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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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活閻王卜成梁的妻子名叫玉羅剎金窈娘,一身軟硬功夫著實了得駁卜成梁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她。
金窈娘四十出頭但美麗絕輪,十六八大姑娘也難與她比擬因為她多了一種成熟的美。
人是美如天仙,但心卻如蛇蠍手中劍罕逢對手,一手三暗器,是針,珠加上回風淬毒柳葉刀等,不知道有了多少殺孽。
而且她天生浮賤,每晚非男子不歡,一年中難得有幾天在家,在江湖艷名四播,面首多如過江之魚。
怪的是卜成梁卻毫不介意,似若未聞,其實也沒有人敢告訴他,有人說他是天閹,但誰也無法證實。
卜成梁有兩女兩子,老天爺也太惡作劇,給了他們一付狠毒心腸和天生瀅骨,還有玉貌花容。
長子花花太歲卜飛,次子奪命郎君卜翔,三女紅燕子卜燕,四女綠飛鴻卜雁,四個寶貝,最大甘五,最小一十八,四個人有四種像貌,就沒有一個像卜成梁。
花花大歲好色如命,生得粗黑雄壯,次子殘忍陰毒,是個白面書生,紅燕子喜首一身紅,風流蕩骨美艷如花,綠飛鴻一身綠,風蚤不下其母,姐妹倆極少在家,在江湖四處留春。
端的是烏煙障氣,
男的人見人怕,女的人見人愛。
寨中高手如雲,人才濟濟,每珍上角落有了不起的人物:把守其間,谷中寸寸生險。
寨中兩位護法神功尤其了得,一叫白無常巴龍,一叫黑無常焦虎,據說他們功力已臻化境,邪門功夫世無其匹。
再就是號稱十大報應神的十名高手,全是些窮凶極惡的魔星,僧谷男女俱全,掌握各地作案和報仇的事務。還有寄跡谷中的奇人異士,每一個都有神鬼莫測的能耐,雖巡山走卒,也不過是聊供驅策的三流人物而已。
這些谷中詳情,谷外人是不易知道的,梅文俊又不是老江湖,自然無法揣測,可是他卻不自量力,為了義弟妹這仇,(他始終相信三音妙尼所說,認為義弟妹是喪身在雙凶一霸的走狗們之手),和一股去暴除堅的豪氣,單身涉險江湖,真是以卵擊石,愚不可及,端的是太冒險了。
這天晨光初展,潛山縣西北一帶山區,整個籠罩在淡淡的膝隴薄霧裡,顯得更為陰森可怕。
在沿皖水右岸入山小道上,有一條黑影以奇快的身法向前飛躍,起落間快速絕輪,如流矢,好不驚人。
他就是單身涉險的梅文俊。
昨晚他從安慶起程,向皖公山一陣急趕,豈知他地形不熟,鬼撞牆似的在千山萬峰間迷失了方向,找不到高入雲表的天柱峰,這反而替他免去了不少麻煩。
這一帶窮山惡水裡,根本找不到村落,要問路算是白廢。
一早,匆匆用過於娘,調息一夜間的疲勞,重行上路。
他決定白天先將閻王谷找到,晚年再闖入谷中公開叫陣,費了一個時辰,才找到向南奔騰而下的皖水,光天化日之下,他竟敢毫無顧忌的向裡闖,正應了一句話:「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可不知道,自己的行蹤早就落在人家監視之中。
這一帶正是閻王寨的勢力範圍,左近緣的暗椿潛伏,只消跨入這地區一步,就會被暗椿發覺的,自潛山縣至閻王谷,少說些,也有百五十里左右,他能進七八里遠近。而沒有人出面阻攔,算得是天大奇跡。
薄霧漸消,旭日在東山冉冉升起。
文俊看這一帶崗巒起伏,林深望遂,山徑愈來愈險惡,心中早生成念。緊了緊背上的小包袱,將天殘劍挪於順手處,隨時準備撤出拚鬥。
遠看天柱峰高聳入雲,綿綿山脈無窮無盡,時間早著呢!白天裡不好動手,預計不消一個時辰便可趕到,何不緩緩前進,也可養津蓄銳呢?
