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白衣殺手 (2)
唐明笑一笑,道:
"白姑娘請解開我的穴道,讓我自行療息,我不能拖累到你們。"
白玉仙默察唐明神情,確不似傷中要害的模樣,以他深厚的功力,再加兩粒靈丹的藥力,有很快恢復體能的機會,就不再是堅持,而拍活唐明的穴道,由他自行調息。
唐明撕下一片衣角,把傷處包緊,閉目坐息。
他明白此時的處境,兇險萬端,任何時刻都可能面對著強敵,必需盡快恢復對敵能力,因之,緊捆傷心,隨時準備應變。
這當兒,三個向前進的白袍人,似是發現了門戶,忽然由橫列變成縱行,向門內行來。
朱盈盈揚手一揮,"銀月飛霜"化作了一片光圈,直飛過去。
當先一個白衣人忽然舉起手中長劍,封擋光圈。
這"銀月飛霜"鋒利無匹,可斷金玉,寒芒過去,長劍中斷,光圈斜飛,唰的一劍,斬落了當先一人腦袋。
頭斷血流,但那白袍人的意志力,仍然沒有喪失,一種怪異的潛能發揮到極致,一個沒有頭的身子,手執斷劍,仍然向門內衝來。
朱盈盈嚇呆了,忘記了操作'銀月飛霜',光圈轉動漸慢,斜向一側落地。
如果那些白袍人反應靈敏,一定會出手搶那目光可見的銀索,可惜,他們卻沒有那種的反應。
這就看出閱歷出經驗的可貴了,向中天右手拍出一記劈空掌力,一面喝道:
"收回兵刃。"
朱盈盈一振腕,收回'銀月飛霜',那向前奔行的斷頭屍體,也被劈後的掌力擊中,直向後面跌去,撞到了第二個白衣人,阻止了第三個白衣人,使得整個的攻勢,為之一頓。
肖寒月道:
"他們已經沒有了人的反應,簡直是一具行屍走肉。"
"對……"向中天說:
"他們驃悍驚人,但靈動不足,只要不和他們接觸硬拚,就不致被他們所傷了。"
肖寒月道:
"他們有一種常人所沒有的潛能,在受到相當的傷害後,立刻迸發出來……"
"對……"白玉仙接道:
"只要謹慎對敵,他們也並非十分可怕,問題是,目前咱們還想不出一個對付他們的方法!"
肖寒月道:
"保持一定的距離,以便避開他們受到傷害後迸發的潛能反擊,待他們凌厲的反擊之後,再出手對付,立刻可以見效。"
白玉仙低聲道:
"肖兄,有沒有注意到,他們軀體受傷見血之後,反應十分強烈,可能和他們身上血液有關。"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
"姑娘高明。"
白玉仙道:
"刀、劍攻擊,除非腰斬、斷首,很難一擊使他們喪失潛能,不知道改用重擊他們的內腑是否有效?"
肖寒月道:
"有道理,不妨一試……"
白玉仙接道:
"朱姑娘兵刃奇利,又可及遠,手法奧妙,對付這些不夠靈動的白衣人,應該是十分有效……"
肖寒月低聲道:
"姑娘放心,她會選擇適當的時機出手……"突然伸手取出身側木案上一隻巨大的玉瓶,暗運真力,呼的一聲,投了出去,去向一個白袍人的前胸。
原來,那個白袍人正舉步向廳中行來。
向中天伸手抓中一張太師椅,雙手用力一扭,一張堅牢的檀木椅子,突然碎裂,向中天抓了四隻椅腳,放在身邊,看樣子,準備當作兵刃施用。
肖寒月和向中天心中都明白,這些特別的白衣殺手,必須阻止在荷花樓外,如若被他們進入了廳中,對付起來就非常的麻煩。
巨大的玉瓶,正擊中一個白袍人的前胸。
正如肖寒月所預料的,這些白衣人在未受到傷害之前,一直保持斯文的神情,應變的能力也很笨拙。
肖寒月擲瓶一擊,看似緩慢,但三瓶上卻含蘊了十分強大的力道。
這股暗勁,潛隱未發,直待擊中那白衣人之後,突然迸出,白袍人被玉瓶擊撞之力,打的連連後退了五六步,才收住腳步,嘴角流出兩股鮮血,倒了下去。
肖寒月低聲道:
"成了,成了……"
白玉仙道:
"什麼事成了?"
