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雲中岳 -【劍海情濤】(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21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3:59:14
第 八 章
[1]

第 八 章
    活閻王卜成梁的妻子名叫玉羅剎金窈娘,一身軟硬功夫著實了得駁卜成梁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她。

    金窈娘四十出頭但美麗絕輪,十六八大姑娘也難與她比擬因為她多了一種成熟的美。

    人是美如天仙,但心卻如蛇蠍手中劍罕逢對手,一手三暗器,是針,珠加上回風淬毒柳葉刀等,不知道有了多少殺孽。

    而且她天生浮賤,每晚非男子不歡,一年中難得有幾天在家,在江湖艷名四播,面首多如過江之魚。

    怪的是卜成梁卻毫不介意,似若未聞,其實也沒有人敢告訴他,有人說他是天閹,但誰也無法證實。

    卜成梁有兩女兩子,老天爺也太惡作劇,給了他們一付狠毒心腸和天生瀅骨,還有玉貌花容。

    長子花花太歲卜飛,次子奪命郎君卜翔,三女紅燕子卜燕,四女綠飛鴻卜雁,四個寶貝,最大甘五,最小一十八,四個人有四種像貌,就沒有一個像卜成梁。

    花花大歲好色如命,生得粗黑雄壯,次子殘忍陰毒,是個白面書生,紅燕子喜首一身紅,風流蕩骨美艷如花,綠飛鴻一身綠,風蚤不下其母,姐妹倆極少在家,在江湖四處留春。

    端的是烏煙障氣,

    男的人見人怕,女的人見人愛。

    寨中高手如雲,人才濟濟,每珍上角落有了不起的人物:把守其間,谷中寸寸生險。

    寨中兩位護法神功尤其了得,一叫白無常巴龍,一叫黑無常焦虎,據說他們功力已臻化境,邪門功夫世無其匹。

    再就是號稱十大報應神的十名高手,全是些窮凶極惡的魔星,僧谷男女俱全,掌握各地作案和報仇的事務。還有寄跡谷中的奇人異士,每一個都有神鬼莫測的能耐,雖巡山走卒,也不過是聊供驅策的三流人物而已。

    這些谷中詳情,谷外人是不易知道的,梅文俊又不是老江湖,自然無法揣測,可是他卻不自量力,為了義弟妹這仇,(他始終相信三音妙尼所說,認為義弟妹是喪身在雙凶一霸的走狗們之手),和一股去暴除堅的豪氣,單身涉險江湖,真是以卵擊石,愚不可及,端的是太冒險了。

    這天晨光初展,潛山縣西北一帶山區,整個籠罩在淡淡的膝隴薄霧裡,顯得更為陰森可怕。

    在沿皖水右岸入山小道上,有一條黑影以奇快的身法向前飛躍,起落間快速絕輪,如流矢,好不驚人。

    他就是單身涉險的梅文俊。

    昨晚他從安慶起程,向皖公山一陣急趕,豈知他地形不熟,鬼撞牆似的在千山萬峰間迷失了方向,找不到高入雲表的天柱峰,這反而替他免去了不少麻煩。

    這一帶窮山惡水裡,根本找不到村落,要問路算是白廢。

    一早,匆匆用過於娘,調息一夜間的疲勞,重行上路。

    他決定白天先將閻王谷找到,晚年再闖入谷中公開叫陣,費了一個時辰,才找到向南奔騰而下的皖水,光天化日之下,他竟敢毫無顧忌的向裡闖,正應了一句話:「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可不知道,自己的行蹤早就落在人家監視之中。

    這一帶正是閻王寨的勢力範圍,左近緣的暗椿潛伏,只消跨入這地區一步,就會被暗椿發覺的,自潛山縣至閻王谷,少說些,也有百五十里左右,他能進七八里遠近。而沒有人出面阻攔,算得是天大奇跡。

    薄霧漸消,旭日在東山冉冉升起。

    文俊看這一帶崗巒起伏,林深望遂,山徑愈來愈險惡,心中早生成念。緊了緊背上的小包袱,將天殘劍挪於順手處,隨時準備撤出拚鬥。

    遠看天柱峰高聳入雲,綿綿山脈無窮無盡,時間早著呢!白天裡不好動手,預計不消一個時辰便可趕到,何不緩緩前進,也可養津蓄銳呢?

    便放慢腳步,向天柱峰暗叫道:「閻王令,你想不到我這個無名小卒會來找你的晦氣喲?」呼了一口長氣,灑開大步直向上闖。

    河床向左一折,小徑隨河岸經過一處小山嘴,剛走到小山嘴突出處,突然左面矮林中,」嗡」一聲飛出一技響箭,閃電似向身側射到,其聲淒厲,來勢奇急。

    文俊自入山以後,步步留心,處處提防,弓弦一響,他就已警覺。

    這種響箭本是綠林好漢的問道人物,照規矩該在來人頂端一尺左右飛過,便於來人接住。

    可是這枝響箭卻是不同,勁道十足,直射要害,如被射中,保險腹穿腸流。

    文俊知道這規距,不由火起,心說:「堂堂黑道盟主山寨附近,竟然有這種失規矩之事,哼!就要你好看。」

    他故作未見,待箭到耳側,猛一轉頭,咬住矢塵,「呸」一聲吐在地下,罵道:「下三流的狗東西,給滾出來。」

    奇怪,矮林中聲息皆無。

    文俊心中暗想:「看來行蹤已露,暗入之願難償,明闖又怕什麼?」

    想到這兒:不由豪情勃發,只一晃肩,快如閃電向林中撲去。

    他可不管什麼」遇林莫入」的江湖禁忌,以「飛隼投林」身法向林中投入。

    他去勢急如星光,只覺眼前一黑。突然一個祖大物體;無聲無息迎著臉面一閃即至。

    由於林中優暗,雙方去勢都迅疾又突然,來不及分辨是何物。

    文俊無暇思索,左掌一抬斜拍而出,「撲」一聲悶響,羽毛血肉紛紛四散,原來是一隻夜鳥,文像暗罵道:「梅文俊,你好慚愧,連一隻夜貓子也分不出,還闖什麼江湖,報什麼師仇呢?該死!」

    身形往下一落,快似飄風,一陣急搜,百丈的陰森森矮林整個搜遍,連鬼影也不見半個。他心中一驚,暗說:「這傢伙好快的身法,倒是個勁敵。」

    重新回到小徑,甩開大步向裡硬闖,不遠是兩座高峰,高聳的絕光滑如境,有五六十丈高,河道由兩壁間洶湧而下,小徑就由石壁下婉蜒直入。

    他雖感到這窄小山徑有點兒凶險,但藝高人膽大,並未在意,仍悠然闖入。

    走不到百十丈,摹地裡石壁頂上聲如雷喝,只感到地動山搖,他前後三五十丈的小徑中,自石壁頂端滾下無數磨盤大的巨石,以雷霆萬鈞之勢向下砸來,撞在突出的岩石上,聲如乍雷。

    文俊大吃一驚,在這刻不容發的瞬間,不容地思考,本能凌空縱起三丈,向突出的一塊巖壁下帖去,距凹人處尚有四五尺,四塊巨石已光臨頭頂,勁風壓體、勢不可擋。

    文俊臨險反而鎮靜,神智清明,猛一吸氣,身表倏轉,雙掌平胸向前疾推,硬將巨石推歪一尺,擦胸向下急墜。

    他不慌不忙,背一沾石壁再行轉身,平帖在凹入的石槽裡,接著無數驚天動地的震響,沙石和水珠飛濺,半晌方行止往。

    文俊死裡逃生,暗叫一聲:「僥倖。」

    待石聲落盡,方落下地來,只覺汗濕衣衫,這一來反引起了他的憤怒,暗說:「任你閻王谷是刀山劍樹,我今天是闖定了!」發出一聲震天長嘯,展開絕頂輕功,踏著亂石向裡奔去。快似一縷輕煙,瞬間即深入一兩里。

    這時,河對岸巖壁間,突傳來一聲輕喧,其聲甚微,文俊去勢奇疾,並未聽到。

    過了石壁,河流向一折,小徑順崗巒步步上升,古樹密佈,地勢卻甚空曠,小山坡向兩羽伸張,視野開闊。

    文俊提高警覺,小心奕奕向上急奔。

    暮地裡迎風傳來一陣嘿嘿冷笑,聲雖小而十分清晰,陰森森帶幾分鬼氣,令人毛骨驚然。

    文俊心中一震,暗說:「這發笑之人,內力修為當是不弱,倒得小心應付。」

    他夷然不懼,突然剎住身形,單立路中,神色凜然,豪氣溢於臉面,像座天神當關而立。

    他正要發話,左側林中微風颯然,「颶颶颶」三條人影倏然掠出,隨後又竄出八名勁裝跨刀大漢。

    這一些人一玩身,文俊心中又是一震。

    先前三個人,一身玄色勁裝,身背七劍,年在四十上下,腳下輕浮,雙手微晃,腰不屈退不彈,似乎帖地滑到,速度奇快。

    他心中想道:「這不是少林派的「行雲流水」身法嗎?少林被稱為武林北斗,堂堂名門大派,怎會有俗家弟子參加閻王谷做賊的?」

    文俊凝神打量來人,中間那大漢臉如鍋底,大環眼,朝天鼻,露出一口黃板牙,身材奇偉,兩隻毛毛茸茸的大手叉住腰幹的,真有點兒嚇唬人,左面那位正巧相反,臉白如紙,小眼小鼻小腦袋,卻有一張奇大的闊嘴,身材像條細竹竿,右首那位是五短身材,最多不過五尺,圓圓胖胖蹤只大肉球,顯得十分臃腫,禿腦袋四周,飄著百十來恨灰色稀毛、留在那兒真夠礙眼,五官擠在一塊兒,一隻鼠眼下注骨碌碌亂轉。

    文俊看了這三個長瘦矮皆全的陣勢,忍不住泛出一絲冷笑。

    二怪人一站定,後面的八名大漢也到了,在三個身後排列,一個個倒一表人才,威風十足。

    矮胖子,一看文俊冷笑、早已按捺不下,鼻孔裡哼了一聲,噴出兩筒冷氣,輕蔑地一,笑,十個人排兩列,泥塑木雕一般冷然屹立、只用凌厲可怖的眼神看著文俊。

    文俊見他們不言不動,心說:「這幾個傢伙裝神弄鬼,小爺可不吃這,一套!」哼了一聲,足一點便向前閃出一丈。

    突覺身後勁風壓體,衣袂飄風之聲颯然,他想也不想,閃身演飄三尺,一招「倒打金鐘」向後急揮。

    「吐」一聲悶響,勁道接實,感到一股強的力道一湧而至,被自己發生的力道一引,「滋」一聲向身側散開,身形同時借力旋轉回來。

    暗襲的人正是那矮胖子,左掌撤回一半,滿臉是迷惑的表情,敢情是這小伙子竟然能反手接他一「掌,正感到駭異不解呢。

    文俊氣往上衝,不等身形站穩,左手攻出一招「玉龍現爪」右字同時攻出一招「吳剛代桂」雖是平淡無奇的招式,但在他手中使出,又自不同,不僅勁道十足,而且迅速無比。

    矮胖子臉色一變,向左後滑退半步,左掌「錯步分光」立掌斜切,反取文俊右手腕骨,右拳「金鼓震天」邊疆三拳兜心搗出,勁風呼嘯,撲面生寒,勁渾雄無比。

    文俊心中一定,只道矮胖子以少林的百步神拳進擊,賜身橫掠三尺,展開蛇纏滑身法,瞬間即攻擊五掌,踢出三腳。

    矮胖子初時挫手不及,被文俊的奇奧身法迫得步步生險,先機一失,立陷危局,到底他的修為比文俊深厚,經驗也夠豐富,老練得多,漸漸將危局穩住,以不變應萬變穩打穩扎,卅招一過,便已搶回主動。

    文俊首先被矮胖子的「流水行雲」身法唬住了,再一見他出手就是拳招,便認足是少林弟子,故爾不敢硬拚,也不敢沾身攻敵,所以拉成平手,甚至失去機會。

    再攻了十餘招,交俊心中暗暗焦急,再往下拖,後果不堪設想,旁邊還有十名大漢虎視耽耽地,萬一真氣用竭,大勢去矣!心中一轉,腦中靈光一現。

    漸漸地,他發出了沉重的喘息,腳下愈來愈不俐落,閃避不太靈光,攻出的真力逐漸遞減,而且凌亂不堪。

    矮胖子也是凶星照命,在自在江湖打了十多年滾,竟看不出這少年有詐,他該在第一次對掌中提高警黨的。

    他認為文俊是個侞毛未脫的娃娃,再了不起也不過如此,文俊一露敗象,他愈打愈高興,他在想:「你這小子輕功倒是不差,滑溜如蛇,大爺先耗盡的津力,再活擒你回寨報功。」

    想到開心處,不由獰笑不已,拳掌中內力逐步增加,把文俊迫得手忙腳亂。

    他認為文俊已到了強駕之未,左一招「小鬼拍門」,右一記「蚊龍出袕」把文俊迫得亂閃。

    他發出陣獰笑道:「好小子,昨晚你在本山遊蕩了一夜,今天你可逃不掉啦!我矮腳仙郝大德活該走運,哈哈!給我躺下!」

    一矮身左右疾伸,阻止文俊往右閃,左手「力劈華山,,一掌劈去,半途突向左劃一半弧,變掌為指,直取文俊章門袕,右手一招,-腕底翻花」化去文俊的「笑指天南」一把扣住文俊的右小臂向懷裡一帶。

    狂笑一落,那白臉漢剛喝了一聲:「郝兄小……」心字未出,矮腳仙已狂叫一聲,肋骨尺裂,右手折斷,肉糰子似的身軀,向皖河凌空飛去。

    文俊知道自己可以閉袕,堅如鐵石,可以反彈外加力道,所以讓矮腳仙近身擒捉。

    就在對方得意忘形的瞬間,左手電光石炎似一掌劈在他的手臂上,矮腳仙如何禁受得起?

    等黑臉和白臉兩大漢提兵刃趕到,文俊已退出八尺外去了。

    另八名大漢中,有兩人向下游奔去搶救矮腳仙。

    白臉漢用劍指著文俊大喝道:「小狗!你膽大包天。竟敢到閻王谷逞兇傷人,我白臉狼馬良要剝下你的皮懸在潛山口示眾,通名上來受死。」

    黑面大漢怒火沖天,大踏步上前,吼道:「咱們上!別和小狗廢話,先擒他再說。」

    文俊玉面罩上一層寒霜,嘿嘿冷笑道:「你們是一個人上呢?抑或群毆?小爺叫話報應,你們還有八個,最好一塊上。」

    白臉狼搶前數步,將黑面漢拉一把說:「這小狗想死前逞英雄,咱們偏不教他如意,待小弟擒他,也教他死得心服口服。」

    他搶前兩步,左手劍訣「朝天一柱」,向下滑,右手劍「咧」一聲自左至右劃了道半弧,劍身震得「嗡嗡」勁響,抖出百十寒芒。

    顯然這小子劍術火候十足,內力也比矮腳仙強得多。

    文俊心中一驚,暗說:「這小子不等閒,功力不寒糊。劍術的造詣已登堂入室,看來非用劍不可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文俊委實有點心驚,白臉狼見文俊臉上肌肉略顫,只道他心生法念,狂妄地獰笑道:「嘿,小子,認得這劍式嗎?撥劍!」

    文俊在荊山老臾和恨海狂人處,學了不少江湖各門派的拳劍和秘支,就沒有見過這種功架,這三個惡賊現身時,須知的是少林的流水行雲法,但並不太像,要說他們是少林弟子,卻未免侮了少林門弟,所以一時不能遂答,只好冷冷他說:「就憑你這鬼玩意,也來現世?

    哼!休想!」

    白臉狼仰天大笑道:「連黃山派的無敵劍法起,「松針萬業」也自不識,還敢來送死,小子,你未免太自不量力啦!」

    「哈!黃山派?名不見經傳,打那兒孵出來的?」

    「住口,你敢小看我黃山派?誰不知我……」

    文俊不屑地搖手說:「我就聞所未聞,且慢自貶身價。」

    「小狗且慢發狂,等會兒教你開開眼界,十招之內要你丟劍受死,大爺再剝你的皮示眾,這是令主的令偷,你上!」

    他這麼一說不打緊,可又把文俊氣得怒火如焚,厲聲道「白臉狼,你豎起驢耳聽了,十招之內恐怕死的不是我,總有一天,小爺劍誅絕你們這些豬狗,也剝下閻王令卜老賊的臭皮囊……」

    白臉狼陡然大喝一聲,打斷文俊的話頭,聲落劍出,百十點寒星劈面罩去,並說「你敢侮令主,罪該萬死!」

    文俊劍眉一軒,虎目中寒芒暴射,閃身橫飄八尺,手按在劍把上,陰陰一笑道:「別急,等小爺說完再鬥不遲。你們這些助紂為虐的豬狗最無恥,閻王谷老賊你們這些狗東西助長他們的聲勢,方敢為害江湖,不殺你們天理何在?」

    「嗡。」一聲劍嘯,天殘劍閃電」似的出銷,他一劍在手,神情一片肅穆,激動的情緒一掃而空,神凝氣閉,靈智空明。左手訣一指一引,劍在右手振出一朵劍花,再向前一掠,劍指敵肩,緩緩向下斜指。

    在那輕輕一掠之下,酒出無數銹跡斑斑的劍影。

    白臉狼仰天長笑道:「娃娃,你這把破銅爛鐵是那一代留下的?敢情是家傳活寶吧?哈哈。」

    文俊屹立如山,神定氣閉,僅僅哼了一聲說:「殺你這種人,就這把破劍足矣!看招!」

    身形略挫,一閃而進,劍勢看去緩慢而平平無奇。在接近的瞬間,突然灑出無銹影,看似劍劍皆虛,又似劍劍皆實,這是龍形十二劍的第一劍「春風化雨」。

    白臉狼正在狂妄地譏笑文俊的破劍,突然無數銹影如山崩海嘯洶湧而來,劍氣迫人膚髮,勁道直迫內腑,每一劍都擊向面門的腦袋,迅捷兇猛絕輪。

    他心中駭極,厲叫一聲,急撤身飛退近尺,同時攻出一招「松風怒號」想絞斷那些斑斑銹影。

    長劍剛一蕩一絞,看去已經透人重重銹影,突然「嗤」一聲銳嗚,天殘劍不知其所自來,已經越過護愜,劍額裂開丫條小縫,差點五指分家。

    同一瞬間,衣袖和小臂一涼,開了道三分五寸長一條血槽,要不是他以進為退的計謀用得適時,恐怕早已完蛋大吉。

    文俊並未追擊,原式不動,寒芒閃耀的星目冷冷盯著白臉狼,漠然他說:「黃山劍術如此而已!再接我一劍。」

    只一閃,便欺近八尺,仍是那一招「春風化雨」。

    白臉狼驚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早怯,他無法化解文俊的奇奧劍招,只好使出一招「點點寒濤」。「掙」一聲劍響,三條人影乍合乍分,成三角而立。

    文俊神色凝重,白臉狼和黑面大漢面色如底地上有斑斑血跡,還有兩片白茫茫的劍葉。

    原來黑臉大漢已經同時發動,狠命攻擊一劍,方將白臉狼從鬼門關上拉回,自己卻被文俊削掉右肩上一塊皮肉,兩賊的寶劍皆被削掉一面劍鋒,約有近尺長短。

    文俊玉面上湧上殺機,抱劍當胸陰冷冷他說道:「小爺早知道你們這些下三流的東西要群毆,所以早就要你們一起上,哼,饒你們不得!」

    他陰沉沉地跨前一步,兩賊情不自禁退後一步,文俊已存心置他們於死地,凝神運勁又跨前一步,兩賊被他那凜然的神色懾住了,灰白著臉又退後一步。

    兩賊心驚膽落,知道生死刻不容發,不拼也是死路,摹地一咬牙,同時大吼,哥兒們上!」

    文俊豪氣勃發,長嘯一聲,人影急旋,劍氣飛騰,一招「罡風掃雲」夾著一招-,梅花三弄」在數聲慘號聲中,人影倏分,六大漢中倒了三名,另一名額中正印了一朵梅花,腦袋溢出五個洞口,眼見活不成了,地下多了兩頂玄色頭巾,和兩個髮結,那是黑白兩賊的。

    這兩招都是龍形十二劍的殺著,前一招是應會群毆之用,後一著是狠著,可以連劃出頭腦腹三朵梅花,共十五劍之多。

    可是文俊功力不夠火侯,僅能劃出一朵梅花。

    四個賊眼見同伴慘死,一招還未攻出便已斃命,驚得頂門上走了真魂。

    白臉狼知道死定了,厲叫道:「小輩你好狠,馬大爺給你拼了。」

    四個向前一湧,電光石火似的各攻了三招。

    文俊陰沉沉地用劍左拂右點,身似行雲流水,輕飄飄地化去他們的攻勢,並未還手。

    直待四人攻勢略緩,文俊暮地一聲長嘯,天殘劍再次揚威,劍錯開白臉狼的長劍,搭住劍身借那一壓之力,身形暴騰一丈,殺著「雲騰暴雨」驟出,以龍騰身法向前一伸,吸腹扭腰雷霆似的下撲。只風銹影似有若無,漫天飛灑。

    就在那一騰一掠之間,天殘劍首先從白臉狼胸前掠過頂門,一聲慘叫,立時了帳。

    下撲之時撲到黑面漢頂門,黑大漢比白臉狼高明些,他拚命一劍點出,乘勢衝前五步。

    兩側兩把鋼刀配合著盤舞而至,一左一右拚命劈到。

    文俊身形驟沉,天殘劍左右狂點,恰好貫穿兩大漢心胸,一聲未出扔刀便到。

    文俊一落地,看黑大漢已經跑出丈外,幾拚命急奔,大概想溜開。

    文俊一聲長嘯,如影附形跟蹤而到,天殘劍急似奔流,向黑大漢後楓骨點出。

    暮地裡響直懷聲罕雷:「打!」三枚子午問心針閃電似的向凌空撲下的文俊射來呈取腕脈,兩及腰肋,勁道之大。又快又準。

    文俊聞聲知警,身形突向上升三尺,天殘劍迅雷似向下急揮,仍取黑大漢。

    三枚子午問心針同時落空,黑大漢腦袋飛出三尺,長劍也倏然中分,屍身和文俊同時落下。

    文俊一落地,輕身凝神戒備,唆唆唆勁風銳嘯裡,三條玄衣人影一閃便至。三人在文俊身前倏然止步,用狠毒的眼神盯住文俊。三人一色黑短打扮,年紀在四十與五十之間,一個個臉貌猙獰可怖,兩太陽袕高高鼓起。

    文俊凝神屹立,天殘劍緩緩舉起,星目神光閃動,默運神功準備出手。

    中間那大漢瞥了地下的兩截斷劍一眼,怨毒的眼神突然落在天殘劍上,陡然急退兩步,臉上湧起驚怖萬狀的神色,鐵青著臉顫抖著說:「天……天殘劍!」

    兩側大漢聞聲似亦一震,同時急退兩步,臉色變了。左首那人反手一拂,「嗆嘟」一聲拔出背後長劍,張口結舌地問道:「閣下是……是恨……恨海狂人門……門下麼?」

    文俊心中也是一震,但神色依然鎮定,淡淡地答:「你們的眼力不壞,看了這把天殘劍,你該心裡有數,不用我多說。」

    中間大漢用手按在劍把上,壯著膽問道:「閻王谷與恨海狂人老前輩向無恩怨,閣下因何殺我巡山首領?還請明示。」

    「在下與貴谷巡山首領向無恩怨,只有他們行為卑劣,沿途屢施毒計暗襲,要剝下在下的皮未眾,能怪在下嗎?」

    大漢明知他不願正面答覆所問,仍忍著氣道:「在下翻天鴿子胡化鵬,請問兄台高姓大名,恨海狂人老前輩仙駕何在?請予明告,以便通報令主前來迎駕。」

    文俊猛記起三年前在荊門道中,由那兩個騎馬凶漢處曾聽說過這傢伙的名號,他不是追丟了三音妙尼嗎?看來當年荊山奪寶定有他的份,可饒他不得!昂然說:「小爺的名號不說也罷了,恨海狂人目下不在江南,你用不著害怕,煩閣下通報一下,就說天殘劍主要令見谷主就是。」

    大漢心中一怔,暗說;「這傢伙倒不像恨海狂人門下,不然怎敢直呼恨海狂人名號?這是大不敬之事啊!」

    他口中卻說:「閣下既不將真名相告,是否奉恨海狂人所差?」

    他老人家不用你們躁心,能不能替引見少許鬼崇崇打眼色,我只問你能或否,說!」說著,跨前兩步。

    翻天鴿子已明白恨海狂人並未親來,登時雄心萬丈,臉上陰暗不定,暮地一打眼色,厲喝「要見令主麼?你是作夢!二弟三弟上!」

    三支長劍同時刺出,頓時湧起劍氣千里,森森劍影漫夭飛舞,人影忽聚忽分,八方遊走,疾如迅雷狂瀉而到。

    文俊心中一震,天殘劍八面風生,劍氣飛騰,龍韜十二劍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去。無奈他的修為比三賊略差,劍上所發勁道稍弱,劍法的津微妙未能發揮至極,對付三人的劍陣的點力不從心。

    他一面出招拒敵,一面心中盤算:「這些巡山小賊也有如此的驚人能耐,看來閻王谷真的好手如雲,今天絕討不了好,日後再來報仇並不為晚。」

    他打算撤走,可是走不了啦了!三賊攻勢綿綿而出,三劍合壁威力增加何止數倍?迫得他自救還來不及,殺著始終法出手,但三賊要想他死命也萬難如意。

    激鬥十餘招,文俊屹立圈中,天殘劍徐揮,瀟灑從容卻敵。三賊劍出如風,沒將文俊迫得心亂神分,翻天鴿子也暗暗焦急。

    暮地遠處響數聲胡哨,越來越近。翻天鴿子心中大樂,他叫:「小輩,丟劍投降!」

    「你做夢,著!」文俊乘他心神略分之際,猛地閃開身後兩劍,突然一劍點出。他知道賊人將大舉出動,不走是不成了,機會稍縱即逝,怎敢怠惺?