便放慢腳步,向天柱峰暗叫道:「閻王令,你想不到我這個無名小卒會來找你的晦氣喲?」呼了一口長氣,灑開大步直向上闖。
河床向左一折,小徑隨河岸經過一處小山嘴,剛走到小山嘴突出處,突然左面矮林中,」嗡」一聲飛出一技響箭,閃電似向身側射到,其聲淒厲,來勢奇急。
文俊自入山以後,步步留心,處處提防,弓弦一響,他就已警覺。
這種響箭本是綠林好漢的問道人物,照規矩該在來人頂端一尺左右飛過,便於來人接住。
可是這枝響箭卻是不同,勁道十足,直射要害,如被射中,保險腹穿腸流。
文俊知道這規距,不由火起,心說:「堂堂黑道盟主山寨附近,竟然有這種失規矩之事,哼!就要你好看。」
他故作未見,待箭到耳側,猛一轉頭,咬住矢塵,「呸」一聲吐在地下,罵道:「下三流的狗東西,給滾出來。」
奇怪,矮林中聲息皆無。
文俊心中暗想:「看來行蹤已露,暗入之願難償,明闖又怕什麼?」
想到這兒:不由豪情勃發,只一晃肩,快如閃電向林中撲去。
他可不管什麼」遇林莫入」的江湖禁忌,以「飛隼投林」身法向林中投入。
他去勢急如星光,只覺眼前一黑。突然一個祖大物體;無聲無息迎著臉面一閃即至。
由於林中優暗,雙方去勢都迅疾又突然,來不及分辨是何物。
文俊無暇思索,左掌一抬斜拍而出,「撲」一聲悶響,羽毛血肉紛紛四散,原來是一隻夜鳥,文像暗罵道:「梅文俊,你好慚愧,連一隻夜貓子也分不出,還闖什麼江湖,報什麼師仇呢?該死!」
身形往下一落,快似飄風,一陣急搜,百丈的陰森森矮林整個搜遍,連鬼影也不見半個。他心中一驚,暗說:「這傢伙好快的身法,倒是個勁敵。」
重新回到小徑,甩開大步向裡硬闖,不遠是兩座高峰,高聳的絕光滑如境,有五六十丈高,河道由兩壁間洶湧而下,小徑就由石壁下婉蜒直入。
他雖感到這窄小山徑有點兒凶險,但藝高人膽大,並未在意,仍悠然闖入。
走不到百十丈,摹地裡石壁頂上聲如雷喝,只感到地動山搖,他前後三五十丈的小徑中,自石壁頂端滾下無數磨盤大的巨石,以雷霆萬鈞之勢向下砸來,撞在突出的岩石上,聲如乍雷。
文俊大吃一驚,在這刻不容發的瞬間,不容地思考,本能凌空縱起三丈,向突出的一塊巖壁下帖去,距凹人處尚有四五尺,四塊巨石已光臨頭頂,勁風壓體、勢不可擋。
文俊臨險反而鎮靜,神智清明,猛一吸氣,身表倏轉,雙掌平胸向前疾推,硬將巨石推歪一尺,擦胸向下急墜。
他不慌不忙,背一沾石壁再行轉身,平帖在凹入的石槽裡,接著無數驚天動地的震響,沙石和水珠飛濺,半晌方行止往。
文俊死裡逃生,暗叫一聲:「僥倖。」
待石聲落盡,方落下地來,只覺汗濕衣衫,這一來反引起了他的憤怒,暗說:「任你閻王谷是刀山劍樹,我今天是闖定了!」發出一聲震天長嘯,展開絕頂輕功,踏著亂石向裡奔去。快似一縷輕煙,瞬間即深入一兩里。
這時,河對岸巖壁間,突傳來一聲輕喧,其聲甚微,文俊去勢奇疾,並未聽到。
過了石壁,河流向一折,小徑順崗巒步步上升,古樹密佈,地勢卻甚空曠,小山坡向兩羽伸張,視野開闊。
文俊提高警覺,小心奕奕向上急奔。
暮地裡迎風傳來一陣嘿嘿冷笑,聲雖小而十分清晰,陰森森帶幾分鬼氣,令人毛骨驚然。
文俊心中一震,暗說:「這發笑之人,內力修為當是不弱,倒得小心應付。」
他夷然不懼,突然剎住身形,單立路中,神色凜然,豪氣溢於臉面,像座天神當關而立。
他正要發話,左側林中微風颯然,「颶颶颶」三條人影倏然掠出,隨後又竄出八名勁裝跨刀大漢。
這一些人一玩身,文俊心中又是一震。
先前三個人,一身玄色勁裝,身背七劍,年在四十上下,腳下輕浮,雙手微晃,腰不屈退不彈,似乎帖地滑到,速度奇快。
他心中想道:「這不是少林派的「行雲流水」身法嗎?少林被稱為武林北斗,堂堂名門大派,怎會有俗家弟子參加閻王谷做賊的?」
