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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 -【飛花逐月】(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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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12:06
 肖寒月接道:"如此寬闊,在下也沒有一躍而過的把握,何況對岸沒有接足之處,除非能飛渡深壕,越過圍牆,一躍不及,只有躍落水中了。"

  譚三始回顧了肖寒月一眼,笑道:"諸位既然沒有飛越護符深壕的把握,只有繞道進入楊府了。""那倒不用……"

  常九由身上取出一捆細索,接道:"只要有一人能飛越此壕,把索繩繫在圍牆裡面的大樹之上,咱們就可攀索而過了。"

  王守義看那索繩,能不能承受一個人……"

  常九接道:"這是上佳的蠶絲、銀線合成,叮以吊起三百斤的重量。"

  譚三姑取過細瞧了一眼,道:"好!我先飛渡。"

  暗提真氣,騰空而起,一躍兩丈多高,夜色中有如巨鳥掠空,橫渡的三丈的深壕,落入圍牆之內。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好身法……"

  常九低聲道:"肖兄弟,你真的飛踱不過呀?"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我……不知道"

  借繩索之助,王守義、韓伯虎、肖寒月都輕易渡過,常九走在最後,收好索繩,躍下圍牆,發覺了這竟是一座荒涼的花園。

  園中高大的白楊,垂柳樹下蔓生著及腰的雜草,佔地約五畝大小,看荒涼淒清景象,似乎是這座後園,已經有多年沒有打掃、修整過了。

  譚三姑皺皺眉頭,低聲道:"常九,你沒記錯吧?"

  "不會錯,連咱們進入楊府的路線,也完全一樣。"

  "怎麼會如此的荒涼……"

  王守義也有些大惑不解地說道:"楊尚書聖眷正隆,湯夫人尚留金陵,什麼原因,竟使府中花園如此荒蕪,當真是不可思議了?"

  常九右手高舉揮動,以便在夜色中,使人看得清楚,此時夜闌入靜,這荒廢的花園中,目力所及處不見一點燈火,雖是微小的聲息,仍可傳出甚遠。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常九的身上。

  常九示意群豪分散隱伏,立刻伏地傾聽。

  王守義和肖寒月處於一處,忍不住低聲問道:"肖兄弟,常九裝模樣的,好像真會傳說中的天視地聽之術?"肖寒月點點頭,道:"天視之術,我沒見過,但常兄會地聽,絕不會錯……"

  忽見靜伏於地的常九,又舉起一隻手,左右搖動一下,立時縮入了一叢荒草之中。

  王守義小心翼翼的轉動目光,四下探視,卻瞧不出一點跡象,心中暗暗駕道:常九這老小子,倒會捉弄人哪!

  心念未息,呼的一陣勁風,掠頂而過,落在兩丈外的荒草之中,著地無聲。

  那是一個全身黑衣的大漢,黯淡的星光之下,手中的長刀,閃動著冷森的光芒。

  果然有人來了,王守義不禁暗叫一聲慚愧。

  只看那人如巨鳥飛落的身法,已知是一流高手。

  黑衣人卓然靜立,目光轉動四顧了一陣,突然發出兩聲鴉噪般的鳥鳴。

  餘音未絕,連聲衣袂飄風,兩個黑衣人疾掠而至,和那先到的黑衣人會合一處。

  原來那鴉噪的聲音,竟是他們聯絡的信號。

  三個黑衣人由三個方向現身,分明是聽到什麼警訊,圍堵了過來。

  肖寒月運足目力,發覺這三個黑衣人穿著衣服形式一樣,手中的兵刃,也是一樣細長如劍,但卻是一面薄刃的長刀。

  使用這種兵刃,能自然給人一種驃悍、犀利的感覺。

  肖寒月想到了殺手風七,似乎也是同樣的兵刃。

  難道這些黑衣人,也是風字排名的殺手?三個黑衣人會合一處,並未交談,只交換了一個目光,立刻分佈成了一個三角形的陣勢,相背面陣勢,相背而立,六道目光,不停向荒草中探視。

  忽然,一個黑衣人飛身而過,撲向丈餘外一處草堆,長刀過處,雜草紛飛。

  一道劍芒飛起來,擋開長刀。

  原來是韓怕虎隱身之處,被人發覺,那一刀十分凌厲,迫得韓怕虎拔劍拒敵。

  黑衣人一語不發,長刀疾攻,一口氣攻了十三刀,刀刀直取要害,兇險絕倫。

  肖寒月目光過人,看得十分清楚,韓怕虎在對敵之中,連用了譚三姑的傳援的兩括武功,那本是施展陰陽傘的招術,韓伯虎竟把它融入了劍法中施用,也幸得如此,仗此兩招護身,才沒有傷在對方刀下。

  王守義雖沒有肖寒月看得精細放微,但也看出了韓怕虎連連後退,處境甚危,正想挺身而起,喝止對方行兇,卻被肖寒月一手按在肩上。

  原來他身為捕頭多年,每次辦案緝兇,和對方動手相搏時,都堂堂正正的亮出身份,邪不勝正,倒也有相當的威嚇作用,眼看韓伯虎不是黑衣人的對手,不自覺地要發官威。

  忽見寒芒飛射,黑衣人凌厲無匹的刀勢,全被接了過去。

  原來,白髮龍女譚三始飛身而出,擋住了那黑衣人。

  韓怕虎拂拭一下額上的汗水,長長吁一口氣。

  他被禮聘為威遠鏢局的副總鏢頭,也算是江湖上年輕一代中的高才,人未到,兩只寒芒如電的長刀,分左右攻向韓怕虎。

  譚三姑身軀橫移三尺,長劍一展,接下左邊攻來的一刀,力搏兩個刀手。

  韓怕虎不是敵手,我去助他一臂之力。"

  長身而起,鐵尺一揮,加入戰圈。

  這時,六個人分成兩外惡戰,譚三姑以一敵二,王守義、韓怕虎卻以二敵一。

  動上手,王守義才算真的領教了黑衣人長刀招數的兇厲,每一刀都是取命奪魂的攻勢,兩人合力竟還是攻少守多。迫得王守義不得不取出鋼索應戰,才算把局面穩住。

  既然已動上了手,肖寒月不再隱藏,緩緩站起身子。

  常九也亮了相,行走至肖寒月的身側,道:"今夜之局,只怕很難善了,我見過不少高手相搏,卻從沒有見過那些黑衣人的打法,招招都是拚命的架勢。"

  肖寒月道:"他們本來就是殺手,學的刀法,自然也都是最兇厲的刀法。"常九道:"幸好今天有白髮龍女這等高手同來,否則……"

  想到肖寒月的武功尤在白髮龍女之上,突然住口不言。

  肖寒月接道:"譚前輩武功高強,劍法博大深奧,力敵二人,似是有餘力,王兄、韓兄以二對一,也暫可保持不勝不敗之局,我擔心的是,再有敵人現身,那就……"

  "那就要看你的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

  "對呀!追蹤偵察,我常某絕不後人,但對敵搏殺,要看你肖兄弟了。"

  "我擔心,胸中熟記的劍招不多,纏鬥下去,恐怕三五十個照面就沒有可用的新招了,再者,我怕……"

  常九接道:"怕……你怕什麼?"

  肖寒月搖搖頭。歎道:"我怕出劍傷了人。"

  "什麼?"常九有些氣結地說:"動手相搏,優勝劣敗,你怕傷人?"

  "是啊!自和譚老前輩動手之後,就思索自己的劍招,好像霸氣太重,招出如狂,恐怕收手不住,傷了人命如何是好?"

  常九歎口氣,道:"你怕不怕人家傷了你?"

  "當然也怕,不過,殺人的事,寒月從未經過,一旦血染征衣,殘軀斷肢,實不忍心……"

  "肖兄弟……"

  常九有些無奈地說:"你應該讀書的,為什麼要學劍,江湖生涯,本就殘酷,強存弱亡,難免會手沾血腥,嗲不傷人,人要傷你……"

  肖寒月接道:"可是我……"

  "你要想想趙姑娘,趙大夫!你傷的是江湖敗類、殺手,你是在行快仗義,以殺止殺就算你不忍心取他們的性命,也該使他們失去武功,不再為惡。"

  肖寒月點點頭,道:"常兄之言,倒也有理。"

  常九吁一口氣,忖道:總算解開了他的心結,要不然,縱然機臨危困,他也很難下出手的決心了。

  就在兩人談話的工夫,夜暗之中,突然又出現四個黑衣人,同樣的黑色勁裝,同樣的細長鋼刀。

  這些人似是都不願說話,一打量場中形勢,立刻分頭而上,一個夾攻譚三姑,一個撲向王守義,另兩個卻繞道向肖寒月和常九撲來。

  白髮龍女劍招連變,刺傷了一個黑衣人的左臂,但他受傷不退,攻勢反而更見兇厲,刀走險招,全是同歸於盡的拼法,這就使得譚三姑心中也有些震驚了。

  眼見又有四個黑衣刀客現身,頓感今夜之局,難有善終,忍不住轉頭望向肖寒月……就這心神一分,忽覺肩頭一涼,衣衫破裂,一陣傷疼,心中大駭,趕忙收懾心神,劍勢連變,穩住險局。

  這些黑衣人的刀法凌厲,如同水銀洩地,無孔不入,由不得一點大意。

  常九急急叫道:"譚前輩分心受傷,恐難以一敵三,王守義、韓怕虎如被分開,兩人也支持不了多久,你……"

  一股刀風逼過來,常九揚動手中的黑色鐵筒,封開刀勢。

  這是地鼠門中的特異兵刃,叫作如意棒.筒中套筒,都是精鋼打成,既可用作鑽入地下的助聽方器.也可用作克敵的兵刃。

  目睹這黑衣人的兇厲刀法,常九亮也了全部的家當,展開了拚命的搏殺。

  肖寒月目光轉動發覺了王守義、韓怕虎被他開,頓時被兩個黑衣人瘋狂的刀法逼得連連後退,已無還手之力。

  加上了一個黑衣人的圍攻,譚三姑也被一片刀光包圍起來。

  目睹同伴,都陷入了危境,肖寒月頓感熱血沸騰,右手握在了劍把之上。

  這時,對付肖寒月的刀手,正由高空飛撲面來,刀勢如虹,劈了下來。

  原來,他躍上了一棵大樹,然後,由樹上飛撲過來,凌空下擊。

  肖寒月寶劍出鞘,目注來敵,疾閃兩尺,長劍刺出。

  一擊而入,長劍刺入了黑衣人握刀右腕,腕脈斷崩,內力頓失,碰然一聲,跌在地上,長刀脫手。

  驃悍的黑衣殺手,雖然立刻爬起,但已失去了動手的力量。

  肖寒月不再多看,轉身一躍撲向王守義,揮劍刺出,就那麼準,一劍洞穿了黑衣殺手的右肩,黑衣人微微一呆,王守義鐵尺疾出,點住了黑衣人的穴道。

  肖寒月人隨劍轉,斜斜劈出,斬下了別一個黑衣人的右臂。

  這黑衣刀客正逼得韓伯虎險象環生,被肖寒月一劍斷臂,尚未所覺,右手仍然攻向韓怕虎,鮮血噴射了韓伯虎的前胸,韓伯虎一劍直刺,穿喉而過。

  肖寒月出三劍,傷了三個黑衣刀客,飛身一躍,撲向猛攻常九的黑衣刀客。

  他不顧暗襲,大喝一聲:"看劍!"

  黑衣刀客疾轉身軀,一刀對刺過來。

  雙方面勢道都極快速,刀、劍對刺,很可能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王守義、韓怕虎看得呆住了。

  刀、劍相錯的一剎那間,肖寒月劍勢忽然一擺,竟把黑衣人長刀封到外面,長劍穿肩而過,但兩人身軀卻已快撞在一起,肖寒月左掌拍出,擊在了黑衣人的前胸之上。

  王守義、韓怕虎還沒有看清楚怎麼回事,黑衣人已倒飛出七作廢八尺外。

  常九更是早已留心,一直想看出肖寒月的劍路,但他全神貫注,還是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舉手投足之間,連傷四人,肖寒月目光又轉到圍攻譚三站的刀客身上。

  這時,突然響起了一聲鷹鳴之聲,圍攻白髮龍女的三個人,忽然收刀一躍,退出丈外,去如流失,消失在圍牆之外。

  他們來自何處,沒有清楚地瞧見,但他們去時躍出圍牆,那顯示別有用心,不讓人發覺他們的來路去向了。

  肖寒月等緩步行進了譚三姑的身邊,王守義道:"老前輩受傷了?"

  譚三姑道:"被他們劃了一刀。"

  王守義取出袋中的白紗、藥物,替譚三姑包紮起傷勢,才發覺竟然不輕,刀口有三寸多長,四分多深,上身羅衫全為鮮血濕透。

  譚三姑微閉雙目,調息了一陣,才睜開以目,道:"厲害呀!這一戰,我們沒有人受到傷害,總算是僥倖了。"

  韓伯虎道:"如果不是肖兄,只怕我們都已作了刀下之鬼。"

  譚三姑道:"這些人驃悍兇厲,不畏生死,只救傷敵,老身行走江湖數十年,從未看到過這樣的人物,息隱復出,竟然又大開了一次眼界。"

  王守義目光中露出無限敬佩,望了肖寒月一眼,道:"但肖兄弟卻一劍傷敵,出手四次,傷了他們四個。"

  譚三姑點點頭,道:"有沒有留下活口……"

  "沒有,常某已經查看過了,兩上被擊殺,兩個受傷後,自絕而死。"

  肖寒月道:"天近五更,老前輩又受了傷,咱們回去休息一下,明晚上再來如何?"

  譚三姑點點頭。

  中午時分,王守義、韓怕虎、張嵐、常九都已聚在趙府的賞花軒中。

  這地方,已經成了幾人商談要事的集會所在,但譚三始和肖寒月卻未參與。

  張嵐聽到了昨夜搏殺情況,心中大為震動,敵人的勢力強大,顯然非已方實力能敵,雖然有譚三站和肖寒月兩大絕頂高手,但力量究屬單薄,很難抗拒對方人人善戰的強大組合。

  但韓怕虎卻是津津樂道肖寒月的奇奧劍法,也提出了心中疑問,怎麼在和那樣驃悍的高手對陣中,能夠劍劍都不落空,一出手就傷了敵人,似乎已超越武功的範疇,是不是有些奇怪?王守義點點頭,道:"不錯,是有些不可思議,肖兄弟的劍法,沒有連貫的變化,沒有相接的招數,刺出一劍就是一劍,大背了武學常情,嚴格說,那不算什麼劍法,怎會有那麼強大的威力?"

  張嵐沉吟不語。

  他有著和王守義相同的疑問?自是無法解答這個問題。

  常九忍不住了,輕輕咳了聲,道:"練劍有成者,能夠一劍化千鋒,潑水不入,但到了至高的境界,就會返璞歸真,千鋒集一,那一劍之中,含有著無數變化,只要稍有破綻,就能乘虛而入,事實上,任何劍法、刀招都有防守上的破綻,肖公子的劍法,大概是已到了這種境界。"

  "不完全對……"

  譚三始緩步行入了花軒。

  她雖然失血甚多,但內功精深,經過了半天的坐息休養,已然疲態盡失,精神奕奕。

  張嵐等站起身子,拱手讓坐。

  譚三姑也不客氣,先行坐下,才示意群豪落坐,笑一笑道:"肖公子練的劍勢變化,貫穿全局……"

  韓怕虎接道:"老前輩,咱們人手少,而且又遇上了江湖從未聞聽的詭異強敵,如果肖公子肯把他的劍招,傳一個兩招出來,咱們人人都有了克敵之能,不用再邀人助拳,就可以抗敵了。"

  譚三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韓怕虎怔了怔,道:"為什麼?是肖公子隱技自珍,還是咱們的天份不夠,但他的劍招既不相貫連,就算咱們不及肖公子的天份,但一番苦功,練成了一招、兩招,大概總還可以吧!"

  張嵐、王守義等都未阻止韓怕虎,事實上,他們也有著同樣的想法。

  出必傷人的劍招,練成了一招、兩招,豈不是天下無敵了。

  練武的人,那一個不想追求這等境界。

  譚三姑搖搖頭笑道:"肖公子胸襟廣闊,絕不隱技,事實上,他已經傳過各位一招了,不知韓兄弟把那招'風雷並發'練到什麼程度了??韓怕虎臉一熱,道:"我……"

  "不用難過,連我也練不熟翻,事實上,我們永遠沒有辦法練到和肖公子一樣的境界。"

  張嵐心中不眼,接道:"這又為了什麼?一年、兩年不行,難道十年八年也練不好一招劍嗎?"

  譚三站身經昨夜一戰,人也變的大為和氣,淡淡一笑,道:"劍帝創出他的七煞劍招,配合了他練的內功、目力和一種奇妙的步法,所以,才能劍出傷人,那一劍之內,已揉合了劍帝的才慧、厲練,和他特異的內功成就,實是玄妙無方,我的肖公子的內功可能已到了任、督二脈相通的成就,也許他自己不知道罷了。"

  張嵐道:"打通任、督二脈,沒有三五十年修為,恐怕不太可能。"

  "別人不能,但劍帝能……"

  譚三姑說:"他一生未收弟子,忽然收了肖公子這麼一個傳人,必是難棄肖公子的天賦才資,老身說他任、督二脈已通,並非猜測之言,常言說他輕輕一掌,震飛一個黑衣刀客的身軀,老身就算全力施為,也未必能夠辦到。"

  張嵐道:"這中間還有如此的學問,得承前輩指點,使晚輩茅塞頓打了。"

  韓怕虎歎息一聲,道:"看來一個人的命運,當真是早有注定,後天的努力、苦學,很難有所突破了。"

  "半由天賦,半由只……"

  譚三站說:"韓老弟,各有緣遇,莫羨人,劍帝如還活著,應該有一百多歲了,這麼多年來,就看上了一個肖寒月,以劍帝的嚴苛,也是不完全看上他天賦習武的資質,這中間的遇合,還得肖公子純厚之性、智慧、學識,樣樣符合才行,你肯用功上進的天性,老身倒是有些憐愛了……"

  張嵐大聲叫道:"伯虎,還不快些拜師!

  韓怕虎離座而起.拜伏於地,道:"前輩成全,請收弟子入門。"

  譚三姑道:"好,你起來,此刻時機非常,不用拜大禮了,就此一言為定。"韓伯虎道:"多謝師父。"

  站起身子,不敢再坐。

  張嵐道:"也不能太過簡單,我要他們備酒席,讓伯虎敬你老幾杯。"

  譚三姑笑道:"酒飯總是要吃,不要刻意張羅,怕虎坐下,老身有一句話要囑咐各位……"

  韓伯虎應了一聲,坐回原位。

  "好好好……"

  常九說:"前輩請吩咐,我們洗耳恭聽。"

  譚三姑道:"肖寒月傳招'風雷並發',可能是七煞劍招的絕學,老身的看法,他可能稍作修正,消卻了不少霸氣,咱們都不能練到和他一樣,但如能下番苦勁,融合於自己的武功成就之內,必會是一招制敵保命的絕學……"

  目光四顧一陣,譚三姑又緩緩接道:"老身把伯虎收入門下。"

  "是是是……"

  張嵐恭謹地應道:"咱們不說出去。"

  "午飯之後,希望諸位好好調息一下,今晚老身想早一點去楊府廢園,仔細察看一下。"

  王守義道:"老前輩的傷勢……"

  "不要緊,以肉之傷,已快恢復,不會影響到老身的行動,怕虎,午飯之後,你去我房裡一下,老身先指點你幾招應急的劍法,你天賦不錯,而且有很好的基礎,我相信會很快突破目前的成就。"

  "多謝師父成全。"

  這時,肖寒月也正大步行來花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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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30:30
第八回 楊府探秘(2)


  張嵐拍拍身側的座笑道:"肖兄弟,這邊坐。"
  肖寒月步入座位一面笑道:"我坐息了一陣,想不到竟然已過午時。"

  譚三姑道:"肖公子是否還有雅興今夜再入楊府廢園一行?"

  肖寒月道:"如果前輩的傷勢不妨事,在下自當奉陪。"

  譚三站道:"今夜再闖廢園希望能查點眉目出來,所以窪窫窬竮,瘑瘧瘉皸只有肖公子和老身兩個人去。"

  常九道:"至少常某要以同往……"

  韓怕虎接道:"弟子……"

  譚三站揮揮手,道:"老身既為諸位推舉主盟,諸位最好能聽老身的安排,常兄經驗豐富,又善地聽之能,可以同行,其他的人,全力保趙府,他們昨夜折損四名高手,很可能今夜襲趙府報復。"

  肖寒月目光轉身王守義,道:"昨夜楊府廢園,連傷數命,豈會全無徵兆,應天府有沒有接過報案?"

  王守義微微一怔,道:"如若楊府報案,府衙快班五定會盡快通知我,現在未接通知,只怕……"

  肖寒月沉吟了片刻,道:"雙方動手,有半個時辰之久,楊府中人,豈會全無所知。"

  常九道:"民兄弟,咱們用的江湖辦法,你怎麼一直希望楊府報案呢?"肖寒月微微一笑道:"大白天能去楊府廢園查看,也許更容易找出隱密。"

  "對!諸位扮作捕快,跟在下到楊府中去,堂堂皇皇查個明白,豈不更好。"

  張嵐道:"話是不錯,但楊府如未報案,咱們找不到進入楊府的借口。"譚三姑道:"那也容易,今夜再入楊府廢園,放一把大火,讓他們沒有掩遮,看他們報不報案?"

  王守義道:"千萬不可傷到楊府中人,也不能燒得太厲害,要適可而止。"常九哈哈一笑接道:"看看你這付模樣,作官的人,也實在叫人同情。"

  王守義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王兄……"

  肖寒月微笑接道:"如若咱們照規矩辦事,進入楊府,你能擔起這個擔子嗎?"

  "只要能交代過去,讓我佔住一個理字,我準備豁出去了。"

  常九笑道:"這幾句話聽起來,倒還有點豪氣。"

  譚三姑笑一笑,道:"肖公子似乎已胸有成竹?"

  肖寒月笑道:"晚輩只提出一個策略,是否可行,還要由老前輩卓栽了?"

  譚三姑道:"好!你說。"

  "烏衣巷中有應天府的捕快巡行,只要王總捕頭辦回個手續,說是巡夜捕快報案,楊府中昨夜被盜匪入侵……"

  "慢來,慢來……"

  常九說:"他們要是來個死不認賬,那豈不是白費了功夫?"

  "這也可以看出楊府中人,是否和咱們昨夜遇上的殺手有所勾結,唉!侯門深如海,那裡發生了事情,很少有人知道,也許,楊夫人受了什麼威脅,不敢報案,裝聾作啞的,讓他們佔用了府中的房舍,作奸犯科……"

  "肖兄弟說得對……"

  王守義一下子站了起來,接道:"究竟是讀書人,足智多謀,想的比我這做官的還要周到,楊夫人如遇困制,咱們也該幫她一把。"

  張嵐點點頭,道:"不錯,咱們早該想到這一點了。"

  譚三姑道:"看來,肖公子也把我給說服了。"

  常九道:"咱們幾時動身?"

  王守義道:"救人如救火,既然咱們想到了,那自然是越快越好。"

  肖寒月看看天色,道:"剛過午時,如有兩個時辰,應該是搜查得很仔細了,如若他們真的躲在楊府中,規模一定相當龐大,找起來不會很難,人手如何調配,那就由譚老前輩分派了。"

  譚三姑沉吟子一陣,道:"這等堂堂正正的去,人手自然可以多一些了,留下張傑、羅舖和六個縹師防守趙府如何?"

  王守義道:"老前輩,楊家詩書傳家,不懂武功,大隊人馬才能使他們感覺到官府中的力量龐大,要他們相信我們真能保護他們,他們才會合作。"

  譚三姑道:"王總捕頭的意思是……"

  "要張傑、羅鏢,帶上二十個捕快隨行,各帶強弓、長箭,一旦動上手,也許可派點用場,不知前輩意下如何??"好!"譚三姑說:"二十張強弓齊發,大白天威力驚人,就算一流高手,也難應付,就這麼決定了……"

  目光一掠張嵐,接道:"張兄方便同行嗎?"