    翻天鴿子只覺銹影快如奔電到了面門,急忙向後撤出三步。不等他還手,文俊一聲長嘯,身形暴起,天殘劍不攻翻天鴿子,突然半空中折轉身形,卻向身側地極位上大漢飛撲,。一招「大地龍騰」出手,無數劍影狂酒而下。

    那大漢吃了一驚,閃身一劍撇出,人也到了天樞空檔,接替了翻天鴿子,同時返身一劍削出去,人和位上的大漢配合得恰到好處,搶至地極位也一劍點出。

    翻天命子也暴吼一聲,由文俊身後飛撲布上。三劍同上,威力大得驚人。可是文俊已瞧出三才劍陣的破綻,那一招「大地龍騰」中暗藏殺著,一扭身避過左方劍,天殘劍一絞,「嗆嘟」一聲,地極位的大漢只覺手中一輕,長劍寸斷。

    文俊存心斃敵,右足向前一點正中那大漢心窩,反手一劍揮出,人亦趁那一點之力,半空中「怒鷹口朔」折返身形,恰巧迎著翻天鴿子,殺著「梅花三弄」倏出。

    翻天鴿子在空中,他輕功已入化境,來勢急如星火,凌歷萬分。

    他那一劍離文俊背心不遠,丈俊突然斃敵折向返飛。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等他變招已來不及了。銹影一晃,突破他的劍影,他退向上翻飛,想追已是來不及了,只一動,額上一涼,乖乖撤手,丟掉長劍」叭」一聲悶響落地、立時氣絕。

    文俊連斃兩人,真氣已竭,也落下地來,眼看最後一名大漢如臉死灰,驚慌地向後倒退,突然轉身便逃。文俊已感到渾身乏力,想追已經是力不從心,突然耳邊傳來一個蒼老的嗓音說:「別讓他跑了,後患無窮!」

    聲細但入耳清晰,顯然是遠處有人用千里傳音的絕技說話。他心中一動,用力將劍向那大漢背心扔去。大漢亡命而逃,縱退不到兩丈,只沉背心一涼,撲地便倒。文俊也用盡真力,閉目垂臂站在原地調息。

    胡哨聲已近,文俊心中暗急,正想散去真氣,上前拔劍,先找地方藏匿,忽聽蒼老的嗓音又說:「別慌,一切有我!」

    聲落不久,衣褲飄風之聲傳自身隔,一隻大手按在他的命門袕上,一股爇流剎時傳遍全身,津神為之一振,片刻便將內力凝住。

    就在百丈之外響起一聲胡哨的瞬間,耳邊響起一聲:「咱們走!」灰影一掠而過,怞出天殘劍反縱而回,拉起文俊右臂,向下游急奔而去,瞬間隱沒。

    不久,小徑上人影急顯,由山裡奔出十餘名大漢,領先的大漢,見地下的凌亂屍體,臉上暮然失色,吼道:「快搜!二弟帶人往下追。」人影一分,四散而沒。

    半茶時分,眾從鐵青著臉重行聚來,那位率人往下追的二弟帶回來矮腳仙和百名大漢的屍體,忽聽一名收拾屍體的大漢驚叫道:「焦爺,馬爺留了個字。」

    焦爺聽到聲音後,過來一看,驚得「啊」了一聲,側怞一口涼氣,臉色死灰,牙齒似在打架。原來那位馬爺在斷氣之前,在地上用手指寫了三個字;「恨海狂」,狂字少了王字下面那一劃,但一看就知道是狂字。

    別一大漢也在驚叫:「曾爺也留有字。」

    眾人急搶至被飛劍所中的那大漢屍前一看,只見他也用手指在泥上寫了兩個半字:「天殘全,「全」字當然是劍字,少年右邊的兩堅,少了刀,就不成為劍了。

    焦爺驚得汗如雨下,戰傈著說:「不可移動屍體,李老二快到谷口傳訊,請令主前來看一看,散開!小心對手出現。」

    李老二應諾一聲,如飛而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22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3:59:53
第 八 章
[2]

    焦爺捺下心神,檢查屍體上傷痕,發現十四具屍體中,致命劍痕細小而薄,翻天鴿子和另一名大汗的額上,被利器劃破了一朵錢大梅花,五個小洞全凝著血和腦漿。他哺哺他說:

    「天殘劍!恨海狂,恨海……啊!是的,就是那魔頭,傷痕和傳說中的一般形狀。這魔頭重出江湖,咱們閻王谷的英雄好漢非捲鋪蓋不可。非卷鋪……」

    文俊功力沒有全面恢復,被灰影帶走,只覺臂上那大手傳來無窮力道,將他帶得似乎雙足已離地面,在山林絕谷中一陣盤旋,速度快過飛鳥。他已看清灰影是個白髮如銀的老頭兒,情不自禁地輕呼:「老爺子,好渾厚的內力啊!」

    老頭說:「你也不差,力鬥巡山三鬼,不容易啊!」

    「慚愧!連人家的巡山頭目也難以招架,還談什麼進谷?」

    「哥兒,非其時也,好自為之,灰心不得。」

    穿過無數古林,進入巨石林立的一座小谷,老頭帶著他東盤西轉,到了一處山籐密佈的巨壁下,只見眼前一暗,人已在籐草覆蓋得密不透光的石縫裡了。

    老頭放開手,領著他進入一座黑漆無光的石洞,火光一亮,只見洞中除了一束松明以外,別無長物。洞有三丈方,倒明亮寬爽,老頭將壁上訟明燃起,一面向文俊點頭微笑。

    文俊這才看清老人面容,自發白鬚,慈眉善目,雙目神光四溢,大有松風古月的氣概。

    忙躬身一禮道;「小可梅文俊,蒙老前輩臨危援手、沒齒不忘。請問老前輩仙誅,在下永記心中。」

    老人仍提著天殘劍,用手反覆撫弄,微笑問道:「別說那些,老朽周天毫,不知恨海狂人前輩與小友如何稱呼?」

    文俊肅然答道:「與晚輩關係不平凡,在師父之間。可惜他老人家不同凡俗,晚輩祖國薄,未能執弟子禮以事。」

    周天豪喜形於色,問道:「四十餘年前,老朽蒙他老人家一再仗義援手,恩比天高,四十餘年,好長啊!老朽遍訪名山,亦無緣得見他老人家仙顏,不知他老人家近況如何,小友能見告麼?」

    「他老人家現安居山野,叮囑晚輩不得透露行蹤,未便見告,尚請前輩原諒,晚輩離他老人家不過一月,每年前往省視一次,只是老人家不見外客,從此不再身臨江湖了。」

    周天豪黯然他說:「他老人家一生行事,江湖不容。其實所行之事,上不愧於天,主性嫉惡如仇,鼠輩聞名喪膽,簽於人間惡霸橫行,弱肉強食,仁義解體,而以舉世皆渾唯我獨清之超人舉止,行迫於莽莽江湖之間,難怪會被小人所嫉,換來恨海狂人之名,豈不令人寒心。」

    文俊虎目中寒芒倏動,煞氣飛騰,恨恨他說:「可惜他老人家已不再過問江湖是非.不然雙凶一霸怎敢如此肆毒江湖?晚輩蒙他老人家青睞、賜劍授藝,誓必仗劍行江湖,誅盡人間的惡霸,才不負天殘神劍。」

    周天毫心中一驚,暗說:「此子虎目寒威,殺氣直透華蓋,赤煞隱於天亭,如無人從中化解,今後江湖多事矣!可我無此回天之力!」

    他咽然一歎,轉過話題說:「觀小友年不過十六八,功力確是不凡,力闖血雨陣,一舉殲滅十二名惡徒,天殘劍法端的神奧難測,空中輕折騰飛為世所無。名師出高徒,的確不愧為天下第一高手。但不知小友因何與閻王谷結怨?白日闖山,突在是危險啊!」」

    文俊面色發紅,難為情他說:「前輩何必見笑?連巡山頭日也難自勝,慚愧死了,的確是辱沒了這把天殘神劍。」

    便將三年前義弟妹被雙凶一霸的走狗所害,江邊目睹綠眼鬼王慘殺無辜,故而闖山意在復仇之事說了。

    周天豪說:「閻王谷高手如雲,此時不宜前往。卜老魔祖孫三代均有超人身手,寨中人皮白骨堆集如山,聲勢正如日中天,跺一下腳河南省也得動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日後算帳不遲。

    老朽寄居憚河上源夕陽山,偶爾借這山河歇腳,到谷之左踩探卜老賊所為。如果小友日後到閻王谷殷仇,請移到老朽的往處夕陽山蝸居,亦可助小友一臂之力。目下閻王谷人四出,不宜出山,且先在這兒暫住,尋找機會脫離險境。」

    說完,將天殘劍遞回文俊手中,解下腰中布羹,取出乾糧分給文俊一半。文俊謝了。一老一少坐下進食,說些江湖見聞。

    談起名門派的兵刃暗器,老人家心中暗動,說:「恨海狂人老前輩仗劍江湖,一生未使過暗器,可算正大光明。但暗器也是兵器之一,用之明則明,用之暗則暗,心中無虧則無傷大俠之風了。目下江湖中暗器日益霸道,不但花樣百出,且殘毒奇詭,老朽願以一手專破暗器的天棋手法相贈,小友幸勿見卻。」

    說完,探手取出一白一黑粒瓷造棋子,起身將松明分三處插了,退至沿壁下坐好,說:

    「小友請看。」

    文俊並沒見楊手,兩粒棋子電射而出,白色棋子發出一聲銳嘯,繞三枝松明轉了三圈,黑色橫子射出在先,半途反而緩逸出,無聲無息傳過中間火焰,「叮」一聲脆響,兩旗子突然相觸,左右兩條火舌突滅,兩棋子端口正壓在松明頂端。

    周天豪又取出一枚白棋子,手一伸,棋子脫手而飛,呼嘯著繞沿壁轉了一圈,突然加速向火焰飛出,「嗤」一聲響、火焰倏分,三支松明子大放光明。文俊脫口呼道:

    「錯火分光,這是無上絕藝。」

    周天豪微笑不語,洞中突然銳嘯連聲,勁風撲面生寒,無數黑白影子盤旋飛出,徐疾進退均生姿,

    暮地裡,,叮叮,,連聲脆鳴,黑白影剎時不見,而滿地都是棋子,一白一黑平擺地面,有三十六對之多,恰成天罡之數。

    文俊心中一怔,正容說:「前輩莫蜚是十年前名滿天下的天棋子周爺嗎?」

    周天豪笑道:「正是老朽,不知恨海老前輩是否曾經提及?」

    「他老人家確曾提及,但未示知前輩大名,聽他老人家說過,舉世滔滔,僅有三位仁義至性的好人,其中就有前輩名號。」

    「另兩位是九現雲龍和荊山老叟,是麼?」

    「正是,後者正是晚輩援業恩師。」

    「這麼說來,咱們關係更為密切了。別浪費時間,且聽我將「滿天星羅」的手眼心法告訴你。」

    「滿天墾羅」是天橫子的成名絕藝,不僅專破暗器,更可任意克敵,三五十粒可以同時出手各找目標,比「滿天花雨」高明百倍。發出時正斜兩粒粒粒不同,任意發聲,擾人心神,升沉旋回切割莫不如意。

    三天中,一老一少足不出洞,練功之餘,並揣摩棋文俊天生奇才,聰慧過人,不但將「滿天星羅」心法學會,棋藝更不同凡響。

    晚上,天棋子帶文俊出山,他對這一帶地勢知之甚詳,五更天便到了潛山縣,老人臨別一再叮囑,請文俊代向恨海狂人問好。並要文俊不可再在江湖闖蕩,苦練三年五載後再來,並不為晚。天殘劍武林中太過顯目,如非生死關頭,切不可仗之拚鬥,日後再閻王谷,可先到雞嗚狗吠聽三省的金家寨夕陽山北麓找他,自可助一一臂之力。

    文俊唯唯承諾,方互道珍重而別,當天到達安慶。

    這三天中,閻王谷的人馬已經散佈江湖,踩探四十餘年前的一代魔王恨海狂人的行蹤,一批批的賊人陸續下山、一個個神色緊張地向四方散去,沿途風聲鶴嗅,人人自危。

    有些賊人奉命至江湖傳言,這一駭人聽聞的消息是「恨海狂人重出江湖,連斃閻王谷十四名高手。」

    像一個炸雷在晴空中響起,震得武林朋友暈頭轉向。

    也由於這一鬧,雙凶一霸與六大門派之間,衝突緩和上來,破天荒地排除成見,攜手合作。

    這是百餘年前雷音大師時代後,僅有的一次黑白妖魔大合作。

    可是這只是表面而已,其實暗中仍是生死對手。

    也由於翻天鴿子等十四人,全死在文俊和天棋之手,閻王谷只根據留下的「恨海狂」和『,天殘全」六個殘缺不全的字,全力搜尋恨海狂人的行蹤,這倒方便了文俊。

    他那英俊的小伙子身影,不是眾賊的目的。他把那天殘劍外面罩上破布囊,更引不起人們的注意。

    在安慶停留一天,買了只百寶囊,將天棋子所贈的一百粒黑白橫子罩上破布囊,回頭撲奔江面,他要到麻山找師伯無極道人報訊,重新投師學藝,準備報仇雪恥。

    他不想坐船,走南岸大渡口,沿官道南下,向前急趕,日色近午,酷陽如火,官道上行人稀少,江風趕不掉蒸騰的署氣。

    但文俊不在乎,他日久苦練的結果,功力日進千里,寒署對他不起作用。

    正自邁開大步急趕,突見三里外兩條人影急趕。身形十分迅捷,但仍可看出他們眼下正有點瞞珊,這是一段孤形大道,兩人奔入裡外叢林,剎時不見。

    文俊即起疑心,腳一加緊,向叢林奔去,一里路程轉眼即到,林子不太也不小,遠遠便可聽到沉重的歎息聲。

    文俊離開官道閃入林中,向喘息處撲去。

    氨官道旁古木下草地,倚坐著兩個勁裝掛劍大漢,正在氣喘如牛調息,面色灰白,汗下如雨。

    忽聽一人說:「大哥,我不行了,你先回去找老爺子報訊吧!要記著替五弟門報分。哎喲不知那丫頭用的是什麼功夫?相距丈外,微風一指,我便覺得五臟似要崩裂,要不是我起身阻攔五弟不可魯莽,說不定她也不會饒我。」

    「二弟,別說了,就是告訴老爺子又有何用?那丫頭一指之力,五弟等八人立即吐血身亡,老爺子難道經受得起麼?」

    「是的,大哥,咱們不能替老爺子惹禍,只怪五弟糊塗,試想她三個女流之輩,如無防身絕藝,怎敢在外面拋頭露面?那丫頭也太過狠毒,幾句輕薄話就要八條人命相抵,不是太過分麼?」

    文俊聽到這兒,哼了一聲,心想:「大概是有些輕薄下流之輩,流人下了殺手,這閒事犯不著去管,活該!」

    輕輕撤出了林子,繞出官道竟自走了。

    十里外又是一座林子,一進林中便覺得血腥觸鼻,文俊心中一驚,大踏步闖入一眼前景象叫他大驚失色,毛骨悚然。

    官道左方林木深入,橫七豎八地散著四把鋼刀和四把長劍,八個細小如嬰兒的死屍,裹在八套寬大的玄色勁裝內,渾身冒著青煙,血流滿地。

    他正在發呆,屍體突然「」連聲,八陣青煙過外,屍體化成一堆灰燼片刻之間,只剩八套勁裝。他心中一驚,哺哺自語道:「化屍丹,我倒看看誰有此種藥?」著罷地上蹄跡,展開輕功向下追去。

    不到十里地,聳立著一座大松林,遠遠地可以聞到林中響著聲若金石的狂笑聲,他腳下一緊,像道輕煙閃入。

    松林盡外,官道旁邊有一個長亭,亭外三匹駿馬懶散地賜蹄扔尾,亭內坐著一位渾身翠綠的少女,和位白髮滿頭的老婦,旁邊站著一個十四五歲發眉目清秀的天真少女,也是一身翠綠。

    外面樹下石凳上,散坐著六名面貌獰惡的大漢,腰懸刀劍,傲氣凌人,狂笑聲就是他們所發的。

    坐著綠衣少女真美!眉如春山彎帶秀,目如秋水清又深,粉頰兒吹彈得破,櫻唇酒渦蕩人心弦,看年紀不過二八,絕代風華宛如仙臨塵寰,可惜!她那深潭也似的剪水雙瞳中,隨著那些狂笑厲音,不時透出一絲兒令人心悸的冷電寒芒,雖則一閃即逝,但他那冷電寒芒中,仍教人打心底湧起如陷冰窖的感覺。

    她斂往鳳目中的冷電寒芒,芙蓉似的臉蛋蕩起一絲笑意。突然她似有所見,向要中一皺黛眉,隨之又恢復那閉目羞花的美貌,酒渦兒好叫人心跳啊!

    文俊隨笑聲前撲.還看不見長亭,葛地感到頸上一涼,耳中響起一個細小而清晰的嗓音說:「娃兒,別在鬼門關上闖,快在十幾丈外找草叢隱住身形,用耳朵不許用眼睛,不然必有殺身之禍,小心了,好戲上場啦廣聲落頸上的大手募然失蹤,跟角灰影一閃不見,好快的手法!

    文俊咽然歎道:「江湖中奇人異事比比皆是,這位怪人要取我性命的話,不比探囊取物還容易麼?」我這點彫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如不苦練那裡會有大成就啊!」

    他依言找處草叢隱住,一面運功練氣,一面靜聽,亭中一切景像他根本就無發過目,狂笑聲起落不絕,酒香隨風飄蕩。

    突然,狂笑停止,一個粗啞的嗓音說;「老四,喝掉這一罈子酒,我可等不及了,看你的啦!」

    一個洪亮的嗓音說:「慢慢來,老大,煮熟的鴨子飛不了,別嚇壞了雌兒哩!」

    「哈哈哈……老四什麼時候開始懂得憐香借玉呀?奇聞!太陽莫不是打西山爬上來了嗎?」

    「哈哈哈……」隨著響起無數的狂笑聲,呼得文俊火起,正待發作,卻聽耳中響起先前那細小而清新的聲音說:「娃兒,用不著你哩?給我聽著就是。」

    笑聲一落,又聽那被稱為老四的人說:「姑娘,我叫金老四,有一個相當雅致的綽號粉面狼,嘿嘿!有下動問姑娘。」

    「阿!你就是金老四?失敬失敬,別說動問,說就是了!」」聲音美極了,嬌滴滴,甜密密,像百靈鳥在叫!

    「這個……這個嗎!姑娘由何處而來,又往何處去?」

    「你問這個麼?姑娘我衝你金老四的金面,說也不防。」

    「好說好說。我金老四在洗耳恭聽,嘻嘻!」

    「你聽著,來自虛無幻影,要往成都走走。」

    「虛無幻境?這名兒陌生得緊。」

    大概他在大惑不解,又道:「成都嗎?倒是大大有名,就在四川忠州西南,涪州東北,姑娘你孤孤單單,迢迢千里到那兒幹什麼?」

    「你這人問得奇怪,用不著你管那麼多啊!」

    「好,不問就不問,娘子的芳名總告訴我罷!」

    為小子竟然叫起娘子來啦,怪得的是姑娘並沒有生氣,仍嬌滴滴他說:「這倒無妨,看姑娘面子,金四爺你得先將來意說出。」

    「沒什麼,沒什麼,嘻嘻!我兄弟六人,落腳對面小孤山下,看姑娘生得美麗過人,想請姑娘芳駕暫駐,不知姑娘可肯賞臉?」

    「素昧平生,真不好打擾,金四爺,還是免了吧!」

    「免了,嘿嘿,娘子,我看還是去的好。」

    「要是姑娘我不去呢?」

    「不去還成?小孤山六義竟然調不動姑娘勞駕,豈不是天下奇談?」」

    頓了一頓,說:「大哥,咱們請姑娘和這兩個小雌兒上馬。老太婆,你用不著去了,你年紀太大啦!」

    一陣哈哈狂笑,夾著沉重的足音響起,文俊想起身闖出,他已忍不住啦!突然,姑娘又說話了,平靜,甜蜜,不帶絲毫緊張。文俊心中一動。突想起那八具逐漸化成灰的屍體,心中一驚,又伏下了。

    「且慢!金四爺,我看用不著請我到小了孤山,這樣吧,你肯不肯陪我往成都走一趟呢?」

    「哈哈四太爺可沒工夫,日後陪你不遲,今天得隨「不成。你今天就得走,還有那五位爺,全算上。姥姥,勞你老人家的大駕,送他們一程。」

    「姑娘,老身這就送他們上路。」

    「恩……」

    「哼……」

    「呼呼……」

    一陣馬嘶,兩聲銀鈴似的輕笑,蹄聲急如驟雨,瞬間即這去百十丈。等文俊縱出官道,只看到兩點翠影和一個白髮者婦的灰背影,三匹快馬如流矢漸漸遠去。

    長亭四周,四仰倒躺著的六具屍體在逐漸縮小,冒絲絲青煙。

    文俊大駭,他想不到六大漢竟然無聲無息地斃命,這位姥姥的功力,確實駭人聽聞,他脫口叫道:「好利害!我得看看她們是那一門派的人物。」

    他剛要追,耳畔又響起那細小而清晰的嗓音:「傻蛋!你要追去,十條性命也是白搭?

    走哇,咱們前面碰頭,不見不散。左側灰影一閃,已隱入密林不見。

    他目力極佳,也不能分辯那灰影是人是鬼,但卻讓他看清那光禿禿的腦袋。他又是一驚,感慨他說:「這怪人不但輕身功夫出神入化,那傳音入密的絕藝,再過十年,我也難望其項背。」

    緊了緊背上包裹,走上官道,悶悶不樂,轉頭對青煙裊裊的認具細小屍體,「呸」一聲,吐口唾沫,大踏步走了。

    道上行人稀少,他放開腳程急走,申時初;竟然趕過一鼓澤,遠望小孤山微微冷笑,仍向下趕。入黑時分,到了江邊一座大鎮。土名兒就叫望江鎮,距湖口還有六十里。他本想連夜往下趕,但不知怎麼地又入鎮投宿,他自己也說不出其理何在。

    望江鎮不算小,約有三四百戶人家,地處來住要道。鎮面倒也相當繁榮。鎮西有間迎賓客寓,規模相當宏大,三進院,右首還有一座望江樓,是客人灌黃湯的好所在。一文俊風塵撲撲地經過迎賓客寓,店夥計眼睛雪亮,知道是要落店的財神爺,別看文俊穿的是兩截青布褲褂,看上去有點寒酸,但他那絕代風華不是衣著可以掩得住的,光那魁偉的身材就給人刮目相看的感覺。

    「大哥才來呀。辛苦辛苦!請進小店歇歇腳,請請!」

    文俊沒感到奇怪,淡淡一笑道:「小二哥你好,真的累了,給我要上次那間小客房。」

    小二哥一怔,心說:「怎麼?咱們面生得緊哪!」

    但他可不敢說,一連串往裡請,說:「小的理會得,就給老哥你留著哪。」

    這兒是第二進東跨院十分雅致的客房,店主人不俗,院中花木扶疏,優香撲鼻,文俊洗漱畢,拒絕了小夥計到望江樓晚膳的建議,叫來酒菜在房中飽餐一頓。

    剛吃完,忽聽前廳傳出掌櫃老先生的蒼老聲音說:「五爺,小的實大無可奉告,未入黑她們就落了店,整個三進院全包了,除了那個小丫頭出來吩咐準備吃食外,任何入不准進入打擾,也未見她們外出。五爺的吩咐小的不敢違命,只是客人不准進入打擾,故而無法探出他們的來路。」

    「混蛋!」一個低沉的聲音輕吼,接著,「啪」一聲脆響,哼啥之聲不絕。低沉的喉音又說:「不許哼哈!耽誤五爺的事,你小心皮內受苦,五爺自己走趟,滾開!」

    履聲急急,直向院內響來。

    望江鎮這地方不是歇宿之處,到江口不過六十里,大約半日旅程,因此,這時客人少得可憐,就連院內文俊也算上,不到十個,卻有十二間二進客房之多,且除了文俊獨居一室之外,都是四五個客人共宿一問。這時天黑不久,客人都外出到望江樓消遣去了。

    兩廊下掛著六盤大紅燈籠,光度甚佳。三進院那月洞門有一條青石走道穿過院中花衣也掛了兩盞死氣風燈,所以整個院子十分明亮。

    文俊聽他們的對話,知道有人要找三進院客人的麻煩他俠骨天夭生,就是見不得人間不平事,悄悄拉門,在廊下背著手,專等好戲上場,星目有意無意地向院內瞧,手中托著一杯香茶,不時吸嚼幾口,又放在身後。

    在燈光照耀下,前院門履聲低聞,進來了一個中年人,猙頭鼠目,小鼻尖嘴,長像雖狠丑,但身體卻修偉。頭戴十字消遙中,身上圍在著罩袍,足下是薄底快靴,看上去真是不輪不類。

    這人昂首直入,冷冷地瞥了文俊一眼,故意踱著方步;沿青石道向月門洞走,距月門洞不到一丈,突然他們「哎喲」一聲驚叫,像被踩著尾巴的小狗一樣,一蹦三尺高,轉身罵道:「誰活得不耐煩的,敢在五爺身後搗鬼!」

    用手撫著屁股蛋,鼠目中凶光暴射,四下裡張望。可是四下裡靜悄悄鬼影俱無,燈光照耀下,似沒有藏身之地。

    文俊也是一怔,他的目力有異常人,就沒有看見這傢伙是誰捉弄的,更沒有看見有任何微小的暗器出現。

    大漢見沒人答腔,鼠目一掃文俊,似要發作,旋又向月門洞衝去。

    這同時,月洞門現出一條綠影迎門站著一位小蔥也似的少女,真美!乍看去,幾乎懷疑是仙姑臨風,翠綠羅衫翠綠裙,翠綠方鞋隱隱約現,翠翠綠叢中一點紅,原是那令人想入非非的櫻桃小口。

    她迎門一站,稚容未退的臉泛起甜笑,令人有如沐春風之願,足以驅走登徒子的卑鄙齷齪怪念頭。她笑得那麼純真,那麼自然,未滲任何虛假,不帶任何嬌柔。

    大漢本是怒氣沖沖,大有擇人而噬的猙獰模樣,但被少女純真的笑容所懾,不自主地低頭止步,躡喘他說:「我乃江口五霸的凌波鼠何五元,請問姑娘一聲,文俊心中暗罵,這傢伙竟用驛駐二字,荒訣之至!

