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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 -【飛花逐月】(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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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50:09
墨非子劍勢化作了罩體光幕,但那大漢的右手梅花計並未發出。

  有一種被戲弄的污辱,激起了墨非子的殺機。

  他冷笑一聲,道:"貧道倒要瞧瞧,諸位這份過人的鎮靜工夫,能不能保住性命。

  真氣凝聚,舉起長劍。

  肖寒月雖然未能全部瞭解這些人的危險之外,但已瞧出了一點苗頭,急急叫道:"道長且慢。"

  墨非子正準備出劍一擊,聞言停手,道:"肖大俠可是瞧出了什麼?"

  肖寒月道:"道長可曾看出,你攻向右側之敵時,其他人既不出手援救,肅立原地,一步也未移動?"

  墨非子嗅了一聲,道:"果然是有些可疑,不過,貧道還是瞧不出他們的可怕之處,如果只是憑借手中的梅花針筒傷我,老實說,貧道實在不放在心上。"

  這時,閒雲大師、聞百奇等,都已進入山谷,和白玉仙等聚集在一處。

  這谷內一片平坦,數十丈內沒有可以藏身之處,不怕敵人隱身暗算。

  肖寒月道:"道長,他們保持一定距離,站著不動,莫非那些惡毒的佈置,就在他們身前,所以,他們才不肯離開一步,仍站原地。"

  墨非子看那抱刀大漢停身之處,一片綠草如茵,和別處並無不同,搖搖頭,道:"貧道看不出來。"

  閒雲大師忽然一拂大袖,飄飛而至,落在墨非子的身側,道:"道兄請退後一些,由老衲試試他們。"

  墨非子知道這老和尚的劈空掌力,可及三丈以外的實物,這方面的成就,放眼江湖,無人能出其右,當下退後兩步。

  閒雲大師也緩步後退,直到距那大漢兩步左右時,才突然揚手發出一掌。

  一股緩和的暗勁直湧過示,直待那暗勁接觸到那大漢的身軀之後,才陡然迸發,化作一股強大的力道,那大漢整個人被擊得飛了起來。

  墨非子一皺眉頭,道:"肖大俠,他們只是在虛張聲勢……"

  話來說完,響起了一聲蓬然大震,火光閃動,血肉橫飛。

  凝目望去,煙硝迷濛中,那裡還有人形蹤影,整個人的軀體,已經被炸的支離破碎。

  原來,這些人竟把火藥裝在身上,只要受到常九擊,立刻爆炸。

  火藥的威力十分強大,幸好,肖寒月等都站在兩丈開外,人雖未受到傷害,但亦感覺到那一爆的威勢強大無比。

  閒雲大師合掌當胸,低宣了一聲佛號,道:"罪過,罪過……"

  肖寒月接道:"我只瞧出情形有些不對,但是,卻瞧不出那裡不對,原來,他們竟然把火藥藏在身上,勿怪他們站著不動。"

  墨非子神情冷肅,呆呆地望著那些散落支離的軀體,歎口氣,道:"當真是匪夷所思,滅絕人性的方法,如非肖大使再三勸阻,貧道只怕早已經粉身碎骨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這只是他們第一道的防範,很可能還有別的埋伏……"

  但聞閒雲大師接道:"阿彌陀佛,那三位施主,怎的還不退走?"抬頭看去,只見另外三個抱刀大漢,仍然站在原地,對同伴的死亡,恍如未睹。

  白玉仙道:"只怕他們無法走了。"

  肖寒月目光轉動,發覺那些人並未受到拘禁,四處平原,也沒有看到有人在暗中監視,心中大感奇怪,忖道:"搏殺拚鬥,置生死於度外也許不難,但像這必死之局,仍能如此沉著,這些人膽識,就十分可怕了,那位二先生,用的什麼方法,能把一個人訓練到這樣悍不畏死的境界?只聽白玉仙歎息一聲,道:"他們已經無法移動……"

  肖寒月接道:"在下瞧不出,他們是如何受到控制?"

  白玉仙道:"我聽二先生說過,有一種奇異的武功,來自天竺,稱謂制心術……"

  閒雲大師接道:"老衲也聽說過這種奇功,少林寺七十二種絕技之中,就有這麼一種武功,就老衲所知,佛門獅子吼,可以破解,老衲助他們一臂之力……"

  聞百奇急道:"大師且慢……"

  閒雲大師回顧了聞百奇一眼,道:"聞兄有何高見?"

  聞百奇道:"這三個人身懷火藥,爆炸威勢驚人,如若讓他們解了禁制,到處亂撞,咱們要如何應付?"

  閒雲大師微微一呆,道:"這個……"

  聞百奇接道:"我知道你心存仁慈,但戰陣之間,鬼詐百出,不可不防。"

  閒雲默然。

  肖寒月道:"大師,寒月的看法,除了他們的神智受制之外,應該另外有一種禁制,使他們不能移動……"

  墨非子接道:"肖大俠又發現了什麼?"

  忽然間,墨非子對這位年輕人,生出了極為佩服之心,他不但承襲了劍帝的絕學,而且,他本身的才慧,也是一般武林中無人能及的。

  肖寒月道:"如若他們只是被控心術所制,不應該凝立不動……"

  白玉仙嗯了一聲,道:"有道理,賤妾出手試試。"

  但見一寒芒飛射而去,朱盈盈已一語不發地搶先出手。

  寒芒如閃電般的直取呆立的大漢。

  顯然的,他們的神智還未迷失,還知道用手中的單刀去封擋那疾射而至的寒芒。

  "銀月飛霜"削鐵如泥,那大漢手中的單刀一接觸,立時被削斷,寒光未停,掠胸掃過。

  這些時日中,朱盈盈苦練"銀月飛霜",已能控制隨心,寒芒掠胸而過,劃開了那大漢的衣服。

  只見那大漢前胸前捆滿了黑色的火藥,大約是那包火藥的外殼也被劃破,黑色的藥粉,正向地上散落。

  雖然相隔還有數丈之遠,但幾人的目光,也都異於常人,仍然是可以看得十分清晰。

  肖寒月若有所悟地道:"是了,他們身上滿裝火藥,受到了強力的撞擊之後,火藥才會爆開……"

  白玉仙低聲接道:"朱家妹子的兵刃鋒利,削開這些捆滿火藥的外殼就不會再爆炸了。"

  肖寒月道:"看來好像如此了。"

  白玉仙道:""銀月飛霜"可有五丈左右的距離,遠在火藥爆炸威力之外,應該是很安全了。"

  肖寒月點點頭。

  白玉仙回顧了朱盈盈一眼,道:"再施"銀月飛霜",他們火藥都帶在胸腹之間,你兵刃鋒利,就算那些包裝火藥的外殼堅硬,也是無法阻止,再試一刀。"

  朱盈盈道:"距離太遠,我怕拿捏不準,傷到了人。"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咱們用心在救人,但如不幸傷了他們,那也只能怪他們命該如此了。"

  朱盈盈道:"既是如此,小妹再試試了。"

  右手揚揮"銀月飛霜",有如流星劃閃,又在那大漢胸腑之間掃過。

  這一次,朱盈盈放心施為,出手大膽,右腕轉動,那"銀月飛霜"竟在那大漢胸腑之間,轉了一圈。

  果然,一大片黑色的火藥,灑落地上。

  白玉仙道:"運用自如,控制得宜,還有另外那兩人。"

  朱盈盈嫣然一笑,移步轉身,"銀月飛霜"連環出手。

  但見寒芒飛轉,在另外兩個大漢胸府這前轉了一轉,頓然衣衫破裂,黑色的火藥,灑落下來。

  肖寒月暗中估算一下,每個人身上的火藥,足足有三四斤之多,火藥既然失去,再無爆炸之力,當下舉步行去。

  白玉仙一伸手,抓住了肖寒月,道:"你要幹什麼?"

  肖寒月道:"我去看看,他們如何安排的?"

  白玉仙道:"不!這個險不用你冒,我去就行了!"順手取過肖寒月手中長劍,大步行近一個大身前。

  她經驗豐富,行近那大漢時,右手長劍一挑,先把大漢手中的梅花針筒挑開。

  擔心之處,就在那大漢手中的梅花針筒,在接近他的身邊時,突然施放,由機簧放的毒針,快速強勁,在數尺距離之內,武功再高的人,只怕也很難閃避。

  很意外,那大漢竟然沒有施放梅花針。

  這時,聞百奇也疾奔而至,遙發一掌,擊落了另一個大漢手中的針筒。

  白玉仙全神戒備,長劍平胸,劍身上凝注強大的內力,只要那大漢稍有行動,這一劍將會迅如驚雷般,疾聲而出。

  完全出人意外的是,那些大漢既無反擊行動,亦無惶恐的表情。

  行近身前,白玉仙才發現那些大漢,一個個神情木然,似乎是已經到了奄奄一息的境地。

  他們不是不反擊,也不是沒毅勇猛,置生死於度外,而是,早已無攻擊敵人的能力了。

  他們站在那裡,只是在裝腔裝勢。

  想想看,一個人,不管如何的標提勇敢,但在他身上捆滿火藥時,神色不變,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白玉仙機警過人,立刻想到了第二個危險,急急叫道:"聞前輩,快退。"

  口中呼叫,人已倒飛而退。

  就在她向後躍退之時,身側突然一聲大震,一股濃烈的火光,由地下直衝上來。

  這一爆之力,比起那大漢身上的火藥的爆炸,更為強大。

  白玉仙感覺到一股熱氣,撲身而來,令人窒息。

  幸好她輕功絕倫,發覺的早了一瞬,但仍然被煙硝灰土灑了一身,倒落著地,坐在地上,但人無恙。

  聞百奇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和那大漢一起被炸得肢體橫飛,屍骨不全。

  肖寒月距離最近,飛身一躍,一把抱起了白玉仙,飛奔而退。

  白玉仙本來無事,只是受了一點驚嚇,但被肖寒月緊緊一抱,也就借勢裝作昏迷,閉上了雙目。

  肖寒月退出了三丈之外,才把白玉仙放下,道:"白姑娘,白姑娘……"

  朱盈盈也急急地奔了過來,道:"玉仙姊姊……"

  白玉仙不好再裝下去,因為,她雖被灑了一身煙硝塵土,但全身卻無傷,只好睜開眼睛,吁一口氣,道:"好陰險的埋伏。"

  朱盈盈喜道:"玉仙姊,你沒有事吧?"

  白玉仙理一下散亂的長髮,道:"我沒有事,聞前輩呢?"

  肖寒月黯然一歎,道:"人已被炸碎了。

  白玉仙緩緩站起身子,拭去臉上的煙硝,想想適才經歷的危險,也不禁由心底生起一股寒意,就是那一點突來的警覺之心,只要稍微遲一點,怕不也和聞百奇一般,被炸得血肉橫飛。

  朱盈盈道:"姊姊好快的輕功,應變是如此迅速,如是小妹,只怕早被炸死了。"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我只是僥倖罷了。"

  肖寒月道:"姊姊是替我冒險,小弟心中好生不安。"接著又遭:"這地方看來是步步兇險,處處陷阱了。"

  白玉仙道:"這也說明了此地的重要……"

  閒雲大師神情肅然地緩步行了過來,道:"白施主,沒有受傷吧?"

  "托佛祖保佑,晚進還好。"

  閒雲大師道:"聞百奇是老衲多年故友,想不到,老禪眼看著他化作了劫灰,卻無法救他。"

  肖寒月道:"大師,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老禪師也不用自責了。"

  閒雲大師合掌宣了一聲佛號,道:"那位二先生手段狠毒,老納這世外之人,也有些動了怒火……"

  墨非子大步行了過來,接道:"兩重埋伏,設計的陰毒至極,除了那些人身上帶有火藥之外,在他們身前兩尺,也埋下了火藥。"

  肖寒月心中一動,道:"兩位前輩,江湖中人常常使用火藥對敵麼?"

  "很少,可以說絕無僅有……"墨非子說:"就貧道所知,除了霹靂門善用火器之外,很少人像這樣施用火藥的。"

  肖寒月道:"霹靂門中人,難道也被二先生收服了?"

  白玉仙道:"他確實法力無邊,江湖上大部分的小門派,只要學有所長,都被他們控制了……"

  肖寒月道:"奇怪的是,這麼多門戶,受到二先生的控制,江湖上竟然未得傳聞?"

  白玉仙道:"就我所知,二先生爭取人心的手段,十分豪氣大方,有以重金聘約,也有暗中蠶食,利用他們本門中人,算計了掌門、首腦,那就自然地落入了二先生的控制中了。"

  肖寒月道:"這個人,究竟是一個什麼出身?"

  墨非子道:"肖大俠的意思是說……"

  肖寒月道:"看他這些佈置,似是胸有兵法、策略,不似是江湖中人手段。"

  白玉仙道:"不錯,他能統治這麼多江湖高手,卻又能在金陵這等地方居留很久,不為官府中人發現,單是這一點,遠非一般江湖上的組織能比。"

  閒雲大師道:"肖施主……"

  "大師有何指教?"

  閒雲大師道:"聞百奇的血不能白流,老衲之意,咱們深入谷中,一查究竟……〝但聞白玉仙道:"大師,他們會全力攔阻的,不經一番血戰,只怕很難深入秘谷之中。"

  抬頭看地去,只見兩行分著黑,白短打勁裝的人,由一座山崖之後轉了出來。

  肖寒月道:"二十四個劍手、刀客……"

  白玉仙彈一下上身上塵土,道:"是他們!這是一場可怕的硬仗……"

  墨非子望望聞百奇那散碎的肢體,歎口氣,道:"死的應該是貧道……"

  肖寒月眼看一種哀傷的氣氛,籠罩著全場,心中暗暗付思:以寡敵眾,必須要有一股狠厲之氣才成,閒雲大師和墨非子雖然同仇敵汽,禦敵有心,但殺機深潛,恐無法盡展威力,當下沉聲接道:"咱們此行,志在力挽狂瀾,拯救大局,志切心願,必得早至谷中,以明真相,非霹靂手段,恐難收效了。"

  不再等白玉仙說明敵勢,長嘯一聲,飛身而起,直向敵人衝去。

  他近日之中,連和強敵交手,七煞劍招逐漸純熟,也增進了劍招的威勢。

  這一套曠古絕今的劍法,充滿著君臨一方的霸烈之氣,肖寒月在不知不覺之間,已受到劍招上霸烈之氣的影響……"

  白玉仙大聲叫道:"小心,他們刀劍上的奇毒……"

  閒雲大師慈眉聳揚,目閃異光,道:"白姑娘,你說他們的刀劍之上有毒。"

  白玉仙道:"是的,我聽二先生提過,他訓練了一批善用毒劍、毒刀的人手,師請看他們的劍枘、刀把,是不是和一般的刀、劍不同。"

  閒雲大師凝目望去,果然發現這批人的劍柄、刀把後面,比一般刀、劍長了半尺左右,看上去是那麼怪異。

  墨非子臉色一變,道:"這個二先生,當真身聚了江湖上大罪於一身,所有的惡、毒手段,他都發揚光大了。"

  突然拔劍長嘯,飛樸而上。

  閒雲大師道:"白姑娘,這些人助紂為虐、手段奇毒,死有餘辜,老衲以殺止殺,不會有背我佛慈悲吧?"

  白玉仙知他數十年的修心養性,已到了古井無波的境界,此次重入江湖,雖抱歷劫救生的心願,但目睹強敵組合的嚴密,手段的惡毒,也不禁動了怒火,只是要他放手拒敵,仍無法解開心中之結,白玉仙心中明白,冷厲一笑,道:"以殺止殺,何疑行善,我佛慈悲,大師放手施為吧!"

  閒雲大師放聲一笑,心結頓解,大袖一揮,有如巨鳥騰空,直撲過去。

  白玉仙目光轉動,只見朱盈盈神情間一片緊張,手中緊握著"銀月飛霜",卻是有著不知所措之感,不禁微微一笑,道:"朱家妹子,守在肖寒月身後三丈左右處、有機會就出手,不要站在肖寒月的身側。"

  朱盈盈嗯了一聲,人已舉步向前行去,但又突然覺著不對,停下腳步,道:"為什麼我不能站在肖大哥的身側?"

  白玉仙道:"因為那些刀客、劍手的兵刃,可能有毒物射出,你和他並肩對敵,可能分他心神,不如稍離他身後之處,以便伺機出手助他,不是更好嗎?也免去他為你分心……"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白姊說的有理。"快步向前奔去。

  白玉仙左手執劍,右手取出"冰魄寒珠",緩步向前行去。

  這時,肖寒月已衝入身著白衣的劍手隊中,劍花飄動,招招揮向對方殺手,甫一接觸,已然殺傷了四人。

  來勢洶洶,招招落實。

  白衣劍手一看情況不妙,開始向兩側分佈,但肖寒月劍勢太快,逼得他們無法擺脫。

  突然間,兩個劍手雙劍並出,連人帶劍地向肖寒月撞了過來,左手同時抓向劍柄之後。

  肖寒月早已發覺到他們的刀劍有異,但卻一直想不出作用何在?看他們左手抓向劍柄,心中頓然一動,長劍突然一招,封開兩支長劍。

  本來,肖寒月可以輕易的側身閃避,反手出劍,把兩人給傷了的,但恐劍中有鬼,改變心意,暗運內力,封開長劍.但聞一陣金鐵交鳴,長劍中激出兩股毒水。

  肖寒月恍然大悟,原來,這劍身中空,劍尖處開了一個小洞,劍柄後的長出部分,就是蓄藏毒水的所在,轉動劍柄即有毒水射出。

  好惡毒的設計。

  這使得蕭寒月感受到了自己處境危險,但也意起了他的殺機,高聲說道:"刀劍之中可以射出毒水,諸位要小心了。"

  就是這兩句話的工夫,已使他陷身危境。

  原來,那些白衣劍手,已然對肖寒月完成了合圍之勢,十二個白衣劍手,被肖寒月傷了五人,尚餘七人,其中四個人佈成了一個三角形的合圍態勢,正面兩人,左右各一。

  而且,每個人的左手,都已握住劍柄後機關把手,長劍指向肖寒月,保持了一丈左右的距離。

  另外三人,卻迎向了疾衝而至的墨非子,展開了激戰。

  肖寒月呆了一呆,長劍平胸,真氣凝聚,肅立不動。

  他明白此刻處境極險,卻又無法瞭解這些白衣劍手能夠施放幾次毒水,只要他一有行動,對方必也有毒水激射而出,再想閃避,機會就十分渺芒了。

  他也明白自己練的劍法,實用凌厲,但卻無法化展出一片護身劍幕。

  他要等那一剎間的機會,待對方施放出毒水時,以快速絕倫的身法,閃避開去。

  這是行險保命,而且機會不大,但卻是肖寒月唯一可行的辦法。

  四個白衣劍手,對肖寒月劍招的辛辣,也有著畏懼,人畢竟只能死一次,能夠不死,那最好保住老命。

  他們也在等,等肖寒月一有行動,再把握機會,那時,他身軀已經發動,已無法再大幅度的變化,這一擊,更有成功的把握。

  肖寒月知道這十二個劍手中,必有一個首腦人物,指揮全局,但他竟然瞧不出來是哪一個。

  十二個人的服色,長劍都是一樣,實在瞧不出一點首腦人物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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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秘谷之迷


  白玉仙本想趕來助肖寒月一臂之力,但她卻為閒雲大師的危險處境所吸引。

  原來,閒雲大師迎向了黑衣刀手,連環擊掌,一口氣傷了四人。

  但卻為黑衣刀手完成了包圍的形勢,四把厚背鬼頭刀,對準了閒雲大師。

  這時,肖寒月又適時發出了警告。

  老和尚估算一下處境,很難一下子閃開四把鬼頭刀中激射而出的毒水,索性站著不動,暗運真氣,一件寬大的僧袍,整個的膨脹起來。

  他想以精湛於佛門的無相神功抗拒。

  但閒雲大師忘記了這些是毒水,不是一般暗器。

  老和尚功力精深,無相氣功固然可以抗拒暗器的攻襲,但卻無法抗拒毒水,這些沾到肌膚就開始潰爛的毒水。

  幸好,白玉仙及時趕到,也瞧出了閒雲大師的陰惡處境,沉聲道:"大師,不能力拒。"

