發動魔法陣，將聚集的元素之力用鮮血固定住。鮮血中棲宿著靈魂的一部分，因此用鮮血固住的元素力量，才不會逃逸。

    不過這一次胡季可沒有用自己的血，海法爾這大個子血有的是。

    當聽到胡季讓他滴點血時，他毫不猶豫將自己手指割開，血如水槍噴出一般，射在骨棒之上，弄得胡季哭笑不得。

    但是胡季也沒有時間去阻止海法爾亂飆血。

    說來也怪，當海法爾的血澆在骨棒上的時候，胡季明顯感覺，原本穩定有序的元素之力開始激蕩、翻滾，像是被台風攪動著的海面。

    這個時候，他必須要全力推演魔法陣；一個不慎，一旦這些元素之力失去了平衡，那麼必然會前功盡棄了。

    在魔法學院的法師塔之上，正在觀測天空中紅色漩渦的娜塔莎，也感覺到試驗室傳來的元素異常波動。

    她轉臉往試驗室的方向看去，卻驚訝地發現，整座試驗室都籠罩在一層銀輝之中，像是月光直射在那里一般。

    與此同時，在魔法學院以北的山崗之上，某個身材魁梧的光頭男子，也吃驚地看著這白光。

    白光漸漸散去，胡季、約翰遜、艾迪森都精疲力竭，倒是負責鍛造的安東尼奧與托克不覺疲累。

    胡季看著手中的「骨棒」，然後將之交給了約翰遜大師。

    「神器……我們竟然制造出了神器級別的東西！」

    盡管有心理準備，可是吃力地接過骨棒之後，約翰遜仍然是激動萬分。他終于可以肯定，剛剛的異變是怎麼回事。

    他凝神開始對骨棒重新監定，過了許久，他才長出了口氣。

    「狂暴效果加倍……力量加倍……擊倒與暈眩，還有，對敵人產生震擊傷害。也就是說，每次成功擊中對手的武器或盾牌，也會損傷敵人的內髒。

    「另外，附加血盾防御，這是專屬于獸人的防御。使用這根骨棒，獸焰的防御力量將增加兩倍……」

    這一連串的附加效果，讓眾人只覺得眼花繚亂。

    而海法爾雖然不太明白，卻知道一點，那就是自己的骨棒又被修復了。因此，他將骨棒搶了過去，抱在懷中嘿嘿直樂。

    「這骨棒也該有個名字，既然是獸骨制成的，那就叫「巨獸復仇者」

    吧！」

    胡季知道要海法爾給自己的武器取名字，那太困難了，因此主動代勞。但當他看到那巨棒上一道一道的金色合金箍時，禁不住一笑。

    「有這麼多箍子，也可以叫它金箍棒！」

    神器「金箍棒」、或者說「巨獸復仇者」鑄造成功之後，抱著武器滿尼斯找人打架的，就不只是安東尼奧一個了，海法爾也是每天齜著嘴、傻呵呵地笑著找人試棒。

    不過安東尼奧的斧頭還好些，海法爾這根骨棒附加的傷害則實在太變態，因此連安東尼奧都躲著他走。

    當然，海法爾還是明白，像胡季、月光是不能去找的，娜塔莎那暴力女法手段翻新得快，也是惹不起的；約翰遜、羅賓漢更是可怕的家伙，這兩人海法爾看著就不舒服。

    因此，海法爾的主要戰斗對象還是那些甦里南武士，里杰卡爾德與古利特沒少在他手下吃苦頭。

    既然沒有來找自己麻煩，胡季也懶得理他。

    事實上這段時間里，胡季一直在參加一個「培訓班」。

    約翰遜大奧法師現在的境界，以胡季估計都超過了「半神」。自從獲得突破之後，老頭就拒絕去用「世界之心」進行綜合能力值測試，估計是怕測出來的數值把自己也嚇住。

    他開了一個小小的培訓班，將月光、娜塔莎、胡季，還有尼斯魔法學院中，部分中、高階法師聚攏在一起，傳授得到胡季啟發後，他的一些心得。

    這些心得主要是些小技巧，不過對于胡季這樣魔力並不很足的人而言，確實有很大的幫助。

    自從被精靈聖湖改過體質之後，他無法釋放魔法的毛病已經改過來了，但是終究是起步過晚，不但施法時間過長，威力也很有限，因此他能不用就不用。

    但是在他的啟發下，約翰遜發明了一些新的魔法，其中有一些甚至可以說是替他量身定做的；威力固然不算大，但勝在速度快，大多都是瞬發的魔法。

    當胡季與別人肉搏近戰中，突然放出這些魔法來，不但出其不意，甚至有可能起到逆轉乾坤的作用。

    在他接受培訓的時間里，前線的消息也不斷傳來。

    魔族在一頓猛攻之後，終于在葉娜河畔停下了前進的腳步，此時他們已經佔據了貝爾帝國近五分之一的領土；貝爾帝國的士兵雖然做了英勇的抵抗，可是他們的將領實在愚蠢，不僅在單兵作戰能力上被高階魔族死死壓制住，戰術指揮上也總是落入對手的圈套中。

    貝爾帝國唯一的收獲，大概就是估算出了魔族的軍隊建制。

    魔族的基層軍隊，主要由兩種部隊組成。

    一種是低階的不知名魔獸，這是炮灰部隊，單兵戰斗力並不強，但數量大得驚人。

    另一種則是高階魔族，他們是低階魔獸的指揮者，他們似乎有與這些低階魔獸溝通的能力，這種溝通並非用言語聲音來傳遞的，而是通過某種至今尚不知道的方式。

    目前侵入尤諾班的魔族軍隊，低階魔獸數量大約有一百五十萬，而高階魔族則有十萬左右。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增長，因為每天都有大量的魔族，通過紅色漩渦降臨。

    這些情報對于胡季而言，只能說聊勝于無，誰知道魔域的魔族，是否有更大的力量？

    但是對于尤諾班各國而言，這個數字是極為龐大的。

    一百六十萬的大軍！

    盡管低階魔獸的戰斗力並不出眾，但整個尤諾班五大國總兵力加起來，也未必有這麼多，對方光憑「魔」海戰術，也可以淹沒尤諾班了。

    現在唯一比較好的情報，就是眾多的魔法師經過研究之後認定，魔族借助紅色漩渦開闢的空間門，只能將他們傳送到貝爾帝國南部的那一小塊區域。

    換言之，如果能夠擊敗已經進入尤諾班的魔族、將那小塊區域封鎖住，那麼就能斷絕魔族侵入尤諾班的通道。

    「沒有那麼容易。魔族之所以在葉娜河畔停下來，目的就是為了鞏固後防吧？」胡季聽到這個消息時搖了搖頭。

    目前為止，魔族展現出來的戰爭智慧，絕不是尤諾班人類此前的敵人能比擬的。

    但是，很快胡季就知道自己錯了。

    不僅他錯了，整個尤諾班的人類都錯了。

    奧克斯與庫克王國一共聚集了十萬大軍，加上貝爾帝國全國動員的二十萬大軍，都集結在葉娜河的另一側。因為魔族已經佔據了貝爾帝國最重要的糧倉，因此他們的補給主要依靠海運。

    隨著天氣的轉冷，極北的貝爾帝國港口紛紛冰封，僅存的不凍港迪納摩，便成為聯軍的唯一補給港。因為這里遠離前線，而魔族目前為止也沒有海軍或空軍出現，所以迪納摩港的守備就不是那麼嚴密。

    為了應付即將到來的嚴冬，聯軍在迪納摩港囤積了大量物資。以庫克王國和奧克斯王國的打算，戰場放在貝爾帝國是最好的，這樣就可以避免本土被戰火波及。

    但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戰爭爆發以來一直沉默的伊戈爾人，突然發難，六萬伊戈爾大軍在他們的精銳部隊帶動下，一舉突破了貝爾帝國邊境上形同虛設的防線，在兩天時間內深入貝爾帝國一百里，佔據了迪納摩港。

    這不僅僅切斷了數十萬聯軍的補給，也給了聯軍要害部位致命一擊！

    就在迪納摩城被伊戈爾人奪佔的消息傳到的同時，魔族也在葉娜河發動了強攻。

    魔族手中確實沒有足夠的船只，但是，他們使用的渡河工具，竟然是數以十計的巨型空中金字塔。這些以魔法為動力浮空飛行的「怪物」，出現在人類面前時，人類除了恐懼之外，沒有任何應付方法。

    除了巨龍騎士。

    事實上，當聯軍全線崩潰，就要任人宰割的時候，正是貝爾帝國的龍騎士與奧術師雙雙趕到，才穩定住了戰局。

    三十萬聯軍士兵，在空中和地面的雙重打擊下，士氣空前低落。除了中央的貝爾帝國防線，因為士兵們保家衛國的信念而還算穩固外，失去了退路和補給的庫克王國與奧克斯王國軍隊，都已經開始動搖。

    而空中的金字塔堡壘的主攻方向，正是奧克斯與庫克王國軍隊分擔的左右兩翼！在空中金字塔堡壘的掩護之下，魔族的地面部隊強渡葉娜河，向著已經動搖了的兩翼突擊。

    「天空中是空中金字塔上發射出的黑電，這種武器非常強大，我懷疑戰神親自射出的閃電，也未必能造成這樣的破壞力。

    「大地上是螞蟻一般的低階魔獸，這些體型不大、數量卻眾多的魔獸，被前線戰士稱為「魔狗」，而魔族幾乎就是在用「狗」海淹沒我們！

    「我們的防線一觸即潰，因為再英勇的士兵，也無法面對鋪天蓋地的魔獸！血與電，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屠宰場，數十萬人類就是被屠宰的羔羊。

    「就在我們全線崩潰、只有貝爾人還在努力維持防線的時候，我們的希望終于來臨了。貝爾帝國的龍騎士亞歷克謝大人，乘著一頭巨大的黑龍，來到了天空中。黑龍的烈焰吐息是如此強大，空中的浮空堡壘也禁受不住它的攻擊。

    「我親眼看到至少有四座空中金字塔被摧毀，在空中發出劇烈的爆炸，射出來的光芒連太陽都比不上！還有十座以上的空中金字塔被擊傷，不得不拖著火焰和黑煙降落在地上。當他們落在地上的時候，憤怒的貝爾人立刻像潮水般湧去。

    「他們用盡各種方法，將里面的魔族弄出來。盡管魔族單兵戰斗能力很強，但在訓練有素、習慣了配合作戰的我們士兵面前，他們還是敗了……」

    這是胡季弄到的一份前線軍官日記。

    從這份日記中，胡季可以想像得到，這種戰場並不是一場簡單的鐵器時代戰爭，魔族顯然掌握了陸、空協調作戰的技術。

    尤其他們的空中攻擊，除了巨龍之外，聯軍方面沒有拿得出手的應付方法。

    這場大戰的結果，還是以聯軍失利告終。

    黑龍俄瑞斯忒斯很強大，但還不足以同時與幾十座空中金字塔交戰。

    它與龍騎士亞歷克謝都帶了傷，不得不撤出了戰斗。

    他們的英勇奮戰，為數十萬大軍爭取到了撤退的時間，總數近四十萬的聯軍中，有三十萬從戰場撤離。

    這個數據讓胡季黯然。

    也就是說，僅這一戰，連龍族都參戰了的情況下，人類也有近十萬的陣亡。

    戰局並未因為聯軍的撤離而有絲毫好轉，相反，形勢變得更為惡劣了。

    伊戈爾人公開宣稱已經與魔族達成了協議，並且宣稱這次魔族入侵，並沒有滅亡人類的意思，而只是想獲得在尤諾班大陸的生存權︱︱這證明了胡季的猜測，伊戈爾的最高層，果然有魔族的間諜滲透其中。

    緊接著，威尼斯︱︱現在已經改名為「羅曼帝國」︱︱向庫克王國宣戰。自己給自己加冕的黑索里尼驕橫地提出，庫克王國必須將東南部近三分之一的國土，割讓給新生的羅曼帝國。

    他也不諱言自己與魔族達成的協議，並進一步蠱惑庫克南部的貴族諸侯，只要向他宣誓效忠，那麼將來魔族就不會進入這些貴族諸侯的領地。

    對于這些貴族而言，他們首先要效忠的是自己的家族，而非路易國王。因此，盡管還沒有誰公開響應，但在完成路易交下的任務上，眾人就免不了搪塞應付了。

    這接二連三的變化，讓胡季目瞪口呆。魔族采取的手段，完全與德魯伊們所說的遠古時不一致。

    他猛然驚覺，隨著萬余年的歲月過去，魔族也在進步之中。尤諾班上崛起的人類，建立起嚴密的國家機構，而魔域的魔族顯然也不同以往。

    這一刻，胡季內心中有種精疲力竭的感覺。

    他可以預見到，隨著魔族分化、打壓，二個手段的實施，加上戰場上再取得一、兩次大勝，那麼人類的最後抵抗意識也將消失了。

    沒有誰可以挽回這種局面，除非……除非神只直接參與到戰爭中來。

    這個念頭讓胡季自己也覺得好笑。

    那些神只如果可靠的話，早就介入到戰爭中了。他們既然無法阻止魔族通過位面之門來到尼斯，那一定是受到了牽制。

    或許，魔族也有神只，正在與尤諾班的神只們血戰不休呢？

    他的這個猜想雖然不中，亦不遠。

    「老板，黑索里尼派人來了。」

    正當胡季對著戰報發愁的時候，皮蓬面色怪異地傳來了消息。

    胡季也大吃一驚，接著皺起了眉頭。

    黑索里尼的用意他大致猜得到，但是，自己曾經拒絕過他的招攬，他卻仍如此鍥而不舍地派人來，究竟是什麼意思？

    黑索里尼派來的使者，正是他的首席幕僚迪黎波利。這個人身材微胖，眼楮也很小，但是卻閃爍著精明能干的光芒。

    他給胡季的第一眼印象，就是一個典型的威尼斯人︱︱為了利益，可以出賣一切。

    「我代表黑索里尼皇帝，為了人類的希望而來。」

    迪黎波利第一句話，就讓胡季吸了口冷氣。

    「神族委托黑索里尼皇帝，向伯爵大人傳遞和平的善意。」

    「神族」，自然就是「魔族」。尤諾班的智慧生物長期以來將之稱為魔族，他們自己當然不會如此稱呼。

    短暫地一愣之後，胡季微笑了。

    對方的這種手段，讓原本絕望了的他，反而看到了希望。

    魔族有了伊戈爾和羅曼兩個內援，橫掃尤諾班原本指日可待，根本用不著來向自己傳遞什麼善意。他們如此作為，絕不會是為了什麼人類的希望或和平，而是為了自己手中的力量。

    或許，自己手中有什麼「力量」，讓魔族覺得構成了一定的威脅，甚至不惜通過招攬的方式來解決。

    自己要做的，就是找到他們擔心的東西，並充分利用起來而已。

第九十三章神族邀請

    奧克斯女王伊莉莎白，與守護奧克斯的海洋女神同名。據說奧克斯的王室，本來就是女神的後裔。

    因為尤諾班各個國家王室間聯姻的關系，她與庫克王國的路易，事實上是姨甥關系。

    但是，這並不影響兩國長期的敵視。

    只是，「魔族入侵」這麼重大的事情，才讓這兩個積怨頗深的國家，不得不聯合在一起。

    此時此刻，伊莉莎白女王與路易國王相對而坐，小小的石室里只有他們兩人，兩人都是愁眉苦臉。

    前線二十萬大軍被困，而後方諸侯又搖擺不穩；如果沒有奇跡的話，他們幾乎可以看到兩個國家的悲慘下場。

    這個時候，如何保衛貝爾帝國，已經不是他們考慮的問題了。他們要考慮的，是如何讓自己的精銳部隊，可以順利從貝爾帝國撤退。

    「我還可以動員……十萬左右的士兵。」

    良久之後，伊莉莎白女王終于說話了。

    奧克斯國內的狀況，比起庫克要好得多。因為沒有陸上鄰國，他們可以專心致志地削弱諸侯權力。

    「我最多還可以動員三萬士兵。」路易苦笑著說道。

    這幾年庫克王國戰事不斷，在鍛鏈出一支強軍的同時，也使得適齡的青壯年大量減少。

    「如果能爭取到一年左右的時間，我還可以組織起三十萬的部隊……

    不過，這樣國內十六歲到六十歲之間的男子幾乎就全部被徵召了。」伊莉莎白昂起了頭。

    她很看不起路易的消沉，身上流淌著神裔血脈的她，絕對不會向困境低頭︰「即使是這樣，我也要把戰爭打下去，聰明人是不會相信魔族的許諾的！」

    「可惜，庫克的諸侯大多都不是聰明人。」路易嘆了口氣。

    庫克的領土、人口，都要比奧克斯多，但能動員的兵力反而不如奧克斯，原因就在于諸侯貴族們的短視。

    「路易，你必須堅持，我相信神只並未放棄我們。」

    伊莉莎白站了起來。

    「我的海軍大臣丘吉爾說過這麼一段話，當魔族來臨的時候，我們要在陸地上與他們戰斗，要在海洋上與他們戰斗，要在天空中與他們戰斗。

    只要奧克斯人沒有流盡最後一滴血，我們就要一直戰斗下去！」

    路易長長吸了口氣。

    伊莉莎白的斗志固然可嘉，但看在他眼中，卻是些沒有什麼價值的大話。

    沒有實力，怎樣才能與魔族抗衡？

    而且，伊戈爾人顯然不會滿足于目前的領土。

    他們與魔族會合後，立刻會發動對庫克的襲擊，自己如何去對抗那些伊戈爾精銳部隊？東南部的諸侯貴族，在黑索里尼的挑動下蠢蠢欲動，自己又如何去安撫、威懾他們？

    幾句慷慨激昂的話容易說出，但解決問題的辦法，可不容易找到……

    伊莉莎白也明白路易的想法，她略一沉默。

    現在貝爾帝國顯然是支撐不了多久，如果庫克王國也跟著崩潰的話，奧克斯就真的只能以一國之力與魔族對抗了。

    因此，她必須不留余力地支持庫克王國，支持路易的統治。

    「奧克斯將向庫克王室提供援助，從士兵到物資，從糧食到武器，只要你們需要的。」

    伊莉莎白雙目炯炯。

    「必要時，我們甚至願意為陛下代勞，解決庫克國內的一些麻煩……

    比如說南方的尼斯伯爵，他是一個巨大的不穩定因素！」

    正在被兩位王者談論的胡季，此刻也在談論著他們。

    「伊莉莎白女王我沒有直接打過交道，因此只能從她的一些政策上，來推測她的為人。這個女人堅忍而自負，她絕對不會低頭，更不會放過曾經得罪過她的人。

    「在她眼中，奧克斯王國的尊嚴與榮譽，永遠比一切都重要。因此，除非她被推翻，否則奧克斯人絕不會與魔族議和。

    「路易則不然，這個人有頭腦、有手段，缺的只是度量。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麼時候隱忍，什麼時候動手，而且他喜歡玩小動作。所以，面對魔族的壓力，當他覺得沒有希望的時候，他有可能會走曲線救助的道路。」

    「伯爵大人分析得非常有道理，黑索里尼陛下也是這樣說的。」對于胡季的話，迪黎波利不斷地點頭稱是，臉上蕩漾著真心的笑容。

    向胡季表現出「善意」之後，胡季雖然沒有直截了當地應允，但至少到現在還沒有表現出反感和拒絕的意思，這讓他覺得大有希望。

    胡季嘿嘿笑了一聲，腦子急速地轉動起來。

    他與迪黎波利討論這些問題，並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是走「迂回路線」。

    他需要從迪黎波利那兒打聽到，魔族究竟是出于什麼考慮，向他伸出「友誼」之手？他根本不相信魔族有什麼和平與善意可言。

    定了定神，胡季又說道︰「魔族……哦，也就是神族，目前有這幾大優勢。第一，是實力深不可測。直到現在，有關神族的戰略資料，基本還是一片空白。路易與伊莉莎白，最多也就是能大致了解進入尤諾班的神族有多少，在魔域中還有多少，則是一無所知。

    「第二，是有堅強的盟友……伊戈爾國王威廉和羅曼皇帝黑索里尼兩位，都堅定地站在了他們一邊……說實話，我挺好奇，黑索里尼陛下與威廉國王，是怎麼樣與神族結下友誼的？」

    迪黎波利被這個問題卡了一下，他直直地盯著胡季，過了會兒微笑著道︰「這個問題，我能不能不回答？」

    胡季輕輕搖了搖頭︰「大人，我沒有強迫您回答這個問題的意思。但是在我的立場上，我必須知道黑索里尼陛下與神族的友誼是否牢固，這也關系到神族對我的許諾是否可靠。恕句直言，我從來沒有與神族打過交道，因此只有從你這兒，才能得到有價值的參考信息。」

    「伯爵的考慮是對的，一個口頭上的許諾，確實不足以讓伯爵放下所有的疑慮。」

    迪黎波利思考了會兒，覺得現在也沒有保密的必要了。

    「黑索里尼陛下實際上……就是神族成員！」

    即使是有了心理準備的胡季，此刻也禁不住目瞪口呆。

    人類一個大國的領袖，竟然是魔族的成員！這比他早先懷疑的「魔族間諜混入高層」，還要讓人震驚！

    「黑索里尼陛下是神族後裔，他很小的時候就意識到這一點。雖然生長在尤諾班的關系，他失去了神族的一些能力，但也讓他更深刻地了解人類的智慧。

    「伯爵，人類沒有任何勝利的可能性，神族了解人類的一切，而人類對神族的認識，還停留在一些遠古的神話傳說中。」迪黎波利緩緩地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胡季覺得他的話語中，有種淡淡的傷感。

    「那麼……伊戈爾的威廉國王也是神族後裔了？」

    胡季又提出一個新問題。

    「不，威廉是純粹的人類，而且他正是人類信仰的荒原之神彼德的後裔。不知道伯爵大人聽說過「希斯勒」這個名字沒有？

    「伊戈爾的首相大人希斯勒，他是神族，正是他指引威廉，統一了伊戈爾。所以，威廉拋棄了他的祖先，投入到神族的陣營中。」

    迪黎波利微笑，繼續說道︰「不過，黑索里尼陛下說，伯爵大人倒有可能是真正的神族後裔呢！一萬多年前的大戰，沒準讓神族在尤諾班留下了後代……畢竟伯爵大人的黑發黑眼太醒目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是一萬多年前，某個魔族強奸後留下的血脈嗎？」

    聽到他這樣說，胡季就想起從德魯伊卡西摩多、和自己的密探口中得到的魔族的罪行，他忍不住譏諷道。迪黎波利則坐正了身軀，向胡季正式道歉。

    胡季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是冷冷哼了一聲。

    他當然明白，自己絕對不是什麼魔族後裔，自己眼楮和頭發的顏色，只不過是地球上的生態環境產物而已。

    但是，對方的這話提醒了胡季，黑發黑眼，在魔族之中也是「皇族」

    的標志。從迪黎波利口中大約可知，魔族皇族對于其他的魔族成員，具有絕對的權威性。

    尤諾班人類現在面臨的第一難題，就是不清楚魔族的真正實力。如果憑藉這個所謂「皇族後裔」的身分進入魔域，了解魔族的虛實，並進而尋找魔族的弱點，那樣的話，至少可以增加人類獲勝的希望。

    想到這里，胡季改變了主意，沒有同迪黎波利翻臉，而是饒有興趣地問道︰「迪黎波利大人，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接受貴國傳達的善意，不知道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你我都是商人，知道這世界上永遠沒有不付出代價的交換，所以還請你坦率地告訴我。」