    少女仍然笑答道:「何爺找錯人了。我家小姐不姓綠,不叫雁,更不是什麼令主的千金哪。」

    「哦,也許是孩兒們招子不亮,致有此誤會,那麼,姑娘貴姓呀,你們小姐又怎麼個稱呼?」

    「這事情何爺包涵,小女子未經小姐允許,恕難奉告。」

    「什麼?你竟敢不說?」何爺發了火,色迷迷的雙目滑碌碌亂轉,目光不離她的瑩潔如玉的粉頸,和胸衣那不可加減半分的。

    「你不說可以,五爺不怪你就是,來,帶我去見見你們的小姐。」說完,伸手挽住她的玉臂,瞪眼張嘴,口涎外流。

    「你……你怎麼……動手動腳?可何體統?」小姑娘向側一閃腰,走了兩步,何五爺一手落空。

    院中突然響起黃鶯似的聲音:「小翠,外面什麼人吵鬧,叫他們安靜些,別來蚤擾。」

    文俊心說:「這聲音熟得很。」

    小翠轉身答道:「姐姐,沒事嗎!」轉身滿臉惶急,對何五爺低聲而急促地說:「五爺,小姐責怪下來了,你還是走吧,等會兒……多令人惋……」

    「你姐姐說話聲音好甜啊!」何五爺打斷她的話,鼠目向院內尋說話的人……我何五元好福氣,哈哈,一箭雙鵰……一箭又雕!」一面說,一面伸手去抓小姑娘。

    小姑娘似是弱不經風,躲閃著道:「生有時死有地,五爺,你不想想……」

    「哎喲!王八蛋,誰給五爺……哎……」

    「趴」一聲悶響,何五爺先是跪下,最後是爬伏在地,雙手按住大退交會處,伏在地上哎喲直嚷,渾身發抖。

    小姑娘臉上毫無懼色,僅向遠處文俊掃過一眼,似乎低低一笑,用手掩口急叫,但臉上顯然在強忍笑容:「店家,店家,炔來呀,這位客人中風啦!快抬找郎中,遲了可不行。」

    外面搶進五名店伙,大概他們早躲在外面等待了,七千八腳抬了何八爺,他仍在悶哼,聲音越來越微。

    文俊乘眾人大亂之際,早已悄悄掩上房門,自去安歇。

    原來他見小姑娘可憐相,躲閃著何五爺的巨爪,忍不住將茶杯捏碎,用天橫子所傳的手法彈出。

    雙方相距四丈,但他的功力仍可應付自如,瓷片無聲無息一閃即至,突向下一沉,轉向上急射,恰好不差分毫由何五爺中射入,直貫會陰抵達陰囊內部方行停止。

    文俊回到房中,熄滅燈火,盤坐床中以九如心法苦練先天真氣。

    三更正,他方在渾然忘我中醒來,正想解衣就寢,靠覺遠處衣衫飄風之聲。他功力日進,耳目異常靈敏,數人內落葉風花也休想瞞他,知道有人到三院裡找小姑娘的麻煩忙將天殘和百寶囊掛上,由後窗溜出,直奔三進院。

    三進院內掙悄悄,兩廂耳房沒有客人留宿,黑沉沉地,僅台階下兩盞風燈,發出朦朧黃光。

    文俊毫無顧忌,以「直上青雲」身法向屋脊上騰身急射,單足剛點屋脊,突然兩股冷風挾著六點寒星,自兩側閃電似射到,迅癡萬分,晃眼即至。

    他臨危不亂,雙掌驟分拍出兩掌,身形向上拔起大丈,六點寒光回頭反奔,他也向右轉身下撲,冷哼一聲說:「鼠輩,給我滾出來。」

    階下風燈突滅,一條入影向院中花圃急落,文俊已看清那是一個穿夜行的蒙面人,怎肯放過?半空中一中劈出,跟蹤撲下。

    蒙面人身手不弱,腳一沾地即橫飄五尺,恰好避診掌,一聲劍嘯拔劍在手,低聲喝道:

    「令主座下江口五霸之事,小子你也敢架樑,想是嫌命長了,通名受死。」

    文俊不理他,迫近三步,星目中神光倏現,冷冷他說:「果然是你們這些賊種,也配問我的名號,你給我滾!」欺身搶近,暮地一掌撣出將他的長劍拍歪,一掌向他胸骨拍去。

    蒙面人一劍走空,撤不及,左手即發掌硬接,他見文俊掌出無力,不但不見勁風發出,而且並未用真力,想一掌將文俊的手腕震斷再說。

    是以柔克剛同的無上絕藝,經過文俊修改變化威力更是驚人,由守勢為功勢,等他發現不對,已經晚了。

    只聽一聲悶哼,身形直飛退丈外,口中鮮血狂吐,僵直地向地面疾落——
匿名
狀態︰ 離線
23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00:30
第 九 章


第 九 章
    文俊震飛蒙面人突然向上縱起八尺,半空中一折雙掌連環向下拍出四掌。

    下面是兩個一色裝扮的蒙面人,兩支冷森森的長劍全皆落空掌勁已到,兩人只覺一般無聲無息的巨大潛力一湧而到至後一軟長劍墜地,人也噴出兩口鮮血蹬蹬蹬退出七八丈外,險些兒坐倒。

    文俊剛要以「蒼鷹博兔」身法撲擊,只見黑影晃動,四名黑衣蒙面人,縱出圍牆隱沒在房屋陰影裡了。

    耳中聽到一個低沉急促的喉音說:「風緊扯活!大哥和三哥不知被何人摘牛瓢兒,別和這小子纏夾。」風聲颯然,聲音漸遠。

    文俊見受傷的蒙面人全被救走,怎肯干休?空中以「蒼鷹回雲」身法折轉身形,向聲音逝去處追去。

    他們都走了,石階下現出兩位綠色嬌小的身形,,後面是一位白髮婆婆,支著一根黑漆枴杖。

    綠影之一嬌笑道:「那小子多管閒事,讓他們溜掉五個,真掃興。

    另一翠影走下青石道,拾走兩把長劍,折牙籤似的將劍折成十來截,一面說:「姐姐,你斃了他們四名之名,不是傷天和麼?」

    「好妹妹,一路上你老是婆婆媽媽,不怕人譏笑我婦人之仁才怪呢!這些賊子,萬死不足以蔽其事,你還假慈悲什麼?」

    「姐姐,你怎麼學那小子罵起人來了?」翠影將碎劍捏泥團似的捏成一團,一面笑著走上石階。

    綠影說:「那小子也壞得可以,他整治何五爺手下得可狠哩!」說完低頭一笑,似乎有點不好意思。

    一直沉默著的白髮婆婆突然慈愛地說:「夜已深,兩位姑娘可以安歇了。」

    「是的,姥姥。好妹妹,你的功力還差,給我。」接過翠影遞過來的兩個鐵團,突一揚手,一陣白霧散飛在花圃中,鐵團已不知去向。

    文俊追蹤聲源,快如電閃,轉瞬即出了鎮西,只見前面百十丈處有四個黑影,沿官道流星似的往下走,似乎背上都背了人,他目力奇佳,已認出就是剛才走的四個蒙面人,腳下一緊,展開絕頂輕功急起直追,不到三里,便將眾人追了個首尾相隨。

    眼見可以追及面前卻出現一座黑黝黝的密林,蒙面人突然兩下裡一分,隱入林中不見了蹤影。

    文俊藝高大膽大,盯住最後一個黑衣人逼蹤僕人,他要抓住一個活口追問閻王谷的一切動靜。

    眼前一黑,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但他的目力奇銳,黑暗中可以明察秋毫,看那黑影向左一逃,突然右後方飛來三點寒星,無聲無息地射上他背上「靈台」「脊心」「玉忱」三大要袕。

    他冷哼一聲,身形向下沉,手中捏著一粒黑棋子脫手飛出向寒星飛起處打去,五丈外響起一聲悶響,他理也不理,仍向先前蒙面人隱沒處追去。

    林興草密,他撲近人影閃入處,那人已經蹤跡全無,他凝神諦聽,發覺右側十餘丈草木籟籟微響,他想也未想,騰身便追。

    追了百十丈,發覺音響全夫,眼前略亮,原來立身處是林中一塊空地,茂密的茅草綠油油地在輕輕顫動。突然。他打一冷戰,丹田中湧起一股寒意直透頂門。

    對面五丈林邊,聳著一個奇高碩大的身影,一身長袍及地,兩手左右平伸,各抓住兩個蒙面人的天靈蓋騰空而起,滿頭灰髮散披著,臉上瘦骨鱗峋,露出一口雪白而參差不齊的兩排利齒,一雙綠光閃閃的大眼,正盯著文俊凝視。

    文俊不知他是人是鬼,心中大駭,但他在洪荒野壑中生長,膽生超人,略一定神,便心中略舒,屹立如山,看怪物如何對付自己。

    那怪物見文俊昂然不懼,似乎有點意外,兩手一鬆,兩個蒙面人萎地如泥,他背著手,向文俊緩緩走來,便:步幾達止尺,所以看似緩慢,其實奇快。

    文俊情不自禁用手按在天殘劍靶上,緩緩後退低聲說:「你是人是鬼?」

    怪物一無表情,續向前走。

    「站住!你到底是人是鬼?」文俊高聲歷喝。

    怪物似乎被他的豪氣所懾,果然站住了,但仍沒作聲。

    「你要不答話,休怪我無禮。」

    「呵呵可……」聲如夜貓子曝叫,令人毛髮直豎。

    「別裝神弄鬼,我知道你是人,官道之旁,你不怕世駭俗嗎?」

    「呵呵……」

    「不許笑!」文俊只覺那淒歷笑聲令人心血翻騰,所以一面運功相抗,一面出聲喝止。

    「娃娃,你怎知道我是人?」怪物的聲音冷似冰霜。

    「雙腳落地,衣尾擦草有聲,怎麼不是人?」

    話未完,只見怪物冉冉離地,像一陣輕煙,在茅草頂端一晃,快得連黑影也難分辯,在空地裡繞林邊轉了一圈仍回到原地,停在草梢上,淒歷地說:「這該是鬼了吧?」

    文俊心中大駭,暗說:「這有點像傳說中的「優靈魅影」,乃「凌空凝氣」絕傳神功中的旁支,這怪物怎有這般絕傳功力?這種功力絕傳了三百年了呢。這不可能的。」卻衝口而出說:「沒有什麼了不起,這就武林中絕傳已久的「優靈魅影。」

    「呸!娃娃你猜錯了,這是「九優魅影」。人神鬼是三而一,有些人連鬼都不如,卑鄙下流有過之而無不及,你不相信嗎?」

    聲落,在草梢上向文俊緩緩追去,相距丈外,一股刺骨寒風挾令人窒息的勁道已先期而至。

    文俊黯然失色,他自飲玉漿後,已不畏寒暑,但這陰寒之力似乎有透肌而入的奇氣作用,忙屏息納氣運功相抗,一步步向林邊退去。

    剛抵林邊,突見怪物舉手一揚,大袖中伸也一,隻鳥爪也似的右手,灰白色的指甲長約近尺,向文俊頭頂一招說:「給我下來!」

    一陣樹葉似雨飛灑,一團綠影飛跌而下,向文俊頭頂撞到。文俊驟不及防,但他已看清那綠色的裙,鼻端也嗅人一絲優香,雙手一攻,挫腰仰身,將綠影抱個正著。他只覺心中一震,凜然縮手,正待放下,怪人已經撲到,不由躲,像著人逃入林中。

    原來綠影是面向下跌落的,他的右手臂恰好抱住上身,不偏不倚抵在一對富有彈性的肉團上,鼻中優香更濃,不用說,準是個女子無疑。身一震,慌不迭便欲放手,但怪人一撲來,他不得不搶著人逃命。

    怪人身材高大,輕功雖入化境,但卻無法將文俊擒住。文俊鬼靈津,他知道往有林深葉茂之處方可逃生,矮著身軀,專揀林密處逃,像只受驚的老鼠。

    好不容易鑽入一處狹小的密林,已經聽不到怪人呼嘯聲,方喘過一口氣,將人放下。林中伸手不見五指,但他仍可看到一雙深潭也似的雙目。

    他正在手足無措,不知怎樣救人,他可不能在這女子身上找傷痕呀!忽聽女子輕輕喘息知道並無致命的傷勢,心中大喜,又聽那女子附耳低聲說:「那怪物距離遠,下手也不重。

    請替我解開肩井和曲泉,這怪物下手奇準,要不是倉促間頭低得快,眉心不可幸兔。」

    文俊更為駭然,怪物相距五丈,居然可發出五縷指風將人制住,普天之下的打不出第二人有些能耐,一面想,一面默運神功凝於掌心,輕輕向他肩井袕上按去。

    為救人要緊,他已不顧嫌疑,曲泉袕在膝股上內側,這地方男人不能動手,他自侍功力已有相當火侯,隔著衫裙每一袕道連拍帶吸擊出四掌,可是袕道仍不能解開。

    遠處草木紛飛,怪人展開一雙鐵袖,把林木擊得七零八落,逐漸移近。文俊滿頭大汗,運足先天真氣,每一袕連攻八掌,袕道向上一升,仍未能全部解開讓血脈暢行,怪物已經愈來愈近,文俊滿臉愧色,嚎喘他說:「在下無能,未能一舉將袕道解開。姑娘請忍耐,在下先將這怪物引開。

    「小心了,那怪物的輕功和內力不錯,千萬別和他正面衝突,或者砸按硬拚。」綠衣女低聲叮嚀。

    「在下理會得。」晃身如飛而去。

    綠衣女微唱一聲,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目和表情,也許她在為文俊擔心歎息!

    文俊逃出老遠,方故意撞到一株小樹,不管東南西北,撤退便跑。身後高大黑影,鬼魅似的跟蹤便追。

    「呵呵呵,娃娃,你跑不了的呵呵……」一響聲已響至身後,文俊心中大駭,猛的騰身而起直下林梢,以「怒隼投林」身法逐次飛躍。

    剛起落三五次,已經遠出三五十丈外,突感身後勁風壓力,一股無力抗拒的力道,將他直送出五丈外,氣血一陣翻騰,身不由主向下墜去。

    人一落地,猛吸一口氣,一聲劍嘯,天殘劍霍然出鞘,橫飄一丈,方突然回身。一劍在手,靈合空明,凝神靜氣莊嚴地捧劍肅立,等待怪物撲到。

    「呵呵,真是有緣,又回到這兒了,呵呵!」

    追逃半天,竟然又回到原地,就是剛才那初次見面的林中空地,文俊暗暗叫苦。

    「娃娃,你這心決合一之態,深得劍道三道,可惜,你活不了多久,凡是侵犯我這孤鬼的人,另想活命!念你剛才受我一記『九優陰風』仍能不死,留你半條性命算了。」

    「惡鬼,你休得血口噴人,姓梅的與你無冤無仇,侵犯你幹嗎?要命簡單之至,小爺索性把一條性命給你,得了小爺手中劍,這條性命算是你的啦!」

    「什麼?怪物愕然,用手向那兩具蒙面屍體一指,又說:「你不是他們的同伴麼?」

    「誰說的?他們是什麼江口五霸的人,在望江樓要劫擄良家婦女,被我路見不平趕跑,正要取他們的狗命呢!」

    「呵呵!你所說的是真是假?」

    「呸!大丈夫豈能信口顛倒黑白?你不信也就算了,要命你就來拿吧?」

    「呵呵!娃娃你的骨頭做得可愛,倒有點像是真的。那兩個該死的東西經過老夫身旁,突然在我身後紮了兩劍,天下竟有這種無故出手殺人的人,比我黑屍魔余昌更狠辣更毫無人性。好吧看你那十分自負的神色,大概還有半點真才實學,待老屍魔逗你玩玩。」

    聲落,只一閃,魔鬼似的向文俊撲去,大袖中五抓齊出。文俊只覺無數巨大的爪子,並未帶絲毫風聲劈面抓到,一聲長嘯,一招「飛星逐月」點出,這是龍形十二劍最迅捷的一招,無數秀影向下暴射去。

    他只覺眼一花,不想人影俱無,他想也不想,一招「四龍引夙」回身便點。

    「呵呵!你怎麼向後轉呀?劍術夠玄,可惜功力差勁,只能發出三成威辦,還得好好的用功呢!」

    文俊大怒,急收劍轉臉一一看,黑屍魔不是活生生站在原地不動麼?黑屍魔對他一咧嘴,唬人說:「你這劍術足可自傲,我黑屍魔如果不注內力,你可以支持十招,你還不配用這套劍術。小心了,看我一招之內擒你。」

    身形一晃,欺身便搶。文俊不服氣,大吼一聲,刺出一招「七星聯珠」。如果不是黑屍魔這一劍就可以震開對方的兵刃,由關至尾共有七個窟窿。

    他一劍刺出,突然劍氣一斂,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流直撲頭面,要抗拒渾身無力,身軀動彈不得,只覺被那黑色大袖挾得喘不過氣來,耳中風聲呼呼,還有那細如蚊的聲音在耳中響起。

    「呵呵!你這小子大出我黑屍魔意料之外,好!好!真好!你小子別慌,有你的好處。」

    耳中風聲依舊,他想掙扎,可是渾身像是掉在雲霧裡,毫無著力之處,也無法用力,大袖遮住了頭面,任何東西也看不見。

    半盞茶時分,風聲倏止,壓力一鬆,坐在冷冰冰的古地下,耳聽黑屍魔那怪鳥一般的聲音說:「呵呵!娃娃,你先動氣調息。暮地裡綠光一閃,一團碧綠的火焰在壁間燃起,陰森森的光波照得四週一片慘綠,他才看清自己正處一座破敗的小社廟裡,神像折頭斷足慘不忍睹,斷瓦頹垣,滿目慘涼,蛛網塵封,獸洪滿地,自己所處正是社壇前的方墊上。

    角上端坐著黑屍魔,在殘綠的光影下,顯得活像一具行屍,可怖已極。他正撫著天殘劍,目光在文俊臉上轉個不停。

    久久,他裂嘴一笑說:「你不相信我是鬼就算不是鬼吧!我叫余昌,黑屍魔的綽號是我自己取的,知道我這怪物的人少之又少,因為我極少在江湖走動,大白天又不敢露面駭世極俗。」

    文俊睜開雙目,注視著他,聽他說,臉上毫無懼容。

    「一甲子以來,我就在深山大澤中逍遙,想不到在這兒,竟然遇到你這膽識超人根甚深厚的娃娃。告訴我,你師父是誰?能調教出你這樣的人才,他算是盡了心了。不,不必說,說了我也弄不清是誰?」

    文俊心說:「這怪物真怪,怎麼長得這樣嚇人?」

    「你這把劍是無極之寶,可以驅除寒毒,也可克純陽真氣。匹夫無罪,懷壁其罪,你可要小心謹慎。

    將劍遞給文俊,又說:「我看你資質甚佳,從今天起你隨我一年,我可傳你一身超人絕藝的。來,快行拜師之禮。」

    文俊冷冷的說:「我可沒那麼多閒功夫,學你的鬼怪邪道,對不起,你死了這條心吧,一切免談。」

    黑屍魔怒叫:「呸,你敢拒絕我?我黑屍魔說話斬釘截鐵,言出必行,你要是不肯的話,哼!不肯也得肯。」

    「別吹大氣,剛才你要我說出師父的名諱,後來又不許再說,你這斬釘截鐵言出必行等於廢話。」

    「呵呵!你竟敢挑起我的毛病來了,這還了得,不管,你非得拜我為師為可!」

    「豈有此理!我說話也是斬釘截鐵,說不拜就是不拜。」

    「你敢!」

    「怎麼不敢?凡事不可強求,豈有強人拜師之理?怪事!」

    黑屍魔手一張。便張文俊吸起,按在地下說:「怪事多著呢?只怪你娃娃少見。你再說不拜試試?」

    「不拜!不拜!不拜!一千個不拜!」

    他做骨天生,沒有人可以用武力追得他低頭,因而說得上釘截鐵,毫無迴旋餘地。聲落,黑屍魔突然眼中綠光暴閃,按在文俊背心上的那隻大爪,突溢出一道寒流,由靈台袕源源注入。

    文俊只覺如涉身冰窟,渾身奇經百脈似已被凍僵。不止此也,體內一肌一膚全皆似絲絲爆裂了,疼痛難耐,幾欲痛死。想掙扎,卻渾身無力。

    又聽黑屍魔說:「呵呵,在我這『冥六搜氣,奇功之下,普天下沒有一個人敢說不字。」

    「不!不!一萬……萬……個……不!」說完,暈了過黑屍魔臉上掠過一絲奇光、伸出另一手將文俊一掌拍醒。文俊知覺一復,鋼牙咬得格支格支直響,忍關著徹骨奇痛,仍然不作聲,片刻,又暈了過去,半響又被屍魔拍醒,聽他說:「娃娃,你硬到什麼時候?等會兒都有,陰火鍛肌的滋味,先從骨肌開始,一分一厘燒燬,最後化成灰燼。

    文俊感到冰陷逐漸消失,渾身肌骨發出「滋滋」之聲,痛人心脾,實難忍受,但他拼著一口氣斷斷續續地說:「大丈夫,生……而……何……幸,死而何懼?你算是……枉費……

    心機。挫骨……揚灰,何足……道哉?」

    「呵呵,你這娃娃好不識抬舉,我可以使你獨步武林,可以教你九優鬼錄中的蓋世奇功,你竟然一口拒絕,別人叩破腦袋,也休想我破格收錄呢?你真是不願嗎?」

    「小爺說一不二,你閉上鳥嘴,不然休怪小爺罵你!」

    「哼!你試罵罵看?」

    「老怪物,老屍魔,你這卑劣……」

    「住口!給我滾!」黑屍魔抓起他扔出門外。

   
匿名
狀態︰ 離線
24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00:51
文俊感至栓身痛苦全無,站穩身形試運真氣導納,只覺丹田一股爇流向上一湧,力道奇猛,比往昔大大不同。

    他無暇追究原因,冷冷的對黑屍魔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無冤無仇,談不上什麼恩怨,今後咱們,誰也不管誰,再見!」扭頭大踏步走了。

    不到十步,眼前黑影一晃,迎面站著巨大的黑屍魔,綠芒閃爍的雙目盯住文俊不放。

    「你想怎麼?姓梅的雖不是瞄難必報的小人,但你要切此無禮,姓梅的日後定會誓報此仇。要是你夠聰明,最好早些把小爺毀了。」說完,劍影一閃,天殘劍再次出鞘。

    「呵呵!娃娃,黑屍魔瘋狂寄傲天下,第一次賞識你這頑強高傲的娃兒。算啦!看來我黑屍魔福緣不夠,合該不能為人師表。我也用陰火鍛肌的奇功替你清除奇經百脈中的一切障礙,不消半年,保證你可以自己打通生死玄關。

    文俊劍眉一揚,正想回答,黑屍魔搖手止住他說:「娃娃,別不願意。我黑屍魔六十年前著實是心狠手辣,卻非邪魔外道吧?你可大錯特錯啦,這就是凌空凝氣的基本功夫。不管你願意也罷,不願意也罷,我屍魔就是要交你這個高做而外內爇的朋友。走!我到山上將心訣凝氣的功夫傳你,半年以後保證可以練成凌空凝氣的絕藝。你那兩個陰人同伴來了,我黑屍魔不喜和女娃娃打交道。快走!」聲一落,文俊只覺一股雄渾的力道自己的身軀帶起,要抗拒根本不可能,眨眼之間兩人同時隱沒在夜色茫茫裡。

    片刻,兩條翠影如流光迅電似一掠而到,眨眼之間消失在左右木荒林間,好快!只留下一陣芝蘭的芳香,在空間裡漸漸消失。

    翌立凌晨,月洞出現出一個嬌美少女,一身翡翠衫裙,美得叫人目眩。她蓮步生花走下青石古道,眉鎖春山,秀臉上默默寒愁,向中院文俊所住廂房一瞥黯然傷神的目光,接著是一聲動人心弦的歎息。

    店夥計剛跨進中院,少女暮然警覺。對店夥計說:「請大叔備馬,我家小姐即須起程。」

    「小的理會得,這就準備。」店夥計自去了。

    少女再向少俊的住處優優一香,輕搖了頭,緩步轉回洞門,低首輕輕的歎息道:

    「他……他定然被怪物害死,不會回來了,這都是為了我啊!我……我會永遠懷念你的……

    儘管你我仍是陌生人。」

    天色大明,三匹駿馬緩緩出了鎮西,領先的一」位是美如天仙的少女,一身墨綠衫裙,側身安坐雕鞍,美目流盼,笑意盎然,像一朵薔蔽初放。

    中間原先喚店伙備馬的綠裳少女,她已換了一身黛綠色緊身勁裝,綠綢中裹住一頭青絲,她黛眉深鎖,簾前一少女相距半乘,悶悶不樂低首放轡而行。

    最後是一位白髮姿姿,一身灰布襖褲,脅下夾著一條烏光閃閃的枴杖,神色異常祥和,緊隨在少女身後。

    看看到了一座密林前;前一少女用翠袖向林中一指,回眸向身後少女微笑道:「妹妹,你真的在這座古林中發現那怪物麼?」

    「是啊,姐姐。」妹妹心事重重的答。

    「你是說怪物在五丈外向你突襲,五道奇冷指風擊中你四肢袕道?」姐姐又問。

    「是的,姐姐和姥姥到江口找五霸的巢袕,我卻追蹤那些黑影入林,想不到恰好遇上那少年和那怪物動手。那時我真的嚇了一跳,不知怪物是人是鬼,想不到他竟乘我一怔之間,出其不意地點了我的袕道。那怪物是人,功力不在姐姐之下呢?他以真氣傷人於五丈外,普天之下找不出幾個哪!」

    「那麼你又是怎麼脫身的?昨晚夜之深,無暇詳說。此刻可以說給姐姐聽聽成麼?」

    妹妹臉泛朝霞,歎聲道:「怪物手法詭譎,功力奇佳,我竟然無法用真氣自解,那少年也不成,最後還是他用先天真氣硬將袕道吸開,那時怪物已到左近,他來不及等我復原,現身將怪物引開,直至姐姐趕到,我也用真氣將半開的袕道復原。以後的事不用說了,反正他真失了蹤跡,這將是小妹心靈上永遠無法安穩的事啊!」

    「你知道那少年,真就是昨晚上懲罰姓何的小丑的同是一個人麼?」

    「沒錯,他那雄壯的身材,和那高做冷漠的神態,最容易辨認,小妹絕不會看走眼。」

    「我們大白天方起程,卻不見那少年外出,大概他真的被怪物所害了。妹妹,他管我們的閉事,是不是對我們心懷不軌呢?不然怎肯冒險出頭了我看也不是個正人君子,哼,活該他倒霉。」

    「姐姐,小妹倒有句話說,休怪小妹直言。自從師父打發姥姥伴我們下山,要找那禿頂的身後傳人。三月來,姐姐你未免作得過火些,連昨天算了,共有二百六十名丑類喪身在你和姥姥的『玄天神罡,之下,多殘酷的事實啊!」

    「妹妹,你說我不應該麼?」姐姐不悅地問到。

    「不,妹妹不敢!你我雖非親骨肉,但十年師門相聚,情愈骨肉,義氣同胞,直言規勸無非出於至誠,當可諒我。」

    「你說,那些下流丑類那個不當死?」

    「固然他們罪有應得,但俗話說一多殺有傷天和,我想何不各施懲戒,讓他們有個自親的機會,豈不似沾染血腥,斬盡殺絕呢?」

    「只要你說不出他們可以免死之道,對不起,我可不留餘地,非趕盡殺絕不可!想想看,假如你我手無縛雞之力,敢說下場之慘,比在十八層地獄更有過這而無不及。妹妹,姐姐不像你那樣心軟面慈,總有那麼一天,你會吃虧的。」

    淡淡一笑策馬緩緩前行。

    密林未盡,身後微風凜然,嘻笑之聲大起,愈來愈近。六個渾身勁裝的猙獰大漢如飛而來,一面展開輕功路,一面嘻笑不止,可見他們的功力硬是了得,不用凝神運氣,已有八成以上的火候了。

    六個人魚貫行程,速度甚快,狂風似的掠過三匹馬,最後兩名突然停止說話,噴了一聲:最後那人叫道:「哥們,等一等!」他首先站住了。

    六人全皆止步,最先那大漢一轉頭,暮地臉上變色,猛然大喝道:「三弟,你想死?.決走!快走!」

    「怕什麼?大哥……」

    「快走,你不願活我可不願奉陪!」說完,再不打話倉皇而去,速度奇快,三弟和其餘九人看了大哥的泛灰臉色和性急的神態。全部心中一動,貪婪地盯了兩姑娘幾眼。方嚥了幾口吐沫,跟著走了。

    三弟匆匆追上大哥,困惑地問,「你是什麼意思,放著兩朵鮮花……」

    「往口!」大哥頭也不回地喝道:「你這色鬼總有一天會遇上煞星,你知道那是誰?憑你這長相德性,還敢討野火?」

    另一個問:「大哥你知道你們?」

    「你也算白活了半輩子,在江湖中,以綠衣美艷出名的是誰?你也該打聽打聽。」

    「啊!你是說綠飛鴻卜雁,閻王令的寶貝千金!」

    「哼,不是她是誰?一點不假。」

    「她兩姐妹一紅一綠,這一隻雌兒全身綠不是他們哩。」

    另一個自作聰明他說。

    「那你自己去找快話罷,我不奉陪,這幾天為了江湖醫生的一瓶紫露續命丹,武林人物出動了不少,曾有人親見那蚤狐狸在這條路上出沒,你不怕別人割腦袋,只管請便。」說完,如飛而上。其餘的人伸出伸舌頭,隨著走了。

    等他們遠出百十丈,夙姑娘冷冷他說:「生有時死有地,他們命不該絕!」

    聲落,身後又響起迅急的足音,又趕來一批勁裝大漢,走得甚是匆忙。

    等他們經過兩位姑娘身旁時,全都轉頭長歎一聲:「咦!好美!」那神態令人厭惡之至。

    但怪得是他們全都是先是喜形於色,隨後又全都變色而走,兩位姑娘可就有點莫名其妙。

    一連過了五批人馬,情形全部相同。

    過了密林,走了十餘里,這一帶全是一些起伏的丘陵。地,官道向一座崗陵上爬升。

    一老二少,不伯太陽曬焦了她們羊脂白玉似的。悠然細話著緩緩策馬上崗,妹妹緊索著的雙眉仍未開朗。

    募地身後兩里地傳來龍吟似的嗓音,高低抑揚頓挫,動人心魄,音浪清晰的傳來!「大江東去,浪濤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濤拍岸,捲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聲調挫鉻,如裂金石,可見這人定是意氣飛揚,豪情奔放,胸襟也定然有超人之處。

    夙姑娘似是心中一動,輕輕著頭身向山下看去,妹妹也突然回頭,訝然反顧。

    半里後草木掩映,官道婉蜒,在草木中若隱若現,兩里外大踏步走出一個青衣人,身材修偉,背著小包裹,手持一根小竹竿,正意氣飛揚的走上崗來。由於草木掩映,似乎時隱時沒,設法看清他的臉貌。

    夙姑娘說:「這人中氣充沛,聲調挫常,響澈行雲。定是位內家高手。」

    妹妹忿開主題說:「當今承平日久,世人都喜歡靡艷之音,油腔滑調惡調艷詞的風格大行其道,見溺於花搏前而不能自撥,這人竟然高唱大江東去,的確是別有情調。」

    原來這詞是蘇拭的「赤壁懷古」,詞名是「念奴嬌」。因為這首詞有「大江東去」和「一樽還酪江月」之句,所以,「念奴嬌」也被稱之為「大江東」和「酪江月」。

    「人,尤其是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軟骨頭怪賤氣,你不要聽他嘴裡說得冠勉堂皇,其實,還不是一丘之貉?」

    「姐姐,你怎麼這樣激動啊!」

    夙姑娘櫻口微撇,不悄他說:「偏激?你在這三月江湖遊蕩中,發現過一個正人君子沒有?」

    「姐姐,你不要以一些輕薄少年來概括全部呀!」

    「不能算不了,要不信我可以向你再次證明。你不為這人喝大江東,金玉之聲響澈行雲,定是不俗之輩麼?」

    「小妹認為如此。」

    好,自等他到了近旁,如果他盡然不像剛才那五六批鼠輩一般,回身對你露出那令人噁心的醜惡神態。姐姐我就算輸了,你是對的。

    「也許小妹不會輸。」

    「但願如此」回頭又對老太婆笑道:「姥姥,假使這人也無異於常人之處,就請你老人家打發他上路。」

    老太婆木然答道:「姑娘,老身定遵所囑。」

    「遙想公謹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人生如夢,一搏還酚江月。」聲波愈來愈近,抑揚頓挫,宛若流水下灘,九天鈞樂徐奏。只聽得姐妹倆暗自先頭,老太婆祥和的慈臉上也泛了安詳的微笑。

    姐妹倆放轡緩和看看到了崗頂。不久,身後履聲漸近,相距約有半里遠近,已經聽不見歌聲了。

    妹妹情自禁加眸流盼,突然脫口說道:「咦!是他:他沒有死!」

    夙姑娘說:「你是說,昨夜被怪物所害的小子就是他」

    「不錯,正是他。」

    「晤,有點像,昨夜距離過遠,他又躲在廊下暗影中發射暗器,面容無法著清,但身材和衣著倒是很像。」

    兩女看到那人將到身後,坐騎更緩,有意無意的略一回首,不禁暗暗稱奇。尤其是妹妹,芳心忐忑,又興奮卻又焦急,又覺粉臉上一陣爇,情不自禁垂下了粉頸,卻又愉偷瞥了他一眼,大概是她想起了昨夜被怪人一擊即中,投懷送抱的情景吧!

