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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甲子 -【熾焰戰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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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22:48:31
第九集妖族入侵第九章序戰
    與天空中出現的七人不同,出現在紫幕邊緣的身影沒有黑色翅膀,碩大的四蹄,如同山羊一樣的平行脊椎,原本羊頸的部分又接了一個男人上半身的軀幹,再往上則是類人腦袋,頭頂上的一雙山羊角極為明顯。

    赤熾不敢接近這支神秘的隊伍,不止是謹慎,更重要的是,敵人的數目令他非常驚訝。

    獸羊人大軍密密麻麻地展開,一眼看不到盡頭,雖然獸羊人的身軀碩大,但就目測而言,至少有數千人。

    最令赤熾意外的,卻是獸羊人手中的武器。他們清一色都是一手持槍,一手拿盾,純黑色的三尖大槍,黑色方盾,並非可怕的晶槍。

    擔憂沒有變成事實,赤熾長長地鬆了口氣。獸羊人的主力不能飛也是個好消息,這支大軍來勢洶洶,卻感覺不到壓倒性的力量,數萬武士組成的軍團應該可以阻擋他們的攻擊。

    夜魈忽然又朝前挪了幾尺,貼近最側面的獸羊人,距離大約只有數尺。

    赤熾胸口一縮,驟然屏住氣息。他知道夜魈要幹什麼,可現在已經沒有方法阻止她了,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沒有哪個種族比鬼人更擅長暗殺,那彷彿是與生俱來的天性,尤其是在黑暗的世界裡,但敵人會不會也擅長黑暗作戰呢?他們會不會發現夜魈?如果成功了,有機會逃嗎?

    冰一直覆蓋著大地,儘管春天的氣息早已席捲東海之地,地上的冰層並沒有削減多少,難以想像的寒氣從海洋下方不斷傳來,直接影響冰層的溶化,雖然表面上冰刺已經不見了。

    獸羊人或許與山羊一樣,腳上厚厚的脂肪墊和厚重的皮毛,足以抵禦冰面傳來的寒氣,然而,最外圍的一名士兵卻感覺到一絲懾人寒氣襲入身軀,讓他坐立不安。

    一寸寸的挪動,森然殺氣像毒蛇一樣,在黑夜中慢慢纏上軍隊外圍的獸羊人士兵,進入新領域的緊張與興奮一直留在臉上,厚厚的雙唇不斷相觸,發出極有節奏的聲音,似是在說話。

    赤熾只聽到類似「咪咪嘛嘛」之類的聲音,有長有短,組合也不同,似乎是獸羊人的特殊語言。

    忽然,靠他最近的獸羊人僵住不動了,留下一個仰天張望的姿勢,足足保持了一盞茶工夫。

    周圍的獸羊人初時並未發現,甚至還有人學他的姿態瞭望天空,但沒有星月的天空漆黑一片,根本沒有東西可看,這才感覺不對勁。

    一名獸羊人伸手推了推同伴,僵化的獸羊人突然一個側翻,倒在地上。

    驚叫聲驟然響起,其他獸羊人的第一個反應不是靠近,而是飛快地後退,似乎被同伴神秘的死亡驚住了。

    好個小夜姐,手段太棒了!看來暗殺術對這些怪人有用,多用幾次應該可壓制他們的行動!赤熾只看到黑暗晃了一下,速度不過眨眼工夫,就算在白天也很難察覺,別說這漆黑一片的夜晚了。

    獸羊人軍隊的慌亂越來越大,原本整齊的方陣頓時向北傾斜,南面的獸羊人擠成一個半月形圍住死屍,想接近又不敢接近,手中的盾牌都護住胸口,氣氛緊張得讓人窒息。

    赤熾卻在笑,敵人並不是無敵的,他們也會慌亂,程度甚至超過了想像。這樣一支騎兵真的能給人界帶來災難嗎?他很懷疑。

    夜魈悄然無息地退到赤熾身邊,卻未停留,繼續往後退去。赤熾知道她有話要說,趁著獸羊人的注意力都在死人身上,緊跟了上去。

    退出百丈之外,夜魈躲到一個隆起數尺的冰堆後面,確定沒有危險才露出身影,靠著冰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就像是剛剛跑完十里路。

    赤熾也慢慢潛行過來,同樣在冰堆後面現出身子,朝夜魈豎起大拇指,笑道:「小夜姐,那一手太棒了。」

    夜魈一直在喘氣,只是搖頭回應。

     「一下就解決了,我都沒看清楚用了什麼手段,刀?暗器?還是下毒?」

    夜魈忽然皺了皺眉頭,又指了指身後。

    赤熾愣了愣,下意識地探頭想看個究竟,一道強光突然劃破漆黑的夜空,把冰原照得通亮。他暗道一聲「不好」,一下便縮回了冰堆後面,身子蜷縮成一團,避免被敵人發現。

     「什麼光這麼刺眼?」

    話音未落,空中突然響起急銳的破風之聲,聲音漸大,明顯是朝冰堆而來。夜魈扯了他一下,立即縮入影子,然後像溜冰一樣滑開。

    赤熾不明原因,不敢託大,也學著夜魈行動。

    但就在二人剛剛離開冰堆之際,一聲巨響便從冰堆的位置響起,飛濺的碎冰一下衝到數丈高,彷彿冰雹一般打在冰面,發出叮叮噹當的聲響。

    赤熾二人都嚇了一跳,頭也不回又往西南方疾行,直到再度奔出百丈才敢停下去。此時再回頭張望,他們赫然發現剛才躲的冰堆插著上百支長槍,硬生生把冰面砸出一個直徑二十丈的巨型圓坑。

    真恐怖!看來敵人很擅長標槍術。赤熾本想現身細看,卻被夜魈貼上來壓了壓,心中一動,便不再動了。

    一群獸羊人撒開四蹄狂奔,轉眼間便已衝到冰坑處,一邊拔回兵器,一邊仔細察看,見沒有發現,便又回到死屍附近。

    赤熾和夜魈繼續往定陽方向又退了百丈,最後找了一個高坡現出身影,居高臨下張望獸羊人聚集的地方,赫然發現一個可怕的畫面。

    死去的獸羊人被一道直徑五丈的光柱包圍,光柱外站著一個比一般獸羊人體型更碩大的獸羊人,甚至還看到他渾身上下都披滿金毛,頭上的兩支大羊角呈現銀白色,一根類似杖的物體正被他用雙手託在頭頂,而杖頭處有一顆如拳頭大小的晶體,散發出刺眼的光輝。

    赤熾心下暗驚,又是這種晶體!這個傢伙像是首領級的人物,看來獸羊族的首領都使用鑲上晶體的武器,以後看到拿著晶體武器的傢伙必須小心。

    不過,這些傢伙鬼鬼祟祟圍著一個死人幹什麼,難道還能複活不成?

    夜魈也投以相同的目光,士兵死了,可整支軍隊竟然如此平靜,難道他們已經到了漠視生死的地步,還是另有蹊蹺?

    答案很快展現在二人眼中,那是一幕他們永遠也無法料到的畫面。白光中的屍體突然飄起一樣東西,半透明狀,一時看不出是什麼,當整個物體完全離開屍體後,二人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個獸羊人,體積不到正常獸羊人的十分之一,精緻而袖珍,像是一個模型,又像是標本化石。

    袖珍獸羊人明顯是虛幻狀,當飄到金毛獸羊人臉部的高度時停了下來,金毛獸羊人突然舉起晶杖的尾部,狠狠朝袖珍體敲去,只見一道金芒陡然綻放,光芒過後,那袖珍獸羊人突然發出叫聲,竟是活了過來。

    赤熾和夜魈不敢現形,心情卻是一樣,這簡直是世上最恐怖的一幕!

    從一個剛剛死去的人身上吸取出一種不知名的東西,然後轉化為活體,兩人都不由自主想到了屍人。他們被殺之後產生的陰華也會進入另一個屍人的身軀,但那畢竟是屍體,眼前卻是一個活生生的生物。

    獸羊人此時才開始出現騷動,整齊的陣勢出現亂象,人們擠在一起,聲音越來越大,似乎在為剛才發生的事情議論和爭吵,沒有前進的意願。

    赤熾和夜魈不敢久留,敵人的手段太詭異了,剛才那一幕需要更多時間消化,因此兩人選擇後退,退到可以遙望敵陣又不怕被發現的地方。

     「詭異、恐怖、把死去的人活化,這是什麼樣的力量?」

     「的確有些不可思議,不過,把死人弄活的力量,我們這個世界也有,只是……」夜魈疑惑的是獸羊人復活後的新形態。

     「小夜姐,無論如何今天你也算立了頭功,看來他們的實力沒有想像中那麼強大,或許單憑定陽的實力也能一搏。」

    夜魈沉吟後搖了搖頭,敵人的力量過於詭異。若論身軀,鬼人的抗擊力還不如人類,所以才需要暗殺行刺,這樣可以避免正面交鋒。獸羊人身形高大,又初到異境,剛才一擊也許只是運氣好。

     「現在怎麼辦?」

     「他們應該會很小心,再想暗殺不太容易,不過有人被殺,他們應該會更加謹慎,這一夜估計都不會有所行動,甚至會稍稍後退。」

     「要不要先打一仗呢?」赤熾嘀咕。二人即將離開定陽,這也許是他們在定陽的最後一夜,沒有正面交鋒心裡始終牽掛。

     「回去吧!天亮之後,也許他們會主動進攻。」

    赤熾心頭一緊,隨著夜魈飛快地奔向定陽山道的崗哨,那裡已經聚集了許多人,都在觀望山下的動靜,看到赤熾和夜魈平安歸來,極為興奮。

     「回來啦!」魅幽羽朝二人點點頭。

     「嗯!」赤熾正想細說經歷,忽然感覺到氣氛凝重無比,就像一座山壓在胸口,連呼吸十分困難,「怎麼了?」

    藤忍沉聲問道:「那道強光大家都看到了,敵人的數目好像不少。」

     「至少有五千吧,也算不上很多。」

     「五千,按人數算,我們這裡算是夠了,只是戰力不知道如何。」

    赤熾簡約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聽說夜魈成功刺殺敵人,在場的人都鬆了口氣,然而,輕鬆不到片刻又聽說敵人將死人復活,情緒立時從山峰跌入深淵。

     「復活術我們也不是沒有。」

    南淮子的聲音再次把人們從深淵拉了回來,「道術中便有這一類,仙術就更不用說了,不過只限於三魂七魄未散的初死之人,時間一長便神仙難救。」

    赤熾和夜魈對視了一眼,都明白為何獸羊人初時那麼平靜,他們一定在等待復活術。

    面對一個可以起死回生的種族,人們感覺到肩上的壓力又大了。

     「他們有什麼特色嗎?」

     「純正的地面部隊,身上沒有翅膀,右手持長槍,左手持盾牌,標槍很準,而且……似乎有超強的感應力,我們兩個在百丈外小聲說話,他們竟然能察覺到,似乎耳力很強大,好在聽不懂我們的語言,不然還真麻煩。」

     「聽力超強,也就是說夜襲行不通了。」

     「夜襲估計很難成功,沒到近處就被發現了,數千支標槍一起飛,會倒下一大片。」

    觴寒沉聲道:「這麼快就出動地面部隊,看來他們的飛行部隊數目並不多,暫時不用在乎空中,全力攻擊地面部隊吧!」

     「大人,今天大概不會開戰,回去準備應戰吧!大家也好休息一下。」

    邢烙小聲提醒道。

     「走!回莊。」藤忍大手一擺,數十條身影迅速竄了出去。

    人類這一邊,四萬四千四百四十四名野武士組成的戰隊已經整裝待發,看到這樣「吉祥」的數字,黃龍別館的人沒有一個不露出苦笑,彷彿上天已經安排了那個字給定陽。

    唯一的山道,險峻的關卡,以逸待勞的人類武士集團,像一把鉗子死死掐住進入定陽的咽喉要塞,就連滾木巨石這些軍隊才使用的防禦武器都備下了,畢竟誰也不知道敵人會以什麼方式衝鋒。

    夜一點點地過去,山道上陰風陣陣,蕩漾的春意在殺氣中一掃而空。

    等待一夜並不是件好受的事情,除了肉體上的壓力,還有精神上的磨折,這些武士雖然實力比普通士兵強大許多,但缺少實戰經驗,第一次真正感受戰場的氣氛,有的甚至昏倒了。

    藤忍明白敵人在等天亮,漆黑的夜晚對於進入陌生世界的獸羊族來說太危險,而夜魈成功刺殺,也給敵人的心理造成巨大的衝擊。

     「大家把握時間,睡不著的閉目養神,天一亮大戰就會展開。記住!

    這不是修煉,也不是切磋,這是生死搏鬥,你不殺人,人家就會殺你。你們都是青龍國的精英,是豪氣沖天的勇士,是國家的驕傲,下手一定要狠,招招致命,不要猶豫……」

    觴寒整夜都在鼓動士氣,「狠」字成為主題,這支武士大軍不缺實力,缺的就是戰士般的殺氣和狠勁。

    一道淡紫色光芒突然射入眼睛,自從紫幕出現之後,天亮第一道光芒就變成了紫色,平時只是感覺怪怪的,此刻卻像是揭開殺戮的大幕。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有的驚慌,有的咬牙切齒,有的默默禱告,有的滿眼絕望,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表情,面臨死亡時的本性彰顯無疑。

     「兄弟們,開始了!」

    赤熾扛回了冷巨,右腳踏上山石,身子前傾,興奮地俯視著紫色區域邊界。黑壓壓的獸羊人就在邊界,他沒有把冷巨變成「熾焰戰刃」,兩次與敵人交手後,感覺到敵人屬於強力攻擊型,幾乎沒有什麼技巧,完全是攻擊,連防御也是攻擊,大開大闔的戰法更加有趣。

    如果遙獵在場,一定會擎著雙槍與他相爭,此時卻換成了銘博拳,高大的身形透著陽剛美,手中多了一把開山大斧,自從聽說敵人的特性後,他就棄刀換斧。

     「真的不衝下去打?」他回頭望向藤忍。

     「守!」披上輕甲的藤忍扶劍跨騎在戰馬之上,面無表情,眼中透著冷冷殺氣。

    主攻還是主守?

    關鍵性的決定幾乎爭論了一夜,最後還是由老館主出面才平息了爭執,一致同意先守後攻,留下預備軍準備敵疲之時發動突襲。

    獸羊族的大軍突然開始移動,彷彿看到了定陽山道的戰陣,如潮水般朝西方挺進。對於廣闊的平原來說,五千人並不算很多,然而兩萬條羊蹄的效果就不一樣了,踏聲陣陣,就是獸羊人天然的戰鼓,這支不需要坐騎的高速騎兵行動如同閃電一般,轉眼間進入定陽地帶。

     「武士們!準備迎戰,為定陽的兄弟報仇!」

     「報仇!報仇!報仇!」觴寒一如既往煽動著武士的情緒和戰意。

    藤忍回頭掃視一眼,各部司督都點頭回應,然後各自奔向部屬。

    兩個世界之間,第一場正規的戰爭就在眼前。

     「空中!」南淮子突然的叫聲打破了凝重氣氛。

    眾人朝天空望去,那七個帶翼的獸羊人正在高空虎視眈眈,似乎要和地面部隊同時進攻,這一下把許多人都鎮住了。

     「他們要上下夾擊!」

    藤忍深深吸了口氣,平息下躍動的心潮,沉聲問道:「誰能應付上面的敵人?只要限制他們的行動就夠了。」

     「我們去吧!」乂義和裁尉光同時應道。他們兩個來到這里後很少參與行動,整日修煉不息,雖然言語不多,但勤奮同樣迎來了尊敬。

    藤忍朝二人點頭以表感謝。

    赤熾突然閃身到二人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二人先是一愣,若有所思地想了一陣後,都露出會心的微笑。

    藤忍想起赤熾兩番擊退敵人,道:「熾老弟,你也去助他們,我們有四萬多人對付地面部隊,只要空中那七個傢伙不搗亂,應該有機會。」

     「我兩邊都幫,不必太擔心。」

    說話間,乂義已經奔到山道左面的高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平地上布下一個方形的「綠凝法陣」;裁尉光也在另一側的高地佈下「千浪法陣」,一個呈青色,另一個呈藍色,各守一方遙相對應。

    地面的變化,沒有比在天空看得更清楚,七個人對地面突然出現的兩種顏色都顯得不安。這是決定性的一場大戰,不得不小心行事,尤其是之前已經在定陽吃過「天火法陣」的苦頭。

    赤熾也在行動,人群中的他依然十分顯眼,紅色身影不斷在兩個法陣間來回晃動,眼睛一直在留意天空。他的「天火法陣」早已悄悄布好,只是沒有顯現出來,為的就是讓天空七人避開那兩個法陣之後落入陷阱。只要限制他們的攻擊力,地面部隊便能全心全意狙擊來敵。

    可敵人畢竟是精英,並沒有按照赤熾的計劃行事,「嗖嗖」兩聲,兩把晶槍帶著破風之聲呼嘯而下,轉眼間已經沒入兩大法陣之中。

    彷彿巨石扔進深淵,立時掀起小山般的土浪,巨大的衝擊力還引發了山崖的巨大顫動,附近的武士都被震得東倒西歪,而被擊中的兩個法陣,也都被飛落的碎石堆化解了。

    赤熾看傻了眼,原本周密的陷阱竟然以這種方法被破,有點啞巴吃黃連的感覺,對手的智慧並不差,這場戰鬥看來非常棘手。

    兩大法陣轉眼被破,還波及到周圍士兵,絕望的心情像毒蛇一樣噬咬著藤忍的心。武士們的情緒明顯受到影響,仗還沒開打,士氣已經受到如此沉重的打擊,再這麼下去不用動手,己方就已經潰敗了。

    他顧盼左右,智者魅幽羽、書清言也罷,勇者銘博拳、觴寒也罷,臉色都沉得像鍋底。就連他們的情緒也受到衝擊,其他人就更不用指望,一瞬間藤忍幾乎有撤退的打算,只可惜敵人沒有給他時間。

    像是來自地獄的黑色洪流,沿著山道迅速往高處游動,數千支黑色長槍被擎在粗壯的手中,隨時都可以化成黑色暴雨,飛向守軍。

    藤忍並不是軍人,率領大軍出戰也不是他的強項,而魅幽羽是陰謀高手,這樣堂堂正正的交鋒同樣不是他的強項,只有書清言最懂兵法,山道布防都是出自他的手筆。

    此時,書清言手持紅旗站在峰頂,觀望敵軍的動向,如今,迅捷的行軍大大出乎了預料,敵人的行軍作戰能力比臨時組建的武士軍團強大太多了,似乎只憑著人數上的優勢壓倒對手。

     「他們好像要衝鋒了!」邢烙是書清言的副手,見到敵軍如此陣勢,心裡也是一陣發怵。

    衝鋒是騎兵部隊最平常的戰術,英勇騎士風馳電掣般的殺入戰場,像巨斧一樣劈開防禦方陣,帶起一條條飛濺的血花,摘下勝利的果實後呼嘯而去。

    獸羊人就是騎士,不需要坐騎和騎術的強大騎士戰團,陡峭的山路對他們沒有任何影響,即便在亂石間飛縱跳躍也如履平地。

    在山道的關卡處,最前排的武士已經準備好武器。他們都是最雄武有力的武士,手上清一色拿著重武器,鋒利巨斧,堅硬大錘,讓人心顫的狼牙棒,還有整齊劃一的槍陣,只要敵人衝上來,就會毫不猶豫發出反擊。

    然而,敵人的反應卻讓他們大吃一驚。

    奔至關卡前最後一個彎道,高大強壯的獸羊人突然停了下來。他們第一次看到矮小、瘦弱的對手,眼中驟然間充滿了鄙視與狂傲。

    領頭的正是昨夜赤熾見的那個金毛獸羊人。他右手提著黑色巨劍,目睹了狹窄山道的防禦陣型後,碩大的身軀意外地朝左側山壁縱去,前蹄如麻雀般輕靈,突然在石壁上點了一下,身子朝上方飛縱而去。

    書清言正準備揮旗,見到這一幕,臉色陡然大變,「難道他們要……」

    光滑陡峭的山壁原本是人類防線最好的依仗,相信這樣的坡度不可能有人能輕易爬上去,然而,獸羊人就像生活在高原的山羊一樣擅於跳躍和登山,蹄子準確地踏在唯一可以藉力的空隙,輕輕一躍便再次跳上,直到他們躍上沒有任何防禦的高地。

    不止是一個,所有的獸羊人都踏上了山壁,利用那常人難以發現的路線朝高地衝去。書清言雖然在山壁上方安排了弓兵,但主力都在關卡等待,準備用車輪戰守住關卡,但獸羊人輕鬆躍上山壁後,優劣之勢立轉,幾乎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黑槍高舉,在陽光下綻放出夢幻般的光暈。

     「噫呀!」來自地獄的吼聲,帶著濃濃殺氣呼嘯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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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22:49:14
第十集戰之輓歌第一章撤離
    破空之冰點燃了紫色幻夢夢境深處,無聲戰鼓輕輕敲動摑不在耳邊卻在心頭。

    掀開白色序幕,戰歌聲驟然響起。

    戰士以利刃吟頌著英雄之歌!

    刀劍生花處送走了無限的淚與夢,愛與恨……

    血已經凝固了曾經的熱血也已冷卻,彷彿要為世間留下一些記憶黑紅色的血斑染遍整個山道,就連山壁上的突石也變成了黑紅色,從側面看可以清楚看到一整幅巨大的血色山壁,而這片山壁從此改名「血壁」,以紀念橫七豎八鋪陳在山間的屍體。

    獸羊人走了,他們像風,呼嘯而來,呼嘯而去,帶來了腥風血雨,留下了無盡的悲傷與滄涼,也留下了千餘具屍體。

    人類走了,他們不得不走,獸羊人就像惡夢般殘留在小小的定陽,如果留下來,一定還會有更多惡夢。

    當然,也有人選擇留下。

     「真是恐怖的畫面,那些傢伙實在太可怕了!」

    他並不是第一次看到人類被屠宰,朝日之城八千士卒橫死郊野的畫面過去並不遠,只是獸羊人帶來的震撼遠遠超越了屍人。

    即便戰爭已經結束了,但回憶起那六個時辰,赤熾的情緒依然無法平靜下來……

     「殺!」

    藤忍高舉長劍縱馬向前,引領著數萬武士沖向敵軍,旌旗如林,刀劍若海,或鷹擊長空,或矯若遊龍,殺得天昏地暗。

    這邊,魅幽羽狀若鬼魅飄忽不定,所到之處掀起陰風陣陣;那邊,都城三傑刀劍生輝,掀起多少腥風,多少血雨!

    二次定陽之戰,每一幕都是那麼驚心動魄,刻在人們的心靈深處,兩個完全陌生的種族連開場白都沒有,便在定陽東面的高地上展開了一場激戰,死亡成了一件輕鬆隨意的事。

    雄壯迅捷的獸羊人用難以想像的方式跳上了高處,五千獸羊人藉著山勢一舉俯衝而下,萬蹄紛飛,掀起滾滾黃塵,如一條黃龍翻騰上天,狠狠剖開了武士軍團的側翼。

    武士偏向近身戰,因此較多人使用刀劍之類的短兵器,而獸羊人個個都是騎士,沖起來如同一片狂潮洶湧翻滾,長槍的衝擊力在他們手上充分展現,縱使內息強橫的武士以真元護體,也擋不住獸羊人鬼泣神驚的一槍。

    閃亮的黑槍就像是突然降下的一片驟雨,洋洋灑灑之間帶起無數血雨。

    近五萬青龍武士無一弱者,儘管自信不足,但依舊靠著強而有力的組織結成龐大的戰陣,他們試圖利用人海維持戰意和自信,然而敵人卻如飛將軍般從天而至,狠狠刺入戰陣的側翼。

    在他們情緒失控的瞬間,眼睜睜看著幽冥般的黑色毒蛇一下鑽入懷中,心頭一涼,生命便隨著血花飛濺而去。

    僅僅是第一個衝擊便損失了上千名武士,簡直就是單方面的屠殺!

    濃烈的血腥氣鑽入每個人的鼻孔,刺激的味道撥弄起人們的心弦,爭鳴聲迴盪胸間,帶起了熱血和戰意。

     「他媽的,殺光他們!」

    殤寒意外地成為第一個反擊者,負責側翼的他親眼看著千名同伴在黑色槍雨中死去,憤怒染紅了雙眼,在瘋狂的殺意與恨意中,巨大的戰斧飛向獸羊人。

    破風聲隆隆作響,尖嘯刺耳,黑色的長槍剛剛拔出,腥紅的血霧飄散在整個軍陣的側翼,形成一道血霧之牆。

    一名獸羊人士兵高高舉起沾著血肉的黑槍,巨大的灰黑雙角高高揚起,像是在向天地展示自己的勇武,人形的面孔上,展露出一副讓銘博拳難以忘懷的表情。

    驕傲、自豪、高尚,就像是正義使者剛剛剷除了邪惡,一瞬間他幾乎產生了錯覺││對手的殺戮才是正義的?

