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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 -【飛花逐月】(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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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0 23:04:22
肖寒月道:

  "可惜這不是一般大夫能夠辦到的事,除了令尊那等絕世神醫,力可回天之外,放眼當今之世,只怕很少有這等能耐的大夫了。"

  趙幽蘭道;

  "爹給你治病時,只怕也沒有想到這些,這只是一個意外的發現……"

  肖寒月突然搖搖手,阻止趙幽蘭說下去,道:

  "什麼人?"

  "是我,王守義!"

  "王兄請進。"

  王守義緩步行了進來,看看趙幽蘭,道:

  "趙姑娘,在下有要事,必須和肖兄研究一下……"

  趙幽蘭接道:

  "好!你們談吧!我先告退……"

  "趙姑娘……"

  王守義急急接道:

  "希望你留下來,我和肖兄弟商談的事,也需要趙姑娘提供高見。"

  趙幽蘭笑一笑,依言坐下。

  不待肖寒月發問,王守義已搶先說道;

  "我料定他們三日內會來救人,但卻完全推測錯誤。"

  肖寒月道:

  "他們也許正準備,再多等兩天看看。"

  王守義道:

  "三天之內不來,什麼時間能來,那就很難預測了,在下想來想去,腦筋又動到你肖老弟頭上了!"

  肖寒月道,

  "要我做什麼?只管吩咐。"

  王守義道:

  "要你現身誘敵……"

  趙幽蘭急急道:

  "只有肖大哥一個人嗎?"

  王守義道:

  "不!韓怕虎請了兩位高手,在暗中相助。"

  肖寒月道:

  "好!王兄可已想好了行動計劃?"

  王守義道:

  "老實說,計劃不算完美,和他們兩次對敵,咱們算小勝,不過,咱們勝的都在對方的估算之外,那是肖兄弟神鬼莫測的擒拿手法,至於設計佈局,咱們是輸了一籌,到現在為,咱們還在明處,一切行動可能都在人家的監視之下,只有由你現身誘敵,使他們再次動手,才能使中斷的線索,再現出來。"

  肖寒月道:

  "他們已經上過當了,只怕不會再上一次!"

  王守義道:

  "他們會不會再出現,我亦毫無把握,不過,值得賭一下。"

  肖寒月道:

  "幾時開始行動?"

  王守義道;

  "現在,人手已經暗中佈置好了。肖兄弟請先到雨花樓去,以後,你如何行動,由你自己安排,不過,人越少的地方越好。"

  肖寒月點點頭,道:

  "武鳳姑娘怎麼樣了?"

  王守義道:

  "小丫頭很倔強,拒不進食……"

  肖寒月道:

  "她生性剛烈,最好勸勸她。"

  趙幽蘭道:

  "我替她配些藥物,放在茶水中,只要她喝幾口水,餓個十天八天,也不捨餓死,肖兄只管放心。"

  這幾句話,弦外有音,尤其是趙幽蘭那對大眼睛,瞪著肖寒月看,只看得肖寒月不敢再接口多言,急轉話題,道:

  "好!我換件衣服就走。"

  雨花樓仍然和往常一樣熱鬧,肖寒月一身藍緞子方巾儒服,看上去文雅、瀟灑,一派華貴公子的氣勢。

  雖然已有了九成客人,但肖寒月仍然被安排在一張大席位上。

  店小二唯一看走眼的是肖寒月不是請客,只是一個人來小酌。

  但肖寒月也沒使店小二失望,點的都是最貴的酒菜,雖只是一個人,花費卻是很大。

  客人上足十成,這局面看上去,就有些不調和了,肖寒月坐的是大廳,大廳上每一桌都擠滿了人,只有肖寒月一個人,卻坐了一張可坐十二個人的大桌子,這看上去就有些扎眼了,來晚了一步,沒有座位的客人,都不免瞪了肖寒月幾眼,雖然沒有聽見罵聲,但肖寒月卻感覺到那些人都在心裡罵他。

  肖寒月很希望能有幾個人過來搭個坐頭,他一定不會拒絕。

  但他的氣魄、衣著和滿桌名貴的佳餚,卻使人望而卻步,也使人沉著奇怪,這樣花費的客人,應該坐到雅室中,不應該一個人自斟自飲。

  但這些,都是王守義事先安排,吃過這一頓引人注目的酒飯之後,才是肖寒月自己用智慧設計的誘敵行動。

  他也曾暗中留心查看四邊,沒有發覺韓伯虎的行蹤,但肖寒月相信韓怕虎一定也在雨花樓上,江湖人行動詭密,易容改裝之術,極為普通,這方面肖寒月自知經驗不足……"

  但肖寒月希望這一次的歷練,能有很好的收穫,在眾多的酒客中,找出那一個是韓怕虎改扮的,表面上不動聲色,暗中卻留心觀察每一個客人。

  忽然間一股強烈的殺氣,直逼過來,肖寒月心頭一凜,急急收回眼神。

  不知何時,對面已坐了一個面目嚴峻的中年人。

  那人穿著一身白衣,臉上的紋路中顯明,似是用刀子雕刻出來一般,兩道濃密的長眉,給人一種侵犯性的冷厲感覺,嘴角微微處翹,顯得十分高傲。

  這個人,似乎由身上散發出一股殺氣,一種無形而逼人的殺氣。

  肖寒月也感受到那種侵犯性的殺氣,本能的提起功力,行氣似珠,散發於四肢百骸,有如中流砥柱一般,抗拒住那股洶湧而來的殺氣。

  白衣人臉色微微一變,道:

  "借一個座位。"

  他用詞簡單,不肯多講一個為廢字。

  肖寒月笑一笑,道:

  "歡迎,小二,加付杯筷。"

  店小二拿著杯筷,急急行了過來,兩手微微顫抖著把杯筷放在白衣人的面前,立刻轉身而支。

  "回來……"

  白衣人低喝一聲,聲音並不太大,那店小二卻聽得如遭電擊一般,全身一哆嗦,雙腿發軟,幾乎跌倒在地上。

  這時,坐在臨近的幾桌客人,都起身結帳離去。

  看菜餚大半未用,顯然這些人,還未進食完畢,已匆匆離去。

  那白衣人並不難看,但身上散發出來那種無形的冷厲殺氣,使人很不舒服,方圓一丈之內的人,都有這種感覺。

  店小二行近了白衣人,越接近越不能自制,全身抖動的越厲害,幾乎有著舉步維艱的感覺。

  "大大……爺……您吩……咐……"

  白衣人道:

  "給我四個菜,一壺老酒。"

  "是……我……馬上……送來。"

  轉身舉步而去。

  肖寒月笑一笑,道:

  "老兄,你嚇走了客人,也嚇壞了店小二。"

  白衣人道:

  "可惜,沒有嚇住閣下。"

  肖寒月道:

  "幸好,我的膽子大了一點。"

  白衣人冷哼一聲,慢慢地散去了遍佈在身處的無形殺氣。

  肖寒月心中暗道:原來這也是一種武功,能練到他這種形諸於外的境界,當非易事。

  他初入江湖,少了那份歷練,也正因如此,肖寒月對白衣人表現出那分至高氣功,只是暗作讚美,並無驚懼。

  酒菜很快被送了上來,店小二在接近白衣人時,也少了剛才那種口齒打顫,雙腿發軟的驚怕,但仍是不敢多看他一眼,放下酒菜,立刻退去。

  白衣人倒杯酒喝了一口,道:

  "你叫肖寒月?"

  "正是在下……"

  肖寒月神情平靜的說:

  "閣下怎麼稱呼?"

  白衣人放下手中的酒杯,道:

  "白龍。"

  肖寒月舉起手中酒杯,道:

  "原來是白兄,在下敬一杯。"

  白龍道:

  "沒有聽過吧!"

  "不敢相瞞,在下初出茅蘆,白兄的大名,確是第一次聽到。"

  白龍冷笑一聲,道:

  "現在你聽到了,可以走了!"

  "走?到哪裡去?"

  肖寒月有些茫然地應道。

  白龍道:

  "天下很大,何必一定要留在金陵?"

  肖寒月笑一笑,道:

  "我明白了,白兄是文雀、武鳳的朋友?"

  白龍道:

  "你問的太多了。"

  肖寒月有點火了,喝乾酒杯,舉筷用菜。不理會白龍。

  白龍也開始吃菜喝酒。

  直到喝光一壺老酒,白龍才緩緩說道:

  "決定了沒有?"

  肖寒月道:

  "決定什麼?"

  白龍霍然站起身子,身上又散出濃重的殺氣,道:

  "有種!"

  掏出一塊銀子,放在桌子上,轉身而去,經過之和,所有的酒客,都不自覺低下頭去,不敢看他一眼。

  直到白龍的背影消失了好一陣子,店小二才走過來,收拾桌子,手指觸到酒杯時,看上去還是好的細瓷酒杯,卻突然變得粉碎。

  店小二呆住了,肖寒月也看地怔了一怔。

  好在那一塊銀子,足足有四兩多重,就算酒壺、盤子全都碎了,也足可抵償有餘。

  望著細如粉末的酒杯,肖寒月已知是白龍留下的警告,不立刻離開金陵,就有如那只酒杯一般,身碎化粉。

  這時,他非常希望韓怕虎能夠出現,告訴他白龍的出身來歷。

  但他失望了,韓伯虎似乎是根本沒有來雨花樓。

  肖寒月付了酒帳,緩步向外行去,心中卻有些茫然,因為,離開雨花樓以後的行動,就要他自己決定了。

  就在他舉步跨出雨花樓的大門時,耳際間突然響起了一個低微和聲音,道:

  "肖公子,往右走兩百步,有一個巷子,巷裡有一個巷口,轉進第三家,我在那裡等你。"

  肖寒月耳目靈敏,己聽出了那聲音正是他盼望一見的韓怕虎。

  韓伯虎還是來了,而且,人也確在雨花樓中。

  混入江湖的時日不長,但肖寒月已有了很大的進步,他沒有回頭看,就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仍然信步行去。

  他走的很慢,折向右邊轉去,果然在兩百步處,有一個巷子,一個藍衣的老者,很快的地越過肖寒月,行入巷子裡。

  肖寒月沒有直接進入巷子,反而加快腳步向前行去,直入一家客棧中,要了一間上房,叫伙計送上一壺好茶,然後關上房門,脫下了長衫,裡面是一身淡青色的勁裝,悄然推開窗門,繞回那條巷子中。

  那是個很短的巷子,一共只有六七戶人家。

  肖寒月小心的察看了一陣、快步行近第三家。

  兩扇門嘎然而開;肖寒月閃身入門,木門立刻關上。

  韓怕虎的聲音,已然響起,道:

  "好!肖兄初入江湖,已然臨機應變,當真是才慧過人。"

  果然是那個穿藍衣的老者,顎下留著半尺多長的花白鬍子。"

  肖寒月道:

  "韓兄易容的手法,十分高明,在下竟然看不出來?"

  韓伯虎道:

  "借重藥物、道具,掩飾形貌,只是彫蟲小技,不登大雅之堂,肖兄,請裡面坐吧!"

  這是一座又舊、又矮的瓦捨,是屬於貧苦人家居住的所在,但卻有一個很窄、很長的廳堂,廳堂盡處,有一間花布重簾掩遮的裡室,韓怕虎要起布這,讓客人入室。

  一個四十左右的灰衣中年大漢,早已在室中坐侯。

  韓怕虎除去臉上的容藥物,取下假鬍子,恢復了本來面目後,指著那灰衣大漢,道:

  "流星刀何剛……"

  肖寒月一抱拳,道:

  "原來是何兄,在下肖寒月。"

  何剛點點頭,道:

  "韓老弟提過你,請坐。"

  肖寒月道:

  "在下初入江湖,見識淺薄,還得兩位多多指教!"

  何剛笑一笑,道:

  "不用客氣,張嵐兄一再推崇閣下武功成就,何某有幸得以附隨驥尾……"

  "不敢當,不敢當,何兄言重了。"

  何剛道:

  "雨花樓上,閣下和白龍暗較內功,竟然平分秋色,單是這份成就,已可傲視江湖了!"

  "噢!當時,何兄也在?"

  何剛點點頭,道:

  "當時,咱們很擔心,韓老弟就要出手,卻被何某攔住了,白龍這個人雖然武功霸道,但十分高傲,如果肖弟敗在他凌厲內功之下,也許他不會出手取命,想不到……"

  說到此處,突然住口,望著肖寒月,臉上是一片尷尬神色。

  用不著再說下去、肖寒月已明白未盡之意,笑一笑,道:

  "寒月只是僥倖未敗,那白龍是怎麼一個人物?"

  何剛歎口氣,道:

  "我們受張嵐的付托,只是在暗中幫助肖公子,但白龍突然出現,我們不得不改變主意,要和肖公子當面談談了!"

  肖寒月道:

  "在下洗耳恭聽。"

  何剛道:

  "十年前,白龍已經是名動江湖的殺手了,他有一個很奇怪的習慣,殺一個人之前,一定要先和那個人見上一面,說幾句話,然後下手。"

  肖寒月道:

  "這是一種警告……"

  "也是他的狂傲……"何剛接過:"初時,大家都不瞭解他的習慣,但經過了幾次血淋淋的教訓之後,大家開始明白,白龍很自負,他給被殺之人時間、機會,讓他們尋求自保的能力,但卻從來沒有一個被殺者保得住性命,有些人請了很多高手保鏢、但那只不過徒然多增傷亡而已。"

  肖寒月道:

  "你是說,白龍要殺的人,從來沒有一個能夠逃過死亡?"

  何剛點點頭,道:

  "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個逃過的例子。"

  肖寒月道:

  "這樣一個殺手,就任他縱橫人間,來去自如,江湖上,當真是沒有什麼正義可言了?"

  何剛苦笑一下,道:

  "他的武功太高,又出沒無常、一兩個不是他的敵手,集中大批人手,又無法追尋到他的行蹤,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消失了五年,想不到失蹤了五年的白龍,竟會在金陵出現,而且……"

  "而且找上了我……"肖寒月有些自嘲的接道:

  "白龍是不是很嗜殺?"

  何剛道;

  "他殺人不多,不過,殺的都是很難殺,而又很有名氣的人。"

  肖寒月笑道;

  "這樣一人很有名的殺手,把我殺了,我豈不也成了有名氣的人?"

  韓怕虎接道:

  "肖公子的名氣,已開始在江湖上傳揚,再加上今午雨花樓上的事,不出三五天,肖公子的大名,就可傳誦於江湖道上了。"

  他倒是由衷的讚譽,臉上也是一片很敬慕的神情。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江湖上的聲名,得來竟是如此的苦澀……"

  看了何剛、韓怕虎一眼,接道:

  "兩位還有什麼指教?"

  何剛搓搓手,輕輕咳了一聲,道:

  "肖公子,白龍突然出現,我們對張嵐兄的承諾,恐怕也要作一些修正,坦白說,我們已經沒有幫忙的能力,這一點我們已經派人去對張兄解釋了……"

  "我明白了……"

  肖寒月點點頭,接道:

  "我想張老前輩能諒解諸位苦衷,我也能體會出諸位的無奈,不過,諸位的盛情,我還是十分感激,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在下想告辭了。"

  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韓伯虎緊追了一步,道:

  "肖公子,請留步片刻,聽韓某一言。"

  "請說!"

  肖寒月停下了腳步,但卻沒有轉過身子。

  韓怕虎道:

  "何兄表達的意思,是要肖公子瞭解白龍是一個特級殺手,一個很難抗拒的人物,我們縱然全力以赴,也無法對你有所幫助,但這並不是說我們就此退縮,旨在使你有所準備。"

  肖寒月點點頭,道:

  "我完全明白諸位的好意,也希望韓兄不要誤會,我會小心應付白龍。"

  他走出了那低矮的瓦捨,信步行去。

  高處不勝寒,肖寒月只不過剛剛起步,向上爬升,已感到那透骨而來的絲絲寒意。

  "以後的事,由你自己安排,不過,人越少的地方越好。"

  王守義的話索繞腦際。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白龍敢到雨花樓那樣熱鬧的地方,還有什麼地方不能去?找一個幽靜之處,和他決一死戰,不至於牽連他人,實是上策,反正自己這條命是趙大夫所救,為他而死,倒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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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王府花園(1)


  心意決定豪氣陡生,連客棧也不回去蜙直奔玄武湖。
  尚未到游湖的季節,湖上遊人不多山風吹來,湖波蕩漾偶有一二小舟,劃行湖波之上岸上林木,排列整齊,縱橫成行,雖未見楊柳飄絮,但松時依然嘯風,名湖景色,濃妝淡抹總相宜,不見遊人如織,卻是別具幽靜之美。

  肖寒月沿著湖畔,緩步而行,一面濟覽景色,暗中卻凝聚功力,留心著四下的動靜。

  忽然間,衣袂飄風,人影一閃,一個白衣人,出現在眼前丈餘之處。

  來人正是白龍,不同的是,身上多了一把佩帶的長刀。

  肖寒月長長吸一口氣,笑道;

  "來了!"

  "你也知道我殺人的規矩?"

  "嗯!"

  肖寒月欲言又止。

  白龍雙目轉動,不停地在肖寒月的身上打量。

  肖寒月一皺眉頭,道:

  "看什麼?"

  "你用的什麼兵刃?"

  肖寒月心中一動,暗道:是啊!對付這麼一個強敵,我怎麼忘了帶把利劍來?

  其實,他涉足江湖不久,根本沒有帶兵刃的習慣。

  白龍突然踏前兩步,右手按在了刀把之上,頓然殺氣陣陣,逼了過來。

  肖寒月一提氣,勁達四梢,力布全身,有如山嶽挺立一般,淡然一笑,道:

  "該用兵刃的時候,在下自會取出。"

  兩度內功暗接,肖寒月不惶多讓,氣勢是毫不遜色。

  白龍道:

  "在下刀出取命,從未失手,你要小心了。"

  肖寒月道:

  "彼此無怨無仇,閣下要殺我,也該有理由吧?"

  白龍道:

  "我已經勸過你了,要你離開金陵。"

  肖寒月道:

  "這就該死了?"

  白龍冷冷說道:

  "亮兵刃吧!面對一個將死的人,我從來沒有浪費這麼多的口舌。"

  事實上,對肖寒月形諸於外的豪壯氣勢,白龍已然有些心折,估不透這年輕人,怎會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自己練的七煞刀罡,威力凜人,敵人常在那時暗湧殺氣中現出驚懼、畏縮,才能出刀一擊,取敵之命,近年息隱苦修,更見精進,但對肖寒月卻是全無震懾作用。

  這就使白龍的信心有點動搖,希望能對肖寒月多一點瞭解,逼他亮出兵刃,看看可否由兵刃上瞧出他的來歷?

  肖寒月卻不知白龍心中的打算,只是全身凝注,等白龍出刀,再見機出手破解。

  他雖已身經侯玄、文雀、武鳳兩戰,卻是從未先行出手攻敵,胸中熟記的攻敵招術雖多,竟不知出那一招才好。

  這就是肖寒月最缺乏的經驗,沒有敵人的引發,便感覺到無從下手。

  兩人相持了一陣,白龍漸感不耐,大喝一聲,拔刀擊出。

  這真是驚天動地的一刀,便見一道白茫,長虹經天一般,電射而至,四邊的柳枝松葉,在凌厲的刀風波蕩之中,紛紛墜落。

  肖寒月亦早蓄勁待發,白龍揮刀攻來,他亦飛身而起,迎了上去,左掌右指,雙足並出,在一瞬間的交接中,掌指封開了白龍一十三刀的變化外,又還擊了四腿。

  兩人的方位交錯,同時落地,但立刻轉身,面向對方,白龍在雙足著地時,左腿一軟,幾乎栽倒,但卻一咬牙,硬行站穩。

  肖寒月臉色蒼白,一頭汗水滾滾而下,顯然,這一刀接的十分辛苦。

  他不敢稍分心神,舉手拭汗,星目圓睜,看著白龍,準備迎接第二次的攻擊。

  白龍長刀平胸,緩步後退。

  肖寒月暗暗忖道:他要拉長距離,再度飛撲擊來,那來勢之兇,必然更勝於前面一刀,我手中無劍,只恐難再接下這第二刀了。

  白龍退後約三丈左右,突然一個轉身,飛躍而去。

  這變化大出了肖寒月的意外,目睹白龍消失不見,才舉手用衣袖拭去臉上汗水,散去了提聚的功力。

  但覺雙臂之上,冷風侵入,仔細一看,臂上衣袖竟有數處破裂的刀口,心中甚感奇怪,何以衣袖破裂數處,都未傷及皮肉?

  肖寒月尚不自知本身已然練成了護體神功,刀風雖然凌厲,破裂衣袖。卻傷不到他的皮肉,自然,以白龍的兇厲刀勢,如果直接擊中,也難免要斷臂、裂膚之危。

  "恭喜肖公子……"

  "赤手空拳,擊退了白龍……"

  何剛和韓怕虎像快馬一般奔了過來,人還未到,已忍不住叫了起來。

  肖寒月笑一笑,道:

  "兩位果然有來了。"

  韓怕虎道:

  "咱們一直盯著肖公子,跟到玄武湖來,只不過距離遠了一點……"

  何剛接道:

  "就算咱們跟在肖公子的左右,也是幫不上忙,還是勞動肖公子分神照顧。"

  "唉!兩位說的不錯,白龍果然是個厲害人物,那一刀,像是一隻轉動的刀輪……"

  肖寒月心有餘悸地說:

  "由空中直捲下來……"

  何剛接道:

  "但肖公子仍然封住了他的刀勢,而且打傷了他。"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

  "我好像踢中了他一腳,不過,只要他再攻出一刀,我一定會傷在他的刀下。"

  韓伯虎道:

  "但肖公子赤手空拳,未出兵刃,接下了一刀,白龍這一戰敗得很慘。"

  肖寒月道:

  "我忘了帶把劍來!"

  何剛道:

  "可惜,咱們離的太遠了一點,沒有看到這一場精彩絕倫的大戰。"

  肖寒月道:

  "談不上大戰,那只是一個回合的交接。"

  何剛道:

  "絕世高手過招,就是這樣了,一個回合之間,卻是潛藏著無數的兇險變化。"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白龍走了,但咱們仍然找不到趙大夫在什麼地方?"

  韓怕虎道:

  "王守義是江南第一名捕,經驗豐富,我想人可能早已作了安排。"

  何剛道:

  "除了王總捕頭的安排之外,我們也有準備,追蹤白龍,雖然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不過,我們安排了當今江湖之上最高明的追蹤之人,至少也可以找出一個輪廓出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這麼說來,在下當真是一個餌了。"

  韓怕虎道:

  "白龍突然出現,完全出人意料之外,這方面……"

  肖寒月揮揮手,笑道:

  "韓兄,這件事在下純出自願,希望因此能找出趙大夫的下落。"

  何剛接道:

  "會的,肖公子……"

  韓怕虎道:

  "肖兄,你已經完成了最艱苦的任務,請回趙府中休息一下吧!"