  說話聲中,揮手打出了手中的冰魄寒珠。

  這本是準備解去肖寒月危境的安排,但此刻卻用在了閒雲大師的身上。

  四個刀手應聲而倒,但刀中毒水,也同時射出,只是他們已失去了準備,大片毒水,灑射在草地上。

  本是一片青綠之草,立刻間變成枯乾。

  閒雲大師呆了一呆,道:"多謝姑娘。"

  白玉仙一舉解去了閉雲大師之危機,全力攻向兩個黑衣人,一面高聲叫道:"大師,不可手下留情,他們都是致命的殺手。"

  閒雲大師冷哼一聲,全力發掌,把兩個準備圍攻白玉仙的黑衣刀手,擊斃在一丈開外。

  老和尚的劈空掌力,已到了一丈左右處可以開闢的境界。

  白玉仙第二次打出了冰魄寒珠,擊倒了兩個對手。

  她心中掛念肖寒月,不惜連下殺手。

  說來話長,事實上不過是心念一轉的工大,閒雲大師大開殺戒,和他舉世第一的劈空掌力,配合著盡殲強敵。

  當然,這裡面也著幾分僥倖在內。

  回頭看去,肖寒月也盡殘了白衣劍手。

  原來,朱姑娘的"銀月飛霜"發揮了神奇的威力,就在肖寒月和敵人對峙時刻,朱姑娘的"銀月飛霜"突然捲著一片寒芒,飛旋而至。

  當然,人都會本能的舉劍一封。

  但聞嗆地一聲,手中長劍被削成兩截,劍中的毒水,四下濺飛,灑在了一個同伴的臉上。

  那人大叫一聲,棄去長劍,雙手幪臉。

  朱姑娘的"銀月飛霜"迴旋如電,斬向另一個白衣人。

  肖寒月也同時發動,以快速無比的劍法,在那人未及轉動劍柄上的機關之前,已先斬下他一條右臂。

  有如勢如破竹般,黑衣、白衣劍手們一個個倒下。

  但肖寒月劍勢仍不停,立刻攻向圍住墨非子的白衣劍手。

  這一次,肖寒月不再手下留情,連出四劍,刺死了四個敵人。

  劍術之高,自不在話下。

  墨非子心中真的佩服,這四個人本是圍攻於他的,纏鬥了十幾個回合,竟然未能傷到一個敵人,而肖寒月只攻出四劍,就殺了四人。

  當然,如果不是墨非子纏住了這四人,肖寒月也許不會如此快速斃敵。

  轉眼看去,只見那被藥水濺在臉上的白衣劍手,實在忍受不了痛苦,雙手自己擊在兩邊太陽要穴,以死求得解脫。

  這毒水顯然是至極的毒物,就這一下子工夫,他臉上已潰爛了大半。

  目睹這些毒水的厲害,肖寒月不自禁倒抽了一口冷氣。

  閒雲大師合掌當胸,道:"好利害的毒水,我佛有靈,老衲逃過了一劫。"

  墨非子更是暗叫了一聲慚愧,忖道:如若他們在搏殺中施放毒水,這真是可悲極了。

  須知他們的兵刃中,固然藏了毒水,但施放一次,並非容易,他們必須要先騰出左手轉動刀柄後的機關,才能射出毒水。

  如若他們一見面,就立刻放出毒水,肖寒月和閒雲大師縱有絕世武功,恐也將傷在那毒水之下了。

  這一仗,雖然勝了,盡殲了刀客、劍手,但想來卻是心有餘悸。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厲害呀、厲害,以後,不知他們還有什麼樣的人物出現來截擊我們。"

  但聞一個清脆的聲音,道:"肖公子,別來無恙,還認識不婢嗎?"

  肖寒月轉頭看去,只見杏花緩步行了過來。

  "我不會武功,你們不要出手啊!"

  肖寒月忽覺心中一陣波動,但趕緊吸一口氣,忍了下去,道:"杏花,幽蘭姑娘呢?"

  杏花道:"她忙得很,沒有空來,所以,遣小婢來,對公子說幾句話。"

  這時,肖寒月問道:"什麼話?"

  杏花此刻距離肖寒月有兩丈多遠,但卻停步不前,只高聲叫道:"你過來,我告訴你,姑娘說,這件事很重要,須當……"

  她雖未再說下去,但肖寒月心中明白,是不是讓太多的人聽到。

  她略一沉吟,舉步行近杏花,道:"姑娘要你告訴我什麼?"

  杏花低聲道:"她要你們立刻退走,這裡的事,由她來解決。"

  "趙姑娘能解決……"肖寒月大感訝異地說道:"她能解決!"

  杏花道:"姑娘說,解決一個大難題,武功未必有用。"

  "噢……"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杏花,我知道幽蘭姑娘聰明絕倫,但那位二先生也不是省油之燈,幽蘭姑娘不會武功,不能讓她涉險。"

  杏花搖搖頭,道:"肖公子,我沒有太多時間和你爭辯,我要盡快地回去幫小姐的忙,我只告訴你三件事,說完就走……"

  肖寒月接道:"好,你請說。"。

  杏花道:"第一,那些被改頭換面的人,已經離開了這裡,這裡雲集了舉國最有本領的大夫,也已遠走,你們打進去,什麼也看不到,第二,那裡面埋下了一批火藥,只要你們進人預定的區域中,立刻點燃火線,縱橫十丈內,無人能活,第三,姑娘已逐漸控制大局,她告訴你一年內和你見面的話,可能……"

  "怎麼?幽蘭姑娘變卦了……"肖寒月焦急地說。

  在不停改變的環境中,肖寒月對朱盈盈已逐漸接受,但趙幽蘭藏在他心中的力量更為強大,這股力量,使肖寒月無力主裁。

  "不是變卦……"杏花微笑的說:"可能是提前半年或十個月,就可以和你見面了。"

  "杏花……"肖寒月低沉地說:"能不能安排我早些見見趙姑娘?我有很多話要對她說。"

  杏花沒吟了一陣,道:"姑娘雖然沒有告訴我什麼,但我看得出,她也想念你,但為了這一件拯救蒼生萬民的大事,你要多忍受一點,我相信,姑娘一定會對你有個交代。"

  什麼交代呢?肖寒月心中暗暗奇怪,但他卻沒有追問下去,點點頭,道:"好!我們立刻退走。"

  杏花微微一笑,道:"這才對!姑娘說你是聰明人……"

  肖寒月接道:"杏花,能不能轉告她一句話,就說,我希望能見她一面……"

  杏花接道:"我可以轉告,但據我所知,她太忙了,忙得無暇見你,金陵趙家,暫時托你照顧,姑娘已在帳房先生那裡放了很多銀錢,也交代過帳房先生,你可以隨意支用,她要你在那裡等她。"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好!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杏花輕輕歎息一聲道:"有一件事,姑娘很傷心。"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和在下有關嗎?"

  杏花道:"除了你之外,天下沒有第二個人,能讓姑娘傷心了。"

  肖寒月道:"什麼事?"

  杏花道:"她給你一幅畫,你仔細看過沒有?"

  肖寒月道:"很慚愧,在下忘了。"

  杏花道:"畫呢?"

  肖寒月道:"那是吳道子的手筆,仍存在趙府中。"

  杏花道:"那麼就快回去吧!姑娘說,夜闌人靜時,仔細看看那幅畫,你會發覺一件奇事。"

  肖寒月道:"好!在下立刻回到趙府中去。"

  杏花道:"在那裡等姑娘。"說完,轉身而去。

  肖寒月望著杏花的背影消失之後,才緩緩轉身,行近群豪身側。

  朱盈盈道:"杏花姑娘說些什麼?"

  肖寒月看看閒雲大師、墨非子,道:"她要咱們退去。"

  "退回去……"墨非子有些訝然的說:"咱們千辛萬苦地找來此地,怎麼能夠退回去。"

  肖寒月笑一笑,道:"道長發現了秘密之後,在那裡工作的大夫,都已遠走……"

  墨非子道:"至少,咱們也該去看看才放心。"

  肖寒月道:"那裡已安排好了陷阱,等咱們跳進去。"

  閒雲大師道:"肖大俠,那位女施主是什麼人?說話可信嗎?"

  肖寒月道:"她代表趙幽蘭姑娘來,趙姑娘的話自然可信。"

  聞百奇道:"百里行程半九十,咱們已到秘谷邊緣,為何不進去瞧瞧?"

  肖寒月道:"那裡已埋好了火藥,只等我們一進去,他們就點燃藥信。"

  白玉仙道:"照二先生的為人看,肖公子說的話,十分可靠。"

  閒雲大師道:"阿彌陀佛,老衲亦認為此事大有可能。"

  朱盈盈道:"那就不要去了?"

  白玉仙道:"肖兄,她沒有說,要咱們到那裡去嗎?"

  肖寒月道:"說了,要咱們回趙府中等消息。"

  墨非子道:"恕貧道多言,那位趙幽蘭姑娘,是什麼身份?"

  "神醫趙百年之女……"肖寒月神情中無限敬慕地說:"一個才會絕世的姑娘。"

  "江湖上有這麼一位人物,貧道怎的未聽人說過?"

  肖寒月道:"也不是江湖中人。"

  墨非子道:"既然不是江湖中人,怎會知曉江湖中事,所以,貧道認為此事未必頂真。"

  肖寒月一指朱盈盈道:"她是誰,道長知道嗎?"

  墨非子微微一笑,道:"郡主,七王爺膝下的愛女。"

  肖寒月道:"她是江湖中人嗎?"

  墨非子道:"不是。"

  肖寒月道:"但她卻捲入了江湖是非……"

  朱盈盈接道:"對!我已離開王府,而且交回了郡主的封贈,我現在是跟著肖大哥闖蕩江湖的人。"

  肖寒月道:"道長,朱姑娘的武功如何?"

  "高明,"銀月飛霜"的變化,已到了神奇莫測的境界。"

  "誰會相信,一個郡主會在江湖上走動。"

  墨非子道:"肖大俠的意思是……"

  肖寒月道:"我相信趙姑娘的話,所以,決心回金陵趙家宅院中去。"

  墨非子道:"好吧!諸位請在此等候片刻,貧道去看看就回來……"

  突然飛身而去,向前奔去。

  肖寒月本待飛身追趕,卻被白玉仙伸手攔住,道:"讓他去看看吧!"

  閒雲大師歎息一聲,道:"這老道士如許年紀了,仍然是火爆得很,四十年前,他的劍法已到了現在的境界,四十年來,竟然無法更上層樓,大概和他這等性格有關了。"

  肖寒月道:"趙幽蘭才華非凡,對藥物的知識,更是已到十分博大的境界,她能夠……"

  突然覺得不對,這個隱密,知道的人極少,說出去,只怕會驚世駭俗,立刻住口不言。

  偏偏是一向乘巧柔順,很少接話的朱盈盈,這一次,竟然接下去,道:"趙姑娘能夠怎麼樣?"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她能配製出各種毒藥物……"

  "對!蘭姊姊的療傷本領,當真高明。"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盈,你和趙幽蘭相處過嗎?"

  她故意引開話題,因為,她不相信肖寒月回答的話,閒雲大師自然是也不相信。

  肖寒月很少說謊,尤其是欺騙朱盈盈這麼一個純潔的人,所以,答完話,臉上不自覺泛起了一抹羞慚之色。

  白玉仙看了出來。

  朱盈盈笑一笑,道:"我見過她,她很美麗,只是臉色太蒼白,身體不太好,唉!她好像有著很沉重的心情?"

  "噢……"'白玉仙微笑著說道:"以後,你見著她時,可要好好地待她呀!"

  她言外有意,聽得肖寒月心中一動。

  但朱盈盈卻未感覺,點了點頭,道:

  "我很喜歡她,凡是肖大哥喜歡的人,我都喜歡,但趙姑娘卻不喜歡和別人交往,鬱鬱寡歡……"

  她也能看出來趙幽蘭有著重重的心情,白玉仙心中忖道:這丫頭實在很聰明,只是她接觸的事物太少,內心之中仍保持著纖塵不染的純潔,我要藉機會開導她幾句……

  忽然間,心中又升起一個念頭,暗道:我在幹什麼?難道我要促成他們三位一體麼?這位出身皇家的金技玉葉,總是要長大的,現在胸無城府,不解情愛,日後未必就會有如此的度量,三個人,真要湊在一起,他們真的會很幸福麼?

  有了這層顧慮,趕緊把欲待出口之言,又忍了下去。

  突然間,響起了一聲長嘯,傳入耳際。

  肖寒月吃了一驚,道:"是墨非子……"

  閒雲大師道:"三位守在此地,老衲去看看……"

  大袖一拂,有如巨鳥騰空一般,一躍五丈多遠。

  肖寒月正待要追上去,卻被白玉仙一把抓去,道:"肖兄,不要……"

  肖寒月接道:"你……"

  白玉仙急急接道:"不要誤會,有閒雲大師一個人去就夠了,這位大和尚武功深不可測,恐不在肖兄之下……"

  "我知道……"肖寒月說:"但如墨非子道長,真要遇上了什麼兇險,在下同往,豈不是就可助大師一臂之力嗎?"

  白玉仙搖搖頭,道:"你如不去,閒雲大師一定會勸他回來……"

  說話之間,兩個人影,已轉出山角,疾奔而來。

  果然是閒雲大師和墨非子。

  兩人來勢奇快,片刻間,已到了肖寒月等三人身前。

  只見墨非子左臉上一片紅腫,似是被人打了一拳般的。

  肖寒月還未來得及開口,墨非子已搶先說道:"那丫頭,小妖女,貧道真該殺了她!"

  閒雲大師望著墨非子臉上的傷勢,默默不語。

  白玉仙道:"道長,怎麼回事?"

  墨非子道:"她不知用什麼方法,傷了貧道。"

  肖寒月心中明白,又是趙幽蘭養的毒蚊作崇,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那毒蛇很大,以墨非子的目力,豈會不知,不禁心中大奇,問道:"道長是傷在什麼東西之下?"

  說實在的,墨非子也莫名其妙。

  他歎口氣,道:"她要貧道退回來,貧道不允,她就一怒轉身而去,貧道兩個飛躍,已經越過她,卻不知怎的臉上一陣劇疼,成了這個樣子。"

  朱盈盈道:"你怎知是杏花姑娘傷了你?"

  墨非子道:"那裡四野無人,自然是那個丫頭鬧的鬼了。"接著又道:"奇怪的是,到現在為上,貧道還不知道臉上是如何傷的?"

  肖寒月道:"看道長的傷勢,似是被什麼毒物叮了一下……"

  閒雲大師接道:"不錯,不知是被什麼毒蟲叮了一下。"

  墨非子道:"最可恨的是她告訴我,再不回來,只怕雙眼立刻會瞎,貧道正在和她理論,大師就趕到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如非閒雲大師趕到,他真要出劍,只怕杏花難逃一劍取命之危。

  白玉仙過:"道長,瞧出了什麼沒有?"

  墨非子搖搖頭,道:"還未到那秘谷所在,自然是什麼也瞧不到了。"

  閒雲大師突然接口說道:"老道士,老衲也覺得該回金陵休息一下。"

  "怎麼?你很累嗎?"

  閒雲大師點點頭,道:"我想,那位杏花女施主說的不錯,趙姑娘可能早已有所安排,咱們不要破壞了她的計劃。"

  墨非子沉吟了一陣,歎道:"好!她已經手下留情了,她說弄瞎貧道的雙目,看來,也不似恐嚇之言了。"

  原來,他心中早已有數,臉上之傷,只是一個警告罷了。

  此刻,最吃驚的是白玉仙了,望著肖寒月,道:"肖兄,你確定這是毒蚊嚇的?"

  肖寒月道:"不一定是毒蚊……"

  白玉仙接道:"是一種毒蟲就是,如此厲害的毒蟲,能傷了墨非子道長這等高人,在鐘山之內,還未聽過,這毒蟲是杏花姑娘放出來的?"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大概是吧……"

  白玉仙點點頭接道:"是不是趙幽蘭養的毒物?"

  他不能承認,但他素來少說謊言,心中既然知道,又無法否認,這個了半天,這個不出個所以然來。

  白玉仙輕輕吁一口氣,道:

  "我明白了,那些人,都是傷在毒蟲之下。"

  她明白,肖寒月也明白,指的是風七那些殺手。

  但閒雲大師和墨非子聽得不明白,老和尚修養深厚,已到了視若無睹的境界,但墨非子卻忍不住的問道:"這毒蟲真是培養的?"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白玉仙倒替肖寒月掩遮起來,說:"役使毒蟲傷人,也不算什麼出奇的事。"

  墨非子突然長歎一聲,道:"貧道一生習劍,因為劍為兵器之祖,學入化境,無堅不摧,想不到貧道數十年的功力,竟然難入大乘,習劍何用?"

  雙手握劍一折兩斷,投擲於地。

  他連番受挫,頓有著數十年習劍無成之感,不禁心灰意冷。

  閒雲大師微微一笑,道:"道兄,為德不卒乎?"

  墨非子已然轉過身子,準備放腿奔去,聞言突又停了下來,緩緩回過身來,道:"大師,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在下慚愧得很,目前局面,實已是有貧道不多,無貧道不少,貧道是否留此,已經無關緊要了。"

  閒雲大師淡淡一笑,道:"數十修心養性,還沒有把你的嗔念磨去……"

  墨非子接道:"大師之意呢?"

  閒雲大師道:"到金陵去,咱們坐在觀變,至少,要等這件事情有個結束!"

  墨非子沉吟了一陣,道:

  "好吧!貧道從命就是。"

  閒雲大師一合掌,道:

  "肖施主,老袖和墨道兄先走一步,咱們在金陵趙府中見面。"

  一拉墨非子,雙雙飛躍而起,直奔而去。

  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肖寒月輕輕歎息一聲,道:"墨道長受到了很大的傷害?"

  朱盈盈道:"肖大哥,他為什麼生氣呢?自斷手中長劍!"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

  "他學的是正宗劍法,論造詣之深,江湖上難得一見,但正大有餘,詭變不足,連香受到一些小挫,忽然覺著數十年的苦功,竟然是如此的無用,再加上那位杏花姑娘役使毒蟲傷地,他竟不能防範,平日自負的傲氣,忽然消去,頓有心灰意冷之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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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51:01
肖寒月道:"白姑娘,你看他們兩位會不會回金陵趙府中去?"

  白玉仙道:"會!閒雲大師會勸他去!"

  肖寒月道:"老和尚佛法無邊,技藝精深,確實是一位高人!"

  白玉仙接道:"我看他還未全力施展,這個老和尚少藏海納,不知還有多少人絕技未曾現露,他主持金山寺數十年,竟然無人知曉他是一位絕世高手,二先生自負耳目靈敏,竟然忽略了這位大和尚。"

  肖寒月顧了一眼,道:

  "咱們回金陵去吧!"

  這裡的形勢,白玉仙很熟,三人繞道而行,一路上竟未遇上攔阻。

  回到趙府,常九、唐明等早已在等候,而且,張嵐,王守義,譚三姑,都在府中。

  趙家宅院,看上去依然如舊,但暗中卻密佈卡樁,應天府最精幹的十名捕快,帶著連球匣弩再加上張嵐約請了十幾個武林高手,事著肖寒月設計的陰陽傘在趙家宅院中佈下了天羅地網。

  肖寒月受到了很熱烈的歡迎,他住的雅室,也一切陳設如常,而且打掃得很乾淨。

  張嵐和王守義,重又聚居趙府,倒是有些大出了肖寒月的意料之外。

  但他沒有追問。

  這一段時日的艱苦歷練,使得肖寒月成熟了不少,張嵐笑道:"肖兄弟,白姑娘,你們先休息,等一下咱們再談。"

  白玉仙被接待在一間單獨雅寶中。

  張嵐一個人行入了肖寒月的房裡,臉色一片嚴肅。

  肖寒月也不過剛剛坐下,一杯茶才喝了兩口,急急站起,道:"張前輩,有事啊?"

  張嵐道:"本來是準備晚上再告訴你,但我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忍不住就現在來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感覺到這是一個十分重大的事,吁一口氣,道:"什麼事?只管清說。"

  張嵐道:"七王爺身在危境……"

  千恩萬想,肖寒月沒有想到是這麼一件事,呆了一呆,道:"怎麼會呢?"