     「噗!」戰斧殞落,幻覺戛然而止。飛濺的人類之血還未散落,獸羊人的熱血已灑向天空,劍氣洞穿了他堅韌的身軀,被青龍武士一把掀翻在地。

    可惜一轉眼,勝利者又被巨大的戰斧從中央劈開,直到屍體撞向剛剛被他殺死的獸羊人身上,敵我雙方一起倒向血泊。

     「殺光他們!」

    藤忍奮起拔劍,踏著飛影步高高竄向敵陣,伐越、盛宣誠等龍館弟子緊隨其後。

    又一處,勝利的尖叫帶著黑色長槍,狠狠刺穿了一個武士的身軀,獸羊人還沒拔槍,斜刺裡突然飛來一支袖箭沒入側腦;偷襲者的笑容剛剛綻放,耳邊卻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獸羊人的飛蹄已經把他的臉孔踏碎……

    帶著血肉的飛蹄邁步向前,準備踢碎更多身軀時,一柄戰斧帶著呼嘯聲而來,輕輕地帶走了半片腦袋,腦漿與血液混雜著飛濺四散……

    武士們看到一片白紅腥雨,眼睛只是花了一下,胸口便被刺了個對穿,手中的鋼刀也沒入了對方的身軀……

    殺了你,我便能活!

    去死吧!在你殺我之前,我先砍了你的腦袋!

    不能對話,兩個種族卻在用眼神和刃鋒交談著,有些事情即便不用言語也能表達清楚,尤其是殺意和恨意。

    天空中,七名獸羊人對地面虎視眈眈,用晶槍的衝擊力打亂了兩位冥人的法陣,然後利用空中優勢攻擊地面的人類武士,殺戮的效果比地面更強。

    唯一能飛的就是南淮子,御風飛在半空的他,發現這七個獸羊人的威脅太大,血腥氣深深刺激了這個心地純正的修道者。

     「仙愈!」

    綠色的柔光如細雨般撒落,武士們突然發現皮開肉綻的傷口傳來一陣麻癢,流血漸漸停止,一些細小的傷口甚至開始癒合。

    道術強大的治療能力,讓人界大軍再次充滿信心!

    獸羊人無不感到驚奇,淡綠色的光芒就像初生的嫩草,沒有任何攻擊性,但剛才還垂死的敵人沾上了綠光之後,瞬間便精神奕奕。

    許多已經倒在血泊中被人漠視的身影,突然向飛躍頭上的獸羊人發動攻擊,許多獸羊人猝不及防,被一下刺入了腹部,轉眼間已經有百人傷亡。

     「殺光異類,驅逐獸人!」

    銘博拳從一名獸羊人的身軀中抽出鋼刀,紅色黏稠的液體一下便噴了出來,整個臉都染成了血紅色。

    自從混戰開始,殺戮已經無關正義與邪惡,只為了生存!

    習慣個人戰的武士們也放棄了華麗炫目的招式,用最樸實無華的劈、砍、刺攻擊對手。這種時刻,最簡單的殺人方式才是王道。

    濃烈的血腥氣讓鼻子失去了功能,就連眼簾也成了一片血紅,劈翻一名獸羊人,赤熾用衣袖抹了抹滿是血珠的臉,卻發現眼前更紅,紅得就像手中熊熊燃燒的熾焰戰刃……

    仰望月華,赤熾下意識地抹了抹眼睛,彷彿那層血色依然存在,鼻尖也還嗅得著戰場的血腥氣。

     「戰爭,實在是世界上最慘烈的事,真恐怖!」

     「敵人大概只是一支刺探性的部隊,真正的主力還在後方。」

    夜魈出乎意料地留在定陽,留在赤熾身邊。此刻的魅幽羽正隨著主流,沿著通道往西面退去,因此她的留下更顯得突兀。

    事實上,二次定陽山道之戰中,殺死最多獸羊人的不是赤熾,不是魅幽羽,也不是青龍國那些名武士,正是這個美麗絕倫的身影。

    面對來去如風的獸羊人,伏在影子裡刺殺效果最好。夜魈幾乎每一擊都能帶走一條生命,而且自己毫髮無傷!

    赤熾打從心底佩服夜魈的冷靜,真是千軍萬馬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

    然而此時,夜魈卻無暇回味戰場的成就。

    定陽山道遭遇戰,獸羊人的傷亡超過三成,武士軍團也有三成,但實際人數上,卻是武士軍團吃了大虧。

    關鍵便是敵人的第一擊避開了主力防線,從側翼撕裂了武士軍團的方陣,致使交戰初期武士軍團就有了大量傷亡。

    唯一讓人類可以自我安慰的,便是這支武士集團沒有任何戰爭經驗,也不是人界最強的武士組合,而敵人的前鋒必然經過挑選,甚至可以看成是對方的主力軍團。

     「好靜啊!」

     「大部分人都走了。」

    夜魈顯然有些失落,她所有的寄望原本都放在「殺紫」,強大的組織正茁壯成長,若是繼續發展下去,再次打開鬼門通道也並非難事。

    不料一戰之後,絕大部分的人都選擇後撤,儘管他們的理由非常充分││這是戰爭,不是武鬥,這裡應該是軍隊出現的地方。

     「其實我們的目標已經達成了。」

    夜魈愣了愣,很快明白赤熾話中之意。原本赤熾就打算在紫色區域邊緣狙擊敵人,一方面讓對手感受到壓力,不敢輕易窺探人界內部,另一方面也達到刺探敵人戰力的目的。

    這場大戰中,敵人並沒有佔什麼便宜,尤其是對手主動選擇撤離,明顯是在擔心人界的後援力量會不斷湧現,可見短時間內,敵人不會再發動更大規模的攻勢,人界也爭取到寶貴的準備時間。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他們都走了。」

    赤熾沒有回應,只是望著窗外發呆。

    夜魈緊緊蹙著眉尖,雖然留了下來,但她心裡非常清楚,此刻的定陽已經無所做為,因為絕大部分的人都撤走了。

    赤熾是個聰明人,絕不會不知道走與留的價值,滯留在鷹莊並非是勇氣的表現,只是一種最單純的眷戀,對青檸小院的眷戀。

    這裡是家,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家!赤熾仰望天空,心中烙上了老人般的惆悵。

    天邊的紅色漸漸淡了,黑夜無視凝重的氣氛如常降臨,沒有點燈的鷹莊漆黑一片,死寂的莊園甚至連狗吠都沒有。

    一日之前,這裡還是東部戰場的指揮所,承載著數萬人的希望,領袖們更期待在這裡建立足以抵抗入侵者的前線,但僅僅一個早上,一切都變了!

    開戰之前,絕大部分武士依然認為,兩個世界的第一次觸碰將是強者間的決鬥,單對單,一場公平又驚天動地的大決戰,其他人則分站兩側,讓強者決定世界的命運。

    可惜,他們等來的卻是戰爭,沒有正義,沒有規則,沒有理性,只有一群充滿殺意的靈魂,像海潮撞擊礁石般狠狠撞在一起,掀起的卻是血花。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伐越和盛宣誠神色凝重地走了進來,意外地發現屋內的氣氛極為平靜。做為生死之交,他們選擇留下來與赤熾共同進退,這讓赤熾深受感動。

    最惡劣的環境,往往是檢驗人心的最佳方式。

    赤熾露出開朗的笑容,熟悉的笑臉像拂塵撣去了空氣中的凝重。

     「決定好了嗎?」伐越問道。

    是啊!決定好去哪了嗎?赤熾也在問自己。

    西方還有廣闊的天地,四國的精銳並未盡出,即便吃了小虧,人界還有巨大的潛力。即便是選擇離去的那些人,他們也並非逃走,而是在後方重整旗鼓,再與敵軍決戰。

    赤熾也可以這麼做,只是他內心有種莫名其妙的抗拒感,彷彿退到西方會帶來更大的惡運,而東方就像充滿著誘惑的美人,牽動著他的心潮。

    不只是他,書清言、藤忍和魅幽羽三位智者雖然選擇了離開,但他們內心都在擔憂,此時離開會給敵人留下人界一戰即潰的錯覺。萬一刺激起敵人的野心和慾望,以後就會有更多敵軍殺入人界。

    決鬥需要一個偉大的英雄,戰爭卻需要無數的英雄和勇士。成千上萬的人絞殺在一起,一個人的力量便不足為道,即便能以一敵百,面對數十萬甚至數百萬的大軍,不過是扔入大海的巨石,只能掀一片小水花。

    英雄的作用更多是在精神層面,鼓舞士兵軍心,讓弱小的戰士感覺到勝利的存在,從而發出一倍甚至是數倍的爆發力。

    這場大戰讓武士們看到了戰爭的特性,燦爛奪目卻花俏的劍技,只會送掉生命。殺人其實很簡單、很直接,一劍一刀出去,帶走敵人的腦袋或是刺中心臟,樸實無華,卻實用且保命。

     「伐老大,你比我們閱歷豐富,除了西退還有什麼選擇嗎?」

    伐越沉默了很久才道:「敵我的差距好大啊!」

    一句過後,屋內又陷入了寧靜,沒有人願意再回憶「二次定陽山道之戰」。

    如果說前一次代表了人類扭轉對屍人戰爭中的劣勢,這一次卻意味著異族入侵的時代開始。黑色的光芒每次閃爍,都帶走無限生命,腥風血雨,獸羊人就像天神派來的殺手,為人類大地掀起了殺戮的歲月。

    細細分析,獸羊人的強大在於強而有力的雙腿,使他們彈力和速度都遠超過人類,堅硬無比的黑槍加上強大衝擊力,一下就能刺穿幾個人的身軀。

    赤熾親眼見到五個實力不俗的武士,已經擺好了架式,沒想到敵人來得如此之快,瞬間被刺成了糖葫蘆。

    速度、衝擊力、爆發力,四界之中沒有一族能與他們相比。即便乂義和裁尉光這兩個擁有優勢天賦的冥人高手,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若比體力和速度,人類必敗無疑。

    當然,戰爭並不會因某一個因素單獨存在,它就像一隻多頭的怪獸,想駕馭它就必須同時應付所有的頭。

    山風掠過窗前,發出鬼哭般的呼嘯聲,在赤熾耳邊迴旋了一下,帶著層層回音拂向遠方。一剎那,赤熾如同觸電般僵直了身軀,動也不動。

    夜魈察覺到了什麼,眼中寒光一閃,鬼魅身影晃至窗前,側著半身朝窗外傾斜,耳朵豎起,讓風聲更直接的傳入耳中。

    伐越和盛宣誠慢了一拍,但很快也感覺到聲音異常,呼嘯的風聲中似乎還夾雜著別的聲音。可惜山風猛烈,龍吟虎嘯般的巨響震耳欲聾,再加上山谷內回音,若不是仔細聽,很難察覺那一絲異樣。

    一盞茶後,四個人臉色勃然大變,不約而同發出了驚呼,「是他們!」

    夜魈冷眉一挑,絕豔的臉頰染上了厚重的寒霜,晶眸散發出陣陣殺氣,冰冷的右手攥緊雙刃巨鐮,身軀自然前傾,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黑豹。

    伐越和盛宣誠對視一眼,各自握緊武器。如今的黃龍別館只剩下他們幾個,其他人都隨主力進入冰域通道,受傷未癒的遙獵也被帶走了。

     「奇怪,居然在這個時候攻上高地,他們白天的傷亡也不小,明知人數不足還敢再來,難道又增兵了?」

     「不會吧!至少相隔了萬里冰原,又不是一跨就過的小河溝,除非他們早就在冰原上儲備了大軍。但如果是那樣,白天就不會只派這麼點人了。」

     「夜襲是最好的手段,何況人類大軍已經受到重挫,敵人以少量士兵夜襲並非不可能。」

     「好在大家都走了!」

    赤熾的一句便終止了爭論。想到定陽已經無人,伐越和盛宣誠都流露出輕鬆的神色,如今的局勢可攻可守可走,主動權在自己手上,想活命倒不是一件難事。

     「撤吧!」伐越老成持重,知道這樣的情況下,冒險與自殺沒有區別。

    赤熾和夜魈都明白這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們都對獸羊人二度來襲感到好奇。單從風中的聲音判斷,敵人的數目未必有所增長,一個銘刻在記憶裡的畫面也隨之跳入腦海。

     「你們二個先往西走,我們潛去看看他們的動靜,至少也要查清楚敵人是不是增兵。」

    赤熾說完便直接往窗口跳了出去,幾個縱步躍上牆邊,卻沒有拿走冷巨,輕輕一躍便沒入黑暗。

    夜魈緊隨其後,三兩步便已經追到赤熾,並駕齊驅往山道方向奔去。

    他們剛奔出黃龍別館的莊門,無星無月的漆黑大地上突然升起一片白光,彷彿有一顆夜明珠高懸在空中,聖潔的光輝,白得沒有一絲雜質,彷彿連空氣都受到淨化,變得清新怡人。

    赤熾、夜魈赫然停下腳步,目瞪口呆地望著北面的光輝,不經意地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驚愕。

    白色的光芒分明正是昨夜,他們在紫幕邊緣看到的那種!金角獸羊人手持長杖復活死去獸羊人的畫面,清晰地浮現在兩人腦海中。

    敵人深夜時分重遊戰場,難道就是為了復活同伴?

    白天的大戰情況極為混亂,戰爭結束後,整個定陽都處於動蕩之中,所有人都在思考去留的問題,沒有人有時間和精神去收拾戰場。別說獸羊人的屍體了,就連人界武士的屍體也都扔在戰場,只有少數被經過的同門帶走。

    獸羊人要想復活同伴倒是輕而易舉,只是他們應該不知道人類已經悄悄撤離,冒著被數萬大軍合圍的危險爬上高地,為的就是複活那千餘族人?風險與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是什麼樣的力量讓他們甘於冒險?這是怎樣一個種族,族人的感情好到可以不顧生死嗎?又或者想到自己可以復活,便無懼生死?

    疑惑深深地困擾著二人,俗話說知己知彼,如果敵人有情有義,為了族人可以不顧生死,那麼人類又是什麼?難道人類才是邪惡的代表?這也太諷刺了吧!

    朝著白光一直潛行,來到戰場外圍後,光線便越發強盛,甚至比昨夜所見還要明亮。光芒依然聖潔無瑕,與仙氣頗為相似,實際上卻是截然不同的力量。

    浮空的夜明珠之下,一群高大的黑影整齊地排列成方陣,數目明顯比白天初見時要少了許多,大約在千人左右,然而在聖光的照耀下,每個身軀再無殺意,純潔得就像新生嬰兒。

     「來的人不多,說不定能趁機幹掉幾個。」夜魈冷冷地道。

    赤熾微微一顫。自己此刻心懷敬意,夜魈卻依然殺氣騰騰,鬼人果然屬於陰寒。

    鬼人素來無視聖潔之物,面對飄逸出塵的仙人尚且可以大開殺戒,何況是一群半人半羊的異族?夜魈冰冷的眸子直盯著敵陣,殺氣像絲絮一樣凝結在眼眸前方。

     「我們好像是來調查敵人的數目變化,不是來殺人的。」

     「白天他們殺了那麼多,我們拼了命才殺了一千多人,如果讓他們把那一千多獸羊人全部復活,白天那些人豈不都白死了?」

    赤熾一窒,這個道理是沒錯,破壞敵人的重生儀式可以直接打擊對方,但是現在只有兩個人,而金角獸羊人的晶頭長杖力量詭異,貿然出擊,成功率實在不大。

     「如果讓他們隨意復活,這五千獸羊人就能殺光整個人類。」

    冰冷的聲音就像暴風雪一樣讓人顫栗,即便站在個人的立場可以承受,想到整個世界,赤熾心境就無法再保持平靜。

    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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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22:49:44
第十集戰之輓歌第二章潰逃
   
    整個戰場暴露在白光之中,血腥慘烈的氣氛似乎也淡化了,潛伏變得相當困難,即便伏入影子,一旦被白光照射就會現出身影,要想接近敵陣難如登天。連夜魈都束手無策,觀望了許久,二人不得不退到一塊巨石上方。

    他們伏在石面上探頭張望,雖然白光仍然射到身上,卻不容易被發現,可以安心地窺探敵人的動靜、居高臨下觀望戰場。兩人赫然發現,今天的白光不再是一道圓柱,而是像尖頂帳篷一樣罩著整個戰場。

    看到這一幕,赤熾不禁在想:「如果人類的屍體承受了復生的光芒,是不是也能再生?」

    答案很快便出現了,一個個靈魂狀的獸羊人飄上了半空,人類的靈魂也站了起來,卻很快倒下。白光似乎有分辨能力,可以辨別人族和獸羊人。

     「可惡!」赤熾罵了一聲,如果那一萬多武士能夠復活該有多好。

     「熾,你發現沒有?」

     「什麼?」

     「那些幻影一樣的獸羊人會縮小,而人類的靈魂不會,大概是因為這一點,人類的靈魂得不到復活的機會。」

     「哦?」赤熾微微一愣,又張望了幾眼,似乎還真是這樣,縮小的獸羊人與正常的山羊差不多大,「難怪敵人會派遣這樣一支軍隊進入異域,擁生無限再生能力的他們,根本不需要後援。」

     「那個拿著杖的金角獸羊人,應該就是他們的首領。」

     「白天我看到他一直站在戰場外面,並沒有參與殺戮,不過他手中的那根杖一直高舉頭頂,好像散發著光芒。當然殺得天昏地暗,我只是偶爾瞥了一眼,並沒有在意,現在想想的確有些古怪。」

     「你是說……」夜魈的臉色頓時變了。

     「擁有一把這樣的神奇長杖,沒理由不參與戰鬥,但是杖上的光輝又感覺不到一絲殺氣。那些獸羊人戰力如此強大,或許與他手上的長杖有關。」

     「有可能!」夜魈沉重地點點頭,若真是如此,要想打敗獸羊人,就必須先擊殺他們的領袖。

    忽然,白光突然減弱,只剩下一點點殘光,黑暗又一次吞噬了天地。

    赤熾凝望片刻突然伏下身子,把身軀變成弓型,雙眼如電,緊盯著白光後的身影,舌頭輕舔著嘴唇,就像一頭盯著獵物的豹子,一股懾人的氣勢從他身上散溢出來壓力撲面而來,敏感的鬼人又怎能不察覺?夜魈晶眸閃過一絲訝異,隨即被欽佩的目光取代,她知道這個男子想要幹什麼。

    那個持杖的獸羊人決定了整支軍隊的力量,如果能擊殺他,或許可以扭轉定陽的局勢。她不禁暗暗感嘆這個傢伙有奪天的膽魄,越是危難之時越是能激發出隱藏的力量,難怪只有他敢無所顧忌地留在定陽。

     「我幫你!」

    赤熾笑了笑,像是在說「我知道你會幫我」。

    儘管周圍一片漆黑,夜魈還是看得清清楚楚,雪白的臉頰突然染上一絲嫩紅,心頭也是撲通一跳,奇怪的感覺讓這個以冷酷著稱的美人有些慌亂。

     「我上,你接應我。」

    赤熾沒有留意鬼女的反應,眼中只有那金色獸羊人,身子突然朝前一撲,像一把利刃劃破空間,突然消失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就像戰袍般附著在赤熾身上,沒有比這更好的隱身衣,他可以像鬼人一樣肆無忌憚地在黑暗中行動,伏擊、突襲、刺殺、暗殺,在許多人類看來最卑鄙的手段,都是黑暗賦予的利刃。

    然而今天赤熾第一次被阻擋在黑暗之中,當他匍匐到離獸羊人軍隊外圍五十丈時,一層無形的力量化成牆壁,阻擋了他的去路││光芒。

    即便只剩下螢火蟲般的亮度,晶頭長杖仍充滿了最神秘的力量。

    那傢伙的力量有這麼強大?赤熾的內心不由萬分驚訝。

    高舉法杖的金角獸羊人突然冷眼橫掃,眼光彷彿帶著穿透世界的力量。

    赤熾感覺那懾人的目光透過黑暗迎面而來,心頭一陣猛跳。他嘗試著用力朝前,一陣壓力過後突然輕鬆了許多,似乎突破了那層力量牆。

    然而更加驚心動魄的一幕卻在後面,因為他赫然發現,上半身竟然脫離了黑暗,展現在現實之中,那股無形力量壓制了屬於黑暗的力量。

     「吼!」

    一道黑光突然閃來,赤熾下意識地閃了一下,卻見黑色槍尖狠狠地插入眼前的土地,離鼻尖相距不到兩寸,可謂千鈞一發,後怕一下湧上心頭,額上也冒起了冷汗,背上一片冰涼。

    然而赤熾根本沒有時間害怕,更多的槍雨已密密麻麻鋪下。他甚至來不及抹去汗珠,一個倒縱急忙朝後方退去,卻意外發現背後那層無形之牆竟然堅硬如鐵,無法通過。

    赤熾身後傳來椎心之痛,還有一種莫名的電擊感,就像是一條細絲鎖住了全身的經絡,力量一瞬間消失了!雖然只是剎那的感覺,卻白白浪費了脫離的最好時機,當力量再次回到身軀時,槍雨已經射到面前。

    退不能退,抗不能抗,赤熾無奈之下只能朝前一個魚躍,貼著地面滑出了五丈遠,堪堪避過槍雨。

    沒等他起身,兩翼已經被獸羊人包抄,正前方是厚實高大的陣牆,還有那個恐怖的金角獸羊人。

    除非他能在一瞬間直線後退十丈,否則必然會被這些「羊」吞噬!

     「呼!」赤熾重重地吐了口氣。出擊之前他已經有所覺悟,但現實還是大大出乎意料,居然連金角獸羊人的身邊都沒摸到就被發現,處在數百黑槍的槍尖之下,似乎除了束手就擒,別無選擇。

     「看來這些傢伙早有準備,一定是昨天和白天被小夜姐殺得慌了,我的運氣還真差!可憐啊!一代英雄要在定陽這鬼地方殞落了。」

    雖然知道夜魈就潛伏在暗處,但赤熾不想指望那個女人,那層古怪的力量牆,夜魈未必能穿過。

    赤熾的目光快速掃了一圈,鋒銳的黑色長槍無一例外指向他,恐怕只要一動便如驟雨般飛來。而為了突襲,他手上沒有冷巨,手無寸鐵要對付上千人,不是瘋子就是傻子。

    赤熾收起了攻擊姿態,挺直身子站了起來,高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明知沒有人能聽懂自己的話,還是嘮叨個不停。

     「喂喂!不要這麼兇嘛!我又不會吃……羊!你們這群羊不羊,人不人的傢伙,平白無故跑到別人家來……」

    數以百計的獸羊人刷的一下圍了過來,里三層外三層把赤熾困在中央,鋒銳的槍尖擺成整齊的一圈,甚至頂到了衣服。但或許是因為那張笑臉,獸羊人意外地沒有繼續攻擊。

    赤熾感覺到一絲烈寒透過槍尖傳入肌膚,不只是寒氣,還有隨時致命的殺氣,他知道只要自己稍有異動,對手就會毫不猶豫地把他刺出一圈窟窿。

    對於這樣一個異類,獸羊人除了敵視還有更重的好奇心,包圍赤熾的獸羊人士兵都瞪大了眼睛,仔細打量。

    赤熾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面對比自己高出幾個頭的敵人,在這一圈圈獸羊人的面前,他就像是個侏儒,必須仰著頭才能看到敵人們的臉,感覺實在怪怪的。

    金角獸羊人放下晶頭杖,右手緊握杖身,慢慢地朝赤熾走去,杖裡散發出的柔和光輝越來越近。赤熾越發感覺到光輝中強大的力量,就像一隻只觸手撫摸著身軀,甚至穿透肌膚到達內腑五臟。

    在赤熾生存的世界內,沒有一個種族過分依仗器物的力量,修真、修靈、修魂,所修的都是內府、元神,追求個體的更高境界,即便有些寶刀名劍,也不過是尋常利器,沒有一指定乾坤的力量。

    眼前這個種族完全不同,他們的確擁有力量,但這股力量並非由內而外,而是吸取或引動外部的力量,再加以利用發揮。即便他們看上去很強壯,也沒有強烈的壓迫感,身軀不到他們一半的藤忍若站在此處,肯定能壓倒這一千多人的氣勢。

    赤熾意識到,那個未知的世界與這個世界有極大的不同。如果獸羊人是那個世界的代表,可以想像那是一個更注重駕馭器物的世界,控制擁有力量的特別器物,從而獲得力量。

    這樣的力量受到本身資質的影響較小些,即便柔弱的人也能成為強者和戰士,例如空中獸羊人那些晶槍,又例如金角獸羊人的晶頭杖,都包含超越一般武器的強大力量。

    如果把他們的武器拿走,也許他們並不像想像中那麼強大!赤熾望著抵在胸口的黑色槍尖,露出詭異的笑容。

    金角獸羊人越走越近,白光所到之處,獸羊人士兵如潮水般散開,讓出一條半丈寬的通道,而抵著胸口的黑色槍尖也朝後方縮了幾尺,留下一個圓形的空間。

    赤熾心中一陣狂跳,這是難得的良機,敵人高度聚集又沒有發動進攻。

     「受死吧,法陣││天火!」

    紅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下伏,左手閃電般結出了一個手印,右手重重拍了一下地面,火線頓時進入地面,立即轉化成八條火線,沿著地面朝四面八方迅速伸展。

    不過是一眨眼,獸羊人還在迎接在他們偉大的領袖,世界突然變了。

    如果空中的獸羊人在此,他們一定會認出地面的紅線。可惜他們都沒有來,而獸羊人的地面部隊並沒有吃過天火法陣的虧,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

    他們愣愣地看著地上的紅色線條,似實似虛,也由於圍困的陣式過密,巨大的獸羊人身軀阻擋了彼此的視線,看不到地面完整的變化。

    金角獸羊人卻是例外,因為晶頭突然綻放出刺眼的光芒,這一次不是白色,而是妖異的紫色,與紫幕一樣的詭異。

     「咪嗚呼……」一聲怪異的尖叫劃破了夜空。

    赤熾沒來由的身子一顫,眼角掃見金角獸羊人持著晶杖,突然往地面用力一插,無數純白色的光芒以杖身為核心,朝四面八方散射,大地如同龜裂一樣被光線分割,似巨石扔入平靜的水面,掀起了巨大的漣漪。

    兩種光線,兩種圓形,截然不同的力量交會到一起,紅與白,平靜與熾熱,生與死之間……

     「轟!」

    一片火幕最終還是從火線升起,廣闊的高原驟然間濃縮成一個狹小的火焰空間,熊熊烈火在大地上燃燒,不知所措的獸羊人赫然發現自己被烈火包圍,周圍盡是火牆,地面和天空也竄起一條條火龍,簡直就是火焰地獄!

