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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雲中岳 -【劍海情濤】(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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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10:03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不久,前面的人已經看不見影子,後面了無人蹤,她在桃花仙史的耳畔,輕累地問道:「姐姐,我送你回驚天堡!」

    「不必了,那丫頭不知用什麼奇功,震傷了我的內腑,我必須在南昌好好治理,而且,我不會就此返回漢中,走遍天涯,我必然將他得到。」

    玄衣仙子心中一跳,急問道:「哪一個他?他是誰?」

    「就是他,剛才那俊年輕人。」

    「得到他,你又怎樣呢?」

    玄衣仙子臉色一變,但在鞍後,桃花仙史未從知悉。

    「得到了他,我和他找處安身立命之處,合籍雙修,要是不能,得不到的東西,我也不願別人得去,把人毀了。」

    「令主的孫千金也是這意思,怎麼辦?」

    「怎麼辦?哼!那毛丫頭面首滿天下,年輕,美麗,找個如意郎君等於拾泥土之易。而我,四十出頭,做宇宙神龍的,等於自帶枷鎖,江湖誰不怕我?找個真誠要我的人委實不易。毛丫頭敢給我爭,哼,休怪我桃花仙史狠心。」

    「他和你只相見兩次,不啻水火,他怎會愛你呢?真誠相愛從何而來?」

    「他會的,上次他的滿天暗器,本可以將我擊傷,但他沒有,這次,眼看要毀經綠衣丫頭奇功下,也是他救了我們,如果他心無有念,怎麼出此?」

    「你忘了,我是閻王谷的人,胳膊是向內的,雁姑娘是我的晚輩啊!」

    「這個我知道,也只有我們這種人,能夠互相瞭解和同情,你不會對她說是麼?」

    「說著,她的左時有意無意,正緊挽著玄衣仙子的左侞期間上。

    「可能我會同情你,但目下,我還難下結論。」玄衣仙子心裡暗暗冷笑,並沒有迴避手肘的意思,他練的是柔骨功,袕道可以移動不怕桃花仙史下毒手。

    「我行道江猢二十年,直至今天,總算遇著個引起我強烈的愛和恨的人,我在心中發誓,得不到他,就毀了他、即使同歸於盡,亦覺心甜。」

    「人真對你有那麼重要嗎?」

    「好妹妹,我知道,你瞧不起男人,一生中絕不會對以動情,世上也沒有值得你傾心的男人,三十年歲月,古井無波,久之成羽,難怪你不解此中情趣,自然不會這這種強烈的感受,總之,我認為這是值得的。」

    玄衣仙子並未管腔,她回味和文俊交手的情景,那時的心情,和胸間的一掌的奇妙感受,只覺得渾身一陣勢,粉面泛上赤霞,似乎力道全失,她心中自間:「聶翠花啊,你真是不會對男人動情嗎?三十年歲月等閒過,心湖中真的不會泛起漣漪?」

    突然,她恍然大悟,心底暗叫道:「不!我不是苦井的死水,也希望愛人,也願被別人所迷,我怎能目睹十二年前的悲劇,而痛恨天下所有男人啊?我該愛的,就是他!他多麼與眾不同啊,我該有愛他的權力。」

    她仰天吁口長氣。粉面上泛起一道神秘的彩霞。

    「我這傷需將養半月以上,好妹妹、你能替我追查他的去向和下落麼?千萬別傷他,我寧願他在拒絕我時,被我所殺,不願意假手於你呀。」

    玄衣仙子心中一震,打一冷戰,信口道:「大姐,你和他交過手,他的功力比你還高,要殺他談何容易?小妹更不成哩。」

    「好妹妹,你真笨,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只怕功夫深,他逃不了我的裙下,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之理?再說姐姐我一身媚骨,房中事自信舉世無匹,月貌花容,天賦麗質,只稍擒住他保證他乖乖在我裙下稱臣。

    「死心塌地,永愛不渝。你等著瞧好看的吧。」

    「玄衣仙子又是一寒,暮地,粉面上泛起殺機剪水雙瞳,凶光四散,她不經意地間道:

    「假使他不被你美色所惑?」

    「不會的,當魚水合歡後,他不會再生二心的,我這迷魂彩巾將使他欲仙欲死,假使他定力高明,不為所動呢?

    玄衣仙子有點緊張。

    桃花仙史冷哼一聲,說道:「殺了他。」

    玄衣仙子冷漠他說:「你沒有機會了。」

    桃花仙史只感到命門袕上一麻,本來從後面伸來,挽著她腰的那隻玉手,中指不偏不倚地,正捺住胸下七砍大袕上,前後兩袕都是致命要害,她內腑傷勢本來就夠沉重,怎禁玄仙子全力一擊。

    玄衣仙子將她死抱在身前,喃喃地說道:「你的愛和恨都強烈,心腸又太過歹毒,我不殺你,你會對他做出任何卑劣之事。別怪我,因為……因為我……我也愛他!我送你到南昌去,讓驚天堡派接你。」

    可笑這兩個不正常的女人,竟然為了個陌生男人,自相殘殺起來,要讓文俊知道,不知他有何感覺?

    文俊目送綠衣仙子等人去遠,方鳳姑娘拱手為禮道:「姑娘這份厚情,如果區區留得餘生,或許有圖報之日。告辭。」轉身大踏步地走了。

    鳳姑娘望著他的背影發呆,似有無限地委曲。

    「孩子,你過來。」姥姥下了馬,向文俊招手。

    「文俊怔了怔,但略一遲疑,緩緩向老太婆走去,躬身一禮道:」婆婆,有事請吩咐,晚輩洗耳恭聽。」

    「孩子,別氣虎虎地老大不願意,老身是誠心相請。」

    「晚輩不敢。」

    「你不是不敢,而是對湖口官道之事不釋於懷,是麼?」

    「不是的,婆婆,假使因此,晚輩豈配擠身武林?」

    「老身也有同感,看你不是那種人,孩子,能告訴我你的大名麼。」

    文俊有點作難,委婉他說道:「晚輩命運多難,闖蕩江湖不過三月,與武林名聲顯赫的人物為敵,對頭四起,強敵環伺,故不敢透露身世名號,婆婆明人,能當諒我。」

    「老身不能怪你,你可願知道我的來歷嗎?孩子。」

    「晚輩願聞。」

    「老身久處海外.已久疏武林,名號早已淡忘。你叫我一聲姥姥足矣。」

    「姥姥,晚輩放肆了。」

    老大婆似乎很高興,指著身後凝盼的鳳姑娘說:」這老身的小主人一凌雲鳳姑娘,那是主人的愛徒,鳳姑娘的妹妹一玉姑娘。」

    文俊向兩閏姑娘抱拳一禮,說道:「姑娘技絕夭人,區區初履江湖,不知姑娘芳名,幸勿見怪。」

    兩姑娘趕忙回禮,看文俊那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禁泛起笑意。

    姥姥又說道:「江湖中妄語甚多,老身看小俠英雄內蘊,又才成恃重,故將來歷,告知,希少俠代守秘密。」

    文俊接口道:「隔牆有耳,姥姥,晚輩認為不必說了。」

    「目前當然不便說,他們走了再說不遲。」

    姥姥一面說,一面向正欲離開的瑛姑娘搖手道:「點上他們的袕道,不可傷他性命。」

    「是」字一出,瑛姑娘快如雷閃,向竹林中一閃而沒。眨眼提出兩男一女到道中。

    文俊心中一驚,暗說:「這小姑娘的身法比我還勝一籌,我得好好用功啊!」

    玉姑娘左手提著兩個男人腰帶,右手提著一個勁裝女郎的腰帶,吊在路中,嬌笑道:

    「姥姥,他們不像壞人,全捉來了。」

    說完,往地下放,兩男女面向地,狀如死人,文俊府身將他們一一翻開,「這是晚輩的朋友,我……我不願見他們。」說完,展開魅形輕功,向南昌飛去。

    「孩子……」姥姥聲一出,他已遠出二三十丈外去了。

    兩女面面相覷,垂下粉頭。

    姥姥搖頭,輕歎道:「這孩子,身世秘奇,必有難言之隱,卻又心地善良,這種人,如流入邪道,不知要在殺多少性命啊!」

    「姥姥,我們可否跟蹤他呢?」鳳姑娘問道。

    「不容易啊!姑娘。他功少不北,行動飄忽,我們怎能追蹤他呢?你不看他的輕功麼?