  "可以,改裝一下,扮作捕快……"

  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肖寒月、常九、張嵐、何剛,韓怕虎都換了捕快衣服,連譚三姑也扮成了捕快身份,張傑、羅鏢,各帶十名弓箭手,由王守義帶著,浩浩蕩蕩趕到了楊尚書的宅院。

  這是堂堂正正的叩門拜訪,開門的是一個五十左右灰色長衫的老者,一見那麼多人,佩刀帶劍的立刻嚇得呆了,但王守義報出了身份之後,那老者立刻神氣起來,冷笑一聲,道:"什麼?應天府的班頭,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王守義道:"尚書府是不是?"

  "知道,你還敢來掠擾,別說你是一個捕快頭兒,就是應天府正堂,也沒這個膽量啊!"

  王守義看那開門老者,架子越端越大,立刻一沉臉色,道:"老兄,我們這可是辦公事,有人報了案,應天府不能不管,我帶了這麼多人手來,是要保護楊夫人,你老兄快去能報一聲,見不見我,要楊夫人作主?"

  灰衣老者冷冷說道:"你敢小看……"

  張嵐一上步,一把抓住那灰衣老者接道:"我們總捕頭也是五品官職,你不過是個門房罷了……"

  口中說話,右手微一加力,那灰衣老者立刻痛出一頭大汗,大張嘴巴,道:"輕一點,輕一點,我這就去通報……"

  張嵐接道:"帶我們一塊進去……"

  灰衣老者一呆道:"這個……"

  張嵐又一加力,灰衣老者忍不住媽呀一聲,道:"行,行,我帶你們進去。"

  楊夫人似是已先得到了通報,人已坐在大廳上等候。兩個丫頭分站左右,另有兩個年約三十的黑衣勁裝大漢,站在楊夫人身後五尺左右處。

  儘管王守義早已有了準備,但面對著受過誥封的一隻夫人,也不敢稍有失態,整整衣服,拜伏於地,道:"應天府總捕頭,叩見夫人。"

  楊夫人修養不錯,雖然臉色不太好看,但聲音還算平靜,淡淡說道:"王總捕頭請起?"

  "多謝夫人。"

  楊夫人道:"你帶著這佩刀帶劍的捕快,闖我府第,是何用心?"

  王守義道:"回夫人的話,我們不是擅闖,是門房帶進來的。"

  楊夫人道:"你們是押著他進來的,哼!這件事,我會找應天府說話!現在,你告訴我,你來幹什麼?"

  "尚書府中昨夜闌賊,而且傷了人命,守義職責所在,不敢疏忽,特地,盡起應天府快班精銳……"

  "你說出了命案?"

  楊夫人接道:"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是誰報的案?"

  胸中早有計謀,王守義不慌不忙地說道:"是應天府在烏衣巷中巡夜捕快報的案,王守義正在追查江南名醫趙百年失蹤奇案,中午歸衙,得到消息,立刻趕來保護夫人。"

  楊夫人略一沉吟,道:"沒有這事,你帶他們回去吧!念你一番好意,我也不再追究你們了。"

  說完話,右手連揮,示意王守義立刻退走。

  這時,肖寒月、譚三姑,忽然舉步一跨,同時行入了廳中,分行左右,飛撲向兩上黑衣人。

  兩人的動作快速,楊夫人看到他們入廳,剛要喝止,雙方已動上了手,譚三姑左掌、右指同時出攻,似是希望一舉把人制住。

  但那黑衣大漢武功不弱,竟然拳腳並出,封擋住了譚三姑的一輪快攻。

  這時刻,就看出了肖寒月武功與眾不同的地方,右手一伸,就扣住了另一個黑衣人的脈穴,左手疾出,點中了那人的穴道。

  楊夫人回頭觀看,見雙方打鬥激烈,正待出聲喝止,王守義卻搶先說道:"這兩位是……"

  "是……是我們的護院武師。"

  譚三始攻勢如狂風疾雨,黑衣人雖失先機,但仍然擋住了譚三始的全力攻勢。

  能擋住譚三姑的全力搶攻,這人的武功,相當的高明了。

  肖寒月冷眼旁觀,發覺那黑衣人露出了多處破綻,保以譚三姑竟然不能乘虛制敵?但聞楊夫人大聲喝道:"王總捕頭,叫你的人停手!"

  王守義說道:"我這就招呼他們住手。"

  肖寒月心中一驚,右手疾快地點出一指。

  當真是巧妙絕倫的一指,竟在譚三姑和那黑衣人飛舞的拳、掌中,抵隙而入,點中黑衣人的軟麻穴。

  譚三姑一伸手,抓住了那黑衣人的右臂,未讓那黑衣人倒摔下去。

  肖寒月低聲說道:"對不住了,譚老前輩,我……"

  "你早該幫我一把了。"

  兩人交談的聲音很低了,耳際已響起了王守義的聲音,道:"楊夫人吩咐下來了,不准動手,快退回來!"

  風十三乘勢又點了好黑衣人一處穴道,放下黑衣人和肖寒月雙雙退回。

  肖寒月靠近了張嵐身側,低聲說道:"張兄,小心他們吞藥自絕,我點了他們的穴道。"

  楊夫人目光轉動,盯注肖寒月和譚三姑看,但兩人已快速地混入了王守義身後的捕快群中。

  王守義身後的捕快有十個人,穿著一色的捕快公服,佩帶兵刃,除了有很敏銳的眼光,很難分辯出來。

  另外,張傑、羅鏢,各帶了十個也穿同一服色的捕快,站在大廳外面,二十二個人,除了隨身的兵刃外,還帶著一張弓、一袋箭,看上去十分威武。

  楊夫人看看大廳內,外的列隊捕快,又回頭看看兩個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歎息一聲,道:"你們殺了他們?"

  "回夫人的話,只是點了他們的穴道……"

  楊夫人接道:"那是說,他們還能聽到我們的談話了?"

  王守義道:"這個……"

  張嵐以目示意,王守義立刻接道:"聽不到,除非,解開他們被點的穴道。"

  楊夫人理一下花白的頭髮,黯然說道:"應天府巡防營的人,日夜在烏衣巷中巡查,為什麼不能早些發現這件事情……"

  張嵐吃了一驚,道:"夫人是說……"

  "兩年多了,楊家府一直在他們的控制之下,我親眼看到他們殘酷的手段,殺死了我們府中的護院法師,楊府之中,由我起,不論僕婦、丫環,全在他們的掌握之中,這兩年多的改變,你們竟然會無所覺……"

  楊夫人說到傷心之處竟黯然欲泣。

  "屬下該死,屬下該死……"

  王守義無限慚愧地說道:"楊尚書知道這件事嗎?"

  "他不知道,他一直駐在京都,很少回來,而且,他們警告我,只要洩露出一點消息,楊家將被一體誅絕,雞犬不留,我死不足惜,實不願拖累到楊家滿門,我看他們的身手,來去如風,我相信他們有這個能力。"

  "夫人,當真是受盡委屈了,侯門深似海,應天府中的捕快,實在不敢輕易來此掠擾,如非得貴府上發生兇殺、惡戰,守義今天也不敢登門叩訪……"

  楊夫人似是突然間,想起了一件重大事情一般,急急說道:"快、快……快馬上通知京都戶部,要楊尚書防備他們……"

  "是是是,守義立刻遵力。"

  他回頭對一個捕快低聲吩咐幾句,那捕快轉身疾奔在而去。

  楊夫人吁一口氣,接道:"只要我的丈夫能防備他們的暗算,就算他們真的殺了我,也不會使我屈服。"

  "夫人放心,京畿重地,防護森嚴,這般宵小,如何能得橫行,只是讓夫人受了兩年多的迫害,應天府竟來發覺,屬下深感不安,自當稟明上司,親來拜見請罪。"

  王守義一面說話,一面深深一人長揖。

  楊夫人苦笑一下,微一欠身,道:"算了,七王爺府第,李大將宅院和楊府長第相連,他們的府中,都有不少侍衛高人,近在咫尺中,亦未發覺,責怪你們應天府,似乎是有些怕大欺小了。"

  "夫人寬容,守義感激不盡,潛隱府中的奸人已被發覺,就該追查消滅,還望夫人指點指點……"

  "楊府中四進宅院,被他們霸佔三、四兩進和後面花園,就算是前面這兩進院落,也在他們的管制之中,進出楊府中之人,也在他們監視之下。"

  王守義沉吟了一陣,道:"夫人,守義帶了人搜捕,難免有一場激戰,請夫人收拾一下,斬離府第,待守義肅清奸人之後,再請夫人回府如何?"

  楊夫人目光一掠王守義,緩緩站起身子,回頭對兩個丫環道:"你們去我房中,收拾一些衣服出來……"

  兩個丫頭齊聲應道:"夫人,我們不敢……"

  楊夫人突然向前跑去。

  王守義何等機警,楊夫人看他們一眼,心中已有警覺,楊夫人站起身子,王守義已疾行兩步,攔住兩個丫頭,右手亮出鐵尺,譚三姑及時而出,扶住了幾乎跌倒的楊夫人。

  兩個丫頭,都不過十七八歲,面目絹秀,靜立未動,看了王守義一眼,高聲說道:"夫人,帶我們一起走吧!"

  楊夫人喘了口氣,苦笑道:"到現在,難道你們還不肯放過我?"

  王守義心中感慨萬端,想那楊夫人乃是皇命誥封的一品夫人,竟然受制於人兩年之久,連她貼身的丫頭,也被換成了監視她的人,這潛伏楊府中的巨盜惡人,當真是手段惡毒、嚴密、滴水不漏,真難為了這位一品夫人,能夠撐過這段日子,實是需要無比的耐力,極大的智慧,念轉至此,怒上心頭,目注二婢,冷冷說道:"你們是束手就縛,還是要我們出手?"

  兩個丫頭突然轉過身子,向後面奔去。但見兩條人影,疾掠而出,韓怕虎和常九,早已蓄意待發,一躍之間,已擋在兩上丫頭前面。

  意外的是,兩個丫頭,武功很差,對付楊夫人中是綽綽有餘,在韓怕虎和常九手下,不過三招,都已被點住了穴道。

  問明了內情,才真是令王守義大為吃驚,連張嵐、常九那等江湖閱歷豐富的人,也不禁驚歎敵人的設計周詳。

  原來,這兩個丫頭,都是自小進入楊府追隨夫人身側的丫頭,但卻被敵人利用,且傳她們幾招功夫,專以看管楊夫人,縱然有親友來訪,只要楊夫人不說內情,也不會引人懷疑。

  王守義和張嵐一番商議,決定先把楊夫人送往趙府,派了韓伯虎和何剛,並請肖寒月、譚三姑帶了張傑和十名弓箭手先行進入後園。

  辦了無數的棘手奇案,這一次,王守義真正感覺到壓力奇重,牽涉入案的人竟是王公大員、一品夫人。

  張嵐、常九動手搜查過兩個黑衣人之後,才拍活了兩個黑衣人的穴道,同時卻又點制兩人臂上的穴道,防他們出手反擊。

  王守義看了兩個黑衣人一眼,冷冷說道:"兩位是真髒實犯,不想皮肉受苦,就從實招供"。

  兩個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閉上雙目。

  常九道:"好!兩位都是江湖高人,咱們就有江湖上手法試試兩位有多大的耐力!"

  右手食中二指,連點了一個黑衣人五處大穴。

  這種手法,能使全身行血回攻,如蟲蟻在骨內爬行,縱然是江湖兇徒,也受不住這種折磨。

  但張嵐立刻發覺不對,那黑衣人的臉上,突然泛志一層濃重的黑氣,不待點穴發作,已然氣絕而死。

  再看另外一個黑衣,也是一樣,就這一陣工夫,臉上已變成青紫色,顯然是中奇毒而亡。

  "他們把毒藥藏上何處?"

  常九大為不服地說:"咱們搜查得很仔細。"

  張嵐道:"毒藥絕不藏在口腔之內。"

  "似乎是藏在靴子裡……"王守義說:"我看到他們穴道初解時,似乎移動了一下左右腳。"

  仔細查看,果然不錯,兩個黑衣人穿的薄底靴上,露出了一截針尖,突出不到半寸,而且被快靴上一層絨線掩遮,非特意尋找,決難發現。

  張嵐突然生出警惕,道:"走!快通肖兄弟和譚老前輩,不可用手封擋敵人下盤,不論多好的內功,也無法防止針尖刺入,這針上劇毒,立可制命。"

  王守義趕到後面的花園時,肖寒月和譚三始正在撥動著及腰荒草搜查,張傑率著十名弓箭手,張弓搭箭,監視著整座荒園。

  這座花園,雖然比不上七王爺的花園規模,但也有五畝大小,只是花樹凋謝,長滿著荒草,幾株高大的白楊樹、垂柳,反而襯托出一份古老的蒼涼。

  譚三始停下搜查,回顧了張嵐一眼,笑道:"問出點頭緒沒有?"

  張嵐搖搖頭唷息一聲,道:"沒有,他們在靴子上暗藏絕毒之針,自刺斃命。"

  譚三姑微微一怔,道:"果然歹毒,既可作克敵之用,又可作自殺利器,肖公子,小心一些,咱們遇上的不只是江湖高手,而且是一個統紿嚴密、手段殘酷的織織。"

  肖寒月無限感慨,道:"這幾個月來,晚進經歷的事故,當真是匪夷所思,大概這就是江湖閱厲了。"

  常九道:"你是說,他們為什麼自絕求死,輕踐性命?"

  肖寒月道:"其實,他們用不著死的,就算他們不肯招認什麼,王總捕頭也不會殺了他們。"

  "不會,在下絕不會輕易殺人!"

  王守義已佈置好二十名弓箭手,行了過來。

  常九目光轉動,發覺了二十名弓箭手分佈的方位,箭雨所及,籠罩了整個花園,暗暗點頭,忖道:這當官的人,卻有一套江湖人不及的佈陣之能,口中卻接著說道:"那些人不是怕王總捕頭殺他們,而是他們活下去有著比死亡更可怕的痛苦。"

  肖寒月黯然一歎。

  他本是讀書人,十年寒窗,胸懷孔孟怒道,目睹這種江湖上殘酷手法,心中大為不安。

  譚三姑道:"肖公子,江湖兇險,萬勿大意,等你遇上了白羽令門中人,就會瞭解到邪惡異端,莫可理喻,非以殺不能止殺了。"

  肖寒月點點頭。

  譚三姑眼看激起了肖寒月的鬥志,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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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31:11
昨夜一搏,和適才廳中之戰,使得譚三姑體會到處境實在險惡無比,對方現身動手的,個個都很年輕,名不見經傳,但身手之高,都可算得上江湖上一流高人,這似乎都能和她白髮龍女打個數十回合,顯然是一個神秘強大組合中訓練出來的特級殺手,這種人,對方不知有多少個?其主胸人物,武功之強,自更可怕,自己方面,能夠獨當一面的,除了她潭三姑外,張嵐,常九,韓怕虎只能算勉強湊數,餘下的不堪對方一擊,仗以克敵的只有一個肖寒月,如他心存仁恕,意興闌珊,一旦遇上強敵展開決戰,只要他稍一遲疑,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這是她心中憂慮,卻又不便說出口來。

  但聞張嵐說道:"譚前輩,三、四兩進宅院,未見敵蹤,如果他們真的藏在楊府,也保有隱身在這荒園之中了。"

  譚三姑道:"當年的皇城修築地下的密道,縱橫交錯,雖經填堵,但仍留下很多,只要稍加修正,可以住下不少的人。"

  王守義道:"最好把他們逼出來,那兩個丫頭,還在這裡,既被他們收伏,想必知道一些隱密,要不要把她們提來問問?"

  常九道:"不用問她們,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不如放把火,熏她們出來。"

  肖寒月道:"野火燎原,一旦無法控制,那還得了得了,這烏衣巷中,可都是王府公卿宅院。"

  王守義微微一笑,道:"趙府外面有水,調動一批人來灌水下去。"

  火燒不成水淹,這方法倒也是很絕,不怕他們不現身。

  忽聞疾風破空,一條淡黃人影,由一株白楊樹上疾掠而下,直撲王守義。

  那人影來勢太快,荒圓滿佈弓箭手,卻來不及放箭。

  王守義鐵尺在手,橫裡擊出,噹的一聲金鐵交震,王守義被震退了三步。

  譚三姑、張嵐、常九人影分動,已把那人影留住。

  果然是一個人,只是穿了一身和樹皮一樣淡黃顏色的衣服,隱在樹上,實在很難看得出來。

  來人很年輕,不過二十來歲,手橫長刀,雖然被圈在中間,但神情鎮靜,兩道冷厲的目光,盯住在王守義身上。

  王守義心中明白,接下那飛來一刀,有多重的份量,鐵尺幾乎被震飛出手,人已站好,左手鋼索同時飛出,鐵尺鋼索合壁,也許還能接下幾招。

  在場之人,都穿著相同的捕快衣服,但王守義卻最為出色,一看即是領頭的人物,所以那黃衣人似乎是只認定了王守義,長刀一指,冷冷說道:"你就是應天府的總捕頭?"

  王守義道:"不錯!閣下怎麼稱呼?"

  "風十三……"

  肖寒月接道:"風字組合的殺手?"

  風十三目光轉到了譚三姑身上,道:"昨夜……"

  "對!就在這花園中,我們見識了你們的朋友。"譚三姑說:"你們唯一不同的是穿的衣服顏色。"

  風十三冷冷說道:"你錯了,他們不姓風……"

  譚三姑微微一怔,道:"不姓風,他們姓什麼?"

  風十三道:"姓衛……"

  語聲一頓,接道:"你是個女人?"

  譚三姑道:"女人怎麼樣?"

  風十三道:"女人也做捕快?"

  譚三姑道:"捕快執法,保善除惡,何分男女?"

  風十三竟然點點頭。

  他口氣雖然冰冷,但語言直率,顯然驗無江湖經驗,涉世不深。

  譚三姑道:"我明白了,你們分屬風、衛兩組,對不對?"

  風十三搖搖頭,道:"不告訴你……"

  突然轉身一躍橫出一刀,仍是攻向王守義。

  他轉身發刀,取位奇準,刀光直奔王守義的咽喉。

  王守義早有戒備,鐵尺疾揮,封住長刀,鋼索一招,玉帶圍腰,還擊過去。

  風十三不閃不避,長刀斜推,撥開鐵索,立時反手攻出,一連三刀。

  王守義也不是純采守勢,只不過,風十三出刀快了一些,就是快了那麼一點,王守義的攻勢完全變成了守勢,被逼得連連後退。

  風十三的刀勢,有如串連起來,三刀之後,又是三刀,王守義鐵尺、銅索交替封擋,還是被迫得險象環生,但在十分危險中,竟然忽出奇招,擋開了風十三的刀勢。

  風十三長刀疾揮,刀勢連綿不絕,全都是進攻的刀勢。

  張嵐在一對子母金環之上,不過下十幾年工夫,而且這種外門兵刃,專以克制鎖拿刀、劍卅類的兵器,可是風十三的刀法快如閃電,張嵐的金環竟然是無法克制,反而被迫得險象環生,幸得王守義的鐵尺、鋼索,及時配合攻擊,風十三力戰兩人,還是攻多守少,但局勢總算穩住了。

  譚三姑靜靜地站在一側,沒有出手,卻全神貫注在風十三的刀法上。

  她閱歷豐富,熟知天下很多門派武功,希望能由風十三的刀法中,看出一點眉目。

  肖寒月仍然站在原地,心中在盤算著應付這件事情的辦法,風字組的武功,也相當高明,真正的首腦卻隱匿不出,在幕後指揮,似這等敵暗我明,一直和敵人的馬前小卒纏鬥下去,幾時才能找到趙大夫,也將多了很多無辜人命,必須得想個法子,一舉之間,找到他們的首腦人物才好。

  兩人心中各有盤算,都未出手。

  這時,張傑、羅鏢帶的弓箭手,都已經箭搭弦上,四下張望,只要再有敵人出現,立刻弓箭齊發。

  風十三已和張嵐、王守義搏鬥了三四十個回合,雙方仍然不勝不敗之局。

  譚三姑忽然吁一口氣,道:"好像宗師魔刀白龍的刀法?"

  常九突然亮出了兵刃,道:"不能再纏鬥下去了,先把他們制服再說。"

  這一陣冷眼旁觀,常九似是已瞧出了風十三的刀法上的破綻。

  忽聞弓弦聲動,箭風破空,流矢集向廢園一角射出。

  肖寒月轉頭看去,只見廢園一角草叢之中,不知何時,走出了七個黑衣人。

  他們穿著和風十三相同的衣服,執同一形狀的長刀。

  刀已在手,幻化起一片護身的刀芒,箭如連珠射出,竟然全被七人結合起來的一片刀光擋住。

  譚三姑一皺眉頭,道:"張兄、王總捕頭請讓開一步,今天,老身要開殺戒了。"

  張嵐雙環震盪,金芒大盛,道:"不用前輩出手,再交二十個回合,張某相信,一個人就可對付他了。"

  細看場中情形,果然有了變化,風十三氣勢漸消,刀勢雖然凌厲,但張嵐和王守義已能從容接下,由守變攻。

  原來,這些殺手,刀法詭異,利在速成,纏鬥一陣之後,刀法變化為張嵐和王守義所瞭解,威勢大為減弱。

  譚三姑道:"好,兩位和他纏鬥下去,弄清楚他刀法變化,也好找出破解之法。"

  張嵐道:"不錯,在下也是這個用心。"

  金環一緊,連攻三招,竟把風十三的長刀鎖住。

  卻不料黑衣人突然棄刀,飛身而起,一腳踢向張嵐前胸。

  這一下變出意外,完全是不是要命的打法,張嵐吃了一驚,但他究竟是閱歷豐富的人,仰身倒臥,避開一腳,右手金環一收,帶飛長刀,左手金環竟也脫手飛去。

  這才是張嵐的生平絕技,名叫'飛環套月',旋轉的金環,正擊中風十三的頂門之上,活生把躍飛而起的風十三整個人打得倒掉下去,腦漿迸裂。

  這時,肖寒月已喝止了張傑等停止放箭,緩步向七個黑衣人行去,七個手執長刀的黑衣人,四前三後,站成一個陣勢形成態,肖寒月雖無江湖閱歷,但卻讀書萬卷,看那陣式,頗似天罡北斗形態。

  面對著七個橫刀而立的強敵,肖寒月心中也有著忐忑不安的感覺,他很少對敵搏鬥的經驗,一次面對著如此眾多的敵人,更是從未有過,握著劍把的右手,沁出了冷汗。

  譚三姑快步追上來,道:"肖公子留步,這是北斗刀陣。"

  肖寒月停下腳步,回顧了譚三姑一眼,低聲道:"北斗刀陣是……"

  "是一種變化十分奇幻的刀陣……"譚三姑神情嚴肅的說:"老身是初見此陣。"

  "噢……"

  "不過……"譚三始接道:"我聽說過這刀陣,是一位前輩高人由武當的五行劍陣,和少林陣法中演化創出來的陣法,怎會在此地出現?"

  肖寒月道:"老前輩,這座刀陣是不是很厲害?"

  "是!三十年前,困住當時名滿江湖的兩位大俠,北管南星,兩個人合力苦戰,打了一個時辰,竟然無法譚三姑部出刀陣,逼得兩個人宣誓退出江湖。"

  肖寒月道:"此後,這北斗刀法是不是常在江湖出現?"

  "沒有!就是那一戰,北斗刀陣名滿天下,但卻從未在江湖上出現過……"

  這時,北斗刀陣已開始移動,七個執刀的黑衣人,同時向前行了過來,行動很慢,但卻統一,七個人踏出腳步的距離,完全相同,七人一行動有如一人,始終保持了陣法的形態。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看起來,已經沒有辦法多領教一些前輩的指點了。"

  譚三姑道:"小心對敵,大膽出手,我替你掠陣。"

  肖寒月笑一笑,道:"多謝了。"

  舉步向前迎了上去。

  場中的張嵐、常九、王守義等,也都圍了上來。

  一個風十三已經很難對付,這七個人聯合的刀陣,至少有七個風十三的力量,再加上陣勢變化產生的威勢,又不知要增強幾許,肖寒月一人之力,能不能對付得了?實在叫人擔心。"

  肖寒月逼近了刀陣,移動的陣勢,也停了下來。

  肖寒月緩緩抽出長劍,平在胸前,慢聲說道:"那一個能回答肖某的話?"