  何剛道:

  "是的!張嵐兄和王總捕頭,都在趙府中恭侯大駕!"

  張嵐、王守義都站在賞花軒的門前等候,臉上的笑容中,帶著幾分崇敬的神情,和以前的倔傲,完全判若兩人。

  "辛苦了,肖兄弟……"

  張嵐急急的迎前兩步,接道:

  "軒中已備好了酒菜,快來喝兩杯。"

  肖寒月被擁上首席,王守義親自執壺斟了一杯酒,道:

  "肖兄弟,一戰成名,擊敗了白龍……"

  肖寒月接道:

  "王兄,在下的希望是找出趙大夫的落足之處。"

  "放心,放心,這一次,一定可以找出他們的隱身之處,很快,就有消息傳回來了……"

  王守義充滿信心的說。

  消息果然來的很快,肖寒月喝下第二杯酒時,一個青衣小帽的漢子,已然快步闖入了花軒,對著王守義一躬身,目光轉動,欲言又止。

  王守義道:

  "說!這裡都是自己人。"

  "是!屬下們交接監視白龍,至烏衣巷消失不見。"

  王守義呆了一呆,道:

  "什麼?烏衣巷……"

  "是!白龍在烏衣巷口,突然消失不了。"

  王守義臉上神情肅然,揮揮手,道:

  "知道了,你去吧!"

  青衣人又行了一禮,退出花軒。

  這時,賞花軒中的空氣,也似乎是突然凝結起來,王守義臉上一片慘白,張嵐也是一臉嚴肅,韓伯虎、何剛也都冷著臉,一語不發。

  肖寒月輕輕吁一口氣,道:

  "王兄,這烏衣巷,是一個什麼地方?"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

  "烏衣巷……烏衣巷……"

  目光看著張嵐,突然住口。

  張嵐一口氣,道:

  "王兄,告訴肖兄弟吧!"

  王守義點點頭,道:

  "烏衣巷中,是金陵城中的禁地,只住了三戶人家……"

  肖寒月接道:

  "哪三戶人家?"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

  "七王爺的府,楊尚書的宅院,李大將軍的將軍府……"

  肖寒月道:

  "只有這三戶人家?"

  王守義道:

  "是!"

  肖寒月目光轉動,看看張嵐、何剛、韓怕虎,目光又轉到王守義的臉上,道:

  "白龍在烏衣巷口,突然消失不見,那也不一定就在這三家宅院中了?"

  王守義精神一振,道:

  "對!以白龍的輕功之高,只要飛越幾道圍牆,就可以到了一般百姓人家了。"

  "肖寒月歎息一聲,接道:

  "王兄,白龍越過幾道圍牆,躲入一般人家的機會有多大?"

  王守義臉色又青了,搖搖頭,道:

  "不太大!"

  "如果,白龍進入了烏衣巷內三大宅院之一,那一家的可能大些?"

  肖寒月提出了問題。

  王守義看看張嵐,欲言又止。

  張嵐道:

  "我在七王爺府中數年之久,對王爺府中的情形,知之甚詳,絕不會進入七王爺府。"

  肖寒月點點頭,道:

  "王兄,除了七王爺的府,只餘楊尚書的宅院長和李大將軍府了,對這兩位大人,你有多少瞭解?"

  王守義歎息一聲。

  "他們都是國之干城,一品大員,我只是應天府行中一個小小捕頭,見面的機會也沒有,怎麼能夠談到瞭解!"

  這時刻,就看出肖寒月與眾不同之處了,笑一笑,道:

  "王見不要妄自菲薄,你是江南第一名捕,執法如山,江湖上的巨盜、惡匪,有不少被你送入大牢,這些聲譽,得來不易,比起你應天府捕頭的品級,價值高多了。"

  王守義呆住了,青白的臉色,逐漸開始脹紅,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道:

  "肖弟說的對,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不管他是什麼人?什麼身份?只要犯了王法,我王某永可以辦他。"

  肖寒月道:

  "不錯,但咱們要有證據。"

  王守義沉吟了一陣,道:

  "楊尚書和李大將軍,我確實瞭解不多,楊尚書任職吏部,住在京都,一兩年難得回來一次,前年他回府養息,知府大人受邀赴這歸,我負責保護守衛,倒是見過一次,只是相隔很遠,看的也非十分清楚,至於李大將軍,托全封疆,親率重兵,駐守邊關……"

  肖寒月接道:

  "楊尚書任職京都,李將軍駐兵邊關,為什麼家眷都住天金陵?"

  王守義笑一笑,道:

  "這個嘛……楊夫人住在金陵,一直未隨北上,至於李將軍府,只說只有李公子常住金陵,李夫人每天冬天才回金陵,來年春天,再止邊關。"

  肖寒月心中忖道:這些一品大員,想來都有年輕的美妾侍奉生活,元配夫人是否隨侍在側,倒也不關重要了。

  沉默了一陣的張嵐,突然接口說道:

  "楊府,李宅都非平常人物,就算七王爺肯支持這件事情,但也要有確實、肯定的線索才能進人府第查看,目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查出白龍進入那家府第才能有所行動。"

  何剛道:

  "常九的追蹤之術,天下第一,我想他一定會有所發現……"

  韓伯虎接道:

  "這般時候,常九還不回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

  肖寒月接道:"難道白龍敢在金陵城中殺人?"

  何剛道:

  "希望不是白龍發現了……"

  "敢!白龍一旦發現了被常追蹤,肯定會殺了常九。"

  肖寒月目光轉動,忽見一個身材瘦小的老人,緩步行向賞花軒來。

  目下趙府戒備森嚴,大白天一個人行了進來,除非是自己人通曉聯絡暗號,不可能不驚動守衛的人。

  所以,肖寒月並未有吃驚的感覺,只是暗作戒備。

  張嵐也發覺了,霍然站起身來,道:

  "你是常九。"

  來人停下腳步,伸手在臉上的一抹,長鬚不見,整個臉也變了形狀,削瘦如猴,但年輕了不少,笑道:

  "正是區區在下。"

  何剛笑道:

  "剛才還在談你,怕你被白龍宰了……"

  常九苦笑一下,接道:

  "差那麼一點點,白龍已對我動了懷疑,幸好我很沉著,沒有被看出破綻。"

  王守義對常九似是十分敬重,一抱拳,道:

  "常兄先請入席,咱們邊喝邊談。"

  常九也不謙讓,行入席位,自斟自飲,一口氣喝了九杯酒,吃了六口菜,才放下杯筷,笑道:

  "你們要問什麼?"

  王守義道:

  "常兄,白龍是不是進了烏衣巷?"

  常九點點頭,道:

  "不錯,看來王總捕頭布的眼線也很管用。"

  張嵐道;

  "他進了那一家的府第?"

  常九道:

  "烏衣巷中不准閒人入內,大白天也不見行人,白龍貼著牆壁走,避開守護的人,躍入一道牆內……"

  張嵐和皺眉頭,道:

  "烏衣巷內只有三戶宅院,都很廣,白龍究竟進入了那一家呢?"

  常九道:

  "我不知道是那一家府。不過,我看清楚那片圍牆的顏色。"

  張嵐道:

  "什麼樣的顏色?"

  常九道:

  "朱紅圍牆,高約兩丈四尺,比烏衣巷中所有圍牆,都高出了四尺左右。"

  張嵐臉色大變,瞪著常九,道:

  "你……你沒有看錯吧?"

  常九道:

  "沒有,我看得很清楚,那是道朱紅圍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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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0 23:05:26
只看張嵐的神情,肖寒月已經有些明白了,但他還是問了一句,道:

  "是不是七王爺的第?"

  張嵐道:

  "如果常九沒有看錯,那確是七王爺的第,但這怎麼可能呢?"

  常九道:

  "張兄,我常老九可是你請來幫忙的,難道,你還信不過我追蹤的本領?"

  張嵐苦笑一下,道:

  "自然是信得過,只是這件事情,實在不太可能……"

  常九冷冷說道:

  "張兄,白龍躍飛入那堵朱紅圍牆之內,我是親眼所見,張兄不肯相信,我沒有法子,如果是我看錯,我常老九可以的把這對眼珠子挖出來。"

  韓怕虎急道:

  "九哥,言重了,言重了,張前輩是太過驚奇,一時之間,沒法子接受這個事實……"

  張嵐長長歎息一聲,道:

  "老九,你不要誤會,我不是懷疑你的話,只是覺得這件事,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肖寒月接道:

  "張兄,七王爺府中的圍牆,可全是朱紅顏色?"

  張嵐道:

  "不!只有一段,因為那一段正好接李將軍府和楊尚書宅院的圍牆,故而刷成朱紅顏色,以資區別,至於高出四尺,那是李、楊兩位大員,表示對王爺的敬重……"

  肖寒月接道:

  "張兄,斗膽相問,那段朱紅圍之內,是王府中什麼所在?"

  張嵐道:

  "花園、假山,王爺喜愛山水,在那座花園之中,移來了黃山之松,佈置廬山五老峰的形狀,雖然很小,倒也具體而微,流泉飛瀑,樣樣皆全。"

  肖寒月道:

  "那座花園,有多大地方?"

  張嵐道:

  "不太大,三十畝左右。"

  肖寒月道:

  "三十畝左右的花園,不算小了,但不知園中戒備如何?"

  張嵐道;

  "有六名園丁,住在花園中,負責打掃、整理花草樹木……"

  他心中突然一動,站起身子,接道:

  "肖兄弟,你是說……"

  肖寒月點點頭,接道:

  "白龍躍入王府圍牆之內,未必就和王府有關!"

  王守義道:

  "王府花園,剛好和楊宅、李府的庭院圍牆相接,那一片地方數百丈方圓之內,再無別的人家了。"

  張嵐道:

  "奇怪的是,白龍這個江湖人物,怎會和這等一品大員關連一處?"

  肖寒月道:

  "王兄、張兄,現在真相未明,一切都言之過早……"

  王守義接道:

  "肖兄弟的意思是,先要查一查了?"

  肖寒月道:

  "是!不知王兄能否安排到現場看看……"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

  "肖兄弟,那是王府啊!別說我沒有這個能耐,就算是應天府,也沒有這個膽量!"

  張嵐一皺眉頭,道:

  "肖兄弟準備怎麼一個查法?"

  肖寒月道:

  "自然是現場看肖寒月看。"

  張嵐道:

  "多少人?"

  肖寒月道:

  "王總捕頭是主辦此案的人,一定要去,常先生是目睹白龍躍入王府的人,自然要去……"

  張嵐接道:

  "加上你一個人,一共三個人了?"

  肖寒月道:

  "張兄自然也要去了。"

  張嵐苦笑一下,道:

  "進入王府搜查,此事萬難辦到,但張某確信王爺的清白,斗膽自作主張,請三位扮作蒔花修草的工人,明日午後,由側門進入王府花園……"

  王守義接道:

  "張,這件事在下要不要稟告知府大人一聲?"

  張嵐道;

  "我看不用了吧!王府中由我安排,如若找不出什麼可疑破綻,此事就不再提……"

  常九接道:

  "如是不幸找出可疑之處呢?"

  張嵐臉色微變,沉吟了一陣,道:

  "真可如此,在下會稟報王爺,請作定奪。"

  肖寒月道:

  "好!就這麼決定了。"

  烏衣巷中很靜,而且靜得聽不到一點嘈雜之聲。

  肖寒月、王守義、常九三個人,穿黑色粗布衣服,柬著四尺寬的白布腰帶,提著花創、鐮刀、大鐵剪,在一個王府侍衛帶領之下,行入了閒雜人等,不得擅入的烏衣巷。

  行進的路線,"完全依照著白龍走過的地方,王守義藉機說明了楊府、李府的形勢。

  那是緊相連接的兩座廣大宅院,但卻有不同顏色的圍牆,劃分十分清楚,楊府是白色圍牆,李家是藍色,圍牆之間,相隔是一個五尺左右的小巷子,一入夜,就有守備營的兵丁,分成三班,不停在三座府第之間的巷道中,巡行不絕,直到天亮,防護可算上是十分森嚴。

  王府圍牆果然有一段是朱紅顏色,三座巨大的府第,不是一排橫立,而是市成了一個有些斜度的三角形,但圍牆顏色分明,一看即知屬於那座府第。

  常九行速微微一頓,回頭看了肖寒月一眼,低聲說。

  "就是這個地方了。"

  肖寒月目光轉動,四顧一眼,發覺這地方竟是三府府的交匯之處,三座不同顏色的圍牆,彼此相距都在五尺左右,不禁一皺眉頭,心中忖道:王府之內是花園,不知李宅、楊府之中,又是什麼地方?

  繞牆行約十餘丈,到了一座緊閉小門前面,帶路的侍衛停下腳步,輕輕叩門,但聞聲音鏘然,敢情小門竟是鋼鐵所鑄。

  鐵門打開,張嵐早已在門內相候。

  張嵐迅快的掩上鐵門,一擺頭,那個帶路的王府侍衛,悄然退了下去。

  肖寒月目光轉動,發覺停身處在假山之後,一排蒼古雄奇的矮松,分接假山兩側,延伸過去。

  這座假山,實在不高,只不過比圍牆高出了一尺左右,站在圍牆外面,很難看到園內情形。

  但聞水聲涓涓,似有流泉由假山流入水池。

  張嵐低聲說道:

  "繞過假山就是荷花池了,再往前走就是牡丹廳,茶茶閣等群花圃,那些地方,一望平川,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王守義道:

  "如果有毛病,應該就出在這假山了?"

  兩人談話的時候,常九已飛身躍上假山,四下看了起來。

  肖寒月低聲說道;

  "張兄,這座假山佔地多大?"

  張嵐道:

  "這座假山之內,可有山洞、復室之類?"

  張嵐道:

  "似乎是沒有聽過!"

  這時,常九已跑的不見。

  肖寒月道:

  "常先生是追蹤高手,不知他的觀察能力如何?"

  張嵐道:

  "如果這座假山之上,真有一個石洞、密室之類,常九一定能夠找到。"

  日光下,人影一閃,常九像一隻大飛鳥似是,突然由空中躍落幾人身前,接道:

  "可惜,這座假山之上沒有石洞,也沒有密室!"

  張嵐緊繃的臉色,突然解凍,微微一笑,道:

  "七王爺嚴肅正直,絕對不會和江湖中人來往……"

  常九臉色一變,道:

  "張兄,別忘了你也算江湖中人!"

  張嵐道:

  "常九,不要挑眼,我說的江湖中人,是指白龍、侯玄那等殺手型的人物,至於正正經經的武林白道中人,七王爺倒是十分敬重,我張某受到七王爺的垂顧,待笤上賓,可資為證。"

  王守義低聲道:

  "張兄,咱們這次進入王府的事。你對七王爺提過沒有?"

  張嵐點點頭,道:

  "提過,張某身為教席,一向受王爺信任,要我欺騙王爺,實不願為,不過,你王總捕頭儘管放心,王爺已經點了頭……"

  肖寒月突然接道:

  "有人來了!"

  張嵐目光轉動,不見人影,心中奇怪,低聲問道:

  "在哪裡?"

  肖寒月道:

  "在南邊……"

  不用再說下去,假山的南面,矮松之後,果然出現了一個身著淡青,繡著金邊的長袍人。

  張嵐呆了一呆,道:

  "七王爺!"

  急步迎了上去。

  王守義臉然大變,道:

  "糟了,這一下吃不完兜著走了。"

  常九冷冷說道:

  "你那江南第一名捕氣勢那裡去了?變得如此膽小!"

  王守義道:"

  "七王爺是何等尊貴的身份,怎能和一般人相提並論……"

  話未說完,陡然住口。

  原來,張嵐陪著七王爺已行到丈許左右。

  王守義搶有一步,拜伏於地,肖寒月、常九,也只好跟著跪了下去。

  七王爺突然加快了腳步,行近幾人,笑道:

  "起來,起來,這是花園便敘,不用行禮。"

  一位王爺,如此客氣,肖寒月、常九也都有些感動,齊聲說道:

  "多謝王爺恩典。"

  但三人仍叩了一個頭,才站起來。

  王爺目光轉動,仔細打量了三人一眼,笑道:

  "三位都經過一番改裝了。"

  王守義不便開口,常九自知說不出文雅之言,兩個都不開口,肖寒月只好搭腔了:

  "是!草民等不敢驚擾王府,故而改裝成花式身份。"

  七王爺點點頭,道:

  "哪一位是王總捕頭?"

  "卑職在!"

  王守義又急急跪了下去。

  "我說過,不用多禮,快些請起。"

  七王爺神情和悅,似是言出至誠。

  王守義道:

  "謝謝王爺,謝謝王爺,……"

  七王爺攔住了王守義的話,笑道:

  "官場禮儀煩瑣,諸位如果太拘束,就很難暢所欲言,盡興此敘,最好諸位暫時把我王爺的身份志去。"

  肖寒月忖道:好一個禮賢下士的王爺,微微一笑,道:

  "是!小弟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就對了,你叫……"

  "肖寒月。"

  七王爺點點頭,道:

  "張教席告訴我,你們想來府中花園看看,我也正想和諸位見見,不過,我沒告訴張教席,恐怕影響諸位中止此行。"

  肖寒月抬頭打量了七王爺,只見他看約三十七八,修長身材,黑髯及胸,和藹中,自具一種高貴的氣勢,微一躬身,道:

  "王爺禮賢下士,使草民等能一睹風采,實是生平之幸。"

  七王爺點點頭,道:

  "你談吐文雅,讀過不少書了?"

  肖寒月道:

  "也曾秉燭夜讀,只是資質所限,未能盡得精髓。"

  七王爺笑一笑,道:

  "龍隱深淵,鳳淒高崗,有很多高人雅士,淡泊名利,更不慣於官場煩瑣禮數,不願入仕。我已在茶花閣上備了茶點請諸位小坐片刻,飲茶一敘。"

  說完。當先轉身行去。

  張嵐對肖寒月點點頭,緊隨王爺身後行去。

  常九笑一笑,低聲說道:

  "這位王爺倒是和藹得很,比起那此些芝麻綠豆的知縣、刑吏可敬多了,當真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

  王守義吃了一驚,道:

  "常九,你不會說話,最好少開口,王爺如此相待,可是從未有過的殊恩……"

  常九接道:

  "所以,我說他是好王爺呀!"

  王守義歎口氣,搖搖頭苦笑。

  茶花閣,是用青石砌成一座五尺左右的高台,青瓦復頂,木柱雕龍,四周是湘竹垂簾,閣內一張紫檀木的小圓桌上,放著銀碗叩雲的玉盤,四個宮裝婢女,分站四角。

  七王爺坐了首位,示意幾人落坐,四個宮女立刻取開銀碗,奉上香茗,玉盤細點,仍然冒著熱氣。

  所謂茶花間就是建築在四邊滿植茶花之間,只可惜不是開花季節,看不到茶花的奼紅紫艷。

  七王爺揮揮手,四名宮女齊齊躬身一禮,退了下去,食用一口點心,喝了一口茶,笑道:

  "諸位請用,邊吃邊談。"

  常九看盤中細點,色色精緻,立刻吃了起來,肖寒月也緊隨進食,王守義卻十分拘謹,喝了一口茶,就放下杯子靜坐不動。

  七王爺看看王守義,笑道:

  "聽說你辦了不少奇案,被稱為江南第一名捕。"

  王守義欠身道:

  "卑職司追捕盜匪之責,自當為朝廷效命。"

  七王爺又笑笑,道:

  "茶花閣上,再無他人,諸位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

  目光落在常九臉上,接道:

  "壯士大名是……"

  "草民常九。"

  王守義心上打鼓,忖道:就怕他出言粗陋不文,口無遮攔,王爺就偏偏向上了他。

  七王爺道:

  "常壯士在……"

  常九接道:

  "在江湖上走動。"

  七王爺道:

  "江湖高人,常壯士想必有專精,不知練那一門武功?"

  常九笑道:

  "武功上俺不如張兄,不過,常某追蹤之術,卻是略有成就。"

  七王爺笑道:

  "嗯!追蹤之術,常壯士追蹤何人?"

  "魔刀白龍……"

  突然住口不言。

  七王爺點點頭,笑道:

  "是不是白龍就躲入了這花園之中。"

  常九忖道:我說話向不轉彎,他就偏偏問上我了,只好硬著頭皮說下去了。當下將經過情形很仔細地說了一遍。

  這位七王爺很沉得住氣,喝了一口茶,再回顧張嵐,道:

  "有這等事,查出些眉目沒有?"

  張嵐搖搖頭,道:

  "已查過假山,未見痕跡。"

  七王爺道:

  "這座花園中,一向戒備鬆懈,要不要我派些人來,幫你們查查看。"

  王守義道:

  "不敢有勞王爺……"

  肖寒月道:

  "草民等斗膽冒犯王府,已大不敬,不敢再勞王爺費神了。"

  張嵐道:

  "七王爺,由他們自己查吧!此事真相未明,不宜勞師動眾,張揚出去。"

  七王爺點點頭,道:

  "張教席,那位白龍是怎麼樣一個人物呢?"

  張嵐略一沉思,道:

  "白龍號稱魔刀,武功詭異,刀出追命,是江湖上人人畏懼的一個特級殺手,和鬼刀侯玄、神刀唐明,被江湖上稱為三大名刀。"

  "噢……"

  七王爺點點頭,道:

  "這三個人都是殺手嗎?"

  王守義道:

  "回王爺的話,魔刀白龍、鬼刀侯玄,是黑道中人,計價取命,為惡甚多,神刀唐明卻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大俠。"

  七王爺道:

  "不錯,他們的外號,已經說明他們的為人了。"

  常九道:

  "王爺,白龍怎麼躍入王府中來,王爺不覺得很奇怪嗎?"

  王守義心頭一震,忖道:這小子說話怎麼這麼一個沖法?開罪了七王爺怎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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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0 23:06:17
第五回 王府花園(2)


  出人意外的七王爺神色自若,全無怒意頖道:
  "我是覺得奇怪,以常壯士的眼絕對不會有錯,白龍怎會跑到這裡來呢?"

  肖寒月道:

  "王爺這也是草民等想不能的地方,才請求張總教席安排到王府中來查看一下王爺度量恢宏,降尊纖貴,折節不交,寒月等身殊恩,受寵若驚,唯白龍潛來王府,事非小可,以王爺的飽學卓識,不知對此事有何裁示,還望指點一二,俾使草民等有所遵循。"

  這幾句話,只聽得王守義暗暗喝彩,忖道:人家肖公子這才叫智慧,語意中極盡恭敬,卻一語中的,把一個無處下手的大難題,丟了上去,有何裁示?是要你七王爺拿個主意了!