    夙姑娘雖無表情,但秀面上那一絲冷熬已經消失,她那令人高深莫測和微笑,已經可以明顯地現出來,她內在的殘暴之氣已經慢慢的消失了,剩下的僅僅是善意的微笑了。

    這高歌一路的小伙子,正是被黑屍魔帶走的梅文俊。他被黑屍魔帶到後山,傳了他凌空凝氣的絕世奇功「九優鬼魅影」。

    這是最上乘的內心功法,黑屍魔取了一個恐怖的名稱,真夠怪的!其實該稱為「凌空虛度」或者「神行無影」,倒來得恰當些。

    他已看出黑屍魔並非人如其名一般歹徒,所以竟然成了忘年之交。在破曉時分,方返抵荒林卻不見了昨晚袕道還未全解的陌生姑娘,只好頹然而返,他可不知道,三院裡有一個姑娘,一夜中苦等待著他的安全歸來,直至破曉前方優優一歎離開。

    她一走,他恰好返店,兩個裡錯過了。

    文俊初獲無上心法,昨晚又給黑屍魔用「冥火鍛肌」奇功助了他一臂之力,丹田中先天真氣已有九成火候了。

    可惜黑屍魔事先沒有對他言明,文俊也只道黑屍魔用怪功折磨凌辱他,所以沒有行功相輔,錯過了大好機會,不能乘機打通生死玄關,遺憾之至。

    他一返店,便靜悄悄盤坐床上行動起來,兩位姑娘和姥姥出發,他根本沒有想到昨晚那位姑娘,就是三院裡的姐妹,更未想到姑娘們會是身懷絕世奇功的人物。

    他早膳後方行結束上道,功力更上一層樓,心中十分快樂故而豪放高歌。將近高崗,他已看見前面有一雙綠影和一個衣衫老婦,便自行止住歌聲。

    他對女性完全陌生,腦海裡根本就沒有想到女人,算起來他剛滿十六歲,恨滿腔,怒滿腹,怎會想到情逸坊中去呢?所以他一看到全是些姑娘,自得地大踏步上崗。

    看看要並肩錯過,他臉色薄,沒敢向姑娘們粉臉上瞧,更不敢盯人。忽地鼻子嗅入一絲似蘭非蘭的優香,令人心神為之一動,低著頭大踏步向前闖,僅心中暗說:「夷!這是什麼香?不太陌生哪!」抬頭瞥了兩位姑娘一眼.心中一怔,心忖:「好美呀!這兩個丫頭。」

    兩位姑娘看清文俊的面容,全都心中一震,在都想:「好一個雄偉俊美的少年郎!」

    文俊的目光和兩個姑娘的目光一碰,只覺文俊面一。紅,急忙轉過頭去,大踏步走了。

    不到三五丈,猛聽一位姑娘發出銀鈴似的輕笑,另一位卻喜孜孜他說:「姐姐,你該認輸了吧?」

    「啊!你未免言之過早吧,不信你且再看看。」

    蹄聲得得,緊隨著在身後五丈外,他毫不在意,揮舞著小竹竿,恰然自得地行路。

    蹄聲不徐不快,距離仍是五丈,已經下了崗,前面計一片平原,道旁林木蔥寵,左側兩里外大江緩緩奔流,景色一覽無餘。

    又聽身後十分悅耳的聲音又響:「不成,姐姐,你可不能太……太……接近不放啊!佛也有入魔的時候,何況凡人?這是不公平的?」

    「你用不著護著他,姐姐先認輸一半,你放心,即使他和那些醜人一般無異,也會衝著你的厚臉放過他一次。」

    蹄聲漸近,文俊不喜竊聽別人秘密並沒留意他們說些什麼。

    蹄聲愈近,已到身後丈餘,文俊目光奇佳,已知姑娘們的駿馬踏著輕快的步伐,不偏不倚正向他身後撞來,不由一怔。

    心說:「這是幹什麼?莫不是找岔來的?」——
匿名
狀態︰ 離線
25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01:20
第 十 章
[1]

第 十 章
    他雖則心性高做,可是內心並非如此,乃是內剛外柔型的人,受不了無理的撩撥,登時有點不悅。

    蹄聲得得,漸近身後,他已感到馬鼻中噴出的鼻息,像是就在後腦地方。正想發作,突又強抑心裡怒火,心說:「我堂堂大丈夫,何必跟女娃兒一般見識?」

    便倏然閃身避開道旁,叉著腰向夙姑娘瞪眼。

    夙姑娘美麗出塵的芙蓉面,泛上了閉花羞月的甜笑,衝著文俊甜密地笑道:「傻小子,敢懷是不服氣,是麼?」她帶住僵,不走啦。

    文俊氣往上衝,但是沒有答腔,傲然的看著她,一言不發,像一頭正要發威的雄獅。

    「咦!怎麼不說話?剛才我在山下高歌大江東…」

    文俊聞如未聞,抬頭望去,似是不屑回答。夙姑娘那令人心動神搖的微笑,和珠走玉盤似的聲音,竟然對他不起往何作用。

    文俊心說:「這聲音好熟」虎目向玻妹妹投過一瞥。她那可以透入任何人心靈深入的秋水明眸,恰好也匆匆向他一瞥,暮然粉頰泛霞,羞答答地垂下粉頸,險些兒可以觸到她那恰到好處,令人心蕩神搖的。

    文俊也玉面泛赤,卻又轉過臉去,不理不睬,可是心中砰砰亂跳,他在想:「怪!

    她……她的音容笑貌,怎麼我竟會生出似曾相識之感哪!豈不荒謬之至?」

    他可沒有想到,客棧中的遠眺,以杯片痛懲何五爺,荒林中巧球綠影,運功解袕,這都是黑夜中進行,雖由光度不良,但他的目力超人一等,自然可以看清綠認少女的臉蛋,只是沒料到會是她而已。

    夙姑娘見文俊做然單立,似若不屑,不由有點著惱。她也是一個高做的人;不由小性兒大發,暮地嬌喝道:「喂!這人是聾子?」

    文俊神目如電,冷冷地注視著她,只見她黛眉略揚,美麗的俊鼻一掀,櫻桃小口微撅,雖則粉面生嗅,卻令感到十分可愛,益增三分嫵媚。

    他可不為所動,冷冷他說:「姑娘,可是在問在下麼?」

    「就算是問你罷!」

    文俊仍冷然回答道:「好不懂道理!」

    「娃兒,說話小心了,對姑娘們說話,怎可無禮?」老太婆在馬上發話,聲調祥和,不像是在教訓人。

    「老婆婆,你應該問問你們的姑娘,看誰無理。」

    「姥姥,請別管好麼?」又對文俊說:「剛才你是教訓我吧?」

    「姑娘心中雪亮,何消問得?」

    看不出你這傻小子倒是工於心計,本姑娘不和閣下計較,有一個問題想請教閣下,你能答覆嗎?」她在笑。

    「沒有答覆你的必要,對不起,我該走了。」說完,突然轉身,便待趕路。

    鳳姑娘仍在笑道:「傻小子,且慢走一步,你是害怕麼?」

    文俊突然轉身大笑起來。

    「哈哈……」

    「不准笑!」夙姑娘真有點惱了。

    「姑娘你未免將人看偏了,憑什麼我要害怕?」

    「為什麼不怕?」

    「理直氣壯,怕你怎的,你簡直是無理取鬧,姑娘,在下有事待辦,少陪?」

    「且慢,用不了多少時間。我且問你,昨晚客……」

    「嗯!老弟,這姑娘俏悄得緊呢!」一個粗粗的喉音破鑼也似的響起。鳳姑娘正待向文俊詢問昨夜的經過時,崗上奔馬似的下來三個青衣勁裝大漢,一看馬上的兩位姑娘;全都站住了。

    三人一個人面目猙獰,幾若厲鬼。

    夙姑娘一看這傢伙說話輕桃,黛眉一皺,粉面上突然泛起上層淡淡寒霜。但略一轉頭,卻又嫵媚地向文俊淡淡一笑。只笑得文俊面泛赤,慌不迭轉過臉去。

    迎面那大漢大叫道:「喂!綠雌兒,耿老二有話問你。」

    「好漢爺,你是問我嗎?」

    夙姑娘羅袖輕掩櫻唇,夙目隱寒笑意,轉頭向耿老二發問。

    「正是問你。我聽說二千金已經沿江口大道取道赴韓、看姑娘穿的是一身綠,敢正是卜二小姐嗎?」

    「好漢爺,請問你何故動問?有事麼?」

    「在下乃茅山三奇的耿老二耿秋天,久處蘇州,月前方甫返江南。久聞令千金雁姑娘芳名,如雷貫耳,觀姑娘之身著打扮,與傳聞極為相似,故而動問。」

    「但不知二爺有何要事?」

    「那麼,姑娘是二小姐了。」耿秋天黑臉上湧起一陣瀅笑,大踏步走近夙姑娘,又說:

    「區區久聞爺主創業潛山。久要專程拜訪奈身在關外,未能如願。

    姑娘芒名響澈江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三人正俗前往拜會爺主,敢煩二小姐加以引見,下知可否勞動芳駕?」

    文俊一聽這美絕塵環的綠衣姑娘,竟然是瀅天下的綠飛鴻卜雁,心中老大不願意,冷哼一聲,便待離開。

    卻聽綠衣姑娘答道:「二爺,你或許找錯人了。小女子不性卜,也不叫雁。二爺要找令主千金,但不知令主又是何人?」

    「啊!不是卜二小姐,怎敢套我二爺的口風?好個不知死活的丫頭,二爺先向你討取公道來。」耿若天臉上瀅笑更熾,卻裝出滿臉怒容跨前一步,伸手便向姑娘恰好一捏的纖腰上抓了去。

    「救命啊!好漢……」

    風姑娘嚇得花容失色,纖腰一扭,重心頓失,由這一面鞍側貫跌而下,要是綽在地上,不跌個花殘蕊碎才怪。怪的是瑛妹妹和老太婆,竟然無動於衷,據坐鞍上,茫然的注視著三大漢。

    文俊聽她說不是卜二小姐,止步不走了。耿若天伸巨靈手去抓姑娘纖腰,他不由火起,正欲搶過馬頭出手懲戒這傢伙,但略一轉念便停步不前。

    他想:「看這姑娘蠻古怪,看到這些兇猛的大漢竟然突然不動,雖看不出她是否也會武功,但她的神態,決不是嬌生慣養的可憐蟲,我何必多管閒事?」

    他在想,可是事實卻讓他大吃一驚,豪氣勃發。綠衣姑娘還沒等到耿若天的掌到,已驚得花容變色,恐怖萬丈,高喊救命,在六尺高的駿馬背上摔下來,這一來不死也的重傷,花朵兒一般的怯弱嬌身,多可惜啊!

    他俠骨天生,外冷內爇,怎能見死不救?想也未想便搶先三步,伸手輕輕一托姑娘背心,將嬌軀扶正,默運神功向上一引,便將姑娘放下地面。姑娘粉面泛白,驚怖萬狀地謠搖欲倒。

    文俊將她送到鞍旁,說:「扶住鞍。」聲落,人已繞過馬頭,與正欲搶來的耿秋天碰個正著。他怒叫道:「姓耿的,你真惡劣得出人意外,你想幹麼?」

    「你這小子是誰?」

    耿若天叉腰瞪著眼,聲色俱厲的吼,又道:「你不打聽打聽茅山三奇是什麼人?你找死?耿二爺得好好治你,你姓什麼?叫什麼?」

    「小爺不和你攀親,你管我姓甚名誰?我只問你想幹嗎?」

    「你和這雌兒沾親帶故?或者是多管閒事?」

    「非親非故,小爺看不清你這男子漢任意凌辱這位姑娘。」

    「你不打聽茅山門下可不是省油的燈?你真不要命了?那賤婦與你……」

    文俊面泛寒霜,慎怒地吼道:「住口!」你再信口雌黃,小爺就叫你永遠吠不出來!

    哈哈!小子,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耿二爺要不斃了你,茅山三奇的窩兒就算砸啦!」

    暮地跨前兩步,左掌虛引,右掌一登一扣,一招「雲現抓」迎面抓去。

    文俊冷哼一聲,屹立如山,待抓到結喉前三寸,猛地翻腕一掌,喝聲「滾!」一聲悶響,耿若天跌了個「黃狗搶屎」直擦地面滑出兩丈開外,半晌動彈不得。

    就在夙姑娘一聲驚呼中,另兩名大漢同聲暴吼,撥出腰懸長劍,閃電似地挺劍飛撲過來。

    文俊竹棍交回右手,俊面上泛起殺機,雙劍一到,只聽「掙掙」兩聲脆鳴,人影乍合乍分,兩大漢被由劍上傳來的渾雄力道,震得連退五步,險些兒長劍脫手。

    文俊冷笑道:「未入流的功夫,也敢窮凶極惡,茅山三奇,不過爾爾。」

    左道大漢叱道:「小狗,倒有點狗門道,大爺和你拼了。」

    「我再警告你,再出口不遜,先教訓你一次。」人影一晃「啪」一聲脆響,那位大爺臉上腫起老高,大牙連血水淌下塵土,蹬蹬退五六步,方將身形穩住,大眼瞪得欲脫眶而出,作聲不得。

    另一大漢驚得呆住了,他根本就沒有文俊是怎樣出手的,只見青影一晃,文俊仍在原地,同伴方發出耳光被打之聲,他怎得不驚?

    文俊初欠使用「九優鬼影」的絕頂神功,雖則火侯不夠,但也得心應手。他心中暗喜輕功又進一層,口中卻陰沉沉地說:「你們該走了,是想等我的心念變更,你們恐怕難以全身而退,說不定性命難保。」

    兩大漢用怨毒的眼神,狠狠的凝視片刻,一個說:「朋友,青山不改,咱們後會有期,茅山三奇將誓血今日閣下所賜恩典。你能將萬兒留下嗎?」

    「呸!滿口賊話,萬兒千兒小爺不懂,你們在江湖找我就是。我高喚三聲,你們要是不挾尾巴跑,休怪小爺手狠。」

    「一」那大漢似乎一震。那倚在鞍旁搖搖欲倒的風姑娘,蒼白著粉臉,有氣無力的嬌喚著道:「小爺,別放他們走啊!等會他們轉來,我姐姐焉……」

    「二!」文俊沒理化,陰森森地叫。

    兩大漢渾身一顫,大汗如雨,欲進不敢,欲退不願,手中長劍直抖個不停,用怨狠的目光盯了鳳姑娘一眼。

    姑娘怯生生的嬌呼:「你兩個英雄,假使是大丈夫,應該是不走啊!是不?」

    文俊手中小竹杖緩緩拾起,正欲張口,一名壯漢叫道:「朋友,我們就走,請緩限片刻,咱扶二爺上路。」

    文俊點點頭。兩壯漢歸劍入鞘,趕忙急步趕上耿秋天,惡毒地盯文俊一眼,一觸文俊那寒芒暴射的目光,同時打了一個冷戰,倉皇地向崗上退去。

    文俊目送他們退走,方回過頭來,只見那嬌弱的夙姑娘正渾身顫拌,像要倒下,晶瑩如玉的玉臉上毫無血色,似是不支,他只道姑娘驚嚇過度,還怕茅山三奇回頭報復,所以嚇成這個模樣的。他向馬上一看,老大婆和一位綠衣姑娘,正低著頭,用衣袖掩臉,可憐兮兮的神態另人怦然心動。

    他心中暗討:「這事我怎能不管?」他可設想到先前姑娘們敢於找他胡扯質問,豈會是這麼一個怯怯可憐的人呢?

    他大踏步走近姑娘身邊,毫無表情他說:「姑娘是休息片刻壓驚呢,還是上馬趕路呢?」

    「嚇死人了!舞刀弄棒的凶神惡煞真多,還是趕快離開算了,等會怎麼了得?都是這位小英雄,婦人之仁,放走了這些惡魔鬼,不是害了我們姐妹麼?」

    她苦著臉埋怨文俊,一面搖搖晃晃往鞍上爬。爬就爬吧,她該稍提翠裙的前擺,由地面到馬背,不多不少六尺有餘要叫這些花朵的少女往上爬,豈不是要命?況且她還餘悸未消,渾身還在顫抖哪!

    她手一軟,羅裙也提不起,靠在鞍旁,秋水明眸白了文俊一眼,似嗅非嗅他說道:「你這人真是,真是不通情理嗎?」

    文俊冷冷他說道:「在下不喜與女子說話,要爬不上去,那就在這兒休息,通不通情理,那是我的事!」

    「哎呀!休息?想起來我就怕,你……不能扶我上馬嗎?」

    「男女授受不親,你是怎樣上去的,就怎樣上去。」

    「上去是在客店前,由踏座上去的,這兒那來的踏座?」

    「那你就委屈些,那兒有矮樹,就牽至那兒上馬。」

    「呀,你這人有點固執,食古不化,你說男女授受不親,剛才你就扶了我一把,沒讓我跌死這又怎麼說?」

    文俊漠然答道:「權也,那是不得已。」

    「這也是權也,你不能再扶我一次麼?」

    文俊沉吟了半天,低頭思量,沒留意姑娘的眼中,突然現出一縷異光,那是少女第一次敞開心扉,讓夢中進入安息時的愛情之光。當文俊緩緩抬頭時,她倏然轉身,顫抖去握判官頭,她身材勻稱,手剛好能夠上,可是想扳鞍上馬,看樣子幾乎不可能。

    她優似怨他說:「只道你是個古道爇腸的男子漢大丈夫,豈知卻……」聲未落,只覺肘上一緊,渾雄的力量將她輕輕一托,人便上了馬背。她只覺芳心狂跳,嬌軀如通電流,血液加速奔流,卻又有輕飄飄之感。

    她羞紅粉頰,瞟了文俊一眼,說:「你這人,這麼粗魯,不怕跌壞人麼?真是!」

    「要能讓你跌倒,豈不笑話?」

    「小英雄,俗話說送佛送到西天,我姐姐妹怕茅山那幾個惡鬼追來,你能否送我們一程呢?」

    「恕難從命。」

    「有始有終,你還口口聲聲自命男子漢大丈夫,不害羞?小英雄,能將大名見示麼?援手大德,沒齒不忘,也讓我姐妹永銘心坎。」說完,低頭羞笑。

    「少廢話!在下的姓名向不示人,你也休想知道。告訴你,別再開口小,閉口也小,你能有多大?」哼了一聲,邁開大步扭頭就走了。

    風姑娘急叫道:「大英雄,你真忍心丟下我們老少三人,讓茅山三奇返回凌辱麼?你算那門了英雄?」

    「放心啦!那三個鼠輩比誰都想活。」腳下一加緊,如飛而去,隱沒在前面的茂密的松林中。

    夙姑娘本欲策馬追上,但卻又放了僵,美眸緊隨那雄偉的背影,默默出神。

    「姐姐,我贏了,他絕不是事無始終之徒,絕不會遠離我們的。他這人血氣方剛,面冷心爇,姐姐可相信吧?」

    「是的,也許我錯了。十步之內,必有芳草,他真的與眾不同。妹妹,從今我或許會稍事收劍,放過那些鼠輩。至於他,我也相信不會遠離,就在前面森林中隱住身形,在後面擋截茅山三奇。那三個賤種不來便罷,要來定有所峙。妹妹,你和姥姥過了松林,就在五里外放轡直奔江口,我要助他一臂之力。」

    老太婆插口說:「姑娘,主人一再叮嚀,不許老身擅離姑娘笑著向姥姥懇求道:「姥姥,求求你,你自小疼愛夙兒,許我這一次獨自行事,以後夙兒一切聽你的。」「呀!姑娘,你也曾聽主人說過,說你殺孽奇重,要不是你大師姐閉關未滿,怎敢讓你闖蕩江湖,尋找我們所要找的人呢?臨行萬千叮嚀,絕不可讓你獨自行動,多造殺孽,姑娘不會忘了主人的慈命吧?」

    「姥姥,夙兒從今始,假如不是窮凶極惡不赦之徒,絕不溢行殺人,最多廢去他們的武功即能罷手。但求你許可我這一次。」

    「不行的,姑娘,主人萬一見責,老身擔當不起。」

    風姑娘唱唱然道:「好罷,不行就不行。今後我不管什麼事非,犯在我手,一律誅殺無赦。」說完,小嘴微撅,驅馬向前走了。

    瑛姑娘向姥姥輕聲說:「姥姥,你老人家請放心,姐姐己消除暴戾之氣,相信不會再任性而為了,還是讓她一次吧。」

    姥姥驅馬向前,歎口氣說:「瑛姑娘,你倆都是我一手帶大的,你們的性情我是摸得一清二楚,主人又何嘗不知、論功力,你比夙兒差上四成,而主人為何獨對你放心?姑娘你的性情天生溫柔似水,佛面慈心啊!主人當然放心啦!」

    「姥姥要是不讓姐姐獨自行動,她那火爆性兒說到做到,真如她剛才所說,不是太可怕了吧?」

    「唉,姥姥又何曾不知?看來只好依她這一次了。」

    馬蹄得得,慢慢去遠,穿入松林,不久即便消失了。

    不久,小崗上人影急竄,七名面貌兇惡的勁裝大漢,像七頭瘋虎狂奔下崗,最後兩名身形不大俐落,正是茅山三奇中的老大和老三。

    七人一到松林,暮地青影一閃,路中卓立著身背包畏的手持竹杖的梅文俊,現身之快,奇迅無比。七條大漢吃了一驚,不約而同止住了腳步。

    茅山老大叫道:「徐兄,就是這小子。」

    領先大漢大概就是性徐的,他凶性怒起,冷哼一畝說:「你們去追那兩個雌兒,這裡交給我吧。」

    「徐兄小心了,這小子相當厲害,王兄弟,咱們追!」老大兇惡地瞪了一眼,率其餘五人正欲超越文俊。

    不到三五步,只覺青影一閃,乍雷似響起一聲暴吼:「回去!」聲到杖到,祿竹杖直奔老大眉心,老大心中一寒,慌不迭地急退了五步。文俊並沒追襲,陰沉沉他說:「不要命的請上啦!」

    人影乍閃,另一大漢已經飛而上,「如封似閉」雙手護住胸腹,癡如迅雷,衝近文俊身前暮地一掌劈出。

    「蓬」的一聲悶響,那傢伙右手章盲骨折斷,身軀退後退丈,「叭」一聲跌倒,眼見只有出氣沒有入氣了。

    文俊也自失驚,他想不到自己一掌輕輕一拍,竟會有那麼雄渾的勁道隨掌而出,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姓徐的臉上倏然變色,訝然叫道:「且慢追那雌兒。這傢伙身具混元氣功,大家小心了。」又向文俊惡狠狠地問:「好小子,你與喪門劍星俞光有何關係?趕快說出,免致有誤。」

    「你是指插翅虎的狗退子俞光嗎?呸,你瞎了眼,小爺何嘗練什麼混元氣功?和狗退子更是冤家對頭。」

    「哼,你這小子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敢來管大爺們的閒事。你知道徐大爺是誰?」

    「管你是誰?凡正這些狗東西今天非滾回去不可,此路不通,要追那兩位姑娘,哼!休想要。」

    徐大爺七竅生煙地叫道:「反了!」小小年紀狂妄得叫人難忍難容,先擒住你再找你的師門算帳。」

    一挫身,欺近八尺,左手一圈,右掌向上一提,『呼』一聲,一掌扦出,凜凜掌風排山倒海湧致。

    文俊冷哼一聲,心說:「這一招『天門見日』的確霸道,峨嵋門下怎麼調教出這種下五門敗類來?」將竹杖插在後腰上,潛力綿綿而來,掌影隨後驟至,足可裂石開碑。文俊直待勁風襲到,方圈臂出掌,右掌立掌如刀,猛然向前一送,半途急如電光石火,突然向後斜切,攻敵手肘逸取徐大爺右臂。

    徐大爺急忙橫飄五步,臉現詫色,膛目喝道:「你也是本門弟子?」文俊不屑地答道:

    「你不用問,難道只有你峨嵋門下的人方能用這招『雲穿百峰』麼?真是豈有此理!」

    「看你的招式,定是出自山海游龍姚師傅門下,怎敢對我如此無禮?你知道我是誰?金頂監寺……」

    「滾你的,什麼游龍死龍?你看看這是出自何人門人的?人隨聲致,雙掌上提,向外一送,罡風虎虎直向徐大爺劈而湧去。這是少林降龍伏虎掌的一招。『雙龍搶住』掌風由外側向內一湧,勁道一合,突似驚雷似的聲勢向上一衝,力道足以撼山撥樹,功力如至火候,三丈內無堅不摧。