     「哦依啊……咪嗚……」

    一片尖叫聲響起,赤熾從沒有聽過如此高亢的叫聲,就像在九天之上的神域穿透而來,耳膜產生強烈的震顫感,同時他也聽出了聲音中的驚慌。

    金角獸羊人臉色大變,似乎沒想過行動竟會以失敗告終,對手神奇的法陣最終還是完成了。耳邊是一聲聲獸羊人狂躁的尖叫和咆哮,他臉色變了又變,見赤熾的目光掃來,幾乎可以感覺那種切膚之痛,心中又是一慌。

    陷入法陣的獸羊人驚慌失措的表情,給了赤熾強烈的滿足感。這些殺戮無數的傢伙終於也知道恐懼了,「嘿嘿,最好讓你們恐懼而死!」

    火越來越旺,法陣與普通的火焰有著明顯的差異,同樣是烈火,法陣之火的力量不在於灼熱,而在於力量散射,因此赤熾又在烈火之中夾雜了屬於人界的烈焰,一陣焦味隨之飄起。

     「嘿嘿!這下看你們這些傢伙,還有什麼辦法。」殺戮的喜悅就像毒品一樣滲入赤熾的大腦,他臉上流露出猙獰而邪惡的微笑,彷彿地獄使者。

    但就在赤熾得意揚揚之時,一道白刃破開了火壁,就像正義之刃劈開了籠罩邪惡的大幕,為這小片紅色煉獄添上了第二個色彩││白!

    聖潔的白光射到法陣內每一個角落,就像一層光膜鋪在天地間,不但洗禮著每個獸羊人的身軀,也使失控的他們瞬間恢復冷靜。

    赤熾也從瘋狂中清醒,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驚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法陣雖不是萬能,但像這樣被力量破壁而入,卻是平生僅見。最神奇的是,那片白光連法陣的火焰也洗淨了,翻騰的火龍再也沒有殺氣,甚至有一種充滿生機的感覺。

    即便只是一剎那,火焰特異的形態深深觸動了赤熾的心靈。受到外力的干擾,火焰也會隨著環境而產生不同的變化,一直致力於火焰之學的赤熾捕捉到了一絲靈光,但也僅僅是一絲,因為獸羊人又開始活動了。

    恢復正常的獸羊人重獲新生,威脅更勝剛才。沉重的壓力再次回到赤熾心頭,眼見黑色槍尖再度指向自己,他腳下一抹,身子裹著火焰飄了出去。

    脫離了法陣,又迅速前竄,赤熾一舉突破剛才那道無形之牆的位置,金角獸羊人卻像未卜先知一樣出現在側方。

    這一刻,赤熾驚得心臟都幾乎停了。

    金角獸羊人沒等赤熾站穩便出手了。他手中的長杖突然高舉,杖頭的晶體釋放出一道白光,金色大羊角也閃出一片金芒與白光混合為一,在空中化成銳利的光劍,狠狠地朝赤熾劈了下去。

     「好快!」

    赤熾瞬間感覺到死亡的威脅,很想跳開閃避,卻發現自己竟然無法動彈,眼角余光掃到地面,赫然發現白色光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罩上了身軀。

    死亡有時候是件很簡單的事情……但是他不甘心!

     「冷焰!」儘管他的手腳不能動彈,卻不影響元神力的釋放,一團綠色火焰從他身下膨脹,地面被寒冷的火焰一烤,立即凍住,龜裂的紋路以身軀為中心,朝四方散去。

    赤熾右手五指齊彈,趁著光絲被翻起的土塊所阻,用力向下一拍。大地一陣轟鳴,龜裂的凍土化成土龍騰飛上天,細碎的土粉飛揚,籠罩了方圓數十丈。

    可是,光劍並沒有受到影響,劈落之勢稍為頓了一頓,依然勢不可擋,在它的面前彷彿任何東西都不存在,光芒掠過之後,凍土一一化成了碎粉,飄散在空中。

    赤熾臉色一變再變,對手強大到無法想像的地步,那把神奇的長杖似乎有改變天地的力量,單憑他一個正面對抗,一點勝算也沒有。

    時間不容任何猶豫,一剎那的遲鈍往往是以生命做為代價,一轉眼,赤熾就感覺眼前一片白茫茫,身軀隨即傳來撕裂般的痛楚,就像被一把利刃剖開了心房!

     「可惡!」赤熾感覺身軀彷彿已經被破開,整個胸膛都沒了知覺。就在赤熾自忖必死無疑之時,一道彷彿來自九幽冥獄的黑色突然切斷了白色光芒,隨即掀起的是一道血光。

    白光淡去,視線立時恢復正常,赤熾驚愕地看到金角獸羊人滿臉痛苦地捂著側肋,鮮血正沿著指縫不斷流下,臉上滿是驚色,似乎還在懷疑自己受傷的事實。

    大家的血都是紅的!看著染紅半側身子的獸羊人領袖,赤熾不知道為何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這一句話。偏在此時光芒之劍轉眼便至,聖潔之光佔據了整個眼眶,腦海也受到刺激,他剎那間便失去了反應。

    忽然,一絲幽深的陰寒襲上赤熾肩頭,幻影般在肩頭輕輕帶過,一股強勁的拉扯立時附著上來,帶動他整個身軀朝左前飛出,就在身軀離地的一剎那,白芒飛至。

     「小夜姐!」赤熾身子被拖著橫飛,目光卻從未離開過那道白光,直到它完全消散。

    他的驚愕絕不亞於對手,世上竟然這樣的光輝,攻擊時殺氣騰騰、迅若閃電,平靜時聖潔無瑕、柔順若絲,靜與動、剛與柔、惡與善,竟是如此完美的結合,他即便攪盡腦汁也想不出,世界還有什麼力量能與它相提並論?

    簡直就是完美之光,人類真的能和這樣的光輝抗衡嗎?就像柔和的白色光絲消散一樣,赤熾的鬥志和戰意也消散了。

     「快躲!」突然,夜魈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赤熾的精神為之一振,聽覺也清晰了。似乎是一片勁風襲來,下意識抬頭一看,頓時驚得面如土色,數百黑槍聚成一片槍雨,劃空而來,密密麻麻幾乎看不出縫隙,只能看到黑得發亮的槍尖。

    又是生死關頭,肩頭第二次傳來巨大的拉扯力,還未落地的身軀再度橫向飛去。這一次赤熾不再迷惘,能不能戰勝,那是活下來以後才要思考的事情,如果命都沒了,再擔心也沒用。

    橫飛的身軀突然一彈,原本已經衰退的飛縱之勢驟然加速,幾乎是貼著黑色槍尖,險險躲過了槍雨。

     「啪啪啪啪……」一連串的聲音就像是放鞭炮似的,冰凍的泥土層被槍雨炸得碎裂紛飛,劈裡啪啦砸在地上。

    赤熾已經竄離十餘丈,望著如林的黑槍陣,心臟一陣急跳。若不是那隻手兩次拉了他一下,恐怕他早已被釘死在槍陣之下了。

     「小夜姐,幸好有你在。」赤熾轉頭看了看身後,然而這一眼卻嚇了他一跳。夜魈滿眼都是恐懼之色,身子不斷微顫,像是受到極大驚駭。

    明明剛才成功刺中了敵人的首領,還兩番救下自己,不應該這樣的情緒才對啊?赤熾心中不禁有些狐疑,「小夜姐?」

     「快……退!」夜魈身子又是一顫,第三次拉著赤熾往後倒飛。這一次有赤熾相助,一縱之力竟飛出了十五丈之遙。

    赤熾不知道是什麼讓她如此驚駭,唯一的解釋就是成功刺傷獸羊人首領時受到反擊,或許是一種來自心靈的反擊力量。

    三連縱並沒有擺脫獸羊人的威脅,這些高大雄壯的異族輕跨一步就是數丈,急奔飛縱更可達十餘丈。兩番攻擊失敗的他們沒打算放過敵人,嘩的一聲,數千獸羊人士兵朝兩側包抄,中央只留下金角獸羊人和二十四名衛士。

    眼見夜魈已無戰意,敵人的速度又如此之快,赤熾狠狠地一咬下唇,痛楚刺激了神經,整個人頓時精神了許多,「綠焰龍旋!」

    紅色身影在白光照耀下猶為顯眼,他高高躍上半空,雙臂張開隨著身軀旋轉,掌中幻出綠寶石般火焰,在空中帶出一條奇幻的綠環,與做為背景的白光相映,透著魔幻的感覺。

    獸羊人天生反應敏銳,跳躍力和挪移能力極為出眾,見到綠光閃爍便停止合攏,轉而繼續向兩翼滑動,試圖形成一個環狀包圍網。

    赤熾當然明白對手的意圖,雙掌陡然顫動,八道火點飛向八個方位,帶著森森陰風呼嘯而去。

    八道綠光化成八條綠龍,帶著陰森鬼氣翻騰而下,威懾力足以讓獸羊人士兵卻步。

    藉著這一愣之際,赤織扯著夜魈繼續倒縱,他知道必須迅速擺脫那根晶杖的光輝,才能沒入黑暗,否則單憑兩人的實力,很難在這群數目眾多、實力強大的敵人面前佔便宜。

    偏偏,金角獸羊人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們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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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戰之輓歌第三章異域
   
    赤熾退一丈,金角獸羊人便進一步,退十丈便進十丈,彷彿有縮地功似的,長杖也不斷釋放著光輝,白色光華皎潔似月,把大地照得通亮,根本不給兩人沒入黑暗的機會。

     「這傢伙太聰明了,居然看穿了我們能藉用黑暗遁行的能力。」赤熾感嘆道。光芒如此強盛,哪來的黑影可藉?

    既然金角獸羊人一時半刻無法戰勝,那麼出路就在兩側的普通獸羊人身上,這些異族一定存在著某種缺點。

    金角獸羊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長杖突然朝前一指,一道強勁光波帶流星般撞向赤熾,大有一擊致命的意圖。

    赤熾心中突然一動,光與影就像孿生兄弟,永遠也不會分離,強烈的光波一定會帶來更多的影子,而龐大的獸羊人隊正好提供了這樣的條件。

     「小夜姐,右邊,我們衝!」

    決定生死的一擊,赤熾知道如果沒有夜魈配合,很難成功。在這樣的時刻,一個人的力量永遠是有限的。

    夜魈的心神明顯受到衝擊,但觸及赤熾的目光時,冰冷的雙眼也被點燃了,強烈的求生意念化成烈焰,在她身軀內燃燒。

    黑氣環繞的雙刃巨鐮突然高高舉起,隨著一聲低喝,鋒利的雙刃倒轉一圈朝前方挑起,平整的地面突然龜裂,一條充滿陰森氣息的黑帶筆直朝赤熾撲去,速度極快,轉眼間已經超越了赤熾的身軀,攻至獸羊人的隊伍。

    獸羊人缺乏應付鬼術的經驗,正如赤熾面對長杖之光時的無奈一樣,只能眼睜睜看著黑線衝到面前。

    赤熾卻知道夜魈這一招的作用,微微一笑,身子突然消失。

    失去了目標,獸羊人都有些驚駭,到處尋找消失身影。就在此時,黑線已射入獸羊人群。

    陰寒、詭異,大地彷彿突然被冰凍了,站在黑線上的獸羊人都感覺到腳底傳來冰寒,透過骨骸直入肺腑,許多士兵都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啊噫││」

    數聲慘叫劃破了夜空,同樣飛起的還有數條粗壯的羊腿,五名少了一條腿的獸羊人站立不穩,倒在地上大聲哀嚎。

    赤熾雖然有些不忍,卻不能不狠下手來,此刻哪怕有一絲仁慈,也會讓自己粉身碎骨。

    同伴的慘叫激怒了所有獸羊人,包圍圈開始斷裂成幾個組,一起發了瘋似的朝受傷的同伴奔去,「啊噫啊喀……吼羅……」陌生又怪異的吼叫聲恍若電閃電鳴,粗豪、尖銳、刺耳,一聲又一聲地迴盪在山嶺上,就連強勁的山風彷彿為之卻步。

    近在咫尺的赤熾甚至能察覺到,空氣中濃烈的哀意與恨意。

     「看什麼,還不走!」夜魈冰冷的聲音乍起。

    赤熾搖了搖頭,身子一晃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獸羊人士兵慌亂的舉動給他提供了大片人影,足以送他到安全的地方。

    夜魈的行動更快,像是避開瘟神一樣逃之夭夭,片刻間已經出現在百丈之外的土堆後面了。

     「小夜姐,好在有你!」赤熾感激道。

    夜魈卻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剛才她一直隱忍不發,等到金角獸羊人朝赤熾發動攻擊時,才突然暴起。

    若是平時,這樣的攻擊有九成的勝算,可金角獸羊人竟在千鈞一發之際晃了一下身子,只讓利刃刺入左肋,並未命中要害,更有一種力量一下把她推出了數丈,使得她劇烈波動的心潮至今沒有平復。

    夜魈現在想起來依然覺得匪夷所思,唯一確認的,就是對手擁有無與倫比的實力。一個她和赤熾加起來也無法戰勝的強者,能刺中他完全是因為敵人對鬼術的陌生,以及對於自身實力的過分自信。

    夜魈深深吸了口氣,一句一字凝重地吐道:「沒有把握之前絕對不要惹他,絕對不要!」

    赤熾感到心臟一陣亂跳,沒有人想與這樣的強者敵對,然而眼前的窘境卻不得不如此。他用力地喘著粗氣,彷彿要把心中的壓力和緊張都吐出去,然而迴盪在天際的叫聲,卻讓他始終無法平靜下來,平靜只維持了片刻,後方的尖叫聲戛然而止,彷彿被神抽走了所有聲音,四周突然一片沉寂。

    赤熾和夜魈對視了一眼,都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但相隔百丈,又有土堆阻隔,光芒射不到他們,對方沒有理由會發現。

     「小夜姐……」

     「不要說話,走!」

    夜魈身上突然散發出聖潔的綠光,那是修魂者獨有的光輝,以聖潔度而論,絕不在晶杖之下。

    看到這樣的光輝,赤熾對自己的力量又有了信心。敵人的武器固然強大,但他們總有離開武器的一刻,而人界的力量在體內,隨時都可以發動,並且只會越來越強大。

    森然鬼氣在綠色的牽引下,劃出一道巨大的光槽,夜魈落到光槽之後,看了一眼追來的敵人,舉起雙刃巨鐮對著光槽虛劈一招,兩道泛著光點的力量衝入了光槽中。

    一聲輕響過後,光槽突變,大地像是裂開了一道二十丈長的黑色大口,流散出黑色的陰森氣息,像倒流的黑色瀑布從裂口一直衝到二十丈的高空中,黑色大幕上有無數白色的骷髏手臂伸出。

    赤熾的耳邊傳來了夜魈一聲輕吟:「鬼噬天!」

    羊蹄聲戛然而止,時間彷彿停頓了。

     「走!」夜魈沒有指望鬼術能阻止獸羊人的腳步,扯了扯赤熾,迅速向前彈射。

    赤熾看到左右兩側的獸羊人試圖繞路來追,他藉著飛行之勢,雙掌像連珠炮般推出,一顆顆碧綠的火球劃空而走,把追截的獸羊人都壓了回去。

    金角獸羊人的意外受傷,使得整支獸羊人大軍陷入狂怒之中,被法陣力量束縛的獸羊人終於脫離了烈火,正四處尋找那個讓他們如此狼狽的敵人。

     「噫呀!」

    叫聲四起,赤熾和夜魈卻已縮入了黑暗,趁著獸羊人被「鬼噬天」的恐怖畫面暫時壓制追勢時,他們轉眼竄出了數百丈之遙,再次沒入黑暗。

    心情稍安,兩人這才發現逃入了曲折蜿蜒的定陽山道上,附近有許多可以藏身的山壁崖石,比平坦的高地安全許多,心情又輕鬆了些。

     「不擺平那個傢伙,人界只怕不得安寧,他手中那把奇杖太強大了,坐在這裡,我都能感覺到空氣中散溢著如絲的力量。」

    赤熾回頭望向高地,身邊的夜魈突然倒入自己懷中。他心中大驚,連忙扶住冰冷的嬌軀,虛弱的身軀明顯有些脫力,赤熾意識到,一定是剛才那一招「鬼噬天」消耗了夜魈太多力量。

     「沒事吧?」

     「沒大事,休息一下就好。」

     「他們還會追上來,鬼噬天擋不了多久,快往山下走!」夜魈話音剛落,蹄聲便如潮水般湧了下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殺氣。

    她吃了一驚,用力推了一下赤熾,一咬牙從他的懷中彈射出去,繼續往山下跑。

    赤熾雖然擔心,卻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守護在玉人身後,時刻注意她的變化。

    沒等他們移開,一道強烈的白色衝擊波便劃破了夜空,就像是天空劃過的流星,狠狠地撞入黑暗。

     「砰!」

    兩個身軀從黑暗中被拋了出來,巨大的衝擊力把他們高速推向南方。

    赤熾感覺到自己在移動,速度之快就像是從懸崖墜落般,雙耳灌風,呼嘯聲猶如龍吟虎嘯。

    一絲絲冰冷傳入手中,他第一次感覺到即便是冰冷如霜也是美好的,至少代表身軀還有感覺,因為被擊中的一剎那,他感覺到自己幾乎被炸碎了。

    與赤熾相握的是一隻冰冷的手,夜魈雙眼緊閉,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單論肉體的抗攻擊能力,鬼人甚至還不及人類。

    赤熾抬頭看了一眼,隱隱感覺到自己飛入了冰原,右手用力一扯,輕舒猿臂把夜魈抱在懷中,然後在空中倒翻了十幾個跟斗,一點點把推力化解,直到最後落地。

    或許是感覺到死亡的危險,夜魈迅速醒來,深深看了赤熾一眼後跳出懷抱,隨手搶回雙刃巨鐮,「我沒事,撐得住!」

    二人立即繼續逃竄,他們都是頭一次被人追得如此狼狽,即便麵對冰潮那樣強大的力量,赤熾依然有勇氣回頭反擊,可現在他們連停一停的想法都不敢有。哪怕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殺機便會襲來。

    沉重的喘息一下接著一下,跳躍飛縱早已不在話下,就算讓他們爬也不會有半點猶豫。一輩子都在追蹤別人的夜魈,此刻的感覺猶為強烈,這樣的速度在鬼界中恐怕只有鬼王、鬼帥才有。

    與光芒賽跑的感覺,赤熾這輩子都不想重溫了。金角獸羊人原本就比正常人類快上數十倍,若不是受了傷,只怕兩人也不會跑得如此「輕鬆」,但法杖上射出的光波無比強大,就像一道道光箭射向兩人,速度絕不是雙腿能夠相比的,因此二人必須不斷變換方向。

    不知奔了多久,二人的眼前突然一變,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映入眼簾,雖然知道不能停,但二人還是無法抗拒環境的變化,驟然停了下來。

     「這是……」見到熟悉的紫色區域,赤熾忽然想起一事,臉色大變,「不好!」

     「怎麼了?」夜魈已經是油盡燈枯,憑著赤熾的協助和意志力才撐到現在,此刻就算站著,也需要赤熾在一旁扶持。

    赤熾無奈地苦笑道:「這裡不能使用元神力,我們根本跑不掉!」

    夜魈勃然變色,美麗的眸子被強烈的恐懼佔據,意志力也隨之流失。

    驀然回首,龐大的獸羊人大軍已經在紫色區域之外,除非繞道,否則很難突破這道封鎖線。

     「沒有出路了嗎?」夜魈無助慌張的目光在四周游離,就像是與親人失散的小女孩。

    赤熾看得心傷,高傲的絕世美人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完全是因為自己。他知道在紫色區域內,夜魈簡直就是手無縛雞之力,連普通人都未必打得過,更別說那些雄武有力的獸羊人了。

    金角獸羊人慢慢踏入紫色區域,手中的法杖依然閃爍著聖潔的光芒,絲毫不受空間的影響。

    看到這一幕,赤熾徹底絕望了。他手上連冷巨都沒有,對手卻能如常使用原有的力量,不對稱的條件注定了失敗。砍了五條羊腿,他也不指望對方會仁慈地饒恕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對手的審判。

     「好像做了幾回英雄,也算不枉此生了。下輩子老子要做強大的冥人!嗯……鬼人也不錯,反正再也不做人類了……只是小夜姐有點可惜,她要是脾氣好一點,不那麼冷的話……」就像臨死前的禱告,赤熾一直在呢喃著。

    金角獸羊人似乎把兩人當成了囊中之物,並沒有立刻攻擊,站在五丈外俯視著,眼中充滿了好奇。他左手依然捂著肋部,血漬斑斑的肌膚固然嚇人,但傷口似乎不再流血,甚至還能看到結疤的現象。

    赤熾一手扶著失去戰鬥力,軟軟靠在懷中的夜魈,一手擎著雙刃巨鐮朝前一指,神色比剛才更加堅毅不屈,任何力量都無法讓他屈服,「來吧!