  張嵐道:"千真萬確。"

  肖寒月劍眉聳動,俊目放光,正容說道:"七王爺真有危難,肖寒月拼了命也要救他,走!帶我去找……"。

  張嵐搖搖頭,道:"倒不是拚命的事……"

  肖寒月急道:"你說清楚一些好麼?究竟是怎麼回事?"

  "七王爺中了一種怪毒……"張嵐黯然地說:"每兩天要服用下一種藥物,二十四個時辰不眼藥,立即痛斷肝腸,全身收縮,那種痛苦,就算是我們這種江湖人,也受不了,何況,一個養尊處優的王爺,但他竟咬著牙忍住不叫,每次發作,足足要折騰他半個時辰,而且間距很短,連續發作,一次比一次厲害,實非得已,只好服用下他送來的藥物了?"

  肖寒月道:"他是誰?七王爺又是怎麼作中的這種怪毒?"

  張嵐道:"他是一黑衣人,戴著面具……"

  "一定是他,二先生……"

  張嵐接道:"至於七王爺幾時中了毒,說來慚愧,我們竟然是一無所知,直到他毒發受苦,我們才知道這件事情。"

  肖寒月道:"走!咱們見王爺去。"

  張嵐道:"你會解毒麼?"

  肖寒月搖搖頭,黯然一歎。

  張嵐四下瞧瞧,低聲道:"兄弟,七王爺交代了兩件事,我要告訴你……"

  肖寒月接道:"在下洗耳恭聽。"

  張嵐道:"第一,要你好好照顧盈盈郡主,她想跟你走江湖,就由她吧……!"

  肖寒月接道:"我會盡力照顧她,第二件呢?"

  張嵐道:"他不會屈服在壓力之下,必要時將會以身殉國,希望你能力所及處,為國事盡份心力,他如不死,待事過之後,他會奏明聖上,對你重加封賞。"

  肖寒月道:"此間事了,我要走遍天涯海角,尋訪恩師,封賞的事,體再提它……"

  語聲一頓,接道:"既知王爺是遭受毒害,為什麼不找個大夫瞧瞧,下藥解毒?"

  張嵐道:"金陵的名醫,都找遍了,沒有敢下藥,七王爺勉強他們用藥,但吃了也是白吃,除了像趙百年那樣的活神仙之外,天下恐怕再無人能解七王爺身中之毒了。"

  張嵐接道:"好兄弟。這我就放心了,總算不負七王爺的吩托,不過,這件事不能告訴郡主。"

  肖寒月點點頭,道:"我明白,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張嵐道:"不多,現在趙府的,只有我和譚三姑知道。"

  肖寒月道:"王府中人,有誰知曉?"

  張嵐沉吟一陣,道:"王爺夫人。"

  肖寒月道:"王爺幾時被人下毒控制的?……"

  張嵐道:"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這是最近的事。"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忖道:以七王爺的精明,豈會不知烏衣巷內,早為江湖中人盤居,他留下白髮龍女譚三姑,豈是無因,尚書府等,將軍公館,再加上一個七王爺府,官府中捕快,巡營中的官兵,都不能擅越雷池,但絕對無法瞞過七王爺,如非他們早已在暗中勾串一處,也必是有意縱容,這又是為了什麼呢?

  一時間,想不出原因何在?

  但看樣子,七王爺又不像和他串連一處?

  江湖中詭變萬干,變化難測,但官場中事,比江湖更是複雜十倍……

  張嵐皺皺眉頭,道:"肖兄弟,你在想什麼"。

  肖寒月歎口氣,道:"我在想,如何才能療治好七王爺身中之毒?"

  這幾句話,自非由衷之言,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到應付之法。

  張嵐卻認真了,歎口氣,道:"肖兄弟如此擔心七王爺的安危,他聽到了一定十分高興……"

  語聲一頓,接道:"你休息一下吧!老哥哥不打攪了。"轉身走出雅室。

  望著張嵐遠去的背影,肖寒月不禁暗暗一歎,伸手掩上房門。

  二先生,究竟是何許人物,竟然能在京都重地內城、郊區,建立起了這麼龐大一股勢力……

  大先生又是何許人?該不會是七王爺吧?

  讀書人畢竟想得深遠,非一般江湖革可比。

  仔細思索,又感到個中諸多可疑,如能和七王爺坦誠的交談一次,肖寒月相信可以解去不少心中之疑。

  室門外,響起了輕輕的叩門之聲。

  "門未加栓,請進來吧!"

  這時刻,肖寒月實在不希望有人打擾,他要靜靜地想一想,這中間的複雜關係。

  推門而入的是常九。

  肖寒月忽然精神大振,這常九才是真通曉江湖事故的人物。

  地鼠門是一個不見天日的小門戶,江湖中知道這個門戶的不多,他們沒有赫赫的武功,但他們一直隱在暗中,他們的遁形潛蹤之術,獨步江湖,他們才真正能瞭解江湖中的事物。

  這個小門戶,沒有森嚴的門規約束,也難得出一兩個受江湖同道敬重的人物,但能夠在江湖上立足成名的人,必有不凡的成就。

  他們不是憑仗武功成名,而是他們淵博的見識,和精密的頭腦,和熟記在胸的江湖形勢。

  常九關上房門,笑一笑,道:"我知道你很想靜下來,想一想很多問題,但我有很多事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我也正想和常兄談……"肖寒月是由衷地歡迎常九的造訪,說:"七王爺受毒物控制的事,攪得我思緒紊亂,理不出一個頭緒。"

  "這件事,我倒未聽說過,看來,張嵐很守承諾……"常九微微歎息說:"也許,我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這等重大的事情,用不著跟我商量。"

  肖寒月道:"但我卻知道常兄的觀察能力……"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只有你肯相信我說的話。"

  "承常兄看得起我……"肖寒月有著惺惺相惜的感覺,說:"才肯把你心中隱密告訴我。"

  "這就像一個善於彈琴的人,遇上了知音一樣……"常九微笑說:"才能彈出最好的琴聲。"

  肖寒月道:"常兄,我正在洗耳恭聽。"

  常九在肖寒月對面坐了下來,道:

  "二先生不是江湖上出身的人物,他出身富貴之家,這種神秘的組織,也不是江湖人物爭霸的格局,他們有更大的野心。"

  肖寒月點點頭,道:"一組武功高明的殺手,如果運用得當,那無疑勝過千萬雄兵。"

  "那麼多人,隱藏在烏衣巷神密的地下密室中……"常九皺起了眉頭,說:"連楊夫人都無法瞞過……"

  "自然,也瞞不過七王爺,烏衣巷的秘密地下甬道,本來就是相通相連,只是有人故意把它分賭起來,我想不通的是,七王爺早知道這些事了,為什麼不去阻止?"

  常九沉吟了一陣,道:"我們初見七王爺時,他一切都很正常,張嵐很用心地保護著王府,所以,那時刻七王爺至少還沒有受到脅迫……"

  突然住口不言。

  肖寒月接道:"常兄,說下去,此地只有我們兩個人。"

  常九道:"那時間,他們好像有某種默契……"

  肖寒月點點頭,道:"所以,七王爺裝作不知道。"

  常九接道:"錦衣衛和東廠提騎,遍佈天下,七王爺雖是世襲貴冑,也無法避過東廠監視……"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你是說……"

  常九接道:"就在下所知,金陵至少有東廠兩處秘密的分站,金陵城中,有如此龐大的神秘實力,他們竟然沒有呈報上去。"

  肖寒月道:"是不是那些東廠密探,也受到了二先生的控制。"

  常九道:"這是可能之一,另一個可能是,二先生的勢力,已伸入了東廠。"

  肖寒月歎道:"常兄思慮的精密,果然勝過寒月甚多。"

  常九道:"變化關鍵,似乎和趙百年扯上了關係,七王爺也似乎為了那件事,和他們鬧出了意見,有意的縱容應天府和肖兄弟,追索根源,而且還派來了張嵐幫助……"

  肖寒月點點頭,接道:"這中間有兩點可疑之處,一是七王爺既然早知道了這件事情,而且有意翼護,其甘願一開始就受人控制……"

  肖寒月道:"常兄之意,可是說七王爺一開始就參加了這個組織?"

  "又不太像……"常九緩緩說道:"我想不通的也就是這些了,他究竟是一開始就參與此事,或是中途合謀,以他的身份,如果一開始就參與此事,一定是領導人物……"

  肖寒月接道:"但目下的七王爺,似乎完全受制於人,被控制在一個黑衣幪面人的手中。"

  常九道:"如若這個消息不錯,那就是雙方因故鬧翻,七王爺由首座高位,跌入階下之四。"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在下想夜入王府,一探究竟,不知常兄的意下如何?"

  常九搖搖頭,道:"此事重大,必須要謀定而後動,不能輕率從事,一個不好,可能會害了七王爺的性命。"

  肖寒月點點頭,道:"說的有理。"

  常九道:"所以,咱們要瞭解七王爺和這個組織的關係,才能找到下手之處。"

  肖寒月道:"只是目前要見七王爺,恐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常九道:"要張嵐替你安排,易容晉見,不過……"

  肖寒月道:"不過什麼……"

  常九接道:"這件事,千萬不能讓郡主知道……"

  肖寒月點點頭。

  常九道:"這件事,早就有蛛絲馬跡可尋,只不過,咱們當時沒注意罷了。"

  肖寒月道:"你是說,七王爺允許郡主……"

  常九接道:"不錯,你想想,除非七王爺預見到王府中,可能會有危機發生,必會想辦法把你引入王府,怎會甘願讓郡主離開……"

  肖寒月接道:"也許也早就發現了在下不可能入幕王府,所以才……"

  常九搖搖手,接道:"官場中的辦法多得很,只要七王爺一個口諭,必能把你引入王府,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想過沒有?"

  肖寒月沉吟了良久,始終想不出來,輕輕一笑,道:"什麼事?"

  常九道:"七王爺膝下尤虛,除了郡主之外,沒有子女,郡主是他唯一的掌珠,肯讓你帶她行走江湖,這中間是否有可疑之處?"

  肖寒月想了一下,道:"說的也是,這中間……"

  "因為七王爺已發生了一些危急,只是他沒有明白的說出來,你表現出的技藝和具有的才華,使七王爺認為可以保護郡主的安全……"常九緩緩地分析說:"至少,你不能棄郡主不顧,這就是使他讓郡主跟你的原因,當然,美麗的小郡主情有所鐘,也是促成七王爺下決心的原因,其實,那"銀月飛霜"是江湖上絕無僅有的利器,郡主根本不可能知道王府中收藏有此物,自是七王爺有意的贈與了。"

  肖寒月道:

  "常見果然有過人見解,小弟十分佩服。"

  常九笑一笑,道:

  "咱們猜測、分析,大概就是如此了,應該如何,要你做個決定了。"

  肖寒月道:

  "我……常兄,你想和我共商一策才成。"

  "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好商量了,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去見見七王爺,聽聽他的遭遇,處境,明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再決定如何去應付……"常九神情肅然的說:"不過,有一件事,你必須要先想清楚。"

  這一下,肖寒月愣住了,呆一呆,道:"什麼事?"

  常九道:"趙幽蘭姑娘的事,這位姑娘,才華非凡,環境逼得她把才華用於歧途,肖兄弟,一個人,在邪門歪道中走得久了,連生性也會改變,我不知道趙幽蘭這樣聰明的人,會不會也和常人一樣,一旦她真入歧途,我不敢想她會鬧出什麼事情?"

  肖寒月長長歎息一聲,道:"常兄的意思,是讓我怎麼辦呢?"

  常九道:"我不知道,在郡主和幽蘭姑娘之間,是那麼難作取捨,兩個人一般美麗,一般的可愛,別說我想不出一種說法能把她們分個高下,就算我想出,卻不忍說不出口。"

  肖寒月道:"常見,我是當局者述,你得替我想個辦法才對。"

  常九沉吟了一陣,道:"只有一個辦法,勉強可以……"

  肖寒月急道:"常兄請說。"

  常九道:"兩個人兼收並……"

  "不行……"肖寒月冷然地打斷了常九的話,說:"這是不可能的事。"

  "噢……"常九微笑著說:"為什麼?"

  肖寒月道:"趙幽蘭柔中蘊剛,不可能接受這種世俗的生活形式。"

  常九道:"這一點,我和你看法不同,除非七王爺府發生什麼巨變,七王爺絕不會允許准具有郡主身份的愛女甘為人妾。"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兩個都不要,此間事了,我想辦法去找我授業的恩師,然後,找一個清靜的地方,讀書、習武,侍奉老母,度過此生……"

  "那就天下大亂了。"

  肖寒月道:"怎麼會?"

  常九接道:"目前,只有一個模糊的感覺,趙姑娘似是正在努力,她以不凡的才華介入江湖,但我相信,她會有很大的成就。"

  肖寒月接道:"杏花要我們回到趙府來等候消息,她可能已經掌握了什麼?"

  常九微微一怔,道:"真的。"

  肖寒月道:"是的"。

  "難道,她已經有所成就?這樣短的時間,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啊,"

  肖寒月道:"杏花沒有說的很清楚,但她要我們回來,由口氣中推斷,她可能已經掌握了一些什麼?"

  常九道:"有沒有說明白,要你們等候多久時間?"

  肖寒月道:"有很明確的交代,但聽口氣似乎是時間不長。"

  常九道:"這位姑娘,確有點神秘莫測了,在下的意思是,既然她要咱們在這裡等候消息,在下的意思,就在這裡侍候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好!咱們等她三天?"

  常九道:"在這三天之內,要按兵不動……"

  肖寒月接道:"連七王爺也不去見嗎?"

  常九歎口氣,道:"這倒不必,安排晉見七王爺,也不是一兩天的時間,但除此之外,任何行動都要取消。"

  肖寒月點點頭,道:"一切照常兄的吩咐。"

  常九站起身子,道:

  "打攪了半天,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這座趙府,防守得很森嚴,若有什麼風吹草動,大概都可以應付下來,非必要的時候,你不要露面……"

  肖寒月接道:"這是為了什麼?"

  常九道:"給他們一個莫測高深。"

  轉身出室,順手帶上房門。

  肖寒月感覺到,目前的形勢,極端複雜,但也到了最後的時刻,這一戰之後,很可能真相大白。

  心中念轉,緩緩取"眾星拱月圖",攤在案上,燭火下仔細查看。

  這幅圖,他已經看過了很多次,只不過,都沒有看得十分仔細。

  趙幽蘭一再示意他細看此圖,話中的原因,並非全是為了這是畫聖吳道子的手筆。

  肖寒月仔細的端詳之下,果然發覺了一些異常之處。

  異常處的破綻不在畫上,而在那畫軸邊緣。

  肖寒月是精於鑒賞書畫的人,立刻發覺了隱於這位名家畫筆之後,還有一幅密畫。

  那當然不會是一幅古畫,在中國的畫壇上,還有什麼人能掩蓋過一代畫聖吳道子的光輝?

  肖寒月怦然心動,小心的加上了房門的木栓。

  雙指搓動,劃開了微現裂痕的夾層,輕輕撕下。

  "眾星拱月圖"原畫無損,但原圖後的白絹亦是完整無缺,絹色新舊不同,相差了相當的年代,肖寒月對絹絲的辯認,不是內行,但看上去這新絹裱上不久,最多不過十年。

  絹上淡墨著筆,是字不是畫。

  寫字的人很用心機,淡墨著絹,大約是怕墨色過濃,會被人一眼就瞧出了畫中的隱密。

  只見寫道:密詔押書,虎口藏珠,慎之莫現,國泰民安,……三王會銜……。下面的黑色太淡,年代稍久,竟然看不清寫的什麼了。

  但這已經夠了,肖寒月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體的概念,但密詔是何人所下,三王會銜又代表什麼?卻又不能弄得十分清楚。

  這等深宮機密,國家大事,肖寒月雖然胸羅錦繡,也是料斷不出,不過,隱隱覺得,七王爺和二先生一手操持的神秘組織,可能和這張淡墨寫成的神秘文件,有著很密切的關係。

  但實際的內情如何?就不是憑藉著猜測便能夠了然全盤情勢的。

  肖寒月匆匆收好了白織,重新貼好"眾星拱月圖",心中暗付思,趙百年,只是一個醫生,怎麼牽入這一場糾紛之中?

  趙幽蘭雖然聰明絕倫,但從未涉足江湖紛爭,又怎麼會瞭解圖中藏密?

  在肖寒月想像之中,這圖中的秘密,定然是有關醫藥,或是震動江南的"長生神丹",絕未料料到,竟然是一張記載著有關密詔的大事……

  肖寒月花費了相當的一段時間,希望能把這密詔和眼前金陵發生的事事物物,連貫起來,但有些地方,總是無法順暢相接,使得全局無法明朗。

  但他很快地明白了原因:這些事,必須要人,物對接,才能找出實情。

  忽然間,肖寒月有著一股強烈的衝動,要盡早見到七王爺。

  推窗看去,月已西斜,已是四更過後,肖寒月吸一口氣,平靜一下心情,靜坐調息明白,一旦愈深入,可能會有更大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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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親王受制 (1)

保持了正常的寧靜,神刀唐明和向中天的傷勢逐漸地痊癒,再加上閒雲大師、墨非子等高手趙家宅院中的實力大為增強。
  金陵城中仍然保有著昔日的繁華景象,表面瞧不出一場大變僯正在暗中醞釀。

  七王爺已經七八天沒有見過客人,虛掌六部的公卿及手握軍、政實權的將軍、布政,兩度晉見、請安,都被擋駕,內府中傳出的話說,七王爺身體不適,但病得不重,請諸位各安職司。

  且說肖寒月把張嵐約到雅室,提出了求見七王爺的要求。

  張嵐苦笑一下,道:"提得好,你就是不提出來,我今天也忍不住了,看你這位乘龍快婿,似乎是一點也不關心岳父大人的安危……"

  肖寒月接道:"此事關係重大,在下如若想不出妥善之策,見他一面,可能會害了他。"

  張嵐點點頭,道:"現在,你想到了妥善之策了?"

  肖寒月道:"事情該如何安排進行,恐還得七王爺作個決定。"

  張嵐微微一怔,道:"如若王爺早有良策,豈會等到現在,我看……"

  肖寒月歎口氣,接道:"張前輩,我已經想了很久,但一直無法找出一個完美的辦法,一切主動,都操於人手,除了七王爺之外,恐怕別人也無法找到一個下手之處。"

  張嵐是老江湖了,如何聽不懂弦外之音,沉吟了一陣,道:"好!在下這就設法安排,不過,不能明目張膽的去……"

  肖寒月接道:"怎麼?王府之中,也被人監視了嗎?"

  張嵐苦笑一下,道:"張某無能,連七王爺如何受制於人,就沒有發覺,不過,布守在王府四周的警衛,並未受到驚擾……"

  肖寒月點點頭,接道:"我明白,張前輩確已盡到了力……"吁一口氣,接道:"除了在下之外,還有兩位同行……"

  張嵐吃了一驚,接道:"那兩位?"

  肖寒月低聲,道:"白玉仙白姑娘,還有一位,在下希望說服他肯同行?"

  張嵐接道:"肖公子說的是……"

  "閒雲大師……"肖寒月道:"這位高僧佛法深博,使人難測,也許,他有療治藥毒之能。"

  "那是最好的了,在下這就去安排,午後行動。"

  說完話,起身而去。

  肖寒月擔心閒雲大師不會答應,那知一開口,閒雲就欣然答允。

  午後不久,肖寒月先行上路,相隔約一刻夫,白玉仙、閒雲大師,也悄然離開了趙家宅院。

  七王爺接見肖寒月的地方,竟是在初度晤面花廳之中,除了張嵐之外,還有紅衣宮女在一側伺候茶水。

  這等容易的會見,使得肖寒月心中生出很大警惕,一直暗中留心四面事物。

  張嵐的神情很奇怪,引導肖寒月進入了花廳之後,一直一語不發,似乎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七王爺紫袍官帶,威嚴猶在,但臉色卻白中透青,色泛灰暗,果然是中毒之征。

  "肖寒月,請用茶……"七王爺的聲音還很寵亮,他雖然氣色很差,但眼前的精神很好。

  紅衣宮女應聲奉茶,一隻白玉茶杯,送到肖寒月的身前。

  "多謝姑娘……"肖寒月微微欠身,右手一翻,迅如電火,一把扣住了宮女的右腕,左手疾至,點了那紅衣宮女的穴道,白玉杯摔在地上。

  他動作快速,那紅衣宮女完全沒有反抗的機會,已被制服。

  張嵐開了口,道:"好手法,為了七王爺的安全,老哥哥差一點就憋死了。"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張兄一語不發,就等於告訴了小弟,這個丫頭有問題。"

  張嵐道:"除了你肖兄弟之外,只怕也難在一招之中制服住她。"

  七王爺歎服一聲,道:"肖寒月,你來得晚了一步,本王中毒已深,如沒有他們供應的藥物,恐無法活過三個時辰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王爺服藥一次,不是支持一十二個時辰嗎?"