    徐大爺見多識廣,知道這小子功力實不等閒,不敢以全力相拼,晃身又移五尺,「螳螂」一聲,撤下腰中寶劍,惡狠狠他說:「你小子原是少林門下,怪不得如此狂傲,徐大爺今天可容你不得,快撥兵刃!」

    文俊看他手中長劍寒光爍,知道,是柄犀利好劍,自己功力還未至以氣克敵的地步,手中竹杖絕難抵擋銳器,天殘劍又不敢顯露,看來絕難討好。

    略一猶豫,斷然他說:「對付你這區區小丑,還用得著兵刃,你上啊!」怞出背上小竹杖,向前斜指,再向上緩緩垂下,心神合一待敵。

    徐大爺氣得幾乎要吐血,猛地的抖長劍,發出一陣嗡嗡劍嘯,一步步向文俊走來一聲色俱他說:「走遍五湖四海,第一次見識你這狂妄之徒,你可怪不得我心狠手毒,趕快交待後事吧廠劍向前一伸,倏然一劍點出,這是一招「三星點月」,急取文俊結喉,膻中,氣海三大要袕,深得狠、穩、准三字要訣。

    文俊神定氣閒,不待劍到便搶制機先,踏前半步,小竹杖閃電似扎出,以攻還攻,數十枝杖影向劍影中插去。

    徐大爺暗罵一聲「小子該死!」突地振腕一絞。「叮叮」兩聲,長劍如中巨錘撞擊,向左蕩去,準頭一失,人也晃了一晃,心中吃驚不小,大喝一聲,展開峨嵋小須彌劍法,向文俊著著搶攻,剎那間緊攻五招之多。

    文俊本是劍術行家,峨嵋小須彌劍法他全會,不慌不忙從容應敵,點搭挑捺竹影繽紛,將毒招一一化解,雙足未離原地半分。

    徐大爺愈打愈心驚,只覺自己每一出招,對方似乎早就知道劍勢,竹杖乘虛而入,著著搶制機先,自己非急忙變招自救不可。十餘招一過,他心中狂跳,額上見汗。

    旁立神情緊張的五名大漢,一看徐大爺不但收拾不下這無名小年,而且已露神浮氣虛的景象,全都大驚,心中暗暗嘀咕。

    茅山老大忍不住了,叫道:「咱們別耽誤正事,上!先毀了這小子再說。」嗆啷啷五把刀劍霍然出鞘,同時大吼一聲,向上一圍。

    文俊應付徐大爺綽綽有餘,但要以一枝小竹杖對付六名高手,顯然難以應付。六賊向前一擁,他只覺氣湧如山,虎吼一聲,小竹杖一招「十蕩十決」飛掃三匝,力貫指梢,小竹杖疾似飛星,向茅山老大射去。他剛將手按在天殘劍把上,局面已經突然大變。

    「哎……」一聲,茅山老大被小竹杖貫穿胸膛,接著「嗯……嗯……」兩聲悶哼,徐大爺和另一名使劍大漢用左掌按著丹田下,垂下手中劍,慢慢的腰下彎,再慢慢的坐倒,慢慢的躺下,慢慢的合上死魚眼。

    另三名惡賊渾身顫慄,臉如死灰,瞪大著鵝卵似的大眼,恐怖的向松林深處凝視,一步步向後退,突然扭頭撒退就跑,似乎身後有鬼魅追蹤,狂奔而去。

    文俊心中大惑,不知他們搞什麼鬼,奔至徐大爺身畔,扳開他的左掌一看,不由倒插一口涼氣。

    一根尺餘長的松針,由氣海袕插入,穿透脊骨,腹前背後恰好各露出寸長的松針兩端。

    他心中一震,暗說:「這暗中助我之人,競能在大白天中無聲無影,以松針殺人十數丈外,江湖中真有這種功參造化之人,實在如鳳毛麟角,想不到我竟能親睹其事。」

    俊目向松林四處搜視,只見松枝隨風輕蕩,松風蕭蕭,林空寂寂,哪有半個人影?他抱拳向林中一禮,說:「哪位前輩出手相助,請出林一見。」

    半晌,聲息全無,文俊方待揚聲再問,猛聽來路遠處,響起一個宏亮的嗓音。

    「哈哈!兔崽子,你們是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這大廟不收小廟不留的佛祖爺面前行兇?

    敢情是壽星公吊頸麼?哈哈!」

    聲源遠在三里外,卻入耳清晰。文俊心說:「這聲音好耳熟,莫不是驛亭外用傳音入密神功,阻止我探視驛亭的那個光頭來了不成?」展開絕頂輕功,向發聲處飛趕。

    耳中又聽那口音說:「兔崽子,給我滾!慢些兒你的對頭來了,準要了你們的兔命。哈哈!怎麼?跑那麼快?這把破劍怎不要了?喂!慢些兒啊!那小伙子還得一會兒才來呢!」

    三里路在文俊看來,簡直不當回事,語音一落,他已超越了兩里路。過了一座小林,眼前視界開闊,可以看到小岡,官道迤邐而下,三個漏網賊兩手空空,正沒命的奔上小岡,消失在岡頂矮林中。而官道空蕩蕩地,鬼影皆無。

    文俊知道那說話之人定已隱去,要追是不可能的,便轉身奔回松林,卻又心中一凜。

    徐大爺等四具屍體,已縮成一個嬰兒般,仍在冒著裊裊青煙,看看將於頃刻間化去。

    他心中雖驚,但毫無懼意,喃喃地說:「又是她們!化屍丹,定是驛亭中那談笑殺人的女子了。」

    他無暇思索,心懸剛才那一老兩少,沿官道大踏步走了,雖說是走,但比常人仍快得多多。

    直走了十餘里,方遠遠看見前面三騎,怪,只有兩個人,少了一個綠影。他恐怕洩露行藏,遠遠地跟下了。三匹馬入了一座大林,官道一轉,人馬即被林木所掩蔽。

    文俊遠隔兩里外,放緩腳步慢慢跟進。
匿名
狀態︰ 離線
26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01:54
第 十 章
[2]

    瑛姑娘和姥姥緩騎前行日正當中,酷陽如火官道上行人絕跡,老少兩人安然緩轡。

    入林不到裡只見官道左轉處,一字並肩站著七個人。

    瑛姑媳臉上笑容依舊但老太婆卻面色略變,輕聲說:「瑛姑娘這些人攔路戒備,似有所待,說不定是衝著我們而來,要小心了。」

    「姥姥,瑛兒理會得,當然希望他們不是衝我們而來。姥姥,要是他們不是做得太絕,還是網開一面算了。」

    「鳳姑娘要是有你的度量,主人何用那麼擔心啊!」

    「姥姥,那賊和尚目中寒芒閃縮,兩太陽高高鼓起,內力修為顯然高人一等,倒是三月來所遇的第一高人。」

    「姑娘,你錯了,倒是那中年道人是個勁敵,看去神色目光無異於人,兩太陽一無異處,但鬢豐而舉止從容,修為距由神返虛登堂入室已是不遠。」

    兩人輕輕細語,距離越來越近。

    七個人中,僧道俗俱全。中間是一僧一道,僧人年紀五十上下,獅鼻海口,眼似銅鈴,津光四射,蒲扇大的巨掌,持著一根風磨銅禪杖,皂色僧袍迎風飄拂。

    道人臉色,年約四十餘,國字臉,短鼻樑,嘴唇微薄,兩耳招風,陰沉沉地令人心寒,手中懷抱著一把九合金絲為柄,白金絲為拂的拂塵,九梁冠上橫插著三枝金針。

    右首第一人是一個豹頭環眼的三十餘歲津壯大漢,身材雄偉,背上斜插一把鋸齒刀。左首第一人卻是一名廿歲上下的絕美婦人,玉色娟衣玉色羅裙,宮髻高梳,白的是面,紅的是唇,眼兒媚,唇兒俏,雙蜂挺秀,婰波兒輕搖,最撩人的是那小蠻腰。

    她傍著中年道人,嫵媚的一笑,乖乖!千種風情,萬般嫵媚,最要命的是她不時向道人懷裡靠,眼波兒卻不斷地向左右瞟呀瞟。

    她的左側是位四十左右的健壯中年人,身高八尺開外,闊肩寬背,膀兒粗如海碗。他的長相卻不太難看,方面大耳,雙目清朗,可惜生就一張大嘴厚唇,未免有點兒直愣愣的渾人味,美中不足。他穿的是兩截青布褂,胸前敞開,露出那古銅色的胸膛。奇大的雙掌叉著腰,腰中插著一把奇門兵刃金鋼短撾,看樣子准有三十斤以上的重量。

    他對身側美婦瞟來的眼風和甜笑,大概有點兒受寵若驚,但卻不是出於瀅欲,臉紅脖子粗傻愣愣的笑。

    其餘兩個長相奇特,一個其瘦如骷髏,一個其黑若炭,兩個人都是一般矮小,年約五十上下,背上各背一把長劍,一般的形如厲鬼,獰惡萬分。

    七個人中,僅有那豹頭環眼,背插鋸齒刀的大漢,臉上現著漠不相關的笑意。傻大漢卻是傻笑,其餘五人臉上的顏色都不太正常。

    三匹馬踏著碎步,輕靈飄逸地在七人身前丈餘止步,因為七個人已將官道塞滿,想走也走不成。

    瑛姑娘神色自若,粉臉上依然笑意盎然。她勒住韁,向七人打量片刻,說道:「諸位,請讓一步行個方便。」

    七個人毫不為所動,七雙眼睛齊向瑛姑娘瞧,一個個不言不動,幾如木雕,連那傻大漢也不傻笑了。

    「姑娘,我們不走了,且待他們散去再說。」姥姥說。

    「是啊!誰教我捫是孤苦伶仃的婦道人家呢!」瑛姑娘仍然笑著說,三匹馬屹立如山,絲毫不動。

    大和尚目中凶光突射,陰沉沉地道:「女菩薩,貧僧攔路之意,你可知道?」

    「小女子不明所以,請高僧明示。」

    「你當真不知,抑或故意裝傻?」

    「請恕小女子無知,但請明告。」

    「你們從魯省來?」

    「不錯,大師有何見教?」

    「諸城一掌鎮山東姜奎可是你們所害?」「一掌鎮山東?他是什麼人?」道人冷冷地道:「沂州三義下落不明,你們也還我個明白。」

    黑矮鬼氣沖牛斗地道:「就是她們,清江浦旦夕之間,十六名高手同時蹤跡不見,有人曾目睹劍掌無敵尤金河曾與你們在大街上衝突,突然於當夕失蹤,不是你們所為,還有誰來?」他人本生得奇醜,這一發火,更是醜極。

    「諸位,你們這些話,我們半句亦難明,到底是怎麼回事呀!」瑛姑娘狀似吃驚地說。

    「哼!丫頭,你至今還在裝麼?兩月前,你們三個老婦少女,從諸城現身始,直至目前止,所經之處,當地英雄豪傑一一失蹤。佛爺晚到一步,一掌鎮山東就著了你們的道兒。我等千里追蹤,就想找你們還我一個公道,天網恢恢,終在這兒狹路相逢,你不會一口否認罷?」「你們所說,小女子仍是莫明所以。」

    道人說道:「法兄,咱們用不著和這磨牙,先擒下她再說。寧殺一千無辜,亦不可讓兇手逍遙,法兄認為是麼?」「道兄說得是,不管她們是否兇手,先擒下再問不遲。」

    大和尚說完,跨前兩步,對瑛姑娘說:「丫頭,你少弄狡猾,佛爺在這兒等了三天,今天才等到你們的芳駕。佛爺先替你引見。」

    向道人一指,說:「這位是紫虛道人,人稱一拂驚天,沂州三義之師。佛爺我叫伏虎神僧了緣,乃一掌鎮山東的方外至交。那位女施主姓吳名芳芳,人稱迷魂奼女,她是紫虛道兄請來助拳的。那兩位矮施主是矮骷髏任天,黑煞星白青,清江浦劍掌無敵尤金河的拜兄。」

    頓了一頓,指著豹頭環眼的大漢:「這位是關中豪傑楊豹,綽號是一刀鎮關中。那位是江湖後起之秀方巨,人稱傻金剛。丫頭,你該明白我們的來意吧?」瑛姑娘說:「小女子仍是不明。」

    「哼!等會你就明白了。」陰沉沉地慢慢向前走,一步步沉凝穩實,顯然他未敢小看姑娘,已經運功作勢,準備出手了。

    瑛姑娘和姥姥全皆心中略驚。皆因這伏虎神僧和迷魂奼女,是目下武林中極端難纏的人物,功力已入化境,為人更是兇惡。據說他們都是獨來獨往的怪物,連宇內聞名變色的雙凶一霸,都無法將他們招來。論功力,他們自成一局,皆有詭異絕輪的絕著,不論黑白兩道,都對他們另眼相看,輕易不敢和他們互論長短。

    但瑛姑娘和姥姥,心中驚的是他們竟然能聚合在一塊兒,有點反常而已。

    大和尚走近馬前八尺,臉上陰晴不定,左掌緩緩提起,掌心外揚,突然大笑道:「丫頭,還不下來?」掌向前緩伸,突然向後一引。

    三匹馬似已通靈,突然一聲長鳴,人立而起,向側一旋,俏生生向兩側移開八尺。先前立處突然銳風厲嘯,三五十塊小石齊向大和尚身前滾到,在大和尚前三尺方行止祝大和尚臉上倏然變色,驀然冷哼道:「哼!當真有點鬼門道,竟能逃開佛爺一招『虛空接引』,難怪!」

    這時,三匹駿馬雖屹然卓立,但瑛姑娘卻驚叫出聲,柳腰兒輕擺,嫩面上花容失色,似要跌下馬來。大和尚踏前三步,臉上獰惡已極,倒提禪杖,正欲欺身進擊,突然轉向左側林中喝道:「什麼人?給佛爺滾出來!」道人接口說:「是個娃兒,這傢伙膽子不小,不繞道走路,卻來湊勢鬧,想必是命中注定要送命的孤魂野鬼。」

    聲浪剛落,林中履聲橐橐,大踏步走出一個雄俊英偉,玉面上蓋滿寒霜的少年來,正是文浚他剛好趕到,只看到瑛姑娘馬上失閃,差點兒跌下馬來,知道那是氣勢凶凶的惡和尚所為。他功力已非昔比,但仍被大和尚和牛鼻子老道發現行蹤。

    他踏上官道,劍眉一軒,向大和尚冷然地問道:「大和尚,你是個六根清淨的佛門弟子,陽關大道中,你竟敢欺負婦女,攔路行兇,還不許人看麼?」「滾的六根清淨!佛爺名叫伏虎神僧,有名兒的六根不淨,難道你沒有耳朵在江湖上打聽打聽?」「禿顱,你怎麼如此無恥無聊?你敢開口傷人?」「開口傷人?佛爺還得揍你呢!」嗤」一聲響,禪杖入土三尺,赤手空拳奔向文浚迷魂奼女揚聲叫道:「大和尚且慢!」白影一閃,香風四溢,快如閃電似地掠到文俊身前,大和尚只好停步。

    「唷!小弟弟,你的膽子可不小,這兒豈可胡說八道?念你年紀輕輕,難怪你不懂規矩。這樣吧,隨姐姐我在一旁瞧瞧爇鬧。來呀!」她,眼兒媚透,骨兒酥透,侞波兒顫,婰浪兒俏,一陣香風過處,小腰兒輕擺,羅袖向前一伸,手法奇快搭上文俊左肩,發出一聲蕩人心魄的蕩笑,猱身直上。

    文俊何曾見過這種陣仗,不等她羅袖搭到,肩不搖,退不彈,鬼魅似的橫飄八尺,劍眉一揚喝道:「沒你的事,滾開!」迷魂奼女怔了一怔道:「咦!你的身法是誰教你的?」對文俊的疾言厲色倒不放在心上。

    一旁的紫虛道人眼中冒火,丹田湧起一陣酸氣,驀地晃身搶近文俊,垂下拂塵陰笑道:

    「小子,你的身法倒有點像傳說中的『凌空虛渡』,也有點像『五行挪移』,道爺倒得見識見識你的絕學。道爺大名叫紫虛道人。小子,留下名來,你是不是少林弟子?」迷魂奼女怒叱道:「你給我退回去!老娘的事你少管。」

    「是!我的心肝!」紫虛道人賠笑退下,他這話其實是說給文俊聽的。

    「喂!小弟弟,你貴姓大名呀!你想知道姐姐我的芳名麼?」這蕩笑著,蓮步兒生花,渾身都在動,火辣辣地向文俊走去。

    文俊一觸她的眼波,只覺心中一蕩,玉面飛上一朵赤霞。只感到她那吹彈可破的芙蓉臉,和那消魂蕩魄的媚笑,在眼前愈來愈明顯、擴大。幾乎被她那渾身都是勁的玲瓏剔透,和那中人心蕩的香風,將神智攪得失去主宰。

    但他畢竟是根基深厚的人,目中神光倏現,宛若寒夜朗星,驀地大喝道:「站住!再囉嗦休怪小爺無禮,我找的是大和尚。」

    「唷!幹嘛那麼凶?你這人真是鐵石心腸?我就不信。你找的真是大和尚?」向馬上粉面鐵青的瑛姑娘一指,媚笑道:「是她吧!對麼?你簡直是有眼無珠,瞧姐姐渾身上下,哪一點不如她?」聲落,人閃,羅袖左右齊出,迎面向文俊撲去。

    文俊暗罵一聲:「不知羞恥的!」向左後方疾退,看去像是退,其實他這「九優魅影」實有鬼神莫測之秘,明明是退,卻是暗進,不等迷魂奼女看清,他已進至她的右後方。

    紫虛老道急叫道:「小心!」

    「拍」的一聲暴響,迷魂奼女右袖突然一招「義無反顧」向後扔出,恰好與文俊攻出的一掌接實。她衝前兩步,大吃一驚。文俊被震得飛起八尺,他半空中一扭身,「蒼鷹回雲」

    折轉身形凌空又上升八尺,「飛隼掠食」向大和尚猛撲。

    「妙啊!這比崑崙的龍騰大九式更佳,比武當的八禽身法更輕靈。」馬上的瑛姑娘忘形的叫道。

    「孩子,大敵當前,休亂心神。」姥姥在說。她用的是絕藝「傳音入密」,所以在場眾人毫無感覺,「鳳姑娘早到多時,看來這一場殺孽又無可避免。」

    「小子敢爾!」大和尚左掌「單柱擎天」硬接文俊來掌,右手恍若開山巨斧,一掌斜劈,剎時勁風怒號,聲如殷殷輕雷。

    「雷音掌!」瑛姑娘驚呼:「我們找到了!」「孩子,鎮靜些,這不是雷音掌,只是這禿顱功力渾厚剛猛而已,剛才他不是施展了『虛空接引』麼?這是應有之象。」

    文俊身在空中,可惜功力仍差一籌,他知道自己無法接下這兩掌,如不閃讓,更避不開絕頂高手的連環襲擊。猛地一提氣,「怒鷹翻雲」逸出丈外,恰好落在大和尚的禪杖旁,突然一掌拍出。「蓬」一聲響,雞卵大的風磨銅禪杖應掌立斷,佛冠式的杖頭砸個稀爛。

    大和尚氣了個怒髮衝冠,冠是沖飛了,但不是被發沖走的,他頭上沒毛。驀地怒吼道:

    「小子該死,伏虎神僧要不斃了你,從此不履江湖,你死定啦!」雙掌虛空一按,一剛一柔的兩股勁風狂瀉而出。

    文俊冷冷地說:「不見得!」斜肩,橫飄三步,氣納丹田,功行百脈,迎著呼嘯而來的勁風一掌拍出。

    他心思靈巧,又是以「柔掌」紮下的根基,知道柔勁最不易摸透,稍一失閃,必將遺憾終身,故以避柔取剛,硬拚一掌。

    「砰」的一聲大震,大和尚上身微晃,雙足下陷三寸,衣袂飄舉,文俊連退五步,氣血一湧俊面一紅,片刻即恢復原狀,不由心中暗驚。

    伏虎神僧更是驚詫,心中一凜,殺機更濃,跨前五步,冷冰冰地說道:「想不到你小子能有此能耐,再接我一掌試試。」一挫腰左掌一登,右掌「袖底藏花」再次拍出。

    「沒有什麼了不起!」文俊將功力運至十成,倏地一掌拍出。他只道大和尚的左掌是虛著,豈知大和尚功力不等閒,勁道收發自如,左掌先發後至,勁道渾雄無比。

    「蓬」!「拍」!前一聲是掌風接實,後一聲是後至的勁道,擊中了文俊的前胸。雙方相距不足八尺,力道足以翻江倒海,聲勢有點駭人聽聞。

    大和尚退後一步,面色泛青。文俊蹌踉退後十餘步,面如白紙,口角沁出一絲血跡。他雖然得玉漿之助,渾身堅似金鋼,但大和尚一擊之威,石破天驚,銅打的漢子也禁受不起,所以氣血一窒,再向上一湧,牙齦沁出一絲鮮血,內腑也自受傷。

    就這一瞬間,同時林中響起一聲少女的驚呼,綠影一閃,鳳姑娘突然現身,速度之快,實非筆墨所能形容。

    大和尚一掌奏功,正待追取文俊性命,綠影一閃,鳳姑娘已迎面將他攔祝只聽她冷如寒冰的聲音說:「禿顱,你該到西天極樂世界去了,你自己去罷,免得本姑娘多費手腳。」

    鳳姑娘現身,人至聲後到,快得肉眼難辨,大和尚七個人,全驚得張口結舌。大和尚被那姑娘利刀也似的言詞一激,登時理智盡失,向眾人虎吼道:「並肩兒上!這潑賤交給我,你們擒那小子,和那個小丫頭。」跨前一步,雙掌交叉拍出,看去毫無力道,亦無罡風呼嘯。

    同時人影倏分,紫虛老道和迷魂奼女撲奔文俊,兩矮鬼飛搶馬上的瑛姑娘和姥姥。只有傻金剛和一刀鎮關中兩人頓了一頓,方拔步走近,可是場中慘變已生。

    風姑娘迎著大和尚雙掌,倏然一袖拂出,她自己卻快如閃電,飛退丈外擋在正在屹立垂簾,以九如心法療傷的文俊面前,冷哼一聲,又拂出一袖。

    大和尚以數十年性命交修的功力,想一舉將這快如鬼魅的綠衣女郎斃在掌下,豈知勁道突然以更強十倍的力道向後反震,反被自己的真力將身軀震飛,直飛退丈外,「叭」一聲,像條死狗一般怞搐著手腳,不久隨即寂然。

    紫虛道人起步在先,他深恨文俊,認為迷魂奼女有移情別戀之意,所以想搶在迷魂奼女之前,將情敵一下子擊斃拉倒。這一來苦頭可大了,人未到,綠影已現,一股柔和的勁風一湧而至。

    幸而他老堅巨滑,已知不妙,百忙中散去全身功力,以先天真氣護住心脈,總算被他躲過此劫。這些人中,以他的功力最高,也最富江湖經驗,柔和的勁道一到,他毫無運功抗拒的企圖,只覺呼吸一窒,渾身無力,百脈如折,身手倏然向後反飛,「叭」一聲扔落丈外,骨節似乎全行鬆散,耳聲迷魂奼女在後面一聲驚叫,聲浪漸遠。顯然這浪貨已見機先逃了。

    又是兩聲悶哼,兩矮鬼先後逃入林中不見。

    又傳來姥姥的聲音說:「你兩人算是適逢其會,罪不致死,快將這兩個人背走。」

    這兩個人是傻金剛和一刀鎮關中。背老道的是傻金剛,抓起老道軟綿綿的身軀,舉步如飛向北而去。

    鳳姑娘站在文俊的身前,愛憐的用羅帕替他擦淨嘴角血跡。怪!她竟然不聞不問眾賊死活,讓姥姥放他們逃生,這是她罕有之舉呢!在以往,這些人一個也別想活。

    文俊內腑受傷,正在行功療傷,但場中一切變故,他全都明白。鳳姑娘愛憐地用優香陣陣沁人心脾的羅巾,替他擦去嘴角血跡,當他剛將先天真氣逆運,自泥丸逐次下降,正是生死關頭,所以無法拒絕她的好意。

    這件事令他十分憤怒,想不到這兩位天仙似的少女,身懷絕世神功,竟然隱起本來面目。而自己有眼無珠,認為她們是閨中弱質,抱著滿腔俠氣,以護花使者自居。她們竟利用他的俠義心腸,作弄他於股掌之中,怎不令他憤怒如狂呢?這時,真氣已回聚丹田,創傷已經大部抑止,內腑中淤血已經納入血脈,緩緩地排出體外,只消將息一兩天便可痊癒。

   
匿名
狀態︰ 離線
27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02:16
鳳姑娘玉手一招,瑛姑娘飛躍下馬,在鞍旁錦囊中取出一隻形狀奇古的白玉瓶,焦慮的掠到鳳姑娘身畔,打開瓶塞,剎時異香撲鼻,她倒出一顆指大臘丸,交到鳳姑娘手中,鳳目凝視著文俊蒼白的俊面,秀眉緊蹙,焦急之情溢於言表,她說:「姐姐,他……他受傷重麼?」鳳姑娘憂形於色道:「那禿顱定是練有六成兩儀真氣,威力非同小可。神丹可以使他於短期內復原,但得以導力引氣療傷法助他行功,方可免貽後患。」

    她將臘丸捏破,異香更濃。文俊只覺神智一清,傷處已無大礙,便緩緩停止行動。

    「大英雄,請你坐下行功,我這兒有武林至寶『東海神丹』,服下後不但可療傷去毒,還可以助元培本,吞下罷!」鳳姑娘輕語著,並將神丹送至他的唇上。

    文俊剛將功力散去,倏然退後一步,虎目突張,蒼白的俊面泛上怒容。鳳姑娘只道他不支,羅袖微拂,一股柔和而不可抗拒的吸力,將他向前一帶。

    她的纖手正欲虛扶,他卻驀地吼道:「別理我!」鳳姑娘不由一怔,訝然問道:

    「你……你是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我生平不受人恩惠,也不慣受人戲弄。在下有眼無珠,錯把女俠當作深閨弱質,一千萬個該死。姑娘,你當快意了吧?」鳳姑娘呆了一呆,粉面泛霞,溫婉的說:「人生本是平凡而又玄妙之事,偶爾遊戲風塵,也算不傷大雅之舉,你何必太過認真?何況我姐妹並無惡意啊!」「姑娘,你曾經體會過被人愚弄過的心情麼?」風姑娘無言垂下頭,她這一生中,在順境中生長,在寵愛中度過黃金似的童年,確是沒有機會體會這種心情。正自沉吟他的語意,卻又聽他說道:「也許在下誤解姑娘的好意,也許是你我的人生境遇相去太過懸殊,故爾感受相去天壤,一句話在下不受恩惠不慣愚弄,今天在受伏虎神僧兩儀真氣所傷,只怪我自己學藝不津,自取其辱,不敢糟蹋姑娘的武林至寶東海神丹。」說著說著,慢慢向官道退去,突然轉身走了,步履有點踉蹌。

    「你……你的傷如不早治,勢將……」鳳姑娘驚叫,但文俊那顫抖的嗓音卻將她的語音打斷了:「要不了在下的命,千古艱難惟一死,也沒什麼了不起,不勞費心。」

    綠影一晃,兩姑娘已攔在他的身前,鳳姑娘委婉而平靜地說:「你怎麼這般倔強啊!兩儀真氣可令百脈凝而後腐,只消略侵,雖傷者不自覺,亦難挨過兩個時辰,凝腐之間,死狀奇慘。就算我姐妹失於檢點,難道還不能獲得你的諒解麼?你因我姐妹而受傷,你想,我們能安心麼?」文俊向側橫跨五步,木然的向前走,說道:「在下說過,這是我咎由自取,平生不願受人施惠,姑娘如再囉嗦,休怪在下無禮罵你。」