    快如閃電,比你的輕功相去亦不大遠,假以時日,說不定會成為武林首屈一指的蓋世英材。

    因為他年輕,正在突飛猛進呢!」

    玉姑娘說道:「姥姥。我們可以試試,跟著他走,也許能找到我們要找的人。」

    姥姥說道:「且試看吧,今晚返回南昌。」

    玉姑娘,拍開兩男一女的袕道,逕自取坐騎去了。

    兩少年袕道一解,知覺全復,和少女同時爬起,怔怔地凝視著姥姥和姑娘,姥姥笑問道:「孩子們,你們不是歹徒,為何行動又那麼暖昧呢?」

    稍年長的少年答道:「我們偶見一個人,剛發覺和你們在路中,突然人事不省,怪事!

    他怎麼不見了。」

    「你是問剛才那少年嗎?」

    「是的,」少年回答。

    「他說你們是他的朋友,但他有事先走了一步,他真是你們朋友嗎?」

    「哼,誰是他朋友,我們正要找他算帳。」少年恨恨他說。臉上不太好看。

    鳳姑娘正待發話,那小姑娘說:「哥哥,你能這樣說嗎?他……」

    「不許你說。」少年爭叫。

    姥姥仍微笑,茲和他說:「孩子,難道你與他有仇?」

    少年摹地漲紅臉說:「不!只是為了……只是為了……一位……唉,不說啦。」

    「他姓什麼?你真要找他?」

    「怎麼不真?只是……只是我還不知他的姓名,僅知爺的名字叫什麼俊,其它,就毫無所知了。」

    「孩子,這真是奇聞,一無仇,更不知他的姓名,你卻要找他算帳,豈不可笑,孩子,何必呢?他已經走出二十里外了,你不必追蹤他啦。」

    「我要追的,我永遠不會饒,妹妹,你回家去吧.我和二弟非找到他不可,芝妹妹那裡絕不許透露我們的消息,找到了他,我自會去找她。」

    「姑娘說道:「哥哥,爹在等著呢!你……」

    「三妹,別替我們打算。爹會原諒我們,二弟!走!」說完兩人向揚州奔去。

    小姑娘知道無法阻止,向南昌走去。

    鳳姑娘凝視她的身影,這種奧妙的情景,只有女人才能瞭解。

    「走吧,姑娘,我們到南昌找他。」說畢,跳上馬背。

    「哼,但願……而不是……」鳳姑娘低頭自語。

    「姐姐,走阿,別晚了一步哩!」王姑娘在馬背上叫。

    「俊……要不是這三個討厭鬼找岔;他會說出姓名的。」姑娘低頭自語。

    三匹馬向著南昌奔去。

    十來里,片刻即過,由於這一帶都是平原,雖距南昌只有十餘里,但仍難望及。

    官道中行人漸多,販夫走卒,已是未牌時分,行人都在匆匆趕路。

    三匹馬看看要趕上前面的香車,姥姥已到了車後百餘丈。

    香車仍在緩緩前行。

    前面一條三叉口,正中一條乃是南昌的大道,在官道左側奔流,草木十分茂盛。

    中間大道一字排開,五匹雄駒,五個高高矮矮的大漢,中間兩人,正注視他們。

    官道兩側,分蹲著兩個怪物,說怪真怪,二個高僅四尺,瘦得只剩一個骨架子的老人,滿頭兩尺長的自發披在頭後,亂得像個烏巢,半閉的老眼,臉上除了一層皮,找不到四兩肉。頭下短鬍鬚,也是亂橫交錯,身穿一件土褐色的布褂,破布鞋,他蹲在路旁,像在打瞌睡尼,一條褐色打狗棒,正倚在他肩上。

    路對面那人也怪!那麼大的太陽;他竟穿著棉衣,戴著破斗笠。人也夠矮,不令超過五尺,年紀總在一百高齡,因為他頭後露出的發腳太少,也是其白如銀,滿臉皺紋翻著白眼,皺著小鼻子,毫無血色的口唇外,露出兩隻碩果僅存的黑殘大齒,他蹲在路右,雙手握住一根竹竿,竿尖有粗如小指的黑釣絲,長約八尺,正伸出路中,那令人感到古怪的白果眼,正一眨不眨地看著釣絲尖端呢。

    兩個怪人一動不動,神情怪極,乍看去,像是兩個已經斷了氣的殭屍。

    雙方愈來愈近,車和馬都都在三又路口停住了。

    達摩劍雷平打量對方片刻,然後獨自騎馬上前,向靜靜安坐在馬背神鞭伽藍略略一拱手,淡淡一笑道:「姓雷的,你真料到了,咱們也用不著空論是非,沙某今天要以掌中劍領教少林絕學,你不會掃興吧?」

    「咱們這一場拚殺,看來難以避免了!好吧,在下成全你就是。」

    雷平緩緩下馬,正待拔出鞍旁長劍,雷安已出聲叫道:「大哥,打旗兒的先上,讓我先戰沙大哥的奪魂神劍。」

    他說完,一躍下馬,拔出鞍旁長劍,將衣尾掖在腰帶上,緩步上前,向奪魄神劍點頭道:「沙大俠,咱們點到為止,雷某敬候高明。」

    奪魄神劍陰森一笑,拔劍下馬,一身前一面說:「閣下以為是以武會友嗎?嘿嘿,你頭腦有點糊塗了。」

    「在下也真的糊塗了,我不該放你走路的,看來善門難開,在下真的錯了。」一面說,一面立下門戶。

    「哎呀,糟透,走掉!」穿棉衣的怪物實然大叫,他手中的釣竿悠動不已。

    「我老兒不該放他的,下次你絕走不了啦」竿子隨聲止住顫動。

    「老怪物,你釣的是什麼?」對面的老怪物睜開花眼問。

    「走了你還釣,見鬼?」說完,又在打瞌睡。

    奔魄神劍恍若未聞,三劍一奇卻怔一怔,但藝高人膽大,夷然不懼。

    神鞭伽藍也下了馬,按了按腰間烏光閃閃的九節鋼鞭,神色肅然,緩步上前。

    達摩劍雷平也劍隱時後,緩步走近。奪魄神劍徐徐舉劍,眼中凶光暴射。

    十餘丈外的草中,正隱伏著文俊,他心說道:「真是巧合,三年前荊門道,偷觀這兩個傢伙行兇,險些掉小命,誰想到今天又適逢其會呢?這次可得小心,那倆個老怪物定是難纏的傢伙,看去其貌不揚,狀極狠瑣,但準是武林名宿無疑?」鳳姑娘三騎駿馬也到了,見這劍拔駕張的場面,她們不走啦了,勒住馬在旁觀看,兩個姑娘注意香車,姥姥卻神色凝重,盯著兩個怪物,臉上的慈容完全消失。

    三劍一奇神色肅穆,長劍徐徐舉起。

    奪魄神劍眼中凶光暴射,劍失前引。

    對方距離越拉越近,丈六,丈二,一丈,只有八尺了。

    每一步皆沉實凝重,每一寸都是危機,旁觀的人,手心都沁出汗水,瞪著眼注視著輕微顫動的劍尖。

    猛的一聲虎吼,劍影漫天,銀光飛灑,人影乍合乍分,兩人已拼了一招。

    奪魄神劍臉色泛白,三劍一奇一無表情的站著。

    「好一招『苦海慈航』,可惜在錯劍的瞬間,旋劍的潛力未能全發揮,可惜。」蹲在路左的老頭子漠然他說。

    神劍伽藍漢和另外三名大漢大為吃驚,奪魄神劍心中一驚。

    三劍一奇冷然注視劍尖,毫無表情他說:「第一劍,下一劍是『共證菩提』中寒十變,綿綿變幻。生死須臾。」

    劍失發出一陣一刺耳的嗡嗡勁嘯,手肘微向前提,劍身徐徐下沉三寸,身形倏動。

    百十朵銀花飛舞,兩個人影急閃,登激盪起陣陣氣流,刺耳的震嘯聲震人心魄。

    銀花將奪魄神劍迫得後移八尺,仍在飛騰搏擊,逐漸難分彼此,只見青影在劍影中逐漸後移。

    神鞭伽藍心中一凜,他知道,三劍一奇在江湖上大有名聲,對敵時極少使用三招以上,對手非灰頭土臉不可。

    三招後如不見分曉,他袖中一枚梭形飛針及時飛出。配合劍勢飛騰,中者必死,所以綽號『三劍一奇』。

    他這一招」共證菩提「乃是少林達摩劍法之長,劍已飛出丈外。落在傍邊水池內。

    在兩人之間,站著路左那打瞌睡老人,他這時大概還沒將瞌睡蟲趕走,仍是那半死不活的怪模樣,打狗棒夾在肋下,半垂著頭,似乎還沒睡夠。

    達摩劍在吃一驚,急步到兄弟身旁,伸身接在他背心命門,驚問道:「安弟,受傷了嗎?」

    三劍一奇有氣無力說:「不打緊,老怪物奇異的掌風。擊中我的左胸,內腑感到難受。」

    老怪物閉著眼說道:「豈只難受,你活不了啦!」

    「你沒有忘了少林的八寶奪命丹?哼!」雷平冷笑著回答,他探襄取出一隻小玉瓶,取出一粒梧子大小丹丸,納入雷安的口中。

    「你既有八寶紫金奇命丹,定是慧字輩的門人,起字輩的俗家師兄,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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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10:25
老怪物張眼說話了,目中冷電似的津光,冷厲萬分,令人望之生寒。