  果然,這一問,問得七王爺沉吟起來,良久之後,才點頭說道:

  "白龍潛入本王府園,實屬意外,你們如若不告訴我,我還懵無所知,你們說的對,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很希望你們全力追查,找個水落石出,這方面,我會全力支援,不過,非必要,最好不要鬧出事情。"

  說的雖然很有力,但尚不夠明朗,肖寒月又說了一句,道:

  "王爺的意思,是要我們暗查了?"

  "這一帶,都是一品大員的府,如果找不到明確的證據,我也很難說話,不過你們放心去查,只是行動上小心一些就是。"

  這話就說的很明朗了,王守義欠身一禮,道:

  "是是是,卑職會請求他們盡量小心一些。"

  這時,一個宮裝女婢,突然急奔而來,快步衝上了茶花閣。

  七王爺一皺眉頭,道:

  "慌慌張張的幹什麼?"

  那宮裝女婢急道:

  "郡主來了。"

  七王爺道:

  "這丫頭跑來幹什麼?"

  只聽一個清脆脆的聲音,接道;

  "我來看爹呀!"

  隨著那清脆的語聲,一個身著淡黃衫褲的少女,像飛一般的躍入了茶花閣。

  她表現出的一手身功夫,使得王守義、常九都為之大吃一驚,一人千金之軀的嬌嬌郡主,怎麼學到如此一身高明的輕功?

  肖寒月回顧了張嵐一眼,發覺了張嵐的臉上也是一片訝異之色。

  顯然,郡主的武功,不是張嵐傳授。

  七王爺的神情沒有驚訝,只是皺皺眉頭,似乎早知曉了女兒一身武功。

  肖寒月目光轉動,發覺那黃衣少女約有十七八歲,眉目清秀,一瞼嬌稚,也不管閣中有人,一下子衝到七王爺的身側,道:

  "茶花未開,爹怎麼會採茶花閣上呢?"

  七王爺在這個嬌美女兒面前。實在擺不出王爺的架子,搖搖頭,道:

  "盈盈,不要胡鬧,我有客人。"

  黃衣少女目光轉動,四下瞧了一眼,發覺全座之人,都垂著頭,不敢看她,忍不住微微一笑,道:

  "這些客人,除了張叔叔之外,我怎麼一個都不認識呢?"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

  "諸位不要見笑,小女被我這個作爹的給寵壞了,盈兒,快些退下,我還有事情和客人談!"

  黃衣少女搖搖頭,道;

  "我不走,我要在這裡陪您。"

  王守義站起身子,道;

  "王爺指示,我等已記心中,不敢再多驚擾,卑職等告退了。"

  肖寒月、常九,全都跟著站起,抱拳躬身,長揖倒退而行。

  原來,幾個人都不敢看到郡主容貌而低下頭的,不敢抬起。

  七王爺道:

  "不!你們留下來,和張總談談,我也該回房休息了。"

  王守義、肖寒月、常九等本已退出茶花閣,聞言只好停了下來。

  七王爺道:

  "盈盈,咱們走吧!"

  拉住愛女衣袖,向外行去。

  黃衣少女行近王守義時,突然說道:

  "喂!你是什麼官哪?"

  王守義道:

  "回郡主的話,卑職是應天府的總捕頭王守義!"

  黃衣少女道:

  "他們兩個呢?都是你的手下吧?"

  王守義道:

  "不是,他們是卑職的朋友。"

  七王爺手下加力,便把愛女拉出了茶花閣。

  張嵐眼看七王爺父女去遠,才低聲說道:

  "三位請坐吧!"

  常九抬起頭,吁一口氣,道:

  "做官的人,有時候十分神氣,看到了更大的官,竟是這麼一個憋氣法,王兄,也虧你受得了啊!"

  王守義道:

  "官場禮儀,層次分明,豈是你這種江湖草莽能夠明白的?"

  常九道;

  "我也不想明白,我常老九一輩子也不想當官,剛才那種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的味道,實在叫人難過!"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

  "常兄,這方面你儘管放心,我看你這輩子,也沒有當官的架勢,所以不會受這種苦了。"

  常九還要反唇相譏,張嵐已搶先說道;

  "常老常,你查看了整座假山,有沒有什麼發現呢?"

  "沒有!"

  常九搖搖頭:

  "除非白龍早已發覺了我的追蹤,故意把我引入此地,但這個機會不大。"

  肖寒月道:

  "張兄,如若白龍在王府中經營了一個隱密的藏身所在,有幾分成功的機會?"

  "一分也沒有……"

  張嵐肯定的說:

  "我在王府中住了數年之久,雖然以教導王府中侍衛的武功為主,但也負責府中的防衛,這座花園中雖然是守衛不夠森嚴,偶而被人潛入,躲上個一夜半日的,或有可能,如說這裡有一個長期被人潛伏的密室之類,是絕不可能。"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

  "張兄,對郡主的武功有多少瞭解?"

  張嵐一直怕人提出這個問題,偏偏肖寒月提了出來。

  其實,觀察入微的王守義,早就想提出這個問題了,只是不便開口,肖寒月這一問,正合心意。

  "我知道郡主練一些強身的功夫……"

  張嵐的神情嚴肅中帶著幾分茫然。

  "但我想不到她竟然如此高明,見微知著,由她剛才一躍而入的高明輕功看來,她的武功似乎是已經登堂入室,到達了一定的境界。"

  肖寒月道:

  "那是說,在這王府中,除了張兄之外,還有另外一位高人,在傳授郡主的武功了也?"

  "郡主身份,何等尊貴,我想,傳授她武功的人,絕非男人……"

  王守義肯定的說。

  張嵐道:

  "可惜,我不認識那個人,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郡主會有那麼高明的武功?"

  肖寒月凝目沉思一陣,道:

  "張兄,像郡主那樣的武功,要練多少時間?"

  張嵐臉色微微一變,但仍然回答了肖寒月的問題,道:

  "你是特例。正常的情形下,至少要六七年的時間,郡主嬌生慣養,應該不會用功太苦時間可能還要長一些?"

  肖寒月道:

  "七王爺沒有對你提過這件事情?"

  張嵐臉色更難看了,搖搖頭,道:

  "沒有,我想明天我就向七王爺提出辭職……"

  王守義急道:

  "這時候,你要提出辭職,少了七王爺的支持,這件案子如何還能辦得下去?"

  張嵐歎息一聲,道:

  "侯門深似海,我在這裡當了幾年的武功總教席,竟然不知郡主是一位武林高手,還有何顏面在王府?"

  "不行,不行……"

  王守義急得出了一身大汗,道:

  "張,小不忍則亂大謀,你一定要辭,也得等到趙大夫這件案子辦完再辭,肖兄弟,你倒是開金口啊!這檔事,可是關係重大呀!"

  肖寒月長長吁一口氣,道:

  "七王爺不會准張兄辭職的,這件事,七王爺也在不知不覺中捲了進來……"

  張嵐、王守義都聽得一呆,看看肖寒月,臉上泛現重重疑問

  "張兄是王府武功總教席,也負責保衛王府,卻被白龍那等江湖殺手,潛地進來,張兄如果沒有一個交代,七王爺如何會准他辭?"

  王守義道:

  "對呀!七王爺不會准,張兄也不便辭……"

  肖寒月接道:

  "說到王兄,你的官銜在七王爺的眼中,也許不算什麼?但你是應天府的總捕頭,不管扮成什麼身份,來此是為了查案,七王爺不但未予見責,反而給了人很多方便,你的身份和張兄不同,你是代表朝廷執法。"

  王守義精神一振,道:

  "你是說,七王爺相信我們說的,龍白潛入過王府花園?"

  肖寒月點點頭,道:

  "所以,他才要你放手追查,不過,也交給了你千斤重擔!"

  王守義道:

  "什麼意思?"

  肖寒月笑道:

  "要你放手追查,總該有個結果回報吧?"

  王守義道:

  "如果我們查不出一個結果,很難對七王爺交代了?"

  張嵐歎口氣,道:

  "肖兄說得對,我要辭職,也該先把這件事辦個水落石出……"

  目光轉到常九的身上,接道:

  "你的追蹤之術,天下聞名,既然眼看到龍白潛入過王府,總該找出點線索追去啊!"

  常九抬頭望天,思索一陣,道:

  "如果毀損了一些園中景物,張兄能否擔待?"

  張嵐道:

  "為什麼要毀損景物,難道白龍真會藏在裡面不成?"

  "老實說,我同意這位肖老弟的看法……"

  常九神情肅然的說道:

  "這座花園之中,可能有一個隱密藏身所在,如果要認真搜查,花園中的景物,定會遭到破壞!"

  張嵐看看常九道:

  "你要找出可疑的地方,損毀了一些花木,還可以交代,如是找不出可疑的地方呢?"

  "這就是我常九不敢認真搜查的原因了?"

  張嵐一咬牙,道:

  "好!你搜!七王爺怪罪下來由我承擔。"

  他究竟是名重一時的武林大豪,被常九言語一激,豪氣頓生。

  常九霍然站起,躍下花閣,直向假山奔去。

  肖寒月起身急追。

  王守義看了張嵐一眼,道:

  "張兄,這件事會不會……"

  張嵐道:

  "顧不得那麼多了,走!咱們也過去看看。"

  常九似乎已胸有成竹,直奔到假山流泉之前停下,打量那垂布而下的流泉。

  這座假山寬約十丈,流水如簾,大約有四五尺寬,由兩丈多高的山腰隙縫中,瀉落假山前的荷花池內。

  水勢寬而不猛,都是由一指寬窄的隙縫中流出,就外觀上看,絕對沒有破綻。

  常九打量了一陣,突然飛身而起,沖人水簾之後,落足在一塊突出的山石上,伸手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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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0 23:06:44
他早已相度好假山形勢,落足處非常準確。

  王守義低聲道:

  "這座假山築造上的確費了不少心血,一年四季有水流出,內中必有轉輪一類的設置,才能不停的把荷花池中的存水打上去,使這條水簾般的小瀑布,水源不絕……"

  突見常九一個倒翻,穿出水簾,落回原地。

  張嵐道:

  "找出什麼可疑之處?"

  常九抖一下衣服上的積水,道:

  "假山中有一部分星空的!"

  肖寒月道:

  "既然發覺了,為什麼不打開瞧瞧?"

  常九道:

  "砌石很厚,不是我這種經驗豐富的人,絕對聽不出,山中既是空的,必有門戶可通。"

  張嵐道:

  "門戶不在假山上嗎?"

  常九道:

  "這就需要時間去找了,那座門戶,出入應該很方便才對。"

  王守義接道:

  "常九,為使假山瀑布水源不枯,假山部分中空,也可能為裝置轉輪。"

  常九微微一笑,道:

  "你這個干捕頭的,竟也懂土木工程的學問?"

  王守義苦笑道:

  "我辦過一件案子,到一位富豪的花園之中,看到假山是長年流泉不絕,也看了假山內裝置的轉輪,構造十分精巧……"

  常九冷冷接道:

  "我發現的中空部分,不是安裝轉輪的地方。"

  張嵐呆了一呆,道:

  "你是說,那座假山之中真有一處密室?"

  常九道:

  "不錯,而且門戶不是開在假山之上。"

  王守義臉色一變,道:

  "常九,這玩笑開不得!"

  常九道:

  "假山部分中空,而且,位置在山腰之中,距地一丈多些,以避潮濕,以這座假山之大,如若構造精巧,裡面可以有一處相當寬闊的地方。"

  張嵐、王守義互看了一眼,欲言又止,肖寒月卻點點頭,道:

  "常兄既然發現了,就該想辦法找出門戶,進去瞧瞧。"

  常九道:

  "這要做官的人才能決定,找出了王府中的假山密室,不知道會造成一個什麼後果,我常九是山野閒人,一看苗頭不對,一走了之,可是……"

  王守義接道:"常兄既然發現了山腹中空,自然應該找出門戶,帶我們進去看看。"

  常九看張嵐,張嵐點頭不語。

  沒有人反對,自然是同意了,常九突然由衣袋之中取出一個長約一尺,粗如兒臂黑色鐵筒,後面附了一個轉把,相度了一下四邊的形勢,舉步向花畦中行去。

  肖寒月忍不住好奇之念,緊隨常九身後。

  常九行入花畦之中,蹲下身子,把手中的鐵筒,對準地下,扭動後面的轉把。

  肖寒月仔細瞧著,發覺那鐵筒之中,似是有一條尖細之物,向地下鑽去。

  常九不停的轉動手中的鐵筒,"似是控制著方位變化。

  張嵐、王守義都行了過來,看著常九。

  常九已停止轉動手中的鐵筒,伏下身子,左耳貼在地面,右耳接觸鐵筒,閉上雙目,凝神傾聽。

  張嵐、王守義、肖寒月看常九神色凝重,也不敢驚擾,也不敢弄出聲息,三個人都呆呆的站在哪裡。

  一時之間,花園中一片寂靜,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

  足足過了有一刻工夫之久,常九才睜開眼睛,收好鐵筒,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泥土。

  王守義皺皺眉頭,道:

  "老常,你這故弄玄虛的鬧了半天,搞的什麼名堂啊?"

  常九吁一口氣,道:

  "告訴你,你也不懂……"

  張嵐道:

  "這就是江湖上傳說的地聽之術了?"

  常九點點頭,道:

  "不錯!"

  王守義道:

  "聽出什麼沒有?"

  常九道:

  "我聽到轉輪帶動的水聲,也聽到了重物撞地的聲音。"

  張嵐道:

  "什麼?重物撞地的聲音?"

  常九道:

  "也就是說那假山密室之中,有人活動,只可惜石壁堅厚,無法聽到其他的聲音。唉!我幾乎就要放棄了,卻傳來了那一聲重物撞擊的聲音,說起來,也是湊巧……"

  張嵐接道:

  "常九,你能肯定,那是人為的重物撞擊之聲?"

  "絕對是的,而且是撞在石壁上……"

  常九語聲堅定的說:

  "因此,那密室在假山之內。"

  王守義雙目盯住張嵐,似是要等他拿個主意。

  肖寒月也感覺此事重大,插口多言,未必有益,應該同張嵐作個決定。

  "找門戶,咱們進去看看!"

  張嵐大膽的作了決定。

  王守義道:

  "老常。你聽出門戶在那裡沒有?"

  常九道:

  "沒有人在地常中活動,如何聽得出來。"

  張嵐道:

  "這就麻煩了,咱們不能進去看個明白,如何能確定假山之中有密室存在?"

  常九道:

  "辦法倒有,只是……"

  王守義接道:

  "快說出來,立刻進行,咱們不能在這裡停得太久。"

  常九道: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在假山之上辟出一個入口,直趨密室。"

  "這座假山全用花崗巖石砌成,堅硬無比,開一個入口,錘斧交擊,那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除了七王爺之外,誰也沒有這種權力,這個辦法不成,還有別的辦法沒有?"

  常九道:

  "有!今晚上把我留下來,盡一夜之功,我相信,可以找出進入山中密室的門戶。"

  王守義道:

  "這個辦法倒是可行,不知張兄意下如何?"

  張嵐道:

  "現在,就算我想拒絕,只怕也沒有辦法了。"

  肖寒月道:

  "常兄,我陪你留在這裡。"

  常九道:

  "好!王總捕頭應該回到趙府中去看看,韓怕虎、何剛雖都是老江湖了,但他們究非主事之人,一旦遇上變故,不知該如何措施?"

  肖寒月道:

  "武鳳還因在趙府之中,也是一條很好的線索,不過,她生性剛烈,宜用智取,不可以暴力逼供。"

  王守義道:

  "不用攆我,我這就走,有了什麼消息,希望能盡早通知我一聲……"

  目光一掠肖寒月,接道:

  "關於武鳳姑娘的事,我看等肖兄弟回去之後,再作處置了。"

  抱拳下禮,轉身而去。

  目送王守義離去之後,張嵐神情沉重的說道:

  "我去安排一下,兩位可要先行休息?"

  常九道:

  "你請便吧!記著入夜以後,給我們帶點吃的來就行。"

  張嵐點點頭,歎口氣,道:

  "王府之中,不比尋常人家,兩位舉動之間,可要小心一些。"

  常九笑道:

  "放心,不會讓你張兄無法交代,你如能阻止王府中侍衛進入花園,就盡量阻止他們,我要靜,越靜越好。"

  看著張嵐離去,常九目光轉向肖寒月,道:

  "你帶兵刃沒有?"

  肖寒月道:

  "沒有,我從來沒有用兵刃!"

  常九苦笑,道:

  "有沒有什麼感覺?"

  肖寒月道:

  "沒有!"

  "我有……"常九接道: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幸得是你留下來,否則,我一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你是說……"

  常九道:

  "這一夜很難度過,所以,我希望你手中有一把兵刃,對了,你用什麼兵刃。"

  肖寒月道:

  "我只學過一種兵刃——劍!"

  那你就該有一把劍,希望張嵐來的時候,你向他要一把。"

  肖寒月笑道:

  "這座花園太大了,如若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這裡守一夜,未免有些冷清的感覺,但我卻感覺不到任何的危機?"

  常九道:

  "我感覺得到,不過,危機不是殺機,武功再好的人,也不會在危機來臨之前,有所警覺。"

  肖寒月道:

  "既然是這樣,你又怎會感覺得到呢?"

  常九道:

  "這是一種江湖經驗的累積,由死亡中掙扎出來的靈敏觸角。"

  一隻蝙蝠,劃空而過,原來,夜幕已垂。

  肖寒月忽然有著心神一震的感覺,苦笑一下,道:

  "也許我真該有一把劍,這裡太靜了,靜得有一種死亡氣息,好像王府這種地方,應該是僕從如雲,熱熱鬧鬧的才對。"

  常九道:

  "你實在是個聰明人,聰明到能夠很快受到我的感應,你知道吧?我和一般的江湖人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肖寒月道:

  "我從來未有江湖人生活的經驗,很希望能夠增廣一些江湖上的見聞。"

  常九道:

  "我出身於一個很奇怪的門派,江湖上知道這個門派的人,實在很少,張嵐、王守義都是我交往了很多年的朋友,但他們只知道我擅長追蹤之術,卻不知道我的出身,甚至,他們未必到過我出身的門派!"

  "那一定很神秘的一個門派了?"

  常九道:

  "不是神秘,而是隱密,這個門戶,在江湖上沒有名氣,也沒有誘人的武功可學,但身入此門的人,卻至少要十年、八年的時間,才能學到那些本領。"

  肖寒月望著常九,目光中一片熱切,卻沒有開口追問。

  常九道:

  "我出身地鼠門,地鼠的意思,就是見不得光亮,卻能在黑暗中出沒於溝渠、洞、孔之中,地鼠門房中,唯一值得誇耀的武功,是縮骨神功,只要腦袋能夠通過的地方,全身都可以通得過去。"

  肖寒月道:

  "縮骨神功,應該是一種很難練的武功了?"

  常九道:

  "條件是不是很苛刻?"

  常九笑道:

  "談不上苛刻,但先天上,地鼠門中人要體形瘦小,形貌似鼠,還得有一些聰明,不能太笨。"

  肖寒月仔細的看看常九,突然發覺常九長得有一點老鼠的樣子,忍不住微微一笑。

  常九道:

  "所以,地鼠門中人,沒有堂堂一表人才的弟子……"

  突然住口不語。

  肖寒月低聲道:

  "是不是有人來了?"

  常九點點關,訝異地道:

  "你的耳目很靈敏……"

  肖寒月道:

  "還是稍遜常見一籌……"

  常九道:

  "輕功、縮骨功及視、聽能力,是地鼠門中四大主修的功業,肖兄聽覺如此靈敏,顯見內功方面是大有成就了。"

  肖寒月道:

  "人已到四丈之內了。"

  但聞張嵐的聲音傳了過來,道:

  "常兄,肖兄弟……"

  常九道:

  "在這裡……"

  張嵐的動作很快,常九一句話還未說完,張嵐已衝到兩人停身之處,手中提著飯盒,笑道:

  "兩位先吃東西……"

  放下飯盒,打開盒蓋,表面除了飯菜之外,還有一壺老酒。

  常九道;

  "張兄安排得怎麼樣了?"

  張嵐道:

  "幸未辱命,今天晚上由我帶人巡視花園……"

  常九接道:

  "那很好,如果沒有聽到我們的呼叫之聲,最好不要進來。"

  張嵐笑道:

  "不用我幫忙嗎?"

  常九道:

  "我需要安靜,你如果真要幫忙,就是不要破壞了花園中的安靜。"

  張嵐怔了怔,道:

  "好吧!我帶人守在花園外面,你找到進入密室的門戶之後,招呼我一聲就是。"

  常九道:

  "好!咱們一言為定,沒有聽到我們的招呼,干萬不要進來,明天午時之前,我一定會有一個交代,不守約定,我姓常的回頭就走,到時候,可別罵我不夠朋友?"

  張嵐吁一口氣,道:

  "好縣,明天午時之前,你不能給我一個交代,那就別怪我姓張的要罵人了。"

  常九道:

  "成!咱們就這麼就定了。"

  拿起筷子,酒杯,自顧自地吃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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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蛇頭白羽箭 (1)


  肖寒月看了張嵐一眼道:"張兄,我想請你幫個忙?"張嵐笑道:"說吧!什麼事?"
  肖寒月道:"我想借一柄長劍用用。"

  張嵐道:"這個容易舞走!我帶你去選一把!"