    迪黎波利停了一下，他掃視四周，密室里就只有他與胡季兩人。

    他這才低聲回答︰「伯爵，你知道神族與精靈、矮人的恩怨，他們的條件就是這個。你必須放棄對精靈、矮人的保護……當然，你最親近的除外。」

    胡季深深盯著迪黎波利，他那幽黑的瞳孔讓迪黎波利心中慌慌，也不知道自己一番說辭是否打動了胡季。

    良久之後，胡季展顏一笑。

    他突然間有些心灰意懶了。

    很顯然，眼前的迪黎波利是道道地地的人類。

    人類借助上次與魔族大戰之後的機會崛起，統治、甚至奴役了精靈、矮人等種族萬余年；現在，魔族再次入侵，人類中的一部分又想通過出賣精靈、矮人苟延殘喘。

    對于已經接近滅族的精靈、矮人或地精而言，是人類還是魔族統治尤諾班相差無幾，而人類本身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而出賣精靈與矮人，或許會換來短時間內不被魔族屠滅的承諾，但人類在尤諾班的統治權將永遠失去，而且還會永遠失去潛在的盟友。

    胡季苦心經營尼斯領，除了給精靈、矮人等劣勢種族最後的庇護所外，也希望能給人類留下點希望。

    可是，人類這樣不爭氣的話，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可言？

    魔族之所以對精靈、矮人窮追不舍，很大的原因就是曾在這兩個種族面前慘敗過；另一個重要原因便是，他們非常非常擔憂精靈與矮人的「力量」。

    或許，這就是魔族最擔心的東西？

    各種各樣的思緒，在胡季大腦中此起彼伏，這讓他覺得有些混亂。因此他藉口需要仔細思考迪黎波利的建議，將迪黎波利安頓下來。

    「季，你準備怎麼做？」

    聽完胡季轉述的經過之後，月光目光閃閃地問道。

    她一點也不擔心胡季會出賣精靈族，但是，她擔心胡季會冒險。

    從她認識胡季起，這個家伙就多疑、好奇而且喜歡冒險。許多事情，在尤諾班任何一個智慧生物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情，他都會去做。

    「我想借這個機會，混進魔域！」

    胡季也沒有隱瞞，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我可以利用他們對我身分的誤會，冒充魔族皇室後裔混進魔域。在我家鄉有一句話，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現在我們對魔族了解得太少了，即使是德魯伊們，他們也無法提供有關魔域的情報……」

    「我反對，堅決反對！」

    月光毫不猶豫地打斷了胡季的話。

    「你這樣太冒險了！」

    「我知道，可是我覺得……我們似乎沒有別的方法了。」胡季苦笑著說道。

    「我寧願和你一起，為了守護尼斯同魔族進行血戰，哪怕最後我們失敗，至少我們還可以死在一起。」

    月光不顧一切地說道︰「上次你被大德魯伊帶走，你知道我是多麼擔心嗎？季，我實在是不願意再受那種煎熬，答應我，不要冒險！」

    兩人的意見很少有這樣激烈地分歧過。

    胡季困惑地看著月光，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才好。月光則毫不相讓地逼視著他，目光似乎要直射入他的心底。

    如果胡季要潛入魔域，他當然不能帶著月光，因為月光的精靈外表是掩飾不住的，他甚至不能帶太多的人類，最多就是五、六個人而已。

    這麼幾個人，深入到充滿危險的魔域里，結局幾乎是一定的。他可以用謊言混入魔域，但他卻不見得能用謊言脫身。

    畢竟，魔族怎麼會輕易放棄這個接觸到他們秘密的人，哪怕胡季是真正的魔族皇室後裔也不行！

    尼斯領應當算是整個尤諾班中受戰爭影響最大、但動蕩又最小的地方。

    這里數年來主要以旅游、商貿為支柱產業，商貿中又以絲綢、寶石、茶葉、瓷器等奢侈品利潤最高。

    魔族入侵之後，道路斷絕、盜賊橫起，而且尤諾班各國對奢侈品的需求亦極度減少。盡管胡季與卡耐基早有安排，可是尼斯領的金庫還是迅速扁了下去。

    但是，這里的民生還是不成問題的，糧食早就實行配給制，最重要的是，這里的民眾大多都是在其他地方失去了一切的，在這里，尼斯伯爵則給了他們希望。

    正是這種希望，使得在這樣的夜里，尼斯城中仍是燈火如星。

    尼斯有幾個高點可以欣賞這如詩夜景，除了白宮、大法師塔外，就是現在胡季所處的「遠眺亭」了。

    這原本是伊甸園中的一座小山，胡季出于地球上的習慣，總愛登高望遠，于是在這里修了圓亭與長廊。

    本來他想進城去近距離體驗那些平民百姓的喜與憂，但月光堅決不允，所以他只能在這里遠遠地眺望了。

    夜風和熙，略微帶著點涼意，胡季覺得身上一暖，那是月光給他披上了一件風衣。

    「……北方的貝爾帝國，這個時候已經進入冬季了，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聯軍又沒有了補給，估計現在日子非常難熬。」

    「季，你不必太擔心，庫克與奧克斯已經將大多數浮空飛艇都調集在一起了，我猜想他們會利用空運補給。」月光安慰道。

    胡季苦笑了一下。

    就算把全尤諾班的浮空飛艇都調在一起，從庫克或奧克斯境內向聯軍提供補給，也需要大量時間。更重要的是，魔族的空中堡壘、那些浮空金字塔，肯定會襲擊這些補給的浮空飛艇。

    這麼簡單的事情，奧克斯與庫克王國的上層一定不會不知道，但他們仍然這樣做，要嘛是病急亂投醫，要嘛就是在掩飾他們的真實目的。

    因此，胡季擔心的並不僅僅是這幾十萬大軍，他更擔心的還是貝爾帝國的民眾。

    這倒不是他本人如何具有慈悲心腸。所謂兔死狐悲，這只不過是一個高等智慧生物理應擁有的同情心而已。

    胡季一直認為，這種同情心是極寶貴的東西，也是智慧生物能夠團結起來、戰勝強敵的關鍵。

    而且，魔族屠滅了貝爾帝國的民眾之後，接下來就將在那廣闊富饒的土地上站穩腳跟；來年春天雪化之後，他們就可以利用一個冬天掠奪和囤積的資源，進行下一場大攻勢。

    除非能在戰場上取得一次重大的勝利，鼓舞起貝爾人的抵抗決心，並利用冬季寒冷的氣候，以游擊的方式騷擾消耗魔族的力量。否則，當魔族將他們的力量與尤諾班的物資結合起來後，形成的戰斗力將是人類無法抵抗的。

    想來想去，深入魔域，了解魔族的實情並尋找破壞的機會，這才是最合適的反擊方法。

    胡季的滿腔愁緒，月光當然一清二楚。

    她沒有辦法解決這些問題，于是就和胡季嘀咕一些平時的瑣碎小事，說些精靈們生活中的逸趣，以此來分胡季的心。

    胡季假裝不知道她的用意，也將心思從那些無法解決的煩惱中解脫出來，與月光喁喁細語，不時輕聲笑出來。

    「老板，有人找你。」

    正當二人漸漸真的忘記了身外一切時，皮蓬的一個手下來報告。

    來找的人一定比較特別，否則皮蓬不會讓他的手下打擾到胡季的閑適。因此胡季只能向月光苦笑了一下。

    「我去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吧！」

    來的人與胡季有一面之緣，是一個光頭高壯的大漢，臉上有掩飾不住的疲憊之色，正是傳說之地的泰森。

    看到他，胡季明白皮蓬的手下為什麼要報告自己了，這曾是自己交代過的事情。

    「伯爵大人，我是來向您求助的。」

    泰森向胡季施了一禮，這還是胡季第一次見到來自傳說之地的人會施禮。在他印象中，從皮甲女人維多利亞、女騎士麥琪，再到泰森、喬伊娜，沒有一個會給人行禮。

    「我的能力有限，未必能給傳說之地的強者幫上什麼忙。」

    心中懷有警惕的胡季，給自己留下了退路。

    「不過，你說說看，需要我提供什麼？」

    「武器，大人。」

    泰森目光炯炯，他掃了胡季身邊站著的幾十個護衛一眼。

    胡季明白他的意思，他可能有什麼話不好當著這麼多護衛面前說。但是維多利亞已經把尼斯領鬧怕了，他不能冒那個險，因此就假裝不明白。

    停了一下，見胡季沒有將護衛打發走的意思，泰森不得不勉強說道︰「大人，魔族力量非常強大，我們這些出自傳說之地的人，準備在嚴冬真正來臨前發動突襲；但是，傳說之地收藏的上古傳說武器太少，沒有好的武器，我們的力量會減弱一大半……」

    「我可以讓矮人鐵匠為你們鑄造好的武器，這也算是我為尤諾班做的一點小小貢獻。」

    胡季徹底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于是故意如此答道。

    看來尼斯領的魔法金屬，不僅伊戈爾人、庫克王國都想要，這些傳說之地的人們也同樣垂涎，這讓他多少有些惱火。

    「大人，我們需要的不是普通武器，而是傳說級別以上的武器。」泰森苦笑了一下。

    自己的要求很過分，他也很明白，可是為了逆轉現在不利的局面，這又是必須的。

    胡季深深地看著他，什麼都沒有說，也什麼表情都沒有。

    在尤諾班各國，傳說級別的武器已經可以稱為國寶，而泰森竟然在沒有任何交情、甚至有一些敵意的情況下，來要這種武器，這讓胡季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我說沒有呢？」

    過了會兒，胡季說道。

    「大人，矮人可以從火焰之源中汲取魔法金屬的事情，對于別人來說是秘密，但對于傳說之地來說，這並不算什麼核心秘密……而且十天前我來到尼斯，踫巧看到了從尼斯魔法學院里射出的光芒，那是神器的光芒。」

    泰森吸了口氣，然後苦笑著說道︰「我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但是為了尤諾班的未來，還是請你將神器和那些傳說武器交給我。」

    「如果我不交呢？你是不是就準備……就準備用武力？」胡季知道無法否認這件事情，因此不動聲色地問道。

    泰森揚起了眉。

    他並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這樣向胡季提出要求，在他看來已經是低聲下氣了；而且以「傳說之地」在尤諾班的地位，這甚至可以說是給了胡季一個天大的人情和臉面。因此他再回胡季的話時，就帶有著強硬的味道在里面了。

    「伯爵，我們是在為全尤諾班而戰，我們代表著尤諾班所有不願意被奴役的人類！我相信伯爵大人能夠分得清現實，知道該怎麼做出選擇！」

    「噗！」胡季冷笑了一聲，沒有對這段話進行任何評價。

    本來他是想為傳說之地提供一些武器的，畢竟現在只要有充足的魔法金屬，他幾乎可以以一天兩到三件的速度，煉制出傳說級武器。

    但泰森的這個態度，讓他改變了主意︱︱至少，對方只是為了「人類」，而忘了精靈與矮人。

    「伯爵這是什麼意思？」

    泰森的表情沉了下來。

    他不像外表那麼粗豪魯莽，因此在發現尼斯領擁有神器後並未急著出手，而是安排好一切後，再來拜訪胡季。

    胡季抬起頭，相當失望地搖了搖頭。

    魔族大舉入侵，人類不但四分五裂，而且就是堅定的抵抗者中，也有迷信力量可以解決一切的家伙存在。

    他淡淡地看著泰森︰「傳說級的武器我有，神器我也有，但是，這些是我保護尼斯領的武器。泰森先生，如果你想用武力來威脅我的話，我不得不說，你錯了！」

    「……誰要用武力來威脅尼斯伯爵，德魯伊與精靈之友？」

    略帶點緊張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緊接著，德魯伊羅賓漢出現在屋子里。

    對于他的神出鬼沒，尼斯領的人們都習慣了，因此沒有誰露出驚訝的表情；倒是泰森，臉色禁不住變了一下。

    來自傳說之地，他們的長輩當然告訴過他們德魯伊的強大。而且，胡季被這位德魯伊稱為「德魯伊與精靈之友」，也就意味著德魯伊們將堅定地支持胡季。

    傳說之地的成員雖然強大，但是綠林會議的德魯伊們也不是弱者。

    可是，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身上背負著的，不僅僅有傳說之地的厚望，而且還有奧克斯與庫克兩國國王的重托。

    想到這里，泰森挺直了身軀。他一振雙臂，一道白光從他身上沖起。

    「我不希望這樣，但是，伯爵，因為你的目光短淺，我只能這樣。」

    「嗖……砰！」

    他的話音剛落，一枝箭從他身邊插身而過，在離他身後不遠的地方「砰」一聲爆開。

    他心中一驚，只見月光正冷冷地看著他︰「你來試試！」

    月光實在是憤怒至極。

    魔族都知道來「利誘」胡季，而人類卻來玩「威逼」這一套！

    尼斯領的魔法武器，並不是偷來搶來，甚至不是從哪個遺跡中發掘出來，而是胡季、約翰遜、艾迪森等人殫精竭慮、苦心摸索出來的。

    當初研究如何煉制魔法武器的時候，胡季幾乎是茶不思飯不想。月光可是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現在可好，傳說之地的人只是憑藉一句「我們需要」，就想將尼斯領的財產奪走，甚至還要用武力來威脅，這是誰也不能忍受的。

    胡季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冷笑。

    他悄悄做了個手勢，早有一個甦里南武士悄悄離開了。

    既然已經翻臉，也就沒有什麼廢話可言。泰森並沒有被月光的冷箭嚇住，他一振身軀，猛然撲向胡季。

    對于尼斯領，傳說之地也曾經專門研究過，胡季就是這個小小領地的核心。只要能控制住他，那麼這個領地也就失去了抵抗的意識。

    而對于領地的實力，他們也曾有過細致的分析。除了約翰遜大師讓他們有些頭痛外，也就是德魯伊讓他們忌憚了。

    為此，泰森做了萬全的準備，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月光的箭術竟然如此高明。

    在他撲向胡季的同時，三枝火羽箭三角形排列射來，無論他采取什麼手段，這三枝箭都將他與胡季間隔開來。

    泰森心中微微一悔。

    如果自己是喬伊娜，那麼就可以憑藉絕對的速度，不管那三枝箭了；

    但是自己以力量見長，速度在傳說之地中只算一般。

    為了避開月光的箭，泰森身體撲出一半後猛然一頓，這瞬息間的時機被羅賓漢抓住了，「藤繞術」召喚來的吸血藤，將泰森雙足緊緊纏住。

    被暗黑之日強化了的維多利亞，都無法輕易掙脫這吸血藤，泰森同樣也做不到。

    他掙了一掙，見沒有擺脫，便又大喝一聲，身上白光暴閃。那些藤接觸到白光後，彷佛是被萬刃絞過一樣，紛紛粉碎落下。

    只是甦里南戰士與獸人勇士都藉著這個機會，將胡季護衛在了身後，泰森已經失去了暴起襲擊、將胡季抓在手中的機會。

    他立在原地，搖了搖頭，嘴邊浮起了冷笑︰「本來我希望可以將事情約束在最小範圍內，看來……是不行的了！」

    彷佛應證他這句話，天空中突然傳來了巨龍的長吟。

    「龍威」如風暴一般，襲擊了人群。

    那些堅韌而勇敢的甦里南人與獸人，都被這來自亙古的恐懼所震懾。

    他們驚惶失措，甚至放棄了自己的職責。

    胡季倒沒有被嚇住，他的神格讓他對「龍威」免疫。

    只不過，當護衛著他的人、甚至包括羅賓漢與月光，都在驚恐中失神的時候，他必須單獨面對泰森，還有黑暗天幕中的上古巨龍。













   

第九十四章強者雲集

    泰森握緊拳頭沖了過來，他的拳頭上隱隱凝聚著白色的光芒，彷佛是神只們隔阻紅色漩渦時釋放的聖力。

    關于胡季的實力，泰森也早就估測過，他們甚至通過某些手段，得到了胡季在世界之心上測試出的最新數值。

    比起當年綜合能力值「十一」的可憐蟲而言，現在胡季的能力值近乎天文數字；但在泰森眼中，這還算不了什麼。只要讓他接近，他完全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將胡季制服。

    然而，胡季讓他意外了。

    胡季的實力，至少有兩點是「世界之心」測試的綜合能力值，無法表現出來的。

    一是他的格斗技巧。對于只能測出生物力量、速度、魔力等基礎數值，並由此得出綜合能力值的「世界之心」而言，要估算出胡季的格斗技巧帶來的實力，是不可能的。

    另一個，則是最近約翰遜大師獲得突破後，教他的一些小魔法技巧。

    這些技巧同樣也能將胡季的真正實力，提高到另一個境界。

    這些技巧就好比是槓桿，只要足夠長的槓桿，就能用很小的力量，抬起數倍、甚至數十倍于自己質量的東西。

    因此，當泰森被胡季抓住手腕、順勢一帶而飛出的時候，他的眼楮瞪得比牛還大。他不敢相信，自己無與倫比的力量，竟然就這麼輕易成了對手的武器。

    「砰」一聲，他的身軀重重摔在地上，幾乎撞出一個人形的大坑。艱苦的訓練讓他有著超人的反應，他的身體像是安裝了彈簧一樣，立刻彈了起來，轉身再次撲向胡季。

    他已經明白，這位伯爵在他面前並非沒有自保之力，因此他沒有再大意，而是激發了身上的斗氣，白芒如練掃向胡季的身體。

    這一擊下來，他已不再是只想制住胡季，而是要傷了胡季後，再抓住他了。

    然而，他的身軀在將要接近胡季時，一股力量突然平地而起，將他頂了起來。

    泰森驚訝地低頭，發覺自己身上竟然出現了一團旋風。這旋風不強，但足以將他的身體拋起兩人多高，他就這樣從胡季的頭頂飛了過去。

    這種小型旋風，是胡季得到約翰遜指點後，摸索出的魔法之一︰利用火元素魔法與水元素魔法造成的溫差，使得小區域內的氣流發生急速對流，進而掀起小型的風暴。

    因為胡季的魔法底子畢竟很薄，因此這魔法的威力還是有限得很；可若是約翰遜施展這個魔法的話，足以掀翻一頭巨龍︱︱雖然龍的皮膚使得這些龐然大物對魔法本身近乎免疫，但對魔法帶來的「物理效果」，卻沒有免疫力。

    被旋風掀起的泰森在空中折了一下身，雙腳先落地。這一次他沒有繼續撲出，而是表情嚴肅地瞪著胡季。

    稍一會兒，因「龍威」而陷入慌亂的眾人已經擺脫了恐懼，他們再次將胡季護衛在中間。

    「還要再試？」胡季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他心里也並不十分踏實，畢竟，頭頂的天空之中，還有一頭巨龍在撲扇著翅膀。

    「你的實力讓我大吃一驚，伯爵大人。」

    泰森同樣露出了牙齒，只不過，他的樣子像是一只猛獸向獵物露出了獠牙。

    「我現在要正經點了，這必然會造成你和你手下的傷亡，對此我很遺憾！」

    隨著他最後一個字的吐出，他的身軀猛然膨脹起來，衣服都被鼓起的肌肉撐裂。

    一瞬間，他身軀大了一倍，身上的衣服也破碎得只剩下半截褲子。他的聲音變得粗糙而模糊，雙眼也成了血紅之色！

    「哦呵！」泰森猛地撲了過來。

    這一次他的速度並沒有增加，但是，那種奔跑與沖鋒的氣勢，讓胡季想起了龍谷中曾見到過的暴龍。

    那種蠻橫的、以絕對的力量壓制對手，是任何技巧都無法彌補的。看到他的沖勢，感覺到他的力量，胡季就明白，憑藉身邊的甦里南戰士與獸人勇士，是無法阻擋住他的。甚至，如果面對的是現在的泰森，自己剛剛用的技巧，也將變得毫無用處。

    這也是胡季的弱點之所在。

    單論「技巧」而言，他絕對是尤諾班有數的高手，但絕對力量與速度，卻只能算是中上游。當面對實力超過他許多的人時，他的技巧往往只能被對手的絕對實力所壓制。

    月光的火羽箭這個時候飛了過來，這次月光再沒有手下留情，射的全是泰森的要害。但泰森身上的白光有如護甲一樣，將他整個身軀都牢牢裹住，威力強大的火羽箭接觸到白光之後，竟然粉碎掉落了。

    「退！」

    在這同時胡季猛吼了一聲，希望擋著他的甦里南戰士與獸人勇士都讓開。

    與此時的泰森正面相抗，結果確實只有傷亡一途。

    但是，無論是甦里南戰士還是獸人勇士，在他們的心中絕沒有「退」

    這一字。

    一開始被龍威控制而放棄職守，這對于他們而言已經是奇恥大辱，這個時候再退，那麼他們怎麼還有臉面見胡季！

    不但沒有退，他們甚至搶著向前，都希望第一個與泰森接觸。

    胡季心中一痛，這些戰士對他的忠誠都已經經過考驗，他們的實力也很不錯，只要再給他幾年時間，他相信可以將這些戰士訓練得不弱于伊戈爾那支特殊部隊；這樣與泰森硬踫硬，出現的任何傷亡，對他來說都將是巨大的損失。

    就在這時，兩聲怒吼傳了過來，古利特與里杰卡爾德一左一右，猛然間沖了過來。

    他們兩人此時並不當值，因此是在得到消息後才匆匆趕來，恰好見到了這一幕。他們的實力，比起那些普通的甦里南戰士當然要強，但是同泰森相比，差距還是巨大的。

    他們的武器擊中了泰森的身體，但就像月光的火羽箭一樣，一瞬間就粉碎了。泰森身上的白色光芒，順著他們的武器傳遞到了他們身上，雖然因為武器粉碎而沒有傳遞很多，但也將兩人擊得悶哼著飛了出去！

    「嗷嗷嗷嗷！」

    古利特與里杰卡爾德的努力也不是沒有效果，泰森緩了一緩的時候，也正剛好讓海法爾趕到泰森身前。骨棒「巨獸復仇者」掄得渾圓，隨著他的嗷嗷怪叫，重重敲了過來。

    面對渾身獸焰燎繞的海法爾，泰森不敢像對古利特與里杰卡爾德那樣，憑藉身軀硬擋。他握拳抬臂架在身前，雙手的白光變得刺目起來。「巨獸復仇者」擊在他的雙臂上，發出令人心髒狂跳的巨響。

    泰森被一擊倒飛了出去，他的力量雖然強悍，但還是比不上海法爾的自主狂化、加上神器的力量加成。

    他重重撞在一棵樹上，那樹被撞斷之後，又連人帶樹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

    「……神器！」

    骨棒沒有被泰森的白光摧毀，已經讓他意識到這武器的不凡；而巨大的威力，更讓他判斷出這件武器的等級。他心中一瞬間被貪婪佔據了。

    這樣的武器，正適合他這樣的人來使用！

    但傳說之地的艱苦訓練，讓他很快擺脫了貪婪的念頭。他吸了口氣，現在局面很明顯，擁有神器的海法爾足以纏住他，而胡季一方的後援仍在不斷趕到！

    「下來吧！」

    泰森抬起頭，向天空嚷了一聲。

    天空中翅膀拍擊的聲音減弱了，緊接著，兩個巨大的身軀落了下來。

    它們是兩頭上古巨龍，一只藍色，另一只則是青色。

    巨龍的身軀超過二十米，如果不是在露天的話，胡季估計自己的屋子會被它們破壞殆盡。

    巨龍身軀之上，還有著四個人。胡季的目光一一掃過去，他認識的有兩個，麥琪和喬伊娜，另外兩個他雖然不認識，但大致也猜得出身分來。

    「很好，尤諾班總共只有三個巨龍騎士，我本來以為都在貝爾帝國的前線與魔族奮戰，就像黑龍和黑龍的騎士一樣，卻沒有想到有兩位來到我的尼斯領作客。」胡季冷笑了一聲。

    對方的實力確實強，而且強得讓他心底生寒，但這個時候選擇退讓，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他唯一遺憾的是，自己讓卡耐基負責建立的要塞防御體系還沒有完成，否則不可能出現兩頭巨龍大搖大擺地在尼斯上空飛翔，而不被發現的事情。