肖寒月道:
"對付這白衣殺手的辦法,只要擊中他們的心臟、腦袋,很可能一舉間,消除了他們的抵抗能力……"
這時,又一個白袍人行了過來,慢步斯文,一點也瞧不出對傷死同伴的悲哀。
白玉仙突然一揚右手,一縷指風疾射而出。
但見那白衣人身軀一陣顫動,突然停下。
向中天右手執著一隻椅腳,伸了出去,按在那人的肩上,本來要倒下去的白衣人,被木棍按住,停在了那裡。
在人類的領域中,這些白衣人,似已是非常之人,即使是向中天這樣閱歷,經歷豐富的老江湖,也有著無法預測的茫然,希望能藉著動手的機會,對這些白衣人多一些瞭解。
果然,那一個不倒的身軀,阻止了以後的白衣人,他們依序排列,靜止不動。
向中天吁一口氣,道:
"看樣子,這辦法還真對了,只要這一具白衣人的屍體不倒下來,就會擋住他們的攻勢管道。"
白玉仙道:
"他們亦是血肉之軀,小妹的'冰魄寒珠'可以使他們在瞬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這就不用怕他們了。"
"是的,邪不勝正……"肖寒月緩緩地說:
"任何詭的方法,或是借重藥物訓練出來的人,都不是正統的,他們沒有辦法長期存在……"
就在兩人談話的時刻,荷花樓外又有了變化,餘下的白衣人,突然轉身而去。
一縷隱隱可聞的樂聲,傳入耳際,隨著遠去的白衣人,消失不聞。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
"肖兄,看來二先生是存心把我們毀在這裡了,這兩番失敗,絕不會甘心,也許下一陣,就是鐵甲武士了。"
向中天收了椅腳,水來土掩,白姑娘,大不了一條命戰死於此!"白玉仙接道:
"小妹並非怕死,只是未雨綢繆,能先想出一個對付鐵甲武士的辦法,臨敵之際,也好從容應付。"
肖寒月暗中觀察,發覺白玉仙對鐵甲武士似是十分畏懼,鐵甲武士在她心目中似乎留下了極為深刻、難忘的印象,心中甚感奇怪,低聲說道:
"白姑娘,你能確定二先生手下最厲害的一批屬下,就是那些鐵甲武士嗎?"
白玉仙點點頭,道:
"大概還不錯……"
肖寒月目光轉動,突然一笑,道:
"白姑娘,這一批來的也不是鐵甲武士,看來,二先生準備用我們作次試驗,有寶現寶,把他訓練完成的各等屬下,全部拿出來了……"
"不錯,肖公子的劍術高明,白玉仙、向中天也都是江湖上一流高手,正好借你們之手,測驗-一下,這十餘年來,我秘密訓練成的各種殺手的成績如何?"
白玉仙高聲叫道:
"二先生……"
"白玉仙,我對你一向禮遇,待如上賓,想不到你竟然會背叛了我?"