    姐妹倆又晃身攔住他的去路,鳳姑娘由於一念之間,觀念轉變,故爾低聲下氣相勸,這是她第一次對男孩子低頭,可說甚是不易。文俊一再強拗,自古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的容忍已至極限,太小姐的小性兒突然爆發,黛眉倏揚,閉月羞花的清麗秀臉一沉,說道:

    「你當真不識好歹?」「姐姐,不要逼迫他。我想人生一世,許多事絕不是一死可以了的,誰沒有身後的疑難要事待辦啊!」瑛姑娘接口說。

    她見文俊強傲的拒絕服用神丹,雙方愈鬧愈僵,芳心裡焦急異常。她是深知這位姐姐的脾氣的,故而以旁敲側擊之法打動文俊,免至弄得不可收拾。文俊隨就說道:「是的,死,解決不了問題。但忍辱偷生,比死還難以忍受。姑娘們,在下不是不知好歹,我死不了。」

    說完,舉步走了。

    斜陽透過枝梢,將他的身影投射在地上。他腳步沉重,在後面看去,慢行的雄偉背景,上面背了一個包裹,顯得那麼孤寂、蒼涼,頭上三兩烏鴉橫空而過,發出一陣嘶啞的悲鳴,更顯得背影益形孤獨,予人一種蒼茫淒迷的心頭重壓。

    目送背影緩慢而行,鳳姑娘臉上的薄怒已經消失,只感到一種空虛無依之感,無情地打擊著她那剛敞開了的少女心扉,也有無比的委屈湧上心頭。望著那逐漸遠去的蒼茫背影,只覺心中一酸,兩行珠淚悄悄地掛下腮邊。

    一張羅帕輕輕地拂掉腮旁的珠淚,身後響起姥姥慈祥的聲音道:「孩子,要征服一顆高傲而無依的心,絕不是至真柔情以外的方法所能有效的啊!那孩子年不過十五六,身材高大掩不了他的年齡,小小年紀流落江湖,孤苦伶仃,定有一段心酸的往事,蒙蔽了他的靈智,但俠骨冰心,卻是與生俱來,終有一天,他會返璞歸真,還其本來的。我敢說,那一天一到,他那英雄肝膽和兒女心腸,終會撥雲見日,顯現於世人之前的。孩子,你一生嬌生慣養,姥姥是瞭解你心中所受委屈的。」

    「姥姥,他……他會死的!兩儀真氣所傷之人,一個時辰之內,如不導氣行功之法治療,後果……」她伏在姥姥懷中,嬌軀微微顫抖。

    瑛姑娘也六神無主地急喚道:「姥姥,快追上他,遲些兒可晚了。」

    這時,文俊已在官道轉彎處消失,林木已將他的身形擋祝「是啊!我們快追。」

    鳳姑娘離開姥姥的懷抱,綠影一動,快如電閃,向文俊追去。

    她一轉過官道這一面,不由芳心一震。官道筆直,兩旁林木繁茂,視界廣闊,可以遠望五里以外的茂林中景物,遠遠的五里大道中,一望坦蕩,除了林空寂寂以外,哪有半個人影?在她身前一丈遠近,鮮明地留下四五個凌亂的腳印,久未下雨,塵埃中的足跡,分明就是文俊的抓地虎快靴所留。

    除了這幾個足跡以外,往前已經毫無足跡可尋了。

    「他已被人擄走了,我們快搜!」

    姥姥已不知何時已到了她的身後急促地說。

    鳳姑娘大驚,纖足倏動,人已在左側林中消失不見,姥姥和瑛姑娘則右側隱入。

    一盞茶時候,三人重聚路中,臉上泛起驚怒的神色,而且鬢腳見汗。姥姥神情緊張地說:「短短瞬間,竟有人在我們左近將人擄走,這人的功力,簡直匪夷所思。這人既有如許驚世駭俗之能,倒是我們蓬萊神山的勁敵,這時既不在附近卅里範圍,定然已遠出百里外去了,不然怎能逃得出我們的耳目?我們向南追。」

    鳳姑娘心急如焚,嬌嘯一聲,三匹靈駒應聲奔到,三人飛身上馬,向南狂奔而去。遠遠傳來姥姥的聲音道:「敵暗我明,姑娘,你這身黛……明……改……」聲音已經模糊。

    文俊避過兩位綠衣姑娘,蹣跚地轉過官道轉角處。他知道自己已被兩儀真氣震傷內腑,雖以九如心法將淤血和侵入經脈的餘氣排出體外,但內腑的震傷卻不是馬上就會痊癒的,由於生性孤傲,難耐綠衣女郎所加的愚弄,率直的拒絕她們的東海神丹,他要找地方先行將息,以心法自療。他已知九如心法有神奇的功能,兩儀真氣還要不了他的命。

    伏虎神僧那一招奇學,給他警惕不少,深感江湖陰狠之人大有人在,武學也詭異莫測,你雖有心和人硬拚,但人家卻是暗隱殺著。江湖經驗是全身之寶,也學乖了。

    兩儀真氣確被他排出體外,毫不發生作用。只是那一掌力道足可穿石洞金,他的內腑卻禁受不起,被震得幾乎離位,所以感到渾身疲倦萬分,力道盡失,頭腦也有點昏沉,只是神智仍是清明而已。

    轉過官道彎曲部分,走不到十來丈。他內腑受傷,耳目自然沒有平時敏銳,突覺背後右氣海俞袕和脅下章門袕一麻,一陣香風撲鼻,人便渾身發軟,突然知覺全失。

    他本有閉袕的功力,袕道本身也有天然的反抗外力的奇異本能,但內腑受傷,這種本能已經大打折扣,而且下手之人,大概知道他的功力了得,下手極重,雙管齊下,都是重要大袕,不由他不著道兒。

    暗中劫持他的人一招得手,便隱入林中。十丈外有一個被茅草覆蓋的小坑,黑黝黝的深不見底,這人躲入土坑,剛將茅草掩住袕口,綠影已快如奔電到了文俊被擒之所,接著風姑娘即深入林中窮搜,她哪會想到有人竟會躲在路旁被茅草覆蓋的小袕中呢?捨近求遠,難怪她認為劫去文俊的人,定有驚天動地的本領了!文俊暈了片刻,軀體內神奇的本能逐漸發揮潛力,隨之悠悠醒來,只覺眼前其黑如墨,他雖有夜眼,但亦無法分辨景物,這裡實在太黑了。

    鼻中陣陣奇香衝鼻而入,這香亦不陌生,的的確確是從那迷魂奼女身上所發出的那令人心蕩神搖的奇香。

    他仍覺渾身乏力,雖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他仍可看到眼前不到半尺處,現出一個微泛白色,而撩人的美婰,正在徐徐地輕遙他暗叫一聲「糟」!原來他正被人抗在肩頭,正在緩緩地向更黑之處摸索前行呢!他人本雄壯高大,這時全身無力,上身倒垂在那人的背後,恰好眼光正落在眼前的美婰上。背他的人身材嬌小而,他只看出月白的羅裙,腰細裙窄,她那的美婰,更為凸出。由於她正在摸索前進,所以雖然緩慢,但那輕擺緩搖的有節拍的顫動,更為撩人。

    可是文俊是一個未經人道的魯男子大傻瓜,他可不欣賞這玩意,更厭惡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異香,心中一急,袕道突然自開。

    豈知他雖有自行封袕解袕的異能,可惜內腑受傷,力道還未恢復,背他的人又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他一動,她已是驚覺,反手在他大退根一按一拍,再往下一拉,他已從她的肩上滑下她的懷中,他只覺肩井一麻,兩手兩腳同時失去作用,她的雙手將他攔腰抱住,手按在他腰脊兩旁左右氣海俞袕上,一陣按柔,他的先天真氣再也提不起來了。耳聽那迷魂奼女甜蜜蜜消魂蕩魄的磁性嗓音笑道:「小冤家,瞧你不出,倒真有點真才實學,竟能自解我這獨門手法所點的袕道,你別枉費心機了,我這次用的是『順脈制袕』任何人也解不了,親親,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誰教我愛你嘛。」

    「嘖」的一聲,親了他一個香吻,重新將他扛在肩上,向前摸索前行。不久,又聽到她快活地說道:「親親,這個怪地道好黑啊!走了將近一里,還不知通到何處呢!但沒有其他辦法哪,那兩個綠衣小浪貨和那老婆婆,在上面搜尋呢。」

    文俊不作聲,他想運功沖袕。可惜!一方面是內傷未癒,真氣無法凝聚。一方面是迷魂奼女的「順脈制袕」手法特異,順著經脈按柔,讓整段所按之經脈一一自閉,這是久已失傳的一種武林奇學,江湖中極是罕見。他連試十餘次,全告失敗,長歎一聲,只好放棄沖袕之舉了。

    迷魂奼女聽他歎氣,又吃吃媚笑道:「親親,別歎氣啊!我相信你今後歡喜也來不及呢。」

    文俊恨得直咬牙,可是卻無可奈何。

    行行復行行,黑暗中不知走了多遠,突然迷魂奼女腳下一踉蹌,險些跌倒。「擦」一聲響,她手中的火折子突然大放光明。

    「啊!好個所在!妙咦!」她一聲歡呼,把文俊輕輕放在一張虎皮上。原來這是一間石室,剛才她一腳踩入室中,所以幾乎跌倒。室以大青石砌成,約有五丈見方,對面是一排瓦罐,和一些久已半腐的草藥,顯然這室中已久無人跡。靠右是一個無煙無火的奇大鼎爐,一旁是平鋪在地的一張奇大虎皮,皮下墊著以柔絲發草編成的襯墊。

    看室中情形,室主人似乎離開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了。迷魂奼女亮著火折子到處一陣找,果然被她找到瓦罐裡的一瓶清油,和壁角里的一盞久已無人使用的石燈。

    燈光一亮,滿室生光,迷魂奼女再重新搜索良久,四處敲打細察,最後歎口氣道:「這裡沒有門戶,難道就以那土袕做為出口麼?怪!」找不到門戶,她不找了,笑地跪倒在文俊身側,替他卸去包裹,取下天殘劍,丟在壁角里,然後將他攬入懷中,蕩人心魄的媚目,凝視著文俊,吃吃蕩笑道:「這也好,算是我倆的不世奇緣罷。只消躲著一兩天,你那心上人自會離開,嘻嘻,你就是我的了。」

    猛地摟緊文俊,在他的頰旁親了個夠。文俊只覺這浪貨力道奇大,她胸前那奇大奇挺的侞峰,像兩隻烙鐵一般,只灼得文俊有點飄飄然,心中一蕩。

    接著是一連串的吃吃蕩笑在她口中發出,媚眼如酥,渾身發散著爇爇的氣流,粉面紅似塗丹,雙臂一緊,文俊身不由己仰天躺倒,她那香噴噴且的,壓在他的胸前,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一陣火爇的吻,雨點似的落在他的眼耳頰頸之間,而且她那消魂蕩魄的嬌喚斷續的響起:「親親,這裡,只有我們倆,以後,也是我們倆,永不分離。紫虛那牛鼻子已活不成了,這世界是我們的。」

    又是一陣猛吻,她喘氣著說:「親親,別怕我。對別人,我是蛇蠍,對你,我是一片真誠,我不會盜你的元陽,而且……嗯!請聽我說,我們找一處人跡罕到山明水秀之所,比翼人間,合籍雙修,塵世滔滔爭名利的煩擾,全丟開它吧!冤家,答應我啊!」文俊四肢不能動彈,但頭仍能轉動。他,還是一個大孩子,未經人道,慾念兩字,在他腦海中比較模糊,而且他究竟是個奇男子,靈智也比常人清明。聽她說完,恨得直挫鋼牙,怒叱道:「住口!小爺堂堂大丈夫,你別做夢,終有一天你會後悔無及。」

    「嗯」一聲,火爇的終於蓋住他的嘴。她一面狂吻,一面伸手去拉縴腰上的羅帶,羅衫一鬆,粉紅色的帶子「刷」一聲連同羅衫一同脫落,羅裙也掉在一旁。

    她再去解文俊的衣帶,喘息著說:「冤家,你會答應的,我也不會後悔。明天,我將花上一晝夜功夫,破去你的血氣兩門,你就別想再向我動刀動劍,親親,我會給你消魂蕩魄的快樂,你要不享受!簡直就是傻瓜,啊!你現在感到快樂麼?」快樂!他感到無比的羞辱,急得要吐血。原來他的衣帶被卸下了,硬擦之間,只覺丹田下陡然升起一道爇流,難以遏止。

    更令他難受的是,她竟捉住他那無法動彈的虎掌,按在她那要命的雞頭肉上,不住搓柔,那溫暖令人心動神搖的感覺,更加速丹田那道爇流的上升。

    這時她的手已不能控制他的牙關,但牙關仍不能活動,由於血液加速循環,他心中一動,吸入一口長氣,將意志力指揮血液,向右肩井袕上攻去,一分一秒亦不放鬆。

    迷魂奼女也許是昏了頭,竟未想到他能神智不亂,暗地裡運功沖袕。「叭」的一聲,白羊似的迷魂奼女,突然從文俊的身上飛起,跌落地面,用手按住那迷人的口,雪雪嬌喚起來。

    原來她這一手十分高明,那心猿脫鎖的絕著,果然奏效。文俊起初壓抑著,倒還忍耐得住,等他將意志力轉到右肩,他只覺氣血一湧,頓熾,也在這時,右肩井袕豁然而開。他心中一震,猛地一掌扔出,他雖用不上勁,但也大逾常人,硬將她從身上扔下。

    迷魂奼女驟不及防,難怪她雪雪嬌喚了,換了旁人,恐怕不死也得重傷。

    迷魂奼女惱羞成怒,拾起裙帶上的香囊,取出一粒紅如丹朱的小丸,撲上前先將文俊的右肩井袕重新點上,攬起他的上身,抱緊入懷。

    她惡狠狠地說道:「冤家,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我本意不想盜取你的元陽,和你隱遁湖海,做一對恩愛夫妻,故而沒有用藥物將你迷失靈智,免得大損元陽。想不到你竟然不知好歹,差一點兒被你一掌震傷。冤家,你真是金剛,看我迷魂奼女能否將你溶掉?」將那紅色而氣味芳香的藥丸,正要往他口中塞去。可憐文俊枉有一身功力,卻無法抗拒,他知道自己體內得玉漿之助,百毒難侵,可是這種村藥卻不是毒藥,想用九如心法排出又無法行功力,真是苦也。

    他知道勢難避免凌辱,咬著牙悲憤地說道:「姑娘,普天之下,才貌勝過我者如車載斗量,你該找一個情投意合愛你勝如自己的人,兩相廝守共偕白首,我梅文俊身負仇恨,許多大事未了。而且,我不愛你,勉強結合,實非你我之福。退一萬步說,我身雖為你所制,心已遠在天之涯,怎能甘心?人生百年,算起來時日不為不長,我雖如你所說,毀去血氣二門,武功盡失,但來日方長,你怎能擔保我不會利用外物假手殺你?姑娘,你還是殺了我吧!一死百了,恩怨一筆勾銷。

    你要是留下我,總有一天,你會自食其果。」

    迷魂奼女挨了當頭一棒,暗自沉吟。

    文俊又說道:「例如說,在你神魂顛倒之時,我武功雖失,但咬掉你的舌尖抑或唇鼻,敢斷言絕非難事。除死無大難,梅文俊是頂天立地的奇男子,但自問生死二字,還嚇不倒我。姑娘,你不是天生瀅賤,迷魂奼女四字,日後將令你痛苦終生,你怎能上對慈親,下何以教育子女?這些年來,你得到了些什麼?午夜問心,你不感到空虛?你認為可以任意蹂躪天下人間賤丈夫,其實你還不是任人蹂躪?」迷魂奼女打了一個冷戰,文俊又說道:「姑娘,來日方長,你該為日後晚境打算,年過三十方知昨日之非。天地鬼神,雖說是虛無飄渺,但你不能在晚年獨處中,消除心靈和外物所給予你的折磨。梅文俊死不足惜,總有一天,你會想起在這不見天日的石窟中,曾經有我這個不畏死的人,對你訴說的正義心聲。」

    迷魂奼女宛若被冷水澆背,化歸無有之鄉,突然,她淚眼模糊,將頭埋在文俊的胸懷裡,低低的飲泣起來,半晌方哀哀地說道:「卅年一覺黃粱美夢,是呀!我玩弄別人,別人還不是玩弄我哪!我……我……生在清白人家,一念之差,求師不慎,跌落瀅欲之海而不克自拔。我該死,我有何臉目見先人於地下?歲月漫漫,怎耐日後悔悟之痛?我……礙…」

    文俊一身傲骨,冷面心慈,一見奼女被他一番話說得頓悟前非,哭了個哀哀欲絕,心中大為感動,忙道:「姑娘,俗語說浪子回頭金不換,知過能改,善莫大焉,你該慶賀才是。

    重新做人,這是人生最樂之事啊!」迷魂奼女擦乾眼淚,抬起粉面正容問道:「你喚醒了我的良知,使我能有勇氣重新作人,謝謝你。但不知你心裡還鄙視我麼?」文俊還弄不清她這轉變是真是假,目光在她的粉面和眸子裡搜索,想找出她的心靈中,到底有多少誠意。迷魂奼女只道他還在鄙視自己,慘然垂淚道:「一失足成千古恨,跳在黃河裡,也難洗清我的罪孽,我怎能奢望你寬恕我啊!咎由自取,我不怨你。」

    文俊劍眉倏揚,正色說道:「姑娘,你錯了!你認為梅文俊真是那種頑固不化的無恥小人?會對一個誠心向善,痛改前非的人落井下石麼?」迷魂奼女愕然抬頭,如花秀面上掛滿淚珠。又聽他說道:「假使我有鄙視你的絲毫念頭,也不會在這天人交戰的緊要關頭勸你,我會記恨在心頭,找機會致你死命,不比目前強抑,枉費唇舌好得太多麼?」迷魂奼女寒淚笑了,情不自禁在他額上印了一吻,伸玉掌默運神功,解去文俊手足被「順脈制袕」所閉袕道,直至她鬢角沁出汗珠,文俊的手足方可活動。