  肖寒月看了常九一眼,隨著張嵐行去。

  一座滿置的庫房中鞂鞁韍韎,愬慇慢慱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單是長劍就有數十支之多,肖寒月選了一把形色古樸的長劍幣掂了掂,十分順手,佩在身上,道:"明天奉還。"

  張嵐道:"你的眼光不錯,這把劍是李大將軍前年回到金陵度假,拜會七王爺,送的禮物,雖非名劍,倒也鋒利……"

  肖寒月急急解下,道:"如此名貴之劍,我怎麼能夠借用,還是換一把。"

  "不用換了……"

  張嵐攔住了肖寒月,道:"這把劍雖然不錯,但七王爺還未看在眼下,李大將軍告辭之後,王爺就把這柄劍賞賜予我,我不用劍,所以,放在了兵器庫中,我借花獻佛,這把劍就送給你了。"

  肖寒月道:"卻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張嵐一笑,道:"是不是常九要你帶一把劍的?"'肖寒月微微一怔,道:"是常兄提醒在下的。"

  張嵐點點頭,道:"我明白了,由你保護他,勿怪常九這小子口氣托大了。"肖寒月心中忖道:常九說地鼠門中不是以武功見長,還道他是謙遜之言,看來倒是真話了。

  張嵐帶著肖寒月回到花園的時候,常九已經喝完了一壺老酒,肖寒月匆匆吃了兩碗飯,張嵐帶走了飯盒。

  常九凝神傾聽,除了淙淙水聲之外,再也聽不到別的聲息,就起身子,道:"走!咱們先佈置一下。"

  選一處花樹茂盛的地方,常九又取出那個鐵筒來,定了方位,轉動柄把,花了有一柱香的時間,才停手笑道:"肖兄弟,時間還早,你躺下休息也好,打坐運功也好,有動靜叫你。"

  肖寒月點點頭,長劍平放身前,盤膝而坐,運氣調息,片刻工夫,已人物我兩忘,興天渾一之境。

  常九卻躺下身子,伏地靜聽。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突聽唰地一聲響,一道寒芒,射入花叢之中,就在肖寒月身前半尺左右處,疾掠而過。

  肖寒月忽然警覺,睜開雙眼,伸手抓住了長劍。

  常九疾快地按住了肖寒月抓劍的右手,示意不要出聲,並要他悄然躺下。

  寒芒釘在了五尺外一株小花樹之上,深入數寸。

  肖寒月目光稅利,雖然在夜暗之中,仍在看出似是一種短箭一類的暗器,但後面卻有一截白色的羽毛。

  常九輕輕拉動肖寒月,附耳低語道:"側身而臥,把身子和長劍盡量隱藏在草葉之中,但要保持著最佳的應變姿勢。"

  肖寒月緩緩的收動雙腿,心中的緊張激奮,尤過面對白龍的時刻。

  這雖非生死一瞬的對決搏殺,但卻別具有一種神秘的刺激。常九果然是經驗老到,料事如神,片刻之後,一陣步履聲行入花叢。

  那是個全身黑衣的人,頭臉也被一塊黑布蒙起,只露出兩隻眼,手上也戴著黑色的手套,正和趙幽蘭形容的黑衣人穿著相同。

  那只短箭上的白色羽毛,在黑暗中是一個很好找尋的目標,那黑衣人辨認方位也十分準確,直行到那株花樹之旁,拔出短箭,四下掃射了一眼,才轉身而去。

  肖寒月有著飛躍而起的衝動,但他卻極力忍耐下去,他明白這只是事端的開始,更重要的是找出地下密室,和趙百年大夫的下落。

  誰想得到啊!問題竟出在了七王爺的府中,如非常九的追蹤之術,就算動員了天下名捕,也不會找到七王他的府中來。

  常九右耳緊貼鐵銅,左耳貼地,凝神傾聽。

  肖寒月卻提氣戒備,右手握在劍把上,伏在地上的身子,彎成了弓形。

  他手中有劍,就想到了劍法,也完成了出劍一擊的準備。

  今夜無月,夜色如墨,黑暗中布藏著無數的詭密,也潛隱著重重的危機。

  果然像只地鼠一樣,常九隱伏在黑暗中的靜止和耐性,使得肖寒月大為佩服,因為肖寒月已經兩次在緩慢中更動戒備的姿勢,而常九就連一次也未移動過。

  時間在黑暗中過去,肖寒月正準備第三次換轉伏地戒備姿勢時,一陣衣袂飄風的聲音掠頂飛過。

  雖然在黑暗中,肖寒月仍然看清了那是個黑衣人,一掠數丈,落在實地上。

  王府中幽靜、美麗的花園,黑夜中怎會有如此詭異的江湖高手出沒。

  肖寒月無法肯定這個黑衣人是不是那個射出白羽箭的黑衣人,但卻看出他們都穿同一形狀的衣服。

  微微轉目看去,只見常九仍然是原姿勢靜臥不動,除了雙目中閃動著光芒之外,再瞧不出還有一個活人的徵象。

  漫長的黑夜中,肖寒月接受了極大的磨練,除了在草木不驚中練習著變動的姿勢之外,還要徐徐換氣,這要極大的耐心、忍性工夫。

  金雞報曉,東方天際泛起魚肚白色。

  緊張的一夜,終於在二人高度的忍耐中,平靜地度了過去。急促的步履聲,傳了過來,張嵐帶著兩個王府中佩刀侍衛進入了花園中。

  常九輕輕一拍肖寒月,低聲讚道:"你的耐力已達到地鼠門中人要求的標準,了不起的年輕人!"肖寒月吁了一口氣,道:"現在我可以站起來活動一下嗎?"

  常九微微一笑,道:"去告訴張嵐,我們要離開這裡,要他中午到趙府見面。"

  肖寒月點點頭站起來,張嵐正在四下張望,一見肖寒月由一叢茂密花樹叢中站起來,立刻疾奔過來,張口欲叫,卻被肖寒月搖手阻止,低聲道:"常兄說,中午在趙府中見。"

  趙府賞花軒中擺好了一桌很好的酒菜,王守義、肖寒月、何剛、韓怕虎、趙幽蘭圍桌而坐。

  數日不見,趙幽蘭更覺清瘦一些,劇變之後的痛苦磨練,使得十分活潑的趙姑娘,變得沉默了許多,但她雙目中的光亮,可以看出她的堅強。

  王守義看看趙幽蘭,道:"這幾天趙姑娘過這平靜吧?"

  趙幽蘭淡淡一笑,道:"我很好,府中戒備森嚴,未再有敵人入侵,只是為追查家下落,使得諸位晝夜不地追尋,晚輩感到十分不安。"

  王守義目光轉到常九身上,道:"你聽聽,常九爺,不看我姓王的面子,也該看在趙姑娘的份上,失洩漏一點天機如何?"

  常九搖搖頭,道:"不行,張嵐到了之後,我自會說個明白。"

  王守義道:"肖兄弟,你說說看,你陪他在花園中守了一夜,都發現些什麼事情?"

  肖寒月道:"除了看到兩個詭密的黑衣人外,我就不知道了……"

  這時張嵐已快步行了進來,道:"七王爺召我談話,來得晚了一些,有勞諸位久侯了。"

  口中說話,人已入席。

  王守義道:"張兄未到,我們常九爺是金口不開,現在該說個清楚了吧?"常九不理王守義,卻轉向張嵐,道:"你先說,王爺和你談些什麼?"

  張嵐道:"他要我告訴王總捕頭,放手查案,不要縛腳的,同時,也告訴我郡主學武的經過。"

  常九一怔道:"真的這麼說?"

  張嵐道:"常九,難道你信不過我的話?"

  "唉!這倒真把我搞糊塗了……"

  常九皺皺眉頭道:"難道七王爺真不知道?"

  張嵐道:"常九,說吧!究竟你發現了什麼?我既然插手了此事,自然會全力以赴,就算追查下去,對七王爺有所不利,現在也無法回頭了。"

  常九道:"好!有你這句話,我就可以直言不隱了,王爺的後花園中,確有一座密室,就在假山之內。"

  雖在意料之中,但張嵐和王守義,還和聽得臉白色一變。

  常九道:"花園也有一條地下通道,可達假山密室,只是距離遠了一些,似在圍牆旁邊……"

  張嵐接道:"常九,你能肯定?"

  "肯定,昨夜就有人走過那條地下通道……"

  常九斬釘截鐵地說道:"但進入地道的門戶,卻不在花園之中。"

  王守義一皺眉頭,道:"這個就不容易著手了……"

  常九道:"容易得很,我可以帶你由地道上面直挖下去,找出地道,也可以告訴你們由哪裡鑿開假山,找出密室。"

  王守義道:"張,你看該怎麼辦?"

  張嵐道:"只要有把握,就告訴七王爺,挖出地道、密室給他看看。"常九道:"昨夜在三更左右,有人在花園中搜查,肖兄十分沉著,沒有被他們搜出來。"

  "張嵐臉色一變,道:"你們為什麼不招呼一聲,合力擒住那個人……"

  常九道:"不能動手的原因是,當時我還來聽出地道所在,而且,那黑衣人打出了一支蛇頭白箭……"

  張嵐一下子站了起來,道:"箭呢?"

  常九道:"白羽箭掠著肖兄身側面過,釘在一株花樹上,但又被黑衣人走過來收了回去。"

  張嵐吁一口氣,道:"你確定是蛇頭白羽箭嗎?"

  常九道:"不相信你問問肖寒月。"

  肖寒月道:"是一種帶有白羽毛的短箭,是不是蛇頭白羽箭,我就不知道了?"

  常九道:"天下用甩手箭的人,雖然不少,但帶一截羽毛的,卻是不多,除了蛇頭白羽箭之外,我還未聽過有第二家?"

  張嵐道:"這麼說,大概是不會錯了?"

  賞花軒中突然沉默下來。

  肖寒月目光轉動,發覺在座之人,一個個臉色沉重,似乎是蛇頭白羽有著很大的震駭力量,心中大奇,忍不住問道:"常兄,那蛇頭白羽箭,可有什麼來歷?"

  常九道:"張兄比我清楚,何不問他?"

  不待肖寒月問,張嵐長長歎一口氣,道:"肖兄弟初入江湖不久,不知蛇頭白羽箭的出處,來歷……"肖寒月道:"張兄指教?"

  張嵐道:"二十年前,蛇頭白羽箭威震江湖,箭到之處,望風披靡,鬧得江湖上神鬼不安,幸好只鬧了五年,突然隱去不見,但白羽箭的往事,至今仍然傳揚江湖,想不到的蹤十五年的蛇頭白羽,竟然會在王府中出現?!"

  肖寒月道:"蛇頭白羽箭,代表著一個人,還是代表著一個組織?"

  張嵐道:"應該是一個家族,他們的人數不多.但卻神出鬼沒,他們在江湖上鬧了五年,仍然沒有人能把他們分的很清楚。"

  肖寒月道:"會不會是人數很少的組織呢?"

  張嵐道:"不太可能,因為他們一群人中,有男人,也有女人,江湖上稱他們為白羽令門。"

  肖寒月沉吟不語,心中忖道:"蛇頭白羽箭在江湖上橫行了五年,竟然沒有人弄得清楚是一個什麼樣子的組合?……"

  常九接道:"張嵐說的不錯,他們是一個家族,這一家人姓古,是一個充滿著神秘、怪異的家族,他們從來不和江湖中人來往,一向是獨行其是。"

  "常兄,對古氏家族,還瞭解多少?"

  常九道:"就知道這些了,常某追蹤他們一個多月,探聽出他們姓古,不幸被他們發現,差一點丟了老命。"

  肖寒月道:"蛇頭白羽箭,左右不過是一種暗器罷了,江湖中人,為何如此害怕?"

  常九道:"蛇頭白羽箭的可怕處,是因為它花樣太多,有的蛇頭中暗藏毒針,有的暗藏磷火,也有暗藏火藥,射中人身,或用兵器封擋時,立刻爆炸,但就外形上看去,卻是完全一個樣子,叫人無法分辨。"

  肖寒月道:"原來如此,那當真是防不勝防,十分可怕了。"

  直到此刻,肖寒月才完全明白,蛇頭白箭一經提出,全座默然,原來,都被這種詭詐難測的暗器給震住了。

  常九道:"現在,該你王總捕頭拿個主意了,這件事,不但牽上了白龍,而且牽扯了白羽令門的古氏家族,你還敢不敢查下去?"

  王守義道:"最重要的是,還牽扯上了七王爺府,能不能辦下去,要張兄作個決定了。"

  肖寒月回目看去,只見趙幽蘭低頭不語,臉上是一片黯然、悲愴之色,忍不住接道:"當然應該追下去,難道白龍和古氏家族中人,就該橫行不法,欺壓良善,任他們胡作非為下去?"

  張嵐點點頭,道:"肖兄弟說得對,就算牽上了王府也應該追查下去。"

  趙幽蘭道:"只要能把家父找回來,其他的事,民女也無意追究。"

  王守義霍然站起身子,道:"姑娘不用如此,這件案子,我會全力追查,就算丟了官,陪進去一條性命,不弄個水落石出,決不罷手!"

  肖寒月道:"好!王總捕頭鐵面無私,執法如山,寒月願為先驅,但有所命,萬死不辭!"

  常九冷冷一笑,道:"看在你肖兄陪我一夜餐風露宿的份上,我姓常的也拚上了!"目光一掠何剛、韓伯虎,接道:"你們兩位怎麼說?要是珍惜性命,現在退出去,還來得及?"韓怕虎道:"在下是受張前輩之邀而來,但願張前輩一句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張嵐點點頭,道:"好!白羽令門、魔刀白龍、鬼刀侯玄,都已經在金陵出現,撇開趙大夫被擄之事不談,就江湖情勢而論,也是一件非同尋常的事件,王總捕頭可以把他們當作一件擄人案件處理,我張某人也可以把它當作一件江湖大事處理……"

  韓怕虎道:"前輩的意思是召集武林同道,協力追查?"

  張嵐道:"魔刀白龍、白羽令門都出現了,咱們幾人之力,只怕不易應付?"

  王守義臉上一片焦急,卻又不便開口阻止。

  常九搖搖頭,道:"不可操之過急。"

  張嵐喚了一聲,道:"你有什麼高見?"

  常九道:"不錯,咱們看到了白羽箭,但白羽令門中什麼人出現金陵,咱們還不清楚,再說張見這樣大旗鼓的干法,勢必一下子鬧的轟動江湖,就算憑借張兄在武林中的人望,請了很多武林高手來,又到那裡去找白羽令門中人?"

  張嵐心中忖:是啊!我總不能帶他們去烏衣巷七王爺的府中搜查吧?王守義道:"常九說得對,張兄,這件事,在沒有完全證明之前,還不宜傳揚出去。"

  張嵐點點頭,道:"好!找出一個可行之法,張某萬死不辭!"

  常九道:"諸位都有追查水落石出之心,我常九也只好認命,不過,密室在王府之中,不論明搜暗追,都無法瞞過王府中人,這件事,是否要稟明七王爺呢?"

  張嵐沉吟了一陣,道:"在王府之中,破山、挖地,實在很難啟齒,你如有把握找出地道所在,倒不如夜間下手,待找出了地道,再去稟明王爺不遲。"

  王守義低聲道:"常兄,你說那地道在王府花園的圍牆邊?"

  "不錯!"

  王守義道:"這麼說來,那地下密道,可能通到楊尚書的宅院,也可能通到李將軍的府第。"

  常九微微一笑,道:"對!在下倒未想到,還是你這種做官的人,想得周到。"

  王守義笑一笑,道:"你終於知道做官之人的厲害了吧!我再指點你一招,你看是不是更厲害?……"

  常九道:"說你胖,你就喘了,說出來聽聽,再自我陶醉不遲。"

  王守義道:"既然地點在王府圍牆之側,可不可以在王府外面,挖一條地道進去。"

  常九道:"辦法不法,不過,那中間有一條巷道,而且,不停有兵丁巡行……"

  王守義接道:"這就要看看我這做官人的本領了,不用你擔心,問題是什麼時候下手最好,而且,你要估算十分正確,我們不能挖了很長時間,還找不到地道。"

  常九閉上雙目,口中唸唸有詞,片刻之後,睜開眼睛,道:"可以,有兩個時辰的光景,我保證可以挖出地道,為了行動秘密,最好夜間下手。"

  王守義道:"什麼人去?人和張兄研究一下,我現在就去安排,初更時分動手。"

  常九道:"不!時間要提前,今夜無月,天一黑就動手,二更之前,要找出地道,就常某人昨夜見聞,地道傳出行動聲音,都在三更左右。"

  王守義點點頭,道:"好!常兄,要不要再去查看一下烏衣巷中的形勢?"

  常九道:"姓常的沒有別的本領,就是記憶的能力很好,烏衣巷和王府花園內外的形勢,早已熟記於區區的胸中了。"

  王守義回顧了一眼,欠身說道:"張兄,一切仰伏了,人手方面,請張兄調派,兄弟去和巡守營打個交道。"

  張嵐道:"保守秘密最好的辦法,就是由在座之人行動,不用再調動別的人了。"

  趙幽蘭站起身子,微微一笑,道:"諸位昨夜奔走終宵,今夜還要行動,用過酒飯,請各位回房中休息一下,諸位的臥室,我早已吩咐丫環們整理過了,大恩不言謝,晚輩心領了。"

  肖寒月回到臥室的時候,趙幽蘭早已在室中等候。

  這幾天,肖寒月奔走忙碌,兩人連面都沒有見過,彼此之間,似都有很多事情需要商談一下。

  肖寒月最關心的是趙姑娘的安全,花軒中人多不便,現在雅室中只有兩人,立刻說道:"看到你安然無恙,心中十分高興,但對放高手眾多。防範不易,單憑張傑、羅鏢,和一些捕快,只怕能力不夠……"

  趙幽蘭微顯蒼白的臉上綻開了一抹歡愉的微笑,道:"你真的這麼關心我?"

  話一經重複,不是變了味,就中味道更濃,肖寒月沒來由的臉上一熱,點點頭對趙幽蘭一個微笑。

  趙幽蘭的心情有似乎是更愉快了,低聲說道:"別為我擔心,事實上,趙府中這些森嚴的防護,擋不住人家……"

  肖寒月吃了一驚,接道:"你是說,對方已摸進了趙府?"

  "是!而且是草木不驚,守護趙府的人,都不知道……"

  "你?"

  肖寒月焦急的道:"見了他們。"

  "他們進不了我住的跨院,小妹不會武功,目光不濟,只能看到一個全身黑衣的人影。"

  "嗯!不錯,除了白龍之外,他們夜間行動都是這個裝扮。"趙幽蘭接道:"肖兄,這件事,最好先不要告訴他們。"

  肖寒月道:"重重戒備之下,敵人進府兩次,竟未發覺,告訴他們,也是無用,不過,此非善地,你……"

  "小妹有保命之法,趙神醫的女兒,雖不會武,但會用藥,藥物可以傷人……"

  肖寒月見過她配製迷藥的神奇,像侯玄那樣的人,都被一下子迷倒,但對方如有防備,以趙幽蘭纖纖弱質,縱有天下最好的迷藥,也無法施展。

  似乎是看出了肖寒月的心意,不待開口,趙幽蘭已搶先說道:"肖兄,藥有千種,用途何止一端,小妹正在試驗用藥物培養一種克敵的動物出來……"

  語聲一頓,長長歎息一聲,接道:"只可惜,醫術、藥物,未能用於救命、治病的正途。小妹心中實有愧咎,但為了保命求生,也是無可奈何了。"肖寒月心中大奇道:"用藥物能使人府高手知難而退,又要用藥物培養出一種能克敵的動物,真是前所未聞,看來,任何一門學問,到了極致,都會生出正反之用,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技藝無正邪,端在人為了。"

  儘管他心中疑問重重,但卻未再追問。

  趙幽蘭也未再說明,也許是用於保命的隱密,不便輕易洩漏出來,扭轉話題,說道:"肖兄,另有一樁奇怪的事,小妹想訴肖兄?"

  肖寒月這數日間斗白龍,人王府尋地道,驚見王府夜行人的出現,想不到守在家中的趙幽蘭,竟也有著驚天動地之變,當下點頭,道:"我這廂洗耳恭聽。"

  趙幽蘭道:"你在花軒之中,可曾覺得缺少什麼?"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畫聖吳道子的眾星捧月圖?"

  "對!我把它取了下來,就收藏在肖兄的桌斗之中,有暇時間,不妨取出來仔細地瞧瞧,看你能不能瞧出箇中之妙?"

  肖寒月道:"一代畫聖的手筆,自有非凡之處……"

  "我說的不是畫的好壞、價值……"

  趙幽蘭慧黠地說:"是畫中玄妙,我如告訴你,那你就失去了一份尋找玄妙的樂趣,肖兄,家父失蹤了幾個月來,我好像過了幾十年一樣,過去不懂的事,現在都懂了……"

  肖寒月歎道:"憂患使人早熟,姑娘和在下初之時,確有很大的不同。"

  趙幽蘭道:"是不是少了一份天真爛漫,純純的少女情懷?"

  肖寒月道:"卻多了一份穩健、成熟的風韻,歷險如夷的豪氣,幽蘭姑娘,我實在很佩服你,以人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處身在驚濤駭浪的江湖險惡中,竟能如此的沉著。"

  趙幽蘭嫣然一笑,道:"謝謝你,這都是你給我的力量和啟示……"

  "我……"

  趙幽蘭點點頭,接道:"是真的,也許,你自己並不覺得你在懷絕技,卻不知自己有一身奇高的武功,我有滿腹醫學知識,庫中存有著天下奇藥,卻不知道應用,七針匯穴,使肖兄脫胎換骨,也啟發了小妹用藥自保的靈感,肖兄,我是女子,但已不是弱者,我正在強大……"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趙姑娘,你……"

  "我進展得很順利,爹換購的齊全藥物,對我的幫助太大了。"她幽幽一歎,接道:"我擔心的是自己變得太快,變得沒有女人味道。"

  肖寒月道:"這個,不會吧!"

  "希望不會,尤其在你肖兄的心目中……"

  她突然住口,緩緩轉身向外行去。

  肖寒月急道:"幽一姑娘……"

  趙幽蘭回眸一笑,停下腳步,接道:"家父生死未卜,我竟然想到自己的事,肖兄,好好休息一下,以保存棄沛的體力,如果常先生判斷的不錯,今夜裡可能會有一場險惡戰,畫存在你這裡,也不用急著看它,等你有空暇,最好在深夜觀畫,孤燈一盞,四外寂然,以你的智慧,我相信會有驚人發現,休息吧!小妹不打擾了。"

  不待肖寒月再開口,急急行出了雅室。

  趙幽蘭飄然而去,卻留了很多的迷團給肖寒月去推斷、猜想。一行巡的兵丁,在天色剛入夜,就到了王府外面的巷子內。

  這一行人,正是肖寒月等所改扮,八個人,包括了張嵐、何剛、常九、張傑、羅鏢、肖寒月、韓怕虎、王守義、張傑、羅鏢還各帶一張強弓,兩袋箭,手中執著長矛,分守在巷口兩端。

  地方,由常九選好,群豪輪流動手,不到二更時分,已經挖了一丈多深。

  常九招呼停下,看看張嵐,道:"人手分配要請張兄和王總捕頭作主了。"

  張嵐道:"地道還未挖出來……"

  常九舉起手中鐵鍬,用力一推,磚落土崩,露出一個洞口。

  敢情已挖到了地道旁的磚壁所在了。

  張嵐探頭入洞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吃驚,那地道規模很大,高過一人,寬約四尺,青磚砌成壁,地道中通風很好,沒有潮濕的感覺,顯見建築之時,花費的工程很大。

  張嵐輕輕吁一口氣緩緩說道:"常兄,這地道之中,有多少風險,你比我們清楚,人手如何分配,就請你作主了,不過,我張某人要算一份。

  顯然張嵐對常九之能,心中已然大感佩服。

  常九道:"好!你張兄、王總捕頭,肖寒月,我姓常的,四個人進入地道搜查,何剛、韓伯虎守著洞口,張傑、羅鏢隱在暗處接應,看他們帶著強弓長箭,箭術想是不錯了?"