    本少爺要是皺一皺眉,就不姓赤! 」

    金角獸羊人晃動碩大的腦袋,一雙金色大角突然閃出光芒,就像是剛剛鑲上了金箔,杖頭在白光反射下熠熠生輝,有一種不可侵犯的凜然之威。

    璀燦的光芒射向冰層,在冰內折射後擴散放大,驟然把方圓五十丈都變成了金色世界。

    赤熾見對手沒有攻擊的舉動,心中尚有一絲僥倖,不是期待對手的仁慈,而是期待還能找到脫逃的機會。

    金角獸羊人開口說了幾句話,赤熾一個字也聽不懂,但從對手威嚴和高傲的姿態看來,似乎有勸降的意思。

     「你也太小看本少爺了,好歹我也是堂堂王爵,武神一脈的傳人,雖然技不如人也不會輕易投降,像小夜姐這樣漂亮的女孩還差不多,你這醜八怪也讓我投降,作夢去吧!」

    金角獸羊人手握的杖頭白光爆漲,凝聚成一個腦袋大小的圓形光球。

    赤熾看著光球深吸一口氣,左手輕輕一放,讓夜魈滑坐在地上,雙手揮著雙刃巨鐮,舞出一片刀花,「少爺我就算不用元神,也不是好欺負的!」

    聲音未落,鋒利的雙刃化成兩道寒光,翻著幾道刀浪捲向金角獸羊人。正如赤熾所言,單憑武技,他也足以邁入一流高手之列,擺弄與身高同樣的長柄武器,也如同自己的手腳一樣靈動,刀光閃爍處,氣勢竟不輸給對手。

    金角獸羊人有些訝異,卻不知道這其實是虛招,赤熾身子甫一晃動,隱在刀刃間的殺氣便突然浮現。

     「再吃我這刀,夜龍狂斬!」赤熾虎眼圓瞪,泛起熊熊戰火,長刀化為遊龍奔騰而至,速度快如閃電,眨眼間已衝到金角獸羊人面前。

    金角獸羊人皺了皺光禿禿的眉頭,似乎沒料到赤熾肉搏戰的能力,只得用長杖去擋「夜龍狂斬」。

     「轟!」

    隨著一聲悶響,赤熾被一片白光刺中,胸口就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幾乎喘不過氣來。身子也倒飛向紫色區域的深處,無奈光滑的冰面助長了倒飛之勢,根本無法停下。

    眼睜睜看著自己從夜魈身邊飛過,赤熾恨恨地咬牙,現在的他什麼也做不了。

    遠處,金角獸羊人也改變了目標,持著長杖慢步走向夜魈,失去力量的鬼女徹底癱軟在冰面上,與死人沒什麼區別。

    此時,一陣怪異的強風掠過冰面,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在地面盤旋後,突然加速。

    金角獸羊人根本沒有察覺到異常,只是依照自己的判斷行動,就在他快接近夜魈時,風掠過了他面前,像捲走一片枯葉似的,吹走了夜魈。

    赤熾看到了這一幕,金角獸羊人也看到了,兩人同時發出了驚呼,一個狂喜,一個卻是震驚。

    半空中,一個清秀的身影飄飄欲飛,修長的道袍透著出塵飄逸之氣。

     「南淮子,幹得好,下輩子一定請你喝酒!」赤熾樂得幾乎瘋了,興奮地發出一聲狂吼。雖然自己正飛向死亡深淵,但臨死前能看到夜魈安然逃生,心裡已是說不盡的滿足,所有怨念都在一瞬間消失。

    那道人正是南淮子,他帶著風中的夜魈,搖搖晃晃飄向赤熾,不只是為了營救赤熾,還為了逃避身後的威脅。

    金角獸羊人沒有再採取行動,只是目送著身影消失,眼神中卻流露出深邃的目光,似乎在為這個世界的生物感慨。

     「太好了,這下就算死了也沒有遺憾!」他剛剛還自怨無法拯救夜魈,沒想到南淮子如天神般從天而降,不但瀟灑地救下夜魈,還幾乎把金角獸羊人給吹翻在地。這一切就像是夢幻,赤熾用力捏了自己的臉頰幾下,才相信那是真的。

    漸漸地,倒飛之勢放緩了些,赤熾正準備用力抗衡滑行之力,忽然聽到身後有旋風呼嘯。他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卻把他看得愣住。

    紫色,滿眼的紫色,層層疊疊,就像女人的褶裙一樣無窮無盡,有些地方甚至發黑,令人有種泰山壓頂般的凝重感。

    再往上看,他更是呆若木雞,眼前的不只是一片紫色,還有一個巨大的漩渦緩慢地旋轉著,就像是噬人的黑洞。

     「這是……什麼鬼地方?我不會到了地獄吧?」赤熾呆呆地看著漩渦,眼都不眨一下,沒人想過紫色區域內竟會有這樣一個東西。事實上,他修煉的時候根本沒有見過這些,站在紫色區域邊緣只能看到無盡的白色。

    一道紫色閃電忽然從氣流層中狠狠劈下,赤熾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劈中了,整個人隨即失去了意識。

    夢境,火焰一樣的夢境,大地在燃燒,一條條火焰竄上高空,像火龍般飛舞,周圍都是焦黑的山巒……

     「這是什麼地方?火焰地獄嗎?不是說人死了會進入轉生堂嗎?怎麼會是這種鬼地方?我不會去錯地方了吧?」赤熾用力揉了揉眼睛,立即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紅色的大地光禿禿一片,沒有樹木花草,沒有大河草地,沒有悅耳的鳥鳴,就像一片燃燒中的陸地,裸露出地面的山石呈現出焦黑色,整個世界都像是被焚燒過般,腳下也有種灼痛的感覺,彷彿踩在燒紅的鐵板上。

     「這是什麼鬼地方!」

    赤熾站起來看向遠方,卻沒有多大的區別,前方是一條很長的紅色斜坡,若不是天邊那些黑色山影,他幾乎看不到末端。抬頭望向天,看不到太陽,卻亮得有些刺眼,還有一些焦紅色的絲絮散佈在空中,感覺似乎連天都燒焦了。

     「這鬼地方紅得像血域,我怎麼會來到這種鬼地方,真是撞邪了,難道轉生堂已經把我轉生了?不對啊,記憶還在,身上的衣服也和以前一樣,就連東西也沒有少,難道我沒有死?」

    赤熾回頭看了一眼,心裡又是一震,紫色漩渦之門矗立在大地上,他赫然發現門的寬度超越了想像,無論朝左看還是朝右看,直到天邊盡頭,仍是翻騰的紫色氣旋。

    閃動的紫電、翻騰的紫氣,無一不觸目驚心,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經歷了什麼,「難道我穿越了兩個世界交接的地方,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道漩渦之門,赤熾以前從未見過。迷惘之中,那道白光就像惡夢一樣再次出現在腦海中,「這就是獸羊人一直生長的世界?太不可思議了,這樣一個世界怎麼可能活下去?」

    他回望長長的紅色斜坡,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高而斜傾,也許在世界碰撞之前,這裡也是綠草如茵,一片生機勃勃,如今一切都改變了。

     「難怪獸羊人出現得那麼快,看來他們的生存環境已經被破壞殆盡,不找到新的生存空間就會有滅族的危險,如此看來,這一族倒是挺可憐的。」

    然而一想到定陽戰死的上萬武士,赤熾的憐憫之心又淡了。

    人類也一直在為了生存而努力,冰潮毀滅的家園也不在少數,沒理由讓人類再承受更多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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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戰之輓歌第四章紫漩
    親眼見證了另一個世界的存在,一切推測都得到證實,的確有一個龐大的世界與赤熾生存的世界相撞。巨大的撞擊力帶來了一系列的災難,但那似乎只是開始,不同種族在全新的空間,如何生存才是真正的問題。

    環境變了,生存的條件也在改變,空間一再受到擠壓,有些種族就必須尋找新的家園,因此與其他種族產生衝突。

    為了獲得更大的生存空間,戰爭將會頻繁出現,殺戮在所難免,就算是再和平的種族,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也只能拿著屠刀,為了生存而戰。

     「獸羊人僅僅是為了生存而戰嗎?」

    赤熾瞭望斜坡的盡頭,其他獸羊人大概還在這片大地承受災難吧?他們很快也會沖向新世界,越來越多的獸羊人將出現在定陽,那片小小的高地只怕不能滿足獸羊人的需求。

    他們一旦向西,就會與人類大軍在落鳳峽谷展開生存之戰……

    此刻,赤熾甚至嗅到了來自落鳳峽谷的血腥氣。然而這一切似乎都無法阻止,一個人不可能阻止一個種族的生存慾望。

    赤熾呆立了很久,心潮一陣陣地翻湧,許多以前不必思考和在意的事情,現在都湧入腦海,思緒的空間似乎擴大了無數倍。

     「怎麼辦?」

    他再次回望紫色漩渦之門,回歸的慾望在心裡燃燒,既然自己和獸羊人都能平安穿越這道門,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回去吧!至少應該把這裡的情況告訴他們,戰爭是無法避免的,必須早做準備。」

    鼓起勇氣,赤熾走向龐大而未知的神秘之門,來的時候處於昏迷狀態,他根本不知道經歷了什麼。

    踏入紫色漩渦之門,一股神秘的力量像風一樣襲到身後,赤熾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回望背後,紅色漸漸化成小點,最後消失在視線之中。

    紫黑色的世界中視線也被扭曲了,耳邊呼嘯陣陣,像是黑暗之神敲響了戰鼓,偶爾一道明閃劃過天地,翻捲的紫色氣霧驟然清晰,甚至可以找到氣霧的層次與脈絡,但一瞬間又消失在黑紫的天幕下……

    突然間,就在頭頂上,一聲令人膽寒的炸雷,震得大地簌簌發抖,好像一把鐵鎚砸破了扣在蒼茫大地上的鍋,驚得赤熾渾身一顫。

    視覺、聽覺、嗅覺都進入紛亂的狀態,根本無法判斷環境與危機,赤熾如今只能依靠直覺。

    前後左右,畫面幾乎一樣,都是紫色的氣漩,唯一能辨別方向的就是氣漩的流向,翻湧的力量一直推動赤熾的身子,方向一變再變,就連他自己也忘了東南西北。

    赤熾心裡開始有些不安,不知道會不會掉落到兩個世界之間的空隙,永遠都回不來,可惜命不由己,現在的他只能等待命運的抉擇。

    過了一陣,情況開始出現變化,力量不只從後面推來,正前方也湧來一股強大的力量,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突然襲到身上,不斷推壓著身軀,感覺就像是站在兩股強風之間。

     「難道是兩個世界的交合點?好強大的力量,到底是什麼力量?推力像兩堵牆,卻沒有把身軀擠扁,實在太奇妙了。」

    在兩道力量之牆的中央幾乎寸步難行,赤熾根本無法想像,那群龐大的獸羊人是如何穿越這道門的。

    兩個世界的力量相觸,產生了這種特別狀態,這股力量在世界交界處不斷凝聚翻騰著。

    一陣灼熱,一陣冰涼,赤熾感覺到身軀正經歷著水與火的交織,刺骨的冽寒與灼痛的酷熱輪流侵襲著每一寸身軀,只是偶爾也會像泡溫泉一樣無比舒適。

    肉體經歷著前所未有的感覺,心靈也是一樣。赤熾站在兩個世界中間,偶爾也會幻想,如果兩個世界同時抽離,自己不知道會掉到什麼地方去?

    如此惡劣的環境下,赤熾的思緒彷彿受到無形的牽引,突然跳入了修煉的範疇。

    一冷一熱,兩種截然不同的空間力量交織之後,變成了第三種力量,也就是這道巨大而厚重的紫色漩渦之門。

    陽焰、冷焰,同樣是一冷一熱,赤熾一直以來都把兩種力量分別使用,即便同時使用,也總想著各成體系,從未想到兩種力量的結合會產生第三種力量。畢竟鬼術和道術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力量,即便以火的形態表現出來,也是兩種不同的火焰。

    火是有形之物,肉眼看得見的力量,即便火焰分出層次,也是層層遞進,絕沒有突變之火。

    但赤熾看著這片紫色的空間,一方是冰冷冷的冰原,另一邊是火辣辣的烈焰之地,雖然都是因為撞擊而成,但不同的表現方式,說明兩個世界的力量存在巨大的差異,而這兩種力量交會之後,並不是冰與火的交纏,而是異變成新的力量,連色彩都變了。

    仰望天穹,淺紫泛白的閃電在紫雲、紫霧中一閃而沒,有的甚至劈到了他身邊,這樣的閃電便是兩種力量結合後的產物之一。

    赤熾細細感覺襲到身上的冷熱兩股力量,都是純正平和,沒有太強的衝擊感,應該是世界上最純正的力量,但結合後的產物卻各不相同,雲、霧、雷、電同樣是兩種力量的結合物,為什麼會產生不同的效果?

    赤熾知道這是關鍵性的問題,解析了這一點,許多修煉上的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嘩的一聲巨響,一道淺紫泛白的閃電在他身側十丈左右處生成,像靈蛇般鑽下,竟一頭沒入了赤熾的懷中,讓人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閃電……」

    赤熾呆呆地低頭看了一眼懷裡,胸口處的衣服竟然全部消失了,光滑的肌膚表面印出了一團紫色,卻沒有灼痛的感覺,只是隱隱感覺到,那道閃電在身軀內發揮了作用。

     「奇怪,難道閃電只是幻覺?若是幻覺,我的衣服就不可能被抹去,肌膚上也不應該留下紫色印記,難道這奇特的閃電與一般的閃電不一樣?」

    一切都太快了,快得連思緒都無法跟上,當時間慢慢沉澱之後,方才的異象才第一次映入赤熾腦海。

    淺紫泛白的閃電就像一隻手掀住了心神,穿透他的身軀後直入內府,被內府外層的靈息壁所擋,留下了像是煙花般的紫白之光,儘管只是一剎那的感覺。

    赤熾的身軀夾兩個世界的衝擊點上,因此不屬於任何一方,或許正因為這一點,上次他輕鬆穿越了紫色漩渦之門,這一次卻被夾在中央。

    就像兩團大風,相互切入,你進我退,你退我進,這就是冷與熱的變化,而當兩種力量平衡時,就會有浸泡在溫泉中的舒適感,明白了這一點,赤熾開始用自己的力量嘗試。

    環境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有紫色翻騰起伏,情況似乎已經穩定下來,但赤熾被兩種力量壓制的身軀依然無法擺脫束縛,眼前這樣的局面,除了等待空間力量的變化,就只有憑自己的力量打開新局面。

    或許是由於夾在世界性的力量之間,兩個世界絕無僅有的特殊地域,赤熾赫然發現,自己竟然能隨心所欲地使用元神力。

    原本束縛住他內府的奇特力量,的確是異化後的世界力量融合入元神力之中,兩者再次產生了異化,新的力量細密堅韌,卻又受制於內府的靈息壁,以至於進不能進,退不能退,也無法與元神相合,因而造成了六識絕斷的奇事。

    如今事情雖然同樣發生,但效果卻截然不同,因為在舊世界的力量發揮效用的同時,另一個世界的力量也正侵擾著身軀,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與元神力混雜,異化成第三種力量。

    兩種異化的力量相觸在一起,竟在內府形成了小型的紫色氣霧,力量的交接面由於強弱的變化而形成漩渦,與紫色漩渦之門幾乎一模一樣。

    見證了這奇特的一刻,赤熾終於明白紫色漩渦之門形成的原因,果然是兩種力量相碰的結合體,只要兩種力量交會,無論在任何地方都會形成漩渦之門,就像是他內府中的這個。

    當然,這樣的現像只是在特定的地點才會發生,不可能隨時都可以進入現在的狀態,因此要想把這樣的力量實際應用,就必須讓身軀與異變後的力量產生共鳴,甚至駕馭它們。

    赤熾相信如果力量沒有異變,身軀一定會與它產生共鳴,但異變後力量的狀態不穩定,身軀因為無法捕捉到異變力量的常態,因此一直沒有找到共鳴點。

    想到這裡,赤熾心中一動,世上有許多強大的力量,眼前紫色漩渦之門便是力量相觸的傑作,如果人所擁有的力量也能產生非常態的異化,那麼受到攻擊的人,短時間內便很難找到應對的方法。

    這一點,與武技中「無招勝有招」有著異曲同工之妙,但力量不同於武技,若要隨意改變它的形態,就必須擁有特殊的手段。

    赤熾也清楚,這股變化的力量目前連自身都無法控制,更別說施展出來,把這些理念應用在實際中。

    思考了很久,赤熾終於想到了一個可行的方法。讓力量留存在身軀內一直保持常態,這樣元神隨時都可以駕馭,但需要釋放力量的時候,就由元神力催動力量離開身軀,這時只要讓內府異變的新力量動起來,力量就會在進攻的過程中產生異變。

    對手如果無法察覺力量異變,被擊中的機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回望內府之外的空間,紫色漩渦依舊,細小的雷鳴和短促的閃電吸引了他的注意。

    即便是內府,只要有力量的變化,電閃、電鳴這樣的自然現像也一樣存在,這也是純自然的力量表現,也就是說元神力也一樣可以引導出純自然的力量,如此一來就不必擔心空間封鎖元神。

    理論和概念漸漸在腦海中成型,赤熾越來越相信異化力量將無比強大,而且會全面提升現有的力量層次,日後對付獸羊人大有效用。

    一陣細小怪聲突然傳來。由於聽覺受到空間力量的衝擊,赤熾一直以為是漩渦發出的聲響,但隨著聲音越來越近,他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壓力襲上心頭。

     「轟!」

    原本舊世界力量、新世界力量和元神力,三足鼎立,但突然射來的力量打破了這個平衡,首先受到衝擊的不是赤熾的元神,而是兩股包圍內府的變異力量。

    又是一片淺紫泛白的閃電,這一次卻像是煙花般閃亮,虛無的元神世界突然變得璀燦無比,就連無形的靈息壁也反射出幻彩般的光芒。

    赤熾一愣,這才意識到有人在攻擊自己。他睜開眼,看到一片模糊的黑影,極有可能是獸羊人的援兵。他心中突然一陣緊張,現在自己夾在力量之間動彈不得,敵人只要一槍就能解決他。

    不知道死在兩個世界的中央,會在哪裡轉生呢?

    忽然,他感覺到環境似乎變了,剛才那一擊不只擾亂了內府里外的力量平衡,似乎也衝擊了他的身軀。巨大的衝擊力把身軀推入了一個相當特殊的空間,手腳都被充斥在身邊的力量波壓制,別說閃避了,就連動一動小指頭都比登天還難。

     「算了,管他那麼多,愛殺就殺吧!」

    心態放開,赤熾整個人都輕鬆多了,注意力再次回到了元神上面,靜靜觀察元神力與兩種異變力量之間的融合與觸碰,思路越來越清晰。

    就在赤熾打開了領悟之門的同時,人界大地卻陷入詭異的氣氛之中。

    二次定陽山道之戰,意味著人界真正進入了戰亂期,獸羊人出現的消息,像流星一樣快速劃過青龍大地。近五萬人的武士軍團面對只有十分之一數目的敵人,竟然死傷一萬有餘!

    聽到這樣的消息沒有人不驚訝,再也沒人敢小看來自異域的新種族,然而人們的反應卻開始呈現兩極化,特別是在都城,這樣的差異更大。

    做為天下第一名城,青龍國都城聚集了無數巨富,豪門大族、皇家血脈、各級官吏,還有更多的底層平民,例如小商人、屠戶、各類工匠,消息傳來立即掀起了驚濤駭浪,恐懼籠罩住了整個城市。

     「異族殺來啦!」

     「天下要大亂了,這裡也會成為戰場,快跑吧!」

    偌大的城池昨天還是艷陽高照,今天卻變成陰雲密布,人心惶惶不可終日,朝堂內外更是一片混亂,爭權奪利的各個派系突然發現,放在眼前的不是權力寶座,而是死亡刑場。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感覺如此。危機往往都是權力和利益重新分配的時候,許多人蠢蠢欲動,完全漠視東方的威脅,數千里之外的大地彷彿是另一個世界。

    宏偉壯麗的青龍朝堂從未像現在這樣沉鬱,獸羊人的出現只不過是拉開爭鬥序幕而已,改變氣氛的卻是爭鋒相對的朝議。

    軍方、皇族、文官、武士,四種不同的聲音迴盪在大殿之上,爭吵之激烈前所未有,吵得面紅耳赤的官員們幾乎大打出手,若不是執殿將軍領著士兵強行分開,事情必定一發不可收拾。

    少君也算是聰明好學的有為之君,可惜他的毛病在於處事不夠果斷,再加上身邊還有一堆頂著爵位的叔叔伯伯,壓力就更大了。

    當文官義正辭嚴地要求撤走東面的平民,放棄東方的領地時,他答應了;當武將們慷慨激昂,要求開拔大軍送往東方,構築強大的防禦體係時,他又答應了;當武士們要求為國出力,成立合法的武士集團,甚至成立武士聯軍前往六華山脈時,他還是答應了。

    每一項要求在他看來都是為國盡忠,為民出力,無可厚非,每一個人都是慷慨激昂的忠義之士,然而他卻忘了,這些看似合理的要求卻互相對立著,同時也影響了指揮權。

    事實上,獸羊人出現的消息剛剛傳來時,許多聽者都驚得目瞪口呆,但五千人的敵軍並不足以讓他們感到威脅,他們沒有看到敵人高大的身影、健壯的肌肉、強而有力的四腿,更不相信一把晶槍可以摧毀一座城。

    他們只知道,朝中隨隨便便就能調動百萬大軍,區區五千人就算再強也絕對打不到都城,既然都城安全,大可以放心玩他們最喜歡的權力遊戲。

    最終,朝廷同意調兵令,為的是築建防線,好保護各大豪門的貴重財產,他們也同意武士出擊,為的是讓武士們少在京城晃悠,這樣治安也會有所改善。

    但是,他們卻反對賦予前線將領的指揮權,因為這關係到功勞的分配,關係到派系的實力增減,無論哪一方都想多佔一些,尤其是不用拼命就能掙下的軍功。

    書清言默默地站在官員的隊列中,做為「殺紫」的代表,朝堂上的氣氛幾乎讓他絕望。

    定陽戰之後,他馬不停蹄,幾乎沒有休息一夜,騎斃了數匹馬才趕到都城,為的就是要讓大家知道,危機已經迫在眉睫,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統一事權,在六華山脈一帶建立穩固而強大的防線。

    如今兵有了,武士也有了,糧食、補給一樣不缺,卻不放權力,前線的一舉一動都要受到朝廷直接命令,稍縱即逝的戰機,很快會在手邊溜走。

    他忽然想起了魅幽羽的話,國家的戰爭才是當權者的事情,世界的戰爭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站在後方的人,永遠也不會明白戰場此刻發生什麼事情,他們的遲鈍只會斷送更多性命。

     「皇上!」

    一聲暴喝壓住了所有的爭吵,官員們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無禮的身影。

     「書愛卿,你有何建議?」

     「請皇上坐鎮前線,鼓舞士兵,讓天下人看看我青龍國主的威勢。」

    一言既出,滿堂嘩然,原本爭得你死我活的幾股勢力,不約而同把矛頭指向了書清言。

    若皇帝答應親征,功勞至少會減少七成,任何成就都將算入皇帝的英明神武。

     「此事還是從長計議吧!」受到壓力的少君,委婉地否定了提議。

    這是書清言最後的試探。連日狂奔的疲勞已經侵入大腦,是前方的安危支撐著他,如今這最後的支撐力在眼前消散,他的身心都感到無比疲乏。

    他望向東方,另一種力量取代了長久以來的信念││忘記青龍,忘記自我,為人界而戰吧。

    六華山脈,無數高聳入雲的山峰隔斷了東西,成為抵抗獸羊人最好的屏障,因為有它的存在,雲河盆地的各股力量都充滿了力量和信心,山峰就像守護之神般鎮守著大地。

    落鳳峽谷自從冰潮過後,變成了青龍國的國界,軍方在峽谷口設立了關卡和哨站,又在高地建立軍營,以防東方再發生什麼變故。

    整條六華山脈從北到南都在忙碌著,數以百萬的石頭從山區採下,靠著人力運到了陣地,無數工匠被召到陣地上日夜趕工,製造各式弓弩箭矢,龐大的運輸隊不斷把兵器、糧草等備戰之物送到前線。

    數百年來,和平使青龍國累積了龐大的財力和物力,現在是體現這些力量的時機了。

    這裡的氣氛與都城截然不同,沒有人會懷疑危機的到來,站在最前線,每個人都在擔心自己的生命是否能得到保障。

    鎮東督帥成了整條防線的臨時主宰,龐大的軍隊正不斷往六華山脈一線調集,雖然他並沒有軍隊的指揮權,卻是軍方駐東面最高階的將軍,構築防線的責任自然就落到了他的身上,權力大無邊,可以說是在東方跺一腳震天地的大人物。

    相比之下,武士集團被擠到第二線,定陽之戰表面上不分勝負,但藤忍的武士軍團損失三成,又丟了定陽,給所有人留下「從前線潰敗而回」

    的印象,無形中壓低了武士在這場世界大戰中的地位。

    雖然心中不忿,但武士們也只能暫時接受現實,退到幕後,暗地裡卻有無數個情報小組,來往於雲河盆地與定陽高地之間,許多無名勇士在另一條戰線上持續作戰著。

    七月的峽谷已經進入暑期,鳴蟬開始騷擾各處,毒辣的陽光到處肆虐著,奇怪的是熱力似乎只能到達峽谷外的冰線。

    冰潮雖然已經過去多時,溶化的冰體也不在少數,但東方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冰原的面積一直維持在固定的狀態,許多地方只剩下比紙還薄的冰層。

    對於雲河盆地的人來說,儘管是盛夏時節,他們卻感覺到透心的寒意,定陽的逃難者在藤忍等人的引領下回到了雲河盆地,也把獸羊人的恐怖傳到每個人的心中。

    以訛傳訛之下,最後獸羊人成了八條腿、四隻眼睛、六個角的怪物。

    美麗而豐饒的雲河盆地也陷入了極度動蕩的氣氛,平民們是反應最直接的一群。

    許多富戶開始舉家西遷,純樸善良的農夫則留了下來,他們的家產就是祖祖輩輩一直在耕種的土地,走了只有餓死,反正大軍將要集結,需要大批糧食,他們也不愁沒有人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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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22:51:26
第十集戰之輓歌第五章紫電
   
    對於「殺紫」這個剛剛萌芽的小組織而言,現在正是茁壯成長的時候,定陽一戰雖然落了下風,卻不是沒有收穫,即便被軍方佔了上風,藤忍倒是顯得相當平靜。

     「一百餘萬大軍要佈置在落鳳峽谷一線,全力狙擊敵人,我看現在朝中那些傢伙終於開竅了。」

    接到都城送來的急件,藤忍平和的臉上終於添了一絲陽光,他完全展現出指揮者的才能,也得到其他部屬和同伴的認可。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明白什麼是領袖。他以前充其量不過是狐假虎威,藉皇帝的餘威發號施令,如今有一群人為他賣命,只為了他。

    在藤忍面前,整齊坐著四十名參議,三名參議在二次定陽之戰中戰死,新補充的三人中就有伐越和盛宣誠。

    伐越擔任東海監政司多年,能力和經驗都無可挑剔,年輕的盛宣誠能成為參議,則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無論實力、背景還是手段,這個年輕的皇家子弟都沒有太大的過人之處,唯一能提高身分的,就是他和伐越都是赤熾的生死之交,這或許也是藤忍向赤熾示好的手段。

    事實上參議的地位與價值早已不如從前,許多參議在他看來,都只是掛個虛銜。

    盛宣誠極有自知之明,因此默然領受了參議之位後,從未發表過任何意見,自從定陽歸來,他和伐越的臉上也一直沒有笑容。

    夜魈和赤熾都不知所蹤,離開定陽的那一夜,二人清楚地聽到獸羊人所在的地方發生了騷動,巨大的尖嘯聲劃破死寂般的高地,像是受到了攻擊。

    他們實力不濟,只能在遠處觀望,見到獸羊人離開定陽高地,撤往紫幕之後,便沒有再追查下去,此時才後悔莫及。

     「館主大人,把前線交給軍方真的可以嗎?這樣下去,我們再也沒有發揮的餘地。」藤騎兩番死裡逃生,脾氣越發穩重,只是說話還是粗聲粗氣。

    藤忍淡淡一笑,道:「獸羊人完全是軍陣式的衝鋒,整整齊齊,一排跟著一排,他們不會跟我們單打獨鬥,若是在那樣的空曠地點正面衝擊,對我們這些武士很不利,森林戰、伏擊戰才是我們的強項。」

     「伏擊!」

     「現在是戰爭,不是後院的武藝切磋,不要搞錯了,這可是拼命的戰鬥。」

    邢烙親眼目睹了落鳳峽谷一帶的變化,二十萬大軍已經進駐各個險要地點據守,還有數十萬大軍正趕往冰線附近,事情已經演變成世界與世界之間的大決戰,再也不是一兩個人的私事了。

    素來私心極重的藤忍也放下了原有的想法,全心投入這場浩大的防禦戰,或許這場危機對整個人界是一件好事,青龍國從未像現在這樣團結。

    敵人真的只會從東方來嗎?