文俊凝神打量來人,中間那大漢臉如鍋底,大環眼,朝天鼻,露出一口黃板牙,身材奇偉,兩隻毛毛茸茸的大手叉住腰幹的,真有點兒嚇唬人,左面那位正巧相反,臉白如紙,小眼小鼻小腦袋,卻有一張奇大的闊嘴,身材像條細竹竿,右首那位是五短身材,最多不過五尺,圓圓胖胖蹤只大肉球,顯得十分臃腫,禿腦袋四周,飄著百十來恨灰色稀毛、留在那兒真夠礙眼,五官擠在一塊兒,一隻鼠眼下注骨碌碌亂轉。
文俊看了這三個長瘦矮皆全的陣勢,忍不住泛出一絲冷笑。
二怪人一站定,後面的八名大漢也到了,在三個身後排列,一個個倒一表人才,威風十足。
矮胖子,一看文俊冷笑、早已按捺不下,鼻孔裡哼了一聲,噴出兩筒冷氣,輕蔑地一,笑,十個人排兩列,泥塑木雕一般冷然屹立、只用凌厲可怖的眼神看著文俊。
文俊見他們不言不動,心說:「這幾個傢伙裝神弄鬼,小爺可不吃這,一套!」哼了一聲,足一點便向前閃出一丈。
突覺身後勁風壓體,衣袂飄風之聲颯然,他想也不想,閃身演飄三尺,一招「倒打金鐘」向後急揮。
「吐」一聲悶響,勁道接實,感到一股強的力道一湧而至,被自己發生的力道一引,「滋」一聲向身側散開,身形同時借力旋轉回來。
暗襲的人正是那矮胖子,左掌撤回一半,滿臉是迷惑的表情,敢情是這小伙子竟然能反手接他一「掌,正感到駭異不解呢。
文俊氣往上衝,不等身形站穩,左手攻出一招「玉龍現爪」右字同時攻出一招「吳剛代桂」雖是平淡無奇的招式,但在他手中使出,又自不同,不僅勁道十足,而且迅速無比。
矮胖子臉色一變,向左後滑退半步,左掌「錯步分光」立掌斜切,反取文俊右手腕骨,右拳「金鼓震天」邊疆三拳兜心搗出,勁風呼嘯,撲面生寒,勁渾雄無比。
文俊心中一定,只道矮胖子以少林的百步神拳進擊,賜身橫掠三尺,展開蛇纏滑身法,瞬間即攻擊五掌,踢出三腳。
矮胖子初時挫手不及,被文俊的奇奧身法迫得步步生險,先機一失,立陷危局,到底他的修為比文俊深厚,經驗也夠豐富,老練得多,漸漸將危局穩住,以不變應萬變穩打穩扎,卅招一過,便已搶回主動。
文俊首先被矮胖子的「流水行雲」身法唬住了,再一見他出手就是拳招,便認足是少林弟子,故爾不敢硬拚,也不敢沾身攻敵,所以拉成平手,甚至失去機會。
再攻了十餘招,交俊心中暗暗焦急,再往下拖,後果不堪設想,旁邊還有十名大漢虎視耽耽地,萬一真氣用竭,大勢去矣!心中一轉,腦中靈光一現。
漸漸地,他發出了沉重的喘息,腳下愈來愈不俐落,閃避不太靈光,攻出的真力逐漸遞減,而且凌亂不堪。
矮胖子也是凶星照命,在自在江湖打了十多年滾,竟看不出這少年有詐,他該在第一次對掌中提高警黨的。
他認為文俊是個侞毛未脫的娃娃,再了不起也不過如此,文俊一露敗象,他愈打愈高興,他在想:「你這小子輕功倒是不差,滑溜如蛇,大爺先耗盡的津力,再活擒你回寨報功。」
想到開心處,不由獰笑不已,拳掌中內力逐步增加,把文俊迫得手忙腳亂。
他認為文俊已到了強駕之未,左一招「小鬼拍門」,右一記「蚊龍出袕」把文俊迫得亂閃。
他發出陣獰笑道:「好小子,昨晚你在本山遊蕩了一夜,今天你可逃不掉啦!我矮腳仙郝大德活該走運,哈哈!給我躺下!」
一矮身左右疾伸,阻止文俊往右閃,左手「力劈華山,,一掌劈去,半途突向左劃一半弧,變掌為指,直取文俊章門袕,右手一招,-腕底翻花」化去文俊的「笑指天南」一把扣住文俊的右小臂向懷裡一帶。
狂笑一落,那白臉漢剛喝了一聲:「郝兄小……」心字未出,矮腳仙已狂叫一聲,肋骨尺裂,右手折斷,肉糰子似的身軀,向皖河凌空飛去。
文俊知道自己可以閉袕,堅如鐵石,可以反彈外加力道,所以讓矮腳仙近身擒捉。
就在對方得意忘形的瞬間,左手電光石炎似一掌劈在他的手臂上,矮腳仙如何禁受得起?