    兩只巨龍沒有想到胡季沒找人的麻煩，反而是先將矛頭對準了它們。

    相互對視一眼後，那只藍色的巨龍似乎有些羞愧︰「尼斯伯爵，請不要諷刺我們，我們很快就會去前線，這是為了幫助人類……」

    「那與我無關，我只知道你們現在出現在我的領地，而且似乎並沒有帶著善意！」胡季根本不理會藍龍的解釋。

    雙方既然已經攤牌，那麼也就意味著沒有和平解決的可能性了。

    看著憤怒地站在那兒的胡季，盡管是夜晚，但是麥琪還是能清楚地看到胡季臉上的表情。盡管與這位黑發伯爵關系復雜、甚至有些仇怨，但她的心這時卻變得稍有些軟弱起來。

    她想起與這位伯爵初見時，他的大膽與放肆，因此，她決定做最後的努力。

    「尼斯伯爵，路易國王陛下授命予我，命令你交出魔法武器。作為交換，國王陛下將升你為侯爵，領地將包括尼斯、薩威爾、福沃……」

    「替我謝謝路易吧！薩威爾和福沃現在還在黑索里尼手里，他是不是又要我自己去奪來領地？」胡季打斷了她，也關閉了和解的最後大門。

    麥琪知道事情沒辦法和平解決，她回頭看了同伴一眼︰「那麼……只好如此了，請盡量不要傷害尼斯伯爵，至于其他人……」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猛然間一個憤怒的聲音響了起來︰「至于其他人怎麼樣？」

    胡季回過頭來，臉上表情既有些激動，又有些無奈。

    來的人是約翰遜大師，如果沒有巨龍，只有泰森和喬伊娜，那麼約翰遜大師來了的話，尼斯領就佔據了上風；但是，現在對方不僅有巨龍，而且還有另外三個人，這三個人至少有兩個是巨龍騎士，另一個則出身「傳說之地」。約翰遜大師來，也只不過是送死而已。

    「魔法師，你的實力已經接近遠古魔法鼎盛時期的那些頂尖法師。你是人類，你的力量不應用在我們身上，而應該用在與魔族的戰斗中！」青色巨龍這時說話了。

    約翰遜身上的元素波動，讓兩頭巨龍也驚詫。在它們想像中，人類之中是不可能出現這樣強大的法師。

    「哼，我知道巨龍對大多數魔法免疫，但我有一些新鮮的小玩意兒，或許上古巨龍會願意體驗一下。」約翰遜神色鎮定，並沒有因為來襲者的實力過于強盛而露出怯意，他甚至向胡季笑了一笑。

    但是胡季還是從他目光中看到堅決之色，這是一種做最後選擇的堅決。

    「是嗎……」青色巨龍怪聲怪氣地說了一聲。

    它將巨大的頭顱伸了過來，離約翰遜越來越近。

    但突然間，它覺得呼吸變得不暢起來，無論它如何用力，卻無法從虛空中吸到一絲氣體，這讓青色巨龍感覺到危險。

    它憤怒地咆哮了一聲，吐出赤色的火焰，將一個包裹著它頭顱的無形真空罩擊破了。

    「這只是一個小把戲，我自己發明的魔法︱︱將對手身邊的空氣全部抽走，讓對手窒息而死。」

    對于巨龍如此輕易地破解了自己的魔法，約翰遜還是有些吃驚的。

    本來他是想讓巨龍吃吃苦頭，使它們意識到己方還有一拼的實力後知難而退；但現在看起來，自己還是小看對手了。

    雙方的全部實力都已經擺了出來，胡季想了一想，自己這邊真正能與對手一拼的，也就只有約翰遜，和一個不十分可靠的羅賓漢；另外憑藉神器「巨獸復仇者」之助，海法爾也可以算上一個。

    但就算約翰遜能夠牽制住兩頭巨龍，對方五個有泰森等級水準的高手，也足以讓己方全軍覆滅。

    他長長嘆了口氣。

    為了魔法武器而讓尼斯領的精銳全軍覆沒，這真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嗎？

    「雖然尼斯領的實力讓人大吃一驚，但是結果還是很明顯的。我不希望你做傻事，伯爵大人。」麥琪冰冷地說道。

    胡季舔了一下唇。

    他並不是那種專吃眼前虧的傻瓜，但是，魔法武器要是交給對方，尼斯領又憑什麼來自保？

    更重要的是，對方得到魔法武器後如虎添翼，如果再次翻臉的話，尼斯領又如何自處？即使不立刻翻臉，但可以肯定的是，此後尼斯領也不會再有現在的半獨立的地位了。

    那樣的最後結果，也不過是一死而已。

    面對這種情況，胡季並不準備妥協。

    他飛快地算計著雙方的實力對比，尋找那幸存的一線希望。

    尼斯領的實力確實居于絕對劣勢，但也有自己的優點，他們是光腳不怕穿鞋的。如果能展示出力量，讓對方認識到真正打起來，對方也將付出慘重代價，然後再做出一定的讓步……比如說供應一些魔法金屬，或許這一戰就不用打了。

    畢竟，雙方都希望將寶貴的戰力用在對抗魔族之上，而不是犧牲于此。

    事實上，局面會變成如此危險，關鍵就在于對方要價太高，不但要所有的魔法金屬，連海法爾的骨棒也想要走！

    一瞬間里，胡季腦子中至少想了十幾種方法，但結果都被他否決。

    這些方法都無法讓對方覺得會受重創，相反，很有可能將已經激化的矛盾給點燃。

    「請你做出抉擇吧，伯爵大人！」麥琪肩負王命，不得不再次催促胡季。

    胡季閉了一下眼，然後伸手攬住月光的腰。

    「月光，如果這一次我們還能活下來，你能不能嫁給我？」

    他突然間向月光求婚，這是誰都意想不到的事情，但也表明了他的立場。

    月光又是羞澀、又是憤怒，她眼楮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胡季，像是在用目光回答。

    「月光，告訴我，你願不願嫁給我？」胡季柔聲追問道。

    「我……我……」

    「願意，願意！」無論是甦里南武士，還是獸人勇士，這一刻都忘了恐懼，小聲地在旁邊為月光鼓勁。

    「我願……意！我願意！」

    起初月光的聲音微不可聞，但後一遍時，她已經昂首大聲說了出來。

    麥琪死死盯著胡季，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不僅僅因為胡季的作為，已表明了他拒絕合作的態度，而且還因為胡季的突然求婚。

    她討厭胡季，但胡季偏偏在她那顆從無波紋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痕跡；兩人打的交道並不多，可是每次都給了她深刻的印象。

    而因為身分特殊，所以她從來沒有被人追求過，或者說，從來沒有被人像胡季那樣對待過，因此她對于胡季的心情，是極為復雜的。這還不能說她喜歡上了胡季，但至少，她確實不想胡季當著她的面，向另一個美麗女子求婚。

    而且，胡季看著月光時那溫柔的眼波，讓她嫉妒，讓她憤怒，讓她渴望。

    她的手有些顫抖，正要做出進攻的手勢。

    突然間，又是一道長鳴聲驚破了夜空，緊接著，在他們的頭頂，無數流星般的火花散開，像是漫天的焰火。

    在這火花的中心，一只渾身烈焰的火鳥，電掣般撲了過來。

    當看到這只火鳥時，兩頭上古巨龍都發出低低的咆哮。

    「我聽到了什麼，求婚？」

    火鳥在空中一個滑翔，然後停在了胡季的肩膀之上。

    「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婚禮上應該會有許多好吃的。我的廚師，這些都是來慶祝你婚禮的客人嗎？看起來他們似乎不是很友好的樣子啊！」

    「菲尼克斯……」兩頭上古巨龍如果變成人形的話，那麼它們現在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了。

    鳳凰菲尼克斯，在遠古時代是與巨龍赫拉克利特齊名的強者，而且，它還是火元素之主。

    「原來是你們，帕修斯與奧德賽。赫拉克利特沒有盯著你們嗎？」

    菲尼克斯輕松地向兩頭上古巨龍打了招呼，然後展開翅膀伸了個懶腰。

    「我的廚師，快準備好吃的吧！我等不及婚禮的舉行了！」

    帕修斯與奧德賽才不相信菲尼克斯是為了吃而來，但現在很明顯，尼斯領一方的實力有了根本性地變化。雖然如果真正打起來，尼斯領的輸面還是比較大，但他們已經有了給予巨龍一方重創的能力。

    這種變化，不但巨龍一方沒有心理準備，胡季自己也沒有想到。

    「胡季伯爵，你想必也知道，兩位陛下調集了大量的浮空飛艇，這些浮空飛艇現在就分布在尼斯領的邊界外。」

    麥琪沉默了一會兒後，決定徹底攤牌︰「如果我們打起來了，尼斯領將面臨全線攻擊。」

    「是嗎？」

    胡季還沒有回答，鳳凰菲尼克斯搶先說話了。

    「有人要打擾我的進餐？難道說我在火焰之源中待了一萬四千年後，野蠻人已經強大到了可以無視我的意願地步？」

    「因為你太弱，他們有兩頭龍，就敢不把你放在眼中了。」另一個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

    接著，一道綠色的光芒從半空之中射下，在胡季身後投下一個巨大的投影。

    「約爾姆迦德！」

    與菲尼克斯一樣，約爾姆迦德同樣是元素之主。雖然出現在這里的只是它的投影，但兩只上古巨龍明白，這投影隨時可以變為真實。

    尼斯領背後的力量讓泰森等人吃驚，也讓他們窘迫。現在，他們也感受到了胡季開始的兩難選擇了。

    加上一個巨蛇約爾姆迦德，勝負的天平就完全傾斜。帕修斯與奧德賽明白，無論是菲尼克斯還是約爾姆迦德，只要一個，就足以牽制住它們兩只巨龍；另一個對上那些傳說之地的人類，加上尼斯領本來的實力，結果就只會是單方面的屠殺。

    泰森摸著自己的光頭，心中混亂如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現在乞求的就是，尼斯領不會再出現那些傳說中的上古怪物，否則的話，他們再要考慮的不是戰與不戰問題，而是如何安全撤離了。

    很不幸，他想到什麼就出現什麼。

    天空中又傳來了鳥鳴聲，一只大鵬迅速飛了過來。在眾人的目光中，它翻身變化，成了大德魯伊張伯倫。

    「是誰想要傷害德魯伊之友？」張伯倫向菲尼克斯點了點頭，然後轉向了對手︰「是你們這些背信棄義的巨龍嗎？」

    「住嘴，張伯倫，不要侮辱巨龍。」

    盡管局面上轉為劣勢，但是巨龍的驕傲，讓帕修斯與奧德賽無法退縮。

    「如果你們不是背信棄義，就不應忘記上古對抗魔族時，與精靈達成的盟約。」張伯倫冷笑道。

    「正是因為這盟約，巨龍從時間縫隙中甦醒，幫助尤諾班對抗魔族！」奧德賽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張伯倫不屑地呸了一聲︰「那為什麼巨龍不是站出來支持你們的盟友精靈，而是站在了和精靈敵對的一方？難道說精靈的「光與暗之王座」你們也認不出來了嗎？」

    眾人的目光順他所指望去，月光的頭上，正戴著精靈王權的象征，光與暗之王座。

    雖然「光與暗之王座」早在上次魔族戰爭前就已經失落，但巨龍們確實知道，當這座王冠戴在一個精靈頭上時，也就意味著這個精靈繼承了上古精靈王國的所有權力。

    這讓巨龍有些尷尬。

    它們與精靈很早就定立了盟約，在上次魔族戰爭之後，精靈的淪亡過程中，也有精靈中的強者找到巨龍，要求巨龍履行盟約，但是巨龍卻以「這並非是對抗魔族的戰爭」，而拒絕了精靈的請求，坐視精靈族落入今天的地步。

    盡管如此，巨龍與精靈的盟約還在，現在魔族大舉入侵的情況下，巨龍應當履行當年龍神貝利的承諾，幫助精靈才行。

    胡季他們都不知道事情的始末，羅賓漢對此也不是十分熟悉，但張伯倫可是了如指掌。他當面提出這件事情，逼得巨龍不得不在現實與承諾中做出選擇。

    最起碼的，巨龍們將退出這個對峙了。

    然而，天空中這時又傳了翅膀撲擊的聲音，這讓胡季非常惱火︱︱今夜的尼斯城上空，還真是不設防！

    「赫拉克利特！」

    來的正是巨龍赫拉克利特，它落地後就變成了人形。

    赫拉克利特的到來，讓巨龍的氣勢又漲了起來。畢竟赫拉克利特可是巨龍中的英雄，接近于上古神只的存在！

    「很抱歉我來晚了。」

    赫拉克利特看上去有些憂心忡忡，他掃了張伯倫一眼。

    「當年巨龍與精靈族的盟約當然還存在，而且將繼續有效。大德魯伊，你應該明白巨龍為什麼在精靈與野蠻人的沖突中保持中立……今天精靈族所遭遇的待遇，正是當年你們鼎盛時期加于野蠻人身上的。」

    大德魯伊默然無語。

    從夢境中甦醒之後，看到精靈所處的境遇他也非常憤怒，但之所以沒有直接干預，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精靈鼎盛時期，也同樣是奴役、壓迫野蠻人；事隔萬年之後的輪轉，只不過是當年歷史的重復而已。

    「奧德賽，今天弄成這個樣子，應該是你的主意吧？你這自作聰明的家伙！」赫拉克利特接著轉向青龍奧德賽。他只責備了一聲，奧德賽就悄悄地向後縮了縮。

    「胡季伯爵，很遺憾會弄成這個樣子。」赫拉克利特又轉向胡季。

    這條老龍給胡季一種很大的壓力，即使一開始劍拔弩張、即將大打出手時，胡季也沒有感受到過這樣的壓力。彷佛光他一個，就比那兩頭上古巨龍，再加上泰森、麥琪等人，更要麻煩似的。

    巨龍的可怕，並不在于它們的力量，而在于它們的智慧與強者氣度。

    胡季現在就領教了赫拉克利特的強者氣度。

    赫拉克利特來了之後，僅僅通過幾句話，就將整個局面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就連菲尼克斯與約爾姆迦德，這兩個單論強大絕對不在他之下的家伙，現在也閉口無言。

    胡季很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盡管與這樣的對手交談時，可能主動權不在自己手中，但至少有一點，胡季可以看到妥協的可能性。

    而妥協，就是生物智慧的最高境界。

    「我該怎麼稱呼你呢，巨龍先生？」胡季沉吟了一會兒，突然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巨龍赫拉克利特眼中露出不加掩飾的贊賞。

    胡季的這個問題看起來突兀，且與目前局勢無關，但實際上是在旁敲側擊，是在委婉地詢問赫拉克利特，是帶著善意而來，還是帶著惡意？

    同時，這也是在隱隱暗示，尼斯領將對赫拉克利特采取什麼態度，完全取決于他的選擇。這種方式在地球上也屬于高水準的外交語言，何況是在尤諾班？

    「唔，我們見過面，我也曾經小小地幫助過伯爵和精靈們，因此，我想我還是擁有伯爵的友誼的。所以，伯爵就直接叫我的名字，赫拉克利特吧！當然，如果伯爵要叫我老龍，我也不會反對。」

    胡季微笑了。巨龍的智慧果然勝過尤諾班的人類︱︱赫拉克利特提起當年的事情，已經擺明了態度了。

    「我這里有幾個非常棒的廚師，都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讓他們做最拿手的菜肴。菲尼克斯，還有約爾姆迦德，你們也來吧？」

    菲尼克斯從胡季肩上跳下來，當它落地時，已經變成了精靈的模樣，然後就親熱地去拉住了月光的手。她們兩個長得極為相像，站在一起簡直是對姐妹花，讓胡季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約爾姆迦德的投影清晰起來，很快，他也發生了變化︱︱變成了一個男性納迦的模樣。

    赫拉克利特掃了帕修斯與奧德賽一眼，兩頭上古巨龍不得不也變成了人形。開始的劍拔弩張，現在竟然奇跡般地沒有了︱︱雖然氣氛還是很尷尬。

    胡季倒沒有吹牛，他的廚師在全尤諾班也算是最好的之一，有些拿手菜燒得比他本人還要出色了。

    將這些不速之客引到餐廳後，數十盤菜肴流水一般地端了上來。盡管大伙都各懷心事，但還是被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所吸引。

    特別是帕修斯與奧德賽，更是在菜肴上發洩他們的怒火。

    能夠和他們比吃相的，就只有菲尼克斯了。

第九十五章遠古秘聞

    這一次聚餐，可謂改變尤諾班歷史的一次聚餐。

    在地球上東方的古老國度，幾乎所有的重大問題，都會在餐桌上進行解決，胡季把這一傳統，也帶到了尤諾班。

    聚餐的各方之間都有著矛盾，大體上是尼斯領一方與德魯伊、元素之王，聯合對抗巨龍和傳說之地的人。但細致到每一個具體的勢力，關系則沒有這麼簡單。

    像德魯伊，他們與傳說之地在上次魔族戰爭中是盟友，而與元素之王則是相互敵視了幾萬年；再如巨龍，他們與精靈簽下了對付魔族的同盟契約，現在卻站在了人類的一方。

    幸好的是，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魔族。而且目前尤諾班的局勢，也讓各方不得不暫時放棄內訌。

    巨龍赫拉克利特與元素之王們帶來的，有關魔族的消息，讓胡季更加擔憂。

    從他們記憶中的魔族戰爭來看，目前進入尤諾班的只是先頭部隊，而且屬于「雜兵」範疇。這些魔族前鋒的作用，只不過是建立先頭基地，並充當拖延與消耗尤諾班抵抗力量的炮灰。

    像「傳說之地」的強者，一個可以橫掃十個高等魔族，但當遇到真正的魔族精英，那些所謂的皇族血裔，那麼最多就是一敵二、三而已；而當他們遇上的是魔族中的英雄時，那麼結局將會很悲慘。

    不過幸運的是，魔族是嚴格的金字塔結構，越往上層數量越少。在一萬四千年前魔族的英雄不過是二十個，他們的對手也不是普通的人類或精靈，而是那些遠古的神只。

    「那麼，現在尤諾班的神只呢，他們似乎除了在位面之門打開時做過努力外，就沒有什麼消息了，眾神殿也沒有得到神諭，他們究竟在做什麼？」胡季奇怪地問道。

    「那些自私而怯懦的家伙，不要去提他們了！」提到這些神只，赫拉克利特的從容就不見了，他的目光中閃爍著憤怒、憎恨與卑夷︰「那是些不可靠的家伙，伯爵。」

    「那麼……我們誰都不能保證，經過一萬四千年的發展，魔域的魔族只有二十個英雄……就算只有二十個英雄，我們有二十位巨龍與之抗衡嗎？」胡季問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

    赫拉克利特與奧德賽、帕修斯都露出了尷尬的表情。

    現在還存活的巨龍確實不只二十位，但是它們中的大多數，都不願意再介入到與魔族的戰爭中，因為曾與它們簽定盟約的精靈，已經不再是尤諾班的主宰。

    事實上願意參戰的巨龍，也只有連黑龍在內，它們四個而已。

    胡季目光轉向菲尼克斯。火鳳凰與月光近乎一模一樣的面容，終于失去了笑意。

    她搖了搖頭，雖然她與約爾姆迦德可以調動尤諾班的元素力量，甚至可以支配部分高階元素生物，但也不可能湊出二十個與魔族英雄同一級別的來。

    而且，她與約爾姆迦德還有另一個職責。

    「比起魔族，蟲族更為可怕。」約爾姆迦德打破了一直以來的沉默。

    他閃爍著的目光中，似乎也有一絲畏懼。

    提到「蟲族」，所有人都沉默了。

    「各位抱歉，蟲族究竟是什麼，我想知道一下……」

    「和魔族一樣，來自另一個位面的生物，但是在數量上要遠遠多于魔族。」張伯倫簡單地回答道。

    「我和約爾姆迦德之所以會被封印，也就是為了將我們的力量抽取去封堵位面之門。遠古的泰坦諸神……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菲尼克斯撇了撇嘴，但看到月光的表情時，她又笑了︰「當然，艾露恩除外。」

    她現在酷似月光的外型，正是當初照著月女神艾露恩所造的。

    胡季沒有理會她，仍然細細追問有關蟲族的消息。

    原來，蟲族威脅尤諾班的時間，更要遠過魔族。

    早在十萬年前，蟲族就開始襲擊尤諾班，那個時候無論是精靈還是矮人，都不是尤諾班的主宰，真正控制尤諾班的是元素生物。也就是約爾姆迦德、菲尼克斯與奧法元素之主雷斯林的同族。

    蟲族的入侵，對于元素生物並沒有造成太大影響，首先威脅到的還是精靈與矮人。

    上古神只借助元素生物的力量驅逐了蟲族，並趁機削弱了元素生物的實力，精靈與矮人才趁機而起。

    「那個時候我與菲尼克斯都還很弱小……」約爾姆迦德提起那時的事情時，也有著人類般的唏噓。

    那段歷史過于古老，以至于連最長壽的巨龍赫拉克利特對此都覺得陌生了。

    但他還記得，在那次入侵之後，蟲族又先後三次入侵尤諾班。巨龍在戰斗中第一次出現陣亡，就是在與蟲族的第二次血戰中。

    「那一次蟲族入侵，也是五萬年前的事情了。那一次蟲族來得快，但去得也快，雖然給精靈、矮人造成了極大的傷害，連龍族也出現了陣亡，但是不知道那時的遠古神只和精靈采用了什麼辦法，將之控制住了。

    「近兩萬年前，蟲族第三次入侵規模就小得多，精靈與矮人成功保衛了尤諾班，然後……我只知道他們接著就捕獲了我和菲尼克斯，將我們封印起來，並用我們的力量封印住了位面之門。」