  "我!不過,你要先破了北斗刀陣。"

  聲音甜脆,竟是女子口音。

  隨著嬌脆的聲音,飄飛出一個玄衣少女,停在北斗刀陣之後。

  好高明的輕功,好詭異的身法,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未看清楚她隱身伺處。人隨聲音飄飛而出,突然出現了。

  肖寒月轉目看去,只見那玄衣少女年紀很輕,柳眉風目,論美貌、身材絕不在文雀、武鳳之下,只是臉色有些蒼白,似是久年不見陽光,增加了不少冷森之氣,但也襯托得像久年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你真能回答我的問話?"

  玄衣少女冷冷地說道:"能!只要問得合乎情理,不過,我相信,你沒有多少問我的機會!"

  肖寒月笑道:"好!好……在下終於遇上了一個可以談談道理的人了。"

  "你太高估自己了……"

  肖寒月笑一笑,道:"能遇得一個可以交談的人,說明心中重重疑問,這一架打得很有價值,肖某幸能戰勝,可解去心中疑雲,不幸戰死,亦可無憾,姑娘請吩咐他們出手吧!"

  玄衣少女下揚柳眉,道:"你如真有膽量一戰,何不自行進入刀陣?"

  "說的也是。"

  肖寒月突然舉步,直闖入刀陣之中。

  常九歎息一聲,道:"書讀得太多了,當真會為書所愚,這麼一個老實人,怎麼能在江湖上行走?"

  就這兩句話的工夫,刀陣已然發動,七個人,七柄長刀,翻飛起重重刀光,把肖寒月完全籠罩在一片刀光之中。

  譚三姑道:"好厲害的刀陣,看樣子威力猶過傳言。"

  手握劍把,全神貫注,隨時都可以行入刀陣之中。

  事實上,張嵐、王守義、常九等都已手握兵刃,準備接應肖寒月。

  肖寒月也為刀陣剎那的變化,引起了一陣驚悸,但他銳利的目光仍能看得清楚,七把長刀,分由不同的方位、角度,攻擊過來,每一刀,都指向致命所在,這刀陣不但變化神奇,而且刀勢銳利,大有一擊取命之勢。

  一劍封七刀,肖寒月手眼再快,也有力難從心之感,雖然,他依然看出了攻來的七刀之中,都有破綻,但那已不是一個人憑借快速的技術能夠搶先制敵,因為,同時攻來的是七反長刀。

  對付這等群至而來的合擊,唯一的辦法,就是使用一種能夠封擋住四面八方合擊而來的劍幕。

  匆忽之間,肖寒月想起了一招可以拒敵的劍法,長劍倏然平舉,劃出一個弧形,奇妙處,在他長劍劃出的同時,人也隨劍而起,劍光繞身,紀化出一片劍幕,有如雲封霧鎖中,乍現的一冰輪。

  刀、劍相擊的金鐵聲中,肖寒月直升丈餘,脫出了刀陣。

  譚三站吁一口氣,道:"好一招吞雲吐月。"

  腳落實地,肖寒月已脫出刀陣一丈開外。

  北斗刀陣,封鎖極嚴,七刀交錯,不留空隙,它的厲害處,就在進入刀陣的人,很難突圍而出,陣勢發動之後,七個人生生不息的連環刀勢,如長江之水,綿綿不絕,被困入陣的人,縱然武功高強,內力深厚,但在長期的行擊、搏殺之中,亦必力盡死。

  肖寒月卻在一舉之間,就脫出刀陣,北斗刀陣失去了攻擊的敵人,不禁一呆。

  玄衣少女蒼白的臉色上,泛起了一抹驚異的神情,道:"你就是肖寒月?"

  "正是在下。"

  "果然有點門道……"

  "不敢,姑娘是否可以和在下談談了?"

  張嵐聽得直皺眉頭,忖道:這那裡是對敵搏殺的對話?完全是文縐縐的書生講道。

  玄衣少女冷笑一聲,道:"刀陣未破,你不過是僥倖的脫陣而出罷了!"

  肖寒月道:"姑娘的意思,可是說一定要血流五步,鬧出人命,才算分出勝負?"

  "玄衣少女道:"你是不是怕了?"

  肖寒月道:"在下只是不解,江湖中人,為什麼一定要鬧出慘劇,才算有了結果。"

  "每一個行道,都有它了斷恩怨的方法。"常九接口道:"江湖上對是非的論定,也常常以武功作衡量的標準,肖公子就是能舌燦蓮花,也無法用口舌求得是非的答案。"

  帶著一份無奈的苦笑。肖寒月第二次向北斗刀陣行去。

  七個黑衣人也正在盤算著如何移動,才能將對方困人陣中,卻不料肖寒月竟然是自投羅網而來。刀陣同時移動,兜圍過來。

  這一次,肖寒月早有成竹,不讓他們再有發動刀陣的機會,長劍突然刺出。

  看不出劍勢有什麼奇妙的變化,只是刺的速度奇快,卻又恰到好處,在刀陣發動前一剎那,刺入了一個黑衣人的咽喉。

  北斗七星,一星離位,全陣大亂,肖寒月劍、指並出,招招如電光石火,餘下六個人還未來得及整陣應變,已全部倒了下去。

  張嵐和常九,看得呆住了,譚三姑也看得大睜雙目,名動江湖的北斗刀陣,就這樣一眨眼間,土崩瓦解地消失了。

  那玄衣少女也看得愣在當地。

  肖寒月還劍入鞘,搖搖頭,說道:"姑娘,現在,咱們可以談談了吧?"

  玄衣少女長長吁一口氣,道:"你用什麼劍法?這麼快結果了他們?"

  "他們沒有全死.至少還有四個人活著。希望姑娘能夠言而有信。"

  張嵐低聲地道:"譚前輩,肖兄弟絕技驚人,但他對江湖中的事情,卻是瞭解太少,這麼一個交涉法.很難問出什麼內情,要不要在下……"

  "不用……"譚三姑說:"讓肖公子用他自己的方法,我看那位姑娘,也不像常在江湖上走動的人。"

  果然,那玄衣少女沉吟了一陣後,道:"你要談什麼?"

  肖寒月道:"趙大夫……"

  玄衣少女接道:"我可以告訴你,他還活著。"

  肖寒月道:"能不能放他出來?"

  "這個……我作不了主。"

  玄衣少女又想了一陣,道:"我不知,不過,我可以替你問問。"

  肖寒月呆了一呆,忖道:鬧了半天,這也是一個不能作主的人?心中大感失望。

  玄衣少女忽然歎息一聲,道:"你的武功很奇怪,高明得完全出了我們意料之外……"

  肖寒月心中懊惱,冷冷地說道:"我不想多傷人命,但我希望能見見你們的首腦人物。"

  玄衣少女搖搖頭,道:"可惜,你們來晚了一步。"

  肖寒月奇道:"什麼意思?"

  "昨天,五更時分,這裡已入去樓空……"

  "難道你們不是……"

  "我們是故留下來的,準備以北斗刀陣對付你們,這本是一場有計劃的搏殺,希望在這一戰中,廢了譚三姑、張嵐、、王守義的武功,給他們一個教訓……"

  肖寒月接道:"你就是留下來主持這個計劃的人?"

  玄衣少女點點頭,道:"不錯,我帶的是一批衛字組的死士……"

  譚三姑突然接口說道:"姑娘也是死士之一了?"

  玄衣少女打量了譚三姑一眼,道:"你是……"

  "白髮龍女譚三姑……"

  她緩步行到了肖寒月的身側,道:"姑娘這點年紀,大概不會和老身結下什麼楔子吧!"

  玄衣少女道:"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玄衣少女搖搖頭,笑道:"自然是能夠命令我的人,不過,我不會告訴你他是什麼人。

  過去,我們就住在這裡,昨夜你們打擾了這裡之後,已經連夜移住他處,這廢園西北角上,有一個隱密的門戶;不過,現在已經大開,一點也不隱密了,你們可以下去看,你們可以開開眼界看那地下各處的豪華佈置……"

  譚三姑笑一笑,道:"這裡,只留下這幾個人嗎?"

  玄衣少女道:"對!除了我之外,其餘的人,不死亦傷,都在這裡了。"

  肖寒月道:"風、衛二組的人,都是你們訓練的殺手,他們知道的不多?"玄衣少女笑一笑,道:"所以,你們不可能從他們的口中,問出太多東酉,我們對訓練出來的門下,很有信心……"

  肖寒月冷冷接道:"可是,你知道很多內情,而且,還留在廢園中。"

  玄衣少女微微一怔,笑道:"怎麼?你想把我留下來?"

  譚三姑道:"不但是肖公子,老身也有此意。"

  張嵐、王守義,已然移動軀體,把玄衣少女圍住,張傑、羅鏢率領的弓箭手,也都已箭在弦上。

  玄衣少女神情很鎮靜,淡淡一笑,道:"肖寒月,你是不是還希望我回答你的事情?"

  "嗯!在下希望能盡快找回趙大夫?"

  "那就只好讓我離開這裡,三日之內我會給你一個消息。"

  "傳遞消息不一定要親自傳達……"

  譚三姑看看地上躺的黑衣人,接道:"他們也能把消息送到。"

  玄衣少女冷笑一聲,道:"聽你的口氣,似乎是想把我留下來了?"

  譚三姑笑一笑,道:"難道,姑娘還想離去?"

  玄衣少女臉色一變,道:"譚三姑,你試試看能不能留得下我。"

  忽然騰身而起,有如玄鶴。

  譚三姑早已提氣防備,大喝一聲,如影隨形般,追了下去。

  這時,已是落日西沉,夜色初臨的時刻。

  白髮龍女追得太快,雙方面首尾相接,張傑來不及下令發箭。

  玄衣少女身在空中,柳腰輕折,忽然轉過了身子,發掌劈向譚三姑。

  譚三姑揮掌遇上,兩人掌力接實,譚三站被震得落著實地,那玄衣少女卻那彈震之力,身子又向上飛升了八步多,飛出了圍牆以外。

  張傑大聲喝道:"射!"

  立刻箭風破空,十餘支流矢追向玄衣少女。

  但已遲了一步,玄衣少女身形疾墜,落在了圍牆外面,張嵐、常九,躍過圍牆時,玄衣少女已經去如黃鶴。

  譚二姑道:"追不上了,想不到他們真的竟在這地下古道中,作為存身的地方。"

  王守義口中不言,心裡卻大感懊喪,如果能事先調來了大批軍馬,把這裡團團圍住,那玄衣少女,絕不能輕易逃走。

  肖寒月站在原地未動,心中想著玄衣少女飛躍而去的速度身法,用什麼方法,才能把她攔住。

  楊府廢園之下,果然是地道縱橫,處處密室,想來,當年開避這地道時.這地方應是屯集物品之物。

  那玄衣少女說得不錯,地下密室佈置的極為豪華,雖然已人去樓空,但卻景物依然。

  查看過地下密室的情形,已是黃昏降臨的掌燈時分。

  王守義下令破壞密室,封閉地道,以免再為匪人佔用,一切處理妥當,天色已近初更,才發覺常九已不知去向。

  肖寒月心中大急,道:"常九兄跑到哪裡去了?"

  譚三姑低聲道:"不用找他了,咱們先回趙府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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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銀月飛霜 (1)


  賞花軒燈火通明,肖寒月、張傑、王守義、譚三姑,還加上一位趙姑娘,五個人圍坐一桌。
  譚三姑很留心趙幽蘭,但見她五官端秀,臉色蒼白,略顯瘦弱之外,精神倒是很好。

  趙幽蘭一向都喜歡和肖寒月坐在一起,但這一次,似乎是有意的逃避,竟然坐在了張嵐身側,也正是譚三姑和張嵐之間。

  肖寒月心中一直掛念常九的安危,忍不住說道:"常兄去追蹤敵人去向,也該回來了。"

  自和風十三交手之後,張嵐不但已全無傲氣,而且,深覺江湖上浩瀚如海,自己是那麼微一足道,人也變得謙恭起來,歎口氣,道:"他的追蹤之術,雖然名滿江湖,但敵人狡猾無比,武功又高,希望他吉人天相……"

  譚三姑接道:"不用為常九擔心,只要他不太逞強,和人動手,自保綽綽有餘裕,地鼠門中人有很多特殊的本領。"

  肖寒月心中忖道:"這白髮龍女的眼光、經驗,果有獨到之處,竟然能夠看出常九是地鼠門人。

  張嵐、王守義和常九交了很久的朋友,但對常九出身地鼠門一事,競是茫然不知,兩人聽得同時一呆,但卻並未追問。

  譚三始的目光,已轉到了趙幽蘭的身上,緩緩說道:"趙姑娘,老身雖然年近古稀,但說話仍是直來直往,我想問姑娘幾句話,不知道是否可以?"

  趙幽蘭略一沉吟,道:"可以,不過,也許有些話我無能回答。""我們都正在為追查趙大夫的事件拚命,希望趙姑娘相信我們,目前雙方,已然成劍拔弩張之局,早晚必須有一場決戰,知已知彼,老身才能大膽地調動人手。"

  趙幽蘭點點頭,道:"晚輩能擔當的事情,我會自告奮勇,絕不推辭。"

  譚三姑笑一笑,道:"好!強敵夜襲趙府,數次未成,可是姑娘把他們逼退的?"

  突然而來的一問,張嵐和王守義都為之訝異不已,目光轉注到趙幽蘭的臉上。

  "晚輩不會武功,只懂藥理,如果侵入趙府的敵人,是被晚輩逐走,那也是被晚輩配製的藥物掠退。"

  譚三姑笑道:"幽蘭姑娘,你配製成的藥物,是否可以移動傷敵?"

  "可以,有些巧思構造而成之物可以游動。"

  "自然,也可以培養一些毒物克敵?"

  趙幽蘭竟然點點頭:"是!"

  譚三姑未再深問下去,目光轉到了王守義的身上,道:"王總捕頭,趙府的防守佈置如何?"

  王守義道:"十二支連珠匣弩,再加上十名弓箭手,三十名捕快,收張傑、羅鏢和六名鏢師分頭率領巡邏,韓怕虎、何剛接應,以趙府的大小來說,防守應該十分周嚴,但敵人武功太高,這些佈置能收多大的效用,就不是我能估計了。"

  譚三姑道:"今夜諸位多加休息一下,明夜是很重要的一夜,我想,他們一定會有大批人出動,王總捕頭最好通知一下這附近住戶,夜間不要外出,以免傷無辜。"

  王守義道:"譚前輩,既知他們一定會來,我們是不是也該準備一下,調動一些人馬?"

  譚三站搖搖頭,道:"如是調動千軍萬馬,把這團團圍住,他們自然是不會來……"

  "是是是,譚前輩的意思是……"

  譚三姑道:"張傑、羅鏢、六位縹師,和十二支連珠匣弩留下,再就是我們這些人了,把三十名捕快和弓箭手,想辦法安排在趙府的外面?"

  "安排在趙府的外面?"

  王守義不太明白地問:"什麼用處?"

  譚三姑道:"這一戰相當兇險,人數越多,傷亡越重,如若對方來的人都是高手,三十名捕快對我們的幫助不大,把他們安排在趙府四周,負責傳遞消息事情。"

  王守義道:"在下明白了,明天立刻佈置。"

  譚三姑又分配了防守和傳達的方法,整個的戰法是,由交相的掩護把人手集中在後院之中,再和對方決戰。

  大家心中都明白了譚三姑的設計,對敵方案是以肖寒月為決戰小心,其他的,都是輔助的力量。

  趙幽蘭在趙府中成了另一個單獨的點,譚三姑沒安排她對敵任務,但也沒有把她停居的跨院,列入保護的重心,這和原來防衛的佈置完全不同,原本趙府的佈置,是以保護趙姑娘作為第一要務。

  計議停當,離開賞花軒時,肖寒月快步行近了趙幽蘭,道:"幽蘭,對於吐納、練氣之術,可有什麼疑問?"

  "沒有……"

  趙幽蘭停下了腳步,身未折轉,仍然背對著肖寒月,說:"多謝肖兄指教……小妹獲益匪淺。"

  肖寒月向前行近一步,趙幽蘭急急躲開兩步。

  雙方仍然保持了兩步左右的距離。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幽蘭,哪裡不對了?"

  "我……我很好。"

  肖寒月目光轉動,花園中不見人蹤。

  趙幽蘭接道:"肖兄,如若沒有別的事情,小妹想走了。"

  肖寒月就算再笨,也覺出有些不對了,心中大感奇怪,道:"幽蘭,怎麼回事,我們之間,好像疏遠了?"

  趙幽蘭背對內寒月,緩緩說道:"肖兄,我很累,想早點休息了。"

  "好吧!姑娘保重。"

  趙幽蘭放步急行,轉眼間消失在夜色之中。

  肖寒月望闃趙幽蘭遠去的背影,呆呆出神。

  "肖兄弟……"

  常九突然出現,緩步行了過來。

  "常兄……"

  肖寒月喜道:"你幾時回來的?"

  "剛到不久,看到你在和幽蘭姑娘說話,我就停了下來。"

  常兄都看到了?"

  常九點點頭,道:"看到了,也聽到了。"

  肖寒月道:"趙姑娘有點變了?"

  常九笑道:"不錯,而且,變得很厲害,走!到我住的地方仔細談談。"

  "常兄,是否有重要消息告訴譚老前輩?"

  "消息倒有,不過,明天再說不遲。"

  常九就住在花園旁邊一座小巧雅室中,趙幽蘭刻意待客,對留住在趙府的客人,都安排了很好的供應,常九雖然深夜返回,但室中的香茗,仍有餘溫,常九一連喝了兩杯茶,才放下茶杯,笑道:"你覺得趙姑娘哪裡變了?"

  肖寒月怔了一怔,道:"常兄,不是也說她變得很厲害嗎?"

  那是我的看法,但我想先聽聽你的說法。"

  肖寒月道:"這個,這個,過去,她常和……"

  常九笑一笑,接道:"不用害羞,我們都瞧得出來,幽蘭姑娘對你很好,不但信往,而且,情義深重。"

  肖寒月歎一口氣,道:"可是,今夜,她卻是有意在逃避,似乎是連話也不願多說一句,這中間,究竟為了什麼呢?"

  常九臉色突然變的嚴肅起來,緩緩說道:"我常九這付德行,從來沒有女人喜歡過,談情說愛的經驗,我雖然沒有,便卻看過不少,你肖兄弟是人間實麟,身負絕技不說,偏又生了一副英俊、瀟灑的體態形貌,讀過萬卷書,胸藏綿繡,這大概就是叫什麼才子了,一才也罷,可悲處,竟然是文武全有,這就成了老泰山心目中的乘龍快婿,俏佳人心目中的如意情郎,幽蘭姑娘對你用情,已然流露形態之間,那麼嬌俏的小郡主,也有些一見心喜的情態……"

  肖寒月接道:"常兄,你扯到那裡去了……"

  "聽我說下去……"

  常九肅然接道:"你也許不留心,但我看得出來,我常九和張嵐、王守義不同,行事為人,只求活得安逸、痛快,我走馬章台,流戀煙花,這方面見識很多,雖然是大把銀子買來虛情假意,但久病成醫,經歷的太多了,自然對女人有很多的瞭解,你和文雀、武鳳對過手,交過陣,現在不妨回味一下,雙方在各自逞機心的景況之下,她們是不是也有著那麼一絲斬不斷的綿綿情章?"

  肖寒月想一想,似是也不錯,只是他初歷情場,那些眉目傳情,究竟有多少真假,卻是無法分辯。

  常九吁一口氣,道:"情海風波,大都是起因於外人介入……"

  肖寒月接道:"絕對沒有的事,而且,我心存報恩,也不願存有同攀趙姑娘的想法……"

  常九笑道:"這個嗎?我也看得出來,你心裡坦蕩,止乎於禮,但幽蘭姑娘卻有著相許依附的情懦,但她是聰明細倫,極有主見的人,縱然情場有敵,也不甘心退讓,何況,目前情景,對你依托正重,豈非小不忍而亂了大謀,這中間的變化,就值得深思冥索了。"

  薑是老的辣,想不到常九這麼一個江湖人物,對事理的分析,竟有如此深入的見解,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當真是各有所得,經驗、閱厲,個中自含有人情練達之處。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小弟實在想不出原因何在。"

  常九沉思了良久,道:"兄弟,想想看,言語上有沒有使她傷心欲絕之處?"

  "沒有。"

  常九道:"這就變化莫測了,丫頭情愫早已暗生,怎麼會突然有了變化,莫非她要逃避什麼?"

  "逃避……"

  肖寒月有些不解地說:"這就不通了,小弟心中坦蕩,趙姑娘有什麼好逃避的?"

  常九道:"事情可能緣起於她的變比。"

  肖寒月沉吟不語。

  常九低聲道:"肖兄弟,你是不是感覺到幽蘭姑娘一直在改變自己。"

  肖寒月點點頭,道:"這點倒是不錯,我初見她時,她是個明朗、活潑的小姑娘,現在,似乎是越來越深沉了。"

  常幾道:"人隨年齡增長,愈來愈穩健、莊重,本是個自然的事,只是幽蘭姑娘的變化的太大、太快,大出常情。"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多謝常兄指點,此事一時間難有結論,不談也罷,常兄追蹤敵情,是否有所收穫?"

  "收穫很大,且今夜可保安然無事,天色不早了,你也該休息了,咱們明天再談吧!"

  肖寒月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可花竟然在室中坐侯,不禁一呆,道:"這麼深夜了,你在這裡等什麼?"

  杏花站起身子,盈盈一禮,道:"婢子奉小姐之命,有事奉告公子……"

  "噢!趙姑娘有什麼吩咐……"

  杏花道:"姑娘說,由明天算起,三日夜之後,武鳳姑娘就可以恢復她原有的武功,公子要如何處置她,可以自己決定……"

  肖寒月奇道:"這是什麼意思?"

  杏花道:"婢子不清楚,小姐這麼吩咐,我就只好這麼說了,公子難道也不明白麼?"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好!還有什麼?"

  杏花道:"風七這個人,人性未失,公子如能予以收服,可有大用,這一切行動,都要秘密。"

  肖寒月道:"好!我明白了,趙姑娘還有些什麼?"

  杏花沉吟了一陣,道:"姑娘沒有再說什麼了,不過……小婢有幾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肖寒月笑一笑,道:"你說吧!說錯了,也不要緊。"

  杏花道:"好!公子如此吩咐,杏花就直言了,小姐對公子依附甚重,一切都寄托在公子身上了……"

  肖寒月雙眉皺起,沉吟不語。

  杏花道:"也許公子還不知道,小姐生性好強,她為突破一些成就,已到了廢寢、忘食的境界,常常日以繼夜,三天三夜都未休息過一下。

  "這怎麼行,你為什麼不勸勸她?"

  "婢子勸過很多次了,可是沒有用處,所以,我才告訴公子,希望你能勸勸她。"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行麼?"

  "行!我想她一定會聽你的話。"

  肖寒月心中忖道。過去也許可以,現在,只怕不行了,女人多變,當真是莫可預測。但他心中所思,反而點點頭,道:"好!有機會,我勸她一下試試。"

  杏花道:"多謝公子。"

  杏花轉身向前行去,到了門口,突然停下,回頭說道:"有一句很重要的話,我幾乎忘記告訴公子了……"

  肖寒月道:"什麼事?"

  杏花一直走到肖寒月的面前,才低聲說道:"辦大事,不拘小節,御女有術,以情動之。"

  肖寒月道:"這……"

  "公子,難道又不懂了,小姐說你學問好,一定會明白。"

  肖寒月揮揮手,道:"你去吧!"