等黑臉和白臉兩大漢提兵刃趕到,文俊已退出八尺外去了。
另八名大漢中,有兩人向下游奔去搶救矮腳仙。
白臉漢用劍指著文俊大喝道:「小狗!你膽大包天。竟敢到閻王谷逞兇傷人,我白臉狼馬良要剝下你的皮懸在潛山口示眾,通名上來受死。」
黑面大漢怒火沖天,大踏步上前,吼道:「咱們上!別和小狗廢話,先擒他再說。」
文俊玉面罩上一層寒霜,嘿嘿冷笑道:「你們是一個人上呢?抑或群毆?小爺叫話報應,你們還有八個,最好一塊上。」
白臉狼搶前數步,將黑面漢拉一把說:「這小狗想死前逞英雄,咱們偏不教他如意,待小弟擒他,也教他死得心服口服。」
他搶前兩步,左手劍訣「朝天一柱」,向下滑,右手劍「咧」一聲自左至右劃了道半弧,劍身震得「嗡嗡」勁響,抖出百十寒芒。
顯然這小子劍術火候十足,內力也比矮腳仙強得多。
文俊心中一驚,暗說:「這小子不等閒,功力不寒糊。劍術的造詣已登堂入室,看來非用劍不可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文俊委實有點心驚,白臉狼見文俊臉上肌肉略顫,只道他心生法念,狂妄地獰笑道:「嘿,小子,認得這劍式嗎?撥劍!」
文俊在荊山老臾和恨海狂人處,學了不少江湖各門派的拳劍和秘支,就沒有見過這種功架,這三個惡賊現身時,須知的是少林的流水行雲法,但並不太像,要說他們是少林弟子,卻未免侮了少林門弟,所以一時不能遂答,只好冷冷他說:「就憑你這鬼玩意,也來現世?
哼!休想!」
白臉狼仰天大笑道:「連黃山派的無敵劍法起,「松針萬業」也自不識,還敢來送死,小子,你未免太自不量力啦!」
「哈!黃山派?名不見經傳,打那兒孵出來的?」
「住口,你敢小看我黃山派?誰不知我……」
文俊不屑地搖手說:「我就聞所未聞,且慢自貶身價。」
「小狗且慢發狂,等會兒教你開開眼界,十招之內要你丟劍受死,大爺再剝你的皮示眾,這是令主的令偷,你上!」
他這麼一說不打緊,可又把文俊氣得怒火如焚,厲聲道「白臉狼,你豎起驢耳聽了,十招之內恐怕死的不是我,總有一天,小爺劍誅絕你們這些豬狗,也剝下閻王令卜老賊的臭皮囊……」
白臉狼陡然大喝一聲,打斷文俊的話頭,聲落劍出,百十點寒星劈面罩去,並說「你敢侮令主,罪該萬死!」
文俊劍眉一軒,虎目中寒芒暴射,閃身橫飄八尺,手按在劍把上,陰陰一笑道:「別急,等小爺說完再鬥不遲。你們這些助紂為虐的豬狗最無恥,閻王谷老賊你們這些狗東西助長他們的聲勢,方敢為害江湖,不殺你們天理何在?」
「嗡。」一聲劍嘯,天殘劍閃電」似的出銷,他一劍在手,神情一片肅穆,激動的情緒一掃而空,神凝氣閉,靈智空明。左手訣一指一引,劍在右手振出一朵劍花,再向前一掠,劍指敵肩,緩緩向下斜指。
在那輕輕一掠之下,酒出無數銹跡斑斑的劍影。
白臉狼仰天長笑道:「娃娃,你這把破銅爛鐵是那一代留下的?敢情是家傳活寶吧?哈哈。」
文俊屹立如山,神定氣閉,僅僅哼了一聲說:「殺你這種人,就這把破劍足矣!看招!」
身形略挫,一閃而進,劍勢看去緩慢而平平無奇。在接近的瞬間,突然灑出無銹影,看似劍劍皆虛,又似劍劍皆實,這是龍形十二劍的第一劍「春風化雨」。
白臉狼正在狂妄地譏笑文俊的破劍,突然無數銹影如山崩海嘯洶湧而來,劍氣迫人膚髮,勁道直迫內腑,每一劍都擊向面門的腦袋,迅捷兇猛絕輪。