白玉仙冷笑一聲,道:
"什麼上賓?不過是一個享受很好的囚犯罷了……"
二先生哈哈一笑,道:
"總是享受很好吧!現在,你卻連命也保不住了。"
肖寒月突然大踏一步,跨出門外,高聲說道:
"二先生,你如是有點丈夫氣概,何不現出身來,和肖某人一決生死,只派一些部屬送命,未免有干天和吧?"目光轉動,四下瞧看。
原來,這時正有一批全身紅衣,身佩雙劍的少女,圍擺過來。
但聞二先生的聲音,遙遙傳來,道:
"肖寒月,我雖然就在附近,但你看不到我的,不用白費心機了,我不會受你的譏諷現身,你一身的造詣修為,確是江湖上難得一見的高手,我希望借重你的武功、成就,找出我們訓練的大批高手缺點何在?然後,才能因材施教,加強他們的訓練,擔當任務,這十二位紅衣姑娘,是我訓練的少女殺手中的一部分,她們擅長合搏之術,不知道她們的成就如何?要借重你肖兄的劍法考驗她們一下了。"
肖寒月循聲望去,只見十丈外有一株高大的榕樹,聲音就由那裡傳來,似是二先生就躲在榕樹上,默察搏殺的情形。
但肖寒月已經沒有機會衝過去了,十二個紅衣少女已然圍了上來,佈成了一個扇形陣勢。
肖寒月目光轉動,發現這十二位紅衣姑娘都在二十上下,個個婀娜美貌,但每張臉都崩得緊緊的,似乎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恨意。完全沒有一般少女活潑的氣息,不禁一皺眉頭,道:
"你們那一個是領隊?出來答話。"
十二個少女穿著同一式樣顏色的衣服,根本無法分辯出那一個是領頭的人。
肖寒月一連喝問數聲,竟然無一人答話。
但聞二先生的笑聲,又傳了過來,道:
"肖寒月,她們不會回答你的,言多必失,只要有一個人答話,你就可能找出她的缺點所在,對嗎?"
肖寒月冷笑一聲,道:
"蛇無頭不行,鳥無翅不飛,十二個人中沒有一個領頭的人?"
"不錯,她們之間,確有一個領頭的人,不過,她不會開口,你如想找出她們之間的領頭之人,那只有憑仗你的武功去測驗了。"
白玉仙高聲說道:
"肖兄,這個人詭計多端,任何一句話,都可能有一個陰謀存在,使人上當。"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
"白姑娘只管放心,我不會被他套上的。"
忽然間,十二個紅衣少女齊一動作,二十四把寶劍同時出鞘。
日光下,寒光閃爍。
肖寒月連香和強敵對陣之後,信心大增,也從那些搏殺中得到不少經驗。
不論敵勢如何強大,只要能守穩了荷花樓,不讓敵人衝進來,就不會被分頭包圍,個個擊破,立刻提高了聲音,道:
"白姑娘,向兄,守住門口,別讓她們衝進去。"
白玉仙道:
"你一人對十二人,要不要我出來幫忙?"
肖寒月道:
"不用幫忙,我如不宜對敵時,自然會撤入室內。"
朱盈盈道:
"肖大哥,我幫你。"
肖寒月道:
"不用,你護守大廳,不許任何人進入廳中。"
"噢!如果她們進來了呢?"
肖寒月道:
"格殺勿論。"
"我懂了……"朱盈盈不進反退,站在大廳中間,以便於迎接廳中之敵。
白玉仙低聲道:
"郡主,你的兵刃特殊,威力奇大,又可及遠,防守大廳和保護唐明的事,就交給你了。"
初當重任,朱盈盈有些緊張的,道:
"白姑娘,我盡力而為。"
白玉仙微微一笑,拍拍朱盈盈的秀肩,道:
"肖兄肯把這守護大廳的重責大任交給你,自然是信任你有能力應付了。"
朱盈盈點點頭,道:
"我不會讓肖大哥失望的。"
這時,肖寒月已和十二個紅衣少女展開了一場搏殺。
他劍招雖奇幻,但連續不上是一套完整的劍法,這些紅衣少女又確有一套聯手合搏的手法,二十四把劍,有如波翻浪湧一般,一波接一波的綿綿不絕,劍尖綿密,如蠶吐絲,不留一點空隙。
一陣連綿的攻勢,竟然迫得肖寒月有著應接不暇的感覺,連連向後退避。
難道這些紅衣少女,真的會比那些黑衣殺手還高明嗎?