    達摩劍將劍垂下,虎目中神光湛湛,慢慢向怪人走去,每一步沉重非常,他冷冷地道:

    「你說對了,在下正是藏經閣二佛中,笑臉佛的弟子,家師上慧下因,你猜得「不錯,敢問閣下高姓。」

    「你的武林輩份倒不矮,問我老人家,嘿嘿,說了會嚇壞了你們小輩的膽。」

    「我也不必問了,少林門下自從崆峒白龍峰一戰,損傷了本門十餘名好漢,故不再在江湖揚名立萬,約束門人不許干預江湖是非。但少林弟子難以潔身自守,卻也不願自甘屈辱,沙東旭喪心病狂,犯下色戒,雷某一在相勸,已經情至義盡,老人家既然強行出頭,仗奇奧功力傷在下兄弟,今天,雷某為維護武林正義,為了本門聲譽,除了肝腦塗地,已不再作他求,老人家,請進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說完,立下門戶,四平椿,劍立掌合,這是達摩劍法的起式『童子拜佛』。

    姥姥寒著臉說道:「義正詞嚴,說的不卑不亢,說得好,年青人,這道理值得喝彩。」

    老怪物鬼眼一翻,迫視著四五丈外的姥姥,險笑道:「老巫婆,你已經聞到了泥土味,離死不遠,怎還在這活現眼?嘿嘿,報上名來,讓我老頭子聽聽。」

    「北固叟,你真是如此健忘嗎?」

    北固叟吃驚道:「你到底是誰,四十年之久,竟然有人知道北固叟的名號,你不會是近代的武林人物。」

    「是的,我也近五十年未履江湖,如果你真是健忘。我且說給你聽聽,不過我也問你一聲,你們五怪除了你和那個半死的黑河釣叟外,那三個怪物那去哪兒了,還健在吧?」

    北固叟和黑釣叟的名號一經姥姥說出,除了奪魄神劍和兩個姑娘外,全都大為震驚,連草中隱伏的文俊,也心中一驚。

    這五怪是黑河釣叟、苗嶺妖狐、五毒天尊、北固叟、鄧峽人屠,這五個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字內凶人,正是四十餘年前,於恨海狂龍塞北人魔齊名的人物。

    「雙仙五怪兩條龍,赤焰天殘天地動。」這五怪就是他們。

    北固叟心中一震,在旁蹲著的黑河釣叟驚的挺身站起,拖起釣竿進場,他臉上詫異之色,表露無疑。

    他問道:「老巫婆,你怎知我們五個老怪?」

    「我問你們,不是要你們問我,快滾開些!」又向北固叟問道:「那三個老怪呢」

    北固叟厭聲答道:「沒有答覆我老人家的問話,你休想知道,你到底是誰。」

    「玉蕭鳳鳴,瑤台比翼。五十年,想不到你會忘了。」老太婆銀髮飄搖,目中寒光直射兩怪心中。

    兩怪驚的倒退十餘步,臉色驟變,冷汗直冒,渾身如中雷擊,不住顫抖,黑河釣叟頰肉不住痙攣。惶然問道:「你…你是瑤台仙子……華……」

    「華佩芝,想當年,雙仙一向少問江湖是非,比翼雙飛邀游天下,並未拋惹你們五怪,你們好狠毒的心腸,太白山峰頭,暗設毒謀,群起而攻,令雙仙艱傷折翼,生者哀死者寒冤,你們所為何來?」

    說著說著,老淚順頰掛下,滴落塵挨,她一步步向兩個怪物迫近,兩怪物卻步步向後退。

    黑河釣叟急促分辯道:「你怪我不得,當年是鄧蛛人屠妒忌玉蕭仙客丘明月,而苗嶺妖狐也深恨你獨獲如意朗君,故而唉使百毒天尊設計,得知你們夫婦要至信白峰頭賞月,迫懷古人,奏蕭曼舞以度中秋,所以乘機計算你,們,我和北固老叟,不過是適逢會而已,可說與我倆毫無關連,你找錯仇了。」

    「不會錯的,想當年,五怪橫行中原,狠狽為好,從不落單,恨海狂人可以闖緊派的山門,可以將劍痕留在武當學門的九梁冠上,可以迫塞北人魔絕跡中原,但是,他竟未能將你們五人的陣式破散,也取不了你們的項上人頭,你們也從來不敢獨自在江湖行走,卻計算我夫婦這不管閒事的草野閒人,不關你們倆事?哼?只有三歲小孩可信!」

    「你……你想怎麼樣?」兩怪同聲急問。

    「想怎麼樣?你們一躲四十年,蹤跡不見,前後五十年歲月,五十年!好漫長啊!如花似玉的瑤台仙子,已是年登古稀的雞皮鶴髮者太婆,五十年,你們可活得好?」

    「當然好,不是活得好好得嗎?」

    老太婆寒著臉說道:「所以你們得死!」

    「不見得。」兩怪一左一右分開,釣魚竿打狗棒緩緩舉起。

    「你們馬上就見得了。」老太婆兩隻大袖已提到胸前。

    「姥姥,由鳳兒打發他們上路。」鳳姑娘蓮步生花,悄然往老太婆身畔一站。

    「孩子,你不必管,這個仇不容許任何人插手的,送他們到在死城不算過份,你在那旁等等。」

    「張大爹,我們快走啊!這裡有狐蚤味,嗅著怪難受的。」香車內突然傳出一聲甜美的嗓音,眾人為之一驚。」「小姐,不打緊。」車座上的者頭滿不在乎在說。

    「不止如此,你可嗅到赤瓊草的香味麼?就是那淡淡的,令人昏然入睡的,又渾身舒適的優香啊?呵!」她打了個呵欠,又說道:「我老兒要睡了,真要睡了。」說完,真的扶著座壁,沉沉睡去。

    「呼呼!」除了神奪魄神劍。神鞭伽藍和另三名大漢,一栽倒,立時睡去。

    達摩劍雷平兄弟,長劍脫手落地,慢慢地躺了下去。這不過是眨眼間的事,姥姥怒叫道:「鳳兒,玉兒,屏住呼吸,百毒老怪來了。」

    「哈哈……,一陣淒婉的怪笑,從四面八方傳來。「晚了,赤瓊草嗅之即昏,經脈自化七大羅金仙也難逃此難,你們到西蒼找小瑤花,也許可以起死回生,但須在半個時辰找到,哈哈……」

    笑聲未落,突然電閃雷嗚,人影疾閃。「呼拍」兩聲暴起,姥姥已突然發難,袖底罡風怒迸,猶如狂濤怒卷。

    黑河釣叟和北固叟也拼全力,打狗棒疾點。黑釣勾狂揮,雙手一動優劣立分。

    兩個怪物被罡風震得連翻三個觔斗,向兩側飛起,姥姥不等他們落地,灰影快得令人肉眼難辨,已如影附形到了北固叟身畔,大袖倏揮。

    「砰」一聲悶響,三條人影疾分,北固叟直挺挺跌下地來,連人帶棒陷入士中近尺,已是成了肉餅。

    在姥姥的身畔兩丈,搖緩晃晃站著一個怪物,灰髮披頭,兩截短衫,赤著一雙大腳,短額,灰睛,凹鼻,實嘴,滿口黑牙,身村高大,他身形一止,可以看出他一雙毛茸茸的大手,十個指尖已全部折斷,鮮血仍在狂流。