    邢烙的心頭隱隱跳出一絲不安,但構築東方戰線已如離弦之箭,無法更改,雲河盆地上的所有人都在為構築巨大的戰線而拼命,現在質疑這些頗為不智,他因此隱而不發。

    冰雪阻隔了消息,也延後了兩個種族全面接觸的時間,從定陽到落鳳峽谷的千里冰原,成為人心最大的障壁。

    就在障壁的盡頭,紫色的巨門內,一項嶄新的技能被發現了,儘管此刻它還是那樣的沒沒無聞。

     「力量洞窟」,一個位於兩個世界之間的奇妙空間,兩種力量的亂流在此交錯,撞擊後折向左右兩個方向,力量的正中心因為撕扯而成為特殊的真空帶,那便是力量洞窟。

    雖然依然受到兩個世界力量的影響,卻避開了衝擊波,使得這個狹小的空間一直保持平靜,就像是一座天然修煉場。

    沒有日月輪轉,就連紫色氣霧的流向也看不清楚,赤熾唯一能做的就是修煉,內府外的紫色氣漩引領著他,走向人生第三種火焰││「紫電焰」。

    與熾熱的陽焰、陰森的冷焰不同,紫電焰是一種變異之火,它所點燃的並不是身軀,也不是樹林乾草之類的易燃物,更不是像幻覺一樣的鬼火,而是力量。

    這是赤熾經過無數的試驗才找到的秘訣,也只有在這樣的特定環境下才能成功。

    兩種完全相背的力量在紫色漩渦之門交鋒,產生了紫色氣霧和閃電,其實那些並不是為了創造而生,反而是為了力量消耗而產生的特別狀態。

    就像兩根木頭不斷地磨擦,強大的磨擦力生出了火,而火的出現,卻焚毀了點燃它的木頭。

    與此同理,兩個世界的力量相互磨擦,點燃了紫色的閃電,這便是「火」,一種特殊的火形態,它的存在卻又消磨著空間內的力量,從而達到一種平衡,赤熾領悟的便是這樣的火。

    其實要領悟紫電焰,只需要足夠的耐性與智慧,再加上一點點運氣,但要想產生紫電焰,花費的精力卻是之前的數十倍,必需要有對立的力量才能讓它燃燒起來。

    還有一個問題是,必須有隨時可以製造出紫電焰的力量,因此赤熾開始在元神力上打主意,利用元神力不同形態間的對抗與衝突,尋找與紫電相同的力量,經過不懈的努力,最終讓他成功了。

    由於赤熾還無法製造出兩個世界那麼純正的巨大力量,因此這種火焰展現出來的形態,與紫色氣漩看到的閃電頗為不同。

    這種火焰沒有層次,沒有連續閃動的火苗,更像是光點組合。燃燒起來時,無數光點在燃燒的線路上閃動著,組合成帶狀或條狀,就像有股母電散射出無數小閃電。當然,在赤熾看來那不是閃電,而是火,紫電之火。

    全新的領悟,讓赤熾對於火的修煉之路有了更大的期待,也更堅信了他的信念。

    第一個試驗品便是力量洞窟,束縛洞窟的力量波在紫電焰的衝擊下,有一角漸漸變弱,赤熾的手腳先後被釋放出來,活動也方便了許多。

    領悟新型力量的好處不止如此,離開了力量交會點後,赤熾再次進入熟悉的白色區域,也就是外界見到的紫光區域。

    如今他再也不用擔心會被封閉六識,儘管力量的變異仍然存在,但只要用紫電之火點燃內府之外的力量環,元神力很容易就會打開缺口,六識也能恢復正常運作。

    穿過紫色漩渦之門,感覺就像是從火焰地獄來到了寒冰地域,放眼望去盡是冰原,寒氣透骨而入,不但將方才的熾熱感洗淨,甚至連血液都凍成了黏稠的血漿。

    赤熾連忙催動火手印,當紅色手印出現在兩掌背後,身軀才從寒冷中釋放出來。

     「終於出來了,這鬼地方真是……」回望巨大的漩渦之門,燦爛的微笑洋溢在赤熾俊朗的臉上。

    慢步前行,他第一次身體力行確認了從紫幕到漩渦之門的距離。萬里冰原早已不存在了,大概被紫焰之火焚化,真實的距離恐怕只有幾十里,絕不是人們想像中的浩大冰帶。

    離開紫色巨幕的一剎那,天地一片清明,燦爛的太陽彷彿已經太久不見,竟有種朦朧的感覺,如在夢境。

    赤熾長長吸了口氣,清新微涼的空氣滲入每一寸肌膚,全身都像是浸泡在聖水之中,說不盡的舒服。

     「我回來了,嘿嘿,命不該絕!」

    這一次奇特的經歷,完全改變了赤熾的世界觀,兩個世界的處境幾乎相同,也許因為撞擊部分的不同,帶來的破壞也不同。

    相比起那個火焰之地,他的出生世界就像是天堂,依然可以看到蔚藍的天空、茵綠的大地、活蹦亂跳的動物、生長旺盛的樹林、高山大川、名城重關,這是一個充滿生機的世界。

    經歷這次短暫又艱辛的旅程,赤熾明白兩個世界間的威脅,獸羊人敢率先行動,十之八九是因為他們的世界正在被摧毀,所以必須尋找新的王國。

    自己的世界只是被吞噬了一片海洋,陸地也不過是受到一次地震和一次冰潮衝擊,受災面積固然不算小,但比起對手來,恐怕已經是天淵之別了。

    忽然,那片海一樣的黑影浮現在赤熾腦海中。朦朧之間,赤熾只記得有一片很長很長的黑影穿越了漩渦之門,像一支行進中的大軍,更像是邪惡的魔息,一股莫名的心悸油然而生。

     「是獸羊人的大軍到了嗎?」

    他當時視線不清,力量又將光線折射,看到的那一片黑灰與翻滾的雲霧沒有什麼區別,但那股懾心的邪惡感覺卻非常清晰。

    獸羊人雖然強大,但幾番交手下來,他並沒有感覺到邪惡的氣息,在那根強大的法杖下,反而到處都充斥著聖潔之光。

    而且獸羊人收拾同伴屍首的時候,並沒有虐待人類士兵的屍體,甚至有人把屍體收拾起來,整齊地排列在一起。

    由此可見,那是個尊重敵人的對手,為了生存,戰爭或許無法避免,但殺戮之刃沒理由再伸向已經英勇戰死的勇士。

    這一點,獸羊人做得非常棒,甚至比人類更有道義。這樣一個種族,可以是敵人,但絕對不代表邪惡!

     「一個可敬又可怕的敵人,也許世界再大一點,我們可以和平共處。」

    即便領悟了「紫電焰」,赤熾對於獸羊人的實力還是頗為擔心,現在只是出現了一支部隊,那個世界還有太多的未知。

    從定陽回來,銘博拳等人的臉上再也沒有一絲笑意,就連樂天開朗的遙獵也終日沈默著。

    伐越、盛宣誠掛了個參議的名字,但沒有參與實際的事務,這些人整天聚在一起,只有「修煉」二字。

    經歷了那場驚心動魄的戰爭,大家都感覺到實力上的差距,尤其是獸羊人那強大的奔跑跳躍能力,人類很難與他們相比。

    配合式攻防術成為解決問題的方法,除了劍陣、刀陣這一類的傳統合擊術外,兩人之間的合擊術成了重中之重。尤其是自從遙獵和赤熾在紫光區域內那番交手後,眾人都認識到如果配合得好,兩個人甚至可以發揮出五倍的力量,而且防禦能力也會大大加強。

    在混亂的戰場中,攻擊來自四面八方,防不勝防,但少數人之間的合作卻能改變這樣的情況,一攻一守,或者二攻二守,這樣攻的放心,守的安穩,也不會引起太大的注意。

    提出這個戰法的是魅幽羽,鬼人雖然喜歡單獨行動,但伏擊技中有許多是兩人合作或三人合作,因此他深知小隊合作可以產生很大的威力。

     「這鬼天氣,冰潮來的時候怎麼不烤一下?」

    天氣炎熱,稍微一動就是一身大汗,遙獵練了一炷香的時間已是汗流浹背。其他人也都慵懶地坐在廊下乘涼,就算有沖天的豪氣,也一樣被天上的酷日烤沒了。

    吱呀一聲,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俏麗的小腦袋伸了進來,調皮的目光掃了一圈,然後像兔子蹦了進來,朝汗流浹背的人們嘻嘻一笑。

     「大家好啊!」

     「魚兒妹妹!」滿口埋怨的遙獵騰的跳了起來,帶著一身臭汗就衝了過去,彷彿酷熱瞬間消失了,他興奮得幾乎笑傻了。

    織魚見慣了這副表情,樂呵呵朝他一笑,目光卻未停留太久,左顧右盼張望了一陣,問道:「那個色鬼呢?」

    剛起身準備迎上來打招呼的幾人都赫然止步,臉上露出憂色,尤其是伐越和盛宣誠,眉頭都擠到了一點。

     「怎麼了?」

     「他失蹤了。」

     「那個傢伙……人家可是專門來看他的,居然不在!肯定知道我來了,特意躲著我。」織魚滿臉的不高興,嫣紅的俏嘴一撇,幾乎要哭出來。

    遙獵哭喪著臉道:「魚兒妹妹,你不會只來看他吧?太讓人傷心了,我的心啊!寂寞啊,無奈啊……」

    織魚白了他一眼,像是在說:「算了吧!你也不見得有多寂寞,花街柳巷少不了你的身影。」

     「魚兒妹妹不懂我的心,太讓人傷心了。唉!我蹲牆角哭去。」遙獵一臉哀怨地走開了。

    一番詢問之後,織魚這才知道定陽之戰後,赤熾與夜魈前去打探消息,然後雙雙失蹤了。

     「他可是我的人,怎麼能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太可惡了!」織魚明顯想到了什麼,咬牙切齒攥緊拳頭,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他是你的?」

    眾人不約而同發出驚呼,遙獵從牆角望了回來,愕然看著那張似乎挺認真的面孔。

     「是啊!我和他打賭,如果不死在冰潮之下,我就是他的人,那個可惡的傢伙,居然跑了!」

    織魚越想越氣,咬牙切齒的模樣讓眾人看著既好笑又感慨,沒想到這對無日不吵的冤家,居然演變成這種地步。

    遙獵更是抱著肚子放聲大笑,笑得織魚臉都白了,瞪著大眼睛叫道:「和我在一起有問題嗎?」

    說話間,門又被推開了,一陣陰風吹入,整個院子突然落入了冰窟。

    坐在廊下思索的魅幽羽騰地站了起來,驚愕地望向正踏入院中的身影。

     「夜魈!」

    驚叫聲中,織魚的聲音猶為尖銳,就像做壞事被人抓住似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窘迫不堪的神情卻有一種別樣的俏麗。

    冷豔的面孔揚了一揚,熟悉的身影讓那雙無神的眼睛終於有了點生氣,但隨即又黯淡了下來。

    伐越大步飛縱而至,驚喜地問道:「你回來啦!熾老弟呢?」

    夜魈觸電似乎猛地一顫,原本已經沒有血色的臉覆上一層寒霜,雖未明言,但咬著下唇的動作足以說明答案。

    興沖衝奔來的伐越騰騰騰地倒退了三大步,腳下一軟幾乎要摔倒。正好趕來的遙獵扶住了他的身軀,問道:「他死了?」

     「不知道!」

    三個字多少緩解了驟凝的氣氛,卻陷了另一種迷惘。

     「他們兩個逃入了紫色區域,熾小哥被金角獸羊人的晶頭長杖打入了紫色漩渦,不知所蹤。我只救下了她,追到紫色漩渦前就不敢再往前了。」

    南淮子邊說邊踏入小院,傷感的神情牽動著院內所有人的情緒。院落中突然沉寂,每一對眼睛都陷入了無盡的悲傷。

    夜魈用力咬了咬下唇,眼中充滿了悔恨,想起自己在紫色區域裡的表現,越想越覺得無地自容。即便是不能使用鬼術,也絕不該那樣懦弱,連揮出武器的信心都沒有。若非如此,赤熾也不必正面去對抗強大的敵人。

    魅幽羽最為平靜,兩個世界的爭鬥才剛剛開始,無數生命將會在這場前所未見的浩大爭鬥中流逝,赤熾出事固然令人惋惜,但已經發生的事情沒必要再去傷感,何況也沒有證據說明赤熾的生死,此刻的悲傷沒有任何意義。

     「我們的情況也不是很妙。」

     「怎麼說?」夜魈倏地抬起頭,望向曾經的上司。

     「青龍國到現在都很太平。」

     「太平?不好嗎?」

    魅幽羽眼中流露出鑽心的寒意,冷笑道:「這樣的環境,大部分人都還沒有感受到災害的威脅,別看外面乾得熱火朝天,真正感覺到死亡威脅的大概不到一成。」

     「死了一萬多人啊!」銘博拳叫道。

     「因為敵人還不夠多。」接口的是另一個聲音,清幽沉鬱,透著無盡的無奈。

     「書兄?」

    書清言神色落寞,臉上帶著濃濃的倦意和疲態,連眼神都鈍了,任誰都能看出他已心灰意冷。

    望著院內的同伴,書清言突然有種愧疚感,苦笑道:「朝廷拒絕了全面戰爭的建議,雖然集結大軍往東線移來,可是……不肯下放指揮權。前線的指揮官也還在競選中,估計沒有一年半載是不會有結果的。

     「沒有指揮者之前,一切調度都必須由朝廷批准。也就是說,縱有百萬大軍,也只能像傻子一樣守在防線上。」

     「你不是說少君是難得的天才嗎?怎麼連這種事都拿不定主意?」

    身為人臣沒有批評主君的道理,但這一次書清言的確很失望,太平的日子麻痺了人心,五千敵人的威脅,根本不足以動搖人心對於權力的酷愛。

     「其實這樣也好!」

    魅幽羽淡淡一笑,神色輕鬆地道:「我們現在不必再指望任何朝廷的支持,遲早他們會明白,自己生存在一個什麼樣的世界。藤忍已經把我們的使者送出去了,黃龍山的號召力未必會比朝廷弱。」

     「我一直覺得不應該離開定陽,赤熾說得對,守不住第一線,就守不住任何防線。」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夜魈那張冷豔的面孔。

    被人念及的傢伙似乎感應到了那遙遠的聲音,還算不錯的運氣突然直接下滑,接著……

     「哈欠!哈欠!肯定是哪個傢伙在罵我,真是的,不過打了兩個噴嚏還挺痛快……哎喲!」

    好不容易在獸羊人的眼皮底下,赤熾悄無聲息地潛到青檸小院外,眼見就要成功,鼻子竟沒來由的一陣癢,忍不住連打了兩個噴嚏。初時也沒在意,可當他跳上院牆後,天地都彷彿變了顏色。

    尖銳的破風聲彷彿要撕破耳膜,熟悉的光芒映入眼簾,赤熾連想都不想,第一個反應就是蹬腿倒縱。身子剛剛後仰,一片黑雨就幾乎貼著腹部呼嘯而過,還帶起了數條布絲,而赤熾的衣服則多了幾條裂縫。

    真是好險!喘了口氣,劫後餘生的幸福剛跳入腦海,赤熾的腳還沒有沾地,小院的方向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他還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一片黃塵便撲天蓋地飄了起來,此時他雙足才剛剛沾地,目光一掃,隱約看到煙塵之後的一片「風光」││數十道利刃般的敵視目光掃來。

    赤熾不禁縮了縮肩膀,渾身上下像針刺般極不舒服。

    敵人沒有進一步行動,只是朝兩側散開,準備包圍突如其來的人類。

    美麗的小院已經變成了羊圈,身軀幾乎與院牆一樣高的獸羊人,虎視眈眈地看著牆外的「異物」,又有十數個槍尖對準了赤熾。

     「咳咳!大家好啊!打擾你們休息實在不好意思,哈哈哈哈……」

    乾笑聲中,黑色槍雨再現,赤熾雙腿一跪,身子一矮,使了一招鐵板橋,堪堪讓槍雨在臉上掠過。

    這一次他再也不敢停頓了,槍尾剛過便朝側面一滾,眼角忽然發現橫在地上的冷巨,剛才院牆被推倒時也隨之倒下,不禁啞然失笑,心裡剛想著得來全不費工夫,但他一想到周圍的麻煩,似乎不只是費了些工夫,還幾乎搭了性命。

    無論如何,兵器是立身為本,赤熾一手撈起冷巨,身子幾個側滾已經跳到了小院的角落。抬眼一看,獸羊人竟然已經衝到身邊,苦笑一聲後只得再度蹬力,幾個上竄跳至屋頂。

     「餵!好了吧,追殺也該有個限度,別把本少爺當病貓!」

    赤熾的叫聲未落,又是嘩啦一陣聲響,數十支黑槍已落在屋上,強大的下衝力竟然刺穿屋頂,整個屋頂頓時塌陷。

    這一幕立時激怒了赤熾。

    怒火從心底直竄腦門,血液也在沸騰,他狠狠瞪著院內的獸羊人,赫然發現敵人密密麻麻擠滿了小院,遠處還有無數獸羊人正往這裡衝來,自已已經陷入了絕境。

    似乎感覺到騰騰殺氣,獸羊人沒有再發動攻擊,一雙雙大眼睛死盯著矗立橫樑上的紅色身影,他們也感覺到一股熾熱的火氣正從那里傳來。

     「媽的!老子不發威當我是病貓!拆我的牆也就罷了,居然連屋頂也拆了,你們這些沒文化、沒教養,滿身羊騷不知所謂的傢伙……」

    赤熾的咒罵聲中,冷巨再度點燃,化成了銳利強悍的熾焰戰刃,熊熊烈火甫一生成,獸羊人都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就像野生生物,對火都有天生的敬畏感。

    赤熾一愣,木然看了看戰刃,又看了看敵人,第一次意識到對手怕火,心中不禁大喜過望。

     「死來吧!就是你們了!」

    獸羊人中,真正讓赤熾顧忌的就是那根晶頭長杖還有晶槍,獸羊人本身儘管高大,卻沒有讓他放在心上。眼見金角獸羊人不在,他頓時信心大增,熾焰戰刃狠狠劈向一名獸羊人。

    一道火龍劃破天空,翻捲著滾滾火焰,夾雜著勢不可擋的破風聲呼嘯而下。

    赤熾眼睛發亮,正等待破開身軀的感覺,結果卻是當的一聲巨響,震顫感由刃部傳到手指,再傳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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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戰之輓歌第六章心願
   「居然失敗了!」

    赤熾抬眼一看,一把佈滿石紋的月形彎刀擋住了火刃。印像中獸羊人總是拿著黑槍,此刻他才發現自己錯了,獸羊人除了銳利的黑槍,還有刀││一把乍看之下,像是石頭做成的彎刀。

    石紋的存在使刀看上去沒有刃部,更像是彎月狀的石槌,很難想像這把刀實際上是鋒利無比,而且夾雜著額外的力量,能切開任何東西。

    獸羊人臂力極大,用力一推刀背,連人帶武器把赤熾推出了一丈有餘,接著把石紋彎月往胸前的厚毛中一插,整把刀都不見了,赤熾赫然發現獸羊人胸前像獅鬃一樣的厚毛竟然能藏東西,不禁大為好奇。

    一擊不成,他又退回屋頂,身軀的差異,使他必須站在高地才能判斷出環境的變化。

    獸羊人群明顯受到剛才那一擊的影響,人形的面孔上都露出謹慎的神情,盯著紅衣身影不放,卻沒有人再主動上前挑戰。

    藉著這個空隙,赤熾喘了幾口粗氣。事情演變到這樣的場面大大出乎意料,圍攏的獸羊人越來越多,要想正面突破這些強大的生物非常困難,然而背後就是絕壁深淵,跳下去必死無疑,他就算硬著頭皮,也必須正面突破。

     「這些傢伙不知道還有什麼秘密,手勁大得離譜,被壓著還能將我推出一丈多,如果是主動攻擊,論體力我絕不是他們的對手,法陣只能用來防禦。手印倒是可以攻一攻,他們也不太喜歡接近火焰,只是這麼多恐怕也不容易逼退,冷焰就更不用說了,皮毛這麼厚也不會怕冷,除非……」

    赤熾心中一動,眼中泛起狡黠的光輝,身子像靈猴一樣在破損的屋頂上跳了幾下,認准目標後突然躍出,猶如一隻蒼鷹看到地上的獵物。

    幾乎與剛才一模一樣的攻擊,獸羊人明顯放鬆了許多,石紋彎刀再次揮動,迎著赤熾的身軀狠狠地劈了過去。

    就在刀鋒落至頭頂時,獸羊人士兵突然看到對手露出詭異的笑容,心頭一震,沒等反應過來,紅色身影在空中側旋了兩圈,紅綠兩道光環浮現在空中,明顯感覺到一冷一熱兩股氣息撲面而來。

    赤熾又笑了,力量洞窟的修煉效果終於用在實戰之中。陽焰和冷焰分別出現左右掌心,隨著身軀的旋轉,兩種截然不同的火焰化成環狀,而決定攻擊力量和效果的,卻是紅、綠二環之間的距離。二者相觸的時間直接影響到力量的變化,這就是赤熾最新領悟的火焰境界。

    獸羊人的手伸向了胸前的長鬃,可惜還是慢了一步,赤熾雙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劃過他的長鬃。

    剎那間,獸羊人便陷入冷與熱兩種火焰之中。

     「殺!」

    一下快似一下,赤熾就像一頭髮狂的蠻牛,狠狠地沖向對手,攻勢之猛,攻速之快,都大大超乎了獸羊人的想像。

    轉眼間,那名獸羊人就被殺得狼狽不堪,儘管擁有卓越的反應力、跳躍力和敏捷力,但整個院落被擠得水洩不通,避無可避,只能正面迎接。

     「噗!」一道血柱噴到赤熾的臉上,竟把他的身子推後了一丈。他抹去臉上的血再看,那名獸羊人已抽搐著倒在血泊之中。

    就在此時,一道白光破空而來。赤熾心中一驚,轉眼望去,赫然發現除了金角獸羊人之外,又出現了一排銀角獸羊人,身上的毛也呈銀白色。

    重重圍困之下,赤熾索性放棄了攻擊,倒提著熾焰戰刃,笑咪咪地看著周圍的這群「羊」,輕鬆的表情就如同坐在自家後院招待朋友。

    神色雖然輕鬆,赤熾眼睛卻一直沒閒著。登上定陽高地以來,他立即感覺到整個區域的氣氛都變了,最奇特的就是茂盛的雜草似乎平整多了││就像是被一群羊啃過似的。

    眼前這九名銀角獸羊人也都是以前沒見過的,似乎獸羊人真的增兵了,赤熾甚至可以嗅到風中的那一絲……羶味!