十二個紅衣少女的連綿劍勢,交錯配合,愈來愈見精純,整個的攻勢,已然幻成了一片劍幕,遠遠看去,有如一大片光彩,不停的滾動著,向肖寒月壓了下去。
肖寒月劍出如電,撥開連綿而來的劍勢。
但二十四柄長劍來勢太快,就算肖寒月劍出如電,快得,肖寒月完全沒有還擊的機會,只有防守之力,但他同時要封架二十四快劍,也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白玉仙一拉向中天,兩人分別隱身在廳門兩側,向外探視。
肖寒月被困於綿密的劍光之中,使得白玉仙心中吃驚不已,不禁一皺眉頭,低聲對向中天,道:
"向兄,這些紅衣姑娘的劍法,當真有如此厲害嗎?竟把肖兄困住。"
向中天道:
"劍勢如長江大河,綿綿不絕而來,是我所見的合劍搏陣中最兇厲的劍法之一,肖大俠雖被困於劍陣之中,但劍勢急而不亂,看樣子還可以支持得住。"
白玉仙苦笑一下,低聲道:
"向兄,肖公子是咱們的主力,如若他真的被困住了,還有何人能抵擋鐵甲武士……"
但聞砰然一聲大震,陳抱山身不由地由後門滾入了大廳之中。
常九緊隨著陳抱山的身後,也退入了大廳之內。
敢情,二先生兵分兩路,除了前門的攻勢之外,後門也同時派人攻襲。
後門雖被撞開,但侵入廳中的濃煙卻是不多。
顯然,後院中燃起的火勢,已可能被人撲熄;
白玉仙轉頭看去,只見陳抱山滿身浴血,滾入廳中之後,竟然未再站起。
看樣子,傷得不輕。
常九手中執著如意棒,一面後退,一個拒敵。
攻擊常九的是一個灰衣大漢,手中一把吳鉤劍仍然在滴血。
向中天冷笑一聲,道:
"太行雙惡之一,我去接住他。"
未行白玉仙開口,向中天飛身一躍,已攔在了常九的身前,呼地劈出一掌。
他掌力雄渾,一掌劈出,已擋住那灰衣大漢的攻勢,道:
"常兄,請退下休息,這個人交給老夫了。"
口中說話,雙掌卻連環劈出。
話說完,已攻出了一十三掌。
這十三掌,力道兇厲,那灰衣大漢手中雖然有一把吳鈞劍,但卻被逼得連連倒退,失去了還手之機。
向中天殺心已動,潛運內攻,聚於右掌,左手疾拍一招"迎風點火",逼得那灰衣大漢手中的吳鈞劍一揚,截向左掌。
但右手才是向中天真正的殺著,右手握拳,突然擊出,一股暗勁直湧過去。
這是向中天的成名絕技:百步神拳,精妙處在它的拳勢發出,不聞風聲。
那灰衣人感覺到暗勁上身,已知不對時,再想應變,自是無及了。
但覺身軀如巨杵重擊,一個身子被打得飛了起來,砰然一聲,撞在壁上,七竅血湧而亡。
這百步神拳傷人於兩丈之內,那灰衣大漢相距向中天不過三四尺遠,正是神拳威力施展距離,一拳就能打得五臟離位。
常九苦笑一下,道:
"在下無能……"
向中天道:
"後門情形如何?"