    胡季苦笑了一下。

    這個尤諾班世界還真是多災多難。蟲族、魔族，沒準還有其他什麼敵人，在長達數十萬年的時間中，一直在窺視著大陸。

    「現在蟲族又在地下的蟲穴中出現了，那是通往蟲界的位面之門。不過，元素生物已經在蟲穴中集合，短時間內，我們的部族可以阻擋住它們。」

    菲尼克斯最後總結說道︰「人類必須盡快擊退魔族，然後與我們會合消滅蟲群……它們的繁殖速度驚人，我們最多能阻擋它們兩年！」

    「靠！」即使是在這樣的場合里，胡季還是忍不住罵了聲。

    又是末日倒數計時！

    兩年時間，除非發生奇跡，否則人類根本不可能打敗魔族；而且，就算打贏了，人類也會傷亡慘重、實力大損，到時候面對比魔族更為強悍凶殘的蟲群，仍然是死路一條……

    胡季都有放蟲群出來，讓它們與魔族對咬的念頭了。

    「……魔族與蟲族為什麼會入侵尤諾班？」

    好一會兒之後，胡季終于提出了他的問題。

    「據我所知，每一種生物都有各自習慣的生活環境，尤諾班的氣候與環境，未必適合魔族與蟲族。那麼，他們費盡千辛萬苦打開位面之門，是為了什麼？」

    這個問題讓活了一萬年以上的老家伙們全怔住了。

    在他們的記憶里，與魔族、蟲族的戰爭根本就是「必然」的，他們從來沒有將魔族與蟲族，當作可以交流的對象看待。

    胡季明白這一切後苦笑了。

    魔族都知道對尤諾班的人類采取分化瓦解戰術，而擁有與魔族戰斗經驗的巨龍、元素之主們，卻還停留在當年的思維上。

    「我建議……」胡季看了奧德賽一眼。

    從起初的談話中他得知，這個瘦削的巨龍正在幫人類君主出謀劃策，但是很顯然，他的頭腦跟不上時代了。

    「我建議，將局勢的掌控權交給人類的君王們。奧克斯的伊莉莎白女王，和庫克的路易國王，他們的智慧足以對付魔族的陰謀詭計。

    「至于巨龍與元素之主，還有傳說之地的各位，嗯……綠林聖地的德魯伊也一樣，都作為尤諾班與入侵者對抗的王牌戰斗力存在，不要過多地干涉國王們的安排。」

    他說這番話時平視著赫拉克利特，等待著他的反應。

    這個建議的目的有二，首先是人類國度延續了一萬多年，在這過程中出現的陰謀詭計與政治斗爭，遠遠超過巨龍所知，讓人類君王掌控大局，有助于進行長遠的戰略布署。

    其次是將「巨龍」與「傳說之地」獨立出來，名義上受人類君王指揮，但前提是對抗魔族，這就杜絕了路易再借巨龍與傳說之地，向尼斯施加壓力的可能。

    赫拉克利特深深地思索了會兒，當他弄明白胡季的意思之後，他心中百感交集。

    巨龍猛然間意識到，尤諾班的智慧生物，或許已經開始自己主宰自己的命運，而不是將之交給神只、或者巨龍這樣強大的存在了。

    或許，就像遠古的泰坦諸神一樣，神只、巨龍也將退出歷史舞台，成為後世人追逐的疑問。

    「這些問題，我可以代替他們答應你。巨龍與傳說之地，原本就是應對魔族而出現在普通人面前。」

    赫拉克利特答應了胡季的建議之後，開始提出自己的條件了。

    「伯爵，巨龍不需要武器，但是人類需要。沒有好的武器，人類的力量無法摧毀浮空金字塔，也無法與高階皇裔魔族對抗。現在站在我們這一方、能夠提供好武器的，只有你……」

    「赫拉克利特，能夠提供優秀武器裝備的並非是我，而是矮人與精靈。」

    胡季將身軀稍稍停傾，他有些不禮貌地打斷了巨龍的話。

    「我們可以提供魔法裝備，但是，我需要所有站在與魔族對抗陣營的國家承諾。矮人、精靈或者地精、獸人，也同人類一樣擁有各種權利，廢除對非人類智慧種族的奴隸制度。另外，戰爭結束之後，允許精靈在伊戈爾東南部、矮人在羅曼西北部建國。」

    他的提議可以說石破天驚，不僅僅是對方的人被震住了，就是自己一方，也從來沒有誰想過，精靈與矮人在這個時代里單獨建國。

    這不是赫拉克利特可以答應的事情，因此在低聲商量了一會兒後，還是胡季提出了解決辦法︰「把這個消息帶給路易國王和伊莉莎白女王，我可以肯定，他們會做出最明智的選擇。」

    對于巨龍與傳說之地而言，他們或許會認為從伊戈爾和羅曼割出一塊土地來，讓精靈、矮人建國，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但對于路易與伊莉莎白來說，這並不是什麼重大的問題。

    割讓土地的是伊戈爾和羅曼，如果擊退了魔族，這兩個投靠魔族的國家，本來就要受到制裁。真正會讓他們頭痛的，還是廢除「奴隸制」。兩國中奧克斯受奴隸制影響極深，伊莉莎白未必會同意這一點。

    「當然，我們也會做出適當的讓步，絕對不讓奧克斯王國與庫克王國受到太大的損失。」胡季最後做出了一個空頭許諾。

    這其實是在給對方討價還價的余地，只不過巨龍與傳說之地的人們是不懂這個的，只有路易與伊莉莎白才能理解。

    釋放出善意後，雙方暫時達成了妥協，帕修斯與奧德賽載著傳說之地的眾人離開，而赫拉克利特與元素之王則留了下來。

    送走氣勢洶洶而來、卻偃旗息鼓而去的兩頭巨龍、五個人之後，胡季長長出了口氣。事情得到和平解決，這是讓他非常高興的事情。

    尼斯領的這些人，個個都與他有了感情，誰出現傷亡，都會讓他心中不安。

    「赫拉克利特，我想你肯定還有什麼事情要說吧？」安靜下來之後，胡季嚴肅地向赫拉克利特問道。

    老龍深深凝視著眼前的年輕伯爵。

    此刻的胡季，在外表上看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以他在尤諾班的地位與影響來看，算是相當的年輕有為。他的能力在年紀相近的人當中，也算是優秀︱︱當然，與麥琪、維多利亞這樣出自于傳說之地的，還是相距甚遠，與自己的希望也是相差甚遠。

    「胡季，事實上我們在精靈的溫泉谷相遇，並不是偶然。有些事情，龍神貝利曾經告訴過我。」赫拉克利特收回了目光。

    「創世者斯達特，也就是眾神之神，他曾經用一種很奇怪的方式推演未來。未來雖然充滿著不可知，但當他將那八種符號混雜在一起時，未來就會露出模糊的影子。」

    老龍一邊說，一邊沾了莓酒在桌上畫出八個符號。

    胡季看了之後，倒吸了口冷氣︰「八卦？」

    「對，創世者斯達特就是這樣稱呼這些符號的。」

    赫拉克利特滿意地點了點頭，胡季的表現，證明了他的猜想。

    「他在預言中說，他作為創造者，是尤諾班神只之始，而若干年後來的終結者，將是尤諾班神只之末；唯有終結者才懂得八卦的真意，也唯有終結者能讓尤諾班誕生新的時代。」

    這些玄之又玄的話語，像極了地球上的騙子們唬人的花招，胡季忍不住笑了一下。

    自己是什麼「終結者」？他當然相信以八卦推測未來的可能性，但做出準確預言就純屬胡扯了。

    不過，赫拉克利特的話證實了一點，那位創造者斯達特，確實來自于地球東方，就是自己橫穿安畢山時經過的洞府主人。

    在洞府中，自己還得到了一柄劍坯，可惜沒有辦法將之鍛造……

    對了，「泰坦之煉爐」不是在菲尼克斯手中嗎？用這神器，應當可以熔解劍坯吧！

    胡季這一分神，就沒有注意赫拉克利特後來說的話，只是在口頭上「哦哦」應付了兩聲，但很快他就驚覺地大喊出來︰「什麼，成為你的龍騎士？」

    「我……我成為你的龍騎士？」

    這個問題讓胡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已經是第四次向赫拉克利特確認了。

    他不是那種沉不住氣的人，但赫拉克利特的建議、或者說要求，實在是讓他太吃驚了。他想來想去，赫拉克利特沒有任何理由欺騙自己，但也沒有任何理由非要同自己綁在一塊。

    如果是為了與魔族的戰爭需要魔法金屬，但自己已經答應了供應魔法武器；如果是為了龍騎士的強大，那麼不說傳說之地，就是自己的手下里，比自己強大的也多的是……

    「胡季，成為龍騎士並不僅僅強大就夠了，巨龍已經足夠強大。」

    赫拉克利特很理解胡季的驚詫，因此他解釋道。

    「巨龍需要龍騎士，是因為需要借助龍騎士的雙眼，來認知這個世界。龍神貝利曾經與精靈族立下結盟的誓約，每一代都應該有精靈族的龍騎士出現。但到了這一代，精靈已經不是尤諾班的主人，因此我能理解帕修斯他們選擇人類作為龍騎士。

    「但身為我，或許因為比他們都要年長而變得保守，所以我希望能尋找到一個精靈，作為我的龍騎士。你既然被精靈的月亮聖湖所認可，又是德魯伊之友，那麼你就是最佳人選。」

    這樣的事情，換了誰也不會拒絕，但狐狸多疑的本性，還是讓胡季思考再三︰「赫拉克利特，我明白了你的想法，但是我想知道，我會為這樣的事情付出什麼代價。」

    「你的小心謹慎，簡直不像你的年紀……哈哈，不要誤會，我一直認為，謹慎是智慧的象征。」

    赫拉克利特看到胡季臉微微一紅，不由得笑了起來。

    「龍騎士與巨龍的關系，並不像奇幻小說中那樣主人與寵物的關系，而是戰友，兄弟，或者說……」

    大概是思考更恰當的措辭，赫拉克利特短暫地沉吟起來。

    還是胡季忍不住插嘴︰「情侶？」

    「對，以你們這些智慧生物間的關系而言，龍騎士與巨龍更像是情侶的關系。當然，龍騎士與巨龍間，是不會發生性行為的……」赫拉克利特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看著這老頭一本正經說起這個，胡季有些嘔吐的感覺。他可不想與這個活了幾萬年、甚至可能有十萬年的老家伙，有什麼「情侶關系」。

    但是，那種「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感覺，正是形容情侶間的默契的，用來形容龍騎士與巨龍的默契再適合不過了。從這點上說，目前的龍騎士們與他們的巨龍，恐怕都還達不到這點。

    「我為什麼非要成為龍騎士？」胡季突然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龍騎士可以讓他變得強大，讓他成為尤諾班世界頂尖的強者，但是，這一切，他憑藉自己的努力也可以做到。

    甚至他自己無需努力，只要尼斯領按現在的勢頭發展下去，他的部下中出現幾個，甚或幾十個尤諾班超一流的強者，都有可能。

    那麼，作為掌控這一切的他，為什麼非要自己成為尤諾班的頂尖強者？

    赫拉克利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聽覺。

    幾乎所有的智慧生物，都會對成為巨龍騎士歡欣鼓舞，為了力量，他們甚至不擇手段；但是，眼前這位黑發黑眼的年輕貴族，卻提出了疑問︰為什麼非要成為龍騎士？

    但赫拉克利特也無法解釋這個問題。

    是的，巨龍需要龍騎士。只有這樣，它們才能通過龍騎士的思維方式，來了解那些弱小的智慧生物，才會有保護他們的決心。

    但是，一個並不盲目追求力量的智慧生物，他要巨龍做什麼？

    這真是一個有趣的問題。

    胡季並不是那種喜歡裝腔作勢的家伙，故弄玄虛地拒絕所有誘惑，他只不過是想得太多。在他的潛意識中，成為龍騎士，似乎也是一種安排，那位創世者斯達特前輩的安排。

    他又本能地拒絕別人安排自己的命運，即使非要如此不可，他也要找到自己的理由。

    保衛自己所愛的人嗎？

    但因著菲尼克斯與約爾姆迦德的到來，尼斯領已經有了足夠的自保實力。

    他甚至可以考慮在魔族與人類之間做牆頭草，以高明的外交手段，來使得自己所愛、所關心的人，免于戰火波及。

    而成為龍騎士，也就意味著他將尼斯領徹底綁在了人類的戰車之上，要將數十萬尼斯領民驅趕上戰場。

    胡季心中覺得非常困惑，這與他最近的經歷有很大關系。

    維多利亞的恐怖突襲，迪黎波利帶來的魔族的「善意」，泰森與麥琪的威脅恐嚇，還有現在巨龍赫拉克利特的提議，這些事情都給他帶來了很大的沖擊。越是聰明的人，越喜歡胡思亂想，胡季現在就陷入了這種狀態。

    但很快，他就從自己的亂想中擺脫出來︱︱或許是這具軀體原來主人的性格影響了他，對于太過困難的事情，既然暫時找不到解決方法，那就暫且放下吧！

    「赫拉克利特，我很榮幸能被你邀請成為巨龍騎士，但這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我們先將之放在一邊吧！菲尼克斯，泰坦之熔爐能借我用一下嗎？我要嘗試熔化點東西！」

    胡季跳躍性的思維，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成為巨龍騎士，在誰看來都是無法拒絕的一件事情，他卻沒有一口答應，這已經讓眾人吃驚了；他能將如此重要的事情放開，去找菲尼克斯要那個還不知道有什麼用的神器，這更是讓眾人感到不可思議。

    菲尼克斯上下左右地繞著胡季轉了一圈，轉得胡季莫名其妙。

    「干嘛，不想把泰坦煉爐還給我？」胡季疑道。

    菲尼克斯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這個人類的腦袋，一定是有問題！如果不是他如此重要，自己倒要試著摘下來那顆腦袋，看看里面的構成，究竟與其他智慧生物有什麼不同。

    她撇了撇嘴︰「給你就給你！」

    赫拉克利特沒有想到胡季會如此表現，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傷害。

    但他畢竟不像奧德賽或帕修斯那樣缺乏氣度。

    作為上古巨龍的首領，他能夠受到最桀驁不馴的巨龍們敬服，很大原因就在于此。

    因此，他並未表現出憤怒，而是微微眯著眼楮，等待胡季的下一步行動。

    這一等，就是好幾天。

    接下來的幾日里，胡季總是忙忙碌碌。他將菲尼克斯、約爾姆迦德，還有約翰遜、安東尼奧、艾迪森召集在一起，研究泰坦煉爐的作用。

    這件上古時泰坦諸神的神器，看起來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瓶子，但使用方法卻無人得知。

    「底座的紋路很有意思，我懷疑這代表了什麼……」在一邊看熱鬧的赫拉克利特，見他們忙來忙去弄了幾天，忍不住插嘴說道。

    「這一點我們都知道，可是這些紋路既不是古代文字，也不是象形圖案，究竟是什麼意思，你能提供有價值的情報嗎？」約爾姆迦德對巨龍是非常不爽的，聽了他的話後，立刻出言諷刺。

    赫拉克利特瞪了他一眼，對他可沒有對胡季那麼客氣。

    他盯著泰坦煉爐許久，回憶起自己還是只幼龍時，曾經見過的一些事情。

    「這些紋路似乎是代表著不同的符號，符號的意思……呃，我想起來了，泰坦諸神在使用煉爐制造神器時，也多次提到了八卦這個詞。」赫拉克利特竭盡全力，終于回想起了一切。

    「哦……我想想看。這底下的符號可不是八卦符文，這是一堆誰都不認識的符號。」

    胡季再次端詳著泰坦煉爐底部的圖形。這些圖形不但簡單，而且幾乎沒有規律可言。

    思忖許久之後，胡季猛然想起在安畢山那神秘洞府中見過的壁畫來。

    那些壁畫的底部，似乎就是這樣的紋理，他當時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紅色狐狸身上，因此現在才想起來。

    那壁畫中的紋路之上，一一對應著的是不同的圖形，有烈火，有山，有古樹，也有大河。胡季努力回憶著，終于將之一一對應出來。

    「烈火代表了五行中的火屬性，在八卦中是離位；大河是水屬性，八卦中是坎位……山是艮位……」

    當胡季將這些方位與自己的煉金試驗室一一對應起來後，他將泰坦煉爐安放在原本應是熔爐的位置上︱︱當初在設計這個試驗室時，為了方便做試驗，熔爐本身就是極容易拆卸的，因此，這一安排並沒有花費他太多時間。

    他們盼望的事情終于發生了。當煉爐與試驗室的底座連接在一起後，立刻開始釋放出耀眼的光芒，這是神器本身帶有的光芒。

    正在尤諾班的某個角落里苦苦支撐的神只們，也感應到了這光芒的力量，他們既是驚愕、歡喜，又是畏懼。

    「泰坦諸神從創造者斯達特那兒繼承的力量，這是神器的力量，難道說……除了奧法之神掙脫了封印外，其余的泰坦神只也都回來了嗎？」一個神侍有些失魂落魄地問道。

    「世界之心已經失控了，我們無法從它那兒得到任何答案。」黎明女神貞德是唯一仍保持冷靜的主神︰「我想，我們的時代……真的要結束了。」

    「沒那麼容易！」戰神菲烈特咬牙切齒，他瞪視著前方。

    在他們的前方，巨大的黑色電流組成一個圓球，就如同他們周圍的白色光球一樣。菲烈特可以肯定在那里面，也有著一群像他們一樣強大的存在，但雙方爭斗至今，他甚至還沒有見到對方的面目。

    「那個該死的家伙……這一切都是在那個該死的家伙出現後發生的！那個不受世界之心控制的偽神……」海洋女神伊莉莎白有些歇斯底里。

    她言中所指便是胡季，每位神只都明白這一點。

    自從胡季出現在尤諾班之後，事情就不再是他們掌控之中。可是，現在他們已經陷入某種僵局之中，能夠支撐下去就不錯了，根本沒有時間去找胡季算帳。

    現在即使是神只派來某位神使，只怕也對胡季無可奈何，因為此刻胡季的尼斯城里，不僅僅有他自己的力量，巨龍與傳說之地的諸位也再度回到這里。

    他們帶來了路易與伊莉莎白兩位人類國王的回覆，胡季提出的條件被全部接受了，但奧克斯還提出了附加條件。

    一是奧克斯無法立刻廢止異族奴隸制，因此將制定一個廢止時間表，在今後的十年內徹底廢止精靈、矮人奴隸。作為第一步，他們將首先立法保護精靈與矮人的生命。

    二是尼斯領必須中止對拿破侖海盜艦隊的支持，作為回報，奧克斯則放棄對此前拿破侖海盜行為的追究。

    這些條件在胡季看來都是可以接受的，對于精靈與矮人長達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生命而言，多等十年總比沒有希望要好。

    在達成這一協議後，胡季終于下定了決心。

    「我願意成為你的龍騎士，赫拉克利特。」

    當他微笑著對赫拉克利特說出這句話時，赫拉克利特並沒有感覺到驚喜，相反，他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

    這是巨龍作為遠古生物的一種本能，他知道胡季要做件極為冒險的事情，這事情甚至會威脅到巨龍的生命。

    赫拉克利特並未畏懼，相反，巨龍英雄的血因此沸騰起來。

    「……你想做什麼事情？」在用自己與胡季的鮮血締結「龍騎士契約」之後，他問胡季道。

    「去魔域，就這麼簡單！」











   

第九十六章原初之力

    在經過漫長的等待之後，迪黎波利終于再次見到了胡季。

    自從上次與胡季會談之後，胡季以「需要長時間思考對策」為藉口，一直沒有見他，這讓迪黎波利心中忐忑不安，擔心會發生什麼變故。

    因此，在見到胡季之後，他小心觀察了一下胡季的表情，發現胡季神情凝重之後，這讓他感覺好了些︱︱據他所知，尼斯領中精靈與矮人的勢力相當強大，如果胡季真的要對精靈與矮人動手，那麼他的表情肯定會很凝重。

    怕的就是胡季一臉莫測高深︱︱從他得到的資料來看，如果胡季表現出那樣一副表情，結果往往是要耍人了。

    「親愛的伯爵大人，這幾天尼斯領很熱鬧，我在晚上總能看到魔法學院那邊的光芒。」他半是試探地說道︰「是不是伯爵大人又有什麼新的發明了？」

    「哦，那種東西……是我讓我的煉金師做的，叫作焰火……很漂亮對不？這可是我費盡心機給神族準備的禮物。」胡季微笑了一下說道。

    迪黎波利心中一喜，他的臉上出就露出了歡悅的表情︰「伯爵，你是說……你同意了？」

    「不，我還沒有同意。你知道我這個人，沒有絕對的利益，我不可能同意……」胡季慢悠悠地說道。

    當他發現迪黎波利的表情再次發生變化時，他聳了聳肩︰「迪黎波利先生，我需要看到神族能夠給我的東西……或者說，我需要親眼見到神族的實力。」

    「你的意思是……」迪黎波利暗暗松了口氣，沒有一口回絕那就好。

    「我要去神界看看……我要去看看，我究竟是不是真的神族後裔，也要去看看，神族究竟能給我什麼。」

    胡季的話讓迪黎波利極為驚愕，但接著就是狂喜。

    他第一次懷疑，這位以精明著稱的尼斯伯爵，是不是大腦出了問題。

    就這樣到「神界」去，就算他想回來，也沒有那麼容易了。

    看來這位伯爵大人究竟還是太過貪婪了，為了可能的超額利益，他連這樣的險都敢冒。既然如此，自己如果還要拒絕的話，就太愚蠢了。

    「大人，作為你的朋友，我不贊同你這種選擇，但我非常欽佩你的勇氣。」

    迪黎波利從表情上來看，絕對是一副為了胡季安全考慮的樣子。

    「我想也只有神族後裔，才會有這種氣勢。到了神界，神族的高層一定會熱烈歡迎你的，畢竟，你是所有神族中最了解尤諾班的一個了。」

    胡季微微一笑，他知道迪黎波利已經上當了。

    現在他要傷腦筋的不再是迪黎波利，而是如何安撫月光。

    魔族對精靈的憎恨是顯而易見的，如果帶著月光，那麼胡季就不可能順利混進魔界。他即使不是單槍匹馬過去，也只能帶上甦里南精銳和獸人刀衛。

    約翰遜本來可以跟他一起去，但尼斯領需要留下一個超級強者作為戰略力量，約翰遜無疑是唯一人選。

    畢竟菲尼克斯與約爾姆迦德，並不是尼斯領的成員，他們只能作為「盟友」存在，德魯伊羅賓漢也是如此。

    在上一次冒險與月光失散後，胡季就曾經向她承諾，絕對不再拋開她一個人孤身涉險。但這次情況不同，胡季沒有向月光隱瞞的打算。

    送走迪黎波利之後，他就來到月光居住的地方。

    月光似乎正在做什麼東西，看到他來，趕緊將手中的活兒藏了起來，臉上也露出不太自然的紅暈︰「季，你怎麼到我這來了？」

    胡季因為心中有事，雖然感覺到她的異樣，但沒有往細里深思，略一沉吟後，他開口說道︰「月光，有件事我要對你說。」

    「是你要去魔界的事情嗎？」月光淡淡地問道。

    胡季怔了一下，接著苦笑了。

    月光在尼斯領雖然還沒有「主母」的正式身分，但實際上卻已經有了這個地位。這麼重大的事情，當然無法瞞過她。

    再次想了想如何措辭後，胡季點了點頭︰「是的，因為魔族對精靈的憎恨，我這次不能和你一起去。」

    月光嘆了口氣，對此她也早有心理準備。她沒有吵嚷，因為她知道胡季這次冒險是必須的；而她如果強要跟隨，結果只能是增大他此行的危險。

    「季……你放心，我不會攔著你，但是你要答應我，活著回來，不要魯莽。哪怕無法拯救尤諾班，至少也要回來，與我死在一起。」在脈脈對視許久之後，月光終于開口說話了。

    胡季心沉如鐵。

    兩人都不是那種自欺欺人的家伙，因此對此行的危險，有著非常清楚的認識。

    「我會在尼斯幫你看好家的，你準備帶哪些人過去？」短暫的沉默後，月光微笑了一下問道。

    「海法爾和十二刀衛，里杰卡爾德、古利特和另外十個最出色的甦里南武士。」胡季將自己準備好的人選說了出來。

    「嗯……物理戰力足夠了，但是魔法戰力明顯欠缺。約翰遜大師不和你一起去嗎？」月光關心地問道。

    「尼斯領需要一個絕對強者坐鎮，對于我們的人類盟友，我可不是很放心。」胡季苦笑著說道。

    「我有個建議……讓艾蓮和你們一起去吧！據我所知，她對我很不服氣，經過這段時間的努力，她現在實力很強大，比起娜塔莎姐姐都要強大呢！」

    月光提到了一個胡季絕對沒有想到的人物。

    胡季猛然驚覺，確實，在一萬四千年前的大戰之前，納迦就被趕進了澎湃之源，因此他們並沒有與魔族結下死仇。自己帶著艾蓮去魔界，確實不會引起魔族的懷疑。

    但是，艾蓮還只是一個未成年的納迦，用人類的話來說，就還只是一個「小蘿莉」，帶她去冒這個險，胡季又有些于心不忍。

    戰爭應該是成年人，特別是成年男人的事情。讓月光這樣的女性卷入戰爭，已經是讓他心中不快的事了，再牽連到小蘿莉，更是讓他猶豫。

    「這不是一般的時期，即使艾蓮還小……更何況，她內心巴不得為了你去戰斗呢！」

    月光最了解他，明白他的遲疑，不由得笑了起來。

    「讓納迦一族從瀕臨滅亡中走出，季，你知道自己在小艾蓮心中的地位嗎？」

    胡季臉微微紅了一下。

    月光的話中有著輕微的醋意，同時也有調侃的味道。

    事實上，狐仙自古多情，胡季也不例外，他當然能夠感覺到艾蓮對他的崇拜與愛慕；甚至連娜塔莎那樣經慣風塵的成熟女性精靈，也對他有著難以用言語表達的情愫。

    但是月光在情感上與娜塔莎不同，她是相當傳統的精靈，恐怕是無法容忍與別人共享愛人的。

    這讓胡季想起了奧法之森，精靈聖城達爾諾里，那對萬年守望的精靈戀人，羅密歐與茱麗葉……

    「呵呵……」

    見他默然無言，月光忍不住笑了起來。

    胡季一向是機智多變的，像現在這樣手足無措的表情，可是非常少見。她也不繼續追擊，反正敲打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放心吧，帶著艾蓮去，最好還能從納迦中再找到幾位法師。約爾姆迦德大金字塔浮現之後，納迦的魔法實力突飛猛進，他們能夠成為你的好幫手。」