  杏花轉身而去。

  肖寒月掩上房門,和衣而臥,反覆思索趙幽蘭要杏花傳話之意,只覺其中若有節拍,暗合兵法上用間篇中的謀略,難道,趙幽蘭也讀過兵法策略不成?……"

  *一陣緊急的叩門聲,吵醒了好夢正甜的肖寒月,打開房門,竟然是張嵐站在門外,正已是日上三竿。

  張嵐道:"快些洗過臉,大家都在賞花軒等你共時早餐,商議大事。"

  肖寒月臉上一熱,道:"小弟昨夜睡的晚了一些,但也未想到竟然貪睡至……"

  張嵐接道:"快去梳洗,我在門外等你。"

  肖寒月匆匆梳洗之後,換件衣服,急步行出,道:"張兄,隨便派個人來叫我一聲就行了,保用親勞大駕?"

  兩人本是邊行邊談,張嵐卻突然歎了一口氣,停下腳步,道:"老弟,有件事,恐怕會給你添麻煩,你可要多擔待了。"

  肖寒月道:"什麼事,張兄吩咐一聲,小弟絕對遵從,何用如此鄭重?"

  張嵐笑一笑,道:"說它麻煩吧!可也是大多數人求之不得的奇遇,但對你肖兄弟,我就拿不準該怎麼說了?"

  肖寒月微微一怔,道:"張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張嵐道:"郡主。"

  肖寒月心頭一震,道:"她來幹什麼?這裡危險得很,譚前輩說今晚上,可能就會有一場火拚?"

  張嵐道:"王爺都阻止了,我有什麼辦法?"

  肖寒月道:"金枝三葉,任性千金,她認為這是好玩的事,但事已至此,大家想辦法護著她此,別讓她涉險就是。"

  張嵐道:"我看,這就要你肖兄弟多費些心了。"

  "我?"

  張嵐道:"譚三始前輩暗裡告訴我,郡主明是陪伴師父,實則為你而來……"

  "這怎麼會?"

  張嵐接道:"這就是我說的麻煩了,郡主天真、任性,不知天高地厚,你老弟只好擔待了。"

  肖寒月似是忽然被人在肩上放了一付千斤重擔,一下子壓得臉色嚴肅,眉頭也皺了起來。

  張嵐苦笑一下,道:"老弟,輕鬆點,郡主雖然任性,但聰慧能識大禮,我來告訴你,只是讓你心理上,有點準備,萬一她說話不慎,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兩人談話之間,已行近了賞花軒。

  譚三姑、王守義、韓怕虎、常九圍桌而坐,郡主失盈盈果然坐在潭三姑的身側,穿著深藍色的勁裝,背插長劍,一副臨陣對敵裝束。

  不知張嵐是有意,還是無法,剛好把肖寒月讓到了失盈盈的身旁。

  桌上,早已擺好了精美的早餐。

  譚三姑輕輕咳了一聲,道:"常兄帶回來了很重大的消息,咱們吃過飯,再仔細研究一下。"

  也許是因為郡主在座,這餐早飯,完全作到了食不言的境界,直到飯後送上香茗,譚三姑喝了兩口茶,才開口說道:"常九,說說你追蹤的情形,有沒有發覺白羽令門中人?"

  常九沉思了片刻,道:"他們的行動很小心,我不為地改變自己形貌,借物隱身,才算沒有被他們發覺……"

  張嵐道:"你追蹤的是什麼人?"

  常九苦笑一下,道:"留下楊府中的人,只逃出了一位玄衣少女。"

  肖寒月道:"她身法快速,常兄能予追蹤,實在高明。"

  常九道:"她飛躍出圍牆,就隱身在暗影中不動,直到你們離開之後,她才現身。"

  王守義道:"她們藏身何處?是不是已離開了金陵城中?"

  常九道:"沒有,這金陵城中似乎到處有他們的巢穴,我看她進入了一座大宅院中……"

  王守義接道:"什麼地方?"

  常九道:"緊臨雨花樓旁。"

  王守義道:"緊臨雨花樓旁,一座大宅院,那金陵城中商業最繁盛的地區。"

  他突然一掌折在大腿上,道:"四海綢緞莊。"

  常九道:"不錯,王兄對金陵地方,當真是熟悉的很。"

  王守義道:"奇怪呀!這四海綢緞莊,是五十多年的老字號,怎麼會……"

  張嵐道:"楊尚書的府第,他們都敢侵、借用,何況一家商號。"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他們行動詭密,武功高強,如施用移花接木手法,不知道這金陵城中有多少人家,被他們控制了。"

  譚三姑道:"果然利害,老身在江湖上走動了數十年,見過不少狡詐、陰險之徒,但卻從未見這樣借屍還魂的手法,用高官府第,殷實商號,用作掩護。"

  常九道:"他們訓練出這些殺手,一定會有一處人跡罕至的隱密基地,在金陵城中的活動,只是他們爭雄江湖的手段之一,在下追蹤而入,進入了第三座宅院之後,發覺其戒備得十分森嚴,不敢再冒險深入,只好用地聽之術,聽得了他們幾句交談……"

  常九取過茶懷,喝了一口,繼續說了下去:"可惜我看不見那人形貌,但聽口氣,似乎對連番挫敗,非常憤怒,已決定會力對付我們,言詞之間,似乎和官府中人正面衝突,原來還有顧忌,現在似乎是準備放手施為了。"

  肖寒月道:"常兄,你聽那人的口氣,會不會就是首腦人物?"

  常九搖搖頭道:"好像不是,但肯定他的身份,似乎是高過那位玄衣姑娘。"

  譚三姑道:"常九,他們什麼時候動手?"

  常九道:"談話的只有兩人,我繼繼續續聽到的,就是這些了,至於動手時間,似乎就在兩三天內……"

  張嵐道:"他們只談了這些嗎?"

  常九道:"當然不止,但他們人數越來越多,我只好隱人暗處躲避,無法再聽下去。"

  他未說明躲在那裡,但肖寒月突然想到昨夜和他相遇之時,他身上的衣服未干,隱隱有泥腥臭味,想他昨夜隱身之處,定然是在水池、陰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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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32:24
王守義道:"先下手為強,我們調動大批人手,先去四海綢緞莊搜查他們!'譚三姑道:"在那玄衣少女抵達之後,陸續有人趕到,那已說明了四海綢緞莊只不過是他們聚晤的地方之一,四海綢緞壯能照常營業,也說明了他們並沒有破壞它,用的手法,可能只是控制了東主、老闆,逼迫他傳達命令。"

  王守義點點頭。

  常九道:"這個組織採用的寄生辦法,與其分頭追蹤他們,倒不如引蛇出洞,找到他們的首腦人物,全力一擊……"

  肖寒月道:"好辦法,他們既然要到趙府中來,咱們就在這裡布阿以待。"譚三姑道:"為了防患江湖上慣有的會倆,放火縱燒,立刻準備分頭儲水,而且,通知趙姑娘,把重要的財物,置放干不畏火燒的安全所在,人員避火的安全,也都要仔細計劃一下……"

  肖寒月接道:"譚前輩,在下想到十方埋伏大陣,有多種防守變化,稍加修正,可使趙府中的防守之人,前後呼應,左右相顧……"

  譚三姑接道:"好!好極了,兵法佈陣之術,用於江湖之上,前所未見,一定會有相當大的效用。肖公子,老身暫把主持大權相讓,由你分配工作。"

  肖寒月道:"那倒不用了,我只說佈陣接應的方法,人手方面,還得由老前輩主持調動了。"

  一直文文靜靜的朱盈盈突然開口,道:"肖兄,我是誠心來幫忙,希望能派我一份工作。"

  她模仿江湖中人的口氣,倒也有七分神似。

  肖寒月道:"在下只管排陣,如何分配人手,是譚老前輩和王總捕頭的事了。"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我由家中帶來了兩樣寶物,希望能有點用處。"

  全室的人,都聽得一怔,譚三姑道:"什麼寶物——

  朱盈盈道:"一顆夜明珠,據說,它能在夜暗中照亮三丈方圓,是極上之品……"

  譚三站吁一口氣,道:"還有一件是什麼?"

  朱盈盈道:"是一把柄後帶有銀線的短劍,我看它長不過一尺二寸,冷芒侵肌,一定是一把好劍,就把它帶出來了。"

  譚三姑呆了一呆,道:"帶有銀線?帶在身上沒有?"

  朱盈盈點點頭,由身上取出一把金鞘銀柄的短劍,在劍柄之上,果然有一根很細的銀線穿過,那銀線連在一個護腕上,但劍式斜成一彎新月形狀。

  全桌之人,都看得出這把劍的名貴,但譚三姑、張嵐、常九都驚訝得站了起來。

  郡主沒有找話,回頭對肖寒月低聲說道:"肖大哥,他們怎麼了?"

  也許是為了說話方便,嬌軀也移了過來,肖寒月聞到了一股如蘭似麝的香味,其香雅淡,但卻溫馨悠長,中人欲醉。

  肖寒月緊閉呼吸,道:"大概郡主這把短劍是極為名貴之物,譚前輩和張總教席,都認出它的來歷了。"

  朱盈盈道:"肖大哥,你如喜歡它,我就把它送給你。"

  聲音極低,幾乎是附在耳邊說的。

  聲音輕柔,淡香沁心。

  肖寒月無法回答,只好裝作沒有聽見。

  只聽譚三姑道:"張兄,認識這把短劍嗎?"

  張嵐道:"好像是傳說的'銀月飛霜'"。

  譚三姑取出短劍,一按劍柄機簧,短劍出鞘,頓覺一股逼人冷氣,散漫開去,劍身奇亮,有如眉月。

  常九道:"不借,如假包換的'銀月飛霜'"。

  譚三姑還劍入鞘,笑道:"此劍乃寒鐵精英所鑄,原為天山寒叟之物,劍形雖如新月,但出手,光亮耀目,有如一輪明月,這把劍出現江湖之時,造成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殺劫後,突然失蹤不見,想不到竟落人了帝王之家。"

  朱盈盈見肖寒月正襟危坐,不理會她,也不生氣,反而覺得肖寒月的樣子很好玩,側目相注,凝眼微笑,她嬌生慣養,胸無城府,心有所思,就形諸於外,不管什麼場合,也不管有多少人在看她。

  譚三姑搖搖頭,道:"盈盈,這把短劍是怎麼得來的?"

  朱盈盈目光轉動,才發覺所有的人都在看她,不禁臉上一熱,道:"師父,你叫我?"

  譚三姑微微一笑,道:"我在問你,這柄'銀月飛霜'是哪裡來的?"

  朱盈盈道:"我不知道它的來歷,我要來看師父時,爹帶我到他的寶庫中去選幾樣寶物帶上,我就選上了夜明珠和這把劍。"

  譚三姑道:"你會不會使用?"

  "不會呀!師父沒有教過我。"

  譚三姑道:"可惜師父也不會用它,這柄短劍隱失江湖已近百年,使用它的方法,只怕早已失傳了。"

  朱盈盈道:"這麼說,這柄劍,沒有什麼用處?"

  "千古寶劍,怎麼沒有用處?看到劍後的白色細索相連護腕,就不難想到它的用法,只不過,前人創出的奇技怕己失傳,要自己暗中摸索了。"

  肖寒月目力過人,發現那劍柄上花紋有異,接道:"老前輩,能不能給我看看?"

  譚三姑笑道:"肖公子一代武學奇才,如肯花心思,必可創出奇招。"

  肖寒月接過短劍,退下劍鞘,只覺一股冷氣,直透肌膚,暗道:神兵得器,果非尋常,大概這就是傳說中能削鐵如泥的寶劍了!

  仔細查看短劍柄上的花紋,果然雕刻而成,細微精緻,遠看似花,細看竟是篆字,寫的是施用這'銀月飛霜'的方法,文中說明了它的重量,並說明劍柄的細索,採自天山異種冰蠶絲,不畏利刃,細索外面的長度四丈八尺,護腕是金線蛇皮製成,上下有兩片寒鐵精英,寒鐵片可拒刀劍,連接蛇皮之處,還藏纏七丈二的天蠶絲線,短劍可當兵刃,亦可當暗器,由連接絲線操縱,遠近隨心,劍如眉月,內外皆是鋒刃,斷玉切金,無堅不摧,練習熟悉。內功精深的人,可放盡天蠶絲索,傷人於十二丈的距離。

  幸好肖寒月目力過人,又極細心,也認識篆字,這就一眼之下,發現了秘密。

  一桌子都呆呆地看著肖寒月,不知他為什麼全神貫注在劍柄上。

  朱盈盈心中好奇,也仔細向劍柄上瞧去,這一看不禁大聲叫道:"那不是花,是字?"

  肖寒月點頭一笑,道:"不錯,是字,郡主認識梅花篆字,那就方便了,'銀月飛霜'的秘密都刻在上面,郡主仔細看看,再加練飛,就會使用它了。"

  緩緩把劍入鞘交給譚三姑。

  常九吁一口氣,道:"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看來倒不是騙人的話。"

  肖寒月道:"行萬里路,尤勝讀過萬卷書,常兄的江湖經驗,小弟佩服得很。"

  譚三站接過短劍,交還郡主,道:"為師可不認識梅花篆字,你自己看著練吧!"

  朱盈盈道:"我……我……"

  譚三姑接道:"為師的本領,你已盡得,差的是火候、經驗,我的劍法別走蹊徑,以柔取勝,本有把抽中軟劍傳你之心,但你是千金之軀,學下旨在強身,現得'銀月飛霜'短劍,凌厲之處,勝過為師的袖中緬鐵軟劍百倍,只是,你是郡主身份,真練成奇妙劍術,恐怕不太適合……"

  "不!師父,我也想在江湖上走動,學師父一樣,遍歷名邀游大河。"

  譚三姑呆了一呆,道:"七王爺怎容你如此胡鬧?"

  朱盈盈突然神情一黯,道:"我要來看師父,爹本緊不允准,害得我哭了一夜,賭氣茶飯不進,要活活餓死,娘心不忍,代我求爹,爹氣得摔了一個茶杯,要我答應他兩上條件,才准許我來看師父。"

  這幾句話,聽得全室中人,都為之聳然動容,譚三始更驚愧交集,道:"這……這要我如何向王爺交代?"

  朱盈盈道:"爹是明理的人,不會怪你的。"

  "唉!真是造孽啊……"譚三姑痛苦地說:"王爺要你答應什麼條件?"

  朱盈盈道:"我離開了王府,就是平民身份,不得以部主身份,動用官府的力量……"

  王守義吃了一驚,接道:"這怎麼行?"

  朱盈盈道:"以後你們別再叫我郡主,爹說得很認真,不是氣話。"

  譚三姑道:"還有一個條件?"

  朱盈盈突然流下淚水來,道:"我如鬧出什麼事情,要我一身承擔,生死和他無關。"

  張嵐呆了一呆,道:"那不是斷了父子之情?"

  朱盈盈道:"大概是吧!爹已經把皇伯賜我的封號、金牌,追了回去,我現在和肖大哥一樣,也是子然一身的江湖人了。"

  這幾句話沉痛之中,卻又使人覺得好笑,款款說來,流露出了內心的隱密。

  譚三姑歎息一聲,道:"我知道王爺的性格,他潔身自好,恪守分寸,偏偏有你這麼一個任性胡鬧的女兒,你要死要活的逼得他忍痛斷情,話說出口,只好認真了。"

  常九忽然哈哈一笑,道:"一個禮賢下士,明通事理的好王爺,一個雖然胡鬧,卻很率性的小郡主……"

  朱盈盈急道:"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別再叫我郡主。"

  常九道:"叫你朱姑娘是肖兄弟那讀書人的口氣,我這江湖草莽,可是叫不順口!"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你叫我什麼才順口?"

  常九被她這麼認真一問,一時間真還不知道如何回答,忖道:我總不能稱乎你家小妹子、小侄女吧!心裡一急,道:"像這種這種年齡的女娃兒,我一向叫她們小丫頭。"

  朱盈盈微微一呆,道:"丫頭??王守義怒道:"常兄,你少說幾句,沒人當你是啞巴!"

  朱盈盈卻忽然一笑,道:"叫我丫頭也好,我記得皇伯和幾位皇叔,都是這麼叫我的。"王守義心中明白,朱盈盈口中的皇伯就是當今的聖上皇帝,心中更是震驚,又不能明說,急道:"那不同啊!我們至少也該稱你一聲大小姐……"

  譚三姑看看王守義,道:"算了,盈盈想過一下江湖人的生活,就叫她嘗試一下也好,一旦不習慣,也可以早些回府去。"

  張嵐道:"對!譚前輩說的有理。"

  朱盈盈急道:"我不回去,師父能攆我啊?"

  譚三姑道:"好!你可以留下來,不過,你要在三天之內練會'銀月飛霜'的用法。"

  朱盈盈道:"好!我立刻去練。"

  站起身欲向外行去。

  譚三姑歎一口氣,道:"盈盈在江湖上行走,可不同王府中郡主生活,要苦下功夫練習武功,還要學著照顧自己……"

  朱盈盈接道:"我知道,我不怕苦,我也人照顧自己。"快步行出花軒。

  王守義輕輕吁一口氣,低聲道:"譚前輩,你太嚴厲了,金技玉葉體,怎能如此逼迫、折磨?"譚三姑正色道:"她嘔氣離開王府,恐怕不是短期之內可以回去的,我們處境,又正值山雨欲來,她能早此有所成就,多一分自保之能,我們也可以少擔一份心事!"

  王守義道:"話是不錯,可是你這麼一個逼法……"

  譚三始接道:"我瞭解她,她聰慧絕倫,極有練武天才,單以劍招變化而論,確已盡得我的傳援,內功也有相當的基礎,唯一的缺撼就是練起來不太認真。"

  王守義道:"可是'銀月飛霜'是江湖上一絕,豈是容易練成的,幾天時間,只怕很難會有成就。"

  譚三姑笑道:"我不過逼她太認真練罷了,怎會真的期望她數日有成?"

  肖寒月道:"不然,我看那上面的記載,並無什麼一定招式,口訣所述,只是一種巧勁,真正玄機,全在那'銀月飛霜'的構造之上,只要學會那種收發連用的巧勁,就能得心應手,自然,要使它發揮極致,那就要技術純熟,憑仗天份了,只談運用,三天時間,應該練出來了。"

  譚三姑道:"肖公子,如已體會出個奧妙,不妨指點她一二。"

  張嵐道:"是啊,肖兄弟,你不能樣樣拿你作比呀!你是武學奇才,劍帝傳人,仙師高徒,突破了武學常規……"

  肖寒月苦笑道:"張兄,師父傳我的技藝,可能真是武功的精華,江湖奇學,但他還是高估了我,如非趙大夫七針匯穴,打通我全身經脈,只怕我已經死骨早寒,細想經過,得天固厚,卻也有幾分僥倖,至於說到智慧過人,才華絕倫,世上確有這樣的人,勝過小弟,何只十倍?"

  常九奇道:"誰?世間真的還有比你更具才慧的人?"

  "有……"肖寒月說:"真的,而且,諸位也都認識。"

  張嵐道:"你是說朱姑娘?"

  肖寒月搖搖頭,道:"是幽蘭姑娘!"

  張嵐沉吟了一陣,笑道:"對!幽蘭姑娘的確聰明,短短數月之間,能配出奇絕江湖的迷魂藥物,和神效無匹的解毒藥物,其對藥理的研究、運用之能,除了趙大夫之外,恐無人能出其右,日後,必為人間一代名醫。"

  肖寒月知他誤會,默查在座之人的神情,似是都未深信,多作解說,徒亂人意,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譚三姑道:"趁盈盈不在,肖公子請解說佈陣之法,免得知曉之後,又要鬧著討取差事。"

  肖寒月點點頭,就趙府形勢,說出一套布守方法,所謂的陣法,並非是八卦九宮的奇門變化,而是把人力的分配、運用,安排到最有效的地方,巧妙處是隱伏的硬弓長箭和連珠匣弩,跟巡守的鏢師、高手,配合一種相到支援的力量。

  只聽得花軒中人,無不佩服得五體投地。

  譚三坊開始調動人手,排演操練,規定了行動號令;直到各人熟悉了位置變化,接應配合,才停下休息。日落城門,已到了晚飯時刻,所有的人,都停下休息,只有朱盈盈還在練習,"銀月飛霜"。

  她認識梅花篆字,很快地熟記了口訣方法,看起來方法很簡單,只是一股巧勁,但練起來,卻不是那麼容易了,朱盈盈一口氣練習了千次以上,總是力道不對,打出"銀月飛霜",就像是射出去的暗器一樣,但劍身的形體不對,中途曲彎,也沒有暗器直接的效果。

  朱盈盈從沒有這樣苦過,連急帶累,早已經汗透衣衫,幾次想摔去短劍,回房去大哭一場,但又怕被人譏笑,只好咬著牙硬撐下去,淚珠偷彈,不敢讓人發覺。

  練一種武功,竟然是如此的痛苦。

  其實,她學的劍法,以陰柔之功取勝,對巧勁的運用,是為根本,練起來,已經沾光不少,困難處是劍體構造,必需一股特異的力道,才能運用自如。

  投出第一千一百零一次,仍有著無法控制的感覺,朱盈盈一振腕,收回短劍,忍不住淚如滾珠,順腮而下。

  只聽一聲輕輕歎息,道:"朱姑娘,練得很累吧!"

  轉頭看去,淡淡夜色中,只見肖寒月站在身後五尺以外,急急忍住淚水,道:"肖大哥。"

  肖寒月緩步行了過來,道:"技藝進境,欲速不達,你已經練很久了,休息一下吧!"

  朱盈盈本有著放聲一哭的衝動,此刻,卻微微一笑,道:"不!我一定要找出用力的方法再休息。"

  口中說話,右手的'銀月飛霜'又投了出去。

  不知她是有意在肖寒月面前表現一下才華,還是突然這一投,剛好把力道用對,短劍出手,突現一圈光亮,有如烏雲忽一散,明月乍現,劃出一個數丈的銀虹,環成一個大圈轉了回來。

  "我找出那股勁力了……"朱盈盈高興得叫了出來,撲向肖寒月的懷中。

  肖寒月呆了一呆,朱盈盈人已到身前。

  但見她張開的雙臂突然一收,硬生生將往前衝的身子剎住,但飄飛的長髮,已拂在了肖寒月的臉上。

  濃烈的汗味中,挾著撲鼻的蘭麝之香。

  "對不住了,肖大哥……"朱盈盈羞怩地低下頭,說:"我忘了這裡不是王府,也忘了我爹不在身邊……"

  看她低著頭羞怩中泫然欲泣的模樣,肖寒月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朱姑娘,想王爺,為什麼不回王府中支?"

  朱盈盈搖搖頭,嫣然一笑,立刻又恢復了活潑嬌稚,道:"我不回去,我已是平民身份,留這裡陪伴師父和肖大哥。"

  陪伴師父也就是了,但連肖大哥也說出來,這就未免太露骨了,她說得卻自自然然,沒有半點牽強。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你累得一身大汗,快去淋浴休息一下,該吃飯了。"

  朱盈盈道:"我從沒出過這麼多汗,是不是很臭?"

  肖寒月道:"汗味中挾著一種濃烈的香氣。"

  朱盈盈雙目一亮,道:"真的有香味?"

  "是啊?"

  "那是蘭花和麝香調出來的薰身粉,大伯賜給我的,麝香散發力強,使蘭花香味濃烈很多,我帶了一盒出來……"

  忽然發覺肖寒月心不在焉,似是根本沒有聽她說話,不禁一呆,道:"肖大哥,你如果不歡喜這種香昧,我以後就不再用它。"

  "我……我在想,這種名貴薰香,除了王侯之家,一般人很難得到,這香味,會使人聯想到你的身份。"

  "對呀……"朱盈盈恍然大悟的說:"我去把那盒香粉丟掉,以後不再用它,謝謝你了,肖大哥,你這麼關心我,我心裡好高興。"

  轉身疾奔而去。

  肖寒月呆住了,他不過是隨口兩句應付的話,這位嬌嬌千金,竟會如此的認真,想到趙幽蘭對他忽然冷淡,心中更是感慨萬干,日來苦苦思索,實在想不出為了什麼?"肖兄弟……"常九緩步行了過來,接道:"你瞧出來沒有?"

  肖寒月道:"瞧出什麼?"

  "盈盈郡主啊!"

  肖寒月道:"她成長在百般呵護、愛惜之下,天真爛漫,嬌稚無邪,對人間……"

  常九搖搖頭,攔住了肖寒月的話,道:"說得不錯,她是嬌稚無邪,但她可是個聰明絕倫,認真好勝……"

  肖寒月接道:"什麼意思?"