他心中駭極,厲叫一聲,急撤身飛退近尺,同時攻出一招「松風怒號」想絞斷那些斑斑銹影。
長劍剛一蕩一絞,看去已經透人重重銹影,突然「嗤」一聲銳嗚,天殘劍不知其所自來,已經越過護愜,劍額裂開丫條小縫,差點五指分家。
同一瞬間,衣袖和小臂一涼,開了道三分五寸長一條血槽,要不是他以進為退的計謀用得適時,恐怕早已完蛋大吉。
文俊並未追擊,原式不動,寒芒閃耀的星目冷冷盯著白臉狼,漠然他說:「黃山劍術如此而已!再接我一劍。」
只一閃,便欺近八尺,仍是那一招「春風化雨」。
白臉狼驚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早怯,他無法化解文俊的奇奧劍招,只好使出一招「點點寒濤」。「掙」一聲劍響,三條人影乍合乍分,成三角而立。
文俊神色凝重,白臉狼和黑面大漢面色如底地上有斑斑血跡,還有兩片白茫茫的劍葉。
原來黑臉大漢已經同時發動,狠命攻擊一劍,方將白臉狼從鬼門關上拉回,自己卻被文俊削掉右肩上一塊皮肉,兩賊的寶劍皆被削掉一面劍鋒,約有近尺長短。
文俊玉面上湧上殺機,抱劍當胸陰冷冷他說道:「小爺早知道你們這些下三流的東西要群毆,所以早就要你們一起上,哼,饒你們不得!」
他陰沉沉地跨前一步,兩賊情不自禁退後一步,文俊已存心置他們於死地,凝神運勁又跨前一步,兩賊被他那凜然的神色懾住了,灰白著臉又退後一步。
兩賊心驚膽落,知道生死刻不容發,不拼也是死路,摹地一咬牙,同時大吼,哥兒們上!」
文俊豪氣勃發,長嘯一聲,人影急旋,劍氣飛騰,一招「罡風掃雲」夾著一招-,梅花三弄」在數聲慘號聲中,人影倏分,六大漢中倒了三名,另一名額中正印了一朵梅花,腦袋溢出五個洞口,眼見活不成了,地下多了兩頂玄色頭巾,和兩個髮結,那是黑白兩賊的。
這兩招都是龍形十二劍的殺著,前一招是應會群毆之用,後一著是狠著,可以連劃出頭腦腹三朵梅花,共十五劍之多。
可是文俊功力不夠火侯,僅能劃出一朵梅花。
四個賊眼見同伴慘死,一招還未攻出便已斃命,驚得頂門上走了真魂。
白臉狼知道死定了,厲叫道:「小輩你好狠,馬大爺給你拼了。」
四個向前一湧,電光石火似的各攻了三招。
文俊陰沉沉地用劍左拂右點,身似行雲流水,輕飄飄地化去他們的攻勢,並未還手。
直待四人攻勢略緩,文俊暮地一聲長嘯,天殘劍再次揚威,劍錯開白臉狼的長劍,搭住劍身借那一壓之力,身形暴騰一丈,殺著「雲騰暴雨」驟出,以龍騰身法向前一伸,吸腹扭腰雷霆似的下撲。只風銹影似有若無,漫天飛灑。
就在那一騰一掠之間,天殘劍首先從白臉狼胸前掠過頂門,一聲慘叫,立時了帳。
下撲之時撲到黑面漢頂門,黑大漢比白臉狼高明些,他拚命一劍點出,乘勢衝前五步。
兩側兩把鋼刀配合著盤舞而至,一左一右拚命劈到。
文俊身形驟沉,天殘劍左右狂點,恰好貫穿兩大漢心胸,一聲未出扔刀便到。
文俊一落地,看黑大漢已經跑出丈外,幾拚命急奔,大概想溜開。
文俊一聲長嘯,如影附形跟蹤而到,天殘劍急似奔流,向黑大漢後楓骨點出。
暮地裡響直懷聲罕雷:「打!」三枚子午問心針閃電似的向凌空撲下的文俊射來呈取腕脈,兩及腰肋,勁道之大。又快又準。
文俊聞聲知警,身形突向上升三尺,天殘劍迅雷似向下急揮,仍取黑大漢。