    「我知道……艾蓮現在還在火焰之源特訓吧？我記得二十多天前，她才回來一次。」面對愛人的關懷，胡季心中還是非常溫馨的。

    他點了點頭︰「那麼，我就帶這些人去……尼斯領就交給你了，有事情多問問約翰遜大師。我們家鄉有句古語，「家有一老，猶如有一寶」，多聽聽老人的意見總是沒有錯的……」

    「呵呵，知道了……如果按人類的年紀算的話，我可有一百一十歲，比起約翰遜大師還要老哦！」月光俏皮地歪著腦袋︰「不過，我覺得你比我和約翰遜大師加起來還要老，不但老奸巨猾，而且還嘮叨……」

    兩人互相取笑了幾句，但是心情卻沒有因此而變得輕松起來。盡管兩人都拚命想用輕松的語氣說話，可越是如此，兩人心中就越是沉重。

    這一個下午，胡季都與月光待在一起，兩人的晚餐也是在一起吃的。

    在他們忙碌的生活中，像這樣長時間單獨相處的機會，並不是很多。

    當夜色終于籠罩在尼斯城的上空時，胡季才向月光告辭。

    「你早點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

    「今晚你不要回去了。」月光的回應有如蚊吟，她的臉上也染上了紅霞。

    這細微的聲音聽到胡季耳中，卻有如雷霆。他幾乎驚叫出「什麼」

    來，但他立刻明白了月光的意思。

    喜悅、憐惜，還有更多更復雜的情感，頃刻間佔據了他的全部心靈。

    那次安畢山中與愛之女神在半夢半醒間的好合，讓胡季在來到尤諾班後，第一次體會到肉欲的刺激。對于多情多欲的狐仙而言，這是打開了一道口子的閘門。雖然此後胡季憑藉過人的定力，仍然潔身自好，可現下月光的暗示，讓他所有的定力都飛到了異域。

    管他呢！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有什麼不可以做的？

    管他呢！只要兩情長久，還提什麼真元純陽，道什麼修真成仙？

    這一夜，雲雨如歌，濃情似水。

    次日，直到日上三竿，胡季與月光才在沉睡中甦醒。

    想起一夜的風情，月光將自己緊緊藏在被子中不肯出來。還是胡季經驗豐富，連哄帶騙地將月光騙起了床，在簡單的梳洗後，兩人才真正道別。

    當胡季來到尼斯魔法學院的煉金室時，迎接他的是赫拉克利特與約翰遜怪異的臉。

    知道瞞不過這兩個老家伙，胡季聳了聳肩︰「好吧好吧，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們開始吧！」

    自從發現泰坦煉爐的用法之後，他們就不斷地在試驗。試驗的過程中，他們煉制了好幾件神器。比如說娜塔莎得到的法杖。

    這柄以她原來法杖為基材、重新煉制的法杖，得到了鳳凰菲尼克斯的祝福，濃聚了火焰之源最精純的火元素力量，被胡季命名為「沸騰岩漿」。

    再比如說胡季為艾蓮準備的法杖，經過約爾姆迦德的點化後，這柄由強大的澎湃之源魔獸骨與晶石為主材，以奧金、秘銀為輔材鑄成的法杖，則被胡季命名為「濤聲」。

    這兩支魔杖凝聚的威力，足以讓它們的執有者輕易從魔導士，突破大魔導士和奧術師兩個階層，擁有近于約翰遜的實力。

    事實上，這兩柄法杖非常符合娜塔莎與艾蓮的性格，法杖在她們手中的威力，比在別人手中更大。她們兩人本身的實力已經相當強悍，超過了大魔導士，因此法杖在手，面對約翰遜時也不落在下風︱︱當然前提是約翰遜手中沒有神器。

    對此，約翰遜並不以為意，胡季倒是有些遺憾。

    他也試著想為約翰遜大師鑄一件神器級的法杖，可是兩次嘗試都失敗了。浪費了大量寶貴的材料後，約翰遜拒絕了他的心意。

    現下，他只能在心中盤算，魔界應該也有些珍貴材料，自己去了魔界後要充分利用機會，想辦法弄一些來再嘗試。

    除了兩柄神器級的法杖之外，為了進一步加強尼斯領的實力，胡季還半強迫地將安東尼奧的「大地鍛造者」重新鑄過。新的斧頭閃爍著藍白色的光輝，因此被安東尼奧命名為「泰坦之雷光」。

    這三件神器的鑄成，當然伴有大量的異象，也就是迪黎波利看到的炫目光華。胡季雖然用「給神族準備的禮物」搪塞過去，但是他明白，像這種重要的事情，迪黎波利肯定會起疑心的。

    為了圓謊，他還真的讓艾迪森改進了煙火，準備將這些絢麗的玩意作為禮物，送給魔族。

    「大概十天左右，迪黎波利就會傳來消息。這十天里，我們要做的就是……」

    在將自己的計劃向幾人說明後，胡季繼續說道︰「最大限度地增長我們的實力。現在，用泰坦煉爐煉制神器的技巧，我們已經很熟練了，可以嘗試一下我從創造者別府中找到的材料。如果成功的話，對于我的魔界之行，將會有很大的幫助！」

    泰坦煉爐與八卦狀的爐座連在一起，在元素之力的催動下，緩緩浮在了半空之中。煉爐中的火光不是紅色的，而是一種明亮的青色，即使靠近了，也感覺不到熱意。

    隨著煉爐中青色越來越明亮，原本類似于一個大瓶子的煉爐變得透明起來。在煉爐中圓滾滾的青芒里，一條細長的金色氣流翻滾盤旋，像是穿梭于雲間的游龍。

    這已經是胡季再次開啟煉爐後的第九天，九天來煉爐里一直是這個樣子，那道金色氣流就是胡季從安畢山中帶來的劍坯。

    讓胡季郁悶的是，雖然很明顯泰坦煉爐對那劍坯有效，可是這種狀況一直沒有結束。

    「或許還缺什麼……」他獨自盤膝坐在煉爐之前。

    因為連續看護了這麼長時間，其余人都被他打發去休息了，就連約爾姆迦德、菲尼克斯與赫拉克利特也不例外。

    煉金室外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這聲音胡季很熟悉。他微微一笑，暫時將煩惱拋開。

    果然，進來的是月光。

    九天來，胡季幾乎不眠不休地看護著煉爐，陪著她的時間就非常有限了。

    想到他即將遠赴魔界，月光便暫時忘掉了羞澀，盡可能地抽時間與他在一起。

    兩人緊緊地擁抱了一下，月光有些羞赧地將目光轉向煉爐︰「還沒有變化嗎？」

    「還沒有，或許是缺少什麼材料，也有可能是泰坦煉爐也無法把那劍坯鑄成劍……很麻煩的事情，唉。」胡季禁不住嘆了口氣。

    如果能將那劍坯鑄成一柄神器級別的劍，那麼他就有一件極為出色的武器，他的魔界之行也會增加幾分把握。

    月光捏了他手一下，然後來到了煉爐之前。

    她仔細看著那道金色氣流，青光映在她的臉上，讓她的皮膚變成了淡淡的藍色。

    胡季盯著她的身影，神情忽然有些恍惚。隱約之間，似乎有個人影與月光重合了。

    「我要再幫你一次，以此感謝你給予我的……」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是愛神的聲音。

    兩道金色光芒從虛空中射了下來，鑽進胡季與月光的身軀後消失不見。

    胡季怔了一下，接著一股難以遏制的激情，在他胸中澎湃起來。

    月光站直了身軀，回過頭來盯著他，雙眸也是水汪汪的，像是達爾諾的月湖。

    胡季呼吸有些急促，他來到月光身邊，將月光緊緊地抱住︱︱盡管理智告訴他，煉金試驗室並不是歡好的好地方，但他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激情。

    如同他一樣，月光此刻也不再思考其他的事情，她像章魚一樣拚命纏住胡季，恨不得自己的身軀能與胡季融為一體。

    胡季解下自己的衣服墊在地上，輕輕將月光放了下去。兩人極盡纏綿，彷佛一場春雨，煉金試驗室中回蕩起誘人的聲音。

    全身心投入到這激情中的二人並沒有發覺，在他們身邊，泰坦煉爐中的青芒像凝固了一般不再閃爍，那道金色的氣流卻越來越耀眼。

    原來，天地交泰、陰陽合一，正是催化泰坦煉爐的關鍵。

    當他們合為一體的時候，尼斯領的天空突然間陰暗下來，無數激雷在天空中翻滾，電光從半空中落下，擊在尼斯魔法學院的法師塔之上，以塔尖為中心，形成巨大的能量場，向四周擴散開來。

    正在冥想中的約翰遜抬起了頭，驚疑不定的表情浮上了他的面孔。

    這樣強大的天地能量，並不是單純的某種元素之力，甚至不是尤諾班已知的任何一種力量。

    這是最原始，也是最具生命力的力量，有如早晨蓬勃而起的朝陽，盡管沒有太多的熱量，卻沒有什麼能夠阻止。

    約翰遜身體幾乎顫抖起來。

    成為大奧法師後，他認為自己已經接觸到了力量的本源，對于元素之力的更細劃分，和由此帶來幾乎無窮無盡的組合方式，讓他掌握了前所未有的能量。

    但是，在這種力量面前，他才發現自己的那些認識，都還很膚淺，離力量的「本源」，還有著很遠的距離。

    天象的異變，持續了足有半個多小時，當最後一道閃電也消失後，煉金試驗室中的泰坦煉爐發出奇異的震顫聲，像是蜻蜓輕振著翅膀。青色的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純厚的金色光芒。這光芒並不刺眼，相反讓人覺得很舒適。

    胡季與月光從激情中清醒過來，他們慌忙整理好衣服︱︱這種變化，肯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如果不趕緊「收拾」好，只怕會有一大群人闖進來看兩人的活春宮了。

    面色酡紅的月光也顧不上泰坦煉爐中的變化，一聲不響地跑了出去。

    幸好，除了獸人戰士，外邊沒有其他的人。

    胡季則留在試驗室中。

    他揭開泰坦煉爐的蓋子，爐中一道金芒沖了出來，即使敏捷如他，也無法避開這道金芒。他的右手手背被金芒劃開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滴滴噠噠地落進了煉爐中。

    接觸到他的鮮血，爐中的金芒漸漸收斂回去；當煉金試驗室的門被約翰遜等人推開的時候，金芒正好完全消失。

    一柄單手劍出現在煉爐之中。

    這是一柄淡黃色的劍，看上去並不顯得鋒利，甚至約翰遜等人都無法感覺到劍中的元素力量。約翰遜從胡季手中接過劍，閉目探測了一番後搖了搖頭。他的博物學加監定術，也無法分辨出這柄劍有什麼效果。

    從剛才的聲勢來看，這柄劍應該是鑄成了；但從他探測的結果來看，這柄劍又是失敗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

    如果真的失敗了的話，那麼不但這些天來的努力全部浪費，而且胡季帶來的寶貴材料也被糟蹋了，因此約翰遜忍不住向胡季問道。

    胡季當然不會跟他說，剛才在這煉金試驗室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此刻心中既是興奮激動，又是震撼。

    尤諾班的人不熟悉這劍上的力量，他卻很熟悉。

    劍被傳到了赫拉克利特手中，雖然巨龍見多識廣，但也不曾體會過這種力量。

    正當巨龍反覆打量劍的時候，胡季輕輕勾動手指，那柄劍像活了一樣，從赫拉克利特的手中消失了。

    「咦？」

    赫拉克利特當然知道自己有多強大，即使是五大主神，也不可能從他手中無聲無息地奪走長劍。但是，胡季沒有任何徵兆，就將劍拿了過去，他甚至沒有看到劍在空中飛行的軌跡。

    那柄劍，好像是在他手中消失的同時，就在胡季的手中出現一樣。

    「這是一柄……一柄「仙劍」！」胡季握著劍柄，體會著劍中無與倫比的靈力。

    即使在地球上，他的法力鼎盛時期，也沒有煉制出這麼強大的仙劍。

    他可以感覺到，當他握著劍時，那靈力從他的掌心傳入他的軀體，將他身體中的生命之力都調動了起來。

    「仙劍？那是什麼，很奇怪的名字……」

    無論是身為人類博物學家的約翰遜，還是巨龍赫拉克利特，或者是元素之主菲尼克斯與約爾姆迦德，都不曾聽過到「仙劍」這個名字。

    「我們家鄉中，有一種人……不，應該說有一種生命，他們非常強大，不但能突破肉體與壽命的極限，同時也擁有移山倒海的強大力量。他們甚至能夠憑藉一點點力量飛行，卻不像德魯伊那樣需要變身為鳥……他們擁有不亞于神只的力量，他們被稱為「仙」。」

    胡季緩緩撫摸著劍，他閉上眼，享受著靈力的洗禮。

    「我，曾經是一個「仙」。」

    沒有人懷疑胡季的話，因為胡季握著那柄劍閉上眼時給他們的感覺，就如神只般莊嚴，甚至比神只還多了更多的東西。

    至少，在巨龍赫拉克利特的眼中，胡季比吉力馬札羅聖山上的諸神，要親切可愛得多。

    「這柄劍有自己的名字，她叫作「虛無」，是一切的起源……」

    胡季睜開了眼，隨著他睜開眼，那種奇異的氣質從他身上消失了，他又成了一個普通的高等智慧生物。

    「真是……非常奇怪的感覺……」

    變成精靈外形的菲尼克斯，用奇怪的眼光盯著胡季。剛剛胡季那種氣質，給她的印象非常深刻。在她身旁，納迦形狀的約爾姆迦德點了點頭，對她的話第一次表示認同。

    「好了，這柄劍終于成功了！」

    長長吁了口氣之後，胡季明智地將話題岔開。如果讓這些人老成精的家伙繼續盤問下去，自己與月光在這里歡好的事情，恐怕就瞞不住了。

    「我要去準備遠征魔界了，赫拉克利特，我想你也需要做一些準備吧？」

    「巨龍隨時都做好了準備。」赫拉克利特笑了笑，深深地說道。

    胡季滿意地點了點頭，思緒卻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之前那一幕。

    自己與月光在煉金試驗室中歡好，雖然誤打誤撞解開了這些日子困擾他的難題，可是背後似乎有著那位愛神的身影在里面。追逐兩情相悅，那是自己二人的事情。但那位愛神摻進來……盡管沒有惡意，可還是讓人心中生出怪異的感覺來。

    他本來以為那位寄居于他體內的愛神，在得到了自己的身體後，就永遠離開了他；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那位愛神還是在時刻關注著他的行動。

    可惜的是，她沒有介入到尤諾班現在的危機中來︱︱作為與泰坦諸神同一時代的遠古神只，她應該也有相當強大的力量。

    為了防止自己離開時期尼斯發生意外，在仙劍「虛無」被煉成後，胡季再次投入到緊張的工作之中。

    由于戰爭，尼斯領的奢侈品生意已經陷入蕭條，雖然還有一定的利潤，但比起戰前的暴利，是大大的縮水。旅游業則因為逃難而來的貝爾帝國權貴巨富們，出現畸形的繁榮，伊甸園幾乎被這些一擲千金的家伙包了下來。

    因此，雖然經濟談不上什麼景氣，但造成的後果卻沒有胡季預想的糟糕。

    這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事先做的準備︱︱尼斯領囤積了大量的糧食，而澎湃之源的農業也開始有了很大發展，加上實行了配給制度，于是，他們無需擔憂在戰亂之中最為寶貴的糧食。

    而那些因為戰爭失業，或者是湧入的普通難民，則在尼斯領的大規模建設中，得到了報酬和食物。

    在卡耐基的主持下，尼斯領在尼斯城、北哨要塞、鐵爐鎮、翠羽要塞這幾個重要城鎮附近，建起了龐大的防御體系。

    巨大的城堡、高聳的塔樓、厚實的長牆，讓這些城鎮漸漸擁有強悍的防御力量。

    整個工程體系，卡耐基估計需要兩年左右時間，才能完成︱︱這已經算是個奇跡了。

    為了保護糧道，拿破侖船長的艦隊得到了擴充，大大小小一百二十艘各類戰艦與五百艘貨船，構成了尼斯領的海上力量。這段時間以來，幾乎每天在尼斯城的船塢里都有新船下水，胡季是非常清楚海運對澎湃之源的糧食，將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所有的兵器作坊都滿負荷運轉起來，胡季和卡耐基很早就在矮人工匠中推行武器零件的標準化，現在這已經推廣到所有的武器與軍械生產中。

    為了對付魔族的浮空堡壘，胡季將火炮弩等遠程對空打擊力量，列入優先發展部分；在艾迪森的煉金術與火焰之源的魔獸晶石合效下，尼斯的火炮弩威力，甚至接近地球的地對空導彈︱︱可惜的是射程仍顯不足，也沒有自動導航功能。

    在仙劍「虛無」煉成後第二十天，迪黎波利再次來到了尼斯，他也帶來了胡季盼望已久的消息︰魔族同意引導胡季去魔界。

    雖然早有準備，但當這一消息來臨時，月光仍然覺得心中惶惶。

    為了穩定人心，她並沒有在別人面前露出什麼異樣來，即使與胡季相處時，為了不增加胡季的負擔，她也只能強作輕松。這讓她很快的瘦了下來，她自己卻對此毫不知覺，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向艾蓮交代，一定要保護好胡季的安全。

    盡管她心中憂懼不舍，但胡季還是踏上了離別之路；載著胡季的浮空飛艇，還是從尼斯城飛向威尼斯。

    這是這一年的九月十六日，月光知道自己這一生，再也忘不掉這個日子。

第九十七章魔界異聞錄

    自從魔族入侵以來，紅色漩渦狀的位面之門所在地、貝爾帝國的南部就成了戰場。

    經過魔族的屠戮之後，這里的城鎮村落像是被犁過一遍，再也沒有炊煙。從浮空飛艇上向下看，一片狼藉。田地被荒廢，道路被破壞，建築被摧毀，原本生機勃勃的大地，在冬天來臨之前就已滿目瘡痍。

    越是接近位面之門，這種狀況越是明顯。直到接近位面之門一百里左右，狀況才發生一些變化。

    魔族對于尤諾班的環境有些不適應，特別不適應尤諾班的太陽。強烈的陽光會灼傷魔族的皮膚，並使得他們出現輕微的四肢無力癥狀。

    為了避免這種狀況，魔族在他們的定居點中心建起黑色的金字塔，這種帶著詭異魔法的金字塔能夠產生魔法陣，將天空中直射下的陽光盡可能地散發掉。

    對于魔族而言，黑色金字塔就像是尤諾班智慧生物的「星星石」一樣重要。

    以位面之門為中心，直徑一百里左右的地域內，分布著大約二十個魔族新建起的城鎮，每座城鎮的中心，是那巨大的黑色金字塔。

    在城鎮周圍，則是新開闢的農場。魔族的奴隸，在農場中種植著與尤諾班世界截然不同的農作物。

    這種發現讓胡季吃了一驚。

    自古以來，尤諾班的傳說中幾乎沒有對魔族生產狀況的記載。從目前他的發現來看，魔族也擁有相當發達的農耕，這就意味著魔族可能有比較完整的國家組織。

    這對于尤諾班而言，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胡季從尼斯城登上浮空飛艇，先是抵達了新的羅曼帝國首都威尼斯，然後取道貝爾帝國東南部，繞過雷霆高原，趁夜經過貝爾帝國在東部的防線，進入魔族控制的區域之中。

    此時尼斯領的天氣還留有暖意，而貝爾帝國境內已經是大雪紛飛了。

    魔族的農作物能在這樣惡劣的氣候中生存，讓胡季對魔界的自然環境有了初步的認識——只有惡劣的環境中，才能生產這種耐寒的植物。

    在離位面之門最近的魔族城鎮，浮空飛艇終于開始降落。

    為浮空金字塔而修建的空港，對于浮空飛艇而言過于巨大，胡季下了飛艇站在其中時，甚至有種站在大海中的感覺。

    但是他沒有時間去驚嘆魔族的建築技術，因為在第一時間里，幾個高等魔族的身影已經映入他的眼簾。

    與他接到的信息中說的一樣，這些魔族身材修長、高大，幾乎與精靈一族不相上下。他們身上盤旋著黑色的閃電，但是卻沒有維多利亞身上的那種暴戾氣息。那些黑色的閃電對于他們，彷佛只是服飾一般。

    從五官上看，高階魔族與尤諾班的智慧生物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他們的膚色是一種恐怖的紫色。胡季注意到，這些魔族的瞳孔並不是黑色的，也沒有一個長著黑發。

    他在仔細打量著魔族的同時，迎過來的魔族也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他。他們的表情很有趣，從最初的冷漠到明顯露出驚愕，再到巨大的猶豫。

    這種有趣的表情變化，當然也落到了胡季的眼中，他心中不禁冷笑了一下。

    這些魔族雖然強悍，但比起人類而言，至少在掩飾自己的真實情感方面還很弱。他們的表情變化，把他們的計劃絲毫不差地告訴了胡季。

    最初他們認為，胡季身為魔族皇室後裔一事，顯然只是一個騙局，只不知道是出于什麼原因，他們對于胡季的小小尼斯領極為重視。

    但是，當他們真正見到胡季時，他們的計劃動搖了。

    因為他們發現，胡季確實與魔族皇室後裔有著諸多的相似之處。甚至可以這麼說，除了沒有黑色閃電纏繞著身體外，站在他們面前的，就是一個魔族皇室。

    很純正的黑發、黑眼，黑色的瞳孔中閃爍著妖異的光芒。就憑這眼神，這幾個魔族甚至懷疑，胡季身上流淌著魔族皇室嫡子這一脈的血液，而不是那些旁支。

    如果這個猜測被皇室承認的話，那麼胡季在魔族中的身分與地位將非常高貴，高貴到他們即使以最隆重的禮節來迎接，也不算過分的地步。

    因此，這些魔族最初臉上的冷漠被徹底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恭謹——在胡季的皇室後裔身分得到證實之前，他們不能用大禮進行參拜，但為了防止以後被記恨，至少要相對恭謹才行。

    「歡迎回到神族當中，尊敬的……大人。」

    想了半天，為首的魔族終于想好了措辭。考慮到胡季肯定是不會說神族語言的，他的語言是通用語。

    「十分感謝你的迎接，對于這次參觀我早就迫不及待。」胡季的回答，也很費了一番心思。

    「我是迎賓使者辛格。德。金，世襲男爵，屬于赤色徽章。」

    這位所謂的迎賓使者，指了指自己胸前的一枚赤色紋章。

    「當然，大人離散許久，對于神族的記憶可能已經模糊了，今後幾天里我將替你介紹一下。」

    「那麼就多謝男爵閣下了。」胡季微低了一下頭，露出謙遜的表情。

    對于這些魔族，他明白自己所謂的「魔族血統」並不足恃，展示一定的實力對他此行將會有更大的幫助。

    辛格掃了一遍胡季的隨從，那些身材高大、穿著重甲的獸人刀衛讓他眼前一亮。不過胡季覺得，他看得更多的還是獸人戰士身上的魔法鎧甲。

    這些鎧甲經過泰坦煉爐的再加工後，雖然不是神器，但件件都不亞于傳說裝備。鎧甲上的元素波動當然瞞不過這些魔族，在最初的禮節之後，他們再看這些鎧甲時，目光就有些貪婪了。