  "怎麼?你是真的瞧不出來,還是反穿皮襖裝羊?"

  "我……"

  常九接道:"你怎麼不想想,她真的是為了陪伴師父而來麼?那不過是個借口,就算是原因之一,也不是重要的原因,天下有什麼力量,能使一個一呼百諾的嬌嬌郡主,願放棄尊貴的身份,甘為平民,只有一個情字……"

  "常兄,我們相見不過數面,談到情字,未免有些可笑了。"

  兩人邊談邊走,到了一片花樹叢中,常九突然停下了腳步,瞪著肖寒月,道:"你不相信是不是?好!我再說一點證據出來,郡主如真是為了想念師父,可以要王爺把她招回去,至少,在此事完了,譚三姑可以再回王府,她用不著和老爹鬧彆扭,而且鬧得要死要活,不惜離棄親情,投身江湖,兄弟呀!這檔事,恐怕七王爺也心裡有數了,不但我看得出來張嵐、王守義,都看得明明白白,你是我們這一群中最聰靈光的人,偏偏是你就看不出來?"

  肖寒月道:"這些事,都是猜測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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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33:10
第九回 銀月飛霜 (2)


  "猜測?好!你是要我把心裡的秘密都掏出來可以,我明白告訴你吧!我來找你是受人之托……"
  肖寒月愣了一下,道:"受誰之托?"

  常九道:"譚三姑……"

  肖寒月點點頭接道:"她要你說些什麼?"

  常九道:"譚三姑久走江湖,見識廣搏她自己也很明白,郡主是拿她作個晃子她說,郡主自視甚高,卻又執情任性,既無檢湖經驗,也不知人情冷暖,初嘗情味,只怕不了很大的打擊,要你多多照顧。"

  肖寒月道:"照顧?譚前輩有沒有說明白,要我怎麼照顧她?"

  常九道:"這個,這個……"

  肖寒月奇道:"怎麼?常兄,還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成?"

  常九道:"那倒不是,我是在思索如何措詞。"

  "措詞也要思索,常兄,難道不想實話實說了。"

  "不是,不是,譚三始的話很直接,我在想是不是應該全部都說出來?"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說吧!最好一句也不要留下。"

  常九四顧了一眼,低聲道:"她說,你如不喜歡盈盈郡主,就不要讓她陷得太深,但也不能太傷害她,待此間事了,想一個辦法,一下子斷了她的念頭,勸她回轉王府,這個意思,你明白嗎?"

  肖寒月點點頭。

  常九道:"事實上,我心中明白,趙幽蘭可能已在你的心中,佔了很重要的部位,這種事,實在很難勉強,江湖上,有不少英雄男女,為了情關難過,造成了很多的恨事……"

  肖寒月忽然歎息一聲,接道:"趙幽蘭絕世才女,她的想法和作法,都不能以常情推論……"

  常九微微一怔,道:"肖兄弟的意思是……"

  "高山仰止,有些事能看難及,眼下最重要的是,是救出趙百年,多謝常老對我的指點,天色不早了,常老也該休息一下,今夜無月,也許會有一場大的搏殺?"

  說完話轉身而去。

  常九苦笑一下,忖道:這小子,心中在想些什麼?我常某人竟然一點也瞧不出來。

  天色已到了掌燈時分。

  趙府中管理伙食的帳房先生,是一個考慮周詳的人,廚房裡酒萊齊全,一到開飯時刻,親自出來查看,群豪如不在賞花軒中聚會,他就分別把酒飯入了各人的房中。

  今晚送飯給肖寒月的,竟然是女婢杏花。

  杏花是趙幽蘭的貼身女婢,趙百年出事之後,主婢二人更是形影不離,一向不管送飯的事。

  肖寒月心中奇怪,望著杏花,道:"可是趙姑娘有事找我?"

  杏花道:"小婢奉命來看公子,剛好小斯送酒飯來,我就順手帶來了。"肖寒月已淋浴更衣,換的是一身深藍色的勁服,長劍也放在木案上,顯然是有所行動的準備。

  杏花換下菜飯盒子,打量著肖寒月,笑道:"今夜有事?"

  肖寒月道:"防備強敵夜襲。"

  杏花微微一笑,道:"看來,公子和我們小姐看法一樣了。"

  肖寒月道:"幽蘭姑娘說些什麼?"

  杏花道:"三件事情,第一是小姐推想,今夜可能有強敵來襲,這一點,公子竟然也有預感?"

  肖寒月點點頭,道:"幽蘭姑娘的才華絕世,在下極為佩服,不知道趙姑娘還說些什麼?"

  杏花道:"第二件,小姐要我轉告公子,朱郡主是金技工葉的身份,關係全局的成敗很大,要公子全心全意的照顧她,不可稍有怠慢!"

  肖寒月接道:"這個……"

  杏花笑一笑,道:"小姐說,她知道公子的性格,特地要小婢轉告,小姐永遠是公子的知己好友,但她已心有所屬,恐怕很難有餘暇照顧公子……"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這是什麼意思?我自知出身寒微,並無高攀之意……"

  杏花接道:"唉!和小姐預料的反應,完全一樣,用詞口氣,也是一般。"肖寒月呆了一呆,道:"她……"

  杏花道:"她是這麼說的,小婢還不太相信,但想不到,都被小姐完全猜中了。"

  肖寒月奇道:"猜中了,什麼意思?"

  杏花道:"我說的話全在小姐的預料之中,小姐之能,當真叫人佩服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我明白了,請說第三件是什麼事情吧?"

  杏花道:"姑娘說,今夜來襲之敵,如果十分強大,請公子安排他們退入花軒之中。"

  肖寒月微微一怔後,忽有所悟的,道:"退入花軒之後呢?"

  杏花沉吟了一陣,道:"小姐這麼吩咐了,應該早有佈置,萬一有事情發生時,請公子小姐送的藥丸捏碎一顆,撤在停身之處,自有妙用,不幸有人受到傷害,就給他服用一粒。"

  她雖未說得十分清楚,但肖寒月心中已有一些瞭然,微微一笑,道:"請回復幽蘭姑娘,就說譚老前輩早有計劃,把人手撤入花軒,恐怕有點問題。"

  杏花一皺眉頭,道:"這要我怎麼對小姐回話呢?"

  肖寒月道:"實話實說呀!告訴幽蘭姑娘實情,由她去想對策,其他的事,我會照她的意思,盡力而為,能作到什麼程度,我就不敢保證了。"

  杏花沉吟了一下,道:"好吧!公子請用飯,我走了。"

  轉身而出。

  肖寒月望著杏花的背影,長長吁一口氣,頓有著人情變化,複雜難測的感覺。

  今夜無月,加上陰雲密佈,星辰全隱,濃重的夜色,使人難以見到三尺外的景物。"

  陣陣寒風襯托出深冬之夜的肖索。

  整座的趙府,不見燈火。完全陷入了沉沉的夜暗之中。

  忽然間,一條飛動的人影,帶著衣袂飄飛之聲,躍入趙府,落在第一進庭院之中。

  緊接著人如蝙蝠夜飛,四五條人影,連綿而入,落在庭院。

  一共六個人,一色的夜行黑衣,身佩長刀。

  夜色雖暗,但廳中更暗,這就使得隱在廳中的韓伯虎,看得很清楚。

  但他並沒對敵行動,只是輕揮左手,讓站在身側的張傑悄然行動,把消息傳了出來。

  原來,為了應敵方便,趙府中的數進院落,都已經打通壁,廳房互通,使人手的行動,接應,快速,隱密。

  六個人在庭院中站了片刻,當先一人突然飛身一躍,蹬上屋脊,躍落在第二重庭院內,後面五人,隨後行動,齊齊飛身而起。

  韓伯虎沒有攔阻,左手輕招,帶著兩名匣弩手,繞向第二重庭院。

  譚三姑依照肖寒月設計的陣法,是把敵人引到第二、三兩重庭院之內決戰,以便集中,也使得強弓匣弩集中,發揮出配合的力量。

  防守在另一面的常九、張嵐,也發覺了敵人侵入,六人一組,直入三重庭院。

  事實上,侵入趙府的敵人,是分由四面侵入,每一組六個人,合計二十四人。

  來人對趙府中的形勢,也似乎是有相當的瞭解,一入府中,立刻向第三重庭院之內集中。

  原來,整座趙府,是座一進三的大宅院,第三重院之後,就是花園了。

  來人翻房越屋,不見有人阻止,很快地把四組人手,集中一處。

  這情勢有些詭異,反使得來人行動之間,變得小心起來。

  仔細查看之下,發覺了來人之中,雖然穿著同一顏色的勁裝,但四個帶隊的人,在臂上,都纏了一條白色的絲帶,此刻,四人正集於一處商量。

  只聽其中一個臂纏白絲帶的人說道:"奇怪呀!聽說王守義把應天府中的精銳捕快數十人,都派在這裡,防護趙府的安全,怎麼竟然未見有一個人出手捕截?"

  另一個人答道:"就我所知,趙家那個丫頭,還花錢請了三家鏢局中六位鏢師,怎的竟也一個不見?"

  第三個歎息一聲,道:"聽說,有一位姓肖的人,劍術十分精奇,連白龍教頭,都不是他的敵手,這個人一直住在趙府中,竟也未見他出面。"

  第四人道:"咱們原來的計劃是亂敵耳目,全力搏殺,既然不見有人出面,咱們這計劃無法施展,我們不如發出信號,召請幾位堂主進來主持大局,不知各位的意下如何?"

  另外三個人,同時點點頭,其中一人取出一個竹哨,吹出了兩長兩短。

  靜夜之中哨意清越,傳出極遠。

  事實上,肖寒月、譚三站等都在附近,他們利用連接相通的房舍,行動起來,更為快速。

  韓怕虎、常九、張嵐、王守義、何剛等,都已集中過來,十雙連珠匣弩,和十張強弓,也都在廳房中選好了位置,但等譚三姑一聲令下,立刻間弩箭齊飛。

  王守義低聲說道:"老前輩,他們集中一處,正好下手,也許這一陣弩箭,就會把他們全數撂倒。"

  譚三姑搖搖頭。

  肖寒月也搖搖頭。

  顯然,兩人是希望見到敵人真正的害力。

  常九輕輕一拉張嵐,低聲說:"張兄,瞧出來沒有?"

  張嵐微微一怔,道:"瞧出什麼?"

  常九道:"今夜的情勢有些奇怪!"

  張嵐道:"奇怪什麼?"

  常九道:"咱們的設計,是把敵人誘人三進院中決戰,敵人好像也是這麼一個打算,竟然把人手集中在三進院中了。"

  張嵐點點頭,道:"對呀!看來確是如此,怎麼這麼一個巧法?"

  常九道:"這不是巧合,而是雙方都已對趙府中的形勢很瞭然,選擇決戰之地,竟在一處!"

  但見人影翻飛,凌空大鳥一般,落下來五個人。

  肖寒月目光凝注,發覺五人之中,竟然有三個認識的,他們是魔刀白龍、鬼刀侯玄,和文雀,另外一個穿著青色衣衫的文士,和一個全身白衣的佩劍少女。

  那中年女士的四方巾上插著一支白色的羽毛。

  白羽令門中人終於出現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那二十四名的刀客、劍手之中,不知有沒有白羽令門中人。

  看到了那白色羽毛,室中的常九、張嵐等人,都不自覺的神手摸一下帶在身上的陰陽傘。

  面對著兇名滿天下的白羽令門中人,各人眼中,都不禁油生了一股寒意。

  那中年文士兩道森冷的目光,四下探望了一陣,目注白龍、侯玄,道:"分佈開去,準備出手。"

  白龍、侯玄,微一躬身,舉手一揮,二十四個黑衣人,突然迅速地移動,在庭院中佈成了一個八角形的陣勢,面對著四周的房屋。

  文雀緊隨在那白衣佩劍少女身側,雙手握住兩把佩在腰間的短劍劍柄上。

  看起來,那插著白羽的中年文士,似是首腦人物,但他對那白衣少女,卻又似極為恭順,緩行兩步,微微欠身,道:"王仙姑娘,可有指教?"

  白衣女子搖搖頭,笑道:"由文兄作主吧,玉仙只負責對付那個姓肖的!"

  肖寒月心中一動,忖道:原來她是專門負責對付我的,不知這位王仙是什麼一個來頭?回頭望去,譚三姑也正瞪著眼睛在看他。

  但聽那中年文士朗朗說道:"在下文天魁,諸位既未發動埋伏攔截,文某也不想造成混戰,希望諸位現出身來,照江湖上的規矩,一決勝負,如仍畏縮不出,那就別怪在下傳令放火燒屋了。"

  譚三姑低聲道:"肖公子有何高?"

  肖寒月道:"前輩作主。"

  譚三姑高聲說道:"諸位既然想照江湖規矩,明來明往的挑戰,請把人手撤入花園,咱們在那裡一決勝負?"

  文天魁看了白衣少女一眼,道:"玉仙姑娘的意思呢?"

  白衣少女一點頭,突然飛身而起,文雀緊隨身後,似乎是文雀已成那白衣女子的護從女婢。

  文天魁哈哈一笑,道:"閣下是……"

  "老身譚三姑。"

  "白髮龍女譚三姑,好,好,如果文某人的記憶不錯,你和敞門還有一段仇恨未了……"

  "不錯,今夜中本利一起結算,不過,老身想請教一事,不知你文兄,能不能夠作主?"

  文天魁道:"白羽令門,有仇必報,從不和人談論斤兩!"

  "這件事,和你們白羽令門無關。"

  "好!那你就說說看!"

  "老身希望今天一戰,不管勝負如何,希望能先把趙大夫的事作個解決!"

  文天魁哈哈一笑,道:"譚三姑!恕難從命,趙大夫是何許人物?文某根本不認識。"肖寒月忍不住,接道:"閣下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文天魁冷冷說道:"左右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宅院罷了,難道還會是龍潭虎穴,刀山劍林不成?"

  肖寒月道:"這就是趙百年在夫的故居。"

  文天魁道:"你是什麼人?喋喋不休,實在是討厭得很。"

  木門呀然而開,肖寒月緩步行了出來,道:"在下肖寒月。"

  突然間,火光一閃,一個黑衣人的手中亮起了一支火炬,頓然間,庭院中一片光明。

  這是特製的桐油火炬,長不過一尺,帶在身上,很難發覺,但照明的光度,卻是強烈得很。

  敢情,對方早已有了準備。

  文天魁藉著火光打量了肖寒月一眼,道:"你就是肖寒月……"

  白龍接道:"就是他,一點不錯!"

  "我還道是三頭六臂的人物,原來只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文天魁冷冷地說:"聽說你殺了不少衛字組的人,可是真的?"

  言語神情之間,有著嘲弄的輕視。

  肖寒月吁了一口氣,道:"白羽令門能夠名動江湖,只不過是憑仗著幾支蛇頭白羽箭暗器而已,說到真正的武功,據說是平常得很……"

  文天魁臉色大變,怒聲喝道:"好狂的口氣……"

  肖寒月冷然一笑,道:"就算是名動江湖,殺人無數的蛇頭白羽箭,區區也未放在心上……"

  文天魁突然跨出一步,右手揚動。

  肖寒月的動作更快,右手抬處,長劍出鞘,劍失已指在文天魁右手腕上,相距不過是一寸距離,文天魁右手稍有移動,就難免斷腕之危。

  文天鬼愣住了。

  白羽令門是江湖上十分可怕的門戶,文天魁又是白羽令門中的高手,狂傲自負。

  鬼刀侯玄、魔刀白龍,都吃過了肖寒月的虧,也特別留意兩人動手的情形,感覺之中肖寒月的武功,似是有了更多的進步,出劍之快,完全出人意料之外。

  肖寒月神情冷肅地說道:"至少,你該知道這裡是趙府吧?"

  文天魁點點頭。

  人在矮椽下,不能不低頭。

  肖寒月道:"趙百年現在何處?"

  文天魁搖搖頭。

  他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一時間,頗有無法處措之感。

  白龍、侯玄,同時移動身子,向肖寒月行了過來。

  譚三姑行了出來,冷冷接道:"兩位如果想用暗算,只怕是很難如願了。"

  話出口,人已攔在了白龍和侯玄的身前,右手微抬,擺出了出劍的姿勢。

  她的軟劍,藏在袖中,和侯玄的鬼門有異曲同工之妙。

  只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了過來,道:"肖公子,不用和文天魁一般見識,他只是奉命行事,趙大夫的事,他實在不知道,不過我知道……"

  肖寒月接道:"你是……"

  "白玉仙,傳說肖公子的武功奇絕,我才趕來此地,看來,傳言並非是空穴來風了?"

  肖寒月道:"你知道趙百年的情形?"

  "知道,肖公子能夠勝了我,我會詳細奉告,來吧!花園中地勢廣闊,可以放手一戰。"

  肖寒月目睹文天魁,沉聲說道:"在未正式動手之前,閣下最好別用你蛇頭白羽箭。"

  文天魁心中惱怒,但又不自主點了點頭。

  肖寒月收劍入鞘,道:"請!"

  文天魁、白龍、侯玄,同時飛身而起,越過屋脊,落入花園。

  二十四個黑衣人,緊隨身後而去。

  肖寒月回顧了譚三站一眼,道:"今夜之局,咱們如何應付?"

  譚三姑道:"看樣子,他們似乎並未準備暗襲,所以,老身之意,不如挑起燈火,和他們放後一戰。"

  肖寒月道:"晚輩亦是此意,只是迎敵之人,不用太多,一旦局勢有變,也好從容應變。"

  譚三姑點點頭,低聲道:"肖公子之意,由那些人出面迎敵?"

  肖寒月略略沉吟一陣,道:"這要老前輩決定了。"

  譚三姑笑道:"張嵐、常九、王守義,再加上你我如何?"

  肖寒月道:"夠了,晚輩學的劍招有限,利在速戰速決,最好和他們單打獨鬥。"

  譚三姑微微一笑,道:"老身明白。"

  張傑,羅鏢,挑起了兩盞氣死風燈,對方也燃起了四支特製的桐油火把。

  花園中一片空闊的草地上,照得一片通明。

  白玉仙、文天魁、白龍、侯玄,一排橫立,肖寒月,譚三姑帶著常九、張嵐、王守義,迎了上去。

  文天魁帶來的二十四名刀手,佈成了一個半圓形,羅列身後。

  但趙府中的韓伯虎、何剛,及六位鏢師,帶著人隱伏暗中,並未現身。

  鬼刀侯玄一見王守義,立刻冷笑一聲,道:"喝!王總捕頭也在啊!來,我這笨鳥先飛,先來見識一下王總捕頭的鐵尺鋼索。"

  當先疾步而出,向王守義迎了上去。

  肖寒月走在前面,冷笑一聲,道:"白姑娘,這人不守規矩,我代姑娘教訓教訓他了。"

  右手一抬刺出一劍。

  侯玄大吃一驚,人旁側閃避,同時疾抬右手,寒芒一閃,封向劍勢。

  鬼刀不出還好,這一出刀封架,迫得肖寒月劍勢不得不變,右腕微沉,劍勢忽變,侯玄一刀封空,劍光已齊腕而過,江湖上神秘莫測的鬼刀,運著一隻右手,一齊跌落在草地上。

  侯玄呆了一呆,大叫一聲,向後退去。

  一劍驚全場,不但文天魁等一行人臉色大變,就是張嵐、王守義,也瞧得變了臉色。

  這是什麼劍法,縱然是江湖上第一流的高手,也不容許有還手的機會!

  事實上,一劍斷了鬼刀侯玄之腕,連肖寒月也是大感意外。

  白玉仙輕輕歎息一聲,道:"好劍法!果然是兇狠、凌厲,無與倫比。"緩步行了上來。

  白龍右手疾出,封住了侯玄右臂穴道,止住流血。

  任他侯玄兇狡十分,但斷腕之痛,刺骨錐心,一面暗中咬牙強忍,人卻席地而坐,運氣止疼。

  火光耀眼之下,肖寒月才發覺白玉仙只是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女,至少,看上去是這個年齡。

  文雀緊隨白玉仙的身後,神情冷肅,和在花舫上那種溫柔婉媚,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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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33:35
肖寒月的快劍,震驚了全場但卻沒有震住白玉仙,她的神情平靜,步履從容,直行到肖寒月的身前五尺左右處,停了下來,淡淡一笑,道:"除你之外,趙府中還有一位神秘莫測的高人,能不能請他出來見見?"

  譚三姑回顧了常九一眼,低聲問道:"兩位認識這位姑娘嗎?"

  常九搖搖頭,道:"不認識,她很少在江湖上出現。"

  張嵐等都不知道白玉仙所指的神必高人是誰?但肖寒月心中明白。

  但卻不便說出來。

  白玉仙輕輕歎息一聲,道:"肖兄不肯說,想秘就是你自己了?"

  肖寒月道:"白姑娘肯告訴我,你們的首腦人物是誰嗎?"

  "問得好……"白玉仙淡淡一笑,說道:"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但我可以代表他和你談判。"

  肖寒月道:"如若白姑娘覺著趙府之中,有一位神秘莫測的高人,在下也得到了他的授權,可以和姑娘作任何決定。"

  白玉仙歎口氣,道:"肖寒月,你已殺了我們不少的人,你準備如何交代?"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兵戰兇危,逼到拔刀動手,也非在下心願,但……"

  白玉仙接道:"好!你有此心,事情就好辦了,趙百年活的很好,他正在配製一種藥物,藥物配好我們就送他回來,你殺了我們不少人,也就此一筆勾銷,連斷去侯玄一手的事,我們也不追究了。"

  話是對肖寒月說的,所以,譚三姑、張嵐,都不便開口,看看肖寒月如何反應?"

  肖寒月道:"還有麼?"

  白玉仙道:"你同意了這些,咱們再談下去。"

  肖寒月道:"我也有自己的看法,白姑娘說完了高見之後,在下才能回答。"

  白玉仙道:"肖公子退出這場紛爭,我可以答應你不傷趙府中一草一木,趙府所有的損失,我們也願意贈賞,你開個價碼出來,我立刻付錢,這條件應該很優厚吧?"

  肖寒月笑一笑,道:"聽起來很動人,但白姑娘似乎是忘了追查趙大夫下落的是官府捕快,他們職司緝捕盜匪,保障善良,執刀拒捕,自然是格殺勿論……"

  白玉仙接道:"那不關你的事了,你不是官府中人,也用不著為他們賣命,他們護民有責,要有點護民的本領才行。"

  肖寒月搖搖頭,道:"姑娘要不要聽聽在下的條件?"

  白玉仙臉色微變,道:"說吧?"

  肖寒月道:"立刻放出趙大夫,既是只要配製藥物,在趙府中配製也是一樣,在下願意代姑娘勸勸王總捕頭,看看能不能就此罷手……"

  王守義接道:"只要趙大夫安然回到趙府,其他都可以商量!"

  白玉仙歎口氣,道:"肖寒月,我已經再三對你容忍了,你可知道,雙方一戰的後果麼?"

  肖寒月道:"正要請教姑娘?"

  白玉仙道:"趙府中樓捨成墟,雞犬不留,只怕趙姑娘也要化身劫灰。"

  肖寒月道:"姑娘一定能勝嗎?"

  白玉仙冷笑一聲,道:"只有一個肖寒月,算得是勁敵,余子碌碌,何堪一擊??譚三姑怒道:"姑娘口氣太大了吧?"

  白玉仙道:"你是什麼人?"

  譚三姑道:"譚三姑!"

  白玉仙冷笑一聲,道:"白髮龍女譚三姑?很好,白羽令門中人正在找你。"

  文天魁:"江湖事情江湖了,撇開趙府中事不談,文某人希望向譚三始計取一筆舊債!"

  譚三姑道:"老身在此,白羽令門中人要對付老身,儘管出手!"

  文天魁踏前兩步,就要出手,卻被白玉仙搖手阻止。

  她似是真有極大的權威,白羽令中門中人,竟也不敢對她稍有忤逆,文天魁一躬身,又退回去。

  白玉仙又歎口氣,道:"我不願和你動手,希望你不要欺人太甚!"