    受制於熾焰戰刃的火焰,獸羊人士兵並沒有貼緊牆壁,而是留了大約兩丈左右的空間,因為他們相信,這樣的重圍就算是天神也未必能逃得出去。

    金角獸羊人提著晶頭長杖踏前,九名銀角獸羊人隨同在側,十個人邊走邊說,不時還對赤熾指指點點。

    赤熾相當不自在,但他很清楚,即便有了新的領悟,許多東西還需要實踐和鍛鏈,要想在一夜之間擊倒這樣的對手是不可能的。

    金角獸羊人突然舉起法杖朝赤熾一指,一團白光射出。赤熾連忙閃避,卻發現白光在空中突然擴張,轉眼間結成一方光網,罩向赤熾的頭頂。

    赤熾吃了一驚,連忙舞動熾焰戰刃狠狠一挑。熾熱的火苗與白光相觸之時散出一陣輕煙,卻沒有被割斷,竟是包裹在戰刃表面,整把兵器都散發出半灰半白的怪異輕煙。

    奇怪的現像不但讓赤熾驚訝,獸羊人士兵都發出驚嘆般的叫聲,咩咩一片倒是與一般的羊沒什麼區別。

    赤熾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可群敵在側也無可奈何,只好聳聳肩,下意識伸手去撥弄熾焰戰刃上的細網,目光則環視著四周,獸羊人的反應和速度都非同小可,帶著特殊晶體的武器難以抵擋。

     「哎喲!」

    赤熾指尖像是被什麼咬了一口,痛楚鑽心而入,然後便是一陣麻痺感,恍若電擊,雖然身軀沒有太大的異常,心靈處卻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絲線束縛住了,力不從心之感跳上心頭。

    好在他演戲的功力不錯,輕挑地吹起了口哨。獸羊人完全不懂人類的語言,以為是咆哮之類的罵辭,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只有金角獸羊人多看了他兩眼。

    掩飾過去後,赤熾連忙調整不穩的心率,忽然想起那一夜夜魈偷襲成功後的古怪神情,這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心下駭然。那個金角的獸羊人就不用多說了,九個銀角的恐怕也不是一般人物。

     「十個傢伙一定正在算計我,這場面還是先發製人比較好。」赤熾決定趁他們人多,擠著不能動彈,衝撞他們一下,或許會有些效果。

    他身子一伏正欲彈身,頭頂上突然響起了一陣怪叫,不用看也知道,那幾個長著翅膀的獸羊人又出現了。

    破風聲隨即傳到耳中,赤熾感覺到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正由上至下而來,身子微微一頓,眼角瞥了一眼,晶瑩剔透的晶槍在陽光下幻出數十道彩光,連眼睛都看花了。

    晶槍尖部有巨大的反震力,這樣的衝擊下,本就搖搖欲墜的小屋恐怕立即會變成廢墟,守是守不住的,攻卻必須選擇方向、目標和角度,稍有錯失就會前功盡棄。

    地面上出現一個巨大的陰影,隨著空度下降,陰影籠罩的面積也在擴大,赤熾微伏著身子站在斷牆上,在獸羊人看來彷彿投降了似的,意外的反應讓許多人大為驚訝,尤其是那十個最重要的人物。

    赤熾並非放棄,他低著頭眨都不眨地望著地面,眼睛沒有往上望是因為沒有那個必要,他還要兼顧圍攏在牆邊的龐大敵陣,利用陰影的變化判斷敵人的攻擊同樣有效。

    攻擊的有翼獸羊人眼見對手背對著自己,心中大喜,絲毫沒有發現投射在地面的陰影出賣了自己,晶槍在太陽下泛起刺眼的光暈,狠狠地撞向他的目標。

     「轟!」

    伴隨著一聲巨響,整座屋子在強大的衝擊力之下立即化成了碎片,飛揚的塵土和碎石反彈了十數丈高,煙塵滾滾如同一條黃龍,圍在小院內外的獸羊人都笑了,像是在看一場表演,甚至輕鬆地相互交談,根本不在意敵人是否還活著。

    然而,就在他們的腳下,細若游絲的火線正悄悄地往四周散射。

    光芒閃爍,但在刺眼中陽光中並不強烈,很多人沒看到那示警光輝,只有金角獸羊人和他身邊的九名銀角獸羊人臉色一變,不約而同的拔出了刀。又是那樣的晶體,晶瑩剔透,沒有一絲雜質,彎彎的刀刃就像他們的羊角。

     「吼依││」

    金角獸羊人的雙角突然晃了起來,發出了高亢悠長的號角聲,隨著山風迴盪在整個定陽高地,獸羊人無論在什麼地方都立即肅立不動。

    院內外突然抽空了聲音,只留下碎石墜落地面的細微聲響。煙塵依舊滾滾,無法看清廢墟之外的情況,而製造這一切的有翼獸羊人再也沒有出來,甚至連一絲聲響都沒發出。

     「咪哦!」

    像是在呼喚人名,金角獸羊人高叫一聲,等了片刻卻沒有任何回應。

    他臉色勃然大變,立即擠開人群走近廢墟,後方卻突然響起了一聲慘叫。

    人群騷動,無數羊蹄在原地踢踏著,一張張驚慌的面孔四處張望,奇怪的是整院的人都完好無損,實在找不出聲音從何而來。

    金角獸羊人高聲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部下卻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又是一聲慘叫,撕心裂肺的叫聲隨著山風迴盪在空中,又在山谷內變成回音,不斷地重覆,膽大的獸羊人都感覺到身上涼嗖嗖的,渾身不自在,似乎前後左右都有敵人,隨時會向自己發動攻擊。

    在這樣的情緒驅使下,每個獸羊人都拿出了武器,緊張兮兮地看著四周,哪怕看到的都是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手中的武器也絕不放下。

    煙塵終於落下來,廢墟中出現了一個滿臉驚愕的身影,巨大的雙翼說明了他的身分,但那張人形的臉部除了恐懼只有驚愕,嘴巴大張著卻沒有發出聲音。若不是起伏的胸部,幾乎就像是一尊雕像,而敵人卻憑空消失了。

    金角獸羊人舉著長杖,在部下的羊角上輕輕一指,晶體散發出白色光暈,獸羊人身子猛地一顫,心神頓時清明了許多,金角獸羊人又連續發出一陣怪音,像是在喝問發生了什麼事。

    那名獸羊人還沒來得回答,答案自己出現了。

    赤熾像是鬼魅般從人群的腳下竄出,一個箭步便跳下側方的院牆,回身微微一笑,還挑釁般地招了招手。

    院內一片嘩然,所有獸羊人都舉起了武器,卻赫然發現雙腿都被凍住了。

    火!冰冷陰森的綠色之火,就像狂風吹過草原掀起的綠色波浪,束縛著每一個獸羊人的腳。

    獸羊人一愣之際,赤熾已經飄然往外竄去,再也沒有人能阻擋他離去,就算是金角獸羊人也不行,因為他被部下困在懸崖邊上,而地上的冷焰束縛了部下,即便強行驅動他們也沒有效果。

    成功逃走的赤熾卻沒有笑容。那片視如家園的青檸小院毀了,他心痛如絞,精神也受了打擊,然而一個人面對龐大的獸羊人,連逃生都只能算是僥倖,根本沒有餘力保護它。

     「遲早有一天,我會重建它!」

    回望小院所在的孤峰,他暗暗立下誓言。

    經過平坦的定陽高地,赤熾清楚地看到數以萬計的獸羊人在大地上奔走,就像是農夫耕耘田地,獸羊人正在貧瘠的高地上管理著草場,這樣的景像是戰場上看不到的。

    赤熾矗立在一片禿石峰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獸羊人已經開始興建新家園了,除非把他們殺光,否則大地上將會多出一個種族。還有越來越多的獸羊人會源源不絕地到來,到時候這片貧瘠的山地恐怕不足以養活他們,為了生存,他們必須選擇擴張,而唯一的擴張之路就在西方,從人類的手上奪取新的土地!

    望向西方,赤熾知道落鳳峽谷一帶一定正在積極布防。定陽之戰的消息一傳開,六華山脈就成了必須堅守的防線,有魅幽羽、藤忍和書清言,那條防線並不需要擔心。他自己則要考慮在這場世界性的大戰中,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英雄?勇士?普通的武夫?還是默默無聞的旁觀者?

    答案其實早有定論。站在武神光環之中的他,不敢指望自己能夠突破,命運卻讓他站在時代變革的第一線上,簡直就是上天賜予的良機。

     「實力!沒錯,我現在需要的就是實力,就算無法成為指揮若定的將帥,我也可以引領千軍萬馬沖向敵陣,只要我站在戰場的第一線,就能成為人類大軍最鋒利的尖刀,狠狠刺入敵軍的心臟。」

    劇變的時代,需要指揮若定的元帥、需要英勇不屈的戰士、需要奮不顧身的勇士、需要甘於默默無聞,在各處執行任務的豪傑,每一條都是光輝之路!

    站在山崗上,赤熾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這裡,不只是對青檸小院的留戀,還有永遠站在第一線的特殊快感。

    揮動著冷巨狠狠地殺入敵陣,掀起一片腥風血雨,在外人看來敢死隊一樣的角色,卻是他的最愛,或許遊走於生死邊緣的感覺,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終於下了決定,一個改變了他的命運,也將改變世界命運的決定。

    東方,浩瀚無邊的紫色漩渦之門,洶湧澎湃的力量大潮,還有神秘詭異的力量洞窟,那就是赤熾的新家,引導他走向火焰法學開山始祖的道路。

    歲月的腳步有時快如閃電,有時慢得像只蝸牛,這一句同樣可以用來形容等待的心情。

    夜魈帶著壞消息回歸,已經一個多月了,前往定陽附近窺探敵人動靜的偵查小組連續派了六十組,幾乎每十里路就有一組人在活動,偵察的嚴密程度以及消息的傳遞速度,都是前所未有,幾乎可以成為「偵察學」的典範。

    每一次有偵察小組回來輪休,送給「殺紫」的答案就只有一個││「毫無動靜」。

    敵人毫無動靜,赤熾也不見蹤影,夜魈等人也忍不住親自前往,結果還是無功而返,那個紅色的身影就像是從世上蒸發了似的。

    當然,六華山脈的防線並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存在與否而有所改變,在督帥府和各路援軍的努力下,一條看上去固若金湯的防線橫陳在東方大地上,就像一條黑線切開了六華山脈的東、西方,壁壘分明。

    所有看過這條防線的人都會露出笑容,連皇帝的使者也來看過了,笑得連下巴都快脫臼,大聲讚揚了一番,然後樂呵呵地回到都城。

    貴族相視一笑,繼續享受和平安寧的生活、繼續玩弄著權力遊戲,用和平的假象來麻痺自己,讓自己永遠活在夢境之中。

    樂華城內,卻沒有人敢指望夢境,現實的壓迫感就在身邊,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壓抑著人們的心靈。

    城樓上,幾個身影正望向東方發著愁。

     「曹老弟,軍方認為敵人甚麼時候會來呢?」

    曹騎已經成為這座前線第一城的鎮守使,鎮東督帥把指揮所移到落鳳峽谷東面的漢陽谷後,樂華城就交由他全權打理。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與藤忍等人關係不錯,沒有龍館與軍方之間常有的宿怨。

    看著曾經的龍館第一人,如今擁有兩萬精銳武士軍團的實力派領袖,曹騎也只能回以苦笑。就算晉位至將軍,他也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這裡單是擁有帥位的人就不下十個,之上還有督帥,他不可能知道那些機密的軍事決定。

     「獸羊人的速度極快,又擅長跳躍,而且行動起來就像一個人,野戰的實力非同小可,不過那些四個蹄子的傢伙爬不上梯子,攻城是他們的弱點,空中部隊卻能彌補這一劣勢,實在是一群不好對付的傢伙。」

     「您的意思是伏擊?」

     「對!密林間的伏擊最有效,你想想騎兵進入密林的景象就明白了。」

     「如此說來,六華山脈兩側的林帶才是重點。」

    藤忍得意地笑道:「我已經派出武士軍團進駐,密林之內最適合短弓、短弩,我又召集了最高明的獵人布下陷阱,敵人如果出現,必然讓他們留下一堆屍體再走。」

    周圍的人都笑了,只有邢烙隱隱有些不安,六華山脈的確聚集了青龍國東部的所有力量,然而面對這樣穩固的防線,敵人真的會進攻嗎?如果選擇側翼,或許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館主大人。」邢烙想了想,還是決定開口詢問。

     「什麼事?」

     「不知道兩翼的防禦如何……」

    藤忍一愣,轉眼望向曹騎。武士軍團力量不足,不可能專注整條戰線,只能重點布防,剩下的就只能依仗軍隊了。

     「南方以孝悌城為中心,也有不少駐軍,還有完整的監測系統,敵人一旦出現就會點燃烽火,到時南線的大軍可以立即南移,至於北方……」

    曹騎頓了頓,略加思索才道:「北方冰線在六華山脈以外,除非敵人坐船,否則很難發動攻擊,聽說沼港也有一些駐軍,應該比其他地方更加安全。」

    聽了這些,邢烙才稍稍放心,看來軍中也有不少能人,佈置也算是面面俱到。

    夏去秋來,轉眼冬雪又至,時光彷彿加快了腳步,一下便朝前推了半年,當雪花飄撒在雲河盆地的時候,東方戰線已徹底建築完畢,看上去毫無破綻。

    一百二十萬大軍鋪在修長的戰線上,武士集團守在他們身後,還有更多的武士從各處趕來,甚至包括那些原本逃走的武士,戰線如此穩固,安全得到了保障,正是提高名聲的絕好機會。

    十二月十二日,一個平庸無奇的日子,太陽無視人們的咒罵,縮進了風雪背後,地面溫度低得出乎意料,像是有意要考驗東方戰線的百萬大軍。

    大雪不停落下,能見度只剩下五丈左右,守在最前線的士兵們都躲入了室內。雪光扭曲了光線,透著陰森氣息,陽光中的景像也被扭曲了。

    難得躲在有火堆的地方,溫暖如春的環境正是午睡的好時機,剛吃飽的人們都覺得眼皮像是壓了鉛袋,重得無法睜開,瞌睡蟲也在腦子裡叫喚著,不多時,鼾聲便有節奏地迴盪起來,合鳴成一曲美妙的樂章。

    一個幽靈般的身影高速沖上雪坡,嚴寒難耐,只要在室外站一站就是一頭白雪,可這個人卻彷彿沒有任何感覺,黑色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連蒼白的前額也沒有一絲汗珠,因為她是鬼人。

    越過防線,穿過雲河,黑影直入樂華城西北的一處院落。

    另一個身影突然閃出,美到極點的雙眸凝望著雪花中的身影,目光中充滿了期待和懷疑,「出什麼事?」

    夜魈抖了抖身上的積雪,表情相當古怪,似乎在猶豫該怎麼用辭,想了半天才選了最簡單的陳述方式:「定陽打起來了。」

     「打?誰和誰?」

    夜魈撥了撥秀麗的黑色長發,臉上掩不住的驚慌,「獸羊人和……沒見過的種族。」

    魅幽羽緊皺眉頭,這個答案大大出乎了意料,「又有新種族出現了?

    什麼樣的種族? 」

     「非常高大的種族,身高大約三丈左右,頭很大,圓形,不過有三隻眼睛,品字型排列在臉中央,耳朵很小,皮膚呈綠色,就像穿著皮革製的衣服一樣,頭髮是棕色的,都很長,用皮繩紮住拖在身後。

     「全身上下都是肌肉,兩個肩頭比腦袋還大,使用的兵器是棒斧之類的大型重兵器,破壞力驚人,我親眼見到他們一棒把獸羊人砸成肉泥……」

    魅幽羽嘗試著在腦海中繪出相同的畫面,但很快便放棄了,那是一個前所未見的新種族,如果不親眼見證,很難確立他們的威脅。

     「這是天大的消息啊……」

     「是!所以我立即趕回來,不過獸羊人被那些三眼巨人壓制住,這裡倒是更安全了。」

    魅幽羽不敢這麼樂觀,既然出現了兩個種族,就有可能出現第三、第四、第五……

    夜魈沉吟道:「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他們之間好像可以說話,似乎語言是相同的。」

     「他們來自同一個世界?」

     「我猜也是,也許那個世界存在著不同種族的生物,他們之前並不像人界、鬼界那麼統一,即便到了另一個世界,彼此間的敵對也沒有中止。」

    魅幽羽深沉地道:「這暫時對我們而言,是一件好事,至少有力量牽制住獸羊人的攻勢,我們也有更多時間招攬各國的菁英,但長遠來看要做的準備就更多了,百萬大軍面對那樣的強力攻擊型敵人,未必能佔什麼便宜。」

     「嗯!」夜魈換上一臉愁容,隱隱有種幽怨的氣息。

    魅幽羽頗感意外,思緒一轉便明白究竟,輕笑著調侃道:「還沒找到你的男人嗎?」

    夜魈冷冷地瞪了魅幽羽一眼,輕哼了一聲,道:「不要胡說八道。」

     「好吧!直接說有什麼發現?」

     「我去過黃龍別館,雖然被弄得亂七八糟,青檸小院更成了一片廢墟,但可以清楚看到打鬥過的痕跡,甚至找到化成白骨的獸羊人殘肢,地上也找到了火焰留下的焦痕。

     「我想那個傢伙應該還活著,而且回過青檸小院,與占領小院的獸羊人大打出手。」

    魅幽羽一點也不驚訝,輕笑著,「我就知道那小子沒這麼容易死,擊敗他也許不會很難,要想殺他卻不容易,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殺他也很容易。」夜魈哼了一聲,身子隨即消失。

    魅幽羽微微一笑,目光轉向東方後驟然收斂,換上一副陰森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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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 戰支輓歌 第七章 境界


遠方,當三眼巨人突然出現在人界大地的時候,離戰場最近的人類卻不知道。

    赤熾的修煉得到了突破性的進展,整個人都格外興奮,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修煉上,自然無法察覺外界的變化。

    他這一次不再是術的領悟,而是從思想上創立了一門嶄新的學問。無論是他從小的自學,還是戟布的教授,都只是知識性的累積,真正打開火焰之門的是一個「融」字。

    促使赤熾領悟「融」字的,是青檸小院那簡單的一戰,雖然一觸即走,但火的運用卻觸動了他在力量洞窟時初露端倪的新思想。

    「融」的境界得到真正的驗證,赤熾興奮地幾乎無法控制情緒,就像在黑暗中找到了出口,就像是築基一樣,為從未被深究的火焰法學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火焰法學最大的特點在於力量的根源,世間絕大多數力量都是講求推陳出新,因為初始的力量最為粗糙,通過修煉使力量得到精練,精練越久,力量就會進化到最末端的層次,也是最高的層次。

    火焰法學的修煉模式、修煉路徑和修煉進程,都與一般的修煉截然不同,每一種火焰都是力量的一種釋放狀態,產生各種美麗浮動的火焰,赤熾把這一層定名為「焰」。

    「焰」可以傷人,可以煮熟東西,可以說是火系力量最實用的一種境界,世上所有的御火師都是為了駕馭「焰」而修煉。

    赤熾原本也是如此,陽焰也好,冷焰也罷,都是依靠「焰」來展示力量,從而殺傷敵人,他也一直以為這就是御火術,但經過了力量洞窟的苦思後,他推翻了這個幾乎成為真理的定論。

    「焰」並不是最鋒利的劍!

    它的確是火最末端的層次,卻不是最精粹、最有力量的一個層次。

    在火的世界中,最強大的力量便是最原始的火,那是集結了火之精華的純正之火,當精粹的火釋放之後,會有一些力量夾雜起來,隨著各種不同的因素產生異變,最終釋放出不同的火焰。

    「焰」的變化雖然較多了,而且特質各異,但由於火中夾雜了其他的力量,使得火本身的純度下降,力量也隨之雜質化和分類化,這些變化會因為操縱者的能力再變化。

    所以,火焰法學必須反向修煉!

    明白了這一點後,要想取得最強大的火之力,就必須追本逐源,從末端一層一層往內推,直到找到了最原始的火。赤熾把那個前所未見的火之境界,定名為「元」。

    也就是說,火焰法學的修煉過程就是從「焰」的層次,精練到「元」

    的層次,那是一條可以看到路徑,但暫時看不到終點和長短的道路,一切只能依賴不懈地修煉和努力。

    既然有了道路,修煉變得更加直接,所以他隨即找到了火的第二個境界││「融」。

    望著周圍的力量亂流,赤熾充滿了期待,其實空間的力量與火之力多少有些相似,兩個世界中有各種不同的力量,風、火、水、電、大地、生命等等,然而最原始的世界力量從來不曾展現在肉眼之中,或者展現出來時沒有人想到,那才是世界力量的精華。

    如今在這個特殊的空間,他親眼看到了兩種不同的力量交鋒,這便是力量精華,周圍這些亂流才是真正的原始力量。

    霧、雲、電等等力量,是由於兩個世界不同的原始力量相觸之後,產生異變,才使得原本看不見的力量以新的形式出現。

    兩種力量的結合便是「融」,在青檸小院,他將陽焰和冷焰合在一起使用,便已有了「融」的意境,只不過還沒掌握到最佳的融合點罷了。到了力量洞窟後,赤熾經歷成千上萬次的試驗後,才得到最終的答案。

    在「融」的基礎上,另一個與「融」同列一層的新境界也呼之欲出││「解」。

    既然「焰」是由「融」而來,赤熾立時想到了火焰的層次,一層層的火光壁壘分明,代表了不同狀態下的「焰」,要把這所有的層次結合一起,變成世人眼中的火焰,需要的還是那一個「融」字。

    既然有融合,那麼反向操作就必然有分離,之前說的火焰分離之技也終於有了理論的支持。那時他信誓旦旦說要把火焰的層次分離,事實上一點頭緒也沒有,現在領悟了「融」,很多難以明白的理論都變得清晰可辨了。

    火焰既然能融合就一定可以分離,建立了理論,決定了信念,剩下的就只是不斷地嘗試。

    沒有日月輪轉,沒有星河滿天,力量洞窟內永遠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唯一的變化就是元神,還有每日漸長的各種力量。

    人類也罷,獸羊人也罷,攻也罷,守也罷,一切都拋在腦後。赤熾從小到大都未曾試過這樣全心全意的修煉,廢寢忘食,無視生死,大概只有力量洞窟才能提供如此優良的環境,使他開始向火焰法學創始大師的寶座邁進。

    當然,他並不指望一次修煉就能找到「元」的境界,單是「融」和「解」兩個境界都足以讓他煞費思量,無數次的試練,也只能打開那無限空間中的一角。

    就在此時,一種莫名的心悸突然傳來,把思緒拉回現實,也把赤熾拉回了殘酷的現實世界,人界大地的命運又掀起了新的一章。

    踏出力量洞窟,赤熾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尤其是看到自己的皮膚,感覺更是強烈。

    這些日子為了修煉,他一直在用自己的皮膚做為試驗,將不同層次的火焰附著在肌膚上,在冷與熱不同的火焰交煎下,皮膚竟意外的沒有受傷,而且越發紅潤,充滿了生命氣息,這讓他既驚訝又興奮。

    眼前的肌肉變化告訴赤熾,只要控制得當,火不僅僅有殺傷力和破壞力,還有一直不為人所知的創造力,或許火焰不能讓皮膚再生,但透過不同的火焰衝擊,卻能協助皮膚更新和變化。

    赤熾試過用熾焰戰刃砍割肌膚,強烈的彈性和柔韌性讓他大為吃驚,雖然依然無法抵抗利刃,但抵抗力遠遠超過沒有受到火焰洗禮的部分,長期修煉,皮膚也許會變得像皮革一樣堅韌,卻又有細膩的質感。

    當然,這樣的試驗除了膽識還需要一些運氣,如果不是在力量洞窟這種特定的環境下,赤熾也不可能想到使用自己的肌膚修煉火力。

    思緒飛轉中,他又一次離開了漩渦之門,然而四周卻有一種陌生感突然襲來。剎那間他以為是錯覺,但當目光掃視了一圈後,他赫然發現龐大的紫色漩渦之門有了點不尋常的變化,似乎多了點什麼東西,至純至正的原始力量中竟然透著一絲邪惡的味道。

    「出什麼事了?兩個世界難道還要擠壓?」

    茫然望了一陣,赤熾一時間無法判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當他往西方走到紫色區域的邊界時,外部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

    像山一樣的黑影,黑壓壓一大片,正面望去可以佔據整個眼眶,許多高達三丈餘的巨型物體正在緩慢的晃動著,甚至可以感覺到大地也在為他們而顫抖。

    「這……難道是人?獸羊人竟然有這麼強大的兵種,這麼高大壯碩,恐怕十個人類打一個也未必能佔便宜!」

    意外刺激著赤熾的大腦,為了修煉進入力量洞窟,在那個特殊的空間,時間彷彿停頓,他無法確認自己到底花了多少時間。

    赤熾懷著不安的心情穿過紫幕,真實世界的景象終於清晰地呈現在眼前,他呼吸突然一窒,腦子就像被狠狠敲了一下,嗡的一聲炸開。

    一幅完美的戰爭畫面鋪陳在白茫茫的冰原上,左邊是黑色,數以千計的身影聚集成一排黑潮,洶湧澎湃地往右方湧去,高舉的黑槍、揮動的石紋弩刀,還有那震耳欲聾的叫聲,海潮奔騰的氣勢在黑色之間展露著。

    右邊卻是綠色,暗淡無光的綠上還帶著一些土黃與藏青,與跳躍動感的左側相比,右邊更像是山,像海岸邊矗立的高崖,靜靜地承受黑潮的衝擊,每一股黑潮都會帶來一片飛雨,卻是醒目淒涼的血紅,殺氣騰騰!

    赤熾彷彿站在夢境中,一切都是那麼迷幻,在人界的大地上,兩種另類的生物竟然在做生死搏鬥,其中一個種族更是前所未見,如果這不是夢境又是什麼?

    「我沒有走錯時空吧?怎麼會出現兩個異族在人界大地上戰爭的場面?真不可思議。」

    兩股強大的勢力正激烈地碰撞著,三丈有餘的三眼巨人揮舞著狼牙棒一樣的武器,狠狠砸向俯衝而下的獸羊人大軍,看上去只是隨手一揮,迎面擊中的獸羊人卻整個上半身都扁了,像斷了線的風箏飛上了天,屍體劃出一道弧線,重重落在赤熾的前方,濺起的冰碎甚至彈到了他的臉上。

    可怕的巨力,這些醜陋的傢伙似乎比獸羊人更強!