    姥姥不理他,倏然一袖揮出,身形乍起。在同一瞬間,鳳姑娘手中多了一把青芒映輝的長劍,劍影一閃,青芒突漲,黑河釣臾的身剛撇地面,綠影已到,青芒過處,血花四濺。他會變,變成三段,釣魚竿也隨著分家,那寶刃不傷的黑膠筋絲,竟斷成八節。

    也在此同時,草叢中飛起一朵紅雲,恰和瑛姑娘的綠色身影相遇,響起一聲清朗的金鐵交鳴,紅綠人影乍分。玉姑娘手中一把青芒暴現的寶劍,仍在發出陣陣龍吟,她的身前丈餘,站著一個一身紅裳,像一團火的中年人。一頭略泛紅絲的頭髮,披散四周,她腳下多了一個發譬,上面還有寶石駐環,顯然是從她頭下掉下來的。綠影又閃,紅影也動,兩把地芒輝目的寶劍又纏在一起。

    「走,讓她們自生自滅!」剛才那鴉鳥般的嗓音又響。

    隨著語音,場中又生變化。

    鳳姑娘的寶劍剛透入奪魄神劍的前肌她自己也倒下了。

    玉姑娘和紅衣女人也同時倒下,她的寶劍貫穿紅裳女人的頸,她的綠衫也被紅衣女人的寶劍,挑了胸衣,露出了白玉似的一道淺深合度的侞溝,瑩潔的玉侞半露,可是並無絲毫傷處。

    唯一能支持的是姥姥,她的對手是最凶殘的鄧崍的人屠,她那雙大袖所發的罡風,將附近三丈內的茅草,震得全部連根撥起,四散紛飛。

    鄧崍人屠面如歷鬼,一雙半廢的毛手發不出多少力道,在罡風中左衝右突,及及可危。

    姥姥漸覺睡意漸濃。

    在激鬥中,完全屏住呼吸是完全不可能的,而且她在憤怒之中發威,赤瓊香已經乘虛而入了,她雖有深厚的修為,也禁不住奇毒瓊香的入侵。

    她想:「看來今天難逃毒手,讓百毒天尊逃脫,真是天意,我該想到五怪從不落單的事實才是啊!」

    睡意益濃,力道漸散,突然她怒叫道:」人屠,你非死不可!」拼全力就是一『上下交征』罡風怒發,力道足以震山蕩海,地面飛沙走石。

    鄧崍人屠發出一聲悶哼,飛撞三丈以外,倒地不起。姥姥也力盡倒地,立時昏睡如死。

    所有的馬匹,全都躺下了。

    片刻,藍影一閃,場中多了個身材高大的光頭,一身藍袍,足蹬半統藍靴,腰中懸著一柄藍汪汪的兩尺二寸佛手,和一個大型的藍色皮囊。

    看上去有八十左右年紀,長像十分嚇人,頭皮光光泛淡淡藍影,整個臉面也隱泛藍光,一字眉,鬥雞眼,獅子,闊鼻唇,嘴唇皮也泛著藍色,總之,他渾身上下都是藍,藍的叫人心驚肉跳,毛骨驚然,陰森森充滿鬼氣。

    他冷看著躺在四周的男女老少,自言自語他說道:「很好,很好,都死了。」

    踱到姥姥身旁,又陰陰一笑道:「五十年,如花似玉的美女已成白髮老婦,你怎想到有今天呢?今天你不要怪我,你不死,我非死不可,你的功力駭人聽聞,大概已練成絕傳和玄門罡氣,所以惟有你死,我才可以重見天日。今日五怪已死其四,你也該死而無憾了。」

    他張目四顧,目光落在前傾的香車上,又哺哺他說道:「色字頭上一把刀,難怪佛門子弟為首戒。一切都因為車中美人,多可怕,北固叟收先徒不慎,這狗東西禍延師友,你不該有全屍的。」

    說道探囊取顆藍色的豆在丹丸,扣指一彈,丹九直射兩丈外奪魄神劍沙東旭的屍骨。

    沙東旭的屍骨,冒起一陣藍煙,漸漸膨脹,片刻,卻像冰山雪花似的,只剩下襲衣履,和寸裂的一堆藍色骨格。

    「我得看看,香車上的美人,美到如何模樣,真的令人值得肝腦塗地?」

    他緩緩走近香車,伸出藍色手爪,猛得掀開帷帳。

    就在他一看之下,渾身突然傳出一聲隱隱聲雷,他知道跑已來不及,仰面便倒,背一沾地,突然貼地飛出五丈外

    一股淡淡輕霧,由車中緩緩飄出。

    五毒天尊退出五丈外,剛站好身形,一聲怒吼響自他身後,一股雄渾的掌風已經襲到他的後心。

    他閃電似的橫飄八尺,悠然轉向一看,丈外站著一個少年郎,正是文俊。

    文俊冷冷他說道:「人死了,你還不放過,還想對付車中人,哼!快取解藥來!」

    五毒天尊怒火上衝,真想一掌半小子劈了,但他不能,剛才車中怪事把他嚇了個膽裂魄飛。還敢逗留?他一聲不哼,閃電向北邊逸去。

    文俊喝到:「不留下解藥,走得了嗎?展開身形追去。前奔的捷如飛星,後追的迅似奔電,漸漸的,雙方的距離拉近了。

    百毒天尊愈來愈驚,他在跳躍同時,衣袂中澆出一縷淡談藍煙,但是大出意料之外,小伙子根本不受煙的影響,破空而來,全然無憂。

    他修一甲子以上的輕功,已至爐火純青之境,可是小伙子卻此他高上半分,他怎能不驚?走不掉,只有一拼。他猛得斜飄兩步,倏然轉身,怒叫道:「滾!」並且,一掌劈出,勁風怒吼,疾如奔雷。

    文俊也時時提防,一掌猛拍,「叭」一聲巨響,勁道接實,雙雙被對方掌風震得後退。

    「在本天尊的紫脆草所浸的百毒藍掌下,沾者必死。小娃娃,你快準備後事。」

    文俊聞言一怔,伸掌一看,了無異狀,他冷笑道:「百毒藍掌豈奈我何,咱們再來一掌。」聲落人也急進,一記「力撼泰山」猛地拍出來。

    百毒天尊怒叫道:「你找死。」也是一招「力撼泰山。」

    兩人都志在必得,掌心凝聚畢生功力,罡鳳名利,石破天驚。

    轟然一聲大震,百毒天尊退後五尺,藍袍風動。額上青筋不住扭風,文俊功力雖然日來津進千里,但到底不如

    百毒天尊津純,飛退丈餘,玉面略冷灰白。但他身輕玉漿洗練,不但百毒不侵,轉瞬間,「真氣得聚,他身形剛定,發出一聲清嘯,挾無窮威猛力道,瘋狂猛撲。

    轟然巨響中,官道四周飛沙走石,坐埃瀰漫,人影乍合乍分,三進三退,百毒天尊驚然而驚,他想:「這小子功力雖不如我,但不,泊震傷,而且反震的力道似乎有增無減,更不怕百毒侵骨,這樣下去,他已立於不敗之地。反之,我將有力竭之時,這小子委實有超人能耐。只有用佛手中的銷金奇毒傷他。」