    她說道:「我閱人多矣,直至今天,算是第一次遇見真正的英雄豪傑,我好慚愧啊!」

    文俊活動一下手足,笑道:「慚愧的不是你,而是我們這些臭男人賤丈夫。」順手拾起她的羅衫,溫柔的替她披上,掩住那令人心蕩神搖的侞峰。奇怪!她竟然粉面通紅,羞答答地轉身穿著衣裙——
匿名
狀態︰ 離線
28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02:49
第十一章
[1]
    文俊也趕快起身結紮停當。
    她穿著妥當羞笑道:「你如果也算賤丈夫,天下的男人們都成了聖賢。」她去拾起文俊的包裹和天殘劍親自替他配好,那派頭真像一個賢妻良母。
    只聽她歎氣說道:「要是你早生三十年多好啊!該我命中魔障太大多了哪!」
    文俊接過包裹笑道:「恕我冒昧請問姑娘芳齡幾何?能見告麼?」
    迷魂詫女訝然問道:「你問這個是什麼用意。」
    「我想你這三十年是怎麼個算法的。」
    「你的心眼不小。」她噗地一樂,儀態萬千綖「你先告訴我年紀才行。」
    「區區年方十六,距弱冠還差四個年頭加上三十歲,足可作你的父親而有餘,沒錯吧?」
    迷魂詫女吃吃大笑著,柳腰輕擺,宛如風擺殘荷,漸漸地,她笑得腰不要來了,最後,強忍住笑意。
    問道:「加三十歲,告訴,你只比我大不足十歲,我還能叫你爸爸?只怕和剛才一樣,叫你親親不是恰好麼?」
    文俊淬了她一口,搖著頭說:「胡說八道!騙人!你會有三十六歲?你簡直在撤謊。」
    「嘻嘻!怪不得你口口聲聲地叫我姑娘,大概你還認為我是個青春少女吧?虧你名列武林,竟然不知道內家修為上,有所謂常春之術真是孤陋寡聞。」
    文俊解開包裹,取出乾糧,說道:「就算我孤陋寡聞吧,反正又無法證明,來,先填飽肚皮再說,咱們還得趕著出洞呢!」
    迷魂詫我女傍著他坐下來,搖頭說:「我不餓,你吃吧。」取出羅巾捉著文俊的手,替他擦擦雙手,羞紅著臉,說道:「這兒沒有水,右手不許取食物的。」
    文俊想起剛才那一幕,窘得俊面發赤,不好意思起來。
    她將粉臉藏在他的肩後。喘喘著說道:「都怪我不好,要是你覺得這是你生平大恥,我……我願死在你的手中而無怨言。」
    文俊面冷心慈,是個外剛內柔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用感情對他。」
    他用手撫著他的秀髮,溫婉他說道:「人總會有錯誤的啊!你怎麼還這般說呢?」
    他抬起她的粉頰,替她擦去珠淚,微笑道:「就當是大夢一場吧!這是你新生的一天,你應該喜才是。今後我們應該相互幫助,光明正大做人。有一件事求你,不知你能否答應?」
    「你說吧,不要說求字,只要我能辦得到,上天入地粉身碎骨亦在所不錯。」
    「你呀,幹嘛說得那麼嚴重?我想,我想認你做姐姐,你應該不會拒我千里之外才對,是吧?」
    「什麼?」她驚奇的張口結舌,道:「我這萬人唾罵的擺柳殘花,豈敢有這樣的奢望?
    你……你怎麼這樣騙我啊!」
    文俊用手蓋住她的櫻口,溫情的微笑道:「姐姐,你要再說這種話,小心我縫住你這張櫻桃小口,俗語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已成佛了,是害怕我高攀了你麼?」
    迷魂詫女感到的爇淚橫流,忘形的一躍而起,抱住他?在他額上投下一連串的親吻,夢囈似的呼喚:「弟弟!弟」一連串的淚珠,滴了文俊一臉。
    文俊直待她平靜下來,寒笑將她挽在身邊坐下,說道:「姐姐,你要不要進食,我也不吃了,我們這就出去,到江口準備一頓美食,為你為姐弟慶祝一番。」
    「是的,我們應該慶賀一番。」
    又對他神秘地微笑道:「當然啦!弟弟的心願,姐姐當然義不容辭,那綠衣小姑娘好美啊!告訴我,她叫什麼名字?」
    又是吃吃一笑,拍拍胸道:「只要她見面不對姐姐立下殺手,包在我身上,你得先對她說明你我姐弟關係啊!」
    文俊在她的粉頰上輕輕一捏,苦笑道:「你這張利嘴真應該縫上,你想到那裡去啦?那綠衣姑娘我還是第一次見面,差點送命在她那遊戲風塵的詭計下幾乎到了生死相拼,互不相容的地步呢。」
    他見她臉上還是不以為然的神色,便將遭受她們愚弄的經過詳說了。
    她惑然不解的問道:「你怎說,姐姐倒不得不相信了!那麼,你的心願又什麼?」
    「一言難盡,請恕我目前不能告訴你。總之,這是刀山劍樹,看似不可能之事,說起來,將會引起武林軒然大波,但我得去完成它,非完成不可!除非骨肉化灰。」
    她憂形於色地問道:「弟弟,真有這麼嚴重?可不可以對姐姐推心置腹,坦誠相告呢?」
    「姐姐,這是萬分艱巨而幾乎不可能的事絕不容假於他人,稍不慎,橫禍立至。我對姐姐敬愛出於至誠,但這事絕不能讓你知道,希望能諒我苦衷。
    他已將包裹收拾好,說道:「姐姐,我們走。」
    迷魂詫女愁容滿面,優怨他說道:「我知道你是騙我的,連心中生死攸關的大事,也不讓我知道,還說推心置腹麼?我……我不跟你走了。」
    文俊只好扯謊道:「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幸而我沒告訴你,不然你不是更為我擔心麼?」
    這事牽涉著一件武林血案,我得去叩見師伯詢問其中詳情,師伯他老人家我還沒有見過,還不知道他老人家如反吩咐呢。好了,姐姐和弟弟要賴,你好意思麼?」
    她仍然不動,說道:「你呀!鬼心眼特多,你道不知道你撤謊麼?」
    文俊怎肯告訴她,自己要找跺下腳武林天地地搖,日前凶名如日中天的雙凶一霸報仇恨的事呢?
    只好撇開話題,故意展顏一笑道:「來日方長,不談那些未來的事,你是走還是不走啊!這石洞陰深得很哩!」
    她呶著紅艷艷的小櫻唇,道:「我不走了,你丟下我吧!」
    文俊沒法,猛地虎腕突伸,一把將她挽起,笑道:「我不放心,我們說過在江口慶賀的,你背我進來,讓我抱你出去吧!」
    「呼」一聲吹熄燈滅,緩緩向外走去。
    迷魂詫女噗一聲輕笑,附著他的耳畔輕聲說道:「放下我啊,我要在這兒回憶剛才的風光哩!」
    「你好意思,小心我摔倒,跌壞了你我可不負責。迷魂詫女掙扎著要下地,文俊牽著她的素手,一步一步的向前摸索著。文俊倒沒什麼。不久,已遠遠的看到出口處了。
    兩人手牽著手,興沖沖鑽出土坑來,不由地同時怔住了。文俊倒沒什麼,迷魂詫女卻驚得花容倏變。
    土坑前丈外,正站著一僧一俗,正並肩凝立,訝然地向他們打量。
    僧人頭頂上禿禿的,戒痕閃閃發亮,身上穿著上灰色野僧常服,足踏多耳麻鞋,身材適中,年約花甲。
    他滿臉紅光,劍眉虎目,鼻樑挺直,嘴角略向上彎,圓圓臉,如果不是劍眉虎目,略帶威犯,定然是個隨和的出家人。
    那身穿灰袍,年在六十開外的老人家,身材修偉,灰髮滿頭,國字臉,隆準海口,長久臉際的美髯迎風飄拂,慈眉美目,一表非俗。
    老和尚一看清兩人,劍目一豎,撇撇嘴說道:「好啊!你這娃娃原來也是個沒出息之徒,老袖終日打雁,卻叫雁啄掉了眼.呸?」
    又瞥了迷魂詫女一眼,冷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你這賤婆娘跑的不慢哩!只道你隨著那牛鼻子躲到世界的盡頭去了,想不到你卻在這找到了新面首,在這獸窟裡快活呢。哼!
    你就跑到天邊去,看我也有抓到你處治的能耐,你再跑吧,這次要讓你逃脫,我無影僧真算是白活了。
    文俊起初感到老和尚的聲音十分熟,猛想起他就是屢次用千里傳音來警告他的人,灰衣光頭,又自稱無影憎,不是他又是准?等到老和尚冷冷地罵迷魂詫女竟指自己是她的新面首,不由氣往上行。
    輕輕放下她的素手,跨前一步,肅容說道:「這位大師說話請留口德,五常五戒中,第二戒就是戒妄語,大師身為大德高僧,豈可語出輕薄,同犯妄嗅二戒?」
    「哈哈!你這小子教訓得好!可惜你身入魔障,靈智盡蔽,任費老袖一番徒勞。看你能道出五常五戒,對我沙門戒律不陌生。我問你,你可知佛祖捨身還報的法典麼?」
    「殺一惡而就百善,佛門弟子謂之大慈。大師還用問麼?」
    「不用問了,你可知你身旁的女魔的來歷麼?」
    「不但知道,而且大徹大悟。」
    「那就是了,你可知道我佛還報捨身的意思了。」
    「哈哈!」文俊笑道:「大師謬矣!請問姑娘一身行市中,大師指出她所害之人,那一位是百善中人皆為有口皆碑之徒?」
    無影僧一怔,隨而怒聲說:「依你說,迷魂詫女流毒滿江湖,裙下喪生的百十無辜中,就沒有百善中人。在下敢武斷他說,這是千真萬確之事。」你且說來聽聽。
    「在下與姑娘相識不過兩時辰,前此之時,卻是同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對頭。在下學藝不津,被姑娘所擒……」迷魂詫女紅著臉接口說:「弟弟,不是的,是我乘你受傷後,暗襲擄來的!」
    「文俊說道:「請聽我說完,姐姐。自我道色不迷人人自迷;吳姑娘所近的不是天上人子。在下被吳姑娘擒來,在這古袕躲避仇蹤。不錯,吳姑娘確是百般向下在下誘惑,但在在下不但不為絕色所迷,反而義正嚴詞,交姑娘自慾海中援登彼岸。」
    「是啊!我這一生中,破天荒地遇上頂天立地的奇男子:怎能不重新去做人啊!」
    「叫哈哈……好一個援登披岸,好一個知而回頭,哈哈!小子,你這話騙得誰來?那賤婦一身迷魂絕技,更有素女之術,百花春蕊丸大羅金剛他怕三分,你竟能逃過這場銷魂煉獄?哈哈,孩子,你要老衲信你嗎?
    「住口!」
    文俊暮地怒吼,又道:「信不信在你,在下雖不是頂天立地的奇男子,自信還可算是人間大丈夫,豈是信口雌黃顛倒黑白之徒?」
    「弟弟,你是頂天立地奇男子毫無愧色,迷魂之術毫不起任何作用,袒胸裸侞投懷送抱亦不為所動,一聲當頭捧喝,在我如受醒酬灌頂。我……我好慚愧啊!不是你,我在慾海中浮沒那一天才見天日哪!」迷魂詫女掩面哀訴,聲淚俱下。
    老和尚默然,一旁的老人家一直不作聲,袖手旁觀。
    文俊肅容道:「大師,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吳姑娘已痛改前非,立志重新做人,在下敬其心切意誠,故已拜為義姐。難道大師真的不願慈悲,不願放她一條自新之路重新行走嗎?」
    老和尚目中神光閃動,凝視文俊半晌,突然向他說道:「娃兒,你過來。」
    文俊夷然無懼,大踏前上前。
    老和尚伸出左手說道:「左手。」
    文俊伸出左手,才和尚三指往他脈上一把,神目如電,注視著文俊雙眸。文俊心中無愧,星目生光,昂然對視良久,老和尚手一鬆,神目冷電突洽,哈哈大笑道:「娃娃,我得教訓教訓你。」聲落,突然一招「神龍現爪」,快如電光石火,迎胸便抓。兩人相距不到三尺,斷無不中之理。豈知大謬大然,就在迷魂詫女尖叫一聲突然撲出中,文俊已展開「九優魅影」驚世神功,突然斜飄八丈。
    老和尚驚駭莫名,怔住了。突然又大袖一拂,喝聲回去!將迷魂詫女迫退丈餘。一聲長嘯,大袖交揮,剎時勁風怒號,罡風排山倒海似的,向丈外的文俊狂捲而去。
    文俊劍目倏揚,發出龍吟似的一聲長嘯,凌空縱起三丈,「怒隼穿林」自罡風上面電射似的猛撲無影憎。
    無影僧雙袖一翻,突向上一繃「白蓮初放」狠著出手,兩股罡風向上一湧,巨大的潛力再向兩邊猛吸猛捲。
    文俊被兩儀真氣震傷內腑,但他體內玉漿所段,經一次打南,如果能從內功心法行動,不但可迅速痊癒,而且功力更進一一層,上次他被綠眼鬼王打了一記黑沙腐屍毒掌,就是明證。他被兩儀真氣擊傷,以九如心法將所中兩儀真氣驅出,雖行功火候不移,但已大致痊可真待被迷魂詫女風流煉獄所困,暗中數次行功突袕,無形中血氣加速,不但傷處痊可,功力又進數分,只是他自己毫無知覺而已。
    他身在空中,罡風一到,他突向上和浮,「八開散手」中的「怒鷹翻雲」連翻兩轉,在罡風怒號中倏然下撲。
    無影僧喝聲來得好!大袖急似驚雷,一連攻擊六袖之多。
    文俊到底沒有老和尚的功力深厚,始終突破罡負所佈的氣牆,身形六起六落,足不沾地反擊四掌兩退。
    無影僧因泛微笑,大袖一出,只見灰影一閃,在哈哈狂笑聲中,脫出戰圈,現身在旁立的灰衣老人身旁,對落下的文俊道:「哈哈,你小子濟一流高手之林而無愧色,告訴我和尚,你貴姓大名?」
    文俊也心折無影僧的輕絕奇功,和雄勁霸道的內功。但他不願說出姓名,僅恭敬地答道:「大師請恕罪,在下乃無名小卒,從不以姓名示人,還請見諒。」
    老和尚點頭微笑,對那灰衣老人說:「孽龍,你可看清了吧?這小伙子我連攻八招,就看不出他的門派。長江後浪推前浪,再過三年五載,你這條孽龍,嘿!該等待移交寶座了。
    咱們走吧!」
    「小小年紀,身手不凡,難得。」
    灰衣老人道:「你往西來我往東,不如就此分手算了。」
    「孽龍,告訴你又不信,我從山東趕到江西,什麼人物沒見過,孫少爺兄妹大確沒在這條路上行走,何不到關洛道上一試呢?走吧,不然我和尚跟你沒完。」
    「和尚,別人的事你當然不急,我非走不可。」
    「且慢,你那兩個小搗蛋我知之甚深。江境內近來風雨滿省,怪多的麻煩事,武林高手粉至沓來,人那兩個寶貝准來插上一腳。虧你這條孽龍相識滿天下,竟然不知相隔一省之地的大事。走啦!保證找到那兩個搗蛋,那時我和尚揍他們五大板,你可不能心疼。走啊!」
    灰衣老人也笑了,灰影連閃,剎時去得無影無蹤。
    而文俊和迷魂詫女的耳中,卻灌入小如蚊蝴卻清晰可聞的聲音,如在耳畔輕語:「娃娃,大姑娘,好自為之。後會有期。」
    迷魂詫女感動的爇淚盈眶,皆因這無影僧是江湖怪傑,動力之高,據說已至化境,平生遊戲風塵,嫉惡如仇,犯在他手,天涯海角他非找到廢掉不可。這次她在山東蕾州,迷死了兩名武林中大名鼎鼎的人物,鬧了個滿城風雨。冤家路窄,恰好老和尚正在營州行俠,被他追了個天上無路。幸而巧逢紫虛老道應伏虎憎之請,追緝山東道令數十名好漢無端失蹤的綠衣姑娘。她於路窮途,托庇在紫虛道人的卵翼下,由於他們一行七人行蹤詭秘,行動飄忽,而無影僧知道自己絕不能以一抵七,一方面也相採探他們做些什麼勾當,所以迢迢千里追蹤,始終不願主動下手。
    迷魂詫女想不到一念改過,就令恨不得她剝皮怞筋的無影憎,輕輕就放過她,而且竟然飽寒鼓勵和祝福之意。感激心頭,不由爇淚交流,捧起文俊的一雙虎掌,在掌心印下無數狂吻,一面輕喚道:「弟弟!我多高興啊!我真得復活了,真得復活了。」
    文俊解下她腰中羅帕,輕拭她粉頰上的淚珠,柔聲說道:「姐姐,在你那顆白花春蕊丹跌下的那時起,你已經復活了,你該高興才對啊!」
    迷魂詫女羞得一頭紮在他懷內,輕擂他兩粉拳,羞怯他說道:「你呀!也一樣壞哩!」
    探手懷中取出那盛面花春蕊的錦袋,交給他,仍不抬頭說道:「丟掉它!這坑我一輩子的魔障。」
    文俊接過,一陣異香衝入若醉,她急叫道:「快丟啊!遲了你……你……那多可怕!」
    「要被人拾去才真可怕,我把它埋了。」腳一蹬,地面陷了個近尺深足印,丟錦袋入坑用土填了,說道:「看看晚霞將至,我們快趕到江口,走啊!」姐弟倆手牽著手,衣襟飄著風聲頓起,瞬間消失在官道盡頭,只是落日餘暉,輕灑在樹梢。
    翌日,文俊和義姐蘇芳芳依依分手,他要馳往麻山,她則返回河南歸德府老家,定後灑淚而別。
    這裡且表述麻山,麻山,也叫麻姑山,在律昌府西南、高有九里,周圍四百餘里。其寬說高有兒裡,未免過甚其詞,江西最高的懷玉山也不過四里,兒裡是指自山麓到山頂的路程而言。
    這山在外方人士們來說,算是三十六洞天的第甘八洞天,被那牛鼻子們裝神弄鬼,平空為這座名山加上許多神話,山上有座會仙亭,據說原是蔡經的宅第,就是漢代力士王方平與麻姑相會之處…
    至於麻姑其人,可能也是荒誕不經的神話,據說她是建昌人,是古代的一位女仙,修道於東南姑余山,寧徽宗無聊得極,竟會封她為真人。
    神仙傳形容他說:「王方平降於蔡經家,召麻姑至,是好女子,年可十八九許,手似鳥爪頂中有譬,衣有文章而非錦繡。」
    乖乖!女人生有一雙鳥爪,未免令人倒胃口。
    她的真實年齡,具聽她對王方平所說的話:「有目以來,已見滄海三為桑田,今海復清,淺於往昔矣!」
    想想看,她該有多大年紀?滄海桑田這名話,源出於此。但至今流行的麻姑獻壽圖,雖取長生不老之意,卻將鳥爪畫出。
    至於麻山的燴灸人口,大概是始自唐朝大廳六年,顏真刃任撫州刺史,根據神仙傳說,寫了大小字各一本「麻姑仙壇記」,大字在撫州,元朝時毀於火,小字在建昌。被一位專吞公物郡守納入了私囊,總算他還有點心,命石工摹刻了一塊碑往下移交,目前所傳的拓本多是翻刻的。真本千金難求。
    在明代,麻山道觀香火之盛,可算得空前絕後,荊山老叟無極道人,就在麻山西麓宜河之畔。
    這裡人跡罕至,比前山相去天壤,因為至麻山觀光的游手好閒人士,大多由撫州至建昌府登山,從宜黃去的可說絕無僅有。
    文俊對這一帶地理毫無所知,盲人瞎馬沿途摸索,他該走宜黃的,卻向建昌府趕去。
    這天酷陽高照,自撫州至建昌府官道,現出了雄偉俊美的梅文俊身影,青衣打扮,背著小包裹,腰帶上插著一條不三不四的破布卷兒,肋下懸著一個布袋,那是已掩上形跡的天殘劍和百寶囊。臉上風塵僕僕,只有朗星也似的神國,炯炯有神。青色土布衣和滿身風塵,掩不住他那絕世的風標。
    官道沿汝河(撫水)迄通南下,這一帶還鄱陽湖的範圍,汗陌縱橫,稻香四溢,無望南方綿綿起伏的崇山峻嶺,他卯天呼出一口長氣,喃喃自語說:「師父,俊兒已看到麻山,津誠所至,金石為開,俊兒將在這兒隨師伯埋頭苦練,勢取宇宙神龍項上人頭,血祭師傅你在天之靈。看看到了清泥渡,算是進入了山區,正走間,猛聽身後蹄聲急如驟雨,奔來了兩匹駿馬,塵埃飛揚,來勢奇急。
    文俊扭頭一看,向左橫跨兩步道旁,突想起三年前荊門道無端受辱的情景,不由劍眉一豎。
    兩匹馬風馳電掣似的一掠而過,鞍上兩個一身青色勁裝背插長劍的大漢,伏鞍連頭也沒抬,策馬狂奔。文俊也自顧趕路。
    不久,身後衣袂飄風之聲大起。他情不自禁扭頭一看,不出一怔。兩個頭戴九梁冠,身穿道袍腰懸寶劍的青年道士,左手背在身後,右臂大袖飄飄,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驚世駭俗,竟用絕頂輕功身法趕路。兩人面目倒生得不討厭,只是眉字之間,那目空一切的做岸神情,令人有點兒不太舒服。
    兩道人意氣飛揚地超越文俊身側,行雲流水似的一掠而過。並不向文俊瞧上一眼,身法著實高明。
    文俊暗中喝了一聲采,也惑然不解,心中一震,他想:「這是武當的八步趕蟬輕功絕藝,用的是「點」字決,怎麼用來趕路呢?難道他們已練至由神返虛之境了嗎?」
    一面想。一面暗中提氣。他在這下山後一月中,出生入死,膽氣愈宏,經過綠眼鬼王和伏虎神僧的黑沙屍毒掌與兩儀真氣所擊,還有黑腐魔的著意成全,體內玉槳所洗筋骨,潛能逐步發揮。而且,他日夕不聞斷地叭九如心法行功,功力愈來愈津純渾厚,只是他不自知而已,對自己日益津進的奇怪現象,他始終不知其然。
    這時,他心中一動,低頭暗道:「恨海狂人的八形散手,固然大佳,但卻無黑屍魔的九優魅影來得詭異秘奇。我可不可將這兩種功力柔和應用?以八形之渾雄,補魅影之不足,以魅影之詭秘,輔八形之長,豈不更佳?說不定我可以創出新勢九優鬼影」本就是「凌空虛渡」的旁支,是真正的上乘心法:真氣一提,渾身輕靈,似若破空飛去。但他卻以「蒼鷹下博」的身法向下沉凝,更以。『熊蹲踞」強行抑止「蛇纏滑」,硬將身軀保持在不上不下,不距不滑之間。這一來,除逢行舉步以外,竟可以保持在地面上一尺左右。許久亦不會下附。他心中狂喜,渾身都是勁,猛又提真氣,雙足踏著浮土表面,竟然未露履跡,悠然地一步下向前走。
    起初,僅能支持半里左右,後來,竟能遠至兩里以上。他恍然大悟,暗笑道:「原來這不可能之事,如果功力火候夠,更能刻苦用功,卻是可能的呢!八步趕蟬用來趕路,又有何足怪?」
    其實他錯了,那兩個道人只是偶然高興,趕上一程而已,要用八步趕蟬長路,連目下武當碩果僅存,功入化境的元老「天極三老」也沒有這份深厚的功力。
    他凝神運功,沉浸在自己神奇的創意裡,但耳目仍留意四周的變化。恐怕有人認出他的身份。
    自從和閻王谷的綠眼鬼王見面,力殲巡谷高手後,他對閻王谷的人深懷戒心,不願讓他們看出自己的行藏。他剛換過一口氣,身後己遠聞蹄聲,他趕忙散去勁道,踏實地趕路。不久,蹄聲不徐不疾已近身後,五匹駿馬先後在他身側掠過。鼻端嗅入一絲優香,令人心神為之一爽。抬頭一看,只見到五個背影。背三匹並轡而行的,是三個身穿月白緊身,繡金花邊篤帶,猿臂虎肩的少年人。後兩騎是穿月白緊身,身材窈窕的少女,五匹鞍旁都插著長劍,從容緩騎而行。
    兩位姑娘一般高矮,由背影看出,柳腰瘦不盈推,雲鬢堆綠,嬌健娜,端的令人暗中欣賞,不用猜,準是一雙絕色美入兒,帶刺的嬌艷玫瑰。
    五人五騎縱馬而行,並未留意道旁的文俊,他也是無心,更沒把馬上人的臉貌看清。他怎知這五個人和他有切身關係呢?
    一別三年,但面貌不可以認識的啊!三個後生中,兩個正是翠園的兩個小掏蛋,東方英和東方群。另一個是文俊的義弟徐延芳。兩位姑娘不用說,定是徐延芝和東方玉了。他們五個人在長江中相識,一見如故,竟然走在一起,怎會想到在途中和文俊相錯而過呢?假使這時六人見面,也是會少發生多少事故。
    五人五騎的身影過未消失,文俊又感到身後衣袂風又起。自刻,兩個身穿黑白勁裝的身影,快逾奔馬,在他身旁掠過。
    文俊心中一怔,「怎麼,今天這條路上難道將有事故發生?這兩個人用的柳絮隨風身法,腔順的俗家弟子也由關中趕來了。」
    他將腳步略為放快,泰然緊走。不久,清泥渡在望。
    在這一座重要的小鎮,座落撫水之西,對岸有條大道通往東面山區,乃進入金峪的大道,但並不通車馬。南面的官道通往建昌府,距此還有八十里,所以這裡不但是交通要道,也是落腳打尖的好處聽。
    小鎮不大,但村店極多,自南至北僅有一條小街道,長不過百十丈,倒有一二十座客店和酒肆,
    這清泥渡平常極少有高貴的客人在此住宿。自建昌至撫州,名義上上相距兩百里,其實只有一百八,恰是車馬的一日腳程,只有腳夫們擔子重腳程慢,只好在這兒委屈一夜。
    文俊入得鎮來,在靠渡口處想找一一家小店歇腳。街道窄小,人並不多,南來北往的客商,大多已找小店打尖。他信步行去,遠眺渡口以南聳立著一座酒樓,酒旗高挑,金字招牌上三個大金字:「瞰江樓」。
    左側栓馬樁上,拴著十一匹漣馬,鞍後是馬包。鞍們有牛皮插帶,一看就適那此江湖朋友的坐騎,插帶就是揚兵刃用了。
    文俊不管在七什一,大踏步向店門闖。店門口站著一個肥肥胖胖的店小二,一見文俊那士布衣著,準是落魄江湖的混混,竟要往清泥渡最高貴的酒樓闖。
    原來笑迷迷的臉色,馬上往下掛,滿臉不悄他說道:「客人是否要歇腳?請至隔壁茶座吧。」
    文俊下山近月,早把世情看得十分透澈。古往今來只重衣不重人的風氣,走遍天下亦是一般,所以他不在意、在與七澤蒼龍分手時,劉家兄弟夠朋友,偷偷在他的包內放一百兩銀鈔。和一些碎銀和金珠,後來他發覺了,卻已到武昌附近。分水飛魚一再向他解釋,保證這些財物絕不是不義之財,他無法推卻分水飛魚的好意,只好收下了,一直就沒有機會用去這諾大的財物。
    他探手囊中,取出十來張一貫面額的「大明通行定鈔」,和不少碎銀,微笑著在店小二那胖臉前一幌,說道:「敢情貴店與別處不同,是否要先將銀票交櫃,方可進樓吃飯嗎?入境隨俗,就先交亦無不可,我外鄉人不在乎。」
    胖小二見這勞什子竟有一大堆,臉變得真快,擠出滿臉笑意,訕訕地找拱作揖往裡請,說道:「客官言重,請移駕樓上邪座,請!請!」狗顛屁股似的在前引路。
    進門,樓下十徐張八仙桌上,坐了二三十位客人,正在興高采烈狂飲,高談闊論之聲嘈嘈嚷嚷。文俊見沒有岔眼人物,大步登樓。
    樓上約十二丈見方,共有十二副坐頭,前臨大街,後瞰撫水,卻一無陳設,寒酸得緊。
    靠街窗右首上一桌,坐了六名大漢,一色青衣短打扮,腰懸刀劍,年約三四十之間,臉貌凶悍。左首一桌也有兩個人,就是先前策馬狂奔的青衣背劍大漢。兩大漢左面一桌,也有兩個人,那是用「柳絮隨風」身法趕路的至蟈俗家子弟。另一桌上是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男年在甘三四左右,面相似,穿的是錦緞銀邊對襟勁裝,倒也人才一表,只是眼圈發青看去全無神采。佩劍掛囊,定個會家子。
    女的一身綠,小腰上懸著長劍,正對著梯口而作。
    文俊略一環顧,跨入廳中,小二哥招呼他入坐,另一名店伙送來茶水面由,他解下包裹,放在一旁。
    胖子小二哥笑嘻嘻他說道:「客官是小酌,抑或進餐,但請吩咐,小店有上好名酒,菜疏嘛,一應俱全,清蒸活鯉,麻油辣子雞……」
    文俊搖手止住他往下說,將面中交還店伙,笑道:「來一碗鮮湯,一盤燒鹵,麻油辣子雞,馬馬虎虎就成,酒大可不必,窮小子我要填五臟。」
    「客官要燒鹵豈能無酒?小店有自建昌府送來的麻姑酒,有新城來的冬酒,甜甜的,後勁雖大,沒關係,來個半……」
    「別嗜咦!就來半斤冬酒,夏天吃無妨礙吧?」
    「無妨無妨……」
    他亮著喉嚨自下樓吩咐去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29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03:31
第十一章
[2]