    獸羊人也並非沒有還擊之力,面對人類軍隊時吃了人數上的虧,現在面對三眼巨人卻佔了人數上的優勢。三眼巨人擠在一起,像山一樣龐大,但實際數目不過兩千左右,而滿山遍野的獸羊人至少也有數萬。

    砰砰幾聲,又有幾個獸羊人的屍體飛了回來,砸在地上已經變成了肉泥,飛脫的黑槍則飛得更遠,甚至差點擊中赤熾。

    「連獸羊人都不堪一擊,要是人類……」看著地面不成形的肉塊,赤熾有種被電擊的感覺,心底湧起一鼓寒氣。

    面對這樣的巨人,一棒下去估計十幾個人都會被砸成肉泥,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就算他獲取了新的力量,領悟了新的層次,也不可能承受這樣的轟天一擊。

    「這些恐怖傢伙到底從哪裡來的?那個世界?我怎麼一點感覺也沒有,真是……不行!這樣的消息必須告訴大家,獸羊人要是抵抗不住,這二千多座山一旦西移,恐怕連落鳳峽谷也要被塞滿了。」

    廣闊的冰原,赤熾在兩族面前就是純正的矮人,殺戮和死亡遮住了人們的眼睛,不管他是羊人還是巨人,在殺戮面前都沒什麼區別,自然不會有人在意人類的存在與否。

    站了片刻,赤熾已經察覺到幾乎要爆炸的緊張,窒息感油然而生。經歷過二次定陽之戰,他原以為自己見識過真正的戰爭,但眼前的慘烈程度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個又一個獸羊人前僕後繼地衝向三眼巨人,每個三眼巨人的身上都插著數支,甚至幾十支黑槍,也有些獸羊人衝到三眼巨人的腿邊,狠狠地把黑槍刺入敵方的小腿,行動不便是巨人最明顯的弱點。

    獸羊人忘記生死,忘記自我的戰鬥激情,深深震撼了赤熾。他無法確定自己站在同樣的角度是不是也能如此豪情,這一刻他被感動了,突然對這些獸羊人產生了敬意。

    戰爭雖然慘烈,卻沒有太大的進展,一攻一守,循環往復,表面上看不出太大的差異。為了瞭解兩個種族真實的戰力,赤熾跳到一塊冰上,悠閒地看著兩方廝殺。對他而言,這兩族在人界都是不受歡迎的勢力,最好兩敗俱傷,這樣人界大地就得到安寧了。

    「用力!用力揍他……對了……狠狠地揍!還有那個……用點力才對啊!你看看……不刺他,你的腦袋就被砸扁了……」

    看熱鬧固然是一件快意的事情,但被人發現了可就適得其反,就在他興奮地拍手叫好之時,身後忽然襲來一股強大的壓力。

    赤熾頭也不回抄起冷巨就往左側橫躍,一聲巨響後,巨大的冰塊被擊成了碎片彈射四方,許多砸到他的頭上、身上,弄得極為狼狽。

    「誰敢偷襲本少爺……」

    聲音到一半就啞了,站在赤熾後面的正是宿敵般存在的金角獸羊人。

    他身邊雖然沒了九名銀角獸羊人,卻多了一堆半金半銀角的獸羊人。

    就像在獸羊人眼中,人類都差不多一樣,赤熾眼中的獸羊人也沒什麼區別,除了他們的角。

    不知道有沒有藍角、綠角……他惡作劇般地想著。

    金角獸羊人對赤熾也相當顧忌。數千名獸羊人曾經把這個紅色矮小的身影重重包圍住,最終還是讓這個異族逃掉了!

    「嗨!」赤熾沒有逃走的打算,這樣的環境下,大不了往三眼巨人所在的地方一跑,獸羊人也奈何不了自己。

    那些雜色角的獸羊人對於赤熾敵意更重,外突的雙眼瞪得像銅鈴,就算聽不懂羊語的人,也能感覺到沉重的殺氣。

    金角獸羊人「咩咩」叫了一聲,其他人立即收斂了敵意,整齊地退到首領的身後。

    赤熾揮了揮手,又把目光投向戰場,戰況正處於拉鋸狀態。三眼巨人大都受了傷,失去戰鬥力的至少也有一成以上。

    獸羊人死的就更多了,幾乎沒有傷者,因為只要被擊中一下就會骨斷筋裂,必死無疑。透明的冰原被染紅了一大片,甚至成了小溪,有一股流到了赤熾的腳下。

    「奇怪,這個金角羊明明有強大的晶杖,居然忍心看著同伴送死也不出手,他到底在想什麼?不會有意讓部下送死吧?」

    此時金角獸羊人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戰場。看著那根在陽光射出炫光的晶杖,赤熾忽然想到獸羊人的再生能力,心中一動。

    難道這傢伙真的有意讓部下送死,然後利用那根杖子讓死去的人復活?

    人類世界一代代傳承下去,沒有人想過利用死亡來完成世代交替,而獸羊人似乎選擇了另一種方式,他們擁有再生的法術,復活後的生命重新開始,也就是說讓漸漸失去力量的老獸羊人衝鋒,不但可以對敵人造成殺傷,還能藉機完成世代交替。

    「靠!難怪獸羊人都不怕死,死了又能復活,還能變年輕,換了我我也不怕!」

    明白獸羊人的目的後,赤熾對於在這個種族製造殺戮一點興趣也沒有了。殺人本來算是快意解恨之事,如今卻成就了對方的利益。

    一場激烈的戰爭突然變了味道,赤熾立時感到興味索然,連打了兩個哈欠,正準備離開,身邊忽然傳來熟悉的氣息。

    「小夜姐?」

    轉頭一看,果然是那張冷艷至美的俏臉,頓時心花怒放。這個鬼女在他心裡就像親人一樣存在,再也不是最初那個只會算計利益的敵人了。

    夜魈直盯盯凝視著赤熾的笑臉,不只是驚愕,心裡竟有強烈的興奮與狂喜,泉湧般的感覺把她自己都驚呆了。

    赤熾第一次看到這個美到極點的女人笑了,頓時愣在當場,從未想過笑容會出現在這張冷艷的面孔上,卻真的出現了,就像夢境一樣。

    「你果然還活著。」

    「當然,想殺我可不容易,嘿嘿!」赤熾洋洋得意地挑了挑眉,又擠了擠眼睛,調皮得像個孩子。

    夜魈幽幽一聲歎息,展現出溫柔的一面,又讓赤熾吃了一驚。

    「都一年了,很多人都相信你已經死了。」

    「一……年?」赤熾像被雷劈中僵化,機械式的笑了笑。

    「你不知道?定陽之戰到現在已經過了一整年。」

    赤熾傻了眼,吶吶地道:「不會吧?我以為才……兩、三天時間,怎麼會是一年呢?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

    「你這傢伙到底跑哪去了?」

    赤熾的思緒非常混亂,根本沒空回應,隨手朝紫色區域一指。

    夜魈點點頭,這個解釋與她想的一樣,如果留在人界,他不會不回去見那些朋友,唯一可能的地方就只有紫色區域,但那樣的地方怎麼可能待上一年?她心中頗為好奇。

    「一年啊!我好像一直都沒有吃喝,天啊!我是怎麼活下來的?我太偉大了,簡直就是神的舉動啊……哎喲!」

    教訓了自戀的傢伙,夜魈收回拳頭,冰冷的目光掃視金角獸羊人那一撥人,沉聲問道:「這裡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沒有攻擊你?」

    赤熾揉著頭,齜牙咧嘴地應道:「我還想問呢!那堆三眼怪物是從哪裡來的?一下就把獸羊人打成肉泥,連城牆都擋不住他們輕輕一擊,更何況人類士兵了。」

    「這兩個種族已經打了快半年了。」夜魈的目光又恢復冰冷。

    「半年?不會吧!一直在這裡打?」

    「你走之後,我一直在這一帶監視……」

    赤熾嘻嘻笑道:「小夜姐是在等我吧!」

    夜魈瞪了他一眼,道:「他們兩族之間似乎可以相互溝通,依我的判斷,都是來自那個世界的種族,而且是宿敵,我見過三眼巨人以獸羊人的屍體做為食物。」

    「食物?」赤熾沒想到,這兩族竟是捕食者與食物的關係。

    「三眼巨人見過人類沒有?不會也把我們當食物吧?」

    「反正他們是吃肉,皮糙肉厚,普通刀劍根本砍不動。我伏擊了幾次,只在他們的腳上留下幾道小傷口,連血都沒流一滴。」

    「這不出奇,但是……」

    赤熾原本以為明白了,現在又被弄糊塗了。如果獸羊人是食物,會被三眼巨人吃掉,那麼金角獸羊人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被吃掉的同伴復活。換而言之,他一動不動地觀望是別有目的。

    難道這一切是陰謀?

    「走吧,先離開這裡,他們每次動手至少會打上十幾天。」

    「十幾天……」

    「獸羊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對面那些則怎麼打也不死,偶爾死一、兩個,獸羊人就像是得勝了似的,朝著天空咩咩大叫。」

    「的確古怪,不過對人界豈不是好事?」

    「暫時算是吧!」

    穿過戰場,兩個種族都沒有理會他們,只是小心地看著他們穿過身側,然後又把注意力投向戰場。

    似乎在他們看來,這個世界的矮人像螞蟻一樣無力。

    又入定陽,赤熾終於感覺到飢餓的感覺,一年沒有吃喝,感覺猶為強烈,可定陽高原上的所有建築幾乎都被夷為平地,許多草地都有被動物啃過的痕跡。

    「獸羊人是吃草的。」夜魈似乎看透了他的思緒。

    「獸羊人就像羊一樣吃草,三眼巨人又像狼一樣吃羊,我們這些人類應該可以通吃才對啊!」赤熾望向高地的核心,表情突然凝固了。

    一年不見的定陽高原,竟然被獸羊人改良成了草原,一眼望去全是高至腰間以上的長草,有些地方明顯啃過,整整齊齊出現一個個正方形的空地,卻又見到一大片山羊在空地上來回奔走。

    「這裡發生了什麼?」

    「獸羊人改建的糧食。自從他們來了以後,也不知道用什麼辦法,草長得飛快,他們輪著吃遍高地,最初吃的那一塊草又長高了。」

    「既然如此,這些山羊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他們要配種?」赤熾壞壞地笑著。

    夜魈卻認真地點了點頭,倒把赤熾嚇了一大跳,看著高低不成比例的山羊和獸羊人,很難想像兩者之間居然能夠交配。

    「這個世界瘋了,羊養羊,生出來的是羊還是人?」

    「我不清楚,沒見過他們交配過,但是養的羊倒是幫他們一直控制著草地的生長,也許他們把羊當成了近親。」

    赤熾嘿嘿笑道:「也就是說,我可以把那些獸羊人當成是山羊,不知道另類烤全羊是什麼滋味呢?」

    「不要貧嘴了。」

    看到山羊,赤熾又感覺到腹中的飢火,忽然嘻嘻笑道:「有沒有興趣吃烤全羊?」

    在夜魈驚愕的目光中,赤熾像支箭一樣射向羊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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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22:53:37
第十集 戰隻輓歌 第八章 回歸


夜空降臨,星光填滿天地,山下的大戰還在繼續,定陽倒是相當平靜,北面坡地的樹林間突然傳出一陣肉香,還有劈里啪啦的燃燒木柴聲。

    火堆邊架著用樹枝搭成的烤肉架,一隻完整的山羊用木棍穿著架在上面,油脂從微焦的皮滾出去,一滴滴落入火中,引得火焰不時竄高。赤熾看著直流口水,就連夜魈也有一嘗的慾望。

    赤熾沒有自己造火烤羊,而是選擇了傳統的獵人手法,花了一年時間修煉的火術,他還不想用在這種地方。

    夜魈不是個好事的人,因此沒有主動詢問赤熾一年來的生活,倒是赤熾一年沒說話,有種一吐為快的衝動,便把修煉的事說了一遍。

    夜魈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時驚時乍,如果不是赤熾的解釋,夜魈根本沒想過一團火焰還有那麼多學問,即便是學習御火技能,也只是想著如何操縱火焰,而不是分析火焰的內在和變化。

    赤熾的研究聽似簡單,實際上卻開創了一代先河。她看著眉飛色舞的面孔,一陣感慨油然而生,雖然只是入門,但她堅信一項全新的力量將會出現,赤熾將是這一派力量的始姐。

    「看來以後需要花更多時間修煉了,無論這兩族哪一族取勝,人界都需要更強大的力量抗衡。」夜魈這一年來奔走在兩地之間,一直都有苦修。

    「鬼術不是講求頓悟嗎?我相信憑小夜姐的能力,只要有好的環境,實力一定可以突飛猛進,下次要是有空,一起去力量洞窟修煉吧!一定會有收穫。」

    夜魈眼睛一亮,剛才聽了赤熾領悟新技的經歷時,她就已經對紫色漩渦之門感到好奇,那的確是個極佳的修煉場所。

    忽然一陣惡寒襲來,兩人感覺針芒在背。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只見黑暗中,成千上萬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火堆,那怨毒的目光簡直能把人吃了。

    「咳咳!要債的來了。」赤熾搔著後腦勺,尷尬地笑了笑,眼睛則瞟向焦黃飄香的烤全羊,被上萬對羊眼看著的感覺實在不太舒服。

    「除了山羊,還有獸羊人,你的麻煩到了。」夜魈用戲謔的目光看著略顯驚慌的同伴。

    赤熾看到她眼中的含意,熱血突然一激,用力扯下烤好的羊腿就往嘴裡塞去,酥軟的羊肉入口,鮮美的肉汁使得滿頰飄香,餓了一年的他也顧不得周圍成千上萬的羊眼,狠狠地撕咬著美味的羊肉。

    「咩││」

    一群山羊同時發出了叫聲,緊接著就是獸羊人另類的咆哮。他們都被赤熾的行為激怒了,萬蹄奔騰的畫面隨即展現在山壁上。

    「你慢慢吃!」夜魈刷的一下沒入樹影,先躲了起來。

    「真不夠義氣。」赤熾竟然沒有逃的打算,慢條斯理地啃著羊腿,悠閒的樣子讓躲在黑暗中的夜魈不知該笑還是緊張。

    奔騰之聲呼嘯而至,儘管是斜坡,對山羊和獸羊人而言仍是如履平地,但當他們衝入火堆十丈方圓內的時候,景象突然變了。

    「一群笨蛋!」赤熾笑吟吟罵了聲,又津津有味地啃著羊腿。

    「天火法陣」,赤熾唯一學會的法陣,從小到大都在使用,還演化成了手印,隨時隨地都能使用,因此他根本不擔心。

    儘管挾著怒氣而來,但面對沖天的大火,內心深處的恐懼油然而生。

    尤其是山羊群,它們沒有獸羊人的高智慧,看到火就像看到了死亡一樣,立即慌作一亂,許多山羊只站了一下就退了出去。

    獸羊人雖然害怕烈火,但明顯冷靜些,試圖在身軀到達極限之前,擊殺那個可惡的殺羊兇手。

    可惜,如今的天火法陣已不僅僅是依靠法陣自身的力量。赤熾將新領悟「融」字用了進去,法陣之火加上陽焰和冷焰,三種截然不同的火焰力量混合一起,獸羊人根本無法適應。

    單是那冰冷刺骨、陰氣森森的冷焰就足以讓獸羊人吃夠苦頭,而且法陣空間有限,跳躍力失去了效用,他們只能緊握著黑槍,瞪著站在烈火中心的敵人。

    赤熾故意揚了揚啃剩下的羊腿骨,嘻嘻笑道:「味道不錯,你們要不要也嘗嘗?這麼好吃的東西,我一個人享用有點不好意思耶。」

    獸羊人聽不懂他的話,卻多少明白了些意思,原本已經氣得怒火沖天,此刻更是幾乎要爆炸,再也顧不得烈焰,瘋狂地衝向赤熾。

    白色一瞬間遮住了眼睛,獸羊人們只覺得眼前一片白光,然後什麼都看不見了。

    「咪……咪哦!」

    「不要叫了!」赤熾知道他們就算死了也能復活,自己也不可能吃掉這麼多羊,懶得多殺。

    白光其實也是火,只不過是用了一個「裂」字法,把火焰中白色的部分抽了出去,看上去就像一片白光,其實是熱度最高的一種火焰,獸羊人不知危險硬闖,結果臉部都受到了灼傷。

    「小夜姐,走吧!」

    扔下一群瞎羊,赤熾拍拍微隆的肚子,心滿意足地走了。

    夜魈見了整個過程,明顯感覺這個青年的實力不可同日而語,舉手投足之間都有火的感覺,甚至連性格也更像火焰,越來越張揚了。

    冰原還是冰原,連酷暑也只讓冰原退縮了十餘里,奇怪的現象讓許多學者都感到好奇,越來越多的智者跑到冰原上來研究。

    赤熾卻知道冰原不化的原因,「很簡單啊!這些冰原不只是由水變成冰,而是力量的展示,這個世界蘊藏著非常強大而我們又看不到的力量,紫色區域就是它的展現,冰層內夾雜著那樣的力量,想化都難。」

    「幸虧有這片冰原!」

    夜魈極為贊同這一句,這片冰原拉開了人類社會與兩個異族之間距離,成為天然的沖緩地帶,否則三方勢力直接接觸,最危險的必然是人類。

    現在利用冰原分割了兩族,讓他們相互殘殺,因此一年來,人類社會才能保持平靜。

    沿著一年前開鑿的冰原通道,二人順利回到了人類的居住區。

    落鳳峽谷,單是這一處就駐紮了十萬大軍,其他各處關隘的數目也不少,青龍國總共動用了一百二十萬大軍守住東面的防線,自願進駐前線地區的武士也達百萬之眾,這些大大小小的勢力參差不齊,倒是給雲河盆地帶來了不少麻煩。

    「青龍朝廷還真有魄力,一百二十萬士兵、一百多萬武士,兩百萬人放在這條防線上監視異族,可惜啊!敵人在自相殘殺,顧不上我們。」

    夜魈搖頭歎道:「一年不打仗,到處都在吵架,很煩。」

    「吵?」

    「時間太久了,異族根本沒有出現,大部分人看不到危險,只看到一百二十萬大軍龐大的開支。上次我回來時,書清言說有很多官員叫囂著要撤軍……」

    赤熾無言,任何人只要親眼經歷過三眼巨人和獸羊人之間的大戰,一定不會提出撤兵的要求。

    「什麼人?」

    不經意間,兩人已經走到峽口的關卡,如今的大斜坡口用巨石建成了一座巨大的關卡,座落在兩山之間格外雄偉壯觀,然而赤熾想到三眼巨人手中的巨棒,即便如此堅固的關卡,恐怕也只能承受兩、三下的衝擊。

    「什麼人?」關上的喝問又重複了一遍,語氣也加重了。

    赤熾抬頭看了看關卡,披掛整齊的士兵排滿了城頭,一名將領打扮的男子正探頭張望。

    「只要是人就好了,又不是羊!人不是敵人,是羊就是敵人,只要不是羊就不是敵人,如你要問我是羊還是人,最好看看你自己是羊還是人。

    如果你認為自己是人,我也一定是人……」

    赤熾像說繞口令一樣胡說八道一通,把叫喊的軍官講得呆住了。

    關上的人們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一陣哄笑。守關將領顯得極為尷尬,狠狠地瞪了赤熾一眼,傲然道:「此關以東都是敵陣,所有從關外來的人都必須檢查,否則……」

    叫嚷到一半,他忽然發現關下的人不見了,不禁愣住,「人呢?難道是鬼?」

    旁邊有人扯了扯守關將領的衣服,指了指身後。

    「鬧什麼?一邊去,城下出現了怪人,必須查清楚。」

    「大人……他上去了!」士兵指了指身後的大斜坡。

    「上去?」守關將領愣了愣,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發現一紅一黑兩個身影,慢慢朝斜坡頂部走去,驚叫道:「他們是怎麼過關的?」

    此時,關下又有士兵叫了起來。

    「大人……城門不見了!」

    「什麼?」守關將領像在惡夢中,晃晃悠悠走下關樓,果然發現門口處空空蕩蕩,特製的大門不翼而飛,地上只有一堆焦灰,還有一些被燒彎的鋼片,原本都是用來加固城門之用。

    「那是人還是鬼?」

    「是神!」

    士兵下意識地應了聲,將領卻重重地點了點頭。回望斜坡,陽光拖著長長的人影掛在山坡上,他心中的陰影也隨之擴大。

    雲河盆地做為最前線,已經不像一年前那麼緊張了,空氣中瀰漫著悠閒的氣息,剛剛過了秋收,田野上空蕩蕩一片,農夫都回到家裡慶祝豐收,走在阡陌縱橫的田埂上只能到一堆堆小麥桿。

    清爽的秋風掠過田野,捲起枯草飄向更遠的地方,像赤熾這種沒有什麼時節感的傢伙,也能感受到難得寧靜。

    進入城中,又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東部防線聚集了一百二十萬大軍,雲河盆地自然成為各支大軍調配給養的中心。

    樂華城做為最大的一座城池,發揮的作用也最大,無數的資源從西方源源不斷送到東方,再從這裡分配到每一個軍營關寨,每日進出城的馬車不計其數,排在官道如龍似蛇,常常看不到車隊的尾部。

    有了那些龐大的軍隊,再加上各地湧來的野武士,一些有商業頭腦的人紛紛湧現,各地的特產也出現在雲河盆地,讓那些思念家鄉的士兵購買,從中取得暴利。武士們也得到了更多護衛的工作,短短一年間,雲河盆地便出現了前所未有的繁榮。

    赤熾最喜歡熱鬧,看著摩肩接踵的街道,空氣中飄散著各類食物的香味,心裡高興極了。想到自己在力量洞窟待了一年,都快被憋瘋了,赤熾一頭便鑽入了人群,逛了半天才在夜魈死拉硬拖之下,來到城西北的英苑。

    這一帶都是龍館的地盤,而魅幽羽、書清言這些重要人物,便與籐忍一起住進了英苑。

    籐忍加入「殺紫」這個組織後,其他人也間接成為龍館的人,而許多因為血緣無法加入龍館的人才加入了「殺紫」,也成為半個龍館弟子。

    這樣半官半民的特別架構,讓幾乎失去存在價值的龍館重獲新生,甚至比任何一代都要興旺。做為這一代的領袖,籐忍自然成為龍館歷史最偉大的館主之一,受到無數的敬仰。

    踏入英苑前的街道,走動的全是武士,許多人都是從很遠的地方前投奔「殺紫」,而英苑大門前高豎的黃龍山大旗也有著關鍵作用。

    赤熾忽然有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離別整整一年,朋友們好久不見,心中有許多掛念。尤其是那個消失很久的身影,大批武士集結於雲河盆地,悠氏父女會不會也隨之出現呢?

    「砰!」

    一個身軀迎面撞來,赤熾猝不及防被撞了個滿懷,若不是身後的夜魈扶著,早飛出去了。

    撞來的人卻沒這麼幸運,摔了個四腳朝天。

    「哪個混蛋敢擋大爺的路!」被撞倒的人一把揪住赤熾的衣服,揮拳便要打,看到了那片紅色,神情突然一呆。

    赤熾的拳頭卻先擊在那人的胸口上,「臭小子,這麼久不見居然敢對我動拳,找死啊!」

    「鬼啊!色鬼回來了,女人們小心了!」

    遙獵邊叫邊笑,落雨般的巴掌拍打著赤熾的腦門、肩頭,差點把他打懵。赤熾半晌才意識到遙獵在佔自己便宜,氣得咬牙切齒,擼起袖子就要上前報仇,卻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傢伙包圍了。

    伐越、盛宣誠、書清言、殤寒、銘博拳……一張張充滿驚訝狂喜的面孔,勾起了他更多的思念。

    「人好齊啊!伐老大你胖了……小宣你居然白了,可惡啊!書獃子你又帥了,不過比我還差一點……還有你這大塊頭,比牛都壯了……啊!」

    突然看到織魚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赤熾像見了鬼似的,哇呀一聲轉身就跑,就算在數萬獸羊人面前,他也沒這麼怕過。

    「跑哪去?」

    織魚手指一彈,竟彈出一道碧藍的水箭射向赤熾背後。

    雖然衝力不大,卻把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嚇出一身冷汗,回身目瞪口呆地看著織魚的俏臉。

    「這是……」

    「嘿嘿!那老伯伯給的寶貝,現在終於有用了。」

    「天啊!」赤熾誇張地抱著腦袋,做出痛苦的姿態。

    眾人都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遙獵見織魚只盯著赤熾,撇著嘴道:「跑吧跑吧!不要打擾我和魚兒妹妹的好事。」

    「呸!」一男一女同時啐了口。

    赤熾又補充道:「你去死吧!我怕你的魚兒妹妹又吵著叫我娶她。」

    遙獵白眼一翻,差點氣得背過去,恨得牙癢癢,咬牙切齒地道:「你這傢伙……」

    「好啦!不要鬥嘴了,難得赤熾平安回來,大家都進去吧!」伐越拉著赤熾便往裡走,親切的就像親生大哥,讓赤熾格外感動。

    英苑倒是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庭院內也沒有什麼裝飾,越過庭院便是一間巨大的開放式主廳,左右整整齊齊各放三排方椅,牆上掛著幾幅山水畫做為裝飾,其他就沒什麼了。

    意外的簡樸讓赤熾有些驚訝,籐氏兄弟好面子,喜歡講排場,這樣的場面不像他們的作為。更讓他驚訝的是周圍,剛剛坐下,所有人都死盯著自己看,就像在看珍寶似的。

    赤熾就算臉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搔著後腦幹笑道:「就算看耍猴也沒這麼看的吧?」

    「不像。」盛宣誠轉頭望向伐越。

    伐越點點頭,又轉向書清言道:「這小子不會把自己的臉皮換了吧?」

    書清言一本正經地道:「的確有這個可能,這皮膚白裡透紅,簡直就是嬰兒剛出生時那樣。」

    「砰」的一聲,眾人回頭,才發現赤熾已經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你這傢伙,這一年跑哪去了?」銘博拳把話題拉了回來。

    遙獵壞壞地笑道:「還用問?肯定是看上哪家女孩泡了一整年,估計被人趕出來了,再不就是在青樓把錢花完了,被人家轟出來了。」

    「我哪知道過了一年,還以為三、四天而已。」赤熾捂著腮幫子,無奈地苦笑。

    「三、四天?你沒發燒吧?一年和三、四天的差別,傻子也知道,我怎麼沒發現你比傻子還……傻!」

    赤熾也沒心思細說,就把跑到兩個世界之間修煉的事簡單說了遍,至於火焰法學的東西一個字也沒提。這裡的人除了是朋友外,還隱隱有種競爭者的關係存在,尤其是遙獵、銘博拳和殤寒等武士。