  肖寒月道:"王總捕頭護民有責,譚前輩是承在下之邀而來,姑娘和他們任何一個人動手,在下就難坐視。"

  白玉仙苦笑一下,道:"肖寒月,看來,我一番心血是白費了?"

  "沒有,只要白姑娘具把趙大夫送回來,事情還沒有惡化到勢不兩立的地步……"

  白玉仙是很喜歡歎息,每次開口,總喜歡長長歎息一聲,好像,她心中有著無限的幽怨、委屈。

  但這一次,白玉仙突然笑了,火光照耀之下,笑得一臉柳媚花嬌。

  歎息時若不勝情,滿臉愁苦,笑起來卻又是那般的嬌媚動人。

  肖寒月只感覺這個女人很奇怪,歎息和微笑,配合著她的神韻表情,給予人兩種極端不同的感受。

  "肖寒月,我勸你不是怕你,我只想彼此間不傷和氣,想不到你卻誤會了。"

  突然右手一抬,點了過來。

  原來,她要殺人的時候,才有笑意。

  肖寒月右手疾出,反向對方右腕扣去。

  他的擒拿手法,一向穩准,出手必中。

  但這一次,竟然未能得手,白玉仙右手食中二指微曲疾彈,兩縷指風,應手而出。

  就在肖寒月將要扣上白玉仙右腕的時刻,右手先被擊中。

  兩股寒厲的勁氣,似是有形之物,像針尖一般,刺入了肌骨之中。

  以肖寒月近日精進的內功,竟然無法抗拒,心中大吃一驚,一吸氣,疾退三尺。

  白玉仙微笑如花地說道:"肖公子,走不了的,小妹失禮了。"

  踏前一步,右手逼向肖寒月的前胸。

  肖寒月感覺一股寒氣,循臂而上,已知身中暗算,受了大傷,一面運氣閉住穴道,左手劈出一掌。

  這一掌急怒而發,用了他全身的勁力,雖然凌厲絕倫,卻完全是陰柔之勁,表面上看去,只是平平淡淡的推出一掌。

  白玉仙的右手已逼上肖寒月的前胸數寸之處。

  這時,譚三站、張嵐,都已經看出不對了,肖寒月似乎已無自保之能,譚三姑直行而上,準備攻敵必救,以解肖寒月之危。

  卻不料佔盡優勢的白玉仙,身子突然倒飛而起,一退八尺開外,蒼白的臉上,泛現出一股紅暈,落著實地之後,張口吐出了一口鮮血。

  白龍呆了一呆,急行到白玉仙的身側,道:"白姑娘!"

  白玉仙冷冷說道:"退出去!"

  轉身向外行了出去。

  白龍一揮手,喝:"走!"緊隨白玉仙身後而去。

  盤坐調息的侯玄,也匆匆站起,數十條人影,飛躍而去。

  一場即將展開的群毆慘殺,竟然在肖寒月和白玉仙的兩招互拚中化於無形。

  王守義正要喝令放箭,卻被肖寒月阻止,道:"讓他們退出去!"

  說完這句話,突然向地上倒去。

  譚三姑站的最近,一伸手抓住了肖寒月的右臂,立刻駭了一跳。

  原來,肖寒月的右臂,似是在雪水寒冰中浸泡了很久一般,竟然是涼透肌膚。

  張嵐、常九疾行而至,道:"肖兄弟……"

  譚三姑接道:"快!熄去燈火,抱他回房中。"

  張嵐一把抱起肖寒月,張傑、羅鏢也同時熄去了燈火。

  肖寒月沒有被送回臥室,卻被帶入了賞花軒。

  花軒中原來有一張休息的軟床。

  肖寒月被放到軟床上時,一張臉已變成了青白的顏色,雙目緊閉,人也似暈了過去。

  常九伸手一按肖寒月的前額,只覺如觸鐵石,一片冰涼,大吃一驚,道:"譚前輩見識廣搏,可知他中的什麼毒功?"

  譚三姑道:"就老身所知,北海寒陰叟,有一種玄冰掌,傷人之後,全身冰寒,但發作也沒有這麼一個快法。"

  常九道:"不是玄冰掌,以肖兄弟內功之精深,就算中了一記玄冰掌,決不會這麼快地暈迷過去。"

  張嵐道:"請趙姑娘來看看,她家學淵源,聽說已得趙大夫七成真傳。"常九道:"那就快去請啊!"

  張嵐應了一聲,奔出花軒。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道:"那一位看清楚了肖公子和白玉仙動手的情形?"

  常九道:"我看他們似乎拚了一掌!"

  譚三站道:"難道就傷在那互拚一掌之下?"

  常九道:"但肖兄弟傷後反擊,白玉仙似乎也受了重創。"

  譚三姑道:"但內公子硬撐著沒有倒下去,才使白玉仙震驚而退,如果……"

  長歎一聲,未說下去。

  其實,用不著說下去,如若肖寒月受傷倒下,趙府中人,誰還能是白玉仙的敵手?常九吁一口氣,道:"常某久年在江湖上走動,自信江湖上有點名氣的人,我就算沒見過,也該聽過,但那白玉仙,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譚三姑道:"老身也想不出來,天下有白家這麼一門人物。"

  常九似乎突然間想起了一件事,道:"老前輩是不是覺著有些奇怪?"

  譚三姑道:"什麼事?"

  常九道:"白龍一向自視極高,但對白玉仙似乎極為恭順,似乎那白玉仙的身份,尤在白龍之上。"

  譚三姑沉吟了一陣,道:"兩個人都姓自,會不會是一家人呢?"

  談話之間,張嵐帶著趙幽蘭匆匆行了過來。

  趙幽蘭臉色蒼白,但精神很好,舉止間,也表現出了對肖寒月的極度關心,人人花軒,立刻奔到軟床之前,仔細查看起來。

  趙幽蘭端起燭台,使趙幽蘭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仔細的查看肖寒月之後,趙幽蘭嚴肅的神情,變得有些茫然,道:"中了寒毒,但他傷在什麼地方呢?"

  張嵐心中暗道:"看來,女兒究竟不如父親,趙百年如在此地,定有解救之法。常九道:"肖公子和人對掌受傷,應該傷在右手。"

  趙幽蘭又抓起肖寒月的右手瞧了一陣,搖搖頭,道:"右手無傷……"

  心中突然一動,捲起了肖寒月的右手衣袖。

  只見肖寒月右小臂上,果然有兩個細小的黑點,只有針孔大小,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

  幸好,趙幽蘭很細心。

  伸出纖纖玉手,在兩點小黑點上按了又按,趙幽蘭才歎口氣,道:"是這裡了,只不知他用的什麼暗器,射入肖寒月肖公子的右臂之中。"

  譚三姑微微一怔,道:"怎麼?是暗器,不是掌力?"

  趙幽蘭道:"晚進不會武功,不過,我知肖公子的內力很精深,只是寒毒掌力,他不會傷的如此之重。"

  常九道:"有沒有救治的辦法?"

  趙幽蘭點點頭,道:"有,不過,我希望先瞭解他在什麼歹毒暗器之下,方能對證下藥,使他早些復元,否則,就算退了他的寒毒,也是無濟於事。"

  譚三姑道:"就老身所見,他們是對了一掌,那丫頭並未打出暗器。"

  "應該是一種非常細小的暗器……"趙幽蘭說:"那種細小如髮絲一般,暗器上有極為強烈的寒毒,或是先為暗器所傷,後遭寒毒侵入。"

  趙幽蘭道:"趙姑娘,常某走了數十年的江湖,還從未遇過這麼厲害的寒毒奇功,不管肖兄弟是怎麼傷的,在下覺著應該先想辦法救醒他,再作道理。"

  趙幽蘭沉吟了一陣,點點頭,道:"我去準備一下。"

  轉身向外行去。

  望著趙幽蘭的背影消失,譚三姑歎息一聲,道:"張兄,常兄,請仔細想想看,當今武林之上,有什麼暗器,帶著如此沉重的寒毒?"

  張嵐搖搖頭,常九凝目沉思了一陣,道:"想不出來"

  一直未開口的王守義道:"在下想到了一種暗器,不知道是不是對?"

  張嵐道:"說出來聽聽吧!"

  王守義:"我聽說江湖上有一種暗器叫冰魄寒珠,不知道肖兄弟,是不是傷在了這種暗器之下?"

  譚三姑一皺眉頭,道:"冰魄寒珠!王總捕頭在那裡聽到過的?"

  以她潭三姑見識之廣,顯然並沒有聽過這種暗器。

  王守義道:"三年前在下破過一件案子,死者是一位年輕的大姑娘,全身赤裸,頭髮也被人扯斷了很多,似是遭強暴而死,但全身找不出致命傷痕,整個人似是在冰雪中冷凍過一般,僵硬、冷白,就像肖兄弟現在的情形一樣……"

  常九接道:"你怎知是傷在冰魄寒珠之下呢?"

  王守義道:"本來不知道,找不到兇手,也找不到致死傷痕,只好把屍體暫存,我請教過金陵各家大鏢局中的鏢師,都說不出那姑娘傷在什麼毒功之下,直到半年後,來了個走方郎中,為人診病,因診金不合,鬧了起來,帶到府衙,案子不大,只是幾句口角之爭,我放了他,他告訴我冰魄寒珠傷人之後,屍體像冰凍一般,要七天之後,冷毒消退,才會復常。"

  常九道:"那時受傷的人,是死的還是活的?"

  王守義道:"自然是死的了。"

  譚三姑道:"那暗器有多大?"

  王守義道:"小如小米的米粒,大也不過黃豆一般。"

  譚三姑道:"王總捕頭看過沒有?"

  王守義搖搖頭,道:"沒有。"

  這時,趙幽蘭正行入花軒,身後,多了一個杏花,杏花提著一個水壺,和一個瓷盆,趙幽蘭卻提一個藥箱子。

  壺中水倒入瓷盆,仍然冒著騰騰熱氣,趙幽蘭打開了藥箱,取出一塊白布,浸入水中,先在肖寒月右肘上,刺入兩枚銀針,才用熱巾洗拭小臂上兩個黑點。

  三次之後,熱水拂拭有肌膚變目正常,已可清晰的看出來,那是兩個小小的傷口。

  趙幽蘭移近燭火,仔細的瞧看傷口,沉思不語。

  常九忍不住,低聲說道:"姑娘,還不下藥,在猶豫什麼?"

  趙幽蘭道:"我的經驗不足,請諸位仔細看一下,這兩個傷口,是不是針傷?"

  常九、張嵐都低頭看去,那傷口也只有一個針孔大小,但張嵐、常九,竟然不能決定是不是細針所傷。

  王守義道:"姑娘,心中有什麼疑惑?"

  趙幽蘭道:"有一種細如髮絲的小針,長不足分,射入人身之後,能隨行血移動,十二個時辰之內,小外移入心臟,那時,縱然華佗重生,也無法救治了"

  常九道:"如若小針細如髮絲,那這傷口就稍顯大一些了。"

  趙幽蘭道:"晚輩也覺著不似小針所傷,只是心中顧忌太多,生恐造成大恨,不敢決定,常前輩一語解惑,晚輩就放手上藥了。

  只見她先從藥箱之中,取出一種藥丸,交給張嵐,道:"讓他服下這一種藥物。"

  張嵐捏開肖寒月的牙關,投下藥丸,觸手處,只覺他肌膚冰冷,有如觸在雪上一般,心中在驚駭,忖道:天下竟有這種武功,看來,我張某人數十年苦練的武功,只不過螢火之光,微不足道了。

  趙幽蘭倒下一杯溫水,但藥丸仍然停在口中,無法流入咽喉。

  原來,他口中的舌頭已凍僵,無法運轉。

  趙幽蘭苦笑一下,目光掠轉,道:"救人要緊,晚輩只好不主世俗的看法了。"

  伏下身子,把櫻唇投入肖寒月的口中,一面用舌尖攪肖寒月口中的藥物一面渡水入口。

  這時,張嵐仍然捏著肖寒月的牙關。

  譚三姑突然出掌,按在肖寒月前胸之上,一股熱流,攻入內腑。

  足足花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肖寒月口中之藥,終被攪化,趙幽蘭相渡,把藥物催入咽喉。

  趙幽蘭抬起頭來已是嬌喘吁吁,香汗淋漓了。

  取出絹帕拭去臉上汗水,趙幽蘭並無羞怩之感,神情一片莊嚴,道:"晚輩小息一下,遲則半個時辰,藥力發揮,肖公子可以醒來,請立刻叫醒晚輩,記著不可讓他取下可臂上的銀針。"

  退後幾步,依避而坐,片刻工夫,竟然沉沉睡去。

  張嵐歎息一聲,道:"這幾個月來,也真把趙姑娘累壞了。"

  王守義道:"一個嬌弱女子,經此大變,竟然能撐了下來,這份意志,堅強,也實在叫人佩服。"

  杏花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緩步行到趙姑娘身側坐了下去;常九心中一動,暗道:看她們主婢如此隨便的就度地坐下,面且態度自然,定是經常如此,才能有此旁若無人的習慣,這主婢二人,躲在一座跨院之中,整天做些什麼?竟使一個知書達禮的少女,會變成這樣的怪異。

  其實,王守義、張嵐,都發覺了這數月之間趙幽蘭有了很大的改變,只是說不出那裡不對,還道她思念父親,強忍悲痛,心神有些恍惚。

  "好冷啊!"肖寒月突然睜開了雙目,挺身欲起。

  張嵐一把按住了肖寒月的身子,常九按住了肖寒月的右臂。

  譚三姑吁一口氣,道:"肖公子,現在感覺如何?"

  肖寒月道:"很冷,全身都像在冰寒之中。"

  王守義正想招呼趙幽蘭,趙姑娘已醒了過來。

  片刻小睡,趙幽蘭精神已恢復了不少,挺身站起,行近肖寒月,微微一笑,道:"肖兄醒來了?"

  肖寒月人已清醒,神知似是完全恢復,點點頭一笑,道:"你救了我。"

  趙幽蘭伸出纖纖玉手,拔下刺在肖寒月右肘間的銀針,道:"你不能運氣!"

  肖寒月點點頭。

  趙幽蘭道:"試試看,可臂行血中是不是有一枚細小的之物在移動。"

  肖寒月運氣試了一陣,道:"沒有。"

  趙幽蘭微微一笑,道:"好,休息一夜,明天一早,我要杏花給送藥來,中午之後,我再來看你。"

  合上藥箱,帶著杏花而去。

  譚三姑低聲道:"諸位請回去休息,這花軒之中,有我一人守候就可以了。"

  常九道:"肖公子曾在園中陪我藏了一夜,守護內公子的事,在下責無旁貸。"

  張嵐道:"對!譚前輩指揮大局,最好能保持充分的體能。"

  譚三姑道:"既是如此,我去休息了。"

  轉身行出花軒。

  肖寒月道:"張兄、王兄,也去休息吧!由常九一人照顧在下足矣!"

  張嵐、王守義對望一眼,點點頭,離開了花軒。

  肖寒月低聲道:"常見,什麼辰光了?"

  常九道:"大約四更左右了吧!"

  肖寒月低聲道:"熄去火燭。"

  常九吹熄燭火後,道:"為什麼?"

  肖寒月道:"扶我下床,我要運氣調息。"

  常九道:"不太方便吧!你傷勢未癒,萬一寒毒未盡,運氣調息,豈不是有害無益!"

  肖寒月掙扎下床,常九無可奈何,只好伸手扶住他下了木床,肖寒月就在床後盤膝而坐一面低聲說道:"常兄的精神如何?"

  常九道:"這支持得住。"

  肖寒月道:"好!常兄地聽之術,能及細微,請施展一下,不論聽到什麼聲音千萬不可出去查看。"

  常九心中奇怪,但卻未再多問。

  原來,肖寒月已聞雙目,開始調息。

  常九感覺到他的身子在微微抖動,直到了頓飯之久,才恢復平靜。

  常九暗暗吁一口氣,伏地靜聽。

  他不瞭解肖寒月的用心何在,但細聽之下,確實聽到了一些十分輕微的聲息。

  似是有一些細小的昆蟲,繞著花在輕舞飛動。

  但花園之中,花木茂盛,總有昆蟲飛動,自是平常事。

  忽然間,一種花木指動的輕微聲息,傳入耳際,常九立刻心頭一震,以他的江湖經驗而論,這可能是人拂動花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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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34:28
第十回 病塌柔情


  難道是白玉仙那一批人去而復返?想一想遭又覺著不太可能,敵人雖然撤走了但張傑、羅鏢和那六位鏢師仍帶著數十位捕快,在趙府中巡邏防守防守的部署相當嚴密,如若有人侵到花軒附近應該是早已有警訊傳出了。


  突然,一人手伸了過來抓住了常九的右碗。

  常九轉頭看去,不知何時,肖寒月已經醒了過來。

  肖寒月搖搖頭,低聲說道:"不能出去。"

  常九吁一口氣,道:"你……"

  肖寒月接道:"我可以行動了。"

  常九道:"那很好,你歇著,我到外面看看。"

  他心中懷疑有人能悄然接近花軒,但明明又聽到了花樹拂動的聲音,希望能看個明白。

  肖寒月搖搖頭,道:"咱們到窗口看看。"

  常九點點頭,兩個人緩緩移動身軀,行到窗前。

  夜色幽暗,但室中比外面更黑。

  兩人凝目向外探視,一面傾耳靜聽。

  常九兩道目光,卻投注在一束花叢之中。

  過了半注香之久,果見花樹拂動,一個人緩步由花木中行了出來。

  常九心中暗道:好小子,你終於出來了!一面又暗自懷疑,這人的舉動如此大意,何以布守的明樁、暗卡,竟然沒有發覺?但見枝葉浮動,緩緩行出一人。

  這時,肖寒月和常九的目力,都已適應黑暗,只見那行出花樹葉中之人,竟是杏花。

  杏花手中捧著一個尺許大小的盒子,繞著花軒行了一週。

  她步履沉重,每一步常九都聽得十分清楚,顯然是不會武功的人。

  任是常九的經驗豐富,也瞧不出這是個什麼名堂?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婢,躲在花樹叢中,用心何在?肖寒月的全部精神,卻是集在在杏花手中捧的那個盒子上。他心中明白,那盒子之內藏的秘密,就是趙幽蘭終日躲在跨院的原因,但它藏此什麼呢?張傑告訴過肖寒月迷惑不解的是趙幽蘭的轉變,那不但是外形的態度轉變,而是趙幽蘭整個的性格在改變,一個原本十分伶俐活潑的少女,突然間變得相當陰沉,絕美的容色,也籠罩了一層莫可名狀的冷厲。

  肖寒月相信趙幽蘭這些轉變,都和她目前從事的工作有關,費解的是,什麼樣的工作,會使一個人在極短的時間內,有這樣大的變化?縱然有蛛絲馬跡的可尋,但百聞不如一見,肖寒月很希望能看到那盒子裡的東西。

  杏花繞著花軒,行了一週,又抬頭望望天色,然後,打開了手中的盒子。

  幽暗的夜色中,肖寒月似乎發覺了一些細小的點影,投入了盒中,一種極為低微,形似昆蟲飛動的聲音,傳入耳際。

  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杏花才關上盒蓋,抱起盒子,轉身而去。

  直待杏花離去,常九才長長吁一口氣,道:"肖兄弟,你瞧到了沒有??肖寒月點點頭,道:"看到了。"

  常九道:"杏花那丫頭抱著的盒子裡,似乎是裝了很多小蟲?"

  肖寒月道:"在下傷勢初癒,目力不清,看的不太清楚,常兄,可瞧出那是什麼小蟲嗎?"

  常九道:"夜色太暗,瞧不出來,不過,就聽覺上言,似乎是一種飛動的小蟲。"

  肖寒月道:"是不是有很多的小蟲,飛入了那個盒子裡?"

  常九道:"為錯,想不通的是,杏花有什麼能力,讓那些小蟲自投羅網,飛入了盒子裡?"

  肖寒月沉吟一陣,道:"我出去瞧瞧,常兄請留在花軒之中。"拉開室門,奔出花軒。常九緊隨身後,也行了出來。

  肖寒月快步行到了杏花停身之處,停下不動。

  星辰廖落,一片靜寂,已然是五更過後的黎明時分。肖寒月對自己傷後醒來的體能,一直抱著懷疑,明明嗅到了一種淡淡奇香,卻忍不住回顧了常九一眼,道:"常兄,聞到了什麼味道沒有?"

  常九道:"對!有一股雅淡的香味。"

  肖寒月道:"這花軒附近,有四季不謝之花,那香味是不是來自花香?""不是……"常九斷然地說:"這種香味帶有一種藥草味道。"

  肖寒月點點頭,道:"咱們回去吧!"

  重入花軒,常九已迫不及待地問道:"肖兄弟,你好像已經胸有成竹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肖寒月沉吟一陣,笑道:"只能說這是一種推想,沒有把握!"

  "就算這是一種推想吧,說出來給我聽聽總可以吧?"

  肖寒月道:"可以,但要常兄答允,暫時不得說出去。"

  常九點點頭,道:"好!你說吧!"

  肖寒月道:"那盒子裡,如是裝了一種昆蟲,例如蚊蠅之類,打開盒蓋,讓他們飛出來容易,但如讓外面的蚊蠅自行投入盒中,那就不容易了。"

  常九道:"難道是那種帶點藥草味的奇香作怪?"

  肖寒月道:"常兄果然是閱歷豐富的人,舉一反三,就是那股香味的力量了!"

  常九道:"我想不通的是,杏花跑到賞花軒來,收了一盒蚊子,有什麼用處?而且,收蚊子,也不一定要到賞花軒外花叢坐上半夜?"

  肖寒月道:"那不是普通的蚊蠅,而是杏花放出來的。"

  常九低聲道:"放出來的,再收回去……"突然失聲叫道:"我明白了,明白了……"

  肖寒月道:"聲音低些,莫要吵了別人。"

  常九道:"杏花藏在外面,是為了保護你……"

  肖寒月苦笑不言。

  常九接道:"她們不相信,趙府中的巡邏,防守能夠維護你的安全,所以,在譚三姑等離開之後,杏花趕來這裡保護你。"

  肖寒月道:"應該是趙姑娘離去的時候,杏花就留了下來,否則,她如何能逃過常兄的聽地之術?"

  常九被讚得甚感受用,微微一笑,道:"這位杏花丫頭,好像是真的不會武功?"

  "她不會,而且,趙姑娘也不會,她們的自保能力,全仰仗趙幽蘭那一身精深的醫學。"

  常九恍有所悟的,道:"是了,那位風七,就是傷在那盒中的毒蚊之下。"

  肖寒月點點頭,道:"在下也這樣想,只可惜,沒有看得十分清楚!"

  常九道:"這個推斷,八九不離十……"忽然長長歎一口氣,接道:"這件事,當真匪夷所思,我常某人在江湖上行走了數十年,可是從未聽聞過這等奇事,養一些蚊子,用作克敵。"

  肖寒月道:"常兄,這件事還未得到證實,咱們最好別說出去。"

  "不錯,這些如非親眼所見,就算說給了別人聽,別人也不會相信。"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常兄,寒月復元的事,最好也別忙著宣佈出去。"

  常九微微一怔,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敵人一定會求證在下受傷的情形,也許會留下供咱們追蹤的線索。"

  常九道:"有道理,不過,你是不是真的復元了呢?"

  肖寒月心中一動,忖道:我始告訴他完全復元了,只怕他忍不住會說出去,至少會告訴譚三姑等。倒不如給他個莫測高深,使他不能暢所欲言。

  心中念轉,淡淡一笑,道:"老實話,我也無法肯定是否已真的復元了?"

  "不會運氣試試嗎?"

  "試過了……"肖寒月說:"有時候,突然全感覺到一股涼意,由丹田中升了起來,使運行的真氣,突然受阻……"

  常九急急接道:"你還在傷中,一點也談不上復元,老實說,我常九見過了無數奇怪毒藥中毒人立刻死亡,但從沒有見過你受傷的情形,片刻之間,身軀如置冰窟,那麼一個冷法,據趙姑娘說,你好像中於一種暗器之下,但我看不像,我想不出世上會有什麼樣的暗器,會有那種奇怪的威力……?"