  七王爺笑一笑,道:"你明白飲鳩止渴吧!他們每天給我服用的,都是毒藥,不但眼量越來越大,而且時限越來越短。"他端起面前茶杯一飲而盡,接道:"藥物就在茶中……"取過茶壺,自斟一杯,又喝了一下去。

  肖寒月黯然說道:"王爺……"

  七王爺接道:"不要緊,這茶雖毒,但喝下可以提神,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他們認為我真的怕死,才想到了這種辦法來控制我……哈哈,其實,他們不知道,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肖寒月肅然說道:"王爺,你不能死,這中間重重疑問,還要王爺從中解說,才能使真相大白,再說,王爺手握軍政大權,剿平匪寇,犁庭掃穴,還要王爺下令才行。"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寒月,官場上的恩怨是非,比江湖尤為繁雜,我活著有口難辯,只有以身殉國,或許能保得個身後哀榮……"

  肖寒月低聲說道:"可是為了那份密詔畫押,三王會銜……"

  七王爺呆了一呆,道:"你怎麼知道?"

  肖寒月道:"七王爺請寬心,此事草民已有概念,也許我能找出那畫押的密詔……"

  "好……好……真能如此,寒月,你不但是我的恩人,也救了天下百姓,千萬蒼生……"七王爺神情激動的說:"只可惜,我不能分享這份榮耀了……"

  "王爺……"肖寒月神情肅然地說:"你必須活下。"

  七王爺怔了一怔,道:"我……"

  肖寒月接道:"至少,你自己要有活下去的打算和勇氣,我們才能盡力……"

  七王爺接道:"太晚了,今夜初更之前,我沒藥物服用,就會毒發而死。"。肖寒月道:"試試吧!王爺,現在,我們四個時辰左右……"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接道:"這裡可有他們的埋伏?"

  七王爺道:"有!他們的人,都藏在假山之內。"

  張嵐道:"難怪王爺吩咐不准我們的人進入花園。"

  七王爺道:"唉!我知道你忠誠,也盡了心力,但我知道,你無法抗拒他們,我怕直接衝突的後果,會使他們立刻發動……"

  目光轉注到肖寒月的身上,接道:"真想不到,肖寒月竟然已手握契機,只要畫押的密詔不在他們的手中,就不用怕他們了,我個人的生死……"

  肖寒月接道:"很重要,此事非王爺出面領導,只怕還棘手得很……"

  "寒月,你要擔起來……"七王爺緩緩的說道:"我是無法撐得下去啊!"

  肖寒月突然仰臉發出了一聲長嘯,道:"張兄,由現在開始,王爺不能落入他們的手中,去把府中可靠的侍衛調進來,共同保護王爺安全……"

  但見兩條人影,星飛九跳,先後落在花廳前面。

  正是閒雲大師和王仙姑娘。

  見到兩人,肖寒月也似放了心般,吁了一口氣,道:"兩位來得很快。"

  白玉仙道:"我和大師就隱身王府外面,聽得你肖公子嘯聲相召,立刻趕到。"

  肖寒月回顧了七王爺,還未來得及開口引見,閒雲大師已合掌下拜,道:"山僧閒雲,叩見王爺。"

  白玉仙也盈盈跪下,道:"江湖女匪白玉仙,給王爺請安。"

  七王爺道:"大師、女英雄,快快清起……"

  白玉仙接道:"女匪……"

  七王爺接道:"既往不咎,護國有功,另加封賞。"

  白玉仙道:"謝王爺。"

  輕輕數言,盡洗了過往罪行。

  肖寒月道:"大師、白姑娘先看看王爺毒傷如何,張兄請調入侍衛,安守廳上,再派人通知譚前輩,常九趕來。"

  張嵐低聲道:要不要通知郡主一聲?"

  "這個……"肖寒月看看七王爺,道:"要請王爺示下。"

  七王爺點點頭,道:"好!希望能見她最後一面,小別不久,倒真有些想念她了。"閒雲大師道:"王爺,讓老衲把把你的脈象……"

  七王爺伸出右手,笑道:"毒侵內臟,病入膏肓,只怕是無可救藥了?"

  閒雲大師緩緩坐下,合掌說道:"佛渡有緣人,看王爺相貌,福緣深厚。"

  "多謝禪師,藥醫不死病,小王只求能見今夜東升明月,和小女閒話幾句……"七王爺談笑自若地說:"於願足矣!"

  閒雲大師已然伸出右手,三指搭在七王爺脈穴之上,長眉低垂,微聞雙目。

  肖寒月凝目看去,只見他寶相莊嚴,大有佛陀東來,普渡眾生的氣勢,不禁肅然起敬。

  但聞步履聲響,張嵐帶了二十四名侍衛,奔入花園。

  這些衛士,分佩刀劍,但每人手中都拿著一把陰陽傘。

  他們訓練有素,進入花園之後,立刻四下分佈,把花廳包圍起來,背對廳內,面向廳外。

  張嵐緩步行至肖寒月的身側,道:"肖兄弟,一柄陰陽傘的威力勝過數名高手,他們都已練習得駕輕就熟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張兄,什麼人去通知小郡主了?"

  張嵐道:"我派了四名侍衛,而且,也要府中總管通知了城防營,調派一哨人馬來……"

  肖寒月心中忖道:事情已經鬧出來了,通知官方也無可厚非,眼下兩件最重要的事情,一件是啟動七王爺求生之意,另一件要解開龍口藏珠之意,找到密詔押書,這件事,是宮內密聞,但也關係著天下百姓,一旦引起戰亂,那將是屍骨如山,血流漂作的刀兵之災,非得找到不可。

  只聽白玉仙冷冷說道:"肖兄,只怕要大開一場殺劫了。"

  肖寒月全神貫注,在想那龍口藏球的暗語,耳目失靈,聽得白玉仙的話,才抬頭看去。

  敵人並非由假山內出現,而是由圍牆上翻入花園。

  毗鄰著楊尚書的府邸,和李大將軍宅院,肖寒月完全沒有把握他們由那一家中來。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事情已到了掀底的時刻。

  不論那位二先生是何許人物,七王府應該很清楚。

  當先躍入花園中的,竟然是中州四奇。

  他們仍分著紅、黃、藍、白,四色衣服,不過,跟在他們身後的,已不是成隊的劍手。

  每個人身後只跟了一個人,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四個人分著四色衣服,像影子一樣跟隨中州四奇的身後。

  肖寒月感覺著四個年輕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手氣息,似是尤地他們的主人中州四奇,不禁留心打量了四個影子一眼。

  四個年紀相若,臉上泛現著一種驃悍之氣,最使肖寒月懷疑的,就這四個人的膚色都如古銅一般,閃動著一種油光。

  這說明了他們都是受統一訓練的人,在同一環境下的砥礪而成,由他們銳利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來,四個年輕人,都是苦心淬煉的精英。

  張嵐雙目泛起了脹紅,高聲說道:"今天是咱們捨死報答王爺的時刻,盡忠盡義……"

  但聞整齊的聲音應道:"血濺五步,死而無憾。"

  二十四侍衛同聲回答,聲音劃一,頓然形成了一股凜人的殺氣。

  肖寒月心中忖道:這位張老哥,能夠訓練出如此勇敢的鐵血侍衛,果也有常人難及之處。

  忖思之間,人影轉動,二十四個侍衛全轉對強敵,四個人躍入廳中,站在七王爺的身後,另二十人分列花廳兩側,作勢拒敵。

  張嵐笑一笑,道:"肖兄弟,老哥哥教不出他們什麼武功,但他們都有為主求死的勇氣,","我看得出來……"肖寒月緩緩說道:"張兄,你和這些侍衛以保護王爺為重,緊守花廳。"

  張嵐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

  肖寒月揮揮手,道:"聽我的"。舉步向廳外行去。

  白玉仙緊隨在肖寒月的身側,笑一笑,道:"肖公子,瞧出來沒有?"

  肖寒月道:"你說那四個年輕人?"

  白玉仙道:"不錯,我從未見過他們,但我感覺到他們是殺手中的殺手,千錘百煉出來的精銳人物。"

  肖寒月道:"也許,他們感覺到這是最後的機會了,自然要出動最好的人。"

  白玉仙星目轉動,膘了肖寒月了一眼,低聲道:"能和你並肩禦敵,死而無憾,告訴黃大復,我沒有負情變心。"幾句話,說得低沉有力,無疑是臨死遺言,似乎強敵的銳利,已使得白玉仙預感這一戰劫數難逃。

  肖寒月頓感心頭泛起了一股淒婪,道:"白姊姊,你迅入廳中保護,由小弟單獨迎敵。"

  白玉仙目光一亮,笑道:"好!就憑這聲姊姊,我已經不虛此生了。"

  言語雖然淒壯,但也偷偷洩漏出內心中隱藏的一股愛意。

  但聞一聲佛號,道:"兩位別忘了,還有老僧。"

  轉頭看去,不知何時,閒雲大師已替七王爺把好了脈,合掌而立,面對強敵。

  但見他僧袍飄動,忽然間已到了肖寒月和白玉仙的跟前。

  老和尚山藏海納,肖寒月對他實在是估計不透,笑一笑,道:"大師,七王爺……"

  閒雲大師低聲道:"老衲全力施為,可保他多活一十二個時辰,除了趙百年,只怕……"

  肖寒月心中一動,伸手由懷中取出一個玉瓶,道:"這是幽蘭姑娘給我的除毒藥物,大師請看能不能用?"

  閒雲大師接過玉瓶,拔開瓶塞,聞了一下,回身丟給張嵐,道:"快!先給王爺,眼下兩粒。"

  張嵐接過玉瓶,立刻倒出兩粒藥丸,七王爺張口吞下,笑道:"寒月,要他們派一個能作主的人出來!"

  這時,中州四奇已然逼近花廳三丈開外,肖寒月和閒雲大師、白玉仙一排橫立在花廳前面,雙方的距離,也就不過五尺左右。

  中州四奇的臉色,也很嚴肅,顯然,他們對肖寒月也有著很多的顧忌。

  長長吁一口氣,肖寒月冷冷說道:"沈滄,聽到七王爺的話麼?要二先生出來吧!"

  紅衣沈滄冷冷說道:"肖寒月,這畫棟雕梁的王府,已經將傾大廈,獨木難支,憑你一人之力,怎能獨挽狂瀾,聽老夫好言相勸,快些逃命去吧?"

  閒雲大師淡淡一笑,接道:"墨道兄對四位昔年的俠情義膽,一直念念不忘,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如今王爺在此,四位如肯棄暗投明,王爺寬宏大量,自會給四位一個自新的機會。。

  黃衣成英冷笑一聲,道:"你這老和尚,已登古稀之年,半生清修,臨老投入了江湖是非之中,既然跳出三界之外,又何必沾惹江湖血腥……"

  閒雲大師歎息一聲,道:"四位又何嘗不是花甲之翁,老德不修,甘墜塵劫,老衲實在代四位老施主可惜呀!"

  藍衣上官傑冷冷接道:"老和尚,墨非子習劍數年,比你如何?難道你自信強過天台老道嗎?"

  肖寒月道:"大師,佛法無邊,卻難使頑石點頭,今日之事,恐非口舌能了,大師,不用多費心機了。"

  白衣韓成方笑一笑,道:"肖寒月,二先生眼中勁敵唯你而已,今日我們就為殺你而來……"

  七王爺怒道:"放肆,亂臣賊子,禍誅九族,你就不怕連累到家族親人嗎?"中州四奇怔了一怔,沈滄才放聲笑道:"成王敗志,你已如網中之魚,還擺的什麼官威,今日一戰,金陵即將入二先生的掌握,何況你中毒已深,死亡在即,肖寒月就算今日能逃此劫,也是無法救你了。"

  七王爺臉色一變,氣得連連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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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寒月道;王爺保重,不用和他們一般見識。"

  這時,中州四奇身後的如影隨形的年輕人,突然身軀搖動,響起了一陣格格之聲。

  那是骨骼暴響的聲音,似乎是他們的身體都在開始變化。

  閒雲大師臉色嚴肅起來,高聲說道:"易筋洗髓,想不到四位年輕施主,已有了如此火候。"

  弦外之音,餘音未絕,上官傑身後的藍衣少年已搶先發動,只見他身子一弓,突然彈射而出,像一隻離弦之箭似的,直向花廳射去。

  原來他志在七王爺如若七王爺不幸被殺,在場之人,誰也脫不了關係,而且都是滅門誅族的大罪。

  肖寒月從未見過如此快速的身法,急急飛躍而起,準備在中途攔截下來,竟然是沒有攔住。

  事實上,他也沒有時間攔了,因為,沈滄身後的紅衣青年,緊隨飛起,人未到,劍芒已問起寒光刺向了肖寒月。

  肖寒月半空中硬轉身軀,封擋劍勢。

  當聞噹的一聲金鐵交鳴,肖寒月竟被對方劍上強大的潛力震的直落下來。

  腳觸實地,還未站穩,紅衣少年第二劍又追刺到。

  肖寒月快劍還擊,兩人兵刃相融.連響了七聲金鐵之鳴,肖寒月退了四步,才算把局勢穩住。

  直到此刻,肖寒月才算緩過來第一口氣。

  這一輪快劍,完全和肖寒月快劍一樣,使人目不暇接。

  用雲大師橫跨一步,道:"白姑娘,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咱們聯手阻敵。"

  白玉仙看到了兩個年輕人發動攻勢的快速、猛烈,心中暗暗吃驚,放手一戰,相信還可以支持幾招,但要阻攔,抵擋他們發動的連續快擊,只怕希望不大。

  但她也決心拼了,右手持劍,左手悄然取出了冰魄寒珠,她相信就算在數招快拼中被敵人殺死,冰魄寒珠亦必可擊中敵人,這種奇怪的暗器,對方縱然功力精純,想亦承受不起。

  卻不料閒雲大師竟要和她聯手拒敵。

  這時,成英身後的黃衣少年,亦疾射而出。

  但此刻,閒雲大師和白玉仙已然佈成了拒敵的陣式。

  閒常九大袖揮動,兩股強猛的罡氣、暗勁,重疊而出。

  內功到了如此運用隨心的境界,白玉仙不得不暗暗佩服。

  但那黃衣少年,標悍狂猛,竟然長劍震閃,由劍上透出一股內力,身軀不停,硬向前面衝來。

  白玉仙冷笑一聲,也飛身而起,長劍直刺,竟也是硬拚的打法。

  閒雲大師內力強猛,那黃衣少年吃兩股重疊力道一擋,全身的飛衝力量,已被卸去了十之八九。

  白玉仙的劍勢緊隨攻到。

  她厲害的黃衣少年,在局勢極端不利之下,竟還是不肯示弱,劍勢橫拍,擊在了白玉仙的劍上。

  白玉仙蓄力忽發,硬碰一劍。

  一個是強弩之末,一個是蓄勢忽發,黃衣少年被震得疾落實地。

  但他雙腿一屈一彈,剛剛落地的身軀,忽又彈起,撞向白玉仙。

  他手中之劍是兵刃,但他的狂猛打法,把人也當作兵刃施用了。

  閒雲大師高喧一聲佛號,左掌劃了一個圓圈,拍出一股掌力,右手握拳,忽然搗出一拳。

  少林密藏,七十二種絕技之一的"破山掌"。

  掌力一擋黃衣少年的攻勢,也只不過把他向前衝奔的身軀阻了一阻,右手才是攻勢的重點,一股激烈束聚一點的拳風,呼的一聲,打了過來。

  那黃衣少年,大約識得厲害,手中長劍忽然展佈成數朵劍花,封住了拳風。

  拳風束聚,有如實物一般,黃衣少年連人帶劍被震得向後退出三尺,跌落在實地之上。

  白玉仙嬌叱一聲,飛射而至,劍勢如虹,直射黃衣少年。

  從未見過搏殺中,有如黃衣少年這般瞟悍的人物,人從地上一彈而起,口中噴著鮮血,手中長劍,仍然硬封白玉仙的劍勢。

  閒雲大師亦看得暗暗吃驚,他明白那一招破山拳有多大的力道,而且聚束一點,力道鋒勁,足以開碑碎石,任何人,中了這一拳之後,絕無再戰之能,除非對方能把這一拳先行化解去。

  但那黃衣少年並沒有化解去這一記拳風。

  金鐵交鳴聲中,黃衣少年劍上的力道仍然是那麼強大,竟把白玉仙一下子震飛起七八尺高。

  但他的護身劍勢,也露出了一個很大的空門。

  白玉仙左手一揮,"冰魄寒珠"急射而下,擊中了黃衣少年。

  只見他身軀忽然抖動了一陣,倒了下去。

  閒雲大師的破山拳一擊之下,未能使黃衣少年躺下去,但這一粒冰魄寒珠,卻要了他的命。

  這時,那紅衣少年和肖寒月也分出了勝負。

  在紅衣少年幾招狂悍的攻勢,逼得肖寒月連連後退,到肖寒月和他展開了快劍互搏,雙手纏鬥了二十幾招之後,肖寒月終於發現了他們的劍法,和自己的七煞劍招極為近似,卻辯不出那一點不同。

  中間有些不同,肖寒月容忍那紅衣少年攻出了二十七劍之後,才發覺他的劍招的錯誤是沒有把劍上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

  總是差那麼一點,力道不夠,這就使劍招的兇厲減去了很多。

  差之毫釐,謬之千里。

  不錯,是千真萬確的七煞劍招,只是缺了那最後一點精華。

  肖寒月全力展開了反擊,他已求證了心中已封擋不住,被肖寒月一劍由前胸洞穿後背。

  自出道以來,肖寒月第一次,把七煞劍招上的威力,全部發揮出來。

  回頭看去,花廳外,已然橫屍數具,血濺花木。

  原來,那藍衣少年撲向花廳時,把守廳前的侍衛突然張開了陰陽傘,轉動機簧,射出鐵箭。

  六柄傘一齊張開,六支鐵箭,一齊射出。

  這種機簧控制的鐵箭,本來有著很大的勁力,但藍衣少年劍勢快如輪轉,劍上的力道又大,劍勢展佈,如光幕護體,六枚鐵箭,完全被封擋開去。

  這陰陽傘上的機簧,就在傘柄的手把之上,連連轉動,六枚鐵箭,連綿射出。

  六六三十六箭。

  藍衣少年怒嘯一聲,劍勢疾轉,護住全身,人仍然向廳中衝來。

  如此氣勢,如此武功,只瞧得張嵐雙眉皺起,低聲吩咐身側侍衛,道:"全力保護王爺"。取出子母金環,大步前行,堵在大廳門口。

  他心中瞭然,絕非這藍衣少年之敵,能接下他幾劍,心中實無把握,但只求死在王爺被傷害之前,以全忠義之名。

  藍衣人突破箭雨,逼近花廳前面,六個第一排的侍衛,已然亮出了兵刃,左手持傘,右手持劍。

  六個人並排而立,有如一道人布的屏風。

  藍衣少年一劍揮出,同時掃向六人。

  六侍衛忽然一閃,側面遞出一傘。

  傘尖銳利,有如刀刃。

  這一招是肖寒月所授,還真的管用,六道尖芒閃動,竟把那藍衣少年逼得退了一步。

  如若他們只用這一招拒敵,至少可以暫時阻止那藍衣少年攻入廳中,但他們棄傘不用,六柄劍同時攻了過去。

  藍衣少年冷笑,劍勢伸縮打轉,但見寒光流動,帶起了一片血雨,只不過兩個回合,六個侍衛已全部伏屍廳前,血流五步。

  張嵐只覺頭皮一麻,他全神貫注瞧著,竟然未瞧出這藍衣少年是如何把六個侍衛殺死的。

  這麼看來,就算自己拼了這條老命,真不知能不能接下人家一劍。

  這時,人影閃動,又有六個侍衛,由兩側合攏過來,擋在廳中。

  張嵐見聞廣搏,多少瞧出了一點名堂,高聲說道:"你們聽著,用鐵傘拒敵,找機會放箭,不要和他拼刀拼劍。"六個湧上的侍衛,張開了陰陽傘。

  就算張嵐不叫,他們也看到了剛才六個同伴的死亡經過,充傘拔劍,立刻丟命,現在,他們不再拔刀取劍,雙手運傘。

  那藍衣少年在習練技藝時,對各種兵刃,胸中都有破解之法,但卻從未學過和持傘的人動手。

  六柄傘張開,對著他不停的轉動,而且既不攻上,也未施放兵刃,藍衣少年不禁呆住了。

  張嵐突然收了子母金環,也張開了一把傘。

  藍衣少年果站了一陣,斜斜踏出一步,攻出一劍。

  劍勢如電,刺穿了一支陰陽傘。

  傘柄其長,長劍刺破了傘面,但動傷不到那執傘侍衛,那侍衛很機警,向後退了一步,轉動傘柄機簧,一枚鐵箭,急射而出。

  雙方距離很近,這一箭去勢勁急,那藍衣人手中之劍,又被傘上鐵骨絆住,但那藍衣少年確有非凡的身手,長劍未收,張口一咬,竟把鐵箭硬給咬住。

  但環伺周圍的侍衛,同時轉動了傘柄,五枚鐵箭疾射而出。

  藍衣少年突然身軀前撲,整個人撲摔在地上。

  鐵箭挾著破空銳風,掠身而過。

  機警的應變雖然快速,但仍有一枚鐵箭射中左肩。

  藍衣少年中箭之後,激起了狂野的殺機,長劍貼地急旋,轉了一個大圈,寒光過處,血珠濺飛,同時響起了幾聲慘叫。

  這伙地一擊,斬斷了三個侍衛的雙足。

  藍衣少年劍勢掃擊出手後,人卻一彈而起,直飛起了兩丈多高,猶在滴血的長劍,疾沉下劈,雙足同時左右踢出。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劍刺足踢之下,餘下的三個侍衛竟然無一避開,一個中劍倒下,兩個被踢得飛出八尺開外,跌摔在地上。