    在胡季的另一邊，則是以艾蓮為首的納迦們。除了五個納迦戰士外，其余九個全是法師。

    他們的裝備比起獸人刀衛要差上一些，但也都是高階魔獸的皮和絲綢一起縫制的軟甲，納迦戰士的要害部位還嵌了魔法金法甲片，以增加防御能力。

    胡季注意到，與自己手下的裝備比起來，迎接的魔族裝備就只能說勉強還算過得去了。最讓他覺得有趣的是，這些魔族無一例外，都穿著絲綢制的衣服。

    這讓胡季心中一動，看來即使是在魔族之中，自己的絲綢也是大有銷路的。

    「我嗅到了讓人厭惡的味道……」辛格身邊的一個魔族，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似乎是精靈的味道……那些討厭的生物！」

    胡季心中不禁一悚。

    他與月光兩情相悅，在精靈聖地達爾諾的月湖中得到了祝福，他的體質也就被改造，具有一些精靈的特性。顯然，這個魔族嗅到的是他身上的精靈味兒。

    「尤諾班曾經到處是精靈，因此有精靈的味道也在所難免。」

    辛格摸不透胡季的性格，因此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我看……胡季大人的隨從可沒有一個像精靈的。」

    「其實我比較像精靈。」胡季不慌不忙地說道。

    魔族相視了一眼，然後都大笑起來。他們根本不相信胡季的話，畢竟胡季沒有精靈那樣的長長尖耳，這可是精靈一族最有代表性的生理特征。

    胡季被迎進了一群不能算是雄偉的建築中，這群貝殼形的建築，被辛格稱為「貴賓暫憩的賓館」，但里面的設施與尼斯的伊甸園一比相差甚遠。

    因為成員比較多，所以胡季一行便將兩個院子住得滿滿當當的。

    古利特與里杰卡爾德第一時間安排好了值勤的崗哨，在喬丹與皮蓬身擔大任的情況下，他們二人現在接替了這些工作。

    天色漸晚，在安置好不久，魔族就派人送來了食物。

    「老板，老板！」艾蓮扭動著身軀來到胡季身邊，一臉不滿的模樣︰「這些家伙的食物，非常不好吃！」

    小納迦對胡季是非常敬愛，但是胡季對小孩的寵愛，讓她有時也敢在胡季面前發發嗲。對此胡季一向是縱容的，帶著這麼一個小寶貝，如果整天板著臉訓這個訓那個，那人生未免就太過無趣了。

    她現在發嗔的原因是魔族送來的食物，也不知道是因為魔族的口味與尤諾班不一樣的緣故，還是艾蓮的嘴巴早被胡季的廚藝寵壞了，那些食物才端上來，就引得小納迦一連串的牢騷。

    胡季嗅了嗅那些食物，這些明顯是「肉類」的食物中傳來了腐爛的氣息，這讓胡季眉頭皺了起來。他的嗅覺極為靈敏，但也聞不出這種肉類是出自哪種動物。

    「難道說……這是魔界的動物？」

    隨著這個疑問的產生，里杰卡爾德走進了屋子︰「大人，那位辛格男爵來了。」

    其實用不著里杰卡爾德通報，辛格就跟在他的身後。

    看到餐桌上幾乎沒有動的食物，辛格微微一笑︰「大人，這是駱蜥肉，在咱們神界，這可是難得的美味呢！」

    「可能我在尤諾班待的時間太久了，這種食物並不是很合我的味口……」胡季拍了拍手，一個納迦法師端上一個木盤，盤里放著六碟菜。

    胡季指了指這六碟菜肴︰「辛格男爵，還是讓我用尤諾班的食物來款待你吧！」

    「大人可真風趣。」

    對于胡季在深入己方的情況下還如此大膽鎮定，辛格心中對于胡季的魔族皇室血統更吃定了幾分。在他看來，只有皇族血裔的後代才能在任何情況下，不會失去體面與氣勢。

    「這……這些食物……」

    在嘗了胡季的食物之後，辛格幾乎將自己的舌頭都咬掉了。

    魔族侵入尤諾班也有不少時間，尤諾班的食物他們也吃過很多，但這種色香味俱全的，他還從未接觸過！

    這也難怪，到目前為止，魔族手下的俘虜都變成了農場中的奴隸，他們可不敢讓這些奴隸為他們做食物。這樣下來，尤諾班的食材到了他們手中卻不會做，只能白白浪費掉了。

    「在我的領地里，像這樣的食物都不好意思拿出來招待客人。」

    胡季略帶傲慢地笑了笑。

    「辛格男爵，我不知道神族的貴族在神界是如何生活的，但如果這個什麼駱蜥肉也算美味的話，我可就要小看神族的品味了。」

    他的話語讓辛格極為不快，而且這種表情很清楚地寫在了辛格的臉上。

    「大人，你失去了在神界的記憶，當然……當然不知道我們的苦處。

    在神界，自然條件過于惡劣，暗黑之日雖然給了我們力量，但也腐蝕了整個大地，所有的生物都因此受到了影響，駱蜥肉已經算好的了……」

    「啊，對不起。」胡季適可而止地道了歉。

    經過最初的探測之後，兩人相互間有了一定的了解。

    在辛格心中，胡季是一個自負、驕傲，但有著高貴血統帶來的優秀品德。

    而在胡季心中，他第一個接觸的魔族高層辛格，是一個對尤諾班了解甚少、非常古板拘泥的家伙。這麼一個成員被派來對付他，只證明魔族缺乏識人之明，或者對于他的重視程度還遠遠不夠。

    他不知道，辛格雖然在魔族只是一個男爵，但他的聲望與地位卻相當高，而且謹慎的作風得到了公認。被派來與他交往，是魔族經過仔細權量的結果。

    「既然辛格大人喜歡，那麼就多吃一些吧！」

    在短暫的沉默後，胡季開始殷勤地招呼。

    「飯後還有甜點，到時候替我說說神界的情況，特別是一些禮節。你知道，我甚至對自己的神族身分還抱有懷疑，如果這樣冒昧地進入神界，恐怕會被當作一個野蠻人看待呢！」

    「大人，這一點你不必擔心，最近幾天我會盡己所能。」嘴里咀嚼著鮮美的食物，因此辛格的回答有些含糊。

    好在魔族的禮儀中沒有人類那麼多的裝腔作勢，因此他這樣做也不算失禮。

    「老板，我也要聽！」艾蓮適時地插了嘴，小蘿莉的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我想知道所有和老板有關的事情，包括老板的身世和故鄉情況！」

    胡季先是愣了一下，大概月光不在身邊的緣故，艾蓮的膽子比起以往要大得多了。不過，她的插話倒是恰到好處，對于自己在辛格眼前塑造某種形象很有幫助。

    「她是……」果然，辛格皺著眉問道。

    「哦，她是艾蓮，一位納迦，我的……我的女侍。」胡季若無其事地解釋道。

    魔族上次入侵尤諾班是一萬四千年前，那時精靈與納迦的戰爭剛結束不久，他們當然也了解一些關于納迦的情報。

    在胡季這得到證實之後，辛格對于自己的使命更充滿信心——納迦是精靈的死敵，胡季身邊的女侍與隨從都是納迦，證明他與精靈一族的關系，遠沒有情報中顯示的那麼密切。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辛格每天至少有十二個小時在陪著胡季，除了將魔界的一些情況告訴胡季外，他很大程度上是來蹭飯。

    所有的生物都是一樣，如果沒有嘗過味道，還很容易抵住誘惑，但嘗過之後，再要拒絕就很難了。

    而且在辛格的傳播下，有關尤諾班美食的傳聞，在這個被他稱為「奧蘭多」的新生魔族據點中迅速傳播起來。

    于是胡季幾乎天天都收到了拜會請求，而且無一例外都選擇了就餐的時間。這使得胡季帶來的食材大為吃緊起來，那幾個經過特別廚藝訓練的女性納迦也非常忙碌。

    這些客人在大吃大嚼之後，也留下了許多胡季感興趣的情報。

    魔族在他們的嘴中被稱為「神族」，他們所居住的荒涼而氣候惡劣的地方被稱為「神界」。那里看不到尤諾班一樣的太陽與月亮，長年高懸于空中的，只有一個巨大的、纏繞著黑色火焰與閃電的球，這個球被稱為「暗黑之日」。

    暗黑之日具有極強的污染力，在賜予神界的生物特殊力量的同時，也使得神界所有的生物都變得暴躁、好斗和充滿攻擊性。

    如果說尤諾班世界的魔獸是正常家犬，那麼神界的則都是些狂犬病發作了的瘋狗。

    不僅僅動物受到了污染，在這樣惡劣的氣候下，神界的植物也擁有了與尤諾班完全不同的品質。或許是暗黑之日的腐蝕性，當這些動植物失去生命之後，很快就會帶上一種腐臭味，就如胡季吃過的那駱蜥一樣。

    神界的智慧種族沒有尤諾班那麼復雜，神族，也就是魔族，是唯一的「智慧種族」。

    但是魔族本身卻有不同的等級之分。而所謂高階魔族，其實只是魔族區別于其他被馴化了的魔界動物的泛稱。

    魔族中地位最高的當然是皇室血裔，他們擁有恐怖的實力與強大的號召力，據說是遠古魔神之王的後代，但是他們的數量相當稀少。

    在皇室血裔周圍，就是五色貴族。

    除了辛格屬于赤色貴族外，還有白色、黃色、綠色與藍色貴族。因為五色貴族用不同顏色的徽章進行區別，所以也被稱為五色徽章。

    黃色徽章是皇室血裔的旁支，他們憑藉皇室的支持，在貴族圈中地位最高。他們的後代里，甚至偶爾會產生黑發黑眸的成員。這些黑發黑眸的成員在經過皇室考核之後，也會被承認擁有皇室血裔。

    除去黃色徽章地位稍高外，其余四色貴族在權力上大致平等。

    如同尤諾班的貴族一樣，這些徽章貴族也擁有自己的領地，只不過領地的出產，比起尤諾班要貧脊得多。因此，高階魔族的貴族過得也是緊巴巴的，是以對于能進入尤諾班，他們總充滿了渴望。

    但是，由于非常習慣于魔界的生活，這些侵入尤諾班的魔族，並沒有找到那傳說中「流淌著奶與蜜汁」的天堂，最初進入尤諾班後，他們的生活是極不適應的。

    這一點讓胡季非常好奇。

    從辛格的介紹中他得知，伊戈爾執掌大權的首相希斯勒，與羅曼的皇帝黑索里尼，可都是正宗的魔族。

    這兩人利用稍縱即逝的空間縫隙，潛入尤諾班這麼長的時間里，早就熟悉了尤諾班的生活，但他們竟然沒有將尤諾班的一些基本生活常識向魔族高層報告。這背後恐怕也有他們的思量。

    最讓胡季感興趣的，還是有關魔界暗黑之日的一些消息。

    從前來拜訪的其他奧蘭多魔族高層那兒，他聽到一個有趣的詞︰「膨脹」。這個詞往往是與另一個詞「末日」聯系在一起，胡季不禁陷入深思。

    尤諾班的末日傳說，總是與魔族有著密切關系，那麼魔族的「末日傳說」又是和什麼有關？

    艾蓮對于魔界的食物還是挺有興趣的，但並不在于吃，而在于比較。

    當從辛格那兒聽到魔界某種食物是多麼難吃後，她總是一邊驚嘆，一邊胃口大開。小蘿莉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因此能吃是好事；但像她這樣吃法，讓放縱她的胡季都忍不住要斥責了。

    「好了，艾蓮，不要在辛格大人面前失禮！」

    「哈哈，沒關系，沒關系。我們神族可不像人類貴族，吃對于我們來說是很神聖的事情，如果加上那麼多的繁瑣禮儀，那麼就把這神聖的事情變得令人討厭了。」

    辛格笑眼眯眯地看著胡季。這幾天的接觸他早就明白，胡季嘴巴上喝斥這個小納迦蘿莉，實際上對她卻十分寵愛。

    在魔族貴族當中，也有寵愛未成年少男少女的家伙，雖然這種興趣有些怪異，但辛格並不反感。

    「今天下午準備給我介紹些什麼呢？」

    胡季聳了一下肩膀，辛格臉上的曖昧他看得很清楚，但讓這家伙產生誤會，對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辛格大人，我很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去神界了。」

    「這是為什麼？」聽到胡季的話，辛格臉上的笑容收斂了。

    「從你那兒得到的有關神界的消息，似乎都與荒涼、腐蝕、貧脊、血腥聯系在一起。」胡季飲了一杯淡酒，「我現在的生活很不錯，坦率地講，我不想被暗黑之日腐蝕。」

    這是一個關鍵問題，如果暗黑之日真有辛格所說的那麼強大的腐蝕力量，胡季擔心自己此行還沒有摸清魔族的虛實，就先被暗黑之日改造成魔族了。

    「這個……」

    辛格有些不快，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纏繞的黑色閃電，然後搖了搖頭，將怒氣壓了下去。

    「大人，這暗黑源力可是我們力量之源，是神族榮耀的標志，也是幫助我們抵擋暗黑之日腐蝕的關鍵！不過，如果大人擔心這麼快就被暗黑之日腐蝕，那就大可未必了。

    「我們運送了一些俘虜進入神界，俘虜到目前為止都很正常；皇室研究院的那些賢者們說，暗黑之日的腐蝕是一個長期過程，短時間接觸並沒有什麼壞處。」

    「請原諒我的自私，辛格大人。我對神族能在荒涼惡劣的神界創造出如此文明，感到非常的驚訝和自豪。比起尤諾班的生物而言，神族更有權利擁有富庶和肥沃的土地！」

    得到了對自己有價值的情報後，胡季又鼓起如簧之舌。

    「我很願意為神族做出貢獻，你知道，即使是在尤諾班，我的富有也是出了名的。只是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進入神界，向神界的五色徽章表示我的敬意？」

    辛格聞言，立刻變得開心起來。

    黑索里尼與希斯勒傳來的關于胡季的情報，讓魔族高層對于胡季有了比較全面的認識。雖然對于胡季的多種族武力他們相當不以為然，但胡季擁有的財富，還是讓魔族高層垂涎。

    最初他們需要的是胡季擁有的魔法金屬，但隨著在尤諾班的佔領時間增加，對于絲綢、精美瓷器等奢侈品的需求也迅速增長。

    「這樣的豪爽，也只有皇室血裔才能做到。」

    這個念頭在辛格心中反覆纏繞，讓他禁不住說出了一些原本不該說的話。

    「大人，在我個人來說，是絕對信任你的，可是……唔，這麼說吧！

    你的發色與眼楮顏色都非常純正，這使得你的身分證明必須更為慎重。在哪兒都一樣，總有那麼些家伙懷疑一切的。」

    他最後吐出的那句話，讓胡季產生了警惕。顯然，魔族高層中有人對他的「魔族血裔」仍然有著懷疑，而且這些人的地位相當高，甚至可以左右他進入魔界。

    這證明了一點，他的魔界之旅將會面對更多的不確定因素。

    「雖然我很希望自己是神族的一員，畢竟神族很快就成為尤諾班世界的主人，但是我自己對此事也不確定。」胡季微微皺著眉，露出苦惱的表情，屬于狐仙的魅惑術自然而然地隨著他的眼神流露出去。

    「究竟要怎麼樣才能查明我的血統？」

    「恐怕很困難，畢竟此前幾乎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或許，皇室會有一些方法。」辛格學著胡季聳了聳肩。

    這個消息並不讓胡季感到難過，相反，在他表面上露出失望神情的同時，內心深處他卻暗自竊喜。

    他當然明白，自己絕對不會是什麼魔族，當然更不可能是什麼皇室血裔，沒有辦法證明他是真的，同時也就沒有辦法證明他是假的，這對于他蒙混過關是利大于弊。

    「關于皇室血裔，能不能告訴我更多的東西？」趁著對方嘴松，胡季進一步問道。

    辛格補充的有關魔族皇室血裔的消息並不多，從他描述中，胡季發現這所謂的皇室血裔與其他高階魔族成員，還是有一些區別的。除了發色與眼楮顏色外，皇室血裔的身材相對于其他高階魔族要矮小一些，與尤諾班的人類接近。

    即使在魔族之中，皇室血裔也保有極強的獨特性，他們神秘而安靜，在某種程度上獨立于其他魔族之外。

    「那麼這次對尤諾班的攻擊，是不是皇室血裔直接指揮的？」聽到這個消息後，胡季立刻問起這個比較敏感的問題。

    他在問問題上用了點小小的技巧，先是從一些基本的常識開始，然後進入一些傳聞，等辛格習慣了按自己所知進行回答後，他才涉及這些秘密。

    「呃……說實話，皇室對于尤諾班的進攻並不熱衷……或者說，他們之中的大部分都在這件事情上保持平靜。」辛格目光閃了一下。

    論起心機狡猾，他確實比胡季要差得遠，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缺乏頭腦。有些事情，他還是瞞在了心里。

    「胡季大人，很快你就可以回到神界，到那兒一切都會有答案。請放心，無論結果如何，像你這樣的友好人士，總會受到神族的禮遇。」

    「但願如此……哦，我有另外一個小小的請求，為了更方便我學習神族的先進文明，能否為我安排一個神族語言的老師？」知道今天問不出其他什麼東西了，胡季聰明地轉移了話題。

    「我希望我足夠聰明，能在最短時間里學會神族的語言。」

    「這個你盡可能放心，以我的認識來看，神族語言與尤諾班的語言很接近，特別是古代精靈語言。或許在上次神族與精靈的戰爭中，那些卑鄙無恥的家伙從神族這偷學過去的吧！」

    對于辛格的這種說法，胡季當然不相信。

    精靈族的文明足有三萬年以上，他們的語言是古老的龍語與元素文字的結合，這一點已經在澎湃之源的約爾姆迦德金字塔中得到了證實。但是，魔族的歷史顯然也非常久遠，他們的語言竟然與精靈相似，這背後似乎有某種神秘的聯系。

    或許正是這種聯系，使得這兩個不同位面的種族相互仇視，甚至突破了位面的限制，而進行一萬四千年前的戰爭吧！

    「不過，很快你就會面對比神族語言更難的東西……」

    在稍停了片刻，將盤子里的最後一點菜肴也咽入肚子後，辛格心滿意足地拍著自己的胸。

    「如果大人被認定確實是神族皇室血裔，那麼還要學習神族皇室血裔的秘文……在我看來，再也沒有比那些方塊文字更難的了！」

    「什麼？」胡季猛然站了起來。

    辛格沒有預料到，自己隨意說的一句話，竟然會激起胡季如此強烈的反應。

    他有些吃驚地看著激動的胡季，然後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啊，有什麼不對的嗎？」

    「你說的皇室血裔的秘文，那是些方塊文字？」

    胡季神情緩了下來，但仍然很嚴肅。

    胡季如此激烈的反應，讓辛格心底暗暗生出了疑惑，但他並沒有把自己的疑惑問出來。在他對皇室血裔的認識中，皇室血裔對于秘文的態度也是相當古怪的。

    對于魔族而言，皇室血裔的恐怖力量，使得許多與之有關的東西成為禁忌。

    至于其他高階魔族，也出于各種目的去研究秘文，但可惜的是，他們都不能發揮這種神秘文字中藏著的力量。











   

第九十八章血檢

    最初辛格對胡季許諾的準備時間，只是短短的五天，但五天過後，辛格又說還需再等三天。如此拖延下去，胡季足足在奧蘭多待了二十天。

    雖然他心中焦急，但也知道這事情單方面著急，只會讓事情更復雜，因此他也只偶爾催促一下辛格，卻沒有把心中的焦急表現出來。

    胡季可以推測得出，之所以事情會出現變故，原因就在于魔族的高層對于如何對待自己上，出現了激烈的分歧。

    這種分歧越激烈，那麼他的風險也就越大。

    但同時，如果他被接受了的話，回報也會更多。

    這一天終于來臨，而且很突然。在第二十一天的早上，辛格笑嘻嘻地前來拜訪，然後就讓他迅速做好準備進入魔界。

    穿越位面之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諾班世界的浮空飛艇過于脆弱，顯然是無法承受這種能量激流的沖擊力。因此，胡季與他的隨從們都進入了一座浮空金字塔，這將是他們的交通工具。

    魔族的浮空金字塔與約爾姆迦德金字塔只在外形上相似，內部構造則完全不同。里面沒有漫長而復雜的甬道，也沒有龐大的大廳，有的只是被分割開來的、一間又一間的控制室。

    這種飛行物體以暗黑之日賦予的力量作為動力，速度倒不是很快。但是這麼龐大的東西出現在戰場上，確實會造成極大的壓迫感。

    而且控制室的控制員，可以憑著各種靈巧的機關，從空中向地面投擲石塊、發射箭矢，甚至是一些魔法，這樣就擁有了一定的對地攻擊能力。

    當胡季了解到這一點時，就禁不住替尤諾班的高等智慧生物慶幸，魔族的煉金術幸好沒有發現火藥，否則這從天而降的攻擊，就會被威力更大殺傷力、也更驚人的炸彈取代了。

    想想數十個這樣的龐然大物從空中扔炸彈的場景，胡季就不寒而栗，這簡直就是一個重型轟炸機大隊了。

    除了對地攻擊能力外，浮空金字塔的對空攻擊能力更強悍。

    通過中心控制室中的特殊裝置，來自暗黑之日的力量被儲存起來，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像閃電一樣激發出去，對于空中目標造成巨大傷害。在貝爾的戰場上，擊傷上古巨龍俄瑞斯忒斯，就是靠這種手段。

    但是，在見識過地球上戰斗機與轟炸機的恐怖威力後，胡季對于浮空金字塔的評價，比起了解它之前，至少降低了不只一個等級。

    以他的標準來看，浮空金字塔無論是對地攻擊，還是對空攻擊上都乏善可陳，武器系統並不值得畏懼；甚至尼斯領加固後的防空哨塔，都不將它的武器放在眼中。

    與之相比，它的防御能力倒是還算不錯，但如果到了尼斯領，在密集的地面對空武器前，這種防御能力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

    這些認識讓胡季對于尼斯領的信心更強了。即使此去不順利，憑藉尼斯領本身的實力，他還是有與魔族討價還討的本錢。

    站在金字塔中，艾蓮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她彷佛回到了第一次離開澎湃之源，與胡季一起站在人類的船上。

    時間一晃就過去好幾年了，雖然在納迦漫長的生命中，幾年並不算什麼，但不知道為何，艾蓮覺得自己這幾年中成長了許多。這幾年里她思考的東西、懂得的東西，比起此前的一百年中還要多。

    「老板……看！」

    隔著透明的窗幕，他們離有如紅色漩渦般的位面之門越來越近了。

    浮空金字塔的速度並不快，陪同的辛格解釋說，這是為了求穩。

    胡季順著艾蓮幾只手同時指向的地方看去，位面之門像是只充滿魔力的眼，正向他射來誘惑的光芒。

    位面之門那邊的魔界，究竟會是怎麼樣的一個地方？

    浮空金字塔在跨越位面之門前發生了劇烈的抖動，乘過飛機的胡季對此並不畏懼，但是艾蓮卻沒有經驗，她立刻驚叫著沖到了胡季的懷里。

    胡季苦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小蘿莉膽子可不小，這里面只有一分是真的畏懼，倒有九分是趁機撒嬌。想起那晚月光將她交代給自己時的眼神，胡季就覺得頭大如斗，身邊跟著這樣一個小妖精，似乎比去魔界還要不安全。