    於是百毒天尊怒喝道:「這樣拼下去無盡期,兵刃上見過真章。」他撤下藍汪汪的佛手,緩緩向前斜指。

    文俊看了他奇門兵刃藍色佛手,心中一驚,伸手彈開劍囊,握著天殘劍柄,冷然道調「佛手中空,中藏毒物,老怪,你少打歪主意,留下解藥,可以保你一世英名。」

    「娃娃,你料得不錯,佛手中藏有奇毒,沾著一點,管救你骨肉化泥,」「老怪,你如沾上,難道可解嗎?」

    「這東西乃天下奇毒,任何人也無法倖免,老夫亦不例外。」

    文俊狂笑道:「哈哈,咱倆看誰在劫難逃,玩火焚身,該死的是你自己。」

    「你在做白日夢。」他踏前一步道:「以一甲子修為的內家真力迫出毒液,憑力道就可洞壁穿洞,你怎能倖免?」

    「廢話少說,上吧!」一聲劍嘯,天殘劍倏然出鞘。百毒天尊神色驟變,情不自禁後退一步惶然問道:「你……你是恨海狂人弟子?」

    「不,他老人家對在下有援藝之恩,但無師徒之名,在下還不夠資格列入他老人家的門下。」

    「你可知道我老人家的過去,與恨海狂人的恩怨牽連?」

    「在下一無所知,也沒知道的必要,在下只為你囊中而來,要是你衝著天殘劍而來,在下接著就是。」

    「那也好,你到承受了恨海狂人的氣質,狂放,但你自問成嗎?」

    「哈哈!成與不成,手底下自有分曉,我進招了。」

    「慢著,恨海狂人一生沒打過敗仗,你可別辱沒了這把天殘劍。

    「你說對了,在下頌全力而為,自天殘劍下逃生的少之又少,在下手中,還未減當年威風。」

    「希望這次你也能保全天殘劍的聲譽,你將得到解藥,也得到好處,先留下你的大名。」

    「姓名不必問,我自己取的綽號,恨天狂龍。」

    「人中之龍,好!豪氣可加讚賞,我可進招了。」

    文俊的天殘劍徐徐下降,心神合一,在瞬息之中,攻出了數劍。

    萬千銹影貼地飛旋,閃電似澈地而來,與藍光一觸,發出陣陣清鳴,藍光向後,接著一聲長嘯,銹影怒張,追逐看藍光,沖天而起。

    龍形十二劍津妙處,就是一招中變幻莫測,先迫敵隨我意而動,而後一擊而中。

    「大地龍騰」先攻敵下盤,盪開對方兵刃,乘隙猛進,百毒天尊只有一條路可走,向後上方飛退,他不得不隨而動。

    半空中風動雷鳴,勁氣銳嘯,在這時,藍光一閃,箭似向左兩丈外疾落。

    銹影向上一升,實然折向斜飛,逐著藍光飛掠而下,這是「蒼龍入雲」身法。文俊身劍合一,凌空下撲,似一道小小的龍捲風,「嗤」一聲,旋了一個六丈大小的圓圈,「刷」一聲又橫射五丈人影重現,雙方相距五丈對立。

    百毒天尊藍臉向上升一一起一陣淡淡藍霧,滿是汗漬。他手中藍色昆蒼棠木所造的佛手,兩側印了三道裂痕,深約一「分,這是天殘劍指拍所成的遺痕。

    他歎息一聲,將佛手插好,對文俊道:「老夫仍是不敵神奧的天殘劍法。你,劍法仍差,當年在恨海狂入劍下,三招不到。老夫差點鳴呼哀哉。而且,你內力委實未登堂入室,還得痛下苦功,日後獨尊武林,乃指日可待之事。」

    他解下腰中藍色皮囊,拋給文俊,又道:「老夫不願出山,但被北固叟所迫,要重行爭霸江湖,實非老夫所願,故只帶三五種廳毒,以作防身之用,那老太婆是當年的雙仙五怪兩條龍的雙仙之一,名叫瑤台仙子,華佩芝。你救醒她,對她說:「百毒天尊悔當年,四十年難消心中之疚,今還她一臂一耳;不要找我了,」天下之大,足可容下我這殘廢孤零的老頭。囊中有各種解毒之藥,有絹書一本,說明各種症候,及用藥之方,贈給你造福武林,我走了,說完,伸左手在右臂上一抹,再一指,藍色的右臂和一隻左耳「噗」一聲跌落塵埃,淡藍色的色液急如泉湧。他頭也不回,大踏步走了。

    文俊怔怔注視著他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陣哀傷,實然叫道:「老前輩……」

    「好自為乞珍重。」百毒天尊聲落,藍色身影加快,消失在官道轉角處。

    四周寂靜如死,人躺,馬橫,淒涼之至,早先那場激烈的打鬥,早將行人嚇得飛逃,故這時鬼影皆無。

    片刻,文俊如飛而至,到了現場。他打開藍色皮囊。取出一個小玉瓶,倒出十餘朵朱紅的乾枯小花球,一一往眾人口中塞去。

    雷平兄第,姥姥和兩位姑娘,當他將花塞人姑娘口中時,順手撕下她半幅衣袖,掩住她半敝的,他轉過身,給老頭塞入一朵,然後正要掀起車簾,突然他自語道:「不成,裡面是不許張望的閨閣內眷,我不能看的。」取了一朵瑤花,由車簾隙中伸入。再擦亮火折子,燃著一朵,在十匹牲口鼻端熏上片刻,方閃身躲在丈外的草中;隱身以待。

    最先醒的是姥姥,然後是鳳姑娘,瑛姑娘剛座起,驚側一聲,趕忙捉住倏落的衣袖,詫異的說:「姥姥,是誰救了我們?」

    「不知道,但絕不會是百毒天尊誰有西崑崙的朱瑤花呢?我想不久會真相大白的走吧!」

    眾人整理頹頓不甚的駿馬,各自走了,走在最後的是那部香車,雷平兄弟垂頭喪氣,悶悶不樂。走著走著,雷平突然道:「張大爹,我兄弟不才,險些誤了小姐性命,請歸稟李大人,我兄弟無臉再留,即將回歸,李大人即將告老還鄉,實是明智之舉,這年頭犯不著冒風險。」「雷師父,你是說不管我們了嗎?」老頭慌忙問。

    「我兄弟不是有始無終的人,李大人對我雷某雲高誼,未報萬一,我們不會半途而廢的。送小姐返府後,我們就走,但安危自有人暗中照應!」說著,逐漸去遠,只留下一縷優香。

    文俊直到馬車去遠,才悄悄撤走,直奔南昌。

    遠遠的看到南昌城廓,他哺哺自語道:「我得趕上一程,也許她們不在南昌逗留呢?」

    就在他剛要加快腳步的瞬間,突聞到身後一縷淡淡優香,中人欲醉,他心中一動,暮然轉身望去,一丈外,姥姥卓立道中,鳳瑛兩姑娘左右而立,她們臉寒微笑向他頷首。

    文俊心中一驚,三個人已互他身後近丈,竟然不帶絲毫響動,甚至風聲也未聞絲毫她們的功力豈不到仙俠之境嗎?」

    「孩子,你腰懸百毒天尊的藍色革囊,救我們的是你了,難道你和百毒天尊有淵源嗎?」姥姥說道。

    不是的,姥姥,小可適逢基會,迫他留下解藥,但他卻將藥囊慨然相贈。」他踱到姥姥身前,抖開布包。裡面是一雙藍色的手和一隻耳朵,他神色一正,又道:「百毒天尊臨別。

    囑小可面稟姥姥,小可正欲向姥姥面稟。」便將百毒天尊所說的話一一說了。

    「五十年,老身早將這段仇恨淡忘,假如不是偶然相遇,而致興起憤慨,我怎會找他們呢?」

    「姥姥超然物外,倒令不可惑然不解?」

    「孩子,別輕視老身,你認為夫仇不報,就不配為人?」

    「小可正這意思。」

    「其實先夫並非安身在會仙峰頭,那不過是借此脫離武林,陷世之藉口而已,不過失去身受奇毒,武功盡失是實事。用得著去找他們報仇嗎?會仙峰頭,可以說是五怪成全了我。」

    「哦,原來如此。五怪今天死的是不是太冤了?」

    「半點不冤,他們都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魔頭,假使他們今天不死,往後江湖上不知要有多少人埋骨地下呢?」文俊不住點頭,深以為然。

    姥姥又道:「孩子,你就回頭用朱瑤花救醒我們的麼?」

    「這個……這個……」

    「別這個那個的,我要你說是或不是。」

    「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收起一臂一耳,向路旁草叢一躍,以劍掘地,連布包一起埋了。

    這是一處高高的河岸,贛江在下面緩緩奔流,江面遼闊,江心有座小島,河岸旁雜草繁茂,間有竹林和草叢,他不願和她們夾纏,躍下河灘,向林叢中一鑽,順河岸而下,逕自走了。

    他乘船過了贛江。在潮王洲一家農舍裡借住,休息了三天,細研師伯所遺的陰陽數理之學,和百毒天尊所贈的解毒真經。

    三天中,他足不出房,功力雙進一層。

    而這三天三夜之中,南昌府卻有人追尋他的行蹤。

    那神秘的香車並未離開南昌,姥姥三人三騎在第二天訪方啟程北上。南昌府經常有獰惡凶悍的人物出現,挨店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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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10:56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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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四天一早,他重行上道,直向九江府走去。