  這不過一瞬間的工夫,藍衣少年腳落實地之後,長長吸一口氣,抖抖劍上的血珠,人又舉步向前行去。

  張嵐心中明白,此刻是自己拚命的時候了,大喝一聲,凝聚了全身的功力,疾衝過去,同時轉動傘柄,六枚鐵箭,連綿射出。

  這是拼老命的打法,幾乎是和那藍衣少年同樣的標悍動作,把人也溶作兵刃施用。

  雙方面一迎一來,迅速勁急。

  藍衣少年劍勢揮斬,灑出一片劍花,邊綿射出的鐵箭,四枚被震飛,兩枚突入劍網,竟被他閃過。

  長劍疾進,力道奇大,竟然絞碎了張嵐手中的傘面,斬斷鐵骨。

  張嵐遇上了真正的第一流的高手,但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丟去鐵傘,取出子母雙環。

  還未來得及出手,一道人影,有如疾箭一般,直射過來,撞向藍衣少年。

  藍衣少年冷笑一聲,長劍閃電劈出。

  這一劍力道奇大,那飛撣而來的人影,竟也連人帶劍被劈作兩半,鮮血和斷傘,跌落地上。

  張嵐一揮子母金環,砸了過去。

  藍衣少年長劍一招,子母雙環被震得直飛起來,雖未脫手,但卻空門大露,藍衣少年劍勢一伸,點向前胸。

  一道白芒,由空中斜飛而至。

  藍衣少年固可一劍刺入張嵐的心臟,但那斜飛而來的一劍,亦將洞穿藍衣少年左肋。

  那是人的要害所在,藍衣少年雖然內功精深,但也承受不起要害一劍,當下怒吼一聲,劍勢疾轉,反手削出,迎向來人。

  但聞一聲金鐵大震,雙劍接寶,那飛來之人,竟被連人帶劍,震飛到七八尺外。

  凝目望去,來人竟是譚三姑。

  人影連閃,墨非子、朱盈盈緊接著落著實地,墨非子長劍一震,疾向藍衣人衝了過去。

  兩人立刻惡鬥一處。

  藍衣少年連番激戰,再加上左肩中了一箭,內力受了很大的影響,墨非子又是全力施展,只見劍光霍霍,竟然暫時打了秋色平分之局。

  常九喘著氣,飛身落地,道:"快!進入廳中保護王爺。"

  譚三站、朱盈盈應了一聲,飛身衝入花廳,常九也緊隨而入。

  七王爺靠在一張背椅之上,臉色白裡透青,雙目微啟,注視廳外的搏鬥。

  目睹七王爺狼狽之像,譚三姑心頭黯然,低聲道:"王爺,民女來遲了一步……"

  七王爺目光轉動,看了譚三姑一眼,道:"還不算太遲……應該說你們來的正好……"

  朱盈盈看到父王的形貌,完全似變了一個人般,不禁呆住了。

  良久之後,才叫了一聲"爹",直向王爺撲了過去。

  譚三姑右臂一伸,攔住了朱姑娘,低聲道:"郡主,王爺身體不好,如何能禁得住你這一撲。"

  朱盈盈流下淚來,緩緩跪了下去,抱著七王爺的雙膝,道:"爹,你怎麼病成這個樣子,女兒不孝……"

  七王爺微微頷首,道:"起來,起來,爹還能看到你,心裡很高興。"

  常九沉聲道:"郡主,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不要引動王爺的感傷。"

  朱姑娘離王府的時間不長,但這些時日,給她的感受、歷練,強過王府中十年成長,心知常九之言,正確允當,立刻止住了哭聲,站起身子。

  七王爺點點頭,道:"好,丫頭,你好像長大了。"

  郡主道:"是!女兒懂事多了。"

  "那就好……"七王爺說:"肖寒月及時而到,救了我一條命,以後,你要好好的聽他的話,不可自作主張。"

  郡主點頭,道:"是!我去幫道長對付敵人。"

  這時,肖寒月、閒雲大師、白玉仙,已經連斃了紅衣和黃衣少年,但三人並未退回花廳,反而並肩而立,目視中州四奇,道:"該諸位出手了?"

  白衣韓成方身後的白衣少年,正要舉步,突然一個低沉聲音,遙遙傳來,道:"你們回來?"

  中州四奇連同那白衣少年,聞聲轉身,飛越圍牆而去。

  肖寒月道:"大師,要不要追下去?"

  閒雲大師道:"情勢已漸明朗,決戰在即,用不著咱們追查,他們會找上來的。"

  白玉仙道:"先救王爺要緊。"

  三人轉身退回時,正聽得那藍衣少年慘叫之聲,傳入耳際。

  原來,朱姑娘抖出"銀月飛霜"助戰,藍衣少年揮劍一擋,被郡主寶刃削斷長劍,墨非子及時一劍,刺入前胸要害,慘叫一聲,倒掉在地上。

  七王爺目睹女兒技藝大進,心中高興,忍不住微微一笑。

  這時,張嵐和剩下的九名侍衛一齊動手,盡快移去了排陳在花廳前面的屍體。

  目睹自己苦心訓世的王府侍衛,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張嵐心中那份難過,簡直無法形容,忍不住老淚暗垂。

  常九緩步行了過來,低聲道:"張兄,這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頂尖高手對決,我常某人走了半生江湖,可也沒有看到過這等高手搏殺,就算比咱們再有名氣的人物,只怕也無法支持十個照面。"

  張嵐拭去淚痕,道:"常老弟,如非你們及時趕到,我帶著王府中二十多個侍衛,恐怕也保不住王爺安全,還有何顏面留此,應該捲鋪蓋走路了。"

  常九道:"現在,也不是你辭退的時刻,等事了之後再說。"

  張嵐點點頭道:"這件事不到一個明顯結果之前,我張嵐只有隨時守在王爺身邊,他們殺王爺之前,先得把我殺了。"

  常九點點頭,道:"張兄有此一念,已經對得起王爺的知遇之恩了。"

  這當兒,肖寒月、閒雲大師等,都已進入了花廳之中,閒雲大師暗暗調了兩口真氣,行近王爺身側,道:"老衲再試試看王爺的脈象如何?"

  "有勞大師了……"七王爺目光轉到了肖寒月的身上,道:"我如有什麼變化,寒月你就放手施為,拿到它就燒了它,再分別奇訴他們一聲。"

  "王爺放心,寒月明白。"

  七王爺微微一笑,閉上雙目。

  閒雲大師坐在身子,右手三指,搭在七王爺右脈穴上,垂目診脈。

  全場中人都聽到了七王爺和肖寒月的說話,但卻都不明白兩人說些什麼?不過,沒有人追問,連郡主也未開口。

  花廳中突然間靜了下來,靜得落針可聞。

  足足一盞勢茶工夫,閒雲大師才回頭望著肖寒月,道:"還有多少藥物?"

  肖寒月道:"藥能療毒?"

  閒雲大師道:"目下,還不能斷言是不是對症之藥,但至少可以把毒性拖住,盡兩瓶藥力,也許能夠給咱們十天半月的時間,以找解毒的藥方了。"

  朱盈盈快步行了過來,低聲道:"肖大哥,我爹中的什麼毒?"

  肖寒月道:"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我們已經有一種藥物可以使毒性暫受壓制,不會發作,以便找尋解毒的藥物。"

  朱盈盈黯然說道:"一定能找到解藥嗎?"

  肖寒月凝目望去,只見她雙眉深鎖,臉上是一片愁苦之色,流露出無限的關心神情,不忍使她太難過,忖道:我縱然騙了他,也是出於一片善意了。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一定能,我和閒雲大師,都會全力以赴。"

  後面這句話,已顯然留有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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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親王受制 (2)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多謝肖大哥。"
  肖寒月輕輕拍拍朱姑娘,道:"你不能哭那會影響王爺的情緒,使他的病情加重。"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我相信你的話,你一定不會騙我。"

  肖寒月心頭一跳忖道:我如找不出救治王爺的藥物,今生今世恐怕她再也不會相信我的話了,趙幽蘭給我的藥物,既然能托住毒性,不讓它發作,也許能配製出解毒藥物,可是要到哪裡才能找到她呢?"

  常九緩步行了過來,道:"肖兄弟,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先找出七王爺要的東西?"

  肖寒月點點頭,道:"是!這要常兄幫忙了?"

  常九低聲道:"尋找藏物,也是在下的專長之一,不過,你要告訴我一點線索才行?"

  肖寒月沉吟了一下,道:"常兄怎知王爺要找一件東西?"

  常九道:"會聽話的聽門道,常某人想了想剛才你和王爺一番對話,覺著這中間牽涉到一件事物。"

  肖寒月點點頭,道:"我先安排一下,花園中地方遼闊,咱們就以這座花廳為發號施令所在,就讓王爺在此地養息,便於保護。"

  常九道:"不錯,但最重要的一件事,把趙府中的人全部調集過來,一則力量集中,免得遭受無謂的損失,二則,反擊的力量,也增強不少。"

  肖寒月道:"向中天,神刀唐明的傷勢如何了?"

  常九道:"大致已經復原了。"

  肖寒月道:"人手全部集中此地,趙府中豈不是沒人防守了?那裡堆集了很多名貴的藥物,不能任它散失。"

  常九微微一笑,道:"把趙府交給應天府總搏頭王守義,要他調集一些官兵守護,這事要張嵐去辦,必要時表示出是王爺的意思……"

  常九又接道:"還有,要張嵐轉告王守義,不得擅自移動趙府中一草一木。"肖寒月道:"還是常兄思慮得周到。"

  七王爺府中的侍衛,家將全部動員,王府中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防衛得一片森嚴,但最精銳的家將、侍衛,卻集中在花園中,五十名弓箭手,布守花廳四周,為了視界廣闊,不少名貴的花木也移開。

  名義上張嵐成了總提調,但一切迎敵、對陣的佈置,卻是肖寒月調遣安排。

  王府中侍衛、家將,只能擔負起傳警的任務,當不了什麼大用,但他們仍衣履鮮明,卻有一股堂堂正正的氣勢。

  五十名弓箭手,在肖寒月的心目中,卻是可作依仗的力量,肖寒月把二十名佈置在花廳四周,三十名集中作支援運用。

  對付真正的武林高手,三五個弓箭手,很難發揮作用,但如把數十張強弓集中一起,箭如飛蝗雲集,縱然是第一流的高手,也是很難抵抗。

  需知強弓長箭,不是一般的暗器,力道強猛,殺傷力大,中上一箭,就很難有再戰的力量。

  肖寒月和常九,胸前都掛了一個王府巡查的金牌,這可以使得兩個人在王府中隨意行走,不論到何處,都無人干涉。

  肖寒月暗中把隱密告訴了常九。

  常九的推斷是"龍口藏珠"是這秘密的隱藏所在,那位二先生領導的組織,就是以這個隱密,肋迫七王爺。

  問題是"龍口藏珠"在那裡,這個秘密怎會和趙家連在一起?肖寒月的看法是這個秘密是一個證據,關係著禍連滿門的證據,有人把這個證據藏了起來,但指出密詔押書收藏的秘密,如何會流落到趙百年的手中,卻使得肖寒月百思莫解,如若能知道那幅吳道子的畫來自何處,就可以進一步瞭解秘密的來源、可惜,趙大夫、趙幽蘭都不在這裡。

  常九和肖寒月,一個閱歷豐富,一個推斷事理的能力高明,兩下裡一合計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秘密不在七王爺的手中,否則,他不會有所顧忌,任令別人要挾。

  秘密也不在二先生的手中,否則,用不著對七主爺用毒,控制他的生死。

  三王會銜,分明牽涉了另兩位封疆托土的王爺.他們也受著這個密詔押書的控制,雖然手握重兵大權,但卻如坐針氈,不但不能出面干預,反而受到控制。

  密詔押書,很可能在金陵,所以,七王爺首蒙其害。

  現在,肖寒月和常九不停在王府走動,一面留心觀察,希望能找到龍口藏珠的地方。

  張嵐對兩人不停地走動,覺著很奇怪,追在後面問道。

  "兩位這麼看來看去的,似乎是想找什麼東西,何不告訴我,在下很熟悉王府中形勢……"

  肖寒月接道:"我和常兄,只是瞧瞧王府中的形勢,你照顧王爺要緊,不用陪我們了。"

  張嵐心中雖然有些懷疑,但卻未再多問。

  肖寒月和常九很仔細地看完了王府各處地方,也搜查過兩處屋脊上的龍獸口內,但龍口既無藏珠,也無密詔押書。

  由中午開始,直到日落西山,兩人仍然我不出一點頭緒。

  肖寒月歎口氣,道:"難道不在七王爺的府中?"

  常九道:"屋脊上走獸塑龍,除了七王爺府,別的地方,大概不會仿造……"

  肖寒月道:"但咱們已搜查得很仔細了。"

  常九接道:"我在想,那裡還有塑龍的地方?"

  肖寒月道:"這王府中,還有什麼地方沒有去?"

  常九道:"夫人住的內院。"

  肖寒月道:"不太方便去吧?"

  常九道:"一定要去,十搜其九,餘下的一處地方,如若有了疏失,那可是一大憾事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常兄,要不要找郡主來問問她,她從小在此長大,也許能提供給我們一點線索。"

  "不好……"常九低聲說:"如果郡主追問起來,要不要告訴她實際情形?"

  "自然不能,此事關係重大,就算找到了,也不能說出去……"肖寒月黯然接道:"希望七王爺能支持到那個時刻,讓他親眼看到咱們找到的密詔押書……"

  常九接道:"肖兄弟,你說實話,七王爺的毒傷,有沒有希望救治?"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閒雲大師雖然通達醫理,但他地悄然告訴我,沒有解去七王爺身中之毒的能力,唯一的機會,是找到趙姑娘了。"

  常九道:"可是,趙幽蘭身在龍潭虎穴,你是否要冒險去一趟呢?"

  肖寒月道:"要去,不過,不是現在,現在第一重要的事,是要想辦法找到密詔押書。"

  常九道:"照我的看法,這詔書可能還在七王爺的府中……"

  "可是,我們已經……"

  "聽我說……"常九低聲道:"如果王府中找不出來,你要和七王爺密談一次了。"

  肖寒月道:"說什麼?"

  常九道:"直接問問了,那密詔是怎麼回事,可能在何人手中?"

  "這個……"肖寒月有些為難的說:"萬一咱們找不到,讓他洩漏如經大的一個隱密,是不是太冒昧了。"

  常九道:"別人不能問,但你能……"

  肖寒月奇道:"我……"

  常九接道:"他把唯一的女兒交給你,也就是希望密詔押書一旦暴露,好替他保留一個女兒,難道你還不明白——如此親密之情,還有什麼不能問的……"

  肖寒月接道:"七王爺中毒奇深,趙幽蘭留下那一瓶丹藥,可算藥中聖品,竟然能把七王爺身上的毒性拖住,但那究竟不是對症之藥,雖然能延遲毒性發作,但卻無法除去身中之毒,他現在心情焦慮,求死之念甚切,這份壓力,來自密詔押書,如若咱們找到那些東西,我想,可以立刻振起他求生的意志,至少,也可以使他死得安心,含笑而逝。"

  常九道:"所以,咱們只有進入夫人居住的內院看看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他們對王爺如此的摧殘,但不知對夫人是否也加諸威脅?"

  常九道:"應該沒有……"突然站了起來,道:"這件事有些奇怪?"

  肖寒月道:"奇怪什麼?"

  常九道:"王爺身中如此之毒,夫人怎不趕往花廳探視……"

  肖寒月道:"也許王爺不讓她捲入漩渦,以免受到牽連?"

  常九道:"不對,這是誅族的大罪,皇室嬌妾,不被誅族,也要滿門抄斬,王爺夫人,已經被牽連上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常兄如此一說,果然有些不通了。"

  常九道:"再說,王爺身受如此毒傷,夫人不聞不問,更出自常情之外了。"

  "對……"肖寒月說:"咱們現在進人內宅,暗中也好查看一下。"

  常九道:"可惜,咱們都是男子身份,不能人任意在內宅中查看……"

  肖寒月接道:"我去請白玉仙來……"

  常九突然一把抓住了肖寒月,道:"咱們對王府中事,瞭解的太少,不可造次,先去內宅瞧瞧再說。"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忖道:也許是王爺、夫人,早已商量好了應變的辦法,我們從中一攪,反而破壞了人家的計劃,但內宅的形勢,卻要仔細地查看一下,不能遺漏,當下說道:"好!咱們行去瞧瞧再說。"

  兩人抱了極大的希望,因為,這是兩人心目中最後一處地方了。

  內宅庭院不大,兩人很仔細看過庭院中的建築,竟是完全失望。

  內宅庭院中門窗緊閉,既無守衛的人,亦不見丫環、宮女走動。

  退出內宅,常九十分懊惱地說:"如若東西不在七王爺府裡,那就麻煩大了。"

  肖寒月道:"咱們一直著重在建築形態上的搜查,但那龍口藏珠,會不會是一件物品?"

  "物品……"常九說:"那就很麻煩,七王爺府中藏物,何止數萬件,要一件一件找來,真不知要如何下手呢?"

  "常兄……"肖寒月道:"用不著那樣麻煩,能收藏密詔押書的龍口,一定要相當的體積,具有龍形而又體積相當的物品,不會很多,在下擔心的是……"

  常九接道:"擔心什麼?"

  肖寒月道:"如若那龍口藏珠只是一種影射,那就大大的麻煩了。"

  論經驗,常九勝過肖寒月十倍以上,觀察事物,以非常人能及,但如對事物的研判推理,那就不如肖寒月了。

  "有此可能……"常九緩緩說:"密詔押書,不是一件很小的東西,藏於雕塑之龍形口內,豈不是太大意了。"

  肖寒月道:"看來,咱們是找錯路子了?"