常九道:
"有大批的敵人趕到,撲熄了火勢,在下和陳兄力拼苦戰,傷了對方三人,但無力再戰,才被逼退進來。"
向中天道:
"在下不要緊,陳兄傷得很重,要先行救治才行……"
向中天點點頭蹲下身子,伸手一探陳抱山的鼻息,幸好氣還未絕,正待施救,兩個黑衣人已疾如飄風般撲了進來。
但聞一聲嬌叱,一道明亮的光華,形如滿月一般,旋飛而至。
當先一個黑衣人,感覺到冷風近身,人頭已被切下,第二個黑衣人舉劍一擋,劍被旋飛的光亮削斷,一條右手也同時被斬了下來。
這正是朱姑娘所發出的"銀月飛霜"。
一擊斃敵,好霸道的兵刃。
原來,她缺乏對敵應驗,雖然見了常九處境危險,卻不知如何相救,直待向中天擊斃了那灰衣人,才算醒悟過來,見兩個黑衣人飛撲進來,才及時出手一擊。
這"銀月飛霜"名雖兵刃,但卻有暗器的用途,而且,由人操縱,可以在中途折轉傷敵。
但最厲害之處,還是它的鋒利,切金斷玉,削鐵如泥,再加上它的旋飛出手,力道極強,的確是很難對付的。
常九轉頭一看朱盈盈,竟然笑了一笑,道:
"好……好……"突地伸手按住胸前傷處,無法再說下去。
朱盈盈行了過來,低聲道:
"常叔,快些坐下來調息。"
白玉仙也行了過來,神情肅然地取出兩粒丹丸,給常九和陳抱山分別服下,道:
"朱姑娘,你那位肖大哥陷入了陣圍困之中,你去瞧瞧,能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朱盈盈道:
"可是,肖大哥要我守在大廳中!"
白玉仙道:
"他如被殺了,你守在大廳中有什麼用?"
她發覺,朱姑娘手中兵刃兇厲,如能借它之力,削去了一些紅衣少女的兵力,也許可以使肖寒月突出圍境,故而出言相激。
果然,朱盈盈急了起來,道:
"對!你照顧常叔傷勢,我去幫助他,要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
白玉仙微微一怔,道:
"朱姑娘,怎會有如此想法?"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
"你覺得不吉利麼?可是,我說的是實話,他如死了,我那裡還能活得下去。"
常九道:
"放心,放心,肖寒月有九條命的,絕死不了。"
只聽一個冷冷的聲音,道:
"那可不一定!"
白玉仙抬頭看去,只見一枯瘦老人,不知何時,已然站在大廳中。
白玉仙霍然站起身子,冷冷地說道:
"聞百奇?"
"正是老夫,如非我攔住他們,至少已有幾十個人衝進來了……"聞百奇神情平靜地說道:
"白姑娘過去氣指頤使的,使老朽俯首聽命,想不到啊,現在,咱們竟然了敵對情形……"
白玉仙長長吁一口氣,使激動的心情,平復了下來,冷冷笑道:
"聞才,對小妹你心中一直是不太服氣了?"
聞百奇哈哈一笑,道:
"老夫年過古稀之年,你不過二十來歲,竟對老夫呼來喝去的,叫老夫如何能夠忍受,只是受命於二先生,老夫無可奈何罷了。"
目光一掠向中天,接道:
"老向,我想不明白,你怎會跟白玉仙這個丫頭一樣,竟然背叛了二先生,還甘願受她的指使……"
向中天冷冷說道:
"良禽擇木而棲,老夫覺著二先生的所作所為,都是為害江湖的事……"
"住口……"聞百奇神情冷肅地說道:
"我已在二先生面前,替你付下人情,只要你肯回過頭來,二先生說過,既往不咎。"
向中天道:
"別說二先生的話不可信任,就算他言出至誠,老夫也不會再回頭助紂為虐了……"
聞百奇道:
"老向,咱們相交了數十年,我不願看到你老景落得一個慘死的局面……"
向中天冷冷接道:
"咱們都已年過古稀,死而何憾?"
聞百奇道:
"不錯,咱們的年紀很老了,但內功精湛,雖未脫胎換骨,至少已達伐毛洗髓的境界,稍微注意一些,再活三五十年,也不是什麼難事。"
向中天歎口氣,道:
"老聞,咱們如若活的毫無意義,就算再多活幾十年,也是沒味道的得很。"
聞百奇怒道:
"老向,你真是老糊塗,咱們活的那裡不好,山珍海味,美女相陪,莫不是你想學閒雲一樣出家做和尚去?"