三枚子午問心針同時落空,黑大漢腦袋飛出三尺,長劍也倏然中分,屍身和文俊同時落下。
文俊一落地,輕身凝神戒備,唆唆唆勁風銳嘯裡,三條玄衣人影一閃便至。三人在文俊身前倏然止步,用狠毒的眼神盯住文俊。三人一色黑短打扮,年紀在四十與五十之間,一個個臉貌猙獰可怖,兩太陽袕高高鼓起。
文俊凝神屹立,天殘劍緩緩舉起,星目神光閃動,默運神功準備出手。
中間那大漢瞥了地下的兩截斷劍一眼,怨毒的眼神突然落在天殘劍上,陡然急退兩步,臉上湧起驚怖萬狀的神色,鐵青著臉顫抖著說:「天……天殘劍!」
兩側大漢聞聲似亦一震,同時急退兩步,臉色變了。左首那人反手一拂,「嗆嘟」一聲拔出背後長劍,張口結舌地問道:「閣下是……是恨……恨海狂人門……門下麼?」
文俊心中也是一震,但神色依然鎮定,淡淡地答:「你們的眼力不壞,看了這把天殘劍,你該心裡有數,不用我多說。」
中間大漢用手按在劍把上,壯著膽問道:「閻王谷與恨海狂人老前輩向無恩怨,閣下因何殺我巡山首領?還請明示。」
「在下與貴谷巡山首領向無恩怨,只有他們行為卑劣,沿途屢施毒計暗襲,要剝下在下的皮未眾,能怪在下嗎?」
大漢明知他不願正面答覆所問,仍忍著氣道:「在下翻天鴿子胡化鵬,請問兄台高姓大名,恨海狂人老前輩仙駕何在?請予明告,以便通報令主前來迎駕。」
文俊猛記起三年前在荊門道中,由那兩個騎馬凶漢處曾聽說過這傢伙的名號,他不是追丟了三音妙尼嗎?看來當年荊山奪寶定有他的份,可饒他不得!昂然說:「小爺的名號不說也罷了,恨海狂人目下不在江南,你用不著害怕,煩閣下通報一下,就說天殘劍主要令見谷主就是。」
大漢心中一怔,暗說;「這傢伙倒不像恨海狂人門下,不然怎敢直呼恨海狂人名號?這是大不敬之事啊!」
他口中卻說:「閣下既不將真名相告,是否奉恨海狂人所差?」
他老人家不用你們躁心,能不能替引見少許鬼崇崇打眼色,我只問你能或否,說!」說著,跨前兩步。
翻天鴿子已明白恨海狂人並未親來,登時雄心萬丈,臉上陰暗不定,暮地一打眼色,厲喝「要見令主麼?你是作夢!二弟三弟上!」
三支長劍同時刺出,頓時湧起劍氣千里,森森劍影漫夭飛舞,人影忽聚忽分,八方遊走,疾如迅雷狂瀉而到。
文俊心中一震,天殘劍八面風生,劍氣飛騰,龍韜十二劍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去。無奈他的修為比三賊略差,劍上所發勁道稍弱,劍法的津微妙未能發揮至極,對付三人的劍陣的點力不從心。
他一面出招拒敵,一面心中盤算:「這些巡山小賊也有如此的驚人能耐,看來閻王谷真的好手如雲,今天絕討不了好,日後再來報仇並不為晚。」
他打算撤走,可是走不了啦了!三賊攻勢綿綿而出,三劍合壁威力增加何止數倍?迫得他自救還來不及,殺著始終法出手,但三賊要想他死命也萬難如意。
激鬥十餘招,文俊屹立圈中,天殘劍徐揮,瀟灑從容卻敵。三賊劍出如風,沒將文俊迫得心亂神分,翻天鴿子也暗暗焦急。
暮地遠處響數聲胡哨,越來越近。翻天鴿子心中大樂,他叫:「小輩,丟劍投降!」
「你做夢,著!」文俊乘他心神略分之際,猛地閃開身後兩劍,突然一劍點出。他知道賊人將大舉出動,不走是不成了,機會稍縱即逝,怎敢怠惺?