  常九道:"兄弟,我看這件事,非得和七王爺談談了,要他給我們一點線索,像這樣茫無頭緒地找下去,只怕很難找出眉目來。"

  肖寒月道:"好吧?咱們先回花廳中瞧瞧情形,找機會問問七王爺。"

  花廳中擺一張錦榻,羅幃低垂,花廳外搭了兩座臨時的蓬帳,四周警衛森嚴,高挑著二十四盞燈籠,把花廳外五丈內照的一片通明,連四周的花樹,也被伐去很多,留了一片廣場。

  張嵐手執陰陽傘,坐在廳門口。

  肖寒月步入廳中,張嵐立刻迎了上來,道:"肖兄弟,你忙了大半天,該休息一下子,閒雲大師、墨非子等都在裡邊篷帳中休息。"

  "七王爺情形如何?"肖寒月說:"我想見見他。"

  只聽低垂錦帳中,傳出了七王爺的聲音,道:"肖寒月,你過來吧!"

  張嵐橫移兩步,低聲道:"請……"

  肖寒月行近錦榻,停下腳步,道:"王爺,好一些嗎?"

  "趙姑娘留下的解毒藥物,還真管用,至少,我身上的毒性,已被克制住了……"七王爺低聲說:"你進來吧!"

  掀開低垂帳幃,只見七王爺擁被而坐,斜靠床頭,苦笑一下,道:"有事情關我?"

  肖寒月道:"是——龍口藏珠是什麼意思?"

  七王爺皺皺眉頭,道:"你們都找過些什麼地方?"

  肖寒月道:"前庭後院,屋脊上的塑龍口中,都找過了,甚至深入內院,但都找不到一點線索。"

  七王爺道:"龍口藏珠……本王一時間,倒也想不出內情。"

  肖寒月道:"王爺不用費神,你好好休息,寒月再去找找看。"

  七王爺道:"到我的書房看看,那裡有一個白玉雕龍,不過口中無珠,也無法藏東西。"

  肖寒月道:"是!寒月這就去,王爺好好休息。"

  七王爺口齒啟動,欲言又止,點點頭,道:"你去吧!"

  肖寒月躬身告退,行出廳外,常九迎了上來,道:"有指示嗎?"

  "走!到王爺書房再談。"

  燃起了四支火燭,把書房照得一片通明。

  這該是一座名副其實的書房,四壁書架內,藏書極豐。

  紫檀木的大書桌上,已有薄薄的積塵,顯見這座書房,已有數日沒有打掃了。

  負責整理書房的一個年輕書僮,倒是相當的聰明,不待肖寒月問話,已搶先說道:"王爺的書房,一向門禁森嚴,王爺不在時,他們不得擅入,所以,打掃書房的事,都在王爺進入書房之後……"

  肖寒月接道:"原來如此,你出去吧。"

  那書僮應了一聲,退出書房。

  肖寒月目光轉注書桌上一個白玉雕龍之上,心中忖道:這條玉龍只是一件名貴的藝品,長不過一尺,龍口也不過寸許左右,如何能藏下密詔押書呢?常九目光轉動,早已打量了室中的全部景物,但他的目光,卻投注在書架旁側的兩個高大的木櫃之上。

  木櫃上銀扣銅鎖,不知櫃內存放何物。

  但聞肖寒月輕輕吁一口氣,道:"這裡不可能啊?"

  常九回顧了肖寒月一眼,道:"什麼事不可能啊?"

  肖寒月道:"這座白玉龍……"

  "白玉龍怎麼樣?"

  肖寒月道:"王爺說,讓瞧瞧這座玉龍?"

  常九噢了一聲,目光轉到玉龍身上,看了一陣,緩緩拿起,道:"很好的一塊玉,不可能藏下密詔。"一面說話,一面翻轉玉龍,仔細的查看了一陣,才放加原處。

  肖寒月低聲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如若再找不出一點眉目,那密詔押書,可能不在王府……"然後自嘲的笑一笑,接道:"其實那幅畫來自何處,那才是線索,我們設定王府,就是一種……"

  突然住口,凝目沉思。

  常九一直想告訴肖寒月,打開那兩個木櫃瞧瞧,但卻一直沒有機會說出來,忽見肖寒月目瞪口呆,似是突然被人點了穴道一般,吃了一驚,道:"肖兄弟,你怎麼……"

  幾乎是在同時,肖寒月也開了口,道:"常兄,那幅畫……"

  兩人同時開口搶著說話,同時停口,相視一笑,常九道:"好!你先說吧。"

  "那幅畫就掛在賞花軒中……"

  "眾星拱月圖……"常九說:"我看過那幅畫,以後不見了。"肖寒月道。

  "趙姑娘收起來交給我了,那是畫聖吳道子的手筆,寒月雖然不是名門世家,我對書畫上的鑒定工作全無經驗,但我知道畫聖大名,那是一副名畫……"

  常九接道:"這我就更外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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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53:22
 肖寒月接道:"對裱工手法,常兄可有經驗……"

  常九雙目一亮,道:"說下去。"

  肖寒月道:"留字之秘,就藏在畫中,裱工很精,不留心,瞧不出一點破綻,想來,不是一般工人能夠做到的。"

  常九道:"對!找裱字畫的名匠,這種店不太多,而且大都集中一處,應該不難查。"

  肖寒月道:"這麼重要的機密,自然不能讓裱畫的工匠知曉了。"

  常九道:"你是說……"

  "再碰碰運氣吧……"肖寒月提高聲音,道:"請書僮進來。"那書僮一直守在書房外面,聞聲而入。

  肖寒月此刻才仔細的打量了那書僮一眼,只見他大約十八九歲,面目清秀,衣著整潔,那種聰明伶俐的類型,笑一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本姓胡,是本地人,不過,王爺賜名如意。"

  "如意,那是甚得王爺喜愛了?"

  "王爺對小的很好……"如意雙目中流下來兩行清淚,說:"但小的在王爺危難的時候,卻無法以身相代。"

  至情流露,不似偽裝。

  肖寒月道:"你侍候王爺幾年了?"

  "小的十三歲入王府,就負責打掃書房,今年十九歲……"

  肖寒月道:"六年了……"

  "五年零九個月……"

  如意說道:"小的十三歲冬初進入王府。"

  肖寒月點點頭,道:"那你對王爺身邊的事情,很清楚了?"

  如意道:"這要看那方面的事情了,小的對書房中的事務,都能詳為奉陳。"

  肖寒月道:"王爺是否喜歡收藏書畫?"

  如意沉吟了一陣,道:"王爺鑒賞書畫的能力很高,收藏也很豐富,但並不入迷,而且眼界很高,一般的書畫,也不放在眼中……"

  肖寒月接道:"有沒有畫聖道子的畫?"

  如意道:"有兩幅……"

  肖寒月急道:"你可記得畫些什麼?"

  如意接道:"畫聖著筆,以佛像最多,王爺收藏了一幅"達摩渡江圖"。

  常九道:"還有一幅畫的什麼?"

  如意沉吟了一陣,道:"好像是眾星拱月圖?"

  肖寒月心中大喜,但卻盡量使表面平靜,笑一笑,道:"好!把那副眾星拱月圖取出來,給我看看。"

  如意道:"書畫都藏在本拒之內,待小的找找看……"舉步行近木櫃,取出兩把鑰匙,正要打開木櫃,突然停下,道:"那幅畫,好像是送給人了……"

  肖寒月道:"如意,這件事關係很大,你要想清楚……"

  "我記得很清楚,王爺把那幅畫送給人了。"如意說:"還是親手交給他的。"

  肖寒月道:"那人是誰?"

  如意道:"趙百年趙大夫……"

  肖寒月道:"你沒有記錯吧?"

  如意道:"不錯,小的經手的事情不多,這只是其中之一,不的記得很清楚。"

  肖寒月道:"畫聖的遺墨不多,一般的寫景之畫,更是絕少,怎會把那樣一幅名貴的畫,賞賜給趙大夫呢?"

  如意道:"小的清楚記憶,是趙大夫向王爺要的,而且指定是要畫聖的眾星拱月圖,趙大夫醫好過王爺的病……"

  肖寒月接道:"就是那一次看好王爺的病之後,提出來的……"

  "不是……"如意說;"那是幫王妃看病,王妃病得很重,趙百年一帖藥,立刻好轉,王爺問他想要什麼?他就提出了那幅眾星拱月圖,王爺雖然心痛,但已經答允過趙百年,王府中的東西,他都可以拿走,只好割愛相贈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那趙大夫怎知王爺有這麼一幅眾星拱月圖呢?"

  "這就不知道了……"如意想了一下,說:"王爺不是個喜歡炫耀的人,那幅圖看過的人很少,除非小的沒有人王府之前,王爺告訴過趙大夫,小的進入王府之後,王爺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收藏有這幅名畫。"

  肖寒月點點頭自言自語地說:"也許因為王爺很重視它,又是畫中珍品,才被人看中了如意聽得呆了一呆,道:"肖爺,什麼人看中它了,小的聽不明白……"

  常九接道:"如意,那幅畫,重新裱過沒有?"

  如意道:"小的剛進王府那一年,王爺叫人裱了幾幅畫,那時小的年紀幼小,書房中的事情,還不太熟悉,記不得是不是有那幅眾星拱月圖了?"

  遇上了一個記憶如此清楚的人,肖寒月暗叫僥倖,緩緩說道:"你一定記得什麼人裱的畫了?"

  如意道:"是朱祿大叔,他是王府中兩代老僕,在小的進入王府之前,一向由他侍候王爺,因他年紀大了一些,才帶小的進入王府……"

  肖寒月接道:"慢著,你是朱祿選入王府的?"

  如意道:"是!小的進入王府之後,也是朱大叔一手調教,小的勉能為王爺效勞時,他卻突然而逝……"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死了?"

  如意道:"是的。"

  肖寒月急急追問,道:"他是怎麼死的?"

  常九道:"事關重大,你要說實話啊!"

  如意回顧了一眼,道:"發喪時說他死於心痛症,但小的知道,他是服毒自絕。"

  常九道:"為什麼?"

  如意道:"這個小的真的不清楚了。"

  肖寒月想了好一陣,道:"如意,朱祿會寫字嗎?"

  "他會寫一筆好字,而且,還讀了不少詩書……"如意說:"小的受他的造就很多,他死前一日,還囑咐小的要用心讀書,好好練字……"

  肖寒月點點頭,接道:"他可是死在眾星拱月圖送給趙大夫之後?"

  如意想了一下,道:"大約是送出拱月圖三天之後,那時,他身體還健朗得很,卻突然服毒而死。"

  肖寒月道:"謝謝你了,如意,你去休息吧!"

  如意一躬身,道:"小的在室外候傳。"

  轉身向外行去。

  肖寒月似是突然間又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叫道:"如意,朱祿死後,王爺的神情如何?"

  如意沉吟了一陣,道:"這個也很重要嗎?"

  肖寒月道:"很重要,王爺處境危惡,你一定要說實話。"

  如意點點頭,道:"王爺發了一次脾氣,對朱祿大叔的死,憤怒多於悲傷?"

  肖寒月道:"這些事不可對別人提起。"

  如意道:"如是郡主問起呢?"

  肖寒月道:"她暫時不會問,一旦追問,你要她問我就是。"

  如意早已知曉肖寒月可能是王爺選中的乘龍快婿,應了一聲,退出室外。

  肖寒月緩緩在一張檀木椅上坐下,望著燭光出神。

  常九掩上房門,道:"兄弟,說出來聽聽,也許我能提供一些愚見。"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常兄的看法呢?"

  常九道:"你這是考我呀?"

  "不!小弟是誠心領教。"

  常九苦笑道:"這種推理的事,我自知不如你肖兄弟,不過,我覺著你問的很有道理,但這些事,太過複雜,我卻無法在一時之間,把它連接起來……"

  肖寒月接道:"小弟勉強能把這件事接續起來一段,只是其間可能破綻百出,還要常兄從中指點?"

  常九道:"你說出來,咱們研商一下?"

  肖寒月道:"朱祿是王府中兩代老僕,也可能是王爺的親信,所以,我猜想密詔押書的事,無法瞞得過他……"

  常九接道:"這種大事,七王爺也該會找個人商量一下?朱祿自然是最可能的人選了。"

  肖寒月道:"當時,密詔押書,可能藏在七王爺的府中,朱祿知曉藏書之處,也可能由他保管,以後,情勢改變,朱祿就把密詔偷偷藏起,留下線索,裱籬眾星拱月圖中,但他怕自己會說出來,所以服毒自絕,以身殉主……"

  常九接道:"看情形,大概是如此了,不過,他既能把密詔藏起,為什麼不把它毀去呢?"

  肖寒月道:"三王會銜,那就是說,這份密詔,還牽涉到另兩位王爺,密詔不毀,對他們有著很大的鉗制力量,如若毀去密詔,情勢可能會對七王爺大大的不利……"

  常九接道:"很有道理……"

  肖寒月道:"既稱密詔,必然是來自大內,三王會銜於密詔之上,當時,必然為皇上最為信託的人,以後,情勢變化,那份密詔反成了叛逆不道的罪證了,這等宮聞之秘,尋常人家自不能瞭解……"

  常九接道:"如能找到密詔,以肖兄弟的才華,定可貫穿全局,洞悉內情了?"

  肖寒月道:"只可惜小弟還有很多想不到的地方?"

  常九道:"說來聽聽。"

  肖寒月道:"要是如意沒說謊言,那幅眾星拱月圖一定是朱祿指點趙百年向王爺要的……"

  常九道:"不錯,定是如此。"

  肖寒月道:"想不通的也就在此了,趙百年不過是一個名醫,朱祿把這樣大的事情,托付於他,用心何在呢?"

  常九一皺眉頭,道:"說的也是,趙神醫父女,俱是不會武功的人,又能擔當什麼?"肖寒月道:"也許朱祿別有安排,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的計劃中途斷線,使得全局有了變化……"

  常九接道:"其實,朱祿用不著死的,他可以躲起來,現在,就不用咱們這樣傷腦筋了……"

  肖寒月接道:"他如不死,七王爺必會搜尋他的下落,他一個不會武功的老人,又能逃亡何處?"

  常九道:"密詔既是朱祿所藏,看來仍在王府中了。"

  肖寒月點點頭,道:"小弟推判到此,已經難再為繼,至於如何把二先生牽扯入這件事中,亦是無法想通,可以肯定的是,二先生那個組織用心並非在爭霸江湖,逐鹿武林……"

  常九道:"對!他們羅致江湖高人,訓練殺手,意在謀反,所以,他們所作所為,全無江湖義氣,把武林中人當作工具,一面利用,一面在毀來他們,江湖人一向詡精明,但比起宦海中人的手段,又是望塵莫及了。"

  肖寒月道:"終是邪不勝正,有很多人及時覺醒過來。"

  常九道:"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找出密詔……"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龍口何在?難道王府中修善改建,把它毀去了?"

  常九道:"朱祿老謀深算,這一點應該想到,我們再他細地找找看,地鼠了善長追蹤潛形,尋人覓物,只要藏在王府中,我不信找不出來。"

  肖寒月道:"目下最困難的是,不知那龍口藏珠之意,是指形象而言,還是意在言外,另有所指。"

  常九道:"唉!如是要猜啞謎,就要肖兄弟多動腦筋了,這一點,我可是不太靈光。"

  肖寒月來回行了幾步,道:"如意聰明伶俐,不知能不能提供一點線索?"

  常九道:"也許朱祿在死亡之前,給過他一些暗示,何不叫他來試試?"打開木門,果然見如意靠在木門外木柱上休息,常九招招手,如意步入書房。

  肖寒月道:"如意王府中你很熟悉吧?"

  如意道:"除了內宅,偶爾一去之外,其他的都很熟悉。"

  肖寒月道:"龍口藏珠在哪裡?"

  "龍口藏朱……"如意呆了一呆,說:"可是在王府中嗎?"

  常九道:"是啊!你想想看,那裡有雕塑的龍形,口中藏珠?"

  如意望著木桌上白玉雕龍,道:"王爺很喜歡這條玉龍,常常撫摸把玩。"

  肖寒月道:"你記憶過人,仔細想一下,朱祿在死去之前,可對你有過什麼暗示和龍口藏珠有關。"

  如意沉吟了一陣,道:"沒有,小的實在想不起。"

  常九急道:"這算什麼啞謎,當真是誤人不成了。"

  他心中生氣,不自覺一撐拍在玉龍之上。"

  但聞波地一響,那羊脂白玉龍忽由口中滾落一物。

  一顆大小有如黃豆的圓形玉珠。

  肖寒月伸手撿起玉珠,常九卻拿起玉龍查看。

  原來,這玉龍之口,竟可開合,中有玉軸穿連,口雖啟動,但卻不會跌落。

  只是雕工精細,龍口合上,瞧不出一絲破綻。

  常九苦笑一下,道:"好精細的雕工,竟然瞞過了常某的雙眼。"

  肖寒月把一顆白玉放在桌心,瞧了一陣,道:"龍口藏珠,本來就不是一眼可見,咱們卻忽略了那個藏字,不過,這粒玉珠,如此細小,又能收藏些什麼?"

  常九道:"肖兄,仔細瞧瞧,那真是一粒玉珠嗎?"

  肖寒月心中一動,兩指輕輕一捏,玉珠頓化碎粉。

  敢情所謂玉珠,竟是上好的瓷土捏成。

  果然,內有一片絹箋。

  常九突然一揮手,道:"如意,王爺在後園之中,需人照顧,你不用留在這裡了,去照顧王爺吧……"

  如意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肖寒月道:"龍口藏珠,竟然在玉龍口中,那朱祿實是一位有心人啊!"

  常九道:"如非王爺點破,咱們絕想不到能在這玉龍口中找出藏珠。"

  肖寒月打開絹箋看去。

  一張很小的白絹,上面工筆描出了一行小字,寫的是:三王會傷的詔書,埋藏於書房後,金魚缸下。

  肖寒月看完之後,雙手一搓,絹箋化作碎粉。

  常九低聲道:"肖兄弟,要不要立刻取出來。"

  肖寒月道:"要!此物或可使七王爺生出強烈的求生之念。"

  常九道:"說的也是,他身中奇毒,心懷死念,就算大羅金仙,也救他不了。"

  肖寒月道:"常兄,咱們由左右兩側,搜查一下,這件事,最好不要別人瞧到。"

  常九點點頭。

  這時,夜色已深,原本是王府中防守的重心所以,現在,卻已無巡守的武士,所有的王府侍衛,都已集中於後花園的茶花廳中。

  兩人繞到書房一座小型庭院之內,果見一個很大的魚缸,缸內五色金魚,仍然浮沉游動,不知喜愛他的人,身遭危難,命在旦夕。

  常九幫肖寒月抬開魚缸後,笑道:"我到屋面上防守,肖兄弟尋找密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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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三王密詔 (1)
常九飛身躍上屋面。
  肖寒月心中忖道:果然是善體人意的老江湖,思慮周密,顯是不願目睹密詔。

  拔出長劍,隨手掘去,果然,不及一尺所在,已挖出了一個密封的五盒,啟開玉盒,又是小巧的錦盒,盒封條猶存,封條上且有三個簽名。

  肖寒月略一沉吟,又把王盒扣上,放回原處,魚缸亦移回原位,取出絹帕,包合錦盒,藏人懷中,毀去跡痕,飛身躍上屋面。

  常九笑一笑,道:"找到沒有?"

  原來,他竟然未瞧著一眼,這等江湖上最善潛蹤遁形的高手,敵對是固然可怕,交朋友卻是群子得很,肖寒月心中十分敬佩,點頭一笑,道:"找到了,咱們到花廳中去見王爺。"

  常九道:"肖兄弟,有幾句話,我想了很久,覺得應該告訴你。"

  肖寒月道:"常兄吩咐,小弟洗耳恭聽?"

  常九道:"七王爺中毒已深,不是趙姑娘給你那瓶解毒丹丸,只怕他早已魂歸天國,閒雲大師束手無策,能救他的只有趙姑娘了……"

  肖寒月點點頭。

  常九接道:"他隨時可以嚥下最後一口氣,等一會兒你見他之面時,先撿重要的說。"

  肖寒月道:"多謝常兄指點。"

  常九道:"七王爺實在不錯,可惜好人不長命,他如能多活幾十年,倒是江南人民之福了。"

  肖寒月道:"縱然明知機會不大,但咱們要全力救他才是。"

  常九道:"除了趙姑娘突然趕來,就算我常某人願意借給他幾年陽壽,也是沒有法子留得住他。"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常九突然重重咳了一聲,道:"還有一個法子……"

  肖寒月道:"什麼法子?"