    聽說一練便是一年,眾人都面面相覷。這一年來,他們不知道做過多少種猜測,不過誰也沒有猜中。

    「力量洞窟,那地方好嗎?」銘博拳認真地問道。

    「嘿嘿,兩個世界最精華的力量在那裡交會,你自己想吧!」

    銘博拳聽得眼睛放光,恨不得立即就飛去。

    魅幽羽算是最平靜之人,也只有他可以靜靜地打量赤熾。他明顯感覺到這個青年變了很多,尤其是氣勢,感覺就像是一團烈焰,充滿了熱力和張揚,至於皮膚那些小變化就更多了。

    偌大的院落中,唯一讓赤熾感覺到壓力的也只有魅幽羽。這個鬼人一直是整個團隊的最強者、指揮者,即便不言不語,也有種懾人的寒意。

    他們四目相投,沒有相逢的喜悅,也沒有會心的微笑。

    「赤熾,那個世界離我們真的只有三十里?」

    這傢伙關心的事情還是那麼與眾不同!赤熾心中一歎,嘻笑道:「是啊!那頭金角羊一杖就把我打過去了。」

    「三十里,騎馬一個時辰就夠了,看來安全地帶比我們想像中還危險,幸好有冰原這條沖緩帶,不過也維持不了多久。」

    魅幽羽凝重的神色驅散了輕鬆愉悅的空氣,相逢的喜悅也漸漸淡化,現實的壓迫感襲上每個人的心頭。

    這一年的生活看似平靜,知情者卻已經陷入一種災難隨時來臨的不安,而這種不安維持到現在,嚴重影響在座每個人的生活,只有織魚這種做事不經大腦的小女孩,才能快樂地過著每一天。

    「一百二十萬大軍都防不住?」書清言並不常在樂華城,多數時間奔走於都城和樂華之間,還要處理殺紫的內務,對外面的局勢反而顯得陌生。

    魅幽羽沒有回答,目光投向夜魈,像是在說「這個問題你來回答比較好」。

    被要求的人沒有拒絕,夜魈陰森森地道:「一千士兵也殺不了一個三眼巨人,他們現在最少有兩千人,你們自己算算吧!」

    書清言倒吸一口涼氣,情況的危急程度遠遠超乎了想像,廟堂上的那些高官們卻……

    他搖了搖頭,甩去不開心的思緒,正色道:「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要開始準備,朝廷已經指望不上,除非一百二十萬大軍都戰死在前線,不過到那時,也不需要指望他們了。」

    赤熾吃了一驚,從未聽過這儒雅的青年如此貶低青龍朝廷,似乎這一年間發生了許多事情,而在座的其他人也明顯少了活潑,多了陰霾。

    坐在赤熾身側的伐越似乎明白他的心思,小聲道:「你不知道,為了這條防線,大家花了多少心血,可朝廷上還是整天吵吵鬧鬧,整天爭來斗去。大家都不再指望朝廷了,現在大家的身份都是普通武士,就用武士的身份盡一些做人的責任和義務!」

    忽然,十幾個身影走了過來,朝眾人抱了抱拳後坐在了後排。

    赤熾打量了幾眼,一共十三人,全是陌生的面孔,十男三女,以三十歲上下的成年人較多,年長的只有一人,也只是四十出頭,但從他們炯炯有神的目光看來,都是高手。

    「老大,那些人是?」

    「你的部下。」

    「我?」赤熾皺起眉頭。

    伐越笑道:「他們都是聽了黃龍山的號召而來,其實還有很多人,經魅幽羽和籐忍考察過後,把他們納入核心,這一批總共十三個。別小看這些人,各有絕學,我一個都打不過,現在我和小宣都是不入流的小人物了。」

    伐越豁達的心境在笑容間現無遺,讓赤熾心懷敬意,越過伐越的身軀望向盛宣誠,卻見他笑著眨眨眼睛,心境同樣平和,並沒有因為來了十三名高手而有任何改變。

    十三名新人對赤熾的形象頗為詫異,火紅色的衣褲顯得有些殘舊,肚子上甚至還有幾道裂痕,明顯是打鬥時留下,能被人攻到這種要害部分,當時的場面可想而知。最古怪的莫過於紅色長辮,甩在身後來回擺動,不看正面幾乎以為是個大姑娘,而眉宇間的輕佻最為礙眼,完全沒有武士的風骨。

    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抱拳而立,粗硬的聲音問道:「閣下就是黃龍之子?」

    聲若洪鐘,驟然間切入了空間,拉住了所有人的注意。眾人幾乎都皺了皺眉,這樣的語氣頗為不敬,隱隱有挑釁的意味。

    「我叫赤熾,你叫我熾就好,至於其他什麼東西,隨意就好。」

    魅幽羽默然不語,似乎也有意看看赤熾這一年來修煉的成果,別人見他沒反應,也都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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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1 22:54:19
第十集 戰之輓歌 第九章 噩耗

   
    「在下玄武國武士廉季惟,原是慕黃龍山的威名而來,蒙籐大當家和魅殿主不棄,成為殺紫的一員,一直很期待與傳說中的黃龍之子會面。

    「今日難得一見,頗感有幸,只是……閣下這副打扮似乎對黃龍山有不敬之嫌。」

    赤熾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裡卻一直在犯嘀咕。

    既然是玄武國武士,就不該不知黃龍山的地位,雖然自己不想沾黃龍山的光,卻也不容許外人小覷。這個男子口氣如此強橫,若讓玄武國皇家聽到,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

    眾人則都勃然變色,即便是籐忍也不會對赤熾如此無禮,一個新人竟然口出狂言,伐越和盛宣誠立時跳了起來。

    「不得無禮!」

    赤熾擺擺手,示意他們不必緊張,也不起身,側身面向廉季惟,甚至把一隻腿搭在椅柄上,慢條斯理地道:「我說這位大叔,扎個辮子與不敬有關係嗎?你知道武神當年是什麼髮型嗎?我這可是武神親自指定的髮型,不信?問武神去,他如果說不敬,我立即剪了。」

    廉季惟臉色紫僵,出面並不是因為討厭赤熾,只是太崇敬黃龍山,不允許任何人沾污心中的聖地,赤熾調笑似的回應,令他更不爽了。

    書清言扶柄而起,沉聲臉喝斥道:「廉季惟,大敵當前,不要對這種小事斤斤計較。赤熾是大家的朋友,你說話時最好注意點。」

    「在下對黃龍山一百二十分敬意,卻對這位兄弟的形象不敢苟同,僅此而已。我心中的黃龍之子必然是有英雄之風,行英雄之事,有英雄之相,而他……」廉季惟搖了搖頭,話中含意卻十分明顯。

    為了一條辮子吵架,廉季惟的執著讓許多人啼笑皆非,不過其他十二名新人中不少都點頭應和,明顯也看不慣赤熾怪異的打扮。

    赤熾皺了皺眉,側頭小聲問伐越道:「我怎麼覺得那十三個人已經自成一黨了?」

    伐越倒是沒有留意這個問題,經此一提,又細細打量新來的十三人,果然言行舉止都像一個小集團,與舊的核心集團隱約有分庭抗禮的意思,他再想想這些日子與他們的相處,對方表面上謙和,但眼神中的輕視有時卻頗為明顯。

    「籐老大不會弄一群人來搞內哄吧!」

    「事件因你而起,你要是把他們都擺平了,以後就不會有麻煩了。」

    赤熾回來的途中,早就想試驗新悟的力量,難得有十三個對手,心中大喜,笑嘻嘻地道:「看不慣我……只好揍你一頓。」

    「正想領教。」廉季惟傲然抱了抱拳,轉身大踏步走向空曠的庭院。

    赤熾撇了撇嘴,決定先賣弄一番,殺殺新人的威風,右手輕輕一甩,一道纖細若絲的火線追著廉季惟的身後追了出去。

    火線細若游絲,但非常清晰,廳內之人見之無不動容,尤其是抱著看好戲的十二人,笑容驟斂,眉尖多了謹慎。殺紫中無一俗手,號稱黃龍之子的人果然名副其實。

    空間一片熾熱感,就像突然被扔進了一個火爐,熱力還隨著火線散開,快速伸向庭院,驟然間廳中如同仲春時分,溫暖舒適。

    伐越等人含笑點頭,赤熾人如其名,最喜歡用火,這樣的開場倒也在情理之中。

    魅幽羽對赤熾的進步最為清楚,能把火力收成這樣的細線,本身已經說明力量的純度,這一年赤熾的進步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廉季惟感覺到逼至身後的熱力,身子若游龍般左右輕輕晃動,輕鬆地讓過了紅線,赫然發現火線凝而不散,從廳內到院內的距離不近,即便是擅長運用火水之力的道士也未必有這種本事,輕視之心驟去,神色凝重了許多。

    赤熾挑了挑手指,火線化成靈蛇急速竄動,彷彿隨時都會發動攻擊,弄得廉季惟有些不知所措,連忙擺出迎戰之勢,左手下潛,右手高挑。

    「好一式鶴起舞!」席間不少人鼓起了掌。

    赤熾輕輕一笑,出人意料地沒有利用火線展開攻勢,當人們的注意力落在廉季惟精妙的起手式之時,紅色的身影如鬼魅般竄出,悄然無息地出現在他的側面,院內外突然一片死寂,誰也沒有看到他是如何過去的。

    「好啊!」織魚打破了特殊的寧靜,因為她看不懂,所以反應最快。

    書清言、銘博拳等人驚得扶椅而立,伐越、盛宣誠更是拍案叫絕,連道數個「好」字。

    一直面無表情的魅幽羽也不禁勃然變色,蒼白的臉色微現鐵青。一直以來,他都以人界的最強者自居,如今居然看不懂赤熾的手法!

    赤熾的身子隨時火線瞬移,隱蔽性不在鬼術之下,也沒有一絲陰森氣息,明顯不是學自鬼術。

    魅幽羽眉頭一皺,這小子難道真的練成了什麼新的手段?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廉季惟的臉色也變了,單這一手自己便已輸了大半。

    火線一直維持在固定的高空,長度也沒有改變,手執火線末端的赤熾嘻嘻一笑,笑容未斂之時,人卻已經消失了。

    觀眾愣了半天,才發現人已經回到了座位上,火線也消失了。

    一招未出,廉季惟已汗流浹背,全身都透著寒氣,此時他已是心服口服,這樣的人物不愧是黃龍之子,行蹤著實太詭異了。

    他就算擁有不俗的實力,速度便已經跟不上了,縱使武藝再強,打不到對手也是枉然。

    「承讓!」赤熾笑著抱了抱拳,大剌剌地甩回椅中,表面上像是頗有禮貌,實際上卻是傲氣沖天,弄得孤零零站在場中的廉季惟大為尷尬,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名二十五、六歲左右的女武士起身抱拳:「閣下身法驚人,在下佩服,不過要說廉兄輸,小女子卻不敢苟同,一招未交,何來輪贏?

    「有的人擅於身法,有的人則擅於用力,自有所長,只有實戰才能辨出高下。」

    赤熾挑了挑眉,笑嘻嘻地道:「你讓他轉個身就明白了。」

    廉季惟愣了愣,慢慢地轉了個圈,目光再次望向廳內時,卻發現眾人的眼中流露驚駭之色。他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連忙問道:「我背上有什麼?」

    女武士苦笑著搖搖頭,歎息道:「果然是你輸了,你的背上被他用火燒出一個鬼臉。」

    「燒?」廉季惟想起那條火線,心中不解,茫然問道:「我一直盯著火線,根本沒有接近我,怎麼可能燒到我的衣服?還是背部?」

    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這一結果實在太出乎意料了,眾人想破了頭也弄不明白。

    赤熾笑嘻嘻地道:「天機不可洩露,反正這一場我贏了,還有誰來?」

    剩下的十二人都沉默不語,如果不能解開剛才那一擊之謎,根本就沒有交手的必要,否則下場只會與廉季惟一樣。

    臉漲成豬肝色的廉季惟回到原位,呆呆地坐下。第一個出頭挑戰,原想著怎麼也能展示一下實力,這下實力沒顯成,卻被人像猴一樣耍著玩,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

    魅幽羽深深地凝視著赤熾,一年來他到底修煉了什麼,竟有種鬼神莫測的感覺。

    他從第一次見到這個青年開始,就感覺到對方身上非同尋常的氣質,所以他始終相信這是一個不平凡的青年,但現在這個青年的不平凡卻比他想像中大了百倍千倍,就連他自己也被比下去了。

    正說著,籐忍帶著籐騎、邢烙等人匆匆走了進來,表情像被烏雲遮蓋的天空一樣凝重。

    籐忍目光掃到赤熾時微微一愣,淡淡的相逢喜悅卻抹不去心上的重雲,只微微點頭示意,並沒有任何問候之語,天崩似的凝重感壓得眾人心頭,隨即是一陣窒息感。

    「各位,假期結束了,準備幹活吧,敵人進攻了。」

    所有人霍然而立。

    天空響起一聲驚雷,不知哪裡來的陰雲遮住了天空,陰暗籠罩著整個城市,下雨了!

    青龍國擁有最悠長的海岸,翔龍灣位於北部海岸,屬於中部偏東的位置,恰好就在海面的冰潮末端,再往西,直到玄武國的東方海岸都是碧波千里,潮浪滾滾。

    敵人會從海上出現原本並不應該是件意外的事情,可惜這本該想到的事情卻被所有人遺忘了,他們只是望著東方,足足望了一年多。

    他們土黃色的身軀如同小山一般,外皮包裹著各種色彩的衣服,有了些人的氣質,最頂上那圓滾滾肉騰騰的大腦袋醜陋不堪。

    一個從未見過的新種族出現在人類群聚之地,帶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儘管異族出現的消息甚囂塵上,但一年來誰也沒有見過異族,生活一直平靜安祥,一百多萬大軍鋪在六華山脈一線,按官府的說法就是固若金湯,在這樣的氣氛,平民根本沒有想過敵人會突然出現在面前。

    第一個遇襲的是港口城市沼港,幾乎與朝日城的命運一樣,突如其來的異族像海一樣衝入城中,見人就殺,血腥滿城,到處都可以看到殘破的屍體,甚至有土黃皮膚的異族拿著人類的腦袋當球踢。

    不到兩個時辰,城內已經見不到活著的人類了,到處都是土黃色,就像一大團泥漿佔領了城市。

    消息傳開,四方震動,北線據點的軍隊率先採取行動,然而前部三千人走了半天,就在沼港外的華陽坡上遭遇到異族,人類士兵沒有足夠的心裡準備,看到怪物似的敵人嚇得心驚膽顫,手足發軟,眨眼的工夫就被雄武有力的敵人殺得片甲不流。

    半日之後,華陽坡上殘體四散,慘烈的景像連蒼鷹都不忍一睹……

    聽完了簡單的匯報,沒有一個人還能保持平靜,敵人意外的不是獸羊人或三眼巨人,而且是一種全新的種族!

    從雲河盆地趕到北部灣的赤熾一行人,一路上想了許多對付獸羊人的辦法,可現實總喜歡出人意料,手上沒有資料,預先設定的作戰計劃都要作廢,不安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

    「居然是最不可能的北方,原本以為北部有大海阻擋,只要監視冰域邊緣就夠了,沒想到……哎!」

    曹騎也少有的參加了這個會議,軍方的行動輪不到他作主,但「殺紫」卻非常需要他。

    「消息太突然了!」

    邢烙苦笑道:「其實玄武國早已警告過青龍皇室。」

    「什麼!」

    屋內響起一片驚叫。尤以書清言最為吃驚,這麼大的事情連他都沒有聽說過,可見朝廷的態度如何。

    「當冰潮的消息傳到玄武國之後,玄武國朝廷就已經開始監視東方的海域,大約半年前,他們的海上哨探發現遠東出現了一些黑影。

    「那些黑影一直掛在天邊不散,他們當然就通知了我們的朝廷,但好像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三個月前,那片黑色越來越大,就像一塊黑布遮住東方的遠空,再加上異族出現的消息,他們感覺到事情不妙,已經調集大軍佈防在東面海岸,同時再次派人通知青龍朝廷。

    「可惜再次杳無音訊,大軍都調到了落鳳峽谷周邊地域,都覺得北方不可能出現大麻煩,更重要的是朝廷不願再調動軍隊,東方的一百二十萬大軍已經夠他們煩的了。」

    書清言忽然想起那次朝會上的爭執,少君和大臣們慷慨地把大軍派到落鳳峽谷一線,送糧送米,卻不肯放出軍權。

    他當時還為了此事生了一肚子氣,現在想來那次最大的錯誤就是抽空了南北沿岸的軍力,大家都以為落鳳峽谷與定陽之間有通道,敵人極有可以從那裡進攻,卻忽視了南北兩側。

    「這次議事的目的大家都很清楚,北部海灣的局勢非常危急,軍方已經吃了一小虧,正調集大軍。

    「敵人佔了沼港後一定會繼續進兵,我們要決定的是把目標移向北面,還是照舊監視東方。」

    武士軍團自從回到雲河盆地後便重組了,經歷了那場血戰的武士有一小半選擇了離開,面對三五個人才能應付的敵人,他們害怕了,籐忍也沒有強留,讓一群懦夫留在麾下沒有任何好處,還會影響士氣。

    剩下大約兩萬名武士都是堅定的人,他們或多或少在那場血戰中失去了親人、朋友、師兄弟,甚至是妻兒,對敵人的恨意成為留下最大的動力。

    其實雖然又有大批武士出現在雲河盆地,「殺紫」也收攏了其中一些人,但最初的這二萬人才是籐忍手的王牌,而他也不願意輕易現出,白白浪費了實力。

    銘博拳憤然道:「敵人都殺到身邊了,自然是先去打北邊,如果敵人不多,也許可以把他們趕出海,這樣情況就好多了。」

    「其他人呢?」

    魅幽羽明顯與籐忍商議過,因此並不著急發言,只是看著眾人。

    新加入者年紀雖然不大,卻更加穩重,名叫介河的男子起身道:「大人,的確應該北上增援,不過我們對敵人沒有任何認識,貿然前去實在有些危險,還是先派人調查情況吧!」

    「清言,你有什麼想法?」

    「不知道朝廷現在如何?」

    銘博拳叫道:「管他什麼朝廷,事情弄成這樣還不是因為他們,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傢伙,真想讓他們到北部海灣去看看真正的戰爭場面!」

    想到一場大難明明可以避免,卻因為朝廷的內鬥錯失良機,銘博拳心裡就說不出的窩火,再也不指望那個無能的中央。

    書清言歎了口氣,搖著頭道:「不該丟了定陽!」

    人們都是一愣,不約而同望向赤熾,這是他最常說的話,以前不覺得有什麼特別,只當是對失去國土的一種憤慨,此時才感覺到這句話背後的深刻意義,如果戰線維持在定陽一線,敵人不可能偷偷在北部海灣登岸。

    迎著眾人的目光,赤熾只能無奈地聳聳肩。他當時也沒有想太多,只是覺得定陽定陽更好守而已,經過庭院那一戰,他在同伴心中的地位大為不同,那十三名新成員對他也沒再說什麼,雖然態度還是有些冷淡。

    廉季惟皺著眉頭道:「軍隊敗得很慘,我們現在貿然出擊,會不會太冒險了呢?還是讓軍方再試探一下吧!」

    「是啊!沒有任何敵人的資料,軍方到現在也不肯透露戰敗的細節,明顯是想大事化小,那些沒腦子的豬。」

    「不對不對,還是要出擊,現在出擊才能顯示我們的能力,只要打贏了,低落的士氣就會扭轉,百姓也會知道武士的實力。」

    爭辯相當激烈,面對人類的浩劫,的確每個人都有發表意見的資格,但混亂的場面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赤熾忽然站了起來,大步朝外走去。

    「喂!你去哪?」

    所有爭論戛然而止,都驚愕地望著紅色身影。

    「在這裡廢話還不如去殺幾個大家嘴裡所說的惡魔,不是說沒有敵人的資料嗎?殺幾個不就有了?

    「反正有三大戰略高手在這裡,大事他們會安排,跑腿的小事就交我去做吧。」

    赤熾朝籐忍、魅幽羽和書清言擠了擠眼睛,燦爛的笑容就像準備去逛海灘,廉季惟的話依然刺激著他,不能墮了黃龍山的威風,不能讓那桿大旗蒙羞,而站在戰場的第一線也是他的願望。

    「我也去。」

    遙獵抄著雙槍就跳了起來,臨走還不忘朝織魚拋了飛吻。

    銘博拳第三個站了起來,搓著拳頭笑道:「三弟、籐大人,我也陪他們去,武夫的作用是上陣,你們是軍師,就在這裡商議大事吧!」

    有三個人帶頭,伐越、盛宣誠等人也起身請戰,轉眼間一半人都站了起來,其中還有五名新人,眼中閃動的戰火點燃了空氣,空中飄蕩著讓人熱血沸騰的熾熱。

    魅幽羽三人對視了一眼,都不禁露出苦笑,武士與軍人的不同之處就在這裡,都喜歡不顧命令隨意行動。

    「赤熾、夜魈、遙獵、銘將軍四個去就夠了,南淮子道長在後面支援,其他人留下││別忘了還有幾萬武士需要有管理,都跑了想累死我們啊!」書清言笑道。

    籐忍、魅幽羽都點頭同意,三人小組一起表態,所有人都不再有異議。

    「紅毛猴子,走吧!這次我一定比你殺得多。」

    因為受傷失去了參與二次定陽之戰的機會,遙獵一直耿耿於懷,這樣的機會怎麼也不肯放過。

    「放馬過來,比一比就是……」

    剛剛回到安全地區不到半天,赤熾又踏上了出征之路。

    異族突破了脆弱的北方防線,避開固然金湯的東方戰線,直接切入中腹,青龍國的戰況有了天翻地覆的轉變,而這場轉變才真正掀開了世界大戰的序幕!

    沼港在樂華城的正北方,是青龍國中東部重要的港口之一,東部地區與玄武國的商貿貨運基本上都是以沼港做為樞紐,軍事上倒是沒有特別之處。

    從樂華城至沼港相隔一千五百餘里,即便騎馬也需要幾天時間,途中必須穿過整個雲河盆地,越過邊緣的北部丘陵。

    四人小組不得不選用馬匹,其中赤熾最為狼狽,馬術不精的他只能與夜魈共乘一匹,偏偏夜魈一身陰氣,讓坐騎極不舒服,馬跑起來不比走路快多少,最終兩人放棄了乘馬,並肩疾行,倒是沒有被其他二人甩下。

    走過六百餘里的盆地低地,地勢突然增高,隨即進入北部丘陵的山區,馬匹的速度更慢,倒是赤熾和夜魈要遷就銘博拳和遙獵,走了兩天才離開丘陵。

    進入了雲北草原,接下來還有六百餘里的路程。出發後的第八天,他們才穿越雲北草原,來到了邊緣樹林高坡,越過此坡,北面將是一馬平川直到大海。

    「都過了幾天了,不知道敵軍殺到什麼地方了。」

    銘博拳憂國憂民的樣子,一直讓遙獵和赤熾極為欽服,這個血性漢子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那樣剛毅忠誠。

    「至少還沒有殺到草原,北面還有四百里,都是河道縱橫的草原,面積那麼大,敵人繞道突襲,兵力未必充足,我看他們也就是佔一個據點,然後才慢慢向外擴張,暫時不用擔心。」遙獵搖頭晃腦,侃侃而論,倒真有點像是個軍師。

    「要是敵人如同三眼巨人一般,再大的城池只怕也會被夷為平地。」

    赤熾對北方的前景並不樂觀。

    他們一路上遇到不少難民,都是聽聞北方戰事連夜逃離家園的。從這些難民的嘴裡,赤熾他們也略微知道一點傳聞,敵人極有可能是新的種族,又或者是三眼巨人的同族,無論是哪一族,缺乏防禦的北方大地都岌岌可危,只是暫時無法判斷危害的程度而已。

    「這真是一片不錯的草原,風吹得真舒服。」

    站在草原邊緣的樹林外回望南方綠色的波浪,遙獵心情相當暢快,北方的戰事也拋之腦後。

    「越過這片森林就進入平原地帶,那裡一樣水土豐美,景色怡人。」

    銘博拳望著北方卻是一臉肅容,弄得遙獵也不好意思再感慨風景之美,拍拍他的肩頭以示安撫。

    「只要沒有敵人,哪裡都會美好。」赤熾哈哈一笑。

    夜魈極少說話,基本上說十句有九句是問赤熾問題,此時她卻突然伏下了身子,皺著眉頭傾聽了一陣,喃喃地道:「奇怪,怎麼感覺樹林之後有些動靜?」

    遙獵和赤熾對視了一眼,眼神都像在說「敵人不會已經殺到了吧?」

    「走!」

    銘博拳突然一鞭抽在馬股上,駿馬長嘶一聲,撒開四蹄就往樹林內奔去,其他三個人不敢怠慢,迅速追了上去。

    穿越厚達二十里的狹長林帶,四個人立時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一片巨大黑色侵佔了整個視野!

    人!漫山遍野的人!

    一條看不到邊緣的人潮嵌在了在高坡的頂部,像是一條巨大的城牆,又像是一條潛伏地面的巨龍,如豎著看這片大地……

    山坡以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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