  王守義道:"他們兩人武功算不得明,但箭術卻造詣不錯,常見分配,正合在下之意。"

  常九道:"王總捕頭不反對,咱們開始行動吧!"

  當先穿過洞口,進入地道。

  肖寒月、張嵐、王守義相繼穿入。

  常九要幾人脫下巡兵的衣服,交給洞外的韓伯虎,道:"立刻把地洞填好……"

  韓怕虎接道:"那你們?……"

  "這地道之中,自有出路,填好地洞,就守在暗處,如到五更時分,還不見我們出手,你招呼何剛、張傑、羅鏢回到趙府中去。"

  韓怕虎道:"這個……"

  張嵐接道:"伯虎,聽常九的。"

  韓伯虎道:"好!我立刻封填地洞。"

  常九撿起青磚,堵好洞口,道:"北面是通往假山密室的去路,南面通到哪裡,就無法推斷了。"

  張嵐道:"先到假山密室中看,再作道理。"

  常九道:"區區帶路。"

  取出形如鐵棒圓筒,執右手中,向前行去。

  敢情,這圓筒也是常九的兵刃。

  肖寒月跨一步,緊隨在常九的身側,右手握在了佩劍的手把之上。

  地道中十分黑暗,運足目力,也只能見數尺外的景物。

  但地道寬敝平坦,走起來全無阻礙,前行十丈左右,帶路的常九,突然停下了腳步。

  原本一條直行的地道,至此分成了兩條,一條向東北方位轉去,一條轉向西北,同時,地道亦變得狹窄了很多,僅可容一人通過。

  張嵐仔細辨了一下方位,低聲道:"如果方向不變,就該通天尚書府中。"

  常九道:"右面岔道通往何處,等一會不難查明白,現在,咱們先到假山密室中看看再說。"

  肖寒月說道:"在下帶路。"當先向前行去。

  他目力過人,可見到一丈外地景物,發覺折轉的地道三尺後,就有石級環轉而上。

  出人意外的,一路上竟無阻礙,登上了一十三層石級之後,果然到了一座石室之中。

  常九晃燃火折子,只見室中桌椅俱全,而且桌子上還放著一支燃殘燭,燃上燭火,室中景物清晰可。

  石室約一丈見方,除了桌椅之外,還有一張木床,床上枕被俱全,但卻空無一人。

  張嵐四顧了一眼,發覺室壁光滑,地道通至此室,似是已至盡處,伸手在桌、椅擦了一下,道:"桌椅不染纖塵,這是經常有人打掃了?"

  王守義道:"人呢?走了,還是未到?"

  兩人談話的時候,常九已開始四處走動,用手敲打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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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0 23:08:01
第六回 蛇頭白羽箭 (2)


  地鼠門中的人對土建築的工程上,都有相當的造詣一陣觀察、敲打之後,立刻接道:"人還在這裡!"
  王守義道:"老常你是說這裡還有復室?"

  常九冷冷說道:"王兄如是不信,兄弟炸開給你瞧瞧?張嵐正要開口卻被常九示意阻止。

  "這是什麼所在,豈能使用火藥?"

  說話聲中木榻後面部份光滑石壁,突然自行轉動,一個灰衣婦人,隨著轉動的石壁後,行了出來。

  原來,那地上,是一個轉動的門戶,只是石壁表面結合的很嚴密,外行人看不出來罷了?張嵐雙眉一揚,怒聲說道:"你是什麼人?竟敢私自藏身王府之中?"

  灰認人白髮如雪,但一張臉卻我滑潔白,不見一道皺紋,看上去,很難估算出她的年齡。

  "老身譚三姑……"

  張嵐呆了一呆,道:"白髮龍女譚三姑?!"

  譚三姑笑一笑接道:"老了,白髮龍女是當年江湖朋友送我的綽號,老身有二十未在江湖上走動了。"

  王守義心頭大大地震動了一下,忖道:侯玄,白龍,都在金陵出現,現在,又出來了白髮龍女譚三姑,這位甚有俠名的前輩高人,難道也捲入了趙大夫失蹤的漩渦之中……"

  別看張嵐自負武林中的身份,但在譚三始的面前,卻是端不起他武林長者的架子,一抱拳,道:"譚老前輩怎會……"

  譚三姑揮揮手,接道:"你們找到此處,總算有緣,請坐下說話吧!"

  這石室之中,有兩張椅子,一張木床,譚三姑口中讓開,人卻當先在木床上坐下來。

  張嵐望望兩張椅子,席地而坐,王守義、肖寒月、常九,也隨著在地上坐下。

  肖寒月知譚三姑是何許人物?但張嵐等對她的敬重,想來必是一位前輩高人,神情間也表現得十分恭敬。

  譚三姑目光轉動,掃掠了四人一眼,目光停在張嵐的臉上,道:"你叫張嵐?"

  "張嵐道:"是!老前輩何以得知?"

  譚三站道:"我還知道你是王府的總教席,指點王府侍衛的武功。"

  張嵐心頭震動,道:"老前輩對張某的事,瞭解得很清楚?"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郡主一身武功,想必是譚老前輩傳授的了。"

  譚三姑笑一笑,道:"很聰明的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晚輩肖寒月。"

  譚三姑仔細打量肖寒月一陣,一整神色,道:"令師是?……"

  "家師自號無名老人。"

  譚三姑一皺眉頭道:"他自號無名老人?"

  "是!"

  "沒有什麼特異之處?"

  肖寒月沉思了一陣,道:"家師身骨多病,左手也不太方便。"

  譚三姑嗯了一聲,目光轉到張嵐臉上,道:"老身避難於此,結識郡主,指點了他一點武功……"

  張嵐接道:"以老前輩在武林中的聲望,當今之世還有什麼人敢犯神威,再說七王爺……"譚三姑道:"江湖中事,不是官府能插得上手,七王爺雖然位高權重,也無法幫得上老身的忙。"

  肖寒月心中一動,道:"老前輩是不是開罪了白羽令門?"

  譚三姑眼中突然暴出兩道神光,盯注肖寒月,道:"你怎麼知道?說!"

  常九接道:"昨夜之中,我們守在花園,發覺了蛇頭白羽箭出現王府……"

  譚三姑吃了一驚,道:"真有此事麼?"

  常九道:"千真萬確……"

  當下把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譚三姑歎息一聲,道:"這麼說來,他們已經發覺了我的藏身之處了,不行,老身得走……"

  她說走就走,起身向外行去。

  張嵐起身攔住,低聲道:"老前輩,意欲何往?"

  譚三姑肅然說道:"不管到那裡都好,就是不能留在此地,白羽令門中人膽大妄為,老身留此,恐怕要累及王府中人了?"

  肖寒月道:"老前輩,白羽令門中人,出現此地,可能別有原因?"

  譚三姑道:"什麼原因?"

  "我們正在追查一件案子……"

  譚三姑道:"什麼案子,如果白羽令門中人幹的,聽老身一言相勸,那就不用追查下去,你們幾個人對付不了他們!"

  肖寒月道:"如果加上老前輩呢?"

  "也不行……"

  譚三姑搖搖頭說:"白羽令門中人,武功雖然高強,但老身自信,還可以和他們周旋一下,但他們那些令人防不勝防的暗器,卻是叫人無法抗拒,我見識過那種變化多端,威力奇大的蛇頭箭的厲害,不是任何武功所能抗拒的。"

  肖寒月道:"這麼說來,江湖之上,就任憑他們縱橫自如;善良百姓,也任憑他們宰割了?"

  譚三姑冷冷道:"初生之犢不畏虎,你可是不信老身的話?"

  對白羽令門中人,個個畏懼,張嵐韓怕虎等都不知如何接口,肖寒月歎了口氣,道:"譚前輩,晚輩相信你說的句句真實,只是武林中人,都如此害怕他們,任他們橫行無忌,江湖上正義何在?"

  譚三姑微微一怔道:"白羽令門中人數不多,但個個都是第一流的身手,每個人,都能打出蛇頭白羽箭,好在,他們從不和一般民間一強怨,但一旦惹上了他們,非被趕盡絕不可……"

  "難道武林之中,就沒有人敢挺身而出,和他們評個是非出來?"

  肖寒月使目放光,神情間,充滿著激動。

  "年輕人……"

  譚三姑有些慚愧地說:"江湖上實力至上,是非之分,在白羽令門強大的力量之前,就顯得微不足道……"

  她長長歎息一聲,道:"也許,整個武林中的高手,真的肯同心合力,對付白羽令門,他們雖然人強悍,暗器兇厲,但人數有限,相信可以對付得了,但在門派絕亡的威脅之下,誰又肯強自出頭呢?這就成了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局面了。"

  肖寒月站起身子,吁一口氣,道:"晚輩如再遇白羽令門中人,倒是希望和他們拼上一陣……"譚三站接道:"年輕人,不用為老身出頭……"

  肖寒月搖搖頭,笑道:"不是為前輩出面,而且,就晚輩的看法,白羽令門在此出現,不是發覺老前輩隱居於此,而是他們捲入了趙大夫的失蹤案子中,那就早晚免不了對面一拼了。"

  譚三站道:"你一點也不怕白羽令門?"

  肖寒月道:"不怕!我不信天下就沒有比白羽令門更強的敵人,彼此之間,如是遇上了,還不一樣要照面一戰。"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突然大笑,道:"好!年輕人,你像說動了老身,也許是昔年一場拚殺,我目睹兩位江湖高手,傷亡在蛇頭白羽箭下,這份恐怖的心情,一直就籠罩著我……"

  肖寒月接道:"逃避不是辦法,要來是總歸會來……"

  "對!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身不會再逃了,一旦遇上,就放手一戰,也強過這等躲躲閃閃,忍辱偷生了。"

  張嵐暗暗忖道:想不到啊!肖兄弟三言兩語,竟然激起了白髮龍女放手一戰的意志,如果有她幫忙,倒是一個萬難求得的幫手。

  心中念轉,口裡說道:"張某不才,亦願追隨度譚老前輩見識一下白羽令門的厲害,死而無悔。"

  譚三姑笑一笑,道:"老身躲避了十幾年,還是避不開和白羽令門一戰的結果,冥冥中,似是早已注這下了諸位查趙大夫的下落,可有什麼眉目?"

  王守義道:"老前輩不問,在下也不便提出,這座地下密道中,除了這座密室之外,還通往何處?譚三姑道:"前面有一條岔道,但只有三丈多遠……"

  常九一怔,道:"譚前輩查看過?"

  "是!而且勘查了數次之多,那是一條廢道,中途罷手,未再挖掘。"

  王守義道:"譚前輩見過白龍沒有?"

  譚三姑道:"魔刀白龍,老身在十五年前見過一次,自老身避難逃世之後,就未再見過。"

  王守義道:"兩天之前,白龍就在玄武湖畔和肖老弟一戰受傷,也逃到了王府花園之中,失蹤不見,我等為追查白龍下落,才遇得前輩。"

  譚三姑怔了一怔,道:"這麼說來,這座王府花之內似是蘊藏著很多古怪了?"

  張嵐道:"老前輩這麼一說,真是治絲愈棼,千頭萬緒,叫人無從捉摸了。"

  肖寒月道:"不要急,冷靜地分析一下,總會有一個脈絡可尋。"

  譚三姑轉頭看去,只見肖寒月雙目中閃動著智慧的光芒,微微一笑,道:"肖公子,可是已智珠在握,胸有成竹了?"

  肖寒月笑道:"捕捉一點風影,是否能撥雲見日,還得諸位參與,理一個頭緒來?"

  張嵐道:"好!好!肖兄弟,你先說出來聽聽。"

  肖寒月道:"魔刀白龍和趙大夫一案絕對有關,而且,大致上可以確定,他藏身在烏衣巷中,他敢在大白天躍入王府花園,顯是有所仗恃,相信能快速的隱去身形,避開搜捕……"

  常九突然接道:"那是說,這座花園之中,還有一條地道了?"

  譚三姑道:"老身在此住了數年之久,常在夜間指點郡主武功,如果另有一條地道,老身不會全無所知。"

  常九道:"前輩記憶之中,是否有可疑之處?"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道:"大概有一個多月之前吧!那夜無月,老身在花園中指點郡主武功,似有人在暗中窺伺,老身追蹤而去,已不見人蹤?"

  張嵐道:"在什麼地方?"

  譚三站道:"那人似是逃人了東北方的宅院之中。"

  張嵐道:"楊尚書的府邸。"

  譚三姑道:"老身曾經追入那座宅院,但見廣大的宅院之中,一片黑暗,竟有著無從著手之感,想到此地都是公卿侯府,不便擅闖,只好退了出來。"

  常九道:"昨夜之中,有人追人花園,而且通過地道,譚前輩是否知曉?"

  譚三姑道:"郡主告訴我了,老身才能在黑暗中查看一下諸位的舉動。"常九接道:"昨夜三更時分,有人行過地道,也是老前輩了?"

  譚三姑點點頭,道:"但老身只知道有人潛伏園中,但卻不知道白羽令門中人,竟也混了進來?"

  肖寒月一皺眉頭,道:"這件事情,當真是巧合了?"

  譚三姑道:"老身也有同感。"

  肖寒月道:"老前輩是否還會居住此地?"

  譚三姑道:"老身所以住在這等不見天日之處,因為它十分隱密,現在隱密已洩,老身明日和郡主談過之後,再作決定。"

  張嵐吃了一驚道:"譚前輩已答允出手相助,想來不會……"

  "唉!老身能否留在此地,非本身能夠作主,要看郡主的意思了……"

  張嵐還待開口,卻被肖寒月揮手攔阻,道:"既是如此,咱們也不便打擾了,就此別過。"

  他說走就走,抱拳一禮,轉身向外行去。

  張嵐從未見過肖寒月處事態度,如此決絕,呆了一呆,也行禮告辭。

  一行人離開石室,進入地道。

  常九道:"怎麼出去?"

  肖寒月道:"原路退出?"

  王守義道:"為什麼不定地道出口,看看這座地道,究竟通往何處?"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如若地道出口,在王府內院,郡主的住處呢?"

  王守義呆了一呆,道:"對!原路退回。"

  常九帶路,退出了地道。

  張嵐雖未阻止行動,但緊繃著一張臉,不悅之色,形諸於外。王守義道:"肖兄弟,現在到哪裡?"

  肖寒月道:"要他們填上挖的坑道,撤去四周的人手,咱們回趙府中去。'張嵐一直忍著,到了賞花軒,再也忍耐不住,道:"半途而廢,填上坑道,我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肖寒月道:"咱們留在王府,張兄準備如何追查下去?"

  張嵐道:"這個……"

  肖寒月道:"見到了白髮龍女,咱們已經無法追下去了。"

  "為什麼?"

  肖寒月道:"因為,譚三姑已經堵死了我們的線索……"

  常九接道:"那條岔道,不可能是一條廢道,昨夜中行這地道的人,也絕對不只一個,白髮龍女譚三姑沒講實話!"

  張嵐吃了一涼道:"你們是說譚三姑和是白龍是一夥的?"

  肖寒月道:"譚三姑是不是白龍一夥的,在下不敢妄作論斷,不過,譚老前輩言不由衷,有所掩飾,絕不會錯。"

  張嵐道:"白髮龍女在江湖上一向俠名卓著怎麼會……"

  肖寒月接道:"張兄,不妨仔細想想譚三姑的話,是否有很多矛盾之處,她避居王府中花園密室裡,為了躲避白羽令門中人,但她知道我們潛伏花園,卻不知道白羽令門中人出現,以白髮龍女的武功,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張嵐道:"對!想一想,確實有些可疑!"

  肖寒月道:"咱們行動太快,而且來找地道進口,挖了一條坑道進來使她準備不及,如非常兄找出密室暗門,譚三姑就不會見咱們了。"

  張嵐道:"不知道七王爺是否知道這件事情?"

  肖寒月道:"至少郡主應該知道。"

  王守義道:"唉!看來這件事,麻煩大了……"

  常九道:"王府郡主,豪門千金,怎會和江湖人混在一起。"

  王守義道:"現在,我已經不知道,這件案子,是不是還應該查下去了?"常九道:"哼!做官的人,見了更大的官,自然是害怕得很。"

  張嵐道:"肖兄弟,你看,這件事,是不是應該告訴七王爺?"

  王守義搶先接道:"如果沒有七王爺的支持,這件案子根本沒辦法查下去,楊尚書、李將軍不論那一個,應天府都招惹不起。"

  張嵐吁一口氣,道:"有白髮龍女譚三姑這樣的高手,隱身在王府之中,我這個總教席就變成了聾子耳朵,也該提出辭呈了。"

  常九道:"怎麼?兩位把我們請出來,自己卻打起退堂鼓了。"

  張嵐苦笑一下,道:"常兄放心,張某辭去了王府教席的名義,會以江湖人的身份參與此事……"

  常九道:"好!難怪張兄在武林中受人尊敬,果是一諾千金。"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張兄,你可以辭去王府總教席的名義,可是我……"

  常九道:"你就不能辭去總捕頭的身份嗎?"

  王守義道:"張兄是客卿身份,一定要辭,七王爺也沒有辦法留他,但應天府的總捕頭,是國家設的職位……"

  常九道:"你一定要辭,難道應天府還會把你關起來不成。"

  王守義道:"應天府也沒有權力批准我的辭呈,一定要辭,得刑部核准,這就不是三五個月辦得好了。"

  肖寒月道:"其實,王兄以應天府總捕頭的身份參與,辦起事來,方便多了。"

  王守義道:"官方身份,有方便,也有束縛,楊尚書、李將軍、應天府正堂,他們也不會放在眼中,何況我這個總捕頭,說到七王爺府邸,借給應天府兩個膽子,也不敢下令搜查,老實說到現在這個局面,應天府已無能為力,談到品級體制,你們不能隨便進入要員府邸,不過,你們私人行動,抓住了,以律治罪,抓不住,算你們運氣好……"

  常九怒道:"聽口氣,你好像還要反臉成仇,準備抓我們了。"

  王守義歎口氣,道:"難說啊,楊、李二府,如果有人報案說,家裡有了飛賊,黃知府一定會派我出動抓人……"

  常九道:"好啊!我來金陵,可是你和張兄傳訊邀我來的,現在,你把我當飛賊看,這是什麼世界呀!可真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哪!"

  肖寒月笑一笑,道:"王兄,如若七王爺還支持這件事呢?"

  王守義道:"那就好辦了,七王爺如肯撐腰,一應天府會全力以赴。"

  但聞步履步聲響,賞花軒木門被人推開,趙幽蘭一身黑衣,緩步行了進來。

  這時,正是子夜時分。

  張嵐怔了一怔,道:"趙姑娘,還沒有休息?"

  趙幽蘭笑道:"諸位為家父的事,日夜辛勞,幽蘭心中十分不安,適才不廚準備了幾樣小菜,以供諸位霄夜,杏花,把霄夜送上來!"

  杏花、趙福應聲而入,擺好酒菜,悄然退下。

  趙幽蘭伸手拉過一張木椅,在肖寒月的身側坐下。

  室中立刻靜了下來,群豪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之間,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趙幽蘭若有所覺的,道:"諸位可是要商談什麼?賤妾不便參與……"

  肖寒月接道:"我們確是遇上一些難題,正在研究對策……"

  突然住口,凝神傾聽一陣,接道:"王兄,這花園之中,可有巡夜的人?"

  王守義道:"有……不過……"

  但聞一聲淒厲的慘叫,傳入耳際,拖著長長的餘音,劃空而去。

  張嵐道:"來人已近花軒三丈之內了。"

  何剛、韓怕虎同時離位而起,飛撲花軒室外。

  常九道:"應該有兩個人,我還以為是王兄埋在花軒附近的暗樁,沒有理會……"

  地鼠門中,果然有異於常人的警覺。

  這時,何剛、韓伯虎已抬著一個身著黑色夜行勁裝,背插單刀,頭上戴著一頂特製帽子的大漢,行了進來,帽子遮住了頭臉,只露出兩隻眼睛。

  何剛放下了黑衣大漢,道:"這傢伙受了傷,躺在三丈左右的花叢下面。"

  王守義奇道:"什麼人傷了他?"

  他心中明白,絕不是他派在趙府中巡夜的捕快們下的手,因為,這黑衣人全身不見外傷。

  但聞人聲吵雜,十幾個捕快,弓下弦,刀出鞘地跑了過來。

  大概是,那聲慘叫驚動了這些巡夜捕快,趕來查看。

  王守義揮揮手,喝令捕快退下。

  張嵐緩緩行到了那黑衣人的身前,拉下特製的帽子,道:"服毒自絕?"

  燈火下,只見那黑衣人面上泛起了一層黑氣,果然是中毒之征。

  常九翻動了地黑衣人的身子查看一陣,道:"全身不見傷,又不像被人點了穴道,更沒有自絕的理由……"

  王守義接道:"死了沒有?"

  常九搖搖頭,道:"好像還活著?"

  肖寒月道:"趙姑娘,能不能瞧出來他中的什麼毒?"

  趙幽蘭站起身子,行近黑衣人,瞄了一眼,道:"不要緊,吃點藥就會醒過來……"

  取出一個玉瓶,交給肖寒月,接道:"服用一粒。"

  肖寒月打開瓶塞,倒出一粒紅色丸丹,雖非什麼靈丹妙藥,但可解十幾種毒性,就算藥不對症,服下也不會傷人。"

  肖寒月未再多問,收好玉瓶。

  常九已由肖寒月的手中,取過丹九,右手捏開那黑衣人的牙關,把丹九投入黑衣人的口中。

  片刻工夫,黑衣人忽然挺身坐了起來。

  似乎是都未料到,趙幽蘭的藥物,竟有如此的神效,常九及時出手,在那黑衣人的神志還未完全清醒的時候,點了他三處穴道。

  就這一陣工夫,那人臉上的黑氣,已然消失不見。

  "好藥!看來幽蘭姑娘的醫術,似不在令尊之下了。"

  張嵐讚美地說。

  趙幽蘭神情平靜,對張嵐的讚美之言,沒有喜悅,也未謙辭。她有了很大的改變,只不過,張嵐、王守義也未發覺罷了。

  常九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望著黑衣人,道:"只要回答我三句話,我就放了你……"

  黑衣人道:"我只想知道,你們用什麼方法傷了我?"

  常九微微一怔道:"你不知道?"

  事實上,常九,張嵐等在場之人,都不知道,這黑衣人,是怎麼暈倒在花叢之下。

  黑衣人道:"我從來沒有見那樣的暗器……"

  常九接道:"你總算開了眼界。"

  黑衣人道:"能不能告訴我,那是什麼暗器,來的是那樣無聲無息?"

  常九道:"可以,不過,你要先回答我們的問話……"

  黑衣人搖搖頭,道:"我不能回答你們什麼,因為,我知道的不多……"

  王守義道:"盡你所能吧!"