  常九道:"抓住二先生,逼他交出解藥,但這是不太可能的事。"

  肖寒月笑一笑,未再多言,心中卻是暗中作了決定。

  時過三更,但茶花廳四周的戒備,卻是更見森嚴。

  常九行入花廳旁側的篷帳內,肖寒月卻緩步行人廳中,廳中一燈螢螢,一個青衣勁裝的少女,雙膝跪在錦帳低垂的木榻,暗暗低泣。

  肖寒月歎口氣,道:"盈盈……"

  青衣少女緩緩轉過臉來,嬌呼一聲:"大哥……"撲入了肖寒月的懷中,道:"我好想放聲大哭,可是,我不敢,我怕吵到了別人,閒雲大師和墨道長,都為了我爹的事,和強敵搏殺,我不能驚動他們,使他們不能休息!"

  肖寒月點點頭,道:"你長大了,也懂事多了,就要面對現實,有勇氣承擔痛苦。"朱盈盈道:"爹雖然把我逐出王府,追回封贈,但我知道,他內心中,還是頂喜歡我,肖大哥,你一定要救他呀!"

  肖寒月點點頭,道:"他是你父親,我當然會盡我能力救他,就是撇開這層關係,七王爺是個好官,我也會全力以赴,但你要沉著,不能哭鬧,攪亂了全局。"

  朱盈盈點點頭,道:"我聽你的話。"

  肖寒月道:"好!那你先回帳篷中,休息一下……"

  朱盈盈接道:"大哥,爹毒傷如此之重,我如何能安得下心,睡得著覺。"肖寒月道:"這樣吧!你守在茶花廳外,我要查看一下王爺的傷勢……""大哥,我不能守在旁邊嗎?"

  "最好不要……"肖寒月略一沉吟,道:"總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朱盈盈應了一聲,退出廳外。

  肖寒月掀開低垂的錦帳,只見七王爺睜著眼睛,而且精神挺好,不禁一呆,忖道:趙姑娘配的解毒藥物,果然藥中極品,其對醫藥上的才華,恐不在其父之下。

  但見七王爺笑一笑,道:"我早醒過來,不理會盈兒,是怕她哭鬧……"

  肖寒月點點頭,道:"王爺,找到了一個錦盒,不知是不是藏的詔書……"

  "在那裡,給我瞧瞧……"七王爺掙扎欲起。

  肖寒月按著七王爺,低聲道:"王爺保重身體,別太激動。"

  取出錦盒,遞了過去。

  "是它,是它……"七王爺接過錦盒,仔細看去。

  肖寒月掀起錦帳一角,讓燈光透入。

  七王爺看清楚了,臉上泛起一抹歡愉的笑容,道:"好,好!他們騙得我好苦!"

  肖寒月道:"王爺,請多保重……"

  七王爺道:"寒月,目前的形勢如何?要不要調派大軍助你一臂之力?"肖寒月微微一笑,忖道:聽他口氣,已動了強烈地求生意志,略一沉吟,道:"王爺,目下最重要的事情,先要治好王爺的毒傷……"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醫好恐非易事,也許可以再延長一下毒性發作之期。"

  肖寒月道:"趙姑娘留下的藥丸,還有多少?能支持多少時間?"

  "藥丸不多了……"七王爺說,"大概還可以用個二、三次吧?但敝王府中,珍藏了一支野山老參,和三顆千年雪建於不知是否有用?"

  肖寒月道:"王爺,既然藏有千年珍品,我想閒雲大師也許有施用之法,不過,肖寒月覺得,最重要的,還是找到對症之藥。"

  七王爺道:"對症之藥,要如何去找?"

  肖寒月道:"這個,請王爺放心,寒月會想辦法!"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寒月,不要太冒險!"

  肖寒月道:"等一下,王爺放心,寒月會量力而為,王爺好好休息,寒月告退。"

  七王爺道:"我知道,我還有要事相托。"

  肖寒月道:"王爺吩咐。"

  七王爺道:"打開錦盒。"

  肖寒月接過錦盒,猶豫不決。

  七王爺笑一笑,道:"打開它!"

  肖寒月打開錦盒,取出一個折疊的黃綾,道:"王爺,這個……"

  七王爺道:"這就是三王會銜的密詔,也害苦了五哥和老八……"

  肖寒月接道:"王爺,請收起來。"

  七王爺望著肖寒月微笑頷首,內心中大表讚許,暗道:他竟然連看也不看,這個年輕人當真是難得一見的君子人物。

  接過密詔,七王爺貼身放好,道:"寒月,我如不幸死去,想辦法取去密詔,能送給五王爺、八王爺看看更好,如是沒有機會,就想辦法把它毀去。"

  肖寒月心中明白,這件事關係很大,答應了七王爺才會安心。點點頭,道:"是!寒月記下了。"

  七王爺道:"勸勸盈兒,告訴她,我很好。"緩緩閉上雙目。

  肖寒月把錦盒放在七王爺的枕邊,向外退去,卻聽七王爺叫道:"把盒子帶出去毀了它。"

  肖寒月略一沉吟,取過錦盒,雙手用力,錦盒化作碎粉。

  七王爺微啟雙目,笑一笑,道:"寒月,你很細心。"

  肖寒月道:"我會把碎末分散埋掉……"

  "謝謝你了……"七王爺說:"我把盈兒也交給你了?"

  肖寒月點頭一笑,退了出去。

  張嵐人已退入廳中,急急說道:"王爺的精神好吧?"

  "不錯呀!發生了什麼事?"

  張嵐道:"肖兄弟,你看可不可以把王爺移入內宅?"

  肖寒月道:"為什麼?"

  張嵐道:"四周已現敵蹤,邊座廳,防守不易!"

  肖寒月道:"小弟覺著,暫時不宜移動,天亮再說,張兄請帶侍衛,防守花廳……"

  張嵐接道:"侍衛已傷亡了五分之一,我怕他們頂不住,來人都是高手。"肖寒月道:"不要緊,用匣弩、強弓,配合陰陽傘,再由譚老前輩和郡主支援,大概可以應付了,何況,我們還會支援……"

  張嵐淡淡一笑,道:"兄弟,郡主也可以出手拒敵……"

  肖寒月道:"郡主是一個很大的力量,'銀月飛霜'可以及遠,而且,她已經練熟了施展'銀月飛霜'的手法,威力之強,就算是第一流的高手,也難擋銳鋒,只不過,在調配拒敵的位置上,要多用一點腦筋了。"

  張嵐道:"好!好!七王爺如看到了郡主的高強身手,心中一定很快樂。"肖寒月點點頭,黯然說道:"張兄,好好照顧王爺,不過,對抗強敵,需要很好的精神,張兄把守值人手分配好,也該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張嵐道:"謝謝你了,兄弟,真是一語提醒夢中你,我心急如焚,已一日夜未曾合眼,遇上強敵,如何應付……"

  "是!小弟也瞧出了張兄倦容隱隱……"肖寒月說:"體能的過度透支,對保護王爺的大任,只怕也有所妨礙。"

  步出廳外,常九早已在暗影中迎了上來,低聲道:"肖兇弟,咱們出去一下。"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到哪裡去?"

  常九道:"有人找你!"

  肖寒月一皺眉頭,道:"是誰?"

  常九道:"不知道,不過,去瞧瞧就知道了。"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來人找到了常兄?"

  常九微微一笑,道:"對!來人亦精通潛蹤、遁形之術,在花園之中,隱伏了很久,被我發覺了。"

  肖寒月道:"除了常兄之外,還有別人追到他們嗎?"

  常九道:"除了閒雲大師莫可預測之外,其他的人,尚未發覺,來人指名要見你!"

  肖寒月點點頭,道:"好啊!咱們去瞧瞧,不過,雙方對陣,兇險萬端,常兄,要自行小心!"

  常九道:"搏殺強敵的本領,我雖沒有,但逃命的本事,我還可以應付。""他們在王府外面見面。"

  "走吧!我倒要見識一下,是何等人物……"肖寒月神情肅然的說:"最好是二先生,我們能夠面對面的作生死一搏,也可以減少一些傷亡。"

  常九微微一笑,道:"好!肖兄弟豪氣干雲,小兄好生佩服。"

  兩人飛身躍出圍牆,但見一哨兵勇,高舉火把,槍在手,刀出鞘尋巡行而來。

  敢情應天府已派出兵馬巡守王府,只不過,他們只巡守府外,似是未得王爺之令,不敢進入王府之中。

  這一批兵勇,這威壯盛,為數甚多,常九大約的估算一下,至少有百名左右。

  這就不是一般的巡守了,而是大軍出動,隨時準備迎擊強敵。

  肖寒月心中亦覺奇怪,看軍容威勢,已不像是金陵城防營的兵勇,而是正式臨陣禦敵的軍勇。

  直待那一哨人馬過去,肖寒月才站起身子,道:"常兄,他們在哪裡?"

  常九緩步由暗影中行出,道:"肖大俠赴約而來……"

  但見不遠處一個土堆,突然裂開,行出一個身著土黃衣服的瘦小漢子,道:"在下恭候多時了。"

  如若他不裂土現身,肖寒月絕對想不到他藏在土堆中。

  常九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肖寒月說道:"我姓肖,哪一位要見我?"

  "走!區區帶路,不過,肖大快要以放心,約你見面的人,絕無惡意。"

  "就算他設下毒謀,肖某何懼。"

  "好氣派……"黃衣人轉身行去。

  肖寒月和常九緊隨身後,竟然行入了不遠處一座民房之中。

  推門而入,掀開了一個黑色帷幕,裡面燈火通明,竟然坐著一身白衣的趙幽蘭。

  女婢杏花,侍立身側,手中捧著一個長約二尺的竹筒。

  "是你?趙姑娘……"肖寒月急向前,行近了趙幽蘭。

  "有點意外是不是。"趙幽蘭緩緩說道:"我本不應來的,但是,我不放心。"

  肖寒月接道:"寒月卻心急如焚的,希望早見趙姑娘。"

  趙幽蘭揮揮手,那身著土黃衣眼的瘦小人,退了出去,常九識趣跟著退出。

  杏花笑一笑,道:"肖公子,我給你沏碗茶去。"也跟著退入內室。

  燈光明亮的小廳中,只剩下了趙幽蘭和肖寒月兩個人。

  趙幽蘭道:"你先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肖寒月忽然發覺,溫婉嫻靜的趙幽蘭,具有了和過去完全不同的氣勢,一種君臨天下,統率一方的氣勢,和以往的趙幽蘭,大不相同,不禁一呆。

  趙幽蘭一笑,道:"說話呀!我在問你?"

  肖寒月道:"我?我看還是趙姑娘先說吧?找寒月有什麼事?"

  趙幽蘭道:"好!我先說,你不相信我,我要忍耐一些時間,你卻偏要出動對敵,是不是覺著你那一身武功,已天下無敵?"

  口氣也變了,和已往那種輕聲婉轉,完全不同。

  肖寒月道:"我想寒月不是這個意思?"

  趣幽蘭道:"你見到二先生的實力,不過是十之三四,他還有大部分的力量,沒有動員,一旦出動,只怕會鬧得玉石俱焚,就算你個人能夠保全自己,但其他的人,絕難倖免,你不為別人想,難道連你那位心上人的小郡主也不關心嗎?何況,你保全自己的機會,也不太大。"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寒月個人生死事小。"

  趙幽蘭道:"看來,你是不太相信我的話了,好!咱們先求證一下如何?"肖寒月道:"如何一下求證之法?"

  趙幽蘭道:"你知道我不會武功,但你想傷害我,卻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肖寒月道:"這件事太嚴重了。"

  趙幽蘭接道:"好!那我攻你幾招,試試看,你能不能接得下來?"

  肖寒月的心目中留有溫柔婉約的印象,但此刻給他的感覺,卻是兩種完全大同的感覺。

  "肖兄,小心了。"趙幽蘭突然一揚右手,一片形如雲霧的白色粉末,疾灑而出。

  不知是什麼奇毒藥粉,肖寒月急急閉住呼吸向後退了一上。

  就是這退後一步的工夫,耳際已響起了嗡嗡之聲,很多只蚊蟲,繞面飛舞,看樣子,似是隨時可能被叮上一口。

  趙幽蘭清脆但含著冷厲的口音,緩緩說道:"肖、不要妄動,那是毒蚊,惡毒無比,只要被它們叮上一口,立刻會暈過去的、"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幽蘭,你要證明什麼?"

  趙幽蘭道:"你自己想想看,你的快劍,能個能斬斃攻向你的毒蚊。"

  肖寒月道:"不能,它們太小了。"

  趙幽蘭道:"你能夠做到什麼?"

  肖寒月接道:"殺你,如果你真是我的敵人,在你灑出藥粉的同時,我有很充裕的時間殺了你。"

  趙幽蘭歎息一聲,道:"不錯,但你一樣會死在我的毒蚊,肖兄,犯得著嗎?"

  但到飛繞在面前的巨蚊,紛繪跌落在地上死去。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這是怎麼回事?"

  趙幽蘭道:"我只是證明給你看,一個人單憑絕世武功,不一定戰無不勝,如果我早些放出毒蚊,你還有接近我的機會嗎?"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道:"沒有!"

  趙幽蘭微微一笑,道:"要你承認自己大任性,實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唉!至於那些白色的藥粉,正是這些毒蚊的剋星,但對毒蚊又有一種吸引味道,它們飛蛾撲火,自尋死路,你也在藥粉保護下,才未受到傷害,當然,你如不肯聽話,揮劍行動,那藥粉被你的劍氣湯開,就給了毒蚊可趁之機,這就是喝令你不要動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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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54:48
 肖寒月道:"趙姑娘請在下來,只有這件事嗎?'趙幽蘭道:"我知道,我在你們心目中,已經不是個溫柔可愛的趙幽蘭,而是一個培養毒物、形如女巫的可怕人,但我的用心,唯天可表,我不願你受到傷害,也不願小郡主受到傷害。"

  肖寒月接道:"她和你……"

  "沒有關係,但你總聽過愛屋及烏這句話吧?"趙幽蘭說:"她很可愛,如果受到傷害,你一定很傷心。"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幽蘭,現在最需要救助的不是郡主,而是七王爺,他中毒很深,群醫束手,急需姑娘出手救他了。"

  趙幽蘭道:"告訴我關於他毒發的情形、癥狀?"

  肖寒月仔細地說了七王爺癥狀、病情後,歎道:"幸得姑娘給在下一瓶御毒藥物,就是那一瓶藥物,才保全了七王爺一條命。"

  趙幽蘭道:"那瓶藥物有效?"

  "是的!如七王爺有了三長兩短,江南半壁的文武大員,恐怕都會受到牽累。"肖寒月說:"那時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勢。"

  趙幽蘭接道:"那瓶藥物如若有效,我可以再給你兩瓶,但如要完全療治好他的傷勢,那恐怕還要看過病人才行。"

  肖寒月接道:"姑娘,七王爺現在花廳,姑娘可否去瞧瞧他的傷勢。"

  趙幽蘭沉吟了一陣,高聲道:"杏花……"

  杏花摻了一個茶碗,緩步行了出來,笑道:"小姐,我在燒開水。"

  趙幽蘭冷冷說道:"杏花,計劃完成了沒有?"

  杏花道:"回小姐,完成了。"

  趙幽蘭道:"肖兄,有件事,要你決定?"

  肖寒月道:"什麼事?"

  趙幽蘭道:"我現在如果去救七王爺,很可能會誤了大事。"

  "大事"肖寒月說:"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比救七王爺更大。"趙幽蘭道:"二先生手下控制的一批力量,十分強大,如若他全力施為,你們絕對無法抗拒。"

  肖寒月道:"只要七王爺病症好轉,可以調動大軍對付。"

  趙幽蘭苦笑一下,道:"這恐怕來不及了,唯一上策,是釜底抽薪。"

  肖寒月道:"如何一個抽法?"

  趙幽蘭道:"把這批力量,納入我的控制之下。"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可能嗎?"

  杏花冷笑一聲,道:"肖公子也許不知,現在,已有百名高手,在小姐的控制之下,只要小姐一聲令下,他們都會奮勇向前,死而無怨。"

  肖寒月一皺眉頭,道:"幽蘭,你要控制這一批力量作什麼?"

  杏花道:"幫助你呀?"

  "幫我?"肖寒月說:"我無意爭雄江湖,要這些力量作什麼?"杏花道:"唉!我的公子爺,那些力曦,如不能入小姐掌握,就是二先生的死士。"

  肖寒月恍然大悟,道:"原來,幽蘭姑娘在和二先生爭取控制這個組織。"

  趙幽蘭接道:"你想明白就行了,現在,你是否還要勉強我去救七王爺?"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如若在下有能力勉強姑娘,我贊成你去救七王爺?"

  趙幽蘭一皺眉頭,道:"你讀書萬卷,難道連輕重緩急,都不能分辨嗎?"

  肖寒月道:"也許在下的看法和姑娘不同。"

  趙幽蘭接道:"七王爺的生死,不過是一個人的事,如若我失去了控制個組織的機會,遭殃的就不是一兩個人了,包括七王爺和你肖公子在內,都將在劫難逃。"

  肖寒月道:"如是七王爺不幸死去,造成的情形是大軍征戰,千萬人頭落地,和處們數百人的生死比較起來,那又是不大相同了。"

  趙幽蘭歎息一聲,道:"看起來,我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不應該找你見面?"

  肖寒月道:"幽蘭,我希望你聽我一次話,好麼?先去救七王爺,以後事,我聽你的?"

  趙幽蘭突然微微一笑,道:"你說的可是真話。"

  肖寒月道:"絕對是由衷之言。"

  趙幽蘭道:"好!我跟你去,不過,這在計劃之外,誤了大事,你可要一身承擔。"

  肖寒月道:"當然,在下會承擔一切後果。"

  杏花面現驚恐之色,急道:"姑娘,救出老爺要緊,七王爺的事,容後再說。"

  趙幽蘭黯然一歎,接道:"肖公子我有救命之恩,而且,千萬人的生死,總是重過數百人的死亡,咱們就去救七王爺吧!"

  杏花搖搖頭,欲言又止。

  肖寒月倒是有些不安了,如若因救七王爺,耽誤了趙姑娘救出父親的機會,那可是一件很大的憾事。

  但七王爺命在旦夕,好不容易說動了趙幽蘭,實也不宜改口。

  離開民捨時,肖寒月才發覺這民捨外面佈伏著很多的勁裝大漢。

  但是使肖寒月驚奇的是,文雀、武風也在其中,而且,常九早已被人制服,點了實道。

  如若這些人現身攔阻,肖寒月自無法輕易而入,顯是,趙幽蘭有意地要他入室相見。

  醫術、藥物的運用,再加上桌越的才慧,竟使一個不會武功的纖纖弱女子,縱橫於江湖高手群中,如臂使指,運用自如,肖寒月不禁生起了一縷敬畏之心。

  以趙幽蘭這等出奇的成就,如若想控制肖寒月,只怕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趙幽蘭揮手示意放了常九,目光一掠文雀、武鳳,道:"你們兩個跟我進入王府中,其他的人,在此待命,聽我的號令行動。"

  環布在四周的勁裝大漢,竟然個個抱拳一禮,散失於夜暗之中。

  文雀、武鳳伸手提兩個黑布七包袱,背在身上,肖寒月目光轉動,發覺包袱很大,卻不知內藏何物。

  趙幽蘭一揮手,道:"肖兄帶路吧!"

  常九穴道已解,搶在前面,道:"區區帶路。"

  轉身向前行去。

  趙幽蘭低聲道:"常前輩,對不住啦!"

  常九淡淡一笑,道:"姑娘才華大展,常某人敬佩得很。"

  趙幽蘭接道:"得罪之處,晚輩定有回報,希望常前輩別放在心上。"

  常九道:"豈敢,豈敢,"舉步行去。

  文雀、武鳳看看肖寒月,欲言又止,分左右緊守在趙幽蘭的身側。

  花廳中燈光明亮,廳外戒備森嚴,肖寒月肅立榻側,文雀、武鳳並立在趙幽蘭的身後,杏花卻坐在大廳一角,朱盈盈站在肖寒月的身旁,張嵐守在花廳門口。

  趙幽蘭仔細診斷過七王爺的脈象之後,淡淡一笑,道:"中毒很深。"

  肖寒月心頭一沉,接道:"沒救了嗎?"