  肖寒月希望能對自己受傷的情形,多一些瞭解,點點頭,道:"常兄的意思是……"

  "我覺得你應該是傷在一種很高深陰寒氣功之下,不過我可想不出,什麼武功,能使人在一刻之間,會凍如寒冰?"

  肖寒月仍點點頭,道:"實在厲害,在下只覺一股寒意透心,人已經暈了過去。"

  常九道:"說到這裡,又不能不佩服趙姑娘的醫術了,她使你能很快地醒過來,唉!不過也真是辛苦了,在那麼多人面前,櫻口渡氣,使藥物下候……"

  肖寒月吃了一驚,道:"什麼,她……"

  "怎麼?你一點不知道啊?"

  肖寒月道:"不知道,常兄請說的清楚一些。"

  常九仔細地說了經過。

  肖寒月沉吟不語,心中卻大為感動,雖然旨在救命,但如沒有那一份真勢的關受之心,必有他策可想,用不著那麼一個急救法。

  那不只是一份高貴的情操,而且是一種虔誠的愛意,趙姑娘在眾目睽睽之下表達了一個心願。

  試想一個姑娘家,日渡真氣攪化藥物,這件事傳了出去還有什麼人能娶她,她還有什麼顏面,嫁給別人?常九似乎是沒有想的如此深遠,笑一笑,道:"肖兄弟,明天趙姑娘來看你的時候,你可要把病情症候,跟她說個清楚,練武的人,如果是真氣不能提聚,那就和普通人一樣了。"

  肖寒月道:"寒月記下了。"

  常九似乎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

  肖寒月奇道:"常兄,怎麼忽然高興起來?"

  "我想到一件事情,如果那位盈盈郡主也在花軒之中,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麼樣子的局面?"

  語聲一頓,接道:"奇怪呀!昨夜鬧得天翻地覆,我們那位郡主姑娘,怎麼一直沒有露面?"

  肖寒月苦笑一下,不再理會常九,閉上雙目,盤坐調息。

  不論事情如何的變化、發展,肖寒月自知已成為事件的重心,他必需要盡快的恢復體能。

  事實上,經過幾次的搏殺衝突之後,肖寒月對江湖已有了很多的瞭解,既然承受了劍帝這一身武功,已注定了捲入江湖這個漩渦中。

  精奇深奧的吐納,練氣之術,在兩度坐息之後,肖寒月已自覺到完全復元。

  趙幽蘭步入賞花軒時,已經是過午時分。

  看起來,她對肖寒月的關懷之情,並非如趙幽蘭、張嵐等料想之深,至少,她並未流現出迫不及待的關心和憂慮,她能忍耐了一人上午的辰光。

  這和盈盈都主的那種溢於言表的關顧、焦慮完全不同了。

  黎明時分,朱盈盈知道了肖寒月受傷的事,就一直守在肖寒月床前,一會兒送水,一會兒虛寒問暖,完全忘去了她金技玉葉的身份,也不顧身側有人,而且,一直在自責自怨,為什麼竟睡得那麼香甜,一夜未醒。

  其實,是譚三姑暗中點了她一處穴道,不願她涉險出戰,儘管朱姑娘心中有些懷疑:何以會沒睡不醒,但她並未追問。

  甘離王府,寧作平民的心中隱秘,這一下子,完全暴露了出來,但見她一片純真的模樣,不有人再忍心取笑於她。

  朱姑娘全不忌諱的溫柔看顧,卻使肖寒月有一些情怯心虛,好的是,沒有人知道他傷勢已癒,心中一急,就閉上雙目,來個假裝昏迷。

  趙幽蘭也似是經過了一番打扮,薄施脂粉,巧配腮紅,掩去她蒼白的臉色,帶著一臉淡淡的笑意,行到了病床前面。

  花軒中除了朱姑娘,還有著張嵐、常九、譚三姑和王守義,跟著趙幽蘭一起圍在了病床四周。

  他們是真正關心肖寒月的傷勢變化,因為,他們都明白,沒有了肖寒月,就沒有了抗拒那種神秘組合的能力。

  趙幽蘭伸出纖纖玉手替肖寒月把脈,盈盈郡主立刻送上一把椅子讓幽蘭姑娘坐下。

  肖寒月心中的鼓,萬一被趙幽蘭從脈象上瞧出自己已完全復元,當眾說出來,那可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情,立時暗中運氣,使脈象波動,忽快忽慢。

  趙幽蘭臉上微笑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臉嚴肅神色。

  這一股嚴肅,立刻感染到場中所有的人,個個皺起了眉頭。

  失盈盈第一個忍耐不住,低聲問道:"趙姑娘,肖公子的傷勢……"

  趙幽蘭收回搭在肖寒月右腕上的玉指,搖搖頭,看了朱盈盈一眼,道:"不太好,脈象很亂。"

  "朱盈盈呆了一呆,道:"是不是很危險?"

  "危險倒是沒有,不過,恐怕要養息幾天了。"

  常九忍不住接道:"昨夜裡肖兄弟跟我談起,丹田中會突然升起一股涼意,阻止他真氣運行。"

  譚三姑道:"那是說,寒毒尚未除盡,老身昨夜想了很久,一直想不出什麼武功,不如此威力,竟使一個人,在片刻之間,凍僵過去,尤其象肖公子這樣內功深厚的人!"

  趙幽蘭道:"晚輩不懂武功,不過,就晚輩查看所得,不似武功所傷。"譚三姑道:"趙姑娘的意思是……"

  "肖寒月傷在一種寒毒暗器之下,天下有什麼暗器,能在傷人之後,使人體溫立刻下降,行血凝結?"

  場中無人回答。

  *支持本書請訪問'幻想時代'以便得到最快的續章。*以白髮龍女的見識之廣,也想不出天下有如此寒毒的暗器。

  趙幽蘭低頭沉吟片刻,突然伸手搭在肖寒月右腕穴之上。

  肖寒月正想變動脈搏,趙幽蘭搭在左腕的玉指,突然加力,又突然放鬆,回顧了朱姑娘一眼,笑答:"郡主請放心,民女的醫道,已深得家父真傳,快則一天,慢則二日,我保證使肖寒月完全復元。"

  朱盈盈心中一鬆,卻感到雙頰發燒,這幾句話,說得太明顯了朱盈盈豈有聽不明白之理。

  但她仍然低聲應道:"多謝趙姑娘了。"

  只不過說的聲音很低,但趙幽蘭還是聽到了,笑一笑,站起身子,道:"杏花!"

  站在花軒外面的杏花,應聲而入,手中捧著一個藥箱子。

  趙幽蘭打開了箱蓋,取出一個玉瓶,笑道:"朱姑娘,這玉瓶之中,有七粒丹丸,用溫水送服,立刻給他吃下一粒,兩個時辰之後,寒毒應該完全退除,要是還沒有好,兩個時辰之後,再服兩粒,一定可以祛退寒毒……"

  "如果,還不好呢?是不是再要他服用一次。"

  常九搖搖頭,道:"不行,藥量太重了,無益有損。"把藥交給朱盈盈,帶著杏花離開了花軒。

  朱姑娘立刻忙著倒水,打開玉瓶,倒出了一粒紅色丹丸,道:"肖兄,快請服下。"

  張嵐一拉常九,兩人先行離開花軒,譚三姑暗暗歎息一聲,也和王守義退了出去。既然不能拒絕了朱姑娘一片好意,肖寒月只好張口把丹藥吞下。

  水送丹九入腹,肖寒月立刻感覺到有點不對,只覺強大的熱流,直透入丹田之內,心中大吃一驚,急急運氣,把透入丹田的熱逼住。

  朱姑娘眼看肖寒月皺起了眉頭,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趙姑娘配製的藥物,效用很快,良藥苦口,肖兄請忍耐一下。"肖寒月吁一口氣,道:"郡主!我要休息,你也請吧!"

  "我沒有事啊……"

  "不行,你去練你的'銀月飛霜'……"

  "可是,你一個人留在這裡,要是想喝口水,也沒有人幫你去拿。"

  肖寒月道:"不會,我至少要睡上兩個時辰,你坐在這裡,我反而有些睡不安了"。

  朱姑娘無可奈何地道:"好吧!我聽你的話。"起身行了出去,順手把玉瓶放在床頭的木案上。

  他不知道自己服用是什麼奇藥,但他內功精湛,立刻感覺藥力不對,這一陣運功排藥,花去了足足大半個時辰工夫,出了一身大汗,才恢復常態,剛剛放鬆心情,花軒外傳來了張嵐的聲音,道:"這件事,先別告訴肖兄弟,他傷勢未癒,不要影響了他心情。"只聽常九說道:"我們進去看看,如果肖兄弟不礙事了,再跟他就個明白。"

  肖寒月心中一震,忖道:什麼大事,會影響到我療傷的心情?"但聞木門呀然,張嵐、常九,雙雙行了進來。

  肖寒月目光盯在兩人的臉上瞧看,兩個人四道目光,也盯住肖寒月看,見他臉上汗水未乾,想互交換眼色。

  顯然,是不準備把事情說出來了。"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常兄,有事嗎?"

  "沒事,沒事,你好好養傷……"

  肖寒月淡淡一笑道:"不要騙我,我聽到你們談話了。"

  肖寒月挺身而起,道:"趙姑娘藥物效用神奇,剛出了一身大汗,我已經完全好了。"張嵐道:"真的?"

  肖寒月道:"張兄難道還要寒月證明一下嗎?"

  張嵐看了常九一眼,道:"既然如此,常老弟就說出來吧!"

  常九苦笑一下,道:"肖兄,你聽了不要激動,事情既然發生了,急也沒用。"

  肖寒月道:"我自信還能沉得住氣,你們說吧!"

  常九道:"趙姑娘走了……"

  "走了……"肖寒月大大的震動一下,接道:"怎麼走的?"

  常九接道:"好像自願走的……"

  肖寒月奇道:"自願走的?這……"

  張嵐接道:"她留下了一封信,說是去見她父親,要我們不要掛慮,不過……"

  肖寒月急道:"不過什麼?張兄,你們不能騙我,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

  常九道:"張兄的意思是說,趙姑娘似是和敵人接上了頭,由他們接她離去,而且,還帶走了武鳳和那個黑衣人。"

  "大白天,重重守衛,怎麼會讓敵人摸進來,帶走了趙姑娘?"常九道:"正因為大白天,防守上鬆了些,趙姑娘的地方又不准人太過接近,她走的是花園偏門……肖寒月吁一口氣,平靜一下激動的情緒,道:"守衛的人,都沒有一個發覺……"

  張嵐道:"被人點了穴道,由這一點推斷,才想到趙姑娘是和敵人早有了約定……"

  常九接道:"我們的想法,敵人派來高手,接應趙姑娘離開了這裡。"

  肖寒月道:"武鳳和風七都關在牢裡,至少守牢的人,應該知道他們如何離去了。"

  "是趙姑娘入牢中帶走的,但在趙姑娘離去時,卻有藥物把他們全都迷暈了過去,重重凝點,合於一處,我們才得到了一個結論,趙姑娘是自願跟人離去,為了能見她父親一面……"張嵐神情肅然的說:"這是很精密的計劃,在極短的時間中完成,各方面都配合的十分密切,如非趙姑娘自願配合,不可能如此輕易地被人劫走。"

  肖寒月道:"杏化呢?"

  常九道:"一起走了"

  肖寒月道:"查過趙姑娘住的跨院沒有?"

  張嵐道:"查過了,室中之物井然有序,至於失去些什麼東酉,大家都在清楚,無法查證,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趙姑娘帶走了一些衣物,和幾個箱子。"

  "如是無人接應,她和杏花如何能帶走那樣多的東西?"

  肖寒月道:"王總捕頭和譚老前輩呢?"

  張嵐道:"王守義正在查問詳情,譚三始帶著韓伯虎追了下去……"

  肖寒月道:"常兄追蹤之術天下聞名,怎麼沒有一齊追下去?"

  常九道:"譚三始要我和張兄留下來……"

  只見王守義滿臉怒容的行入花軒,道:"豈有此理,咱們幫她抓賊擠命,找她父親的下落,她卻跟人家勾結一起,偷偷地跑了!"

  肖寒月道:"矣!王兄,查問清楚了?"

  王守義道。

  "完全清楚了,兩個接應趙幽蘭的人,一個扮作了廚房中的師傅,一個扮作巡邏的捕快,傷了我們的兩道暗卡,離開了這裡。"

  肖寒月沉吟了一陣,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緩緩說道:"她留下的書信呢?"

  王守義道:"在這裡。"

  肖寒月接過一張白箋,只短短數語,定的是:"書奉應天府捕頭王大人閣下孤女思父,心碎腸斷,來人信誓旦旦,旨在求藥,無意傷人,民女決心攜藥探父,數月來勞師動眾,深以為歉,留贈白銀二十兩,聊表愧咎,並請人代向府台大人銷案。

  "民女趙幽蘭叩上"

  肖寒月吁口氣道:"能不能銷案?"

  王守義道:"民不追,官不究,銷案不難,怕的是,七王爺追下來……"

  張嵐道:"不要緊,既然是趙姑娘的決定,我想七王爺不會追查。"

  肖寒月道:"趙姑娘既然決定了,咱們也不用多事了,公事上,王兄有辦法交代,張兄能使七王爺不再追查,這件事到此為止,在下也就此別過了。"

  他說走就走,抱拳一揖,轉身向外行去。

  "別急,別急,肖兄弟,趙姑娘的案子可以銷,但楊尚書夫人的事,恐難罷休……"王守義說:"這件事,你怎麼能撒手不管?"

  肖寒月道:"王兄,楊夫人的事,最好坦然呈報七王爺和府台大人,由他們決定,看看是否要追究下去,寒月是為了報答趙大夫的救命之恩,才挺身而出,現在,趙大夫事情已結,寒月留下來,也沒有什麼用了。"

  王守義道:"這個……張兄有何高見?"

  張嵐道:"肖兄弟不是官府中人。趙姑娘決定這麼做了,他自然無法再追下去,楊夫人的事,請府台大人和她談談,再作決定,不過,肖兄弟最好能再多留一些時間,至少要等譚前輩回來之後,再走不遲。"

  肖寒月點點頭,道:"張兄說得有理,兄弟先回臥室去休息一下。"

  望著肖寒月的背影去遠,常九看看張嵐和王守義,道:"兩位瞧出來沒有?"

  王守義道:"瞧出什麼?"

  常九道:"趙姑娘突然離去,給肖兄弟打擊很大。"

  王守義道:"我就想不通,趙幽蘭怎麼會突然來這一記回馬槍,咱們幾個全被她給耍了。"

  常九道:"就在下所見,這幾個月中,趙姑娘一直在變……"

  張嵐接道:"突然出走,會不會和郡主有關?"

  常九道:"不能說沒有,但這並非主因,在下初見趙姑娘到現在,不過量人多月的時間,但仔細想起來,她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她變得深沉莫測……"

  王守義接道:"對!你不提,我還想不起來,這麼一說,果是大有可疑,這究竟為了什麼?"

  張嵐道:"她太聰明了……"

  常九道:"不但聰明,而且有了某一種特別的成就,吸引了她全部的心神……"

  王守義道:"你是說……"

  常九道:"我說不出什麼成就,只是就她的言行、舉止上觀察,她已胸藏錦繡,手握智珠,才敢以一個嬌弱少女,投身入江湖兇險之中。"

  "老常,你說,對趙姑娘的瞭解,肖寒月是不是比我們清楚一些?"

  常九微微一笑,道:"應該是吧!咱們平常都自負是見多識廣的人,其實,咱們只不過多一結膚淺的江湖閱歷罷了,真的要探騙取珠,窮理明道,咱們比人家趙姑娘、肖公子差得遠了。"

  張嵐臉上一熱,道:"說得也是,趙姑娘如雲裡之煙,霧中之花,看不真切。但和肖寒月相處這段時間中,卻叫人由衷地生出敬服,胸藏韜略,卻又能自持分寸,坦坦蕩蕩,唉!他真要離去,還真叫人離情依依,難以割捨呢!"

  幾人談話之間,譚三姑和韓伯虎雙雙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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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35:36
第十一回 船頭激戰


  韓怕虎汗透重衣譚三站也是鬢角間冒著熱氣,顯然兩人追了不少的路,趕得很累。

  王守義親自倒了兩杯茶道:

  "兩位,喝杯茶歇一會。"

  譚三姑道:

  "肖公子呢?"

  常九道:

  "回房休息去了。"

  譚三姑道:

  "那還好。"

  坐下喝完一杯茶,接道:

  "我要和肖公子好好的談談。"

  常九道:

  "好!我去叫他。"

  "不敢有勞常兄前輩辛苦了!"

  肖寒月緩步行入花廳。原來,他回到臥室,只是沐浴更衣。

  譚三始接道:

  "我追上了趙姑娘……"

  肖寒月接道:

  "在哪裡?"

  譚三姑道:

  "她坐了一輛馬車,出城直奔鐘山而去。"

  張嵐道:

  "譚前輩見到她了?"

  譚三姑道:

  "見到了,她停下車來和老身談了幾句話要我們別再管這件事,她自己會處理得更好。"

  肖寒月道:

  "趙姑娘有沒有受到威脅?"

  "絕對沒有,她說,一平之後,她會再回到趙府中來和咱們見面。"

  張嵐道。

  "這是什麼意思,咱們還要等她一年不成?"

  譚三姑道:

  "唉!老身也是這麼問她……"

  張嵐道:

  "她怎麼說?"

  譚三姑道:

  "她說,她希望我們都能到,要我別再追下去了。"

  張嵐搖搖頭,道:

  "胡鬧,胡鬧,這算什麼約定?"

  譚三姑目光轉到肖寒月的臉上,道:

  "趙姑娘說,希望你在趙府中住下來,但她知道這不太可能,只求你一年後的今天,無論如何要來這裡聚一次。"

  肖寒月道:

  "我一定來。"

  譚三姑道:

  "趙姑娘還告訴我,她有一幅畫送給你,要你仔細看看。"

  肖寒月點頭道:

  "我知道,還有什麼交代?"

  譚三姑道:

  "她要你好好地照顧郡主,而且特別請求我和張嵐,要從中成全,如果不聽她勸告,會造成情天留恨,我和張嵐,都沒有臉再見王爺。"

  張嵐道:

  "這個——真會有這等嚴重嗎?"

  譚三站道:

  "趙姑娘說的不錯,我和郡主相處九年,我知道她的性格,本來,我還準備強迫她回王府去,現在想來,這真是一大蠢事,幸好,趙姑娘一語提醒,未鑄成大錯,現在,老身倒要求你肖公子答應這件事了。"

  肖寒月道:

  "答應什麼?"

  譚三姑道:

  "讓她跟著你走吧!你們遊蕩江湖也好,找一個地方研究武功也好,郡主讀書甚多,滿腹文才,陪你聊聊天,足可勝任,老身不要你有任何承諾,一切順其自然,知女莫若父,七王爺肯放她出來!追回所有的封賜,就是還她自由,肖公子應該明白了。"

  肖寒月道:

  "這個,我……"

  "肖公子……"譚三姑無限感慨地說:

  "這是老身求你,也是趙姑娘的意思,趙姑娘要我轉告你幾句話……"

  肖寒月接道:

  "老前輩還記得麼?"

  譚三姑道:

  "記得,只是不太懂話中含意?"

  肖寒月道:

  "怎麼說的?"

  譚三姑道:

  "趙姑娘說藥能醫病,也能害命,她已非她,這幾句話,肖公子是否明白?"

  "我明白,趙姑娘還說些什麼?"

  譚三姑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奇經邪書,易淪魔劫,但她願捨身以試,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條正路來,朱姑娘讀的是儒家正道,正是紅花綠葉,相處一段時日,當可成知已,這句話老身倒是明白,那朱姑娘定是指郡主了。"

  肖寒月道:

  "多謝前輩。"

  顯然,他盡知言中之意。

  譚三姑微微一笑,道:

  "最後幾句話是,看似無情卻有情,情到深處與天同,朱姑娘外剛內柔,用情純深,你不要被世俗男子的想法拘住,害人誤已。"

  肖寒月歎息一聲,道:

  "趙姑娘果然是超脫的很。"

  譚三姑道:

  "好了,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也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承諾。"

  肖寒月道:

  "我帶盈盈一起走。"

  譚三姑道:

  "好!有這句話,老身就放心無牽掛了,我回來之時,看她仍在練習《銀月飛霜》,昨天到現在,大概練了十幾個時辰了,我傳她劍術這麼多年,可從來沒有看到她如此下功夫的,你可知道為了什麼?"

  "我知道,她聰慧絕倫,如果肯下功夫;必能成為一代快女。"

  譚三姑回顧了王守義一眼,道:

  "銷案的事,可有困難?"

  王守義道:

  "這個不難,就算銷不了案,也可以把它壓下來,只要無人追究,就算是一樁懸案了,我這就立刻下令,撤去人手。"

  譚三姑目光轉到張嵐的身上,道:

  "張兄,作何打算呢?"

  張嵐道:

  "三十年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江湖龍潛豹隱,真正的高手,未必是有名氣的人物,近來眼界大開,連會高人,我想辭去王府的教席,回歸故居,閉門潛修……"

  "在王府中一樣可以潛修。"

  張嵐道:

  "前輩也願留在王府中嗎?"

  譚三姑點點頭。

  這時,朱盈盈滿身大汗地跑入花軒,道:

  "師父,肖兄,我練成了,你們要不要看看?"

  譚三姑笑道:

  "請肖公子指點你吧!師父可沒有這個能耐。"

  朱盈盈一伸手拉著肖寒月道:

  "走,你看我練到什麼境界了,能否人肖兄法眼?"

  肖寒月已有了接受她的準備,讓她拉著跑出花軒。

  看兩人去遠,譚三姑才歎口氣,道:

  "張兄,你不但不能辭去王府教席,而且,還要秘密的羅致一部分高手……"

  張嵐接道:

  "集中在王府中嗎?"

  譚三姑道:

  "隱在暗處,表面上和王府無關,卻有王府暗中支持。肖寒月留下的陰陽傘,是一種克敵利器,用它訓練出一隊年輕高手,組成一支鐵傘衛隊,由明轉暗,這方面,我已有了腹案,以後再仔細商討,唉!老身有一個奇怪的感覺,那個神秘組織,絕不簡單,不能不防備,再說,郡主的事,咱們也不能真的撒手不管,總要暗中照顧。"

  張嵐、王守義聽得連連點頭。

  常九道:

  "別把我也算上,我姓常的可是習慣了浪跡天涯的江湖生活,在一個地方住久了,會把我憋死。"

  譚三姑道:

  "本來也沒有打算留你下來……"

  "好極了,常某人這就告辭。"

  譚三姑伸手攔住了常九,笑道:

  "肖寒月缺乏江湖閱歷,他已經成了江湖名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果有你隨行照顧,那就萬無一失了。"

  常九道:

  "我也有這個打算,我常某人是真的佩服他肖寒月的本想是暗中隨行,希望為他略心盡棉力。"

  譚三姑道:

  "好!咱們就這麼決定了。這些事暫時不要告訴肖寒月和郡主。"

  朱盈盈換上一身布衣,脂粉不施,但卻掩不住那天生麗質,路上行人,店中食客,只要看到她,都忍不住盯住她,一兩個人也還罷了,但滿樓食客,大都如此,就有窘態逼人之感了。每當她想發作之時,都被肖寒月示意阻止;還是常九替她找了一張精巧的面具帶上,才算解決難題。

  常九穿了一件羊皮大襖,一副老管家的樣子,肖寒月一身藍衫,身佩長劍,倒像遊學士子,三人走在一處,倒也相稱,似是一個老管家,帶著一對兄妹投親、訪友一般。

  離開了趙府數天,常九原想肖寒月一定會入鐘山查詢趙幽蘭的下落,那知一離趙府,竟然轉向京口。

  這條路本有車可雇,亦要騎馬趕路,但肖寒月卻要走路,每天苦趕,吃的是粗茶淡飯,住的是小鎮野店,他希望的姑娘受不了這樣的折磨,自己回去,卻不料朱姑娘的興緻十分高昂,一路行去,歡顏不改,一直到京口,從沒說過一個昔字,也沒有吵著要騎馬坐車,直看得常九,暗暗佩服。

  這日,中午時分,肖寒月找一家大飯官,叫了好酒好菜笑道:

  "盈盈,這幾天苦不苦?"