  常九道:"你不是很想知道你受傷的經過嗎?"

  黑衣人苦笑一下,道:"看來,你們是不會告訴我了,我相信,我們掩蔽的很好,我受過這種特殊的,居然被你們發覺了,而且,在我們高度的警覺中,會傷在一種神秘的暗器之下。"

  王守義道:"你們來了幾個人?"

  黑衣人道:"兩個。"

  王守義道:"目的呢?"

  "擄走趙姑娘,如果無法捉到活的,那就殺了她。"

  王守義怒道:"趙姑娘和你何怨何仇,為什麼要殺她,你們眼中還有王法嗎?"

  黑衣人苦笑一下道:"我們是奉命行事,既然失手被擒,如何處置我,悉聽尊便了。"說完,閉上雙目,神色平靜,一副從容就義的樣子。

  趙幽蘭突然插口道:."你們根本不認識我,如何對我下手?"

  黑衣人睜開眼睛,打量了趙幽蘭一陣,道:"我們看過你的畫像,而且畫得很像,就和你本人一樣。"

  肖寒月道:"你認識白龍?"

  黑衣人道:"龍白……"

  沉思了一陣,搖搖頭道:"不認識,我認識的人很少,就算我們在一起學藝的人,彼此之間也保持了相當的距離。"

  常九道:"我明白了,你們只是被人訓練成一批神秘的殺手。"

  "黑衣人點點頭,流下兩行淚水,又閉上了雙目。"

  肖寒月道:"他能留出淚水來,證明他良知未泯,對這種殺手的生涯,十分厭惡。"

  張嵐道:"好!先把他關起來。"

  趙幽蘭輕輕歎息一聲,道:"人與人之間,為什麼要如此的相殘,而且,彼此之間無怨無仇,相距卻又是那麼的遙遠。"

  張嵐道:"懷壁其罪啊!姑娘,令尊的絕世醫術,是招來這場大禍的原因。"

  "我爹因醫術精湛,招來大禍,但他們派人來殺我,又是為了什麼呢?"

  張嵐一下子被問住了,幸好王守義接了口,道:"姑娘,這要怪案子追得太緊,對方大概想釜底抽薪,一了百了。"

  肖寒月神情肅然的道:"殺人滅口,禍連一家,當真是其心可誅了。"

  王守義臉上一熱,道:"所以咱們要全力保護趙姑娘的安全,這方面,我看要肖兄弟多盡心力了。"

  "我會全力以赴,要不是趙大夫丹心妙手,恐怕我屍骨已寒了。"

  張嵐忽然放聲笑道:"幽蘭姑娘,令尊被抓一案,王總捕頭確已盡全力追查,但案情變化,奇峰造出,牽連之大,卻是出人意外,不過,你可以放心,張某人既然插手這件事,一定全力追查下去,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亦是在所不措。"

  趙幽蘭深深一福,道:"多謝前輩垂顧,賤妾亦作了準備,為救家父,不惜傾家蕩產,我已吩咐他們必要時變賣一切產業,需錢之處,前輩不用吝惜,吩咐一聲。賤妾立刻奉上……"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至於保護賤妾一事,倒不勞諸位費心……"

  肖寒月急道:"趙姑娘,事情已經擺明,他們要殺你滅口,你……"

  "我會保護自己……"

  趙幽蘭黯然笑道:"肖兄別忘了,我是趙神醫的女兒,爹把精湛的醫術,用在濟世活人上面,幽蘭不肖,卻把學到的藥理、醫道,用在保命上面,不用為我安危擔心……"

  目光一掠張嵐、王守義,道:"諸位請慢用,賤妾告退了。"

  轉身行出賞花軒,消失在夜色之中。

  王守義看了黑衣人一眼,道:"聽到沒有,你們要殺的趙姑娘,一個富家千金弱女子,竟被你們逼得走投無路,情急拚命了。"

  黑衣人口齒啟動,欲言又止,長歎一聲,又閉上雙目。

  肖寒月心中一動,低聲說道:"王兄,把他押入地窖,和武鳳姑娘關在一起。"

  王守義先是一怔,繼而點頭,招來兩個巡守捕快,親自把黑衣人押送地窖。

  張嵐目睹王守義走遠,搖搖頭,道:"肖兄弟,這件案子,恐怕應天府辦不下去了!"

  肖寒月道:"張兄的意思呢?"

  張嵐道:"我已經答應了趙姑娘,不會中途縮手。"

  肖寒月道:"如果涉及王府呢?"

  張嵐道:"明天,我去見七王爺,辭去總教席職位,不過,就我在王府中三年觀察所得,七王爺宅心仁厚,不像是……"

  "張兄……"

  肖寒月接道:"事情還未明郎之前,張兄這個王府總教席的職位,作用很大,用不著忙著辭去,小弟之意,張兄不妨就我們數日來所見所聞,探探七王爺的口氣,再作定奪?"

  "對!先看七王爺的態度……"

  這時,王守義回到花軒,大家人座,滿桌佳餚美酒,王守義卻有著食難下嚥的感覺。

  常九三不管的自食自飲,一連喝了三杯酒,方放下筷子,道:"這件事,實在奇怪,我想破了腦袋,就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張嵐道:"什麼事?"

  常九道:"那黑衣人究竟怎麼傷的,難道趙府之中,還會有什麼高人在暗中協助麼?"

  這正是所有在場之人心中的疑問,常九提了出來,頓然一室訝然,但誰也接不上口。

  常九吁一口氣,又道:"我仔細的查看過,那黑衣人身無外傷,也不是被人點了穴道"

  張嵐道:"他是中毒暈倒?"

  常九道:"不錯,但他如何中毒呢?"

  王守義道:"趙姑娘一粒丹藥,中毒人立刻甦醒,顯然是對症之藥,難道下毒的人,就是幽蘭姑娘?"

  張嵐道:"這個,不太可能吧?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就算有一手調配毒藥之能,也無法把藥物擲出傷人呀?"

  常九道:"這就叫人百思難解了,我常某人在江湖上行走數一年,遇上的奇事很多,莫非趙姑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連咱們全都被騙過了。"

  王守義搖搖頭,道:"趙姑娘不會武功,天下真有一種奇藥,能使一個不會武功的人在短短數月之中,成為一個武林高手。"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常九皺眉不語。

  王守義目光轉到了肖寒月的身上,道:"肖兄弟,對此事有何看法?"

  "趙姑娘不會武功……"

  肖寒月接道:"但那致人暈迷的藥物,卻可能出自趙姑娘的調製,至於如何使那黑衣人中毒暈倒,那就叫人莫測高深了"

  研討不出一個結果,事情就顯得詭異莫測,本來,嬌弱不勝的趙幽蘭,卻突然間,被籠罩在一層神秘之中。

  仔細想想趙幽蘭的舉止,實也有很多不可思議之處,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卻毫不畏懼江湖中第一流的殺手追殺,當然,她不會相信守在府中的捕快能保護她的安全,一種什麼力量,使他自信有自保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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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10:03
第七回 七煞劍法 (1)


  肖寒月回到住處,已是四更時分,日來工作緊張,智能、體力,都有消耗,但精神健旺,毫無睡意,想到對方派來的殺手,個個武功高強,趙幽蘭如何自保,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
  一股急於一探究竟的行動,油然而生,挺身而起,熄去火燭,行出臥室。

  趙府之中,戒備森嚴,有很多懷抱連珠匣駑的捕快,埋伏在暗影之中,另有張傑、羅鏢,分成兩組,各帶三人,夜間分班巡邏。

  這些人,也許無法阻止第一流的高手潛入,但王守義卻已是盡心安排。

  肖寒月步出臥室,行約十步,張傑忽由暗影中迎了出來,道:

  "肖公子還不休息?"

  "張兄辛苦了……"

  肖寒月低聲道:

  "這裡戒備很嚴,敵人卻能輕易混了進來,以你的豐富經驗來看,毛病出在那裡?"

  張傑苦笑一下,道:

  "一是我們的人手不足,趙府地方太大,三十個人分成兩班,暗樁分佈不夠嚴密,第二是來人武功太高,行動靈活快速,剛才,我和羅鏢又都不在……"

  肖寒月接道:"這方面有沒有辦法改進?"

  "有!我已對總捕頭提過,如果不能增加人手,就想辦法調整一下,防守的區域,集中人力在重要地方。"

  肖寒月道:"對!最重要的是要保護趙姑娘的安全。"

  張傑低頭不語,沉默了一陣,道:"肖公子,趙姑娘很奇怪

  "奇怪?張兄是說……"

  "趙姑娘住在一個小跨院中,自然,那地方也是我們保護的重點,但她卻交代我們,不能接近跨院四周一丈之內。"

  "為什麼?"

  肖寒月大感訝異。

  張傑道:

  "不知道,她這麼交代了,我們只好轉告防守在跨院四周的同夥兄弟們,不過,有一位兄弟,無意中接近了跨院,忽然身子一麻,暈了過去。"

  肖寒月停下了腳步,道:"以後呢?"

  張傑道:

  "後來,趙姑娘的貼身丫頭杏花出來了,拿出一顆丹丸,暈倒在那位兄弟服下去,立刻醒了過來,杏花又拿出了四十片金葉子,要他分給趙府中守衛的兄弟們。"

  "這是怎麼回事?那個人怎麼暈倒的?"

  張傑道:

  "我問過那位兄弟,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好像小腿上忽然一疼,人就暈了過去。當然,兄弟們都知道了這件事情,再加上趙姑娘出手大方,大家都遵守著這條約定,防守在小跨院一丈外的地方。"

  肖寒月道:

  "張兄沒有追查下去——

  "怎麼追查!"

  張傑笑一笑,道:

  "受了傷的當事人,都說不清楚原因,要問內情,只有問趙姑娘和杏花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

  "說的也是。"

  張傑道:

  "這件事,我沒有告訴頭兒,因為杏花再三囑咐,那些金葉子是趙姑娘送給守衛兄弟的一點意思,不要張揚出去,當時,我和羅鏢在烏衣巷裡埋伏,那些金葉子,他們已經分了,很難再要他交交出來。"

  "這不要緊。趙姑娘自動拿出財物,慰問兄弟的辛勞,受之無愧!"

  張傑吁口氣,道:

  "肖公子如此說,我就放心了,四十片金葉,每一片重有五兩,是很大的手筆,守衛兄弟人數不多,所得都很實惠,對保護趙姑娘的事,自然會格外賣力,心中也都對她十分佩服……"

  "只是佩服?"

  "自然也有一些猜測之言?"

  這才是肖寒月要聽的重點,點點頭,道:

  "都猜測些什麼嗎?"

  張傑道:

  "他們說趙姑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肖寒月笑一笑,接道:

  "只是這句話?"

  "再說下去,就有些匪夷所思,怪力亂神了?"

  張傑吁一口氣,接下去道:

  "兄弟們傳說趙姑娘習過茅山真經,所以具有法力……"

  肖寒月奇道:"茅山真經是一木書?"

  "是!一本流傳在民間的奇書,據說,這本書有役鬼逐狐之能,剪紙成鳥,撒豆成兵,是一本人間奇書。"

  肖寒月道;

  "真有這樣神奇的書嗎?"

  "這就不知道了……"

  張傑搖頭,道:

  "茅山真經這本奇書,流傳很廣,但真正看過的人,卻是從未聽過,那是超出了武技、武力、暗器、劍法的一種神異的力量,一種莫可言喻的玄奇傳說。"

  肖寒月道:

  "這個……"

  "肖公子,這只是傳說,正像流傳於江南的一個傳說一樣,趙大夫有為人續命的才能。"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

  "多承指教,張兄很忙,小弟不打擾了。"

  轉身回房而去。

  "肖公子……〝

  張傑追了一步,道:

  "這世間很多的奇異傳說,但可以相信的不多,趙姑娘跨院的神秘,被兄弟們妄加猜測地加以渲染,其實,我也不相信這些事情。"

  "我明白張兄的意思,這些事情在下聽過就算,不會告訴別人。"

  張傑道:

  "肖公子,難道沒有一探玄奇的想法。"

  肖寒月道: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只要行近跨院禁區……"

  張傑道:"就可真相大白了。"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張兄,趙姑娘請精通藥理,趙府中存有著天下最齊全的藥物,幽蘭姑娘調配一些藥物,分佈在跨院四周,使人在不知不覺中,為毒所傷,自然是大有可能的事。"

  張傑凝思了片刻,道:

  "有道理,肖公子請休息吧!"

  張傑的如意算盤想是借肖寒月的力量,一探跨院之密,解會心中之疑,但肖寒月似有意規避。

  事實上,肖寒月最關心的是趙幽蘭是否真的有自保能力,這方面張傑已給了他肯定的答案。

  賞花軒中的氣分沉悶,王守義,肖寒月相對而坐,但誰也沒有說話。

  其實,兩人心中都有很多話想講,只是誰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王守義終於忍不住了,輕輕吁一口氣,道:

  "肖兄弟,這件事,你有什麼打算?"

  肖寒月道:

  "等張見回來,咱們先瞭解一下七王爺的態度再說……"

  王守義接道:

  "對!肖兄弟,你不但是文武全才,而且,還能體諒朋友的苦衷,難得啊!難得。"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王兄,其實,你也用著為這件事發愁,官身不自主,如有為難之處,儘管放手,我想趙姑娘也會諒解。"

  王守義道:

  "目前的情勢已很明顯,這件事如果牽涉上王府,就算我王某人拚了腦人袋辦下去,知府大人也不會答應,如果沒有七王爺的支持,應天府也沒有能力找上楊宅、李儲……"

  話到此處,突然頓住,雙目卻凝住肖寒月的臉上。肖寒月笑一笑,道:

  "王兄,說下夫!"

  王守義道:

  "肖兄弟咱們一見如故,但官場的事,不是江湖,憑武功快意恩仇,這中間牽扯的太過廣泛,如果尚兄弟能勸勸趙姑娘……"

  "勸她不再追查趙大夫的下落……"

  肖寒月歎口氣道:

  "這種話,讓我如何說得出口?"

  王守義道:

  "放棄了追查,還有別的辦法,擄走趙大夫的人,意在長生神丹,只要趙姑娘肯合作,把藥物配出來,趙大夫自然不會受到傷害。"

  "這倒可以試試,只是,這件事,和什麼人談呢?"

  肖寒月提出了疑問。

  "武鳳,關在地窖中的武鳳,是最好傳達消息的人,不過,張總教席和我,都不能出面,私底下疏通、談判,恐怕要你肖兄弟出面擔當了。"

  "能得如此,在下是義不容辭,不過,王兄,寒月也有一事請教。"

  王守義苦笑一下,道:

  "請說吧!"

  肖寒月道:

  "如若談判不成,雙方鬧了兵刃相見的局面,王兄會不會反過來對付我們?"

  王守義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肖兄弟,你這反手一記,還真叫我招架困難,這麼辦吧!如果,這件案子辦不下去,我立刻稱病告休,閉門謝客,這件事不到水落石出,不再出山。"

  "好!就這麼一言為定,以茶代酒,我敬王兄一杯。"

  肖寒月端起茶杯。

  "生受了,請!"

  王守義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道:

  "肖兄弟,這是最壞的打算,希望七王爺,仍然支持這件事情,我王某人也轟轟烈烈的,辦一件震動天下的案子,然後,該辭去這個總捕頭的職位了。"

  肖寒月道:

  "家母要我苦讀經書,救取功名,幸好小弟讀書未成,如果真要得了一官半職,很多事恐都難率性而為了。"

  "肖兄弟,伴君如伴虎啊,官場中事,繁文得節,禁忌重重,那能得隨心所欲,放情任性……"

  這時,張嵐突然大步行了進來。

  王守義、肖寒月同時站起身子。

  張嵐神情凝重,自己倒茶喝了一口,緩緩坐下,看看肖寒月,搖搖頭,歎了口氣,道;

  "真是豈有此理!"

  王守義替張嵐沖滿茶杯,道:

  "張兄,七王爺怎麼吩咐?"

  "不准我的辭離。"

  這究竟是好是壞?連善於察言觀色的王守義,也被搞糊塗了,沉吟了一陣,道:

  "也不准你插手趙大夫的案子了?"

  "那倒沒有……"

  張嵐吁一口氣,說道:

  "只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

  王守義如釋重負的笑道;

  "只要七王爺支持這件案子,別的事,都好商量。"

  "商量?……"

  張嵐瞪著王守義,道:

  "怎麼個商量法?"

  王守義呆了一呆,道:

  "莫不成還有更令人為難的事?"

  張嵐道:

  "為難得很?"

  肖寒月也被鬧糊塗了,皺皺眉頭,道:

  "張兄,究竟是什麼事?說出來,大家研究一下。"

  張嵐歎息一聲,道:

  "七王爺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問題,問我能不能對付白羽令門?"

  王守義呆了一呆,道:

  "什麼?七王爺也知道白羽令門?"

  張嵐道:

  "一定是譚三站說出來白羽令門的事,只是不知道她透過郡主說出,還是她自己告訴了七王爺?"

  肖寒月道:

  "張兄怎麼說?"

  "我不能欺騙七王爺,只好據實而陳,說出來白羽令門在江湖上的兇惡手段?"

  王守義道:

  "七王爺作何處置?"

  張嵐道:

  "七王爺問我,用什麼辦法對付白羽令門,你們說,我該怎麼回答?"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實在很難回答。"

  張嵐搖搖頭,道:

  "沒有辦法,我只好抬出你肖兄弟了。"

  "我?"

  肖寒月吃了一驚,道:

  "對白羽令門的事我,我是一無所知,我能告訴七王爺些什麼了"

  "唉!事情的變化,完全出乎意料之外,我說你能對付白羽令門,不過是用來應急,卻不料郡主突然開了口,竟要考核一下你的武功……"

  張嵐搖搖頭,苦笑道:

  "七王爺坐在一側,也不加阻止,這就把我給窘那裡了……"

  肖寒月道;

  "不行,不行,我怎麼能和郡主動手!"

  張嵐道:

  "我已經答應了,你要堅持不肯,我也不能勉強……"

  王守義接道:

  "肖兄弟,你要是堅持不允,我看趙大夫這件案子,也無法辦下去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這個,在下……"

  張嵐接道:

  "和誰動手,七王爺沒有說,不過,答應了,就要作最壞的打算,除了郡主之外,還要對付譚三姑……"

  "這是趕鴨子上架!譚三始的武功何等高強……"

  常九快步奔入花軒,接道:

  "還要用車輪戰法對付肖兄弟一個人。"

  王守義冷冷說道:

  "姓常的,我們在談論大事,你不懂,就不要插嘴?"

  常九道:

  "我聽得很清楚,難道……"

  肖寒月接道:

  "常兄請坐……"

  目光轉到張嵐的臉上,接道:

  "張兄,我答應,不過,官場中禮數繁複,小弟可是一片茫然,勝負之間,應該如何把握,還要張兄指點。"

  "能勝不能敗……"

  張嵐冷肅的臉上泛現出了笑容,道:

  "能勝不能敗,如果郡主出手,自然要手下留情,至於譚三姑,如果你力能所及,倒不妨給她一點教訓。"

  肖寒月道;

  "傷了她?"

  張嵐道:

  "最好是下下她的面子,如果收手不及,救勝第一,就算傷了她也不用有所顧忌。"

  肖寒月道:

  "我明白了,咱們幾時動身?"

  張嵐道:

  "越快越好,肖兄弟坐息一下,咱們立刻動身。"

  肖寒月道:

  "不用坐急了,咱們現在就走。"

  常九看看肖寒月道:

  "你真的要和譚三始動手?"

  "無可奈何!常兄,事情逼得了頭上,小弟不願意也不行了。"

  常九吁了一口氣,看著張嵐,道:

  "張總教席,譚三姑比白龍還要高明!"

  張嵐苦笑一下,道:

  "我自知不是白髮龍女的對手,如果不惜重肖兄弟,你常九怎麼樣?"

  王守義接道:

  "常九,我說肖兄弟勝,你要不要賭一下?"

  肖寒月忽然站起身子,道:

  "張兄,王總捕頭和常兄能不能去?"

  張嵐道:

  "能!七王爺已經要人在牡丹廳中準備了香茗細點。"

  王守義道:

  "肖兄弟,去換件衣服……"

  肖寒月行入牡丹廳時,七王爺竟然早已在座,白髮龍女譚三姑、盈盈郡主,分坐在七王爺的兩側,四個佩劍侍衛,守護在牡丹廳外。王守義搶一步大禮參拜,七王爺卻連連揮手,道:

  "起來,起來,今天是以武會友,你們都是我的貴客,不用把我以王爺看待,我以私人身份參與,只是想開開眼界,諸位都請坐吧!"

  口中說著,兩道目光卻一直在肖寒月的身上打量。

  肖寒月換穿了一身天藍勁裝,猿臂蜂腰,身佩長劍,英挺中帶一股雅逸氣質。

  腹有詩書氣自華,肖寒月滿腹經綸,自然和出身江湖草莽的人物,大有不同。

  朱盈盈也盯著肖寒月看,只看得芳心怦然一動,那日肖寒月扮作修花工人,布衣布履,臉上還抹了黑灰,那是濃雲掩月,塵蒙明珠,一日之隔,兩番相見,給人的感覺竟然是霄壤三別。

  譚三姑也在暗中打量,發覺了肖寒月英華內蘊,目如朗星,修為之深,竟然是莫可預測。

  張嵐帶幾人入了座,望望肖寒月,道:

  "王爺,這就是幕席所提的肖寒月。"

  七王爺點點頭,道:

  "你讀過書?"

  肖寒月道:

  "是!草民讀書未成……"

  盈盈突然接道:

  "那習劍有成了?"

  肖寒月想一想不該是太謙虛的時候了,笑一笑,道:

  "回郡主的話,寒月不敢自謙,略有小成。"

  郡主嫣然一笑,道:

  "爹,你看他說話文詞謅的,那像江湖人嘛!"

  七王爺正想開口,譚三姑已搶先道:

  "肖公子,今年貴庚啊?"

  忽然們到年齡上來,廳中人,都不禁為之一呆。

  肖寒月道:

  "這個重要嗎?"

  "很重要……"

  譚三姑說:

  "一個習練內功入了大乘之境的人,可以駐顏益壽,掩去實際年齡。"

  "原來如此……"

  "肖寒月淡然一笑,說:

  "寒月虛度十四年。"

  譚三姑一揚雙眉,道:

  "說話要誠實。"

  肖寒月道:

  "寒月說的實話,老前輩可要晚輩起誓?"

  譚三姑冷笑一聲,道:

  "事關重大,老身不得不查問清楚。"

  "還有什麼要問?"

  肖寒月也有些惱火了,語氣已顯不善。

  譚三姑道:

  "老身查看過花樹上留下的痕跡,確是蛇頭白羽箭的形狀。"

  肖寒月道:

  "本來就是,何須隱瞞?"