  朱盈盈突然行前兩步,屈膝跪下,道:"蘭姐姐,你一定要救救我爹。"

  "郡主請起。"趙幽蘭扶起了朱盈盈說:"中毒雖深,既然我來了,自然要還給郡主一個很健康的父王,盡我之能療治好七王爺的傷勢。"

  "謝謝蘭姐!"朱盈盈又拜了下去。

  趙幽蘭扶住了郡主,歎口氣,道:"不過……"

  "趙姑娘,有什麼話儘管請說。""我們一定遵照辦理。"

  趙幽蘭搖搖頭,道:"別把我看得如此不慚……"

  肖寒月急道:"姑娘不要誤會,請恕在下情急失言。"

  趙幽蘭道:"我只是想說明,可能遭遇到的麻煩,使郡主有所準備。"

  朱盈盈道:"小妹恭侯蘭姐的吩咐。"

  憂患煎熬,使得純潔如玉的郡主,突然成熟了不少。

  趙幽蘭道:"七王爺一定能救,不過要很長一段時間,大概總在四個時辰以上。"

  肖寒月接道:"藥物方面可已齊全。"

  趙幽蘭道:"藥物齊備,只是七王爺中毒太深了,一下子逼出全身之毒,要很長時間。"

  肖寒月接道:"這真是麻煩姑娘了。"

  趙幽蘭道:"重要的是二先生發覺了危機之後,定定率眾攻來,如若你們抗拒不住,不但七王爺救不成,王府中所有的人,恐都將玉石俱焚。"

  肖寒月道:"姑娘不是控制有一批人手嗎?"

  趙幽蘭道:"我無法分身,只怕很難調度他們,這批力量,不能計算在內。"張嵐高聲說道:"趙姑娘,王府中人,都願為王爺盡忠效命,死而無怨。"

  "張老前輩,不是生死的事"而是關係著成敗,一旦失敗,諸位力救七王爺的心願,豈不是盡付流水?"

  張嵐道:"這個,這個……"

  肖寒月道:"姑娘的意思呢?"

  趙幽蘭道:"盡量調動人手,列陣以待,一旦二先生率人攻來,我希望你們能抗拒到天色入夜時分。"

  肖寒月抬頭看去,天已微明,點點頭,道:"好!我們立刻準備,強弓匣弩,分佈成四方蛇陣,以便相互支援。"

  趙幽蘭道:"我沒有讀過孫子兵法,不知佈陣之法,不過,集中一些高手,趕援四面,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攻入醫救王爺的地方。"

  肖寒月道:"盡我們全力施為,姑娘但請放心。"

  趙幽蘭道:"救助王爺的地方,是在廚房,以那裡為中心,四周布守。"

  朱盈盈微微一怔,道:"為什麼要在廚房?"

  趙幽蘭道:"要用竹籠蒸王爺體內之毒,必須借重廚房設備,當然,火候要控制得宜。不可太大,也不能太小,這不用你們費心,找一個好的火工,交我指導就成。"

  肖寒月道:"還要準備什麼?"

  趙幽蘭道:"陣年老醋百壇,大型竹籠一個,老參半斤,音雞三隻,兩個健僕,兩名小婢。"

  張嵐接道:"這些都是現成的,在下立刻調派。"

  趙幽蘭接道:"男僕、女婢,都要王爺的親信、隨時幫工他淨身。"

  張嵐點頭。

  肖寒月道:"還有什麼需要?"

  趙幽蘭道:"盡可用之具,蓄滿清水,分佈各處,以防火攻。"

  張嵐道:"立刻去辦?"

  張嵐道:"肖兄,一切佈置完成之後,告訴我一聲,我再動手救人,現在,我要休息一會了。"

  言罷,閉上雙目,伏椅睡去。

  杏花突然開了口,道:"諸位,也該出去養養精神,明日之戰,必將是慘烈絕倫。"

  肖寒月一拉朱盈盈,退了出去,張嵐也悄然退出,順手帶上廳門。

  肖寒月和閒雲大師,張嵐、常九、白玉仙等,研商了一陣,決定把所有的精銳人力,全部集中王府,本在趙府中養息的神刀唐明和向中天等,以及守護趙府的王守義和手下四十名捕快,也調入王府。

  張嵐傳王府令牌,調入了巡守營兩百名兵了,其中一百名弓箭手,由肖寒月調度部署,把廚房作中心,佈成了四方蛇陣,一切部署,準備完全,已經是日上三竿時分了。

  肖寒月步入花廳,杏花早已清醒,但趙幽蘭和七王爺仍在沉睡未醒。

  杏花舉手示意,要肖寒月舉止小心,不要驚醒了趙幽蘭。

  肖寒月點點頭,行近杏花,道:"看上去,幽蘭姑娘很疲勞。"

  "是的,"杏花黯然接道:"自從老爺失蹤之後,姑娘一直就沒好好的休息過,只要她能撐下去,她就不停地工作、思考,以她身體的嬌弱,如何能擔負起如此夜以繼日的工作,目前這些成就,都是她搏命苦拼換到的。"

  肖寒月點點頭,道:"實在是苦了她!"

  杏花低聲道:"你如果真的憐惜姑娘,為什麼不幫助她?"

  肖寒月道:"幫助她,我能幫上忙嗎?"

  杏花道:"能,而且是唯一能夠幫助她的人,婢子好擔心……"

  肖寒月接道:"你擔心什麼?"

  杏花道:"我擔心她這種狂熱的工作,有一天會主她性情大變,而陷入瘋狂。"

  肖寒月無限關懷地道:"會有這樣地嚴重嗎?"

  杏花道:"她胸有塊壘,情無所寄,成就越大,危險越高,肖公子,你要救救她呀!"

  錦帳中的七王爺突然睜開了眼睛,瞧瞧帳外的肖寒月和杏花,重又閉上雙目。

  肖寒月道:"寒月極願盡力,但卻不知從何著手?"

  杏花歎息一聲,道:"唉!肖公子本是聰明絕倫的人,怎麼會變得如此笨?"

  肖寒月道:"在下真的想不出來,姑娘何不教我?"

  杏花道:"你真的不知道,小姐一腔柔情,早已傾注於你嗎?"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從未聽她說過。"

  "這種事,你要她一個女孩兒家如何開口。"杏花苦笑道:"你應該從她的言行之中感受得到才對!"

  肖寒月想了一下,忖道:不錯,她對我確有不同之處,我怎麼就想不到這方面去?只聽杏花接道:"肖公子,我知道她已經準備好了救助老爺的計劃,約你見面,是希望你能助她一臂之力,料不到反而被你逼她來救七王爺。"

  肖寒月吃了一驚,道:"真的?"

  杏花道:"我為什麼騙你。"

  肖寒月接道:"我沒有返她啊!"

  杏花道:"要怎麼才算逼呢?你詞鋒銳利,逼得她連找你的目的都說不出口。"

  肖寒月接道:"想不到我肖寒月竟是如此的咄咄逼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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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55:33
第二十回 三王密詔 (2)


  杏花接道:"當然囉!天下除你之外大概再沒有人能夠通她就範了,她不忍件送你才變了心意,來救七王爺……"
  "這一點在下十分感激……"肖寒月有些愧咎地說:"此間事了,在下當全力以赴救出趙神醫。"

  杏花微微一笑,道:"還要救幽蘭姑娘?"

  肖寒月道:"怎麼救呢?"

  杏花低聲道:"愛惜她娶她為妻……"

  但聞張嵐的聲音,傳了進來,道:"肖公子,趙姑娘,諸事齊備……"

  他的聲音很大,伏椅沉睡中的趙幽蘭竟被吵醒,挺身而起,見太陽高照,不禁怒道:"杏花,你這丫頭,為什麼不叫我?"

  趙幽蘭餘怒未息的,又道:"二先生中午過後,一定會發動攻勢,王府外面數百兵勇,如何能阻攔得住,我們時間寶貴,寸陰必爭,你不叫醒我,可能誤了七王爺的大事。"

  杏花道:"婢子看小姐難得有如此一場好睡,不忍掠擾。"

  肖寒月道:"幽蘭,別怪杏花,我們也是剛剛準備好。"

  這時,兩個宮女,捧著面水進來。

  肖寒月低聲道:"幽蘭,你沖洗一下,我在廳外等候。"

  去了姑娘的稱呼,只是幽蘭兩字,而且一聲比一聲親切,只叫得趙姑娘心頭亂跳。

  "不用走了,我洗下臉咱們立刻行動……"趙幽蘭簡單洗把臉,道:"你先點了七王爺的暈穴,叫人抬到廚房去。"

  肖寒月道:"一定要點穴道嗎?"

  趙幽蘭點點頭,道:"醋中蒸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貴為王爺,幾時受過這種痛苦,只怕他忍受不了。"

  肖寒月道:"穴道被點,不會影響到治療效果嗎?"

  趙幽蘭道:"不會,但你手法要輕。"

  肖寒月點點頭,行向榻前。

  七王爺早就醒了,每句話都聽得清清楚楚,但他閉目不睜,裝作未醒,任憑肖寒月點了穴道。

  位極人臣的七王爺,心中早已準備認了,他明白,這是他唯一求生的機會。

  廳下的一切準備,早已就緒,籠已上禍,籠中竹蓖已都取下,七王爺被脫光衣服,放入大蒸籠中。

  籠下大鐵鍋內,滿載了一大鍋百年陳醋,鍋底已燒起熊熊大火。

  趙幽蘭行近蒸籠,踏上早已備好的木椅,道:"扶起七王爺。"

  兩個伺候在鍋台邊的王府忠僕,由籠中扶出七王爺。

  趙幽蘭取出金針,刺了七王爺十二處穴位,道:"照顧到,只要鋼中陳醋冒了就行,火不能大,也不能斷,看到金針刺中之處,有些黑血向外冒出來,立刻叫我。"

  兩個忠僕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照顧著。

  七王爺汗出如雨,全身的肌肉都在顫動,看樣子似是相當地難過,但他穴道被點,無法掙動說話。

  趙幽蘭在廚房中不停地來回走動,焦急之情,溢現眉宇。

  肖寒月緩步行了進來,點點頭,道:"幽蘭辛苦了。"

  趙幽蘭霍然停下腳步,探首望望天色,道:"什麼事?"

  肖寒月道:"沒有事,七王爺的情形怎麼樣了?"

  趙幽蘭道:"別騙我,告訴我,我才知道控制七王爺的病情、變化?"

  肖寒月道:"看來,什麼事,想瞞過你,都不太容易了?"

  趙幽蘭道:"說吧?情勢怎麼樣了?"

  肖寒月道:"發現了敵蹤,不過,還沒有入侵行動!"

  趙幽蘭沉吟了一陣,突然由衣袋中取出了一瓶藥物,道:"這一瓶有五十粒丹丸,人選由你決定,但不要人數太多,以這座小院防守的需要為主。"

  肖寒月道:"你的意思是……"

  趙幽蘭道:"我至少還需要三個時辰,你們要拒抗敵人,不準被他們攻進來,撒入這小院落的人,每人給他們一粒藥丸。"

  肖寒月接道:"我明白了,這藥丸可以拒擋毒蚊攻襲。"

  趙幽蘭道:"實在抵擋不住時,招呼杏花一聲,但這是最後的手段,因為,藥丸太少,我不能每個人都給一顆,這些東西可以傷人,但卻無法分辨敵我,它們一視同仁,可能的結果是,王府中受傷的人,比敵人還要多此,除此之外,秘密外洩,必將引起很多怪的傳說,雖然,這些東西傷人之後,會很快死亡,但未死之前仍有傷人之能。"

  杏花突然接道:"姑娘,白天放出,它們會爬、飛得遠,只怕要傷到很多的無辜百性。"

  趙幽蘭道:"能不用,最好不用,但七王爺在療治毒傷時,很容易受到傷害,個中利害,你肖大俠自己去酌量吧?"

  肖寒月頓感心頭沉重,點點頭,道:"我明白,幽蘭,以保護七王爺為主,我再去調整一下部署。"目光轉到杏花的身上,接道:"杏花姑娘,聽到我的招呼時,你就不要猶豫。"轉身向外行去。

  趙幽蘭道:"還有一件事……"

  肖寒月停下腳步,道:"姑娘吩咐?"

  趙幽蘭忍不住微微一笑,道:"你幾時變得如此多禮了。"

  肖寒月尷尬一笑,道:"幽蘭,我一直很敬重你。"

  杏花歎口氣,道:"姑娘不要你敬重她,而是要你……"

  "杏花,不說話,沒人認為你是啞巴。"趙幽蘭望著肖寒月,說:"百密一疏,二先生可能有逃過毒蟲的方法,所以,要幾個武功高強的人,守在這廚房內外。"

  肖寒月道:"在下立刻安排。"轉身一躍而去。

  但聞一個男僕高聲說道:"姑娘,針口處冒出黑血了。"

  趙幽蘭吁一口氣,道:"快些扶王爺出來。"

  兩個男僕疾速地把一條圍巾,圍在七王爺的腰上。

  廚房中早已搭好一張軟榻,把七王爺放在榻上,才招呼趙姑娘。

  醫者父母心,趙幽蘭很勇敢地轉過身子,查看七王爺身上的傷勢。

  這時,七王爺身上只圍了一條毛巾。

  趙幽蘭指揮兩個女婢,用白綾拭去外處溢出來的黑色血液。

  只見金針刺中之處,都隆起了一個黃豆大小的紫色肉球。

  十二處金針刺中之處,全都一般模樣。

  趙幽蘭低聲道:"我撥出金針之後,你們擠出那隆起部分的紫色中毒血,不要手軟,一定要擠出紅色血液,才能停手。"

  拔出七王爺身上十二枚金針之後,兩僕兩婢也開始動手。

  他們心中明白,此事關係著七王爺的生死,果然下手很重,直到十二處紫色消失,擠出紅色血液,四個男女滿頭大汗。

  七王爺臉上有著很痛苦的表情,但他穴道受制,無法呼叫出聲。

  趙幽蘭查看過傷口情形,點點頭,道:"用清水替王爺淨身,然後穿上衣服,再叫我。"

  緩步行出室外。

  這是個小天井院,王府中人口眾多,雖是廚房,也單獨成一個院落。

  肖寒月飛落院中,低聲道:"幽蘭,王爺的傷勢如何?"

  趙幽蘭道:"剛剛擠出部分毒血,正在淨身更衣。"

  肖寒月道:"那很好,可不可以把王爺移入書房,那裡地點適中,防守容易。"

  趙幽蘭搖搖頭,道:"不行,你先去解開他身上穴道,讓他服藥,休息一個時辰,重新換過竹籠陳醋,還要蒸一次。"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好吧!那就不移動了。"大步行入廚房。

  七王爺剛剛穿上衣服。

  肖寒月解開七王爺的穴道,躬身說道:"王爺!"

  七王爺吁口氣,道:"謝謝你了,寒月,逆賊可有行動?"

  "不瞞王爺,他們已開始進攻王府,不過,寒月已有部署,相信可以抗拒得住。"

  肖寒月道:"他們也在調動人手,源源進入王府,大概要午後才會動手,全力搶攻,可能安排在入夜時分了。"

  白玉仙道:"看來,邪不勝正,他們還是有些害怕,才不敢在白天動手。"肖寒月淡淡一笑,道:"我們也在拖延時間,只要七王爺傷勢已好,咱們就可以反客為主,和他們放手一搏了。"

  白玉仙道:"七王爺的傷勢,什麼時候可以好呢?"

  肖寒月道:"希望在掌燈以前吧!"

  白玉仙道:"是趙姑娘說的?"

  肖寒月點點頭。

  朱盈盈突然接道:"我相信蘭姐姐的話。"

  白玉仙道:"肖兄,那些弓箭手、匣弩手,真的有用嗎?"

  肖寒月道:"要他們單獨拒敵,自然沒有用,但如配合恰當,弓箭、匣弩,力量倒也不能輕視。"

  白玉仙道:"趙姑娘要我們暫時幫你。"

  肖寒月道:"好!那三位就編成一組,機動支援各處。"

  此際,突然杏花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肖公子。"

  肖寒月飛掠而下,步入廚房。

  趙幽蘭迎了上來,道:"王爺找你。"

  肖寒月行近軟榻前面,七王爺低聲道:"放兵器的庫房,是否已被敵人盤踞?"

  白玉仙回顧了譚三姑一眼,道:"老前輩,咱們留一個下來,照顧王爺。"

  "老身留下,你和郡主去接應他們。"

  趙幽蘭道:"不用了,肖公子的四方蛇陣,防護極嚴,只要來人無法突破,這裡都很安全,三位武功高強,暫時不用留在這裡了。"

  白玉仙點點頭,道:"我們先出去瞧瞧。"

  趙幽蘭道:"如若情勢有變,三位稱來通知我一聲。"

  白玉仙點點頭飛躍而出,譚三始緊隨身後。

  朱盈盈想了一下,也跟著行了出去。

  王府並沒有展開驚天動地的大戰,但強敵來的都是高手,他們分由四面八方滲入府中。

  肖寒月擔心王爺的安危,護守整個王府,力量不足,立刻下令撤守。

  兩百多人再加閒雲大師這些高手,四方蛇陣,卻布守得十分嚴密,百丈方圓之內,當真是飛鳥難入了。

  來人藉機大批進入王府,但並未展開攻勢,雙方在王府之中,暫成了對峙的局面。

  肖寒月這方面吃虧的是無法放手攻敵,重點在保護七王爺的安全,這就完成了守勢。

  當機立斷,肖寒月下令打通房舍牆壁,使彼此接應靈活。

  白玉仙等躍上屋面,肖寒月已飛躍而至。

  譚三姑道:"他們還未動手!"

  肖寒月的拒敵之策是能把敵人排拒在王府肖寒月外面最好,但如第一道防線無法守住,立刻撤入府中,以七王爺養息的廚房作中心,集中全部人力,在方圓百丈之內,和敵人決戰。

  肖寒月去後不久,三條人影,疾奔而入。

  七王爺閉目躺在軟榻上休息,人尚未睡著,但他卻裝作睡地去,有些事,不理不問,可能省了不少事情。

  飛入廚房的是譚三姑,白玉仙,盈盈郡主。

  郡記望了軟榻上的父親一眼,低聲道:"蘭姐,我爹的傷勢如何?"

  "不得事了,郡主只管放心。"

  "蘭姐真是神醫,金陵城群醫束手,但蘭姐卻妙手回春。"郡主突然跪拜下去。

  趙幽蘭急扶郡主,道:"郡主,民女怎麼敢當。"

  白玉仙道:"趙姑娘,我們奉肖公子的令諭,聽侯姑娘差遣。"

  趙幽蘭道:"敵人攻勢如何?"

  白玉仙道:"雙方主力還未交接,但肖公子布的陣法,是以此為中心,防守百丈方圓之內。"

  趙幽蘭接道:"咱們人手單薄,三位立刻撤回此地,以保護王爺為主。"

  七王爺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肖寒月看出王爺似是有話要說,低聲道:"王爺有事,儘管吩咐?"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其實說了也是沒有什麼用處,他們都是江湖高手,就算調集一此兵勇來,也是無用?"

  肖寒月道:"王爺安心養息,俟傷痊癒之後,再調集重兵一鼓蕩平。"

  "對那些江湖高手,大軍恐也無用。"七王爺說:"只怕要勞動你的一干朋友了?"

  肖寒月道:"王爺放心,寒月會全力以赴。"

  這時,趙幽蘭緩步行了過來,接道:"民女趙幽蘭,叩見王爺。"輕提羅裙,向下拜會。

  七王爺急急揮手,道:"趙姑娘不用行禮,本王還未拜謝你的救命之恩呢?"

  趙幽蘭淡淡一笑,道:"民女不敢當"取出一個玉瓶,接道:"王爺,先請服用藥物。"

  七王爺道:"好……"接過玉瓶,倒出兩粒紫色的丹丸,吞了下去。

  "休息一個時辰之的,民女再診察一下,如果餘毒示盡,恐怕還得再上蒸籠。"

  七王爺道:"行!姑娘覺得應該如何?本王一定遵從。"

  肖寒月接道:"兩位談談,我先走一步了。"

  轉身一躍,飛出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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