  朱盈盈道:

  "我心中快樂,就不覺得苦了。"

  很平淡的一句話,但卻包含了款款深情,無盡受意。

  肖寒月暗暗吁一口氣,忖道:這是緣?還是孽?

  其實,這幾日相處,肖寒月已對這金枝玉葉的姑娘,產生了極深的好感。

  有好感,就容易生出憐惜。望著朱姑娘微微一笑,道:

  "盈盈,由今天開始,你想做什麼,儘管開口,坐車,騎馬,行船,隨你之意……"

  朱盈盈搖搖,接道:

  "還是由你作主吧!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不會感到辛苦,不過,我一直很擔心一件事……"

  肖寒月道:

  "擔心什麼?"

  朱盈盈道:

  "我一直戴著面具,肖兄會不會看的討厭?"

  肖寒月笑道:

  "那怎麼會,因為我早已知道了,那面具之後,有一副千嬌百媚的美麗容貌。"

  朱盈盈吁一口氣,道:

  "這我就放心了。"

  談話之間,酒菜送上。

  常九替兩人斟上酒,低聲說道:

  "公子,現已到了京口,今後行止如何?"

  肖寒月道:

  "讀書萬卷,行萬里路,才能增長見聞,廣開眼界,久聞京口金山寺之名,應該去見識一下。"

  到京口來,只為了一看金山寺的風光,常九心中雖然不信,但口中卻應道:

  "那地方常某去過,吃過酒飯,我就帶兩位去看看。"

  肖寒月道:

  "今天不去了,你既然熟悉京口形勢,那就找一個好的客棧去,朱姑娘連日奔波,先讓她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去不遲。"

  常九點點頭。

  肖寒月四顧了一眼,發覺樓上已上了八成客人,卻沒有發覺一個可疑的追蹤之人,似乎是,突然之間,一切都改變了。

  吃過酒飯,常九帶兩人住進了京口大客棧,肖寒月突然間闊了起來,三個人要了一個幽靜的跨院,除了有圍牆環繞之外,庭院中滿植花木,這座蹤院,三合對立,有十二個房間,住一天,要十兩銀子的費用。

  朱盈盈住在緊鄰肖寒月的一個房間裡,那本是一般從人、護衛住的地方,便於保護主人,但朱盈盈一定要住,常九也沒有辦法。

  事實上,王府中的閣豪華,又豈是一般客棧能比得上的?

  肖寒月這幾天來,一直留心觀察著四周的變化,但一直沒有發現到可疑的人物,這就只好向常九請教了。

  常九一個人獨霸了一排北廂房,這時有兩個主房,兩個從衛住的邪室,肖寒月行人常九房中時,常九正好獨自在口茗。

  肖寒月喝了一口茶,低聲道;

  "常兄,是不是有些奇怪?"

  常九道;

  "感覺到太平靜了?"

  "對!好像一切的紛爭、恩怨都消失了,咱們一行走了幾百里路,竟沒有發現一個追蹤之人。"

  常九微微一笑,道:

  "他們不用追蹤,只要稍作安排,咱們的行動都會落入人家的眼內。"

  肖寒月道:

  "原來如此,要引他們現身追蹤,要花上一番心思設計一下子。"

  常九苦笑一下,道:

  "我的肖少爺,你究竟怎麼打算?應該告訴我一聲。趙姑娘仍在金陵附近,進入了鐘山。你卻千里迢迢的跑到了京日來……"

  肖寒月接道:

  "我不願打擾她,給她一些時間。"

  常九呆了一呆,道:

  "給她時間,這個我常某人就不懂了,是不是真的準備放手不管趙家的事了?"

  肖寒月道:

  "常兄,趙姑娘才慧絕世,她會處理得比我們好,如果,咱們匆匆追入鐘山,那不是幫她,反而會害了她。"

  "公子爺,你沒有弄錯吧……"常九大不服氣地說:

  "趙姑娘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你給她時間,讓別人把她制服貼,讓別人從容佈置好陷阱,咱們再逃進去?"

  肖寒月皺眉沉吟了一陣,道:

  "常兄,有些事,智慧比武功更有用處,趙幽蘭如果沒有把握,又怎麼會答應他們去他父親?"

  父女連心哪!肖老弟,趙姑娘誠然是智慧過人,但她究竟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沒有閱厲,沒有武功,那一身細皮白肉,能禁得住幾下折騰……"

  肖寒月突然站起,劍眉聳動,俊目放光,冷冷說道:

  "你是說,他們會對趙幽蘭用刑?"

  常九吁一口氣,低聲道:

  "老弟,你坐下,我只是這麼猜想,可沒有看到,你既然這麼關心她的安危,為什麼不借重

  白髮龍女、張嵐和王守義的力量?"

  肖寒月緩緩坐下,忖道:我要相信自己的推斷,趙姑娘早已經成竹在胸……

  心中念轉,激動漸平,歎口氣,道:

  "我不想再把這件事牽上官府……"

  "譚三姑、張嵐不是官府中人……"

  肖寒月道:

  "我也不想把事牽入王府,這使我心中顧慮很多。"

  常九道:

  "顧慮很多,你怕把王府也拖下水去?"

  "這只是顧慮之一,最重要的有官府中人在場,我心有所顧忌,不能放開手腳。"

  常九呆了一呆,道:

  "你的意思是……"

  肖寒月神情肅然地說道:

  "希望他們不要加害越姑娘,如果不幸他們做出來,那就逼我大開殺戒,……"目光中神芒閃動,流露出無限殺機。

  見多識廣的常九,看得心神震顫了一下,也感覺到了那股濃烈的殺機的可怕,心中忖道,他劍招奇厲,本已是追魂取命的劍法,要是心中再充滿殺機,這一場江湖大劫,不知有多少江湖高人遭殃了。

  實聽朱盈盈的聲音傳了過來,道:

  "你要找什麼人?"

  肖寒月冷笑一聲,忖道:看來,他們還是忍不住找上門來?

  常九卻一個側身,疾如流矢一般,竄了出去。

  只見庭院之中,站著一個身著灰色長衫的中年文士,朱盈盈站在廊下,手中拿著金路銀柄的短劍"銀月飛霜",看她站的架式,已是暗中戒備,隨時可以出乎。

  這時,朱姑娘剛剛浴罷,更過新衣,取下面具,一身淡藍色年褲短衫,樸素雅淡,眉目如畫,晚霞流照中,清麗如仙。

  天生麗質難自棄,濃妝淡抹總相宜。

  那中年文士,似乎是被絕色所動,呆呆地望著姑娘出神。

  常九重重咳了一聲,道:

  "朋友,你擅闖套房,驚動了咱們大小姐,是什麼用心?"

  中年文士轉看了常九一眼,笑道;

  "在下找人?"

  "找人,找什麼人?"

  "一位肖寒月,肖大俠,可是住在這裡?"

  朱盈盈道:

  "你找肖大哥,你可是他的朋友?"

  "不是,在下是奉命而來……"

  "什麼人的命令?"肖寒月緩步行了出來。

  目光一掠肖寒月,中年文士抱拳,道:

  "閣下可是肖大俠?"

  "不敢,區區肖寒月。"

  中年文上道:

  "在下陳抱山?"

  常九接道:

  "流星趕月陳抱山?"

  "正是在下,兄台是……"

  "兄弟常九。"

  "千里追蹤常九,兄弟失敬了。"

  常九道;

  "陳兄一代武學大豪,天下有什麼人能命令陳兄?"

  陳抱山微微一笑,道:

  "天台散人墨非子和陳某相交有年,他命兄弟辦件事,兄弟倒是不好拒絕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聽口氣,這陳抱山是大大有名的人物,那墨非子能命令他來,自是更有身份,但這些人,都未聽聞過,只好先由常九應付一下了。

  只聽常九說道:

  "墨非子老前輩已絕跡江湖甚久了,難道也到了京口?"

  "不錯……"陳抱山淡淡一笑,說:

  "老道長已到京日兩天了,現在住金山寺中,作寺中方丈閒雲大師的貴賓,他們僧道雖不同流,但這兩個方外人,倒是她成見,成為知已。

  肖寒月聽出一些頭給了,那墨非子是個道士,但卻是金寺言丈閒雲大師的朋友,道士借住和尚庵倒真是萬流同源,僧道一家了。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

  "墨非子和肖寒月素不相識,遣陳兄來此,不知有何請教。"

  陳抱山道:

  "今夜雖非中秋,但正值十五月圓,和尚、道士設了一席素齋,泛舟江上,想請肖大俠同舟賞月,不知肯否賞光?"

  肖寒月心中忖道;泛舟江上,一旦遇變,我不諳水性,如何能夠應付呢?

  這數月來的經歷變化,便得肖寒月心中也感覺到江湖上事物的複雜,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一時間沉吟難決?

  陳抱山輕輕吁一口氣,道:

  "肖大俠是不是有什麼疑難的地方?"

  常九接道:

  "閒雲大師和天台散人墨非子,都是世外高人,肖公子一定會去……"

  "那很好……"陳抱山微笑著說:

  "肖大俠有什麼不便之處,儘管明言,在下當轉告他們,再作商量。"

  "我在想……"肖寒月看了朱盈盈一眼,道:

  "和兩位世外高人會晤,不知道朱姑娘能否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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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09:36:21
陳抱山哈哈一笑,道:

  "可以,可以,老和尚在寺中設宴,改作月夜泛舟,大概就是為了寺中有些禁忌,有所不便。"

  肖寒月笑道:

  "那就一言為定了。"

  陳抱山道:

  "天黑之前,在下再來迎接肖大俠。"

  今夜月明如畫,江面無波,泛舟江中,有一番難以言喻的幽美情趣。

  肖寒月從未有過這等經驗,朱盈盈也未經歷過這等情事,心中愉快之極,但她出身尊貴,仍然保持了矜持的氣度,唯一表現出高興心情的,就是看著肖寒月笑。

  這是一艘專供游江用的畫舫,甲板寬大,設有木桌錦墩,為了能盡覽夜中江上景色,桌椅都移放甲板之上。

  肖寒月暗中打量,發覺操舟的竟然是兩個中年和尚。

  兩個年輕的小沙彌,忙著添茶送水。

  陳抱山帶著肖寒月、朱盈盈、常九三人登舟之時,替閒雲大、天台墨非子雖未閉上眼睛,但卻低頭沉思,似是正在想著一件很重大的心事。

  肖寒月心中暗道:這一僧一道,把我約來泛舟賞月,看來只不過是個借口,不知道有什麼重大事情要談,但見閒雲大師,寶相莊嚴,墨非子仙風道骨,都非陰險人物,心中雖覺奇怪,但並不憂亂。

  常九久走江湖,對江湖中人知之甚詳,那墨非子三十年已然名動江湖,閒雲大師雖在江湖沒有傳聞但能與墨非子相交莫逆,想來也是空門奇俠。

  船到江心,閒雲大師突然睜開雙目,笑道:

  "肖施主,畫舫四周百丈之內無人,咱們可以暢所欲言了。"

  原來,竟是為了怕人竊聽到談話內容,竟然乘畫舫行至江心,這談話內容,定然十分重要了。

  黑非子抬頭望當皓月,輕輕歎息一聲,道:

  "人生幾得月當頭,豈可無酒。"

  閒雲大師道:

  "六十年佛門清靜生活,竟被你拖入紅塵,還要老衲請你喝酒……"

  墨非子接道:

  "你特製那百花露,喝下去清心定神,有駐顏益壽之效,敢情捨不得拿來宴客?"

  用雲大師笑一笑,道:

  "也罷,看在肖施主的份上,老衲就割愛一次!"

  語聲一頓,接道:

  "擺上素齋。"

  肖寒月心中暗笑道:喝酒亦在佛門戒之內,這老和尚靜修了六十年,但卻偷偷的釀酒自飲。

  忖思之間,素齋已上,一個小沙彌由艙中抱出一罈佳釀,拍開泥封,立時有一股清香之氣,撲入鼻中。

  肖寒月心中雖然疑竇重重,但卻忍著不問,暗道:好!你們不說,咱們喝酒吃菜吧?看看誰的忍耐工夫高明?

  喝了一口百花露,才發覺酒味不濃,但卻香甜沁心,乃生平之中從來喝過的上佳口味。

  朱盈盈出身帝王之家,也沒有喝過這種甜美佳釀。

  素齋亦是精緻可口,難得吃到。

  墨非子不停地敬酒、吃菜,閒雲大師卻略略沾唇。

  酒過三巡之後,墨非子才歎口氣,道:

  "肖施主,好耐性,就不問問貧道和老和尚,約請你來此的原因嗎?"

  肖寒月笑道:

  "晚輩實不知從何問起?大師、道長有何指點,肖寒月洗耳恭聽。"

  墨非子道:

  "肖施主藝出劍帝門下,定知今師現在隱居何處?"

  肖寒月搖搖頭,道;

  "老人家仙蹤難覓,來去無蹤,肖寒月受教半載之後,就未再見過他了。"

  墨非子呆了一呆,看了閒雲大師一眼,道:

  "這……就很麻煩了,找不到劍帝,恐怕……"

  閒雲大師接道:

  "老衲說過,他遊歷人間,一切隨興所至,也許他正在西域遊蕩,也許在長白尋參,想找他談何容易啊!"

  墨非子道:

  "至少,我們可以肯定他現在還活在世上。"

  閒雲大師道:

  "他不肯現身,生亦茫茫……"

  肖寒月再也忍不住了,道:

  "大師、道長,找家師有什麼重要大事?"

  墨非子苦笑一下,道:

  "令師如若不現俠蹤,江湖這一場大劫,只怕是很難有人能挽回了。"

  常九突然接道:

  "道長三十年來依然名動江湖,以你的聲望,武功,難道就不能挽救這一場江湖劫難嗎?"

  墨非子看看常九,道;

  "不但貧道無能,就算閒雲答允出山,只怕也力難從心……"

  肖寒月接道:

  "道長請明詳情,晚輩如能效力,願代家師一盡心意。"

  閒雲大師道:

  "肖施主說的對,你就把所知內情,告訴他吧!"

  墨非子目注肖寒月,緩緩說道:

  "肖施主出現金陵,以七煞劍招拒敵,想秘已盡得劍帝的真傳了?"

  肖寒月暗中一聲慚愧,忖道:他只傳了我半年武功,得了他多少絕學,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聽說,一個人練習武功,也和讀書一般,需要十年光陰,才能登堂入室,我這半年所得,自然是有限得很!

  但他心中明白,絕不能據實說出,那會使墨非子大失所望,但又不便說謊,只好含糊地說道:

  "家師武功,浩瀚如海,晚進學到了他老人家多少武功,自己也不太清楚!"

  閒雲大師點點頭,道:

  "道兄,這件事……"

  突然住口不言,流目四顧。

  畫舫上的人,個個都有一身武功,亦自早有警覺,聽得快舟破水的聲音,只是未想到來人的身份罷了。

  肖寒月轉眼望去,只見四艘快舟,已然分由四周,團團把畫舫圍住。

  每艘快舟上,有兩個黑衣大漢操舟,船頭上站著一人,正東方位上,站的一個玄文衣少女,正是白玉仙。

  操舟的大漢,都是第一流的馳舟能手。四艘快舟,停在畫舫四面,保持一丈左右的距離,隨江流,畫舫移動,但距離一直不變。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

  "肖公子,金陵一別,想不到這麼快這裡又見面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肖寒月心中暗暗叫苦,忖道:如在船上動手,必然船翻落水,那就只有與波臣為伍了。

  "原來是白姑娘……"肖寒月暗提真氣,準備應變。

  朱盈盈低聲道:

  "肖大哥,這個女人認識你?"

  那夜,她被譚三姑點了穴道,一夜睡到天亮,不知道趙府中發生的事,也未見過白玉仙。

  白玉仙冷笑一聲,道:

  "放著金技玉葉的郡主不干,混入江湖,當心玩完了一條命……"

  朱盈盈一怔,道:

  "你認識我也不要緊,我早已不是舒適郡主了,我跟著肖大哥闖蕩江湖,已經是江湖中人了。"

  白玉仙道:

  "那很好,殺了你,就不算殺官造反了?"

  肖寒月低聲說道:

  "盈盈,你別理她,由我來應付!"

  朱盈盈一片天真,不知身處險境,點頭一笑,不再說話。

  白玉仙嫣然一笑,道:

  "肖兄的魔力不少,竟然使一個刁蠻的郡主,變得像一隻柔順的羔羊。"

  肖寒月吁一口氣,道:

  "白姑娘是為追在下而來,和兩位方外高人、朱姑娘都不相關連,請姑娘劃下道來,肖某一定奉陪。"

  白玉仙淡淡一笑,道:

  "肖兄錯了,今夜之會,肖兄不是正主……"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你們是……"

  白玉仙接道:

  "是為兩位世外高人而來。"

  肖寒月望了閒雲大師、墨非子一眼,滿臉困惑之色。

  閒雲大師合掌當胸,低喧一聲,道:

  "除了白姑娘之外,其餘三位,兩位是老衲昔年老友,北面一位,老衲雖未見過,但老衲如未看錯,他應該是白羽令門中人了?"

  正北方位上,一個三十五六的中年文士,冷冷接道:

  "大師好眼力,區區古上月,正是白羽令門中人。"

  正南方位上一個銀髯飄飄的高大老者,接道:

  "你這個老和尚,六十年未入塵俗,不管江湖中事,想不到晚節不保,八十多歲了,卻捲入江湖是非之中,你叫我這個故舊老友,如何交代?"

  正西方位上,一個枯瘦的老人,歎口氣,道:

  "向兄,老和尚是被人拖下水的,罪魁禍首,一定是牛鼻子老道?"

  閒雲大師道:

  "阿彌陀佛,老衲八十多歲了,還會沒有主見,故友好意,老衲心領,不用為老衲開脫。"

  白髯高大的老者搖搖頭,道:

  "老和尚,聞老弟已經給你臺階,藉機會下去吧!難道,咱們五六十年的交情,真的要鬧得翻目為仇不成?"

  閒雲大師道:

  "蘭因絮果,唯人自找,兩位故友的月色追蹤,究竟是為了什麼?"

  枯瘦老者怒道:

  "老和尚,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和向兄,花了無數口舌,才把你養身修命的京口,劃作禁區,不准人打擾,你盡可以守著金山寺,作你的方丈,只要你不沾江湖是非,保證你金山寺是一片淨土,這份交情,何等深厚,你真的是一點都不領情嗎?"

  白玉仙目光轉動,看了那白髯老人和枯瘦老者一眼,道:

  "向老,同老,不用心急,閒雲老方丈,從未插手江湖中事,想來也不會在老邁之年,按不住心猿意馬,但他既然是墨非子多年老友,泛舟夜飲,不過是稍盡地主之誼,但望大師一番解說,今夜之事,自會煙消雲散。"。

  一直未講話的墨非子,突然開口,說道:

  "不錯,閒雲大師是高僧,也是貧道多年知交,諸位有什麼事,儘管衝著貧道來,和閒雲大師無關。"

  閒雲大師笑一笑,道:

  "他們既然找上來,只怕今日之局,很難善了……"

  白玉仙淡淡一笑,道:

  "大師是一代高僧,咱們無意為難,只要大師給我們一個交代,此事就和大師無關了。"

  肖寒月冷笑一聲,道:

  "白玉仙,你們找的是我肖寒月,肖某跟你們走,不許招惹大師、道長……"

  來人中,以白玉仙的年輕最輕,但看上去,她去似是這群人中的頭頭。

  只見她舉手理一下被江風吹亂的鬢邊秀髮,微微一笑,道:

  "肖公子,小妹心中有一件疑惑,不知肖兄肯定賜教?"

  肖寒月道;

  "說!"

  白玉仙道:

  "在金陵趙府,小妹記得傷了你,你怎的還能活下來?"

  肖寒月道:

  "也許,你的暗器不夠歹毒,或是功力不夠深厚……"

  "不是!沒有人能逃過冰魄寒珠的寒毒……"白玉仙說:

  "但肖公子中了寒毒,卻能安然無恙,箇中之秘,肖兄肯否指點小妹一二?"

  肖寒月心中忖道:趙姑娘醫道通神,解去冰魄寒毒。但兵不厭詐,彼此既是敵對相處,自不能實話實說,當下冷笑一聲,說道;

  "姑娘傷了肖某,料定肖某必死無疑,但很不幸,肖某還活著,這說明了我能對付你的冰魄寒珠,至於肖某用什麼方法對付它,似乎是用不著詳細地告訴你白姑娘了!"

  "說的有理……"白玉仙古井不波地說:

  "肖公子,冰魄寒珠的事不再提它,至於今夜之事,我希望你不要多管,向中天、關百奇都是閒雲大師的多年老友,他們交往的時間,比你我加起來的年齡都多,他們的事,用不著咱們晚一輩的人管,肖兄以為然否?"

  "不然……"肖寒月冷冷地說道:

  "閒雲大師為了請我肖某江中賞月,吃頓素帶,才引起了諸位的誤會,這件事,在下豈能不管?"

  這時,古上月突然開口道:

  "白姑娘,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可就是肖寒月?"

  肖寒月轉頭看去,只見他腰中微微隆起一圈,分明是藏了很多的暗器,無怪閒雲大師一眼就瞧出了他的身份,觀察的入微,判斷的正確,當真是老謀深算,常人難及。

  只聽白玉仙冷冷說道:

  "肖公子的事,不用古兄多言,王仙自有處置。"

  古上月應了一聲,不再多言。

  江湖上盛傳白羽令門中人,是如何的霸道、難纏,招惹上他們,就如怨魂,不死不休,但竟對白玉仙唯命是從,這個女人,不知是何等身份,竟是如此的權勢!"

  但聞白玉仙高聲說道:

  "向老、聞老,兩位既是閒雲大師的多年好友,最好能動之以情,動得大師跳出是非外,也免得傷了你們數十年老朋友的和氣。"

  向中天、聞百奇都是古稀之年了,但對白玉仙竟然也十分敬重,躬身應是,一派拘謹小心的神情。

  肖寒月回顧了常九一眼,低聲道。

  "想法子把畫舫靠岸。"

  常九微微頷首,站著未動。

  他心中明白,必須在暗中行動,但以白玉仙警覺之高,和對方佈下的陣勢,想把船靠近岸上,絕非易事。

  常九會水,但卻不精,如想在大江河上有所行動,自知沒有這份能耐。

  這件事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墨非子和閒雲大師身上,心中念轉,人卻悄然移動到陳抱山的身側,低聲道:

  "陳兄,水中的功夫如何?"

  陳抱山苦笑一下,道:

  "似今夜情形,風平浪靜,我大概自保不會淹死,和人在水中動手,就沒有這個能耐了。"

  常九道:

  "墨非子和閒雲大師呢?"

  陳抱山道:

  "這就不清楚了,不過,我知道金山寺和尚,有很多水裡高僧。"

  "我相信肖公子的劍術,足可克敵制勝,只要咱們能把畫舫靠上岸,就不用擔心了。"

  但聽聞百奇的聲音,傳了過來,道:

  閒雲大師"大和尚,聽到白姑娘的話了嗎?"

  閒雲大師笑道:

  "聽是聽到了,不過,我不懂白姑娘話中的含意。"

  向中天道:

  "大和尚,我和聞老兒,實在不願和你翻臉,但你也該給我們老哥兒倆留步餘地……"

  閒雲大師突然一整臉色,冷冷說道:

  "向中天,老衲今夜宴客江上,被你們圍住不放,要老衲給你們留一步餘地,但你可曾給老衲留一點情面嗎?"

  聞百奇吁一口氣,道:

  白姑娘,我們已經盡了心意,大和尚執迷不悟,公事公辦,白姑娘請做裁決吧?"

  這幾句話,說得十分明顯,雙方交情已盡,再下去,只有動手一著了。

  肖寒月眼看已成僵局,今日之事,似是只有放手一拚了,霍然站起身子,正要發作,閒雲大師卻連連揮手,道:

  "肖施主請坐,今宵他們是衝著老衲來的,老衲如若應付不了再勞施主幫忙。"

  目光轉動,望了兩個小沙彌一眼,低聲道:

  "照顧船艙!"

  兩個小沙彌一躬身,退入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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