    在劇烈的抖動之後，浮空金字塔終于穿過了位面之門。映入胡季眼中的，對于魔界的第一印象，就是一片肆意恣灑的紫色。

    魔界的天空不是藍色的，而是一片讓人心悸的紫。

    在這紫色的虛無之中，浮著一輪巨大的黑日。之所以說是巨大，因為黑日的直徑比起尤諾班的太陽要大上好幾十倍，幾乎佔去十分之一個天空。

    「這不是一顆恆星……」胡季對于這顆黑日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他的天文知識不是很豐富，但他也知道，這個絕不會是一顆恆星，否則魔界早就被高溫炙燒成灰燼了。

    他眯著眼，仔細觀察著暗黑之日。作為魔族力量之源，多了解這玩意，對于他的魔界之行會有很大幫助。

    暗黑之日就像魔族一樣，被密如蛛網、亂如蓬草的黑色閃電纏繞著，僅僅在黑色閃電之間的縫隙里，胡季才能看到紫色的光芒。這種光芒大概才是暗黑之日內部的色彩，也是魔界天空顏色的來源。

    讓胡季奇怪的是，當他凝神觀察不久，他就發現暗黑之日在以某種節奏進行振動，先是略微收縮，然後又略微膨脹，如此循環往復，倒有些類似于心髒的跳動。因為這種脈動非常輕微，所以不仔細觀察是無法發現的。

    在暗黑之日下方，就是魔界的大地了。放眼望去，地面上沒有一點綠色或藍色，也就是說，地面幾乎沒有綠色植物與清澈的水源。

    映入他眼簾的，要嘛是有如地獄一般的紫黑色，要嘛是毫無生機的死灰色。山嶺大多光禿禿的，而僅有的一些類似于樹木的東西，也都不像尤諾班的樹木那樣，能給人帶來清靜的感覺。

    浮空金字塔從山嶺之上掠過，根據胡季估算，大約前進了十里左右，他終于見到了魔界中第一個居民點。

    這是一座巨大的城市，但是沒有任何建築物高過三層，甚至兩層的也很少。大多建築物像浮空金字塔一樣呈三角形，或者是類似于胡季在奧蘭多住的那種貝殼形。

    看到這樣的建築物，胡季很是對魔族的審美情趣鄙視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知道，魔族將建築弄成這般模樣，並不是他們審美觀使然，而是迫不得已。

    浮空金字塔正在準備降落時，胡季的耳邊傳來怪異的笛聲，彷佛是某種警報。

    「運氣不是很好，胡季閣下。」

    辛格的臉色變了，他迅速坐在一個位置上，同時也示意胡季坐下來，學著他的模樣，從座位底下抽出金屬鏈鎖，將自己牢牢固定在座位上。

    「怎麼了？」

    「黑風暴，黑風暴襲擊洛杉磯了。」辛格簡單地解釋了一句，然後就閉嘴不言。

    胡季剛想再問，突然間就感覺到浮空金字塔又開始上升，緊接著劇烈搖晃起來。這與開始穿過位面之門的抖動不同，完全是大幅度的急遽搖擺，像是被狂風吹拂著的樹葉。

    浮空金字塔迅速上升，過了好一會兒，終于平靜下來。

    辛格松了口氣，他解開了自己身上的金屬鏈鎖︰「好了，現在我們應該位于黑風暴的上方，暫時算是安全了。」

    胡季也解開了金屬鏈鎖，他來到窗幕前，發現浮空金字塔下方的大地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有如大海般的黑色氣流。氣流中夾雜著巨大的閃電，以極為驚人的速度橫掃而過。

    這種強度的風暴，在地球上的台風也不過如此。

    「這種黑風暴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很頻繁發生嗎？」他好奇地問道。

    「當然是暗黑之日造成的，唔……基本上每個月都會遇到三、五次吧？從典籍的記載來看，是越來越頻繁了。要知道一千年前，每個月才有一次，而一萬年前每年才會有一次呢！」

    辛格的聲音中有些無奈，胡季也無聲無息地搖了一下頭。

    現在他明白為什麼建築物都成了上尖下寬的形狀，這種形狀最利于避風，黑風暴實在是太可怕了。

    黑風暴持續的時間倒不是很長，大約兩小時後，他們搭乘的浮空金字塔再次開始降落。胡季在辛格的陪同下，終于踏上了魔界的地面。

    魔界的大地引力與尤諾班相比稍稍弱些，因此胡季初踏上地面時走路還有些輕飄飄的。

    納迦們習慣了水中生活，對此幾乎不受影響；倒是那些身軀龐大體重驚人的獸人，他們很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己體重的減輕，幾個好奇心特重的嘗試著蹦了幾下，結果招徠地面魔族一片輕蔑的眼神。

    「請跟我來。」

    在這座被辛格稱為「洛杉磯」的魔族城市的空港里，並沒有太盛大的歡迎人群，有的只是一雙雙魔族警惕的眼。

    胡季掃了四周一遍，然後跟在辛格身後，走向空港邊的一座金字塔形房屋。

    和其他房屋一樣，這座建築也只有兩層，但比普通的魔族房屋要高大得多。

    魔界看起來到處是巨石，但這些裸露在暗黑之日下的石頭早就被腐蝕了，根本不能用做建築材料。因此，像這樣屋子的材料，全是從數百米深的石坑中采出來的。

    即使是這樣，由于暗黑之日的作用，這些建築物的使用壽命也很短，一般能堅持十年左右，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在屋子里，胡季終于看到了迎接他的高階魔族。

    一共六個高階魔族，都穿著絲綢的華服，胸口也各自繡著不同顏色的徽章。胡季飛快地掃了一眼，除了有兩位白色徽章外，赤、黃、綠、藍也各自有一位。

    他特意看了看那位黃色徽章，以魔族年紀來說，這個家伙相當年輕，臉上甚至還隱約有青春痘，目光中偶爾也閃過沉不住氣的焦躁之色。

    「歡迎來到神界，來自尤諾班的客人。」那個黃色徽章雖然年紀最輕，但身分似乎最高，第一個說話的竟然是他。

    其余五個高階魔族年紀也都不大，兩個白色徽章中的一個不等胡季回話，帶著笑搶話道︰「歡迎回來，尊敬的皇族血裔！」

    黃色徽章不滿地翻了那個白色徽章一眼，但並沒有再說什麼。

    「啊，讓六位久等，實在是抱歉……」

    胡季心中冷笑，魔族竟然打發這些毛孩子來接待自己，看來他們真的是瞧不起自己啊！

    這六個魔族明顯分為兩派，也代表了兩種對自己的不同態度。

    一派對自己明顯抱有懷疑之心，以那個黃色徽章為首；另一派則迫不及待要接納自己，那個搶話的白色徽章是其代表。

    他卻不知道，魔族為了確定由哪些人來迎接他，就足足爭執了六天。

    這六個魔族青年是折衷的產物，他們並不是洛杉磯本地貴族，而是從魔族首都派來的特使。

    之所以會選擇這些年輕人，一來是因為魔族得到的情報顯示，胡季本身年紀不算大，同為年輕人可能更好交流一些；另一方面也是這些年輕人對于胡季滿是好奇，動用一切力量努力爭取的結果。

    心中飛快地盤算了一會兒之後，胡季覺得，自己必須給眼前六個代表各方利益的青年魔族貴族以深刻的印象才行。

    他看了故意噤聲不語的辛格一眼，然後爽朗一笑。

    「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為諸位準備了一些小禮物，和一餐來自尤諾班的美食。如果諸位不介意的話，我們就在這兒開始？」

    「我早就聽辛格男爵說過閣下的美食，能夠享用得到，實在是我們的榮幸。」那個白色徽章立刻接過話頭，表達自己的善意。

    胡季後來才知道，他叫做薩爾；而黃色徽章的則叫做維克多。

    「不過這里太簡陋了，實在不是招待閣下的場所。我們保時捷家族在洛杉磯擁有一座還不錯的宅邸，就請胡季閣下暫時在那兒落腳吧！」

    他的話立刻招徠了反對聲，另外兩個年輕的高階魔族貴族也邀請胡季去他們的宅邸，一時間，胡季似乎成了最受歡迎的客人。

    坐在黑色獠牙馬拉著的車上，胡季透過馬車窗子觀察著路兩邊的景象。

    與奧克蘭、洛杉磯這兩處魔族定居點不同，名為「風暴堡壘」的這地方要繁華得多，這里的魔族也顯得從容許多，幾乎看不到戰爭的氣氛，似乎正在尤諾班進行的血戰根本不存在一般。兩側街道上也有店鋪，里面有來自尤諾班的商品正在出售，只是數量相當稀少。

    這也難怪，魔族現在在尤諾班進行的是破壞式的掠奪，他們為了佔據土地差點毀滅一切，除了戰利品外，幾乎無法從人類手中得到任何物資。

    想到這一點，胡季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伊戈爾的希斯勒與羅曼的黑索里尼這兩大魔族臥底，他們都身居高位，完全可以通過各種手段向魔界提供尤諾班人類的物產，但現在來看，他們並沒有這樣做。

    「他們顯然有自己的打算……」

    胡季更感興趣的另一件事情則是，他所見到的高階魔族，無一例外都籠罩著黑色的閃電，唯有希斯勒與黑索里尼兩人，並沒聽說有這種奇異的情況。

    他們是如何掩飾自己的黑色閃電呢？這讓胡季極為好奇。

    馬車在風暴堡壘前停了下來，經過簡單地檢查之後，胡季被引導到堡壘旁的一幢建築中。在這幢建築的門口，他遇見了來到魔界後的第一位皇室血裔。

    黑發黑眼，身上沒有黑色閃電纏繞，這麼明顯的特征，即使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也可以輕易從魔族人群中找出來。

    胡季心中一動，這位魔族皇室血裔已經露出了明顯的老態，但他的一頭頭發卻仍然烏黑，只不過因為脫落太多而顯得稀疏。

    老魔族臉上的笑容很親切，如同地球上鄰家大爺。與胡季目光相對後，他的眼神明顯亮了一下，接著快步向前。

    「歡迎來到風暴堡壘，胡季伯爵。」

    來到魔界以來，所有的高階魔族都對胡季在人類中的貴族封號避而不談，只有在私下交流中，薩爾才偶爾提及他的頭餃。像這樣正式場合里公開稱呼他為伯爵，這還是第一次。

    這是一種善意的標志，表明魔族上層對于他貴族身分的認可。看來，即使檢測的結果他並不是什麼皇室血裔，那麼魔族也會以相應的禮節對待他。

    這一點胡季是很有自信的，在他有意無意地宣傳與暗示下，與他接觸過的大多數魔族貴族，都對將來從尼斯領獲取利益表示了興趣。

    「這位是沃爾。德拉甘長老……皇室血裔對于這次測試非常重視，將皇家奧術研究院的院長派出來了。」薩爾在一邊介紹道。

    胡季恭恭敬敬地抱了一下拳，行了一個屬于地球的禮節。

    他的這個禮節一出來，沃爾。德拉甘長老立刻眼前一亮，伸手就拉住了他︰「胡季伯爵，你的這種禮儀是薩爾教你的嗎？」

    「沃爾老師，我可沒有教他這個。」薩爾同樣露出驚詫的表情。

    胡季腦子飛快地轉動著。這個禮是他本能行出的，原本沒有什麼別的含意，但看到他們兩個的反應，顯然自己這個禮又涉及高階魔族的秘密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了沃爾長老，我就忍不住施出這個禮來。」胡季臉上的驚訝無需裝出︰「難道不是沃爾長老對我施展了什麼心智魔法？」

    沃爾長老與薩爾交換了一個眼色，不約而同點了一下頭。

    一旁的維克多明顯對這種場面不滿，輕輕地哼了一聲︰「這種事情……並沒有什麼值得驚奇的，或許是這個尤諾班人類從別的哪位貴族那兒，聽到的皇室血裔禮節。」

    這句話讓胡季恍然大悟。這種抱拳禮，就像是辛格提到的秘文一樣，都是皇室血裔的專用，自己莫名其妙地用了出來，當然會讓薩爾高興。

    至于這位沃爾長老，他顯然也希望自己是真正的皇室血裔。薩爾提過的「有所準備」，大概就是落在沃爾長老身上吧！

    這一點他倒是推測錯了。薩爾所屬的保時捷家族雖然勢力強大，卻還不足以收買沃爾長老。沃爾的高興，確確實實是發自他的內心。

    年輕一代皇室血裔的稀疏，讓沃爾巴不得出現新鮮血液。

    「抱歉，沃爾長老，時間差不多到了，趕緊開始給這個來自尤諾班的人類進行查測吧！我對于一位新的皇室血裔被確認，實在是充滿期待呢！」引領胡季來到這里的魔族貴族說道。

    沃爾點了點頭︰「說得不錯，維克多，我也有許久沒有見到新的皇室血裔了。神皇引領著神族來到神界，我們看守著暗黑之日的時間太久，以至于我們都快失去最寶貴的血脈了。」

    胡季被沃爾引進了建築物中的一間小屋，屋子不大，幾乎沒有什麼家俱，但卻讓胡季大吃一驚。

    因為在屋子的地上，有非常完整的八卦圖案；八卦圖案中間，則是一個古怪的魔法陣圖。而在屋子的穹頂，則是一個巨大的太極圖形。

    「這……這！」他禁不住失聲叫了出來，在尤諾班的冒險中，從那些古代遺跡里看到的、和八卦太極有關的景象，一一閃過他的腦海。

    「這是從神皇時代傳承下來的魔法符號，與其他奧術符文完全不同，對不對？」沃爾沙啞地笑了一聲。「別緊張，對你不會有任何傷害的……

    嗯，我們需要一點點時間，還有一點點你的血液。」

    他一邊說，一邊拉過胡季的手，接著胡季就覺得指尖一痛，像是被根針刺破了一樣。

    沃爾用力嗅了嗅他血液的味道，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憤怒了。

    「你是精靈體質？」

    沒有想到自己的秘密這麼簡單就被揭穿，胡季的心猛然跳了一下。魔族老人的目光突然間如此敏銳，以至于胡季無法欺騙他。

    「是的……我在精靈族的聖地被月湖改造過體質。」胡季不得不承認。

    「哼，那些自私的魔鬼，你竟然是精靈體質，那麼這次實驗做不做都沒有意義了！」沃爾甩開他的手。

    胡季回過頭來，發現隨同而來的魔族貴族臉上，全露出仇恨的表情。

    「瞧瞧，我們似乎被一個精靈欺騙了。」他們慢慢逼近胡季，身上的黑色閃電發出滋滋的聲響，似乎是無數條嘶嘶作聲的毒蛇。

    胡季心中暗暗叫苦，他倒不是害怕，而是擔憂自己的手下。

    經過這些日子的試探，他原本認為此行的危險不會很大，因此也就沒有準備好翻臉，魔族也不允許他將那一堆手下帶到這里來，因此他們現在都留在了馬車邊。

    「我不知道神族與精靈有什麼恩怨，我雖然擁有精靈體質，但卻和納迦保持著盟友關系！」想到自己的手下，胡季就想到艾蓮，想到了艾蓮，他猛然想到了辦法。

    精靈與納迦的仇恨，恐怕不亞于他們與魔族的敵視，從近來的交往中胡季知道，魔族對此也是了解的。因此，拿出納迦來證明自己沒有一顆精靈的心，這是再恰當不過的了。

    但是，他的話語不但沒有打動這些魔族貴族，其中之一更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低賤的野蠻人，還有卑鄙的精靈！我會讓你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想將神族當作傻瓜來愚弄的家伙，他的下場只有毀滅與死亡！」

    「原來這就神族的禮儀……」胡季嘴巴上做最後的努力，暗地里已經抓住了神劍「虛無」的劍柄。

    這柄沒有任何元素波動的劍，並沒有引起魔族的懷疑，因此也就給他順利地帶到了這里。有這柄劍在手，胡季深信即使是強如巨龍那樣的魔族，也不可能攔下自己。

    「收回你的手，不要對客人如此無禮。」

    一個柔和略帶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聽到這個聲音，那位魔族貴族的手立刻收了回來。

    「公主殿下，你也來了。」

    他有如條件反射一般向來人施禮，他的話告訴了胡季來人的身分。對于這位最年輕的魔族皇室血裔，胡季也相當好奇。

    她阻止薩爾的施暴，更讓胡季免去了暴露的危機，因此他向來人一揖到低︰「見過公主殿下。」

    「你不必向我施禮，胡季伯爵。」公主的聲音冷淡而有禮，她轉向沃爾︰「沃爾爺爺，請繼續查測驗吧！元老院正在等待結果。」

    「他可是精靈體質！」沃爾有些憤憤然地說道。

    「沃爾爺爺，你以前教我的知識中，可沒有說精靈體質就不能誕生皇室血裔哦！你知道，其實精靈體質與我們相差很小……」

    聽到這個最年輕的成員半是嬌嗔的話語，沃爾的怒火消失了一大半。

    他搖了搖頭︰「就知道你是那種不死心的人。好吧好吧，我這就進行檢查測驗……」

    胡季聳了聳肩，露出滿不在乎的表情，實際上卻更緊緊地握住了「虛無」的劍柄。

    沃爾將從他指尖汲出的血液，滴到了屋子中間的魔法陣圖里。當血滴入後不久，胡季就聽到了像是開水沸騰一般的咕嘟聲。緊接著，以那血滴到的地方為中心，八卦圖中間的魔法陣圖發出明亮的黃光。

    這黃光向四周射出，到了八卦圖的正上方卻像是被什麼擋住，便開始向上伸展。片刻之後黃光接觸到了屋頂，屋頂的陰陽魚圖案又像是被什麼東西推動了一般，開始緩緩旋轉起來。

    整個過程僅僅是一分鐘左右的時間，但是發生的奇異變化讓胡季目瞪口呆。他本來以為所謂的檢查可能類似于地球上的脫氧核糖酸檢測，但現在看來，還是一種魔法試驗。

    「動了……竟然動了！」沃爾喃喃自語，接著大驚失色。

    「時間，時間！有誰記了時間？整個觸動過程時間是多少？」

    「十二息，沃爾爺爺。」菲萊茵公主回答道。

    「神啊，十二息，僅僅是十二息！菲萊茵，比你的十五息還要短！」

    沃爾簡直跳了起來。他沖過來一把抱住胡季，上上下下反覆打量著胡季。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激動，但從他與菲萊茵公主的對話中，胡季可以判斷出，自己過關了。

    這讓胡季覺得慶幸的同時，也給他帶了疑惑，自己的血液為什麼能讓那個魔法陣起作用？

    難道說，自己還真是什麼皇室血裔？

    這個念頭剛浮出來，胡季就啞笑著將之驅散了。

    別人對自己不知根不知底，有這樣的推測在所難免，可是自己還不了解嗎？這具身軀，只不過是地球上某所大學的某個倒霉鬼而已。

    胡季輕輕咳了一聲，他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多，因此迫不及待地問了出來。

    「沃爾前輩，請問……」

    「我知道你有疑問，我這就為你解答。神啊……精靈體質的皇室血裔，這真是一個奇跡！」

    大概是因為對自己開始對胡季的無禮，產生了歉疚之心，沃爾不等胡季問出來就說道︰「這個魔法陣是從神皇時代就流傳下來了的，只有流淌著神皇血統的皇室血裔的血，才能催動這個魔法陣。而越純粹的皇室血裔，催動魔法陣的速度也就越快！

    「這一千年來，菲萊茵已經是最純粹的皇室血裔了，她的血催動魔法陣需要十五息，而你……是十二息！所有的記錄中，比你快的就只有神皇的第一代子女，他們是九息！」

    從老沃爾的話語中，胡季隱約覺得，這個血液測試並不是檢查他是否真正屬于皇室血裔那麼簡單，似乎皇室血裔的「血液」還有某種強大的作用。

    不過這個問題顯然是魔族的最高機密，對方並沒有就此再說什麼。

    那位菲萊茵公主向胡季微微點了一下頭︰「歡迎你，我的兄弟，這是一個好消息，我要立刻將之轉達給元老會。沃爾爺爺，你要不要也去？」

    這個魔族皇室公主，給胡季的印象就是沉穩而睿智，同時也讓胡季有些摸不透。

    按理說自己的出現，對她而言是多了一個競爭對手，至少是多了一個分享權利者，可是她似乎是真心歡迎自己。

    「不去了，那些枯燥無味的會議與表決沒有任何意思，我還是在這里……胡季伯爵也要留在這里，我需要他幫我進一步進行試驗。」

    「那麼你們二位，請作為證人與我一起去元老會議吧！」菲萊茵轉向薩爾與維克多，話語中有他們無法拒絕的力量。

第九十九章陰謀酒會

    在被沃爾長老纏了一整天後，胡季才安全地離開了他的試驗室。

    這個過程中，他見到了許多東西，有些他一無所知，有些他卻相當熟悉。那些來自地球仙家的法陣、煉金圖紋，都是他曾經接觸過學習過的東西。

    但是，在遙遠的異域第一次真正接觸到這些東西，並沒有讓胡季感到親切，相反，這一切都讓他心中非常沉重。

    只有經歷過才知道真相，只有體會過才懂得敬畏。

    胡季非常了解仙術的威力，而魔族皇室血裔與之有如此密切的關系，讓他不得不慎重思考，以自己的力量對上這些皇室血裔傳承來的地球仙術，結果會是一個什麼樣子。

    「虛無」在手，在個人實力上，他自信不會弱于一只巨龍，甚至要強于約翰遜、羅賓漢這些以前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但是他也明白，這種力量真正對上了地球上的仙人，那麼自保尚且不足。

    而以目前他接觸到的東西來看，魔族的皇室血裔背後，肯定是有來自地球仙人的影子。

    既然他能被天雷劈到這個世界上來，那麼另外一位神通廣大的仙或妖來到這里，也絕非不可能的事情。

    在外頭等著胡季的艾蓮早就焦慮不堪了，見到他一臉疲倦地走了出來，立刻沖到他身邊。

    「老板，你沒有事吧？」她靈活地繞著胡季轉了一圈，確認胡季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也沒有少掉什麼器官後仍不放心，還是問了一句。

    「沒事，就是有些累……我們回去吧！」

    胡季向里杰卡爾德、古利特還有海法爾點了一下頭。這些下屬的心情他可以理解，但此刻他心中百感交集，暫時提不起精神來向他們解釋自己的經歷。

    「等等，胡季伯爵！」

    正當他要乘上馬車的時候，一個聲音喊住了他。

    胡季回過頭一看，來的是一個年輕的魔族貴族。

    這個魔族胡季並不陌生，正是當初迎接他的六位年輕貴族之一，名叫洛薩，屬于奧迪家族，一個並不算龐大、歷史也不是很久遠的家族，是白色徽章的成員。在洛杉磯的那些日子里，他也多次出現在胡季的宴會上，與胡季的關系還算融洽。

    「洛薩男爵，有什麼事情嗎？」胡季心中一動，雖然疲倦，但他仍然反應靈敏。

    「哦，我是伯爵大人的接待者，接下來的時間里，我將安排伯爵大人的食宿。畢竟大人今天還是第一次到風暴堡壘，這兒與洛杉磯有些不同。」

    洛薩帶著溫和的笑容向胡季行了一個禮，這是高階魔族對所有皇族血裔行的禮節，簡潔而尊崇。這個禮證明他已經得到了消息，胡季通過了皇族血裔的檢測。

    他將胡季一行引入距離風暴堡壘不足五百米的一個街區中，這次胡季住的屋子沒有薩爾在洛杉磯為他準備的華麗，但是樸實實用。

    胡季不由得對這個奧迪家族提高了警惕。這種不追逐表面上華美的貴族世家，將自己的力量隱藏在黑暗之中，比起那些將一切都展示出來的更為可怕。

    「今天伯爵一定很累了，我就不再打擾，明天下午我會為大人安排一個酒會，我想有必要將一些人物介紹給您。」

    就像他的家族一樣，洛薩的話沒有太多的修飾，很樸實但正合胡季的心意。在安置好一切後，他簡單地交代了一句，然後就告辭而去，甚至沒有向胡季表達善意與友誼。

    「這個家伙不簡單，你們在他面前說話都要注意，特別是你，海法爾，不要撇嘴！」稍事休息之後，胡季終于恢復了一點精神，在確認沒有任何竊聽者後，他開始向幾個手下交代道。

    海法爾咧開嘴笑了笑。

    有二十天沒怎麼和人動手，讓他的脾氣相當不好。里杰卡爾德與古利特對于他的「巨獸復仇者」都心懷畏懼，根本不和他交手；而獸人刀衛中他又找不到對手，因此這一路來最郁悶的大概就是他了。