    入夜,他到了九江府屬的德安縣,這一帶雙進入了山去;橫越了贛江大平原,重新看到了山峰,又是一番景象。

    往北十餘里,嶺下一條三岔道,往北,是往瑞昌的小道,沿東是北官道,可到星子,旁處山右達九江。

    他要到九江僱船,上航到武昌,再沿漢水走大巴山。

    一早收拾行囊,踏上旅途,他仍是一身土佬布衣,唯一不同是:臂下多了一個藍色的大革囊。

    遠遠的看到了那綿綿不絕壑深峰峻的山區,在朝霞中隱現翠色,遠山暗影若隱若現。

    一騎駿馬絕塵而來,越過他的身畔,走向山嶺。

    不久,又是三匹,也是向同一方向而去,馬上都是勁裝大漢,漠然,伏鞍狂奔。

    蹄聲方止,後面又是蹄聲如雷,又是兩匹駿馬。

    文俊心中一動,暗說:「怎麼,這條道上以要發生事故麼?」

    他腳程甚快,三岔口在望,三岔口右側,是一座破落了的涼亭,左側是棟孤零零的茅屋,除了狐鼠,沒有人會在這鬼魅橫行的地方居住。

    涼亭塌了一角。另一角尚可遮蔽風雨,遠遠的,他已感到有點不對頭,心不油然生出警兆、只覺心潮澎湃,沒來由的煩燥充滿胸襟。他想:「今天怎麼啦?為什麼心神不安呢?」

    兩隻烏鴉在他頭頂上掠而過,那淒涼嘶啞的啼聲,十分刺耳,令人毛骨驚然。

    「難道今天有大事發生麼?怎麼我似乎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迫得心胸似是難以負荷?

    不會是危機來了罷?」

    是的,危機來了,空氣中存在著看不見,摸不著的緊張氣氛,林蔭草莽中蕩漾著重重殺氣。

    在文俊還在三里以外時,涼亭後樹叢中暗影裡,傳出陣陣輕微耳語。

    「三堡主,你說這小子準是恨海狂龍?」

    「不會錯的,道兄,你想會有那麼巧嗎?」

    「巴兄說的也是,可是另有點線索,請聽殷某道來。自那天恨海狂龍現身,在下即派人盯梢,發現那幾個小年男女在南昌失蹤,可能是由水路走了,而那小子卻獨自在官道上趕程,他腰中那短布囊委實可疑,恨海狂龍一直不見蹤跡,天殘劍只有一把,這幾天中,同時出現恨天狂人和恨海狂龍,而都是使用天殘劍,其中定有緣故,依在下看,假使這小於囊中是天殘劍的話,嘿嘿……」

    「又是怎樣?」

    「恨海狂人根本並無其人,就是這小子弄玄虛。」

    「這倒有點溪蹺,且擒住他再說。」

    「快到了,咱們準備,這一面由在下與地狂星汪弟負責,正北就請巴兄率閻王谷的人攔截了,西面清道機道兄率武當道友出手,退路就請空雲手周老弟堵截,這就走。」

    「師兄,那小子身手不弱,在清泥渡瞰江樓,劍拔駕張高手雲集之際,他亦毫無懼色,咱們得小心些!」那是甘州雙英老大楊敬堂的聲音。

    「我知道,你兩人在後攔截,由我先上,可別辱沒了咱們崆峒的名頭。」

    文俊心生警兆,一面走一面結紮渾身零碎,百寶囊和劍囊的鎖口都打開了,暗自留心戒備,大步向三岔口走去。他耳目銳利,將近涼亭,已經略有所覺但他不在乎。

    涼亭距三岔口不到什丈,他剛抵涼亭,空變已生。

    三岔口上人影修現,最先由樹叢中出來的是個高大白衣人,陰森森鬼氣沖天,他是閻王谷守護神巴龍,人稱白無常,這人文俊不陌生。都是些窮兇惡極的人們。

    文俊暗叫一聲「糟」倏然止步。

    四面八方人影急閃,團團圍上。

    右面涼亭,是三堡主和一群蛇神。

    左側林緣,是武當的追魄之墾道機和一群牛鼻子。

    後面攔截的,是崆峒的高手空雲手周方和甘州雙英,更有七七八八一群牛鬼蛇神。

    四批人備守方位,一雙雙怨毒厭惡的眼神,全集中在文俊身上,文俊冷然環視,熬然屹立,神色絲毫未變,嚴若天神當關而立。

    巴龍說道:「小狗,瘟氖山莊你跑得可快,燒得也夠絕!」

    道機也接口道:,『矮腳虎死因不明,你該還道爺一個公道。」

    空雲手陰陰冷笑說道:「逍遙鬼的血債,你該還了。」

    最後說話的是三堡主,他木無表情的說道:「孩子,你做的好事大多了,這兒的人都來找你,你可是殺了小周郎聞人霸的恨海狂龍?大大夫敢做敢當,何不但然相告?」

    是的,大丈夫敢作敢當,文俊已知今天不用天殘劍,脫身雙登天還難。不如敞開來算了,死也死的光明些,他漠然一笑,冷冷他說道:「三堡主不愧為手續江湖,你問對了。」

    文俊爽快地一承認,這些人反而心驚啦。

    三堡主神色一變,驚然問道:「恨海狂人與閣下有何淵源?」

    「淵源?嘿嘿!你用不著問這麼多。」一聲劍嘯,天殘劍倏然出鞘,銹影倏現倏隱,在這一瞬間,出鞘入鞘,快得令人難以看清他的手法,端的快極。

    眾人心中駭極,三堡主退後一步,問道:「聞人霸與你無仇無怨,你為何殺他?」

    「好個無怨無仇,告訴你,這血海深仇有你一份,難道無極觀主就該死麼?你這債也還這不遠了!」

    「無極觀主並非全然無咎,你是他什麼人?」

    「小爺的師伯,你該明白了!」

    「三堡主慚愧地低下了頭,對無極觀主的死,他一直心中內疚茫然作聲不得。

    迫魄三星怒道:」矮腳虎又和何人有怨,小狗你說!」

    「武當調教的好門人,哼!矮腳虎和那個什麼逍遙鬼。要奪小爺的雷音洞府秘圖,不死何待呢?」

    「雷音洞府秘圖!」所有的人都叫出了聲。

    「在你身上麼?」穿雲手急搶前數步。

    白無常向前欺近,迫魂三星也不落人後,只有三堡主呆呆地沉吟,並未移動。

    文俊不知歷害,從懷中取出染有師伯血債的絹圖,轉頭向穿雲手揚了揚,說道:「在又如何呢?你想要麼?」

    「給我!」穿雲手大喝,飛身撲上。

    「噗」一聲響,穿雲手被雄勁的掌力追暴退八尺。

    文俊自己也吃了一驚,他想不到這三天中功力又津進了不少,僅這輕描淡寫的一掌,競能將穿雲手擊傷。

    他稍一驚詫,身形略慢,右側勁風已然逼近,左側的白無常一聲不發,發出一聲鬼嘯,已如影附形追到,腥臭的玄毒中人欲吐。

    他發出一聲清嘯,左掌猛向白無常拍去,右手將雷音秘圖納入懷中,天殘劍惟然出鞘,向右便揮。

    「呼」文俊被白無常的殭屍毒功所發的渾雄的力道震的側射丈外,他右側的追魂三星可傷情慘重,長劍被天殘劍揮成三段,身軀被文俊的強烈衝勁撞的「叭」一聲往後便倒,這下他的命保住了。

    文俊和白無常拼了掌,感到暗中吃驚,幸而他的身骨不怕挨揍,百毒不侵,歹毒的殭屍毒和玄陰屍毒傷不了他,故而安然無事。

    白無常的面色也變,他心中更驚,心道:「這小子的功力難道已練到三花聚頂?或是不壞身法嗎?這掌竟然不死,殭屍毒亦勞而無功,委實令人難以相信。」

    白無常一擊未將文俊收拾,心中雖驚,也更震怒,一聲鬼嘯,猛得欺身而上,他輕功之佳,如閃電,人未到,乾瘦的長爪已伸出袖口,劈面便抓,腥風狂飆似的向四面暴漲。

    文俊也是一聲長嘯,天殘劍一招,「飛星逐月」迎面點出。

    畢竟雙主功力相距懸殊,劍法雖奇妙難測,卻無法和白無常這老江湖一較長短,天殘劍被雄盡的殭屍毒功一撞,向上一揚,白無常的大袖,已驚雷似的在下方向上猛擊,相距又近,看來是糟了。