向中天道:
"說起閒雲,咱們就更慚愧了,他靜修六十餘年,不理會人間是非,這一次,竟然重入紅塵,為江湖上正義而效力,咱兩個老不死的,在江湖上打滾了一甲子以上歲月,本也可搏得一些虛名,受人敬重,但卻老德不修,是非不分地投在二先生的門下,白玉仙本是亦正亦邪的人物,都知過能改,棄暗投明,老聞,你難道
"老向……"聞百奇冷冷地說:
"念在交往數十年份上,我才苦口婆心的勸你,而且阻止了對你的追殺……"
向中天接道:
"道不同不為謀,姓聞的,咱們這一甲子以上歲月的朋友,算是白交了,從此劃地絕交,你也不用再擔心我的安危了。"
月光一掠白玉仙,聞百奇冷然說道:
"老向,你是個老糊塗,自不量力,笨得連豬都不如……"
向中怒道:
"君子絕交,不出惡言,你怎麼開口罵人!"
百奇道:
"你自己不想想,人家白姑娘如花似玉,你只是一個糟老頭子,同樣是罪無可追,但二先生並無意追究白姑娘,卻下了處死你的令諭,你現在還能和老夫談話,是我在替你扛著,老實說,追魂取命的殺手,就在門外,二先生的感覺是,白玉仙可以不殺,肖寒月也可以讓他離開,但你卻非死不可。"
向中天哈哈一笑,道:
"老聞,這是一面鏡子,我向某人就是你的榜樣,有一天,你也會被二先生下令追殺……"
聞百奇微微一怔,沉吟不語。
向中天道:
"你想想看,咱們追隨他十幾年了,替他立了多少汗馬功勞,當得上是創業大將,白姑娘到這裡不到半年,但白姑娘可以成為咱們的頂頭上司,你可知道原因何在?"
聞百奇冷笑一聲,道:
"白姑娘!咱們怎麼能跟白姑娘比,人家年輕貌美,武功又高……"
向中天接道:
"你罵我老糊塗,我看真正糊塗的是你,咱們幫助他創出了一番局面,現在,二先生手下有了更多的人手,我們這般人又日漸老邁,那些苦練的大批殺手,也逐漸有成,老實說,咱們已經無足輕重了,但他絕不會放了咱們,不為他效命至死,也一樣不得善終……"
聞百奇接道:
"就算是一定要死,晚死一點也該好些。"
向中天搖搖頭,道:
"聞兄,我的話已經說完了,再無法談下去,你如是還不覺悟,那就劃下道來,我接下來說是了。"
白玉仙突然開口,道:
"聞前輩,我和二先生相識不過一年,受他利用不過半載,但我這個女流之輩,我能幡然悔悟,明辯是非,把生死置之度外,聞前輩閱歷精練,難道還看不明白嗎?"
聞百奇歎一口氣,道:
"就算我看的明白,又能如何?"
向中天道:
"除死無大事,你如不怕死,為什麼不能起而反抗?"
聞百奇沉吟不語。
白玉仙本來打算和向中天聯手合擊,一舉間殺死聞百奇,但眼看說服有效,聞百奇頗有棄暗投明之意,立刻改變主意,低聲道:
"向前輩,你們兩位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再多談談,友誼可貴,能不動手,最好就別動手了。"
向中天點點頭。
白玉仙最關心的正是肖寒月的勝負、安危,轉頭一看,只見那些紅衣少女,劍光交織有如一個轉動的刀輪一般綿綿而至。
但肖寒月一劍在手,不停轉動、推出,阻擋著向前滾動的劍輪,無法越雷池一步。
這是最吃力的打法,劍法之外,還需要強大的內功,才能阻止那些向前滾動形如輪轉的劍勢,但肖寒月竟然能應付下來,不見疲累。
原來,他任、督二脈被七針過穴之法溝通,內力源源不絕,縱有很大損耗,亦能支持下去。
那十二個紅衣姑娘,用二十四支寶劍結成的劍輪光幕,把二十四柄劍的境界,白玉仙越看越覺得震駭,任何人在這十二人劍合如輪的攻勢中,早就死於對方劍下,如是換了她白玉仙,絕對支持不了十個以上的回合。
但肖寒月竟然做到了,而且竟能把強敵攻勢阻攔於大門之外。
白玉仙很想出手助肖寒月一臂之力,但被十二位紅衣少女完全的籠罩在一圈劍光之中,交然沒有辦法下手。
無法下才幫忙,只好高聲說道:
"肖兄,你一人接下她們十二個人的聯手劍招,只怕很難長久的支持下去……"
"你不忍下毒手傷害她們……"
"什麼?"白玉仙說:
"你能傷得了她們?"