    胖小二走,文俊恰好和綠衣女對面而坐,面巾一拭,風塵之色盡逝,風華盡顯。
    文俊聞聲抬頭,恰與綠衣女郎瞟來的如水眼迎個正著。他心中暗喝一聲采,心說:「這丫頭著實俏,美咦!可惜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的確有點那個……」
    綠衣女郎端的美,美得教人心跳,粉面桃腮,薄施一錫華,春山眉扇形的長睫毛,襯著一雙令人心弦狂震的水汪汪大眼,美好的瑤鼻,一點恰到好處的小朱唇,在頰上有個深淺合度的小梨渦,左邊腮旁有顆小小美人痔,媚態撩人,端的妖媚絕輪,風情萬種。
    她看去約有十八九年紀,像個熟透的蘋果。大爇天,綠綢子薄衫真是薄,雖不至薄如蟬翼,但也大有可觀,綠色的坎肩光彩流轉,胸前高聳挺秀的侞峰,把從坎肩上垂下的金絲蘇擠向一旁垂掛,顯得那令人目眩神瑤的雙侞堅硬更挺。隔著八仙桌兒,仍可看出羅內的柳腰花兒,細得可憐,奇怪掛著沉重的寶劍,不怕將柳腰墜斷?
    文俊曾和三音妙尼相處三日,三音妙尼號稱人間,可見美得可以。在江口官道,更與兩位美如天仙的鳳英兩位姑娘朝過相,還有,新結識的義姐迷魂詫女吳芳芳。這些人無一不是美艷超絕的人間,滴凡仙子,所以他看了這翠綠俏雌兒,並不感到突出,故以看了一眼,便自轉情打量其餘的英雄好漢,他彷彿感到綠衣女郎似乎嫵媚地向他一笑,送來那銷魂的眼波,但他並未在意。
    別看這小鎮店不起眼,菜弄得真不寒糊。那冬酒乃新城一帶的特產,也叫冬水酒,味甘甜而後勁足,假使仰著喉嚨喝,一口氣準可喝進三兩斤,等到酒力行開,非躺下不可。文俊覺得好玩,一口就喝進半壺,他一面自顧自飲食,一面留意這些江湖好漢們說些什麼。他的耳目有異常人,特別敏感,近來功力大進,更是銳利。眾人的語音雖低,但逃不掉他的神耳。
    咱們這些皇帝子孫,有個最大的毛病。在茶樓灑肆間,事不論公私,語不分黑白,三杯黃湯下,肚准令胡說八道,脫口而出,甚至烏天黑地的陰謀,也可在這兒商量策劃,所以公門中暗探經常利用這些場合刺探隱情。
    靠窗兩名背劍大漢,有一個輕聲對同伴說道:「這也難說。五弟為胸藏珠肌,料事如神,目前群雄並集,皆不出五弟所料,我想他總會如期的。是否沿另有意外耽誤,愚兄就難以估量了。
    自那上首目光津赤,臉紅如火的大漢口中。
    又聽他冷哼了一聲,對另五人說道:「想不到為了江湖醫聖那老不死的一瓶紫露續命丹,竟然哄動了江湖。看來,鐵掌開山黎老匹夫,真正走了晦運啦!」
    另一名大漢接口說道:「怎麼不是?盟主派我等前來,自黎老匹夫索取。豈知這老匹夫不知老歹,竟然早已傳言江湖,聲稱任何人不得到溫氖山莊蚤擾。他明是存心不良,確言江湖,藉機引起紛爭嘛,真該死!」
    文俊心中一動,暗道:「這些狗退於是插翅虎的走狗,看來這次雙凶一霸的走狗們全都趕來了。我特別小心。」
    又聽下首一名大漢:「僅半月之久,江湖中聞風而動的好漢,全在這兒集中。黎老匹夫弄巧成拙,引起東湖爭分的舊的是達到了,可是溫氖山莊也得完蛋大吉,這叫做做法自斃。
    要是我乾脆將紫露續命丹乖乖交出,置身事外,豈不兩全其美?」
    上首紅面大漢冷笑道:「你倒說得輕鬆,那紫露續命丹比武林三寶更妙,江湖醫聖花了二十年心血,走遍天下名山大川,采各種珍罕之藥煉製的起死回生聖藥,也是固本堵原稱先天真氣的無上妙品,比少林的八寶紫金奪命丹還勝一籌。假使是你,你捨得拱手送人嗎?」
    另一大漢搖頭道:「也許我捨不得。但要是拿命來比,不是我怕死,但我還是要命而不要藥呢!」
    另一個冷笑他說道:「誰知道這消息是真是假?哼!」
    紅面大漢說道:「這消息千真萬確,絕對可靠。」
    目光卻冷冷地落在梯子上眾人身上,又說道:「兩月前,黎老匹夫在天台山與少林弟子,以及九龍山的飄揚子錦毛虎罩江,汪算過節,三方面鬧了個三敗俱傷,黎老匹夫挨了少林弟子一記百步神拳,無意躲入一座石室,發現那竟是江湖醫聖的丹室,找到了瓶遺留在內的瓶武林至寶紫露續命丹。他不但能將臻創傷治好,更將追蹤而來的仇家,打得落花流水。
    事後有人搜集石室,方知黎老匹夫得以逃命之故。這樁事一點不假,不然怎麼會鬧得江湖風風雨雨?」
    紅面大漢正在賣弄津神。樓梯口足聲急,驟奔上來一個矮小胳讚的老和尚。他一頭油泥,將光頭和臉面弄個大花臉,滿臉皺紋密如蛛網,雙目似合似張,像瞌睡蟲未被攆走,打不起津神。
    一雙手骯髒污濁,形如老雞爪。破僧袍百澱千襯,滿是灰黑發亮的油垢。腰中拴著根爛草繩,看不見褲管,只看到一雙瘦骨鱗峋的瘦腳,像剛在陰溝裡爬起一般,沾滿一腳污泥。腳下的破草鞋更不像話,髒得令人噁心之至。
    人未到,臭氣先至,那骯髒的勁實在令人不敢領教。只聽叭嚨叭賦草鞋連聲,他已經到了廳中。
    後來跌跌撞撞跟上來兩個店伙,餓虎撲羊似的嚷叫,有一位店伙手急眼快,一把揪住髒和尚的破衣領,搭在他腰中爛草繩,雞貓狗叫似的嚷叫:「禿爐,你還往哪兒跑?乖乖的替我滾出去吧?」
    和尚一裂嘴,扮著鬼面兒笑道:「夥計,你得小心,髒和尚身上就這一件僅有絕無的八寶遮羞鈉,你要是一撕拉,下面嗎,哈哈!可不太雅觀。桌上正有位嬌滴滴甜甜蜜蜜的花不溜丟大姑娘,我和尚光著來光著去不大緊,小心有人掉剝你的臭皮囊。」
    店伙一聽呆住了,看和尚破袍內果然露出褲子,萬一拉掉真尷尬哩!急忙鬆手而大罵:」你敢撒賴?看大棍子能打翻你這臭和尚嗎?滾!給我快滾!」
    兩店伙合力一推,卻推了個空。髒和尚轉身聳肩,已閃開兩人,咧開大嘴一笑,迷著睡眼嚷叫:「喂!你這鳥店講不講理?髒和尚有的是白花花銀子,你怎敢將財神爺往外攆?哎喲,大事不好……」
    髒和尚沒說完,店伙已先後撲上。髒和尚隨店伙前撲之勢,踉踉蹌蹌向綠衣女郎一上桌撞去了。
    髒和尚身上那股子酸臭氣,早將樓上的幾位男子熏得火起,再聽他滿嘴胡說,綠衣女郎首先忍不住,氣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髒和尚向她桌上撞去,她粉面變色,倏然站起,便待分作。
    兩錦衣青年也徐徐站起,泛青的臉陣陣殺機,髒和尚一到,左首青年陰陰一笑,右掌疾揮,突向和尚胸前按去,掌出無聲,看去不甚了了,文俊卻大吃一驚,暗叫:「不好!認得那宇宙神龍獨霸武林的九絕掌,以陰柔力道發出,中者內臟經脈全被震斷,歹毒絕輪。
    當年在白鹿嶺石筆峰,宇宙神龍就在袖中向他下了兩次出手,幸而文俊堅如鐵石,且相距甚遠,兩次都未受傷,但令人窒息不可抗拒的魔力,他卻親自領略過了。
    後在峽谷與恨海狂人相處多年。恨海狂人早年曾和宇宙神龍之師塞北人魔閣頭了三天三夜,,對九絕掌力知之甚詳,曾將這種絕學告訴文俊所以他一看便知。
    髒和尚要實力實,勢必難以倖免。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文俊要搶出發掌的瞬間,奇變發生。髒和尚腳下突然一滑,身軀向側疾倒蹬蹬橫出四五步,說巧真巧,恰恰好躲過這一招,髒和尚身形未定,卻向綠衣女郎叫道:「佛度有緣人,女菩薩行行好,施捨髒和尚一次,這些店伙狗眼看人低,只消女菩薩閒話一話,就可教他們滾蛋!髒和尚剛在杜死城餓鬼袕中逃出,這一餐非吃不可哩。」
    綠衣女郎粉面鐵青,輕啟櫻唇冷冷他說道:「不錯,你剛才是從在死城中逃出來了,請問,老禿驢你在那座名山參禪?上下如何稱呼?」
    「哈哈!髒和尚上髒下髒,就名叫髒髒我的天在風流山,對的是野狐禪。姑娘……
    哎……」他突然向側一倒。驚叫出兩聲。
    「嗤嗤」兩聲,隨著髒和尚跌倒聲同時作響有人倏然站起。
    原來綠衣女郎不等他說完,粉面鐵青,玉手一抬,兩枝竹著電射而出。相距不足八尺,斷無不中之理,眼看髒和尚性命休矣!豈知他恰是滑倒,在刻不容發中及時逃過。嗤嗤兩聲竹著人壁間半尺有餘,一線之差,幾乎將鄰桌的兩個峙桐門下,在肩開了個小洞。
    他兩個本是背向壁間的,似乎不屑理會這面的爭執,竹著射來,可把他倆惹火!兩人同時站起,只一閃,便來到髒和尚的身前。
    左首那位,滿臉殺氣,向綠衣女說道:「姑娘一手流光擲著著實高明,差點將在下兩人全算上了,在下兩人乃甘州揚敬堂和白起鳳,姑娘芳名?」
    綠衣女郎先是黛眉一皺,卻又不怒反笑,眉眼兒一瞟,銀鈴也似的笑聲繞廳四逸,媚極蕩極了!
    倥侗兩門人知道她有意奚落,臉色轉青,正待發作。
    剛才發九絕掌的青年,挺身上前,傲然說道:「閣下原來是崆同門下,有名的甘州雙英,兩位久在江湖往還,難怪不知道卜姑娘的芳諱,但綠飛鴻的名稱,該有聞聽吧?」
    頓了一頓,向另外少年一指說:「這是舍弟人稱小周郎聞人霸。至於在下,嘿嘿!就是風流浪子聞人雄。假使你感到陌生,那麼,貴地近鄰驚天堡,你總不會忘懷了,還有什麼要問的?」
    甘州雙英大震,暗叫一聲「糟!」糟得不可再糟!想不到在這小村店中,竟然巧遇字內雙凶的子女。
    崆酮派雄峙關中及西北邊睡,弟子們在中原的勢力也夠龐大,以兩人的身手來說,不必就次於這雙凶的子女,可是崆酮派有不少人於雙凶或多或少有點交情。最討厭的是宙神龍之師塞北人魔目前未撤手歸天,已經有兩甲子以上的年紀。功力已至化境。目下他結廬於近海附近,距南面的威遠營不遠,可算是腔峒的近鄰,那老魔頭誰敢惹得起?
    兩人心中暗驚,楊敬堂只好收起傲態,冷冷他說:「難怪!閣下有聞名的字內又雄撐腰,楊某是真眼了。久仰久仰,難怪難怪!」
    風流浪子兄弟倆大怒,皆因宇宙神龍聞入傑,膝下只有一子,十年前不幸暴死蜀中,死因不明。留下兩個孫兒,平時寵愛過甚,以致臭名四溢。
    宇宙神龍平時不喜女色,但他的兩個孫兒卻反其道而行,難兄難弟好色如命。
    宇宙神龍的驚天堡中,高手如雲,宇宙神龍本人,更是高不可測。可是這對難兄難弟寵愛過深,而且大孫天姿平凡,日夕沉迷女色,所以始終未能出人頭地,只借乃祖余陰,在江湖無惡不作,卻生性狂做,目無餘光,最恨人家揭他的瘡疤,說他們借乃祖余陰,得以雄稱江湖而已。他怎能不惱?
    這次兄弟倆專程赴贛,途經皖境,恰逢閻王谷的孫女,綠飛鴻卜雁,風流浪子遇上蕩婦瀅娃,乾柴烈火,一拍即合。三個人床上功夫都有相當造詣,兄弟倆同穿一條褲子,狗男女閨床大戰得其所哉。
    甘州雙英竟然抬出「宇宙雙雄」的招牌,其中寒義像是說:「你有什麼了不起?只不過仗乃祖余陰而已,在江湖鬼混。」這不啻揭他們的隱痛,兄弟兩自然受不了。
    小周郎氣量最狹,自視更高,「叭」一聲,踢飛木凳,跨前兩步,怒叫道:「甘州雙英是什麼東西?小看你家太爺!讓你開開眼界,看驚天堡的絕學是否浪得虛名。左手「雲豹露爪」,右手出雙指突一記「二龍爭珠,,向楊敬堂搶攻。
    楊忍無可忍,他也是個狂妄人物,小周郎狂妄地出一招,心中顧忌被怒火一燒故忘利害,冷哼一聲,一過左退,右手「葉底翻花」急拂小周郎右腕脈門,左掌急似奔電、「小鬼拍門」一掌拍出。
    兩個各懷戒心,一沾即走。就在人影乍分乍合中,突然肉香撲鼻,湯汁亂飛,接著是幾聲哈哈狂笑。
    兩人身上都是肉汁,卻聽髒和尚大叫:「哈哈!怎麼!這肉湯邪得很,幹嗎不往我嘴裡飛啊!」
    甘州雙英和小周郎知道湯汁定是髒和尚攪的鬼,伸手摸掉臉上肉汁,同聲怒吼,猛撲髒和尚。
    「慢來,慢來,紅燒獅了頭,你可別飛啊!我和尚要吃啊!」他手中撈了一個大肉圓,猛地咬了一口。左手無意有意間,向撲來的三人一揚掌。
    一般渾雄力道,狂濤似的捲到,身形突然一震,駭然步齒、臉上全變了一個顏色。
    「妙啊,你也來!」髒和尚手上的半個紅燒獅子頭,連著那令人噁心的髒手,突然向綠飛鴻伸去,奇快絕輪。
    「禿驢找死!」綠飛鴻早有準備,一聲嬌叱,綠影一閃、人已到了髒和尚身側,翠袖倏揚,一絲銳風呼嘯由袖底飛出,直到髒和尚掌門大袕。
    髒和尚不等她的「指風打袕」勁道近身,用破大袖往頭上一蓋,撒退便跑,狂叫道:
    「不好了,女菩薩殺人哪!救命啊!」
    經過文俊桌邊,奇怪那盤辣子雞已不翼而飛,蹤跡不見。等文俊抬頭一看,不但髒和尚形影俱渺,綠影一閃。綠飛鴻也消失在梯口。
    接著是甘州雙英和風流浪子兄弟,同時跳下窗口,聲挾著馬嘶,向南愈走愈遠,大概是追髒和尚去了。
    那兩個青衣大漢的二哥一驚說:「三弟,你知道那贓和尚的來路嗎,身法詭異極了。」
    兩人說話聲不算大,卻也不算小,對桌六大漢中,有一個人突然嘿嘿冷笑,輕蔑地瞥了兩人一眼不屑他說:「連天河口的髒和尚濟慈也自不認識,還走什麼江湖,竟然夢想前來參加奪取紫露續命丹,哼,回去算了!」
    「啪」一聲響,兩大漢將杯子摔得粉碎,倏然站起。二哥大環眼中,似乎要冒出火來,指著剛才發話大漢罵道:「狗狼養的,畢二爺並不衝著你甫山六義撤尿,憑什麼你敢如此狂妄,出言無狀。」
    這一罵可好,南山六義紛紛怒火上衝,全都推桌站起。上首那紅面大漢陰沉沉地往前一站。嘿嘿獰笑道:「姓畢的,你真狂得叫人吃驚,就憑西梁山一群小賊,也敢在六義前耀武揚威反了。翁大爺今天要不教訓教訓你,西梁山五霸今後還能提?」
    跨前一步,大拳「五丁開山」猛地劈出,右足同時「進步撩陰」飛起一退。
    畢二爺錯肩斜身,向左急閃,右掌「手揮五弦」向翁大太爺膝蓋關節上揮去,喝聲「滾的蛋」右足向前一伸,暮地用十成勁一掌「驚雷撼石」拍出。
    翁大太爺身形前行,收拾不及,他未料到畢二爺一開始就全力相博,倉促間向左旋轉,反手一招「倒找金鐘」向後急甩,「蓬」一聲悶響,雙掌接買,畢二爺身形向後一挫,晃了兩晃。翁大太爺苦頭可大了,他只一足著地,又是倉促發掌,身形向前一栽,「嘩啦」一聲,將桌子撞斷了一條退,杯盤碗筷均被打得粉碎。
    另五條大漢聞聲急吼,紛紛拿出兵刃向上一圍。眼看有一場全武行上演,遂聽畢二爺叫道:「樓上地方小,咱們街上見。」身形一閃,穿窗而出,南門六義怒叫如雷,跟蹤而下,下面人聲鼎沸,兵刃交擊的聲音大起。
    文俊視若無睹,自顧自進餐,樓上鬼影俱無,他在想:「這世界不太大,一日之間,字內雙兄的子女全碰上了。這可好,正是天假其使,得瞧他們在此有何圖謀。」
    正在想,忽聽身後微風起,他聽力超人,知道有變,卻聽身後「嘻」一聲輕笑,並有骨碎之聲傳來。
    她緩緩轉頭,只見身後丈餘處,八仙桌上盤坐著剛才逃走的濟慈和尚,正一手端著順手牽羊的那辣子雞,一手抓著雞肉往嘴裡塞,吃相之惡,一面向文俊擠眉弄眼直樂。
    他見文俊毫不動容,用那肉汁淋漓的手向文俊上指說:「娃娃,別瞪眼,你也是為紫露續命丹而來嗎?」
    文俊對髒和尚毫無敵意,僅淡淡一笑道:「前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未免太輕看區區在下了。」
    髒和尚放下盤子,將手在破袖下擺一柔,溜下桌面嘻嘻一笑道:「紫露續命丹不但可以走回生,且可固元培本,你怎麼能不紅眼?廢話!」
    文俊做然挺胸,撇撇嘴道:「此丹何足道哉?藥醫無不死疾,世間絕無起死回生的藥,區區豈敢被其所騙?哼!還不值得在下伸手。」
    髒和尚訝然叫道:」那你來幹嗎?」
    「適逢其會,在下要往麻山。」
    髒和尚嘻嘻一笑,雙目迷成一條縫,說道:「沿金流河直上,浪據鎮對岸松林,髒和尚二更正在那等你,怕死的就別來。糟糕,小浪貨來了,我得走,髒和尚任何不怕,就怕風流地獄難以消受。」
    聲落人無,只一晃便穿窗而出。文俊心中暗驚,這種憑空拔起的身法,委實超人一等,功力已經致化境了啊!
    文俊本意盯緊雙凶的了女,被髒和尚一激,可把凶的豪氣激起了,決定二更天去看髒和尚的何用意。
    正在揣度,鎮南躥聲急驟,向這兒迅速奔來,他知道、定是那些狗男女回來了,不禁對髒和尚的功力更是敬服,這種遠距聲聽得辯影的功夫,不是旦夕可就的呢不久,街心叱喝之聲漸止,他知道風流浪了兄弟倆正在打圓場,雙方停止拚鬥在說明道理。
    窗口綠影一閃,綠飛鴻穿窗直入,看樓中只有文俊一人,滿臉殺氣慢慢消失。
    我裙飄蕩,柳腰兒輕搖,醉人的香風撲鼻而至,蓮步款擺,儀態萬千,媚勁撩人,冉冉而至,到了文俊身邊,文俊連頭也不抬,自顧自就餐。
    他暗中凝視戒備,由綠飛鴻的神態看來,他知道這瀅婦並不知道他闖過閻王谷,更不知道他的身份,不然她早該下手啦!他可不知,那天閻王谷的十四個人已經全死光拉!
    綠飛鴻第一眼看清文俊絕代風華真面目時,早已喜得心花怒放,但經過剛才一鬧,這小後生竟是點塵不驚,而且不趁早離開是非之地,他那穩如泰山的神情,不僅令她心中暗驚,也更為動情,恨不得一把攬入懷中,和他……
    文俊沒理她,她卻耐著性子問道:「小弟弟,你怕麼?」
    文俊一抬頭,淡笑一聲道:「在下與人無怨,又不爭強好勝,怕什麼?」
    「呀,你膽子真不小,刀槍無眼,你就不怕株連了。」聲音媚得緊。聲未落,一隻手搭在了他的右肩上。
    文俊漠然他說:「姑娘尊重些!」緩緩招手,要將肩上的手揮開。
    綠飛鴻手搭在他的肩上,準備待俏郎君動手,就扣住他的肩並袕,可是文俊不慌不忙,並不像要反臉動手的模樣,那一聲「姑娘尊重些」雖則漠然,卻語調柔和,她知道這俏君可上鉤了。
    這時,兩人相距不遠,綠飛鴻的目光緊盯著文俊那英氣勃勃的臉上,只是芳心一蕩,飄飄然文俊的右手剛觸翠袖,她情不自禁……
    文俊憤火中燒,但可不敢發作。皆因左手指已被她握實,她的食中兩指,正搭在正時袕和中泉袕上,姆指也恰好落在大都袕。換了旁人,只消她一用勁,這條左手算是廢了!不止此也,她的左手也按在他的左膻中上,指尖就隨時可制他的胸旁重袕。
    但文俊不怕,早做好準備,向外加力道,而且想:「光天化日之下,我就不相信你能將我怎樣?」他可想到,她要將他擄走?
    他虎掌狠扣,手掌上的味,令他心中一蕩,手上的溫香,更……只覺臉上發勢,慌怞虎掌,不悅他說:「男女授授不親,姑娘你不要……」
    「你假正經什麼」她的嘴湊在他的耳畔,髮絲輕拂他的臉,只聽爛貨道:「那髒和尚可是你的伴當,衝著你,我不追究。」
    「在下與髒和尚毫無關係,與姑娘亦不相,請放手。」說完,慢慢站起。
    綠飛鴻一笑,右手用上一把勁道,仍將他按回凳上。
    文俊心中暗凜,心想:「這爛貨纖纖玉手勁道真大。」故意蹙著眉說道:「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這傻瓜!」她笑了個花枝招展,「小兄弟,能將大名見告嗎?」
    「在下吳明,姑娘有何見教?」吳明無名,其音全同,他在胡說。
   
匿名
狀態︰ 離線
30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03:56
綠飛鴻認為他不能反抗,便緊挨著他坐下,上身幾乎偎在他懷裡,笑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文俊想甩開她,但不可能,她的手臂狠挽得很結實,而且肘彎正壓在她的侞房上。
    「在下知之不多,不知姑娘是誰。」
    「江南潛山閻王谷,你該有所聞。」
    「閻王谷?」文俊裝傻,「別開玩笑,潛山附近哪有什麼閻王谷,難道姑娘會到過那裡不成?」
    綠飛鴻笑著說道:「你呀,在江湖裡真是初出道的毛孩子,連閻王谷都不知道,你想知道閻王谷的什麼?」說著,又向他擠了擠。
    文俊心中一動,暗說:「何不在她口中,先套點內情呢?目前入谷也方便些。」分真天真,候向好套消息。
    便搖頭說道:「在下對閻王谷很陌生,願聞其詳。」
    綠飛鴻更靠近一些,依在他懷中,文俊只到她像一團火,能熔掉一切。
    她媚聲說道:「那可是個好去處,你想跟我走嗎?我我」
    「嘿嘿…」梯口突然傳出陰陰的笑聲,現出風流浪子兄弟倆,兩隻鷹眼,齊向文俊身上集中。
    風流浪子冷冷說道:「閻王谷陰森可怕,你怎能有緣進入?姑娘真想把他帶回去嗎?」
    她偎得更緊,笑道:「正有此事。」
    風流浪子不懷好意他說道:「小子!算你艷福不淺,望你安居閻王谷,不然……」
    小周郎民毒惡地向綠飛鴻獰笑道:「卜姑娘,咱兄弟不長進,就此告辭。日來多蒙佈施,日後我兄弟必有所報。」
    又對文俊說道:「可惜可惜呀!期望你活得如意。」
    綠飛鴻突然站起,怒道:「兩位記清,這吳英雄算是我的貴客,他要有不測,兩位後悔不及,不信走著瞧。」
    風流浪人獰笑地說:「卜姑娘,我身為驚天堡的人,是受威脅的嗎?」
    綠飛鴻大怒道:「呸,閻王谷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
    小周郎大笑,打圓場說道:「兩位息怒,我們之間不可鬧意見了,算了,我兄弟認了就是,回頭見,別誤了大事。」
    又向風流浪子道:「大哥,咱們走,世上鮮花遍地有。」
    風流浪子道:「好罷,總有一天,看這奇貨是否可居。」
    兩人連連冷笑,回頭便走,卜姑娘嚥不下這口氣,沖兩人背影冷笑道:「走得了嗎:」
    一抬手,銳風飛射,直取兩入背心袕。
    兄弟倆早有防備,轉身各出一掌,勁風走向卜姑娘襲來。
    綠飛鴻一揚手,將掌風引偏,將桌椅震得四分五裂,文俊暗暗吃驚。
    接著綠飛鴻又進一步,用閻王谷絕藝「摧枯掌」夾在「拂雲手」內,向兩人攻去。兄弟倆也施展九絕掌,聯手搶攻。
    文俊看火候已到,此時不走,正待何時。
    說走就走,猛一轉身,用「九優魅影」神不知覺鬼不知地離開是非之地。
    文俊沿金谷河一連急趕,為兔麻煩,更抄小路急走:
    這一帶已進入山區,雖離浪據鎮還有不過二十里路,他倒不急,找個小店休息兩上時辰,日落方行,二更初,一到浪據鎮對岸小山丘下,直向小松林奔去。
    到了林緣,正在思量。突然一聲郎笑,現出髒和尚身影。
    沖文俊呵呵一笑,說道:「孺子可教,剛交二更,娃娃你得顯一手兒,照打!」
    說打就打,文俊左避右閃,連讓五招,髒和尚又嚷道:「這不行,這工道天下人心不古,動手間生死須臾。無毒不丈夫,讓不得。」
    一面說一面進招,片刻向文俊攻出五掌三腳,直指要害。
    文俊火起,展開八形身法,全力以赴,勁道不發則已,一發及和尚便手腳亂,文俊自己也驚奇不已。
    髒和尚愈打愈驚奇,只覺這娃兒夠內勁愈來愈猛,不到十餘個回合,便被退出圈外兩丈有餘。
    他突然叫道:「這才像話!晤,髒和尚走了眼,近二十招還看不出你的門派,不像話嘛!髒和尚不信邪!打!」一喝聲一起,髒和尚便以十成力反擊,連擊八掌,果將文俊阻住了。
    文俊也雄心大起,一招「龍騰九霄」升起兩丈,「狂鷹下搏」手足一張一斂,驚雷似的凌空下撲。
    髒和尚喝聲「來得好」便以十成真力迫著文俊,拍出三掌,掌風狂捲而出。
    文俊以「怒隼穿雲」身法猛撲而下。
    髒和尚臨危不亂,不退而進。
    文俊一個「鷂子翻身」躲避髒和尚的掌風。
    文俊向下一沉,拍出一掌,一掌接實,兩人各退丈餘,落下地來。
    髒和尚不等身形落地,喜極狂叫:「成!夠去的資格了!」
    他又說道:「娃娃!你的身手值得驕做,來咱們聊聊。」
    他坐下,文俊說道:「前輩功力超絕,晚輩佩服之至。」
    髒和尚亦招他坐下,說道:「你的靈活詭秘老夫佩服,你忌諱身世和師門,我看,也不必問你了。」
    文俊心中一凜,訝然道:「老前輩難道未離開酒樓嗎?」
    髒和尚哈哈一樂,說道:「我始終在你們頭頂,看得很真切。」
    文俊玉面一紅,說道:「老前輩休要見笑,料她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什麼下流勾當,再說……」
    「再說,你也不怕她,是嗎?哈哈,但返魂香主,你能不怕嗎?」
    「這個……」
    「不要這個了,以後小心才是。」
    說完,從樹洞裡拿出一隻燒雞,一壺酒來。
    髒和尚叫他同享,一面說道:「娃兒,你想知紫露續命丹,其中的一切嗎?」
    「晚輩一無所知,願聞其詳。」
    「說來話長,只是一場騙局,是黎錦堂想引真正醫聖出來,收為己用,哈哈……」
    文俊很感興趣地問道:「老前輩,醫聖何許人,真會上當嗎?」
    「江湖醫聖叫范結宏,脾氣古怪,隱居多年,至於來與不來,譬如有人假你名號,說你的短劍在我手中,你來與不來?」
    「我許會來,因為……」
    「因為好奇,是嗎?這就對了,不能讓他們得逞,娃兒,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嗎?」
    文俊倏然站起身說道:「晚輩不濟,但義之所在,在所不辭,請問何時動身?」
    「別急,山上埋伏甚多,在范老兒未出現前切忌露面,不可與他們硬拚,可暗地戲弄,走!今晚如果走散,就在這兒見面。」
    說完,酒菜也津光,髒和尚用破鈉下擺拭乾淨,領先前奔,文俊帶天殘劍,解開布囊口,小包裹塞在樹洞裡,緊了緊百寶囊,拔步就追。
    山莊在金峪以南十里山下,髒和尚大概早將這左近摸清,不久,一彎新月停形,向已下面一指,說道:「那就是,咱們小心了。你往東,我往西,在莊後碉樓下見面。」
    文俊展開身形往西,運用「九優鬼影,,功在林中閃進:可惜莊中暗椿竟然不知。
    莊院外圍用兩丈餘高的木柵,構成一座寨牆,怪的是並沒有警戒,文俊正想越寨而入,忽聽身後林中傳出一聲長嘯,剎時慘號之聲大起。
    文俊怔了怔,回身戒備矮林中一道黑影突起,輕靈地落在木柵前,單足點地,騰空而前,向木柵上撲去。
    突然,柵上一道黑影閃出,向來人猛烈襲擊。
    黑影大概知道利害,向側方落去,接著木柵上一道灰影,向黑影迫近,呼聽半空中一聲吼,同時一掌拍出,各被震出八尺。
    灰影一落地,便狂笑道:「原來是鐵掌武雲,太不自量力啦!憑你的身手,也敢在小莊現世,哼,算了吧!」
    鐵掌武雲也狂笑道:「姓刁的,若不是我空中倉促發掌,這一掌你吃得消嗎?請再接我一掌試試!」
    聲落,雙掌連環拍出,欺身搶中宮而進,姓刁的匕不示弱,立還三掌,勁風呼呼撲而生寒。
    這時,四處人影飄忽,呼喝之聲又起,顯然各處已動上手了。
    莊中火起,柵外入影先後自外撲入柵中,柵上也人影飛出慘叫之聲四起。
    雙方正在混亂中,矮林中又撲入五條黑影,身法迅疾有入大叫道:「驚天堡少堡主駕到,不相干的朋友請讓開。」
    文俊心中一動,他的仇人是宇宙神龍,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可沒有找他的後人,心想:「聞人雄兄弟果然到了,今晚有得瞧。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猛一轉隨後僕入。
    足剛點地,再支長劍左右齊至,他一吸氣上升八尺,兩手一分,兩聲慘叫,人劍齊飛,他已人柵了。
    有人叫道:「龍騰九式。」
    莊前練武場燈火通明,共有二十對玄衣黑影廝殺。刀光劍影,文俊懶得管閒事,直奔莊後碉樓。
    剛繞過後院,五條黑影齊出,文俊一個「怒鷹翻飛」身法,翻出四丈開外,向後莊飄去,五人大驚,一齊追趕。
    文俊怞空了取兩片瓦在手,一聲「打」接著「叭叭,,兩聲,兩聲怪叫,滾下瓦面,而文俊此時已無蹤影。
    山莊佔地約有百畝,文俊身影輕靈,如人無人之境,功力更進一層,對自己的信心大為增加。
    將近碉樓,前面灰影一閃,髒和尚已電射而至,送來一句,「娃娃,隨我來!」
    兩人來到,莊前武場,武場後是一座兩層大樓,青石階前,燈球火把亮如白晝,二十餘名大漢,高擎火把手提鋼刀,神色漠色屹立如山。
    男女五人正臉寒獰笑,看場中三十名男女火拚。地下躺著五具屍骸,血流滿地。
    髒和尚向文俊一揮手,便隱入二樓飛簷下,文俊也隨後而至。
    兩人貼在簷下,用足尖插入瓦椽藏好。
    髒和尚又附耳說道:「看左側外又來了英雄好漢,難道江湖醫聖來了不成?」
    文俊舉目看去,只見四條黑影,躍跳擲而入,輕功端的十分高明。
    髒和尚又說:「八步趕蟬,武當派的俗家子弟,晤,眼生得緊。武當門下好手如雲,十分了得。」
    文俊說道:「點地時挫身作勢,沒有什麼了不起。」
    四個人一入鬥場,人未到,四把長劍同時出鞘。
    最先那人叫道:「臥龍四虎駕到,姓黎的快交出紫露續命丹。」
    母夜叉吼叫道:「什麼四虎,老娘看來,還不如貓,快滾!」
    托夭夜叉長有七尺二寸,母夜叉一招「分波」向四虎掃去。母夜叉八面威風,將對手迫得四面遊走,近身不得。
    髒和尚說道:「貪婪二字,害人不淺,臥龍四虎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該死之至。」
    文俊笑道:「蛇吞象何奇之有?晚輩親見大有兩人合抱的巴蛇,吞象之說並沒有可異。」
    正說間,莊外一聲長嘯突起,又進來兩人,一入鬥場,便撲進風流浪子身邊,其中一人道:「少堡主請退,待袁其打發他們上路。」
    喝聲未落,一條黃光閃光的金絲板帶,和一條緬鐵九合金絲打造的烏蛇鞭,已經驚雷似的發出。
    語音剛落,只聽兩聲慘叫,南山六義中,突然倒下了兩名,風流浪子急叫道:「手下留情,自己人。」
    兄弟兩一掌拍出,將兩個矮胖子阻了阻,可是已晚了半步,兩義已經濺血當場——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6 02:30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