    文俊百忙中收招不及,左手發掌,大喉一聲向下疾拍,天殘劍向右揮去,急射白無常另一隻大袖。

    雙方都快如雷光走石,快的令人肉眼難辨。

    「蓬」「嗤」勁幾狂嘯,劍聲震耳,文俊的身形直射三丈之外,臉色冷白,白無常雖站立原地,但左大袖被天殘劍剝開一個一尺長的裂口。

    文俊身形未落,突覺勁風壓身,並傳來一聲毫無人氣的厲喝:「給我躺下。」

    文俊臨危不亂,一扭虎腰,身形半旋,突向側方飛躺,天殘劍「牽龍引鳳」反手便點,穩住身形,這是八形身法的絕技,為貢所罕見。

    罡風餘力著身,他只覺得真氣一空,不由大吃一驚,身形一定,只覺憤火中燒。

    暗襲他的人,是一個奇怪的矮鬼,這個人不陌生,曾有上面之緣,正是宇宙神龍兩門徒之一,地狂星汪年,不用問,剛才挨了他一記絕掌,不然真氣怎會一空?這是他第三次領教九絕掌力,故而失驚。

    眼見殺師伯兇手現身,文俊氣湧如山,勢血奔騰,一聲清嘯,身劍合一騰身猛撲地狂星。

    地狂星被文俊奇妙的身法怔了一怔,殺機突湧,幾年裡文俊身材高了許多,面容也稍有改變,當年的稚氣已不復見,所以他先前並不知文俊就是荊山老叟的徒弟,因文俊提起無極觀主是他的師伯,恍然大悟,那一掌已用了八分真力;仍未將文俊置於死地,難怪他心中發狠。

    當年荊山奪寶,為的是雷音遺寶九如玉珮,白峰山殺了荊山老叟得了九如心法,也為了雷音大師的遺物。

    今天見文俊身懷雷音洞府秘圖,豈有不動心之理?三堡主不動手,他可耐不住啦!故而他才倏然下手。想不到文俊根本不懼九絕掌力,右手多了一柄銀光閃閃的長劍,信手猛揮。

    文俊被勁道無比的九絕掌力一逼,真氣一空,劍氣和身形同時一挫,耀目銀光恍如火樹銀花,已經在劍影中一穿而入,「嗤」一聲衣裂聲突響,胸衣立破,血漬斑斑的絹圖飄落地上,要不是他躲得奇快,那一劍力道足可穿銅,他渾身雖說堅似金鋼,也難抵擋那吹毛可斷的銀劍一擊。

    絹圖飄落,文俊已用蛇纏身法脫出銀劍重困,到了丈外路旁,他驚魄初定,身後己響起追魄三星的怒吼,道:「逍遙鬼的命你還定了。」聲到劍到,劍氣如風襲到。

    文俊憤火中燒,虎吼轉身,一劍擊出。

    他寒忿出手,形同拚命,「怒海藏針」絕招乍出。

    無數劍影飛出,劍氣凜然,將追魄三星的長劍逼出圍外,一道淡淡的暗影地射迎面搶來的胸膛。

    追魄三星是武當後起的高手之一。他只覺得四周的氣流向外流散,劍影在他四周急旋狂舞,不由得向前一湊,感到胸口一座,他狂吼一聲,左手三枚五角銀星脫手扔出,口角浸血,身子慢慢往後倒,胸前留下了天殘劍特有的小劍痕。

    文俊劍傷,三枚銀星已著自身,兩人相近颶尺,萬難躲開,「噗噗噗」三聲,五角銀星將胸前破衣割得紛紛飛揚,結實的胸肌留下了無數絲影,幸而未傷,他身內潛力經九絕掌力一擊,神奇的潛力能發揮無遺。

    追魄三星一死。武當的十一名老道眼也紅了,同時鼓噪,挺劍向上一圍。

    還好,那地上的雷音洞府秘圖替文俊解去一場大難,真是天意。

    圖的三面,白無常和閻玉谷的人各站一方,堡主和地狂星又是一方,崆峒派也是一方,其中以崆峒派的實力最弱,三伙人注視著絹圖,全都將功力運至十成,準備大打出手,將圖奪下來。

    情勢異常驚險緊,似乎四周的空氣也隨之凝結了,誰都不敢冒然下手,先動手的人,準會受到其他兩撥人的攻擊,但誰願放棄這武林至寶。

    誰也不知道這圖是真是假,但卻無人放棄,人的貪念真是奇怪的東西,不知害了多少英雄好漢。

    這下一來文俊可輕鬆多了,武當的十一名老道,豈是他的對手。

    武當的玄門劍陣,在江湖享譽最盛,武當的八禽輕功身法和八掛劍法。也是江湖的雙絕,可是,十一個人心驚急怒齊來,首先就是自亂章法,而且文俊的功力在他們之上,集天下六派劍法之津英的龍形十二劍,又是何等的博大津深!十一個三流老道,豈是文俊的敵手!

    就在暴喝連聲,劍影溫天中,響起一聲清嘯,十一個人中倒下兩個,劍影速旋,捷如閃電,突出重圍,消失在莽莽森林中。

    文俊知道,他要是不走,就走不了啦!三堡主也許能打個平手,但白無常和地狂星的功力任誰也接不住,死有重於泰山,輕鴻毛,他不像所有的武林朋友一般,為了一點名和義氣,雖在送性命也不惜。

    那絹圖師伯也曾說過是假的,有值得用性命去取回,留給這些人拚命也是大好之事。

    他去勢如隱入古林。

    在林中,侍至天黑,方換上一身青色短褂,將天殘劍包在包裹內,僅露出囊民往背上背好,找了一根小竹杖,重新上路,那藍色的大革囊,他用破衣裹了,仍懸在腰上,踏著月光,直奔星子。

    星子,南宋所建,稱為鎮,那傳說有一座星石,在當時,是南康府台,依山傍水,是湖濟的一座名城。

    鄱陽湖的流水,靜靜地在城南奔流,北面遠處的五老峰,像五個雄偉的老人,正集俯瞰著這個小城,注視著滾滾而流的江水,默默地訴說著歷史的過去。

    不久以前,都陽湖朱皇帝和陳友諒一場大戰,風烈火熾,煙霧漲天,這一場空前殘忍的大悲劇,至今仍有遺民。

    文俊到了星子,,正是二更時分,他在大南門碼頭附近一家小店歇了,用過晚飯後便信步到碼頭走去,他想:「如果找到船到武昌,憶不甚好。」他可不知道這裡只是湖中的一個小城,怎能找到去武昌的船呢?去九江的船到是隨處可找,但比路還遠,除了運貨。沒有人找船去九江。

    星子雖不夠繁華,但既是南康府,也不會冷清多少,沿湖畔停了不少大小船隻,碼頭沿城一帶的地方,燈火輝煌,形面三教九流社會人世聚會之所,唱曲兒的,賣藥郎中,看相的,落魄的賣解江湖客……等等,都各找地盤,吆喝著賺顧客們的錢。

    文俊上身是寬大的褂兒,腰間藏著面寶囊和藍革囊,手中挾著以布囊密封的天殘劍,他在江湖樹敵太多,故而小心行事,處處提防。

    他沿碼頭走了一趟,不得要領,在宜昌他碰了釘子,不敢冒然從事。

    找不到船去武昌,他不找了,往燈火輝煌的地方信步走去。

    他對星相等不感興趣,他不是宿命論者的信徒,走了不遠,他向買解的場子走去。

    三個書獃子在談書,三個屠夫在談豬,武林朋友只的腳有興趣。

    夜市正在,人相當多,他好不容易擠進圈子裡,靜靜觀看。

    場中有四個大漢,赤著上身,露出小山丘似的胸肌,兵器架上列著十八般兵器,旁邊安詳坐著兩個年在八十以上短打扮的老人。

    四周有幾個小伙子舉著大燈籠,正中偏北擺著三把椅子。旁邊立著兩個十來歲的娃兒,一男一女,生得十分清秀,像是兄妹的樣子。

    猛聽老人一聲清叱道:「打傢伙!」

    中氣十足,聲如洪鐘,兵器架旁三個夥計起勁地打著鑼鼓,勁頭十足。

    一個彪形大漢,在兵架器上撿了一對流星錘,走至場中,猛得一出手,錘影溫天飛舞,愈擲愈大,像在眾人鼻尖上掠過,流星錘一飛沖天,在半空中一陣急旋,然後又忽然落下,大漢暮地伸掌,手一挑,雙錘直向兵品器架上飛去,整整齊齊地落在原地不動,周圍響起了暴雷的一陣采聲。