"經過這一陣搏殺,在下已瞧出了她們的劍陣中有些破綻,不過,在下不忍下手……"
"為什麼?"白玉仙苦笑了一下,道:
"人家要你的命,你難道還心存仁慈?"
肖寒月道:
"她們合手的劍勢威力太大,非下毒手無法破解,可是在下怕收手不住,那就一口氣,殺死很多的人了。"
白玉他笑一笑,道:
"肖兄,這是搏命的時刻,就算你手下留情,她們也不會感激,老實說,她們可能是在一種藥物的控制下,無法自己作主的。"
肖寒月道:
"姑娘的意思是可以下毒手了?"
"對!要下手,就要一下擊潰她們的聯手劍陣,小妹的看法是,我們這群人中,除你之外,只怕很難再有人能接下她們的攻勢了。"
肖寒月吁一口氣,高聲說道:
"諸位姑娘,在下已存心相讓,不忍傷害到你們,但諸位卻連連搶攻,區區再提醒諸位一聲,再不停手,休怪我下手無情了。"
但見劍陣轉動更急,十二個少女不但沒有慢下來,攻勢反而更見凌厲。
肖寒月殺機陡生,大喝一聲,忽然振臂一劍,刺入了劍幕之中。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快如輪轉的劍陣,突然停了下來。
就是這一瞬工夫,肖寒月長劍已刺出了兩次。
每一次,都刺中一個紅衣少女的心臟要害,立刻斃命。
肖寒月一連刺死了兩個,心中甚覺惻然。
兩個人驟然傷亡倒地,整座劍陣也因為失去靈動,攻勢緩慢下來。
肖寒月道:
"諸位還要執迷不悟嗎?"
手中長劍一緊,又刺出兩劍。
又有兩個紅衣少女,應手倒了下去。
白玉仙道:
"肖兄,一舉擊潰,免得她們再為所用!"
肖寒月一咬牙,長劍連連刺出。
劍陣已亂,防護無力,肖寒月劍如閃電,每招都不落空。
但他仍然手下留情,劍勢不再刺向要害,用心是在逼她們失去戰力。
忽然間,響起了一陣召退紅衣殺手的樂聲。
可惜,晚了一步,十二個女殺手,四個傷重要害倒地死亡,四個被刺中了運劍的右手關節,恐已無法再運劍克敵。
全身而退的只有四人而已。
"好劍法,好劍法……"二先生的聲音又遙遙傳來,道:
"她們都正值花樣年華,聰明、美貌,肖兄竟是毫無憐香惜玉之心,而殺了她們。"
肖寒月道:
"在下早已說過,你二先生如有點男子氣概,就請現身和肖某決一死戰……"
"不用替區區擔憂,本門已訓練了不少特異的殺手,各具取敵、奪命絕技,肖兄請稍事休息一下,立刻會有高手領教。"
肖寒月高聲說道:
"你用什麼方法控制了他們,我想他們一旦清醒過來,首先會找你算帳!"
白玉仙行近肖寒月,柔聲說道:
"肖兄,累不累,小妹和朱姑娘聯手拒敵,你藉機休息一會吧!"
肖寒月道:
"不用了,在下氣力充沛,毫無疲累之感,姑娘請主持大局,看看廳中的情形如何?"
事實上,白玉仙結廳中之事,也十分掛念,轉身步入大廳。
向中天果然已說動了聞百奇棄暗投明,兩人正在低聲交談,不知在說些什麼?
白玉仙沒有打擾兩人,恍然行近常九,低聲道:
"常兄,傷勢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