  白羽令門中人逼得老身退出江湖,隱身石室,肖公子憑什麼敢和白羽令門中人作對?"

  肖寒月道:

  "譚老前輩怕了白羽令門中人,難道要天下人,都害怕白羽令門中人不成?"

  "肖公子好大的口氣,老身傳藝郡主,情意深厚,也深知白羽令門中人,莫可理喻,如若無人能對付,又何必招意那群涯背必報的江湖狂人?"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

  "老前輩為郡主設想,出於愛護之心,在下十分敬佩,不過,你隱身王府,已替郡主招來了強敵,再說白羽令門中人如果真是無惡不作,為害天下,總要有人拔刀而起,阻止他們的兇焰。"

  譚三姑忽然放下臉,微微一笑道:

  "肖公子豪氣干雲,老身佩服,不過,對付那批狂人,需要的是深搏的武功,精湛的藝業,但憑三寸不爛之舌,只恐怕無法驚退強敵,反而招來了殺身之禍,牽連所及,殃及池魚,那就愚昧得可悲了。"

  話已引入正題,肖寒月暗暗吁一口氣,道:

  "以老前輩的看法,什麼樣的人,才能對付白羽令門?"

  譚三站:

  "至少能過老身這一關的人,才有和白羽令門中人一戰的能力。"

  肖寒月道:

  "老前輩早已存了一試在武功之心?"

  譚三姑道:

  "菩薩心腸,霹靂手段。"

  肖寒月道:

  "請前輩賜教。"

  盈盈郡主突然站起,道:

  "肖寒月稱過我這一關。"

  肖寒月,點點頭,道:

  "好!郡主早和譚老前輩計議好了,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盈盈郡主一片天真,嫣然一笑,道:

  "師父本來不答應的,是我再三要求,咱們到廳外動手,請吧!"

  她日裡說清,人卻當先行了出去。

  七王爺別未阻止,但關心之情,溢於眉宇,也緊隨而出,譚三姑、張嵐、常九、王守義,也緊隨出廳。

  盈盈郡主已亮出了長劍,一付迫不及待的神情,道:

  "肖寒月,快些亮劍。"

  肖寒月和人動手數次之後,信心已增,笑一笑,道:

  "在下空手奉陪……"

  郡主冷哼一聲,道:

  "好!小心了。"

  飛身撲上,一劍刺出。

  肖寒月急急一閃,忽然間飄出八尺。

  他只想避開一尺距離,但動之間,竟然身如飄絮,遠出意外。

  郡主長劍連變,化作千鋒,一片寒芒,急襲而至。

  張嵐、王守義、常九,只看得暗暗驚心,想不到千金之軀的一位郡主,竟然把劍練到這等境界,變化之妙,劍勢之快,三人都覺著手中縱有兵刃,也不易接下。

  何況,肖寒月手中無劍。

  劍如龍蛇飛起,幻起一丈方圓的光影,肖寒月被困入了一團劍光之中。

  七王爺捋髯微笑,似對愛女的劍術成就,大感欣慰。

  忽聞肖寒月大聲喝道;

  "郡主原諒,肖寒月得罪了。"

  劍光劍收,忽然不見,握在郡主手中的長劍,忽然到了肖寒月手中。

  沒有人看清楚,肖寒月如何奪下了郡主手中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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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10:33
第七回 七煞劍法 (2)


  朱盈盈似是不相信劍被人奪了過去,呆了一陣,歎口氣,道:
  "我練了七、八年的劍,想不到竟是如此無用。"

  她天真無邪,勝負之事,並不放在心上,出言自責,只是有感而發,肖寒月卻聽得大感愧疚,奪她兵刃,是否太過,雙手捧劍,返還郡主。

  朱盈盈微微一笑,收回長劍,道:

  "你這空手奪劍的本領,肯不肯教給我?"

  七王爺急急接道:

  "盈兒回來,不許胡鬧。"

  朱盈盈對肖寒月眨眨眼睛,退到七王爺的身側。

  這是,張嵐才王守義心中高興萬分,但兩從卻都強忍著,不使喜悅外露。

  常九卻是看得驚訝莫名,他知道肖寒月身負絕技,但高強如斯,卻是大出意外。

  譚三姑神情凝重地緩步行近肖寒月,道:

  "肖公子果然高明。"

  肖寒月道:

  "一時僥倖罷了,老前輩請賜招?"

  譚三姑道:

  "老身也用劍,肖公子是否也要空手接我幾招?"

  張嵐心頭一震,忖道:"白髮龍女,功力何等深厚,肖兄弟被她套住,可是大大的不妙,但又不便出言點破,心中空自焦急。

  肖寒月道:

  "在下不敢托大。"

  張嵐心中一喜,暗道:答得好,肖兄弟當真聰明得很。回顧王守義,王守義微微頷首,相對會心一笑。

  譚三姑點點頭,笑道:

  "老身是一柄軟劍……"

  右手一揚,一道寒芒電射而出。

  原來,譚三始的軟劍,竟然是藏在袖中。

  肖寒月右手早已搭在了劍柄之上,右手揚動,長劍離鞘,寒芒飛起,急封來劍。

  譚三姑手腕揮轉,軟劍伸縮如電,倏忽之間,連攻了二十七劍。

  二十七劍,分攻向二十七個不同的方位。

  但肖寒月竟然站在原地未動,揮劍封架,連封了二十七劍。

  兩個人的劍勢,都是異常快速,一旁觀戰之人,只見雙方的劍光,連綿飛旋,根本看不清楚他們的攻拒劍勢。

  譚三姑連續攻擊二十七劍之後,劍勢突然一緩,同對向後退了兩步,準備拒擋肖寒月的反擊。

  但肖寒月橫劍平胸,並未還擊。

  白髮龍女心中明白,自己連綿二十七劍攻勢,天下能夠接下的人不多,一般來說,都會以攻制攻的方法,來破解這種連綿快速的攻勢。

  但肖寒月卻一反常態,靜站原地不動,完全是防守的架式。

  最使譚三姑訝異的是,她一直瞧不出肖寒月的劍路,只覺他舉劍對擋攻勢,出劍、收劍,一招就是一招,劍招與劍招之間,完全沒有連綿在一起的氣勢、變化。

  似乎是,肖寒月全憑著銳利的眼光,正確的判斷,看到譚三姑攻來的劍招,然後再舉劍封擋,在譚三姑這樣高手、快劍之下,幾乎是一件絕不可能的事。

  但肖寒月卻做到了。

  武林中一級高手相搏,能把連綿的招式,用快速的轉化,把它連成一片,所謂刀刀如江河倒掛,劍劍似春蠶吐絲,接成一片刀網、劍幕,把敵手圈入了刀網、劍幕之中。

  遇上了此等攻勢,只有用兩種方法破解,一種是以快打快,用相同的快速變化,亦結成刀網劍幕,相與抗拒,另一種辦法是千鋒集一,突破網、幕,阻斷敵人的攻勢,爭取先機,出手的反擊。

  但肖寒月的打法,卻是大違常情,好像是全采守勢,敵人攻一劍,他就擋一劍,連連擋開了二十七劍。

  "肖公子!怎不出劍還攻?"

  肖寒月茫然一笑道:

  "老前輩,如若你覺著在下已經通過考驗,似乎可以住手了。"

  譚三姑道:

  "我見過你的防守劍招了,但我還沒有見過你攻敵劍勢。"

  肖寒月道:

  "一定要攻一劍嗎?"

  譚三姑臉色一變,道:

  "一劍,難道你認為我一劍也接不下來?"

  肖寒月吁一口氣,長劍斜斜指向譚三姑,道:

  "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其實,肖寒月第一次用劍和人動手,雖有攻敵的劍招,但卻不知該用那一招才好。

  這時,譚三始的神情,突然變得十分緊張,肖寒月長劍斜出,立刻透出了濃烈的殺氣。

  站在牡丹廳外的七王爺、王守義等,也感覺到一股無形的殺機,使人有種危機迫在眉睫的感覺。

  劍芒顫動,肖寒月的長劍終於攻出了一招。

  譚三姑右袖中疾飛出一道青虹,靈蛇一般盤身飛繞,化作一片青色光幕,但仍然擋不住肖寒月攻出的一劍,那顫動的劍芒,竟把譚三站統身的劍氣震得四分五裂,一劍直入。

  肖寒月心中警覺,急急收手,劍已見血,譚三站暴退一丈,左肩衣衫洞裂,一股鮮血泉湧而出。

  這一劍,似是扎的不輕,如非肖寒月及時收劍,這一下勢非洞空肩骨不可。

  肖寒月呆住了,想不到一劍竟有如此威勢,傷人見血,心中大感不安。

  事實上,全場震驚,七王爺緩緩一口氣,保住王爺的架勢,回頭看看張嵐,欲言又止。

  譚三姑右手按住傷口,恭恭敬敬地說道:

  "七煞劍招,你是劍瘋子的傳人!"

  "劍瘋子?我……"

  朱盈盈奔到譚三始的身側,取出一方絹帕,包起譚三姑的傷口,雪白的絹帕,立刻被鮮血染紅。

  肖寒月還劍入鞘,一抱拳,道:

  "老前輩,在下藝有所宗,但恩師名諱,確實無法奉告,個中遇合,很難解說,不過,我師雖有殘缺,但決非瘋子,我傷了老前輩,十分抱歉,前輩可以責怪寒月,還請不要辱及我師。"

  譚三姑奇道:

  "你真的不知道傳你武功,劍法的人是誰?"

  "我師自號無名老人。"

  "肖公子……不要誤會……"

  譚三始解釋道:

  "天下高人,一招能傷老身的劍法,絕無僅有,除了七煞劍招之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劍法,當今武林之世,除了劍瘋子之外,無人有此能耐。"

  肖寒月吁一口氣,默然不語。

  七王爺望了張嵐一眼,低聲道:

  "張總教席,請去查看盈兒師父的傷勢,包紮敷藥……"

  "王爺放心,肖公子手下留情,這點傷勢老身還承受得住。"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王爺,譚前輩,寒月失手,攪擾了雅興,就此別過了。"

  抱拳,轉身向外行去。

  七王爺呆了一呆,很想叫住肖寒月,但他是王爺身份,平時一呼百諾,尊貴無比,一時之間,想不出適當措詞。

  張嵐心中更是焦急,但見七王爺的僵硬的神色,也不知該如何處措。

  "肖公子留步,老身……"

  但見人影翩飛,盈盈郡主已飛躍而起,攔住了肖寒月的去路,道:

  "你不能走!"

  肖寒月道:

  "郡主可是要拿下寒月治罪?"

  朱盈盈嗤的一笑,道:

  "你犯了什麼罪啊?再說我也沒有本領拿下你啊!"

  她胸無成府,一片嬌稚,說的話雖然覺著可笑,但卻是心中所思,句句真實。

  "噢……"

  肖寒月小的神情輕鬆了不少,接道:

  "那麼郡主阻止在下的去路,是何用心?"

  "我想請你留下來,因為,師父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她突然放低了聲音,接道:

  "我爹也想和你談談,只不過,他不好意思叫住你,但我看得出他的神色,爹的心事一向瞞不過我!"

  "這個……"

  肖寒月沉吟起來,動手試招,到了刃上見血的境地,留下來,有著一種尷尬難處的感覺。

  譚三姑已行了過來,道:

  "肖公子,七煞劍招用出,例必見血,你宅心忠厚,老身受創不重,關於令師的另一個雅號,稱作劍帝,劍道中的皇帝,那是無與倫比的尊稱,直到他創出七煞劍招之後,這幾招太過霸道,所以,江湖中人又稱他劍瘋子,雖然是有些譏諷的味道,但他一生嗜劍如瘋如狂,非如此,也無法創也這等玄奇的劍法出來。"

  "原來如此,譚前輩見過家師嗎?"

  "沒有!劍帝雖然名動天下,但過他的人卻是不多,他遊戲風塵,居無定址,經常出現江湖,如清風過渡,無跡可尋,是一位市井大隱,算起來,恐已幾十年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了,肖公子竟然得他垂顧,授以技藝實在是夢寐難求的奇遇。"

  肖寒月輕輕歎息一聲,暗道:慚愧,學得恩師一身技巧,今日才得知道老人家一點來龍去脈。

  朱盈盈一笑,道:

  "好了,肖公子,我師父說的很清楚,你可以留下,請入花廳中談吧!"

  肖寒月道:

  "在下閱歷不豐,少不更事,處事待人急躁了一些,還望譚前輩多多原諒。"

  譚三姑道:

  "肖公子能冰釋誤會就好了,請入廳中坐吧!老身還有大事請教。"

  肖寒月回到廳中,氣氛頓然間和睦起來。

  七王爺吩咐侍侯的宮女送上精緻茶點後,示意她們退出花廳。

  話入正題,譚三姑看了張嵐一眼,道:

  "今日之事,出於老身的建議,但老身是為了王府的寧靜,郡主的安全,如對張總教席有失禮之處,還望張兄原諒。

  張嵐心中確實有些不愉快,但譚三站幾句致謙的話,頓時張嵐心與開郎,譚三姑如此謙遜,張嵐覺著面子十分光彩,哈哈一笑,道:

  "譚前輩言重了,殊途同歸,在家都是為王府著想。"

  譚三姑臉色一整,道:

  "白龍不過是一個殺手,縱然刀法凌厲,老身自信能對付他,但白羽令門中人就不同了,他們是一個詭可怕的組織,人數雖然不多,但個個武高強,而且他們配合佳妙,神出鬼沒,膽大妄為,無法無天,一旦他們鬧得王府中來,對付他們的確非易事,不過,現在有了肖公子這樣的高手,情形又自不同了?"

  她推崇肖寒月,不知道何故,盈盈郡主也聽得十分高興,目光一膘肖寒月,嫣然一笑。

  肖寒月卻聽得臉上發熱,道:

  "寒月全無對敵的經驗、閱歷,還得諸位多多指點。"

  譚三姑道:

  "白羽令門有多少人,大概江湖上沒有人真的清楚,他們最可怕的,不是武功,是那種外形完全一樣,作用不同的蛇頭白羽箭,蛇頭中有藏毒針,有藏磷火,最可怕是內藏爆炸的火藥,不能封擋,不能手接,和他們為敵之前,必是先想個對付蛇頭白羽箭的方法出來。

  肖寒月沉吟一下,不見有人開口,點頭接道:

  "這一點如果我們早作準備,我相總可以找出對付它的方法,白羽令門中人,除了蛇頭白羽箭之外,不知道還有什麼可怕的地方?"

  "能對付蛇頭白羽箭,白羽令門中人的威力,就減去了十之七八……"

  譚三姑微笑說道:

  "肖公子可是胸有成竹了?"

  肖寒月回顧了常九一眼,道:

  "常見告訴過我蛇頭白羽箭的利害,寒月已經開始思索,不過,尚未完全想好,待構思成熟,再和前輩研討。"

  這就是才慧,胸羅錦秀,思維有方,不同於江湖草莽人物的地方。

  常九突然接口道:

  "譚前輩,以你成就之高,難道真的不知道王府周圍有江湖高人出沒?""知道一些,不過,老身一直認為是張總教席在訓練王府侍衛的活動,未多留心。"

  常九道:

  "譚前輩覺得王府周圍,哪裡為可疑?"

  "這個……"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接道:

  "在沒有找出確實的證據之前,老身不便妄言。"

  七王爺神情肅然地說道:

  "難道王府周圍,真的盤踞了一批江湖兇煞嗎?"

  常九道:

  "不會錯,至少,這王府附近有他們一處落腳的地方。"

  王守義聽得直出冷汗,暗道:這小子說話不知輕重,直來直往,冒犯了七王爺,怎生是好?

  幸好,七王爺很有氣度,笑一笑,道:

  "常壯士追蹤尋人之能,天下第一,不知能不能找到他們落腳之處?"

  常九道:

  "應該不難,難的是這王府周圍,都是公侯府第,常某人不能擅入追查。"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看看張嵐、王守義,道:

  "你們可以查,不沒有找出證據之前,我不便說話。"

  王守義道:

  "有王爺這道口諭,卑職自當全力以赴。"

  七王爺淡淡一笑,道:

  "小心一些,別要把柄落在別人手中。"

  王守義道:

  "是是是,卑職會加倍小心。"

  七王爺看看王守義,道:

  "江湖中人,以武犯禁,快意恩仇,自有朝廷的王法懲辦,殺人償命,但如江湖人和官府勾結一起,那就包藏禍心,事態嚴重了,我聽說你辦案的能力很強,但茲事體大,必須真憑實據,只要有憑證,你們儘管放開手追查下去。"

  這幾句話,給了王守義很大的鼓勵,頓有著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的感受。

  肖寒月也覺著七王爺的確是一位值得去尊敬的人,他明辨是非,卻又能禮下士。

  譚三姑暗中示意,盈盈郡主立刻站起身說道:

  "爹,娘還在等您吃飯哪!"

  七王爺笑一笑,站起身子,道:

  "好!你們談談,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地方,告訴張總教席一聲就是。"

  他心中明白,他們要研商行動細節,自己的王爺身份,對這些事,確也有不便與聞之處。送走了七王爺,王守義大為振奮的道:

  "過去,咱們全想的不對,七王爺如此支持,咱們卻全盡往壞處想。"

  譚三姑卻憂形於色的接道:

  "真要和白羽令門正面衝突,是一場兇險絕倫,異常搏殺,肖公子如有對付白羽令門的方法,請先說出來,先作準備……"

  蛇頭白羽箭那樣霸道的暗器,人人都心存畏懼,廳中人的目光,都集中肖寒月的身上。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

  "在下想,如能製造出一種可擋暗器的鐵傘,至少可減去蛇頭白羽箭的部分威脅。"

  張嵐道:

  "什麼樣的鐵傘?"

  肖寒月道:

  "此傘製造不難,但需要一些巧手工匠……"

  伸手由懷中取出一張白箋,攤在桌上,接道:

  "鋼片交錯,用鐵線結合起來,外麵包上油布,傘骨亦用鋼條作成,拿柄用兩尺六寸的套管,內藏強力機簧,可以射出四寸以上的鐵鑄,機簧裝在傘柄上,轉動鐵柄,連續可以射出六支鐵箭,圖樣在下已經畫好,照樣打造即可。"

  張嵐拿著圖樣瞧了一陣,道:

  "我立刻叫人打造。"

  常九道:

  "張兄,此事要絕對機密,不可洩露出去,才能收一擊成功之效。"

  張嵐笑道:

  "這個儘管放心,保管是絕對機密。"

  譚三站道:

  "蛇頭磷火箭,見物即燃,最好多造幾把,以備補充。"

  張嵐道:

  "我要他們趕工,盡量多造幾把。"

  譚三姑道:

  "張總教席,對付白羽令門中人那樣的高手,不能寄望王府中的侍衛,再說他們還要保護王府,如能邀請一些幫手……"

  張嵐接道:

  "如若以江湖上的方法辦理,邀請武同道參與,倒是不難,但此事涉及太廣,只怕有所不便。"

  王守義道:

  "對!咱們在辦案子,不能驚動大多江湖中人,必要時,可以調動官兵。"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道:

  "我最擔心的是王府受到掠憂,調一些精幹官兵,多帶匣弩弓箭,加強戒備,總是聊勝於無,但最重要的是咱們不能以王府作為發號施令的地方,老身太瞭解白羽令門中人了,一旦正面對上了,他們一定會展開反擊。"

  張嵐看看肖寒月,道:

  "肖兄弟,你看以永樂堂作為對敵發令的堂口如何?"

  "應該可以,趙家已陷入旋渦,幽蘭姑娘早已存毀家救父的打算了。"

  譚三姑道:

  "咱們分頭辦事,王總捕頭,肖公子先回趙府,張嵐總教席去趕製鐵傘,老身安排一下,咱們天黑之前,在趙府見面。"

  肖寒月早有著一探趙幽蘭跨院神秘的衝動,但還是強自按捺下去,他沒有去趙幽蘭居住的跨院,卻到了囚禁武鳳的地窖中。

  這些地窖,本是趙百年收有名貴藥物的地方,建築得很堅牢,有內外兩重鐵門,四名捕快,分守鐵門內外,肖寒月進入地窖,才發覺地窖中很舒服,地方寬大,還有床褥、棉被,一盞琉璃,照得一室通明,武鳳和那黑衣人,各自盤膝閉目,坐在一張木榻上。

  肖寒月大感奇怪的是,這兩個人竟然未加捆綁,以兩人武功之高,不知何以竟然不作逃走的打算,甘作階下之囚。

  肖寒月揮揮手,使隨行入室的捕快退出去,道:

  "武鳳姑娘……"

  武風睜開眼睛,目光竟然十分平和,這又使肖寒月大感驚奇,原想武風火爆的嬌叱怒吼,並未出現。

  "我只想知道,你們用的什麼方法,廢了我的武功?"

  武鳳帶著一抹無可奈何的苦笑。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

  "你被廢了武功?"

  武風道:

  "如果,我還有武功,豈會如此安分地坐著……?"

  她語聲一頓,接道:

  "真奇怪,我怎麼變了很多,照我的性格,我就是逃不出去,也不會甘心這樣活著,難道我連尋死的勇氣也消失了?"

  看她說話的神情,絕對正常,只是性情上有了很大得轉變。

  肖寒月暗暗忖道:難道這又是趙幽蘭的手段?能使一個人的性情,在極短的時間內,完全改變。

  心頭震動,人卻緩緩會下了,吸一口氣,使心情平靜下來,道:

  "早想來看你,可是事情太忙……"

  武鳳笑道;

  "你還能活著來持我,也真是命大的狠。"

  確實遇上了幾次兇險,不過,總算被我擋過去了。"

  武鳳雙目盯注在肖寒月的臉上,瞧了一陣,道:

  "真難為你了,見過文雀沒有?"

  "沒有!"

  武鳳歎息道;

  "希望她還好好的活著!"

  肖寒月一呆,道:

  "你是說……"

  "我不知道,她沒有完成任務,總是免不了要受懲罰,希望主人喜愛她,不要處罰得太重才好,我們從小在一起長大,情同姐妹,你把我抓住,為什麼不把文雀也抓住呢?"

  "我……"

  肖寒月苦笑一下說:

  "下一次,再見到文雀時,我一定把她也逮住,請她來這裡陪你。"

  武鳳道:

  "她比我聰明,希望她能保護自己……"

  目光一掠那黑衣人,接道:

  "這個人,也是你抓住的?"

  "是我的朋友,不是我……"

  "你們的力量似是也很強大,有很多高手……"

  武鳳笑一笑,接道:

  "不過,你們絕對勝不了的……"

  "為什麼?"

  "因為,主人是天才,巨人,勢力龐大,手下高手如雲,沒有人能和他對抗!"