    如果不是胡季反覆警告、再三交代，他早就去找魔族活動活動筋骨了。

    這次胡季警告得正及時，也是胡季對他太了解，所以他強自按捺那顆不安分的心。

    「老板，明天有酒會，艾蓮也想參加！」見氣氛一時間有些冷落，艾蓮夾進來說了一句。

    胡季看了她一眼，臉上浮起了苦笑。這個小家伙，月光在身邊的時候她可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更不敢這樣膩在自己身邊撒嬌。

    「好吧，明天的酒會不知道是在這兒舉行還是在別的地方……無論在哪里，我都帶你去。」無奈之下，胡季也只有做出這樣的許諾。

    因為胡季心中有事，所以不自覺中時間就過去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派來迎接他的車子等候在門口，稍作收拾後，他就上了車。

    他的隨從們一方面為了他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對這凶名昭著的魔族酒會很感興趣，因此也都跟了過來。

    在風暴堡壘外的街道上，于是出現了一幕魔族從來沒有見到過的場景。

    兩個騎著獠牙馬的人類騎士打頭陣，在他們之後是十三個身高在二米以上的強健獸人，獸人中間則是一輛貴族的馬車；跟在馬車之後是一群在地面上滑動的納迦，納迦之後又是十名棕色皮膚的人類騎士。

    雖然這其中任何一個成員都沒有黑色閃電纏繞身軀，但對于普通的高階魔族而言，這些來自尤諾班的種族還是讓他們覺得氣勢逼人。

    他們穿越了半座城市，也將半座城市都弄得躁動起來。

    就像任何一個地方的智慧生物一樣，魔族中也是少不了八卦群眾的。

    有關他們的傳言不脛而走，幾乎是和他們的腳步一起傳遍了半座城。

    當他們帶著喧嘩走過一寬敞筆直的大街時，胡季並沒有發覺，就在他左側的金字塔型建築的二樓，一個窗子的窗簾被悄悄掀起了一角。

    「很熱鬧，幾乎和我們打開通往尤諾班的位面之門時，差不多熱鬧了。」

    那個撩起窗簾的手的主人，在胡季一行離開了他的視線之後，終于放下了窗簾。

    「民眾需要娛樂，神族需要新聞。」在這間屋子里，暗影之中有一個沙啞的聲音說道。

    第一個說話的魔族聳了聳肩——這個動作據說是胡季帶到魔界來的，而且很快就在魔族上層貴族中流行起來。

    他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若有所思地拿起一枝筆。

    「問題是，這樣下去對我們似乎不利。」他道。

    「沒有什麼不利的，雖然皇室血裔可以讓他擁有高貴的地位，但是他永遠不可能接觸到真正的權力，就像我們美麗的公主殿下一樣。」那個沙啞的聲音說道︰「神族的未來決定在我們手中，那些保守的頑固分子遲早會被……」

    「會被什麼？」第一個聲音見他突然停了下來，微笑著問道。

    「沒什麼，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出發吧！畢竟今天的酒會是奧迪家族舉行的，到場的人不會少。」

    「說起來，奧迪家族迫不及待地展開與那位新皇室血裔的友誼，看來隱忍已久的他們，也開始躍躍欲試了呢！」

    「至少在長遠目標上，他們與我們一致。好了，我們出發吧！」

    略作收拾之後，屋里的兩位高階魔族都整理好自己的服飾，出了這幢屋子。

    他們的馬車緩緩跟在胡季一行的後頭，駛向了目的地，位于城郊的奧迪家族莊園。

    雖然號稱莊園，魔界可沒有尤諾班那品種繁多而美麗多姿的植物，因此胡季掀開馬車簾子，看到的卻全是紫色的、類似于荊棘一樣的植物。

    魔界的氣候相當寒冷，在這樣的天氣里，這些荊棘仍然頑強地生長著，雖然從尤諾班的角度來看，它們長得並不繁盛，但至少還能讓人感覺到生機。

    「這些紫棘似乎就是……就是他們的主要農作物呢！」放下簾子後，胡季默默地想。

    盡管處于敵對的狀態中，而且他也非常痛恨魔族的殘暴，但是對于魔族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仍然能繁衍生息數萬年，並且建成與尤諾班智慧種族迥異的文明，胡季還是相當欽佩的。

    就像這些紫棘一樣，雖然長滿了讓人厭惡的刺，但卻自有一種倔強的生機在里面。

    一個新的想法漸漸在胡季心中生成，這個想法非常大膽，大膽到他都禁止自己繼續向下想去……

    馬車穿過這些紫棘，很快胡季就看到了洛薩。奧迪的臉。

    他將胡季引到了屋子之中，而胡季的侍從們則被僕人引到了別的地方休息。

    「我沒有在神界參加過這樣正式的酒會，如果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要請你多多指點。」因為心中對這位洛薩相當忌憚，所以胡季對他說話時，也是相當小心客氣的。

    「放心，神族沒有那麼多繁瑣的規矩，那是那些虛偽的精靈們裝腔作勢的產物。」洛薩爽朗地笑了笑。「事實上，這個酒會與平時我們聚會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要將你介紹給來賓們了。」

    來賓陸陸續續都到了，因為神界的暗黑之日永不墜落，所以胡季無法判定確切的時間。

    大約午後四點左右的時候，酒會正式開始。

    經過一番簡短的介紹，胡季在一片掌聲中，被魔族首都的貴族圈所認識並接納。他的皇室血裔身分，早就隨著元老會傳播開來。

    對于一位新的皇室血裔，所有的貴族都希望通過與他結下友誼而謀取利益。更何況，胡季的富裕與他奢華的生活方式，早在他抵達風暴堡壘之前，就傳到了首都。

    接下來就是一邊喝著棘酒一邊閑聊，胡季作為酒會的主角，無論他走到哪，身邊都圍著一圈的魔族。盡管內心深處他對此厭惡透頂，但是表面上他還是表現得興致勃勃，對于那些魔族女士們千奇百怪的問題，他也都盡可能的回答。

    「尤諾班的植物真的是綠色的嗎？尤諾班的太陽會從西方落下？」

    一位眉目倒有幾分風韻的魔族貴婦終于搶到了提問的機會，她立刻問出了兩個她認為非常有趣的問題。

    「是的，當然，尤諾班也有紫色的植物。雖然我已被確認了身屬神族，但我還是不得不承認，神界的生物與尤諾班相比，過于單調了，完全沒有尤諾班的豐富多彩。如果您感興趣的話，我會送您一些產自我領地的尤諾班植物，就是不知道這些植物在神界能否生存。」

    胡季一邊應付著她的問題，一邊用眼角余光掃視著周圍。

    「尤諾班的太陽落下去並不可怕，因為第二天早上，它就會在東方升起！」

    「這可真有趣，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去尤諾班看看！」那位貴族發出驚訝的呼聲。

    「那是一個墮落之地，到了尤諾班，我們就會斷絕與暗黑之日的聯系，也會逐漸失去暗黑源力。」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沒有了暗黑源力，我們恐怕也會像胡季伯爵一樣弱不禁風了。」

    周圍剎那間安靜下來，就算是這些貴婦，也聽出插話者話語中的挑釁與輕蔑。

    人群迅速分開，幾個貴族微笑著走了過來，其中那個說話的正是維克多，屬于寶馬家族，也是迎接胡季的六位年輕貴族之一。

    他手中拿著酒杯，目光中帶著挑釁與不屑。

    「原來是維克多……對了，我還一直不知道你的爵位。」胡季臉上也露出了懶洋洋的笑意。

    他原本就英挺，這樣的笑容，其雙眸更是溢出了無盡的魅力，狐族的「魅惑術」自然施展出來，即使是在魔族之中也起了相當大的作用。周圍的魔族貴婦小姐中，不少都屏住了呼吸，連心跳似乎都因他這種笑容而停止。

    「我的爵位在真正的皇室血裔面前不值一提，不過，胡季伯爵可能還不清楚，神族與來自墮落的尤諾班生物不同，暗黑源力是我們身分地位的唯一標準。」

    維克多的聲音仍然冷靜，但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能維持了。他還沒有正式的爵位，這也是他最大的遺憾，胡季明知道這點故意譏諷他，這讓他覺得難堪。

    「是嗎？」

    「是，力量即一切。」維克多湊了過來，冷冰冰地說出這句魔族的諺語。

    「這句話我倒是贊成，但是對于那種「暗黑源力是身分地位唯一標準」的說法，我可不太同意。」胡季優雅地舉起了杯子。

    比起維克多來說，他的從容不迫使他在氣度上明顯處于優勢。

    「你質疑這句話？」維克多冷笑說道。

    「是的，力量有許多種，而暗黑源力只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在尤諾班……我們也有我們的力量。」胡季明知道對方在逼他說出這句話，但是他有了心理準備，因此也就不在乎上當。

    「那麼，胡季伯爵，就向我們展示一下你從墮落之地帶來的力量吧！

    或者讓你的那些侍從為我們展示一下？我聽說在尤諾班，那些貴族自身並沒有多少力量，他們的侍從反而比他們更為強大呢！」

    這是赤裸裸的挑戰了，胡季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一聲怒吼︰「海法爾！」

    與魔族貴族的僕從們待在一起的海法爾應聲咆哮，他飛奔過來，龐大的身軀一路上也不知撞翻了多少瓶瓶罐罐。

    二米五以上的大個子，加上他那爆炸般的肌肉，即使是在魔界里，這也是讓人震驚的強壯。當他像巨獸一樣沖了過來時，那種氣勢絲毫不弱于上百騎兵一起沖鋒。

    「這是我的一個衛士，獸人。」胡季笑吟吟地轉向維克多︰「他與暗黑之力沒有任何關系，但你認為他是弱者嗎？」

    「虛有其表而已。」維克多不屑地哼了一聲。

    雖然海法爾沖過來時氣勢驚人，但他還是一眼看出了海法爾的弱點。

    他的力量確實已經達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但是在暗黑源力面前，這種力量根本算不了什麼。

    「那麼……我聽說在神族有一種小游戲叫作角斗。今晚酒會，咱們是否來一次角斗？」胡季笑嘻嘻地，將維克多早就準備說的話說了出來。

    他的這個建議讓維克多愣住了。

    這次他來挑釁，原本就是想藉著酒會的機會，在角斗場中羞辱胡季。

    盡管這不能改變胡季皇室血裔的身分，但對于強者為尊的魔族而言，只要讓貴族們覺得胡季軟弱可欺，他的前途基本上就完蛋了。

    「我的家族中有的是勇士，隨便派出一個，就可以把這個虛有其表的傻大個敲扁。」

    維克多想了會兒，他有些動搖的心又堅定起來。

    「卡恩，你來吧！」

    雖然他嘴巴上說著大話，但他派出來的卡恩，實際上卻是寶馬家族有名的勇士。

    奧迪家族的這個莊園里，就有一個小型的角斗場。海法爾站在角斗場的西端，一邊舔著嘴唇，一邊放肆地盯著對手。這些天來，沒有和人好好地打一架，他早就覺得憋悶了。

    對于暗黑源力，海法爾並不陌生。當初皮甲女人維多利亞突襲白宮，海法爾就曾與她大戰一場，雖然那次海法爾敗北，但從那以後海法爾更加倍努力。再加上他現在手中抓著「巨獸復仇者」，他對于這一戰獲勝是信心滿滿。

    他的對手卡恩。寶馬，同樣也是自信滿滿。

    雖然寶馬家族在魔族中屬于頑固派，對于攻入尤諾班的興趣並不是很大，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對尤諾班一無所知。

    魔族在前線節節勝利，只有遇到了龍騎士才有了像樣的抵抗，這讓寶馬家族上上下下都對尤諾班的智慧生物產生了輕視之心。

    而且在魔界長期以來，魔族習慣了以一個人的暗黑源力多少，作為判斷一個人實力的標準，就像尤諾班人習慣了用「世界之心」的綜合能力值作為標準一樣。是以，對于一個沒有絲毫暗黑源力的對手，想要不輕視都難。

    簡單的開斗儀式之後，海法爾就沖向卡恩。「巨獸復仇者」在他的手中閃爍著寒光，但此刻他並沒有動用獸焰，而只是憑藉肉體的蠻力沖了過來。

    卡恩露出不屑的冷笑，暗黑源力順著他的手伸展出去，纏繞在他的長刀上，只等海法爾進入他的攻擊範圍，他就可以一刀斬下這個傻大個的頭顱。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揮出刀的同時，海法爾發出雷鳴般的怒吼，接著紅色的獸焰從他的每個毛孔中噴了出來，一瞬間，海法爾變成了一個火人！

    「喀！」

    僅僅是短暫的一聲響，「巨獸復仇者」將卡恩連刀帶人，都拍成了碎片。

    這種結局是誰都想不到的，事實上，連海法爾自己都沒有想到。

    在寶馬家族看來，卡恩是家族中著名的武士，對于暗黑源力的掌握已經突破了中階的境界，距離家族的一流好手僅一步之遙。在其他魔族貴族來說，卡恩的名氣雖然不算大，但寶馬家族敢將之派出，當然不是一個非常弱的家伙。

    而在胡季心中，海法爾能與皮甲女人維多利亞打得難分難解，這次有「巨獸復仇者」在手，收拾一個高階魔族應不成問題，但那可能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苦斗。

    至于在海法爾心中，自己的這個對手身上纏繞著的黑色閃電，比起皮甲女人維多利亞還要厚實，至少應與她相當，因此他一擊就是全力！

    但他們所有人都想錯了。誰都沒有想到，卡恩在海法爾手中連一擊都沒有抗過！這其中的主要原因固然是卡恩的輕敵，但海法爾自身的實力也是重要的一個原因。

    在短暫的冷場和沉默之後，胡季第一個反應過來。他笑吟吟地轉向仍瞠目結舌的維克多︰「維克多少爺，多謝你讓我，竟然派出了一個虛有其表的廢物。」

    「虛有其表」是維克多開始對海法爾的評價，現在被胡季用來形容他的手下，其中諷刺意義之明顯，就算再遲鈍的人也一清二楚了。然而維克多此時還偏偏不能反駁，難道說他能當著這麼多貴族面前說，那個被海法爾一下拍成渣了的家伙，其實是寶馬家族的高手？

    「這只是熱身罷了，胡季伯爵，很好，你的手下證明了，他值得我們寶馬家族的正式武士出戰。」

    維克多可以說是打落牙往肚里吞，雖然他臉上還維持著鎮定的表情，但微微哆嗦的嘴唇已將他的憤怒展露無遺。

    「克林斯曼！」

    應聲而出的是一個身材高大、金發碧眼的魔族。他長得極為英俊，有一雙明亮如寒星的眼楮。

    胡季注意到他身上的暗黑源力，也就是那些纏繞著的黑色閃電，隱隱約約還帶著紫色的光芒。可以肯定，這個克林斯曼比起開始那個卡恩要強得多。

    「這個家伙海法爾恐怕打不過……」

    心中突的一跳之後，胡季眉頭輕輕地皺了一下。

    他向海法爾望去，看到海法爾做了個手勢之後，他才稍稍放下心來。

    雖然海法爾未必能打敗這個克林斯曼，但同樣的，有「巨獸復仇者」與渾身魔法金屬鎧甲的海法爾，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打敗的。

    「我就不換人了，仍然是他。」擺出一副讓對手佔了便宜的表情，胡季揮了揮手。

    克林斯曼一步步走進了角斗場，他走動的時候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乎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帶有某種節奏。胡季心再次跳了一下，對于克林斯曼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吼！」海法爾也感應到這個對手的不同，因此發出了挑戰的怒吼。

    但是克林斯曼不為所動，他仍然按照自己的節奏，一步一步走進了角斗場。

    海法爾揮動骨棒，如同克林斯曼一樣，一步步接對近方。

    當兩人相距不到二十步時，卻又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你很不錯。」海法爾齜牙笑了笑。

    戰斗中竟然對自己的敵人露出這樣的表情來，即使沉穩鎮定如克林斯曼，也禁不住分了一下神。就是這一分神，海法爾掄起「巨獸復仇者」便砸了過來！

    如果因為龐大的體型、與略顯笨拙的動作，就將海法爾當作笨蛋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在戰斗中，經過胡季「特訓」的海法爾，證明大塊頭也有智慧！

    骨棒「轟」一聲落了下來，比起開始砸向卡恩還要猛烈，隨著骨棒落下，碎石與灰塵都濺得老高。

    由于暗黑之日的腐蝕，角斗場中的石板地面並不是很結實，而海法爾的「巨獸復仇者」又過于強悍，因此，地面上立刻多出了一個直徑超過兩米、一米多深的大洞。

    但是，原本站在這個位置的克林斯曼卻不見了！

    胡季眯著的眼中，瞳孔突然收縮了一下。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個克林斯曼在骨棒砸到前一瞬間猛然後退，避開骨棒後又縱身躍起，他現在就張開雙手騰在半空之中。

    說是半空之中，實際上距離地面足有五米高，就算是海法爾那樣的大個子，除非抬頭，否則視線也不可能包括進去。

    也就在海法爾的骨棒將地面砸出那個大坑的同時，克林斯曼已經從空中俯沖而下了！

    他的動作，如果要胡季來形容的話，就像是俯沖而下、作雷霆一擊的轟炸機。他全身的暗黑源力拖出長長的幻影，唯有頭上那金色的卷發有如一道金帶，在幻影中劃出燦爛的軌跡。

    即使是敵人，胡季也不得不承認，他從天而降的一擊充滿了美感。

    克林斯曼心中冷笑，這個對手力量確實大，即便運起暗黑源力，恐怕自己也扛不住他的猛烈一擊，但是在戰斗技巧與反應靈敏上則有弱點。特別是他那一身鎧甲，在給他足夠的防御能力的同時，也限制了他的視線。

    按克林斯曼的計劃，自己飛掠而下後，給予對方後腦沉重一擊，即使不能取他性命，也可以讓他陷入暫時的昏迷中，接下來的後招就可以為卡恩復仇。

    然而，他的計劃落空了。

    在海法爾的頭盔上方，有一個怪異的口子，這個口子里除了伸出了他亂糟糟的頭發外，還有變異鼠小變態的腦袋。

    這幾年來小變態和海法爾待在一起，一直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這使得這只最低階的魔獸被養得油光發亮，肥碩得可以說是變異鼠中的海法爾了。

    但這同時，它也沒少與海法爾一起同魔獸作戰，戰斗中它的實力也有了飛速的提高。

    現在的它，不再是食物鏈最底層的小變異鼠了，在某種程度上，它與高階魔獸一樣可怕。

    就在克林斯曼飛掠而至的時候，小變態就拚命揪著海法爾的頭發，提醒他注意上方。與此同時，它張開嘴巴，口中綠色的毒液狂噴，在空中織出一條條細的綠影。

    克林斯曼無論有多聰明，也想像不到在這個傻大個的頭頂上還停著一個陰險的小家伙；此刻他正凝神蓄力，要給海法爾致命一擊，因此在防御方面的注意力，幾乎降到了最低點。

    小變態噴出的毒液擊中了他，而他飛劈下來的戰刀，卻因為海法爾猛然蹲下，落了個空。

    「噗噗！」

    小變態實力的提升，很大程度上就在于它噴出的毒液，不再是初遇胡季時那麼沒有殺傷力。即使克林斯曼身上有暗黑源力護體，卻仍然被這毒液腐蝕得青煙直冒。

    不過，也幸好克林斯曼有暗黑源力護體，毒液穿透這層黑色閃電後，接觸到他的皮膚時威力已經被抵銷了絕大多數，雖然造成了劇烈的疼痛，卻沒有讓克林斯曼身上爛出幾個窟窿。

    這一剎那間發生的變化，所有人都看到眼中，克林斯曼明明佔據了絕對的優勢，但局面卻又發生了戲劇性的逆轉。因此眾人的反應還沒有跟上來，胡季的臉上仍是擔憂，而維克多的臉上則是歡喜。

    沒等他們的表情恢復正常，海法爾又動了。他知道克林斯曼現在落到了自己身後，因此沒有轉身，「巨獸復仇者」就向後杵了過去。

    克林斯曼也有著同樣的打算，他忍著自己身上的疼痛，戰刀從肋下向後反刺，希望能穿透海法爾的盔甲，至少能重傷對手。

    兩個人正好背對背，戰刀與「巨獸復仇者」則恰恰對到了一起，黑色的暗黑源力與紅色的獸焰發生了猛烈撞擊，一時間無法分出上下，但是武器品質上的差異卻立刻顯露出來。

    克林斯曼的戰刀在兩種力量的交會下一寸寸粉碎，片刻間就只剩下半截，而「巨獸復仇者」卻安然無損。

    「停吧！」胡季猛然叫了停。

    在魔族的角斗中，一方喊停就意味著認輸，可是現在明明是海法爾佔據了上風。

    維克多臉色赤紅，他的面部都有些扭曲，死死盯著胡季，他問道︰「怎麼了？」

    「我認輸了。」胡季泰然自若。

    雖然魔族唯「力」是尊，主動認輸會讓他丟掉一些面子，但現在的局面，誰都不會認為胡季是因為部下打不過而認輸的。他之所以認輸，那一定別有原因。

    「為什麼？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我會將它當作對我們寶馬家族的羞辱！」維克多咄咄逼人。

    這話說得非常重，在魔族貴族中，這樣的緊逼甚至可以意味著家族間的戰爭。

    胡季聳了聳肩︰「真正的實力，你的克林斯曼和我的侍衛相差無幾，但是雙方裝備相差太懸殊了。這場戰斗很不公平，因此我認輸了。」

    他這話算是為對方留下了面子，維克多也明白他說的不假。憑藉武器與鎧甲上的優勢，海法爾對上失去了武器的克林斯曼，那將是一個穩操勝券的局面。

    克林斯曼在寶馬家族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在這樣的決斗中無價值的死去，那也太愚蠢了。維克多雖然滿心憤怒與羞愧，但他並沒有完全失去冷靜。

    他深深瞪了胡季一眼後，咬牙切齒地說道︰「好，我接受！」

    海法爾對這一架打了一半就認輸，帶著滿腹的不滿，但胡季的命令他又不能不聽，因此一邊嘟囔著誰也聽不懂的話，一邊磨蹭著離開了角斗場。他希望還有別人向他挑戰，但是在見識了他的獸焰與裝備後，沒有哪個家族願意冒這個險。

    而且，這些家族對于他武器裝備的興趣，也明顯大于繼續角斗。

    由于暗黑之日的腐蝕，魔界的金屬礦藏不但品質低劣，鍛造出的武器裝備也比不上尤諾班的精良。不要說海法爾那身尼斯領的制式鎧甲，就連人類國度普通士兵的裝備，在魔界都算是高檔貨了。

    事實上，入侵尤諾班之後，人類的武器裝備給了魔族相當大的打擊，這一點雖然魔族高層嘴巴上不承認，內心中還是認識到了的。

    他們之所以如此重視胡季，也與黑索里尼和希斯勒傳來的，胡季擁有精良武器裝備的情報有關。

    這次角斗，讓胡季樹立了自己威望的同時，也更深地陷入了魔族中激進派與保守派的爭斗。如果他知道這一點，恐怕也只有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