翻天鴿子只覺銹影快如奔電到了面門,急忙向後撤出三步。不等他還手,文俊一聲長嘯,身形暴起,天殘劍不攻翻天鴿子,突然半空中折轉身形,卻向身側地極位上大漢飛撲,。一招「大地龍騰」出手,無數劍影狂酒而下。
那大漢吃了一驚,閃身一劍撇出,人也到了天樞空檔,接替了翻天鴿子,同時返身一劍削出去,人和位上的大漢配合得恰到好處,搶至地極位也一劍點出。
翻天命子也暴吼一聲,由文俊身後飛撲布上。三劍同上,威力大得驚人。可是文俊已瞧出三才劍陣的破綻,那一招「大地龍騰」中暗藏殺著,一扭身避過左方劍,天殘劍一絞,「嗆嘟」一聲,地極位的大漢只覺手中一輕,長劍寸斷。
文俊存心斃敵,右足向前一點正中那大漢心窩,反手一劍揮出,人亦趁那一點之力,半空中「怒鷹口朔」折返身形,恰巧迎著翻天鴿子,殺著「梅花三弄」倏出。
翻天鴿子在空中,他輕功已入化境,來勢急如星火,凌歷萬分。
他那一劍離文俊背心不遠,丈俊突然斃敵折向返飛。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等他變招已來不及了。銹影一晃,突破他的劍影,他退向上翻飛,想追已是來不及了,只一動,額上一涼,乖乖撤手,丟掉長劍」叭」一聲悶響落地、立時氣絕。
文俊連斃兩人,真氣已竭,也落下地來,眼看最後一名大漢如臉死灰,驚慌地向後倒退,突然轉身便逃。文俊已感到渾身乏力,想追已經是力不從心,突然耳邊傳來一個蒼老的嗓音說:「別讓他跑了,後患無窮!」
聲細但入耳清晰,顯然是遠處有人用千里傳音的絕技說話。他心中一動,用力將劍向那大漢背心扔去。大漢亡命而逃,縱退不到兩丈,只沉背心一涼,撲地便倒。文俊也用盡真力,閉目垂臂站在原地調息。
胡哨聲已近,文俊心中暗急,正想散去真氣,上前拔劍,先找地方藏匿,忽聽蒼老的嗓音又說:「別慌,一切有我!」
聲落不久,衣褲飄風之聲傳自身隔,一隻大手按在他的命門袕上,一股爇流剎時傳遍全身,津神為之一振,片刻便將內力凝住。
就在百丈之外響起一聲胡哨的瞬間,耳邊響起一聲:「咱們走!」灰影一掠而過,怞出天殘劍反縱而回,拉起文俊右臂,向下游急奔而去,瞬間隱沒。
不久,小徑上人影急顯,由山裡奔出十餘名大漢,領先的大漢,見地下的凌亂屍體,臉上暮然失色,吼道:「快搜!二弟帶人往下追。」人影一分,四散而沒。
半茶時分,眾從鐵青著臉重行聚來,那位率人往下追的二弟帶回來矮腳仙和百名大漢的屍體,忽聽一名收拾屍體的大漢驚叫道:「焦爺,馬爺留了個字。」
焦爺聽到聲音後,過來一看,驚得「啊」了一聲,側怞一口涼氣,臉色死灰,牙齒似在打架。原來那位馬爺在斷氣之前,在地上用手指寫了三個字;「恨海狂」,狂字少了王字下面那一劃,但一看就知道是狂字。
別一大漢也在驚叫:「曾爺也留有字。」
眾人急搶至被飛劍所中的那大漢屍前一看,只見他也用手指在泥上寫了兩個半字:「天殘全,「全」字當然是劍字,少年右邊的兩堅,少了刀,就不成為劍了。
焦爺驚得汗如雨下,戰傈著說:「不可移動屍體,李老二快到谷口傳訊,請令主前來看一看,散開!小心對手出現。」
李老二應諾一聲,如飛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