  "武鳳……"

  肖寒月柔和地說:

  "告訴我,誰是你們的主人?"

  武鳳搖搖頭,道:

  "我不會告訴你的,我不能出賣主人。"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

  "如果你們的主人真是無所不能,為什麼不來救你?"

  武鳳怔了一怔,道;

  "我……我想,我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生死不會放在主人的心上。"

  "不要妄自菲薄,武鳳,你有絕世容色,武功又好,是難得一見的才女……"

  武鳳接道:

  "我如果武功好,怎會被你擒住,不過,我一點也不恨你……"

  一閉雙目,滾下兩行淚水。

  "好好休息吧!過兩天,我再來看你……"

  肖寒月轉身行到黑衣人的床前,接道:

  "你叫什麼名字"

  "風七……"

  黑衣人回答得很乾脆。

  肖寒月道;

  "風兄……"

  風七接道:

  "我是風字組,第七號……"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

  "那兄台的真實姓名是……"

  風七道:

  "唉!有什麼不同?都是一個人的代號罷了?"

  肖寒月道:

  "很大的不同,人之姓氏,上承於父,下傳宗接代,一脈不絕,至於風七二字,那就如閣下所說,只是一個代號了。"

  "在下慚愧……"

  風七黯然接道:

  "我人是一個殺手,說出真名實姓,徒使先人蒙羞,肖大俠不用追問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

  "既是如此,風兄能告訴我些什麼?自己說吧!"

  風七搖搖頭。

  肖寒月心中忖道:他以殺手為羞恥,卻又不肯說出內情,那位主人,用的什麼手法,竟然能把他們控制得如此嚴緊。搖搖頭,道:

  "風兄不願多說,在下不勉強了。"

  轉身向外行去。

  肖寒月回到住處,趙幽蘭早已在室中相候。

  細看趙姑娘,發覺她又見清瘦,臉色蒼白,眉宇間,倦容隱隱。

  趙幽蘭舉手摸摸鬢角,額頰,淡然一笑,道:

  "是不是我的臉色很難看,唉!早知如此,我應該撲一些脂粉再來!"

  肖寒月道:"你確實消瘦了不少,但卻倍增清麗,幽蘭姑娘,我擔心的是你的身骨,這樣下去,你如何能支撐得住。"

  "我好忙,忙得沒有時間休息……"

  趙幽蘭理一下鬢邊的散發,緩緩接道:

  "鏡裡怕見花容瘦,我不該來看你的,但我不自覺地來到這裡,肖兄,我是不是已變得容色憔悴,人樣支離?"

  肖寒月道:

  "你來的很好,正有很多事要告訴你。"

  趙幽蘭緩緩坐下,笑道:

  "是不是守義和張嵐要撒手不管?"

  "不!他們不但不撒手,而且,還要全力追查這件案子,只是這件案子李連的廣大,卻出了人意料之外?"

  肖寒月詳細的說明了事情經過。

  趙幽蘭沉吟了一陣,道:

  "爹只是一個醫術精湛的大夫,想不到卻牽扯出如此大的風波。"

  肖寒月道:

  "張嵐,王守義心中顧忌已去,有七王爺作靠山,公私方面,都可以放手施為,我相信很快會查出內情,我擔心的是你……"

  趙幽蘭接道:

  "你真的很關心我?"

  肖寒月道;

  "當然,對方似是已把這股怨恨之氣,發在了你的身上,一擊木中,豈會甘心,最好你先找個地方躲躲……"

  "我能躲到那裡去,天下雖大,只怕已沒有可容我安身之處了。"

  肖寒月道:

  "七王爺的府中……"

  趙幽蘭接道:"不行,七王爺肯為家父失蹤一事出面,我已感激不盡,我怎能再妄想進入王府避難,如若因我避人王府為王府招來麻煩,那就百死莫贖了。"

  肖寒月道:

  "說的雖是,不過……"

  "肖兄,我對保護自己的能力,越來越有信心,只不過,還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只要力能所及,自當全力以赴。"

  "傳我練氣的方法……"

  肖寒月道:

  "你要學武功?"

  趙幽蘭點點頭,笑道:

  "雖然晚了一點,但總比不學好些,我知道,學武功不是三兩年能有成就,但我希望因學會練氣術,使身體強壯一些……"

  肖寒月接道:

  "幽蘭姑娘……"

  "能不能把姑娘兩去掉?"

  "好!幽蘭,我練的內功,似是一種激進功夫,幾乎要了我的命,如非今尊七針匯穴救我,只怕我屍骨已寒。"

  "我懂知道,精通人骨經脈穴位,小心一些,應該不會出錯。"

  肖寒月道:

  "我立刻傳你打坐調息之法。"

  趙幽蘭溫柔一笑,不避嫌疑地行入內室,登上木栩。

  肖寒月雖然有點句謹,但見趙幽蘭落落大方,也就逐漸地放開胸懷,一面口述要快,一面動手糾正趙姑娘的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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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11:34
第八回 楊府探秘(1)


  趙幽蘭果然是聰明絕倫的人,只用一個時辰左右,已完全領悟了口訣真傳。
  肖寒月想到當年那無名老人傳援自己的內功時花了四個時辰以上的時間,才完全記得真言把一百一十六個坐息吐納的動作,連成一體老人直讚自己聰明,是練武的天才但趙幽蘭卻在一個時辰之內,把三百六十個字的練功真訣,倒背如流,一百一十七個精確的動作渾成一體,達到了要求的效果。

  驟然之間,發覺了一個聰明、才智高過自己數倍的人,肖寒月也不禁黯然一歎。

  趙幽蘭睜開雙目,緩緩下了木榻,慢慢行近了肖寒月,低聲道:"是不是我太笨了,讓你失望了"

  "不!你很聰明……"

  "真的……"

  趙幽蘭的臉上泛現起如花笑容,接道:"希望你是真心的讚美我。"

  緩緩把嬌軀偎入肖寒月的懷中。

  肖寒月沒有推拒,這位忽然間失去了歡樂、幸福的少女,以纖纖弱質,承擔起沉重的擔子,給人的感覺是那麼楚楚可憐。

  忽然間,肖寒月感覺到前胸處,衣衫儒濕,不禁一呆,道:"幽蘭,你哭了?"

  抬起埋在肖寒月的前胸的臉兒,趙姑娘雙目中尤有著晶瑩的淚水,道:"肖兄,我好怕會突然離去……"

  肖寒月笑道:"你怎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

  "我不怕敵人強大,也不怕他們殺了我,我在爹爹那裡學到了很多醫學知識,在爹收藏的萬卷醫書中,得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用藥方法,平常看過,只不過多一些用談笑的常識,但現在,我卻把它們用在實務上……"

  "慢來……慢來……"

  肖寒月道:"說地仔細一些,你把用藥的方法,用在實務上,是什麼意思?""我配製了很多藥粉,也用調配的藥物養了一些……"

  她突然住口不言。

  望著趙幽蘭,肖寒月有些茫然的道:"怎麼不說了,養些什麼?"

  趙幽蘭道:"說了半天,你還未說明白,你養的什麼東西?"

  "蚊子,密蜂……"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蚊子、密蜂,他們能保護你?"

  趙幽蘭點點頭,道:"是真的,用些調配的藥物,給它們食用之後,它們就有了克敵之能。"

  肖寒月哦了一聲,道:"花園裡那個黑衣人,是你用密蜂咬傷的?"

  "不是密蜂,是蚊子。"

  肖寒月啞然一笑,道:"勿怪風七一直想知道是什麼暗器傷了他,連張嵐、常九那等經驗豐富的人物,也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原來是被你養的蚊子叮的。"

  趙幽蘭道:"我很慚愧,爹搜羅醫書、奇藥,是為了濟世活人,我卻用這些藥物害人。"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幽蘭,這種事無可奈何,你是為了保命,如非你有這種豐富的藥物知識,也許早被他們殺害了"

  趙幽蘭長長吁一口氣,道:"你不怪我……"

  肖寒月拍拍趙幽蘭的香肩,接道:"怪你?為什麼要怪你?你有自保的能力,我高興還來不及。""寒月……"

  趙幽蘭抬起頭來,兩道明亮的目光,流露出無限深情,接道:"這幾個月的煎熬,我能夠支撐下來,你可知道為了什麼?"

  肖寒月搖搖頭。

  趙幽蘭道:"因為有你!"

  "我?"

  "是的,你給了我反抗的勇氣。"

  肖寒月笑一笑,道:"能得如此,是我之願,幽蘭,武鳳和那黑衣人失去武功,也是你施的手段了?"

  "不錯,我在食物之中,放下了一些藥物,可以使一個人筋骨軟弱,不過,不會傷害他們,只要服下解藥,很快可以復元。"

  肖寒月沉吟一陣,道:"那藥物,還有沒有別的作用?"

  趙幽蘭凝目思索一陣,道:"可能會使一個人性格變得和順一些。"

  肖寒月心中忖道:配製得法的藥物,竟有如此強大之力,能使一個人武功消失,性格改變……"

  趙幽蘭輕輕歎息一聲,道:"我得走了,杏花一個人恐怕無法照顧?"

  肖寒月道:"幽蘭,雖然你保護自己的能力很強,但也要小心一些,江湖上的詭計、陰謀,防不勝防,你不會武功,尤要提防飛刀、毒針一類的暗器。"

  趙幽蘭點點頭,取出一個白玉瓶子,道:"這裡有十二顆防毒丸,每一粒的效用,可以維持兩個時辰,眼下之後,可避毒蜂、藥蚊的追襲……"

  肖寒月接道:"如是被毒蜂、藥蚊咬傷的人,這藥物能不能解救?"

  "能!不過,一粒只能救一個人,同時可以保護很多人,只是配製這種解藥的主藥,存量不多,不能浪費。"

  肖寒月點頭笑一笑,正想再問一些飼養藥蚊的事,趙幽蘭已先行接道:"此事請肖兄暫守隱密,我走了。"

  她回身急步而去。

  想一想,也許趙姑娘有不便的苦衷,肖寒月也只好暫時按奈下好奇之心,掩上房門,運氣調息。

  譚三姑趕到趙府時,已是掌燈時分,王守義、何剛、張傑、羅鏢,也在趙府,只不過,他們帶著一批精幹的捕快,和重金聘來的六名鏢,分守在趙府各處。

  既然,要把趙府作為發號施令的堂口,自然要加強防守,趙姑娘有銀子,又不怕花,辦起事來,自然容易,由韓怕虎出面,以一人每月五兩銀子的價錢,請來了金陵城中三家鏢局內六位鏢師,單是這一項開銷,一個月,就要三千兩銀子。

  譚三姑閱歷豐富,目光銳利,一路觀察下來,發覺趙府中的戒備森嚴。

  事實上,韓怕虎、張傑等四人再加上鏢師,十位相當不錯的高手,配合著三十多精幹捕快,防守趙府這片不算太大的地方,確也到飛鳥難渡的嚴密。"

  "這裡的防守佈置……"

  譚三始有些讚許的說:"看起來比王府還要嚴密。"

  張嵐笑道:"這裡的地方不大,呼應上方便一些。"

  譚三姑道:"不只是應天府的人吧?"

  王守義道:"班房的人,只能搖旗吶喊,最重要的還是張兄請來的幾位朋友。"

  "還請來幾位鏢局的鏢師……"

  張嵐解釋說道:"金陵三家大鏢局,每一家請了兩位,雖然,他們不一定是鏢局裡武功最好的鏢師,但他們接下生意,一旦出了麻煩,總不能坐視不理。"

  言下之意,是把三家鏢局子也拖了進來,鏢師擋不住的事,總鏢頭自然不能不理。

  譚三姑笑一下道:"也只有如此了,張兄,鐵傘什麼時間可以交貨?"

  張嵐道:"我要他們最好的材料打造,明天可以先交二十把。"

  譚三站點點頭,道:"一共造了多少?"

  "五十把。"

  "應該夠用了,肖公子設計的鐵傘,既可保命。又可克敵,老身替它想了一個名字,叫作陰陽傘……"

  常九接道:"好名字……"

  "如果肖公子能再想出幾招武功,配合陰陽傘的妙用,那就威辦更大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這方面寒月倒也想過,似乎只有一招劍法上的變化,可以套用,我已把它略作修正,不知是否合用?"

  譚三姑道:"那必是一招絕世奇學,老身也想了三招變化,加上肖公子想出來的,把它配合起來,立刻傳授給他們;不過,學的人一定要有相當的武功基礎,才能在一兩天,學習純熟,應用克敵,這人選方面,得要張兄和王總捕頭決定了?"

  張嵐道:"老前輩和肖兄除外,我們在座三人,韓怕虎、何剛,大概可以,至於那六位鏢師的武功如何?我不太清楚,要老前輩看看他們的武功再決定了。"

  王守義道:"應天府的人,只有張傑、羅鏢可以試試,但還得譚前輩看看他們的身子再說?"

  譚三站道:"肖公子那一招,老身要學。"

  "不敢當,老前輩想的三招,寒月也想練習。"

  譚三姑年紀雖大,性子卻急,立刻把韓怕虎等十人,請入花軒,要他們當面獻藝。

  十人之中,韓伯虎武功最高,何剛次之,張傑、羅鏢和六名鏢師,都在伯促之間,勉強可以。

  譚三姑借用一把普通雨傘,先把三招變化演練一遍,雖只三招,除了韓伯虎很快學會之外,其餘九人,耗去快一個時辰,才練熟悉,張嵐、常九、王守義雖未下場演練,也都雖未下場演練,也都跟著比劃,只覺這三招和陰陽乎配合得十分佳妙,比自己的一身武功,高出很多,白髮龍女之名,果非虛傳。

  肖寒月也暗也學習,他是難得的武學奇才,看過一遍,已瞭然於心。

  學會潭三姑三招變化,肖寒月也傳了一招,其變化之妙,和白髮龍女的三招,又自不相同,雖是一招,卻融合了防守、攻敵、和發射傘中暗三個步驟,變化突如其來,全無脈絡可尋,就連譚三始也暗中練了幾十遍,仍覺無法得心應心,其他的人,那更是拿捏不準,完全走樣了。

  練了半個時辰,沒有一人練成,肖寒月雖然用心教導,仍是收效不大,不禁有些氣妥,歎息一聲,道:"也許在下傳援方法不對,倒是累了諸位啦!"

  譚三姑笑一笑,對韓怕虎等人說道:"肖公子這一招深博奇奧,恐非短時間,可見成效,你們記住要訣,自行練習吧!只要能練得三五成,就是你們的造化了,已過初更,不耽誤你們時間了。"

  韓伯虎等十人退去,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在下慚愧!"

  譚三姑道:"別說他們了,連我都練得有些吃力,你的武功別具一格,和你練得內功配合,才能完全發揮,劍帝奇學豈是人人能夠練的,他們之中,能練到五分成就,再和本身武功融匯,就夠他們受盡了。"

  事實上,張嵐、常九、王守義,也都有束手縛腳感覺,但他們都能感覺到,那是很精奇的一招,暗中決定,痛下苦功,把這一招學會。

  譚三姑喝了一杯茶,道:"這趙府之中,受到過襲擊沒有?"

  王守義道:"被發覺一次,生擒一人。"

  譚三站道:"肖公子出了手?"

  肖寒月搖搖頭,道:"不是。"

  "噢!那是什麼人?"譚三姑目光轉動望著張嵐。

  "也不是我!"

  張嵐解釋說。

  譚三站道:"那究竟是何人出手?"

  王守義道:"老實說,那人怎麼被擒,到現在,我們還是不太清楚?"

  譚三姑怔了一怔,道:"不太清楚,什麼意思?"

  王守義道:"他們已突破警衛,潛入花園,但卻被一種奇怪的暗器所傷"總該有一個施放暗器的人吧——

  王守義搖搖頭,道:"到目前為止,我們還無法找到那暗中幫忙的人?"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道:"那人傷在什麼樣的暗器之下?"

  王守義看看張嵐,道:"一種使人暈迷,失去抵抗能力的暗器。"

  譚三姑頗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決心,接道:"那人怎麼醒來的?"

  王守義道:"趙姑娘給他一粒解藥……"

  譚三姑奇道:"你是說,趙姑娘給他一粒解藥,人就醒過來了?"

  "正是如此,趙姑娘醫術,已得趙大夫的真傳,不但能配製各種解毒藥物,而且,也能調製一種迷魂藥粉,以鬼刀侯玄那樣的身手,也為那藥物所制。"

  王守義說得十分清楚,但譚三姑心中的疑問,卻是越來越多,藥物制敵,和暗器傷人,完全是兩回事情,不禁一皺眉頭,道:"王總捕頭,施放暗器傷敵,也是趙姑娘了?"

  王守義道:"應該不是,趙姑娘不會武功。"

  事實上,王守義心中也是疑問重重,自己都不明白,如何能說得讓人明白。

  但肖寒月心中明白,只不過,不能說出來罷了。

  "找出一點眉頭沒有?"

  常九點點頭,道:"最可疑的是楊尚書的府第,不過,在下不便搜查。"

  王守義道:"楊尚書不在家中,只有楊夫人常住金陵,人口不多,怎麼會……"

  烏衣巷中三大宅院,如果七王爺沒有問題,那問題就應該出在李大將軍府第,一則是李家世襲武將,家傳武功高強;二則是李大將軍遠在邊關,李夫人大半時間隨夫在外,只有李公子留在金陵,李公子年輕好強,惹過不少麻煩,而且交遊亦很複雜,更可疑的是近一年來、一向呼朋喝友到處宴玩樂的李公子,突然間銷聲匿跡,深潛李府,足不出戶的反常情形。

  只聽常九冷冷說道:"錯不了,除非楊府之中,也有一條地道,通往別處?"

  譚三姑微微一笑,道:"其實,七王爺府中那條地道,可能通入楊府中,不知何故,竟然為人封閉起來。"

  常九道:"老前輩不提出來,在下也不便多問,那條地道的出口,老前輩是否知道。"

  "知道,地道出口,就在郡主的書房之內……"

  張嵐吃了一驚,道:"這豈不是太危險了?"

  譚三始接道:"我來之前,已在入口處動了手腳,安排了防守的人。"

  常九道:"那條地道,建築的年代已很久遠,照我的看法,不但可以通過王府、楊宅、將軍府三處宅院,只怕還會通往別處?"

  譚三姑道:"當年燕王南下請君側,建文帝……"

  她突然住口,搖搖頭,歎道:"此乃是皇家的家務事情,不談也罷,但那條地道,卻是內接皇宮,源遠然長,不過,大部分都被封閉、截斷。"

  常九點點頭,道:"這就對了,那地道可以並行數人,工程浩大,決不是武林中人,秘密建築而成。"

  張嵐道:"常兄,你究竟瞧到了什麼?肯定了楊府可疑。"

  "兩個武林人物,進入了楊認之中,也許他自覺易容之術十分高明,但卻無法逃過我常某人的法眼。"

  王守義道:"從那個方向進入?"

  常九道:"北面,雖和民宅相接,但中間隔有一條寬大的溝渠為界。"

  "不錯,那一條溝渠,劃開烏衣巷中三大府第和一般民宅接連的界線,只有楊府一面臨渠,常兄,可看到他們怎麼越過?"

  常九道:"他們飛越溝渠而入,直落入院牆之內,夠明顯了吧!"

  王守義道:"那條清渠,引有河水,深過九尺,寬近三丈……"

  常九接道:"對!一躍直入院牆之內,非絕佳的輕功不能辦到,常某人就自知沒有那個能耐,可是我親眼看到,絕錯不了。"

  "如照官府的方法,應該如何?"

  王守義道:"證據不足,官府中人,無法下手。"

  譚三姑道:"那就採用江湖人的辦法,咱們府入楊府,查看一下。"

  肖寒月道:"幾時動身?"

  譚三姑道:"不用急,最好先讓他們派人來趙府之中,咱們以逸待勞,要進楊府探看,等拿到陰陽傘再去不遲。"

  肖寒月道:"那不是要兩三天嗎??"急也不在一時,一旦到了正面相對,恐怕是一場很慘烈的搏殺,白羽令門中人暗器,除了陰陽傘之外,恐怕無法抗拒。"

  肖寒月暗暗暗息一聲,忖道:看來,她對白羽令門中人,畏懼極深。

  張嵐道:"天已不早,譚前輩,是否要返回王府休息?"

  "不!由今夜,老身就住在趙府中了,張兄如果沒有事,最好也留在這裡,如果不把王府率和漩渦,他們可能還會對王府心存顧忌。"

  張嵐道:"我明白老前輩的意思,我讓他們替老前輩準備一間靜室。"

  趙府雖然不太大也不算小,房屋甚多,譚三姑留下來,張嵐、王守義,也都留了下來。

  張嵐取來了陰陽傘,譚三姑立刻下令練習,這些人中,以她的輩份最高,很自然的,成了發號施令的人。

  花了一天一府的工夫,張嵐、韓怕虎等,都把譚三姑傳的三招,練習純熟,但肖寒月那一招"風雷並發",都是練得參差不齊,而且,練的形式不一,但也總算各有所獲了,但卻沒有一個人,練得和肖寒月完全一樣。

  但陰陽傘的妙用,各人卻已體會,盡量把它溶合於自己的武功之中。

  譚三站在趙府住了三天,但一直沒有和趙幽蘭見過面,趙姑娘深居簡出,一直躲在居住的跨院中,但已傳出了話,府中一切事務,都由張嵐作主,賬房裡準備好了數十萬銀票、金葉子,由張嵐下令支用。

  趙姑娘托張嵐而不托肖寒月,實是經過了一番巧思,既顯示了對張嵐信之重,卻替肖寒月減去了不少的捆擾。

  第四天初更時分,譚三姑決定赴楊府一探究竟,選了肖寒月、常九、王守義、韓伯虎同行,留下張嵐坐鎮在趙府,但她卻希望在去楊府之前,能和趙姑娘見個面談一談。

  但張嵐卻代替趙幽蘭回了話,趙姑娘身染微恙,至少還得三天才能出來拜見譚三姑。白髮龍女心中不高興,但也無可奈何,三更時分,帶著肖寒月、王守義等一行五人,直撲楊府。

  五個人都換上了夜行的裝束,除了隨身的兵刃之外,每人都帶了一把限陽傘,肖寒月設計此傘時,已經想到方便攜帶,可以折疊一處,藏在身上,用時取出,只要一抖,藉機簧之力,很快張開。

  這就使得藝業博雜的常九,大感佩服,肖寒月不但是習武上的天才,可以飛渡,但隨行之人,是否能一躍而過,確實大成問題,如若常九說的是實話,一躍飛渡的人,確然是第一流的身手。

  王守義回顧了韓怕虎一眼,低聲道:"韓兄弟,能不能飛躍而渡?"

  韓伯虎苦笑一下,道:"沒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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