    文俊暗自點頭道:「這是移力上乘內功,勁道收發由心,難得的是他可以卸卻兩丈外的勁道,二百斤的功力消失不見,他並不像是沸飯失物哩!」

    大漢待掌聲沉下,方向周圍行禮,亮聲兒說道:「在下何乾,祖籍東海,自幼練了幾手把式,賴以混飯,今天途經貴地,久仰貴高手如去,乃藏龍臥虎之地,武林名宿之都,在下冒昧,願向諸位高明請都,並博群一笑,孩兒們啊!」

    「爹爹可是叫我們啊?」

    兩小童笑嘻嘻地回答。

    大漢也笑著回答:「不是叫你們,難道是叫我麼?」

    「來了!」兩小童左右一分,快步到場中,抱拳向四周行禮,在大漢左右兩旁叉腰一站,清澈的大眼笑意流露。

    「這是一雙不成材的小子丫頭,也是在下的兒女。」

    柯乾寒笑道:「孩兒們!」

    「爹,不用叫,吩咐就是。」

    「南康府山明水秀,龍蟋虎踞之地,且演一套小輕巧給叔叔伯伯瞧瞧,別叫叔叔伯伯笑話了。」

    「是、爹爹。」

    聲落,人閃,兩個小娃娃神氣十足,一左一右繞場急走。

    「這些人來意似有不善,不像賣藝的,倒似有意而來,帶有火藥味,東頭那老漢,眉主略鎖,心事重重,只在人群中一瞥,定不簡單。」文俊心中暗想,有意無意地留心兩個老人動靜。

    兩娃娃愈轉愈急,似平腳不沾地,就在兩人相合瞬間,女娃兒一聲輕笑,凌空躍起,頭下腳上真落。

    男娃娃雙掌上伸,不偏不倚接住女娃娃的雙手,繞場疾走三圈,女娃兒在上,竟然絲紋不動,男娃也若無其事,舉步如飛。

    人群中采聲雷動,大呼大叫,就在采聲中間,女娃身輕似燕,被男娃抓住雙手,猛地一轉轉了十個圓圈,姿態美極了。

    猛地一聲銀鈴似的輕笑響起,女娃兒像只斷了線了風箏,向場中飛去,男娃兒也身形乍起,翻了三個觔斗,亦向場中落去。

    柯乾哈哈一笑,一挫虎腰,雙手倏長,男女娃兒分毫不窒的落在他的雙掌上,都來了一個金雞獨立的姿勢。

    柯乾平舉雙臂,轉了三圈,喝一聲:「滾!」將兩娃一摔,兩個小娃翻了個觔斗,在如雷的掌聲中,三人拱手施禮,連說:「獻醜。」

    三個大漢踏步走到場中,向四周行個禮,在柯乾面前分坐開。

    「剛才小娃娃獻了丑,兄弟們,該咱們大個的啦!」

    中間大漢說道:「是的,大哥,咱們可不能讓鄉親們失望啊!」

    柯乾說道:「正是這意思,論英雄,江湖車載斗量。」

    左首人漢接口道:「六大門派中英才倍出,高手如雲。」

    右首大漢接口道:「雙雄一霸,大名如雷貫耳呀。」

    柯乾道:「兄弟們,你們忘了震動江湖的一件大事和一個人。」

    中間大漢問:「大哥說的是誰?」

    「事出在本省,人也在本省,也是最近的事情。」

    「大哥是說,九現雲龍突現九江之事!」

    「徐大爺名列武林三認之首的仁認大爺,不是奇聞?」

    「那麼……」

    「我說的是另一條龍。」「啊,是了,大哥是說今早三岔口突然現身的恨海狂龍?」

    「二弟,你說對了,恐怕這一天中,恨海狂龍的大名,早傳千里以外了。」

    「大哥是根據傳聞,就認定他是英雄?」

    「天殘劍閩武當劍陣,在天下無敵高手中從容而逸,你說他不是英雄?」

    「大哥,在我未睹以前,還不敢斷方,智者不為。」

    「二弟,等你目睹的時候,怕早就一命嗚呼了。」

    「恨海狂龍真的發狂?」

    「狂倒未必,只是他喜怒無常,生得頭如巴斗,眼似銅鈴,有千斤神力,動不動就要殺人的。」

    「大哥好像見到了似的,果真的那麼可怕嗎?」

    「傳武當崆峒門下,和富有內雙雄的門人,豈能有假?」

    「南康府真是臥虎藏龍之地,出了這麼一位英雄,值得喝采。」

    「所以咱們得賣點力,別在英雄的鄉支人現……眼字未落,「嗤」一聲銳嘯,一枚灰黑色的小棋子,飛落柯乾腳下,插入地中一增。任誰也沒有看清是何人所發,除了文俊。他已看出那發棋之人,更已看出那小小的三角棋中,隱泛金色,正是江湖傳言,令人魂飛膽破:

    「二等閻王令。」

    他俏悄地轉身擠入人群,悄悄地追在一大漢身後,若無其事地往前走,消失在城內。

    四個大漢神色一變,還以人有人來找茬,張目向四周尋找影跡,兩個老頭見那三角灰旗,臉上暮然變色的站起來。

    兩個小娃娃走到鐵旗旁,男娃娃正要低身拔。

    老人喝道:「不許動!」

    「咱們收場。」

    四個彪形大漢臉上變色,便強笑著拱手向觀眾請散,並收傢伙。

    「準備香燭」老人木然吩咐。

    好奇的觀眾,遠遠地望著。

    老人家取下一隻未托盤,接過香燭,在小旗南面插好,拱身道:「柯某告罪,恭諸鉤爺返店,三天中客店待罪,請!」

    雙手拔起小旗,將香插上,老小六人挑著傢伙走了。

    文俊倒是江湖經驗太差,他盯著人家,卻未留意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這藏龍臥虎之地,人家既敢在大眾之下留旗示警,豈是等閒之人?

    而且,二等閻王爺令除了十大報應神身懷此物外,極少有人可獲此項殊榮,也就是說,除了閻王谷的一流高手,不會有此凶物。

    縣城不大,不消片刻便由南門出了北門效區,這一帶,全是木屋,有點像我們常見的貪民區般,街窄、蒼深,而且曲折盤旋。

    這些地方,是遠離繁華,高尚,尊榮另一個天地,除了從緊閉的門縫中漏出的一絲燈光外。連野狗也找不到半隻,他們太窮了養不起狗。

    文俊跟著那人影,相距十丈外緩緩轉入一條小巷,那人措著手,一搖三擺信步而行,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過,步履從容而緩。

    轉了兩個彎,那人突然在另一個拐角處停下了,似在低頭沉思。

    文俊毫不在意的擺弄著天殘劍,突然微風一拂,一縷極微弱的風聲從身後發出,他想轉身,但已晚半步,一個陰森森的聲音自他身後想起:「朋友,你在一動,可就要怨你自己了。」

    陰森森的聲音並不使他改容,只是背心上那一點冷冰冰的物體卻令他心中一驚。

    他知道那是一把極為銳利的劍尖,一縷寒芒和恰到好處的內力,由背心傳到他的脈袕上。

    他心中雖暗驚,但卻暗中冷笑,心道:「這傢伙輕功已登堂入室,但手法卻未免拙劣了些。」

    「嘿,等會就明白了。」陰森森的聲音回答,好冷。

    被跟蹤的人容的轉過來,緩緩轉到文俊身前,凝視著文俊,他那目中可洞肺腑的寒芒,並未能使文俊害怕。

    半晌,他陰森森地笑道:「你的膽子真大,你可知道你跟蹤的是誰?」

    「是你!」文俊也陰森森的回答。

    「我是誰?」

    「你自己說,我聽著。」

    「百毒書辛……」

    「哦,十大在的辛嘯天,久仰了。」

    「你說對了。」

    「那麼身後的定是氖豆散人玄清老道了,你們是從不落單的,就像狼與狽般。」文俊的聲音冷冰冰的。

    「住口!」

    身後的氖豆散人突然歷喝,劍失似要穿身而入,「小狗你敢胡說八道,哼!」

    百毒書生搖手道:「道長別和他一般見識,咱們許沒有見過這種有骨氣的後生晚輩了,和他談談也好。」

    背後的寒氣一失,在百毒書生的身左,多了一個手提寶劍、面泛怒容的老道,灰白的頭髮挽了一個道士譬,青常服、半統靴,滿臉皺紋,稀疏的八字眉,一雙陰沉的山關眼,薄嘴唇,臉色青中冷灰。

    他冷笑道:「這小子的膽子比他的人還大,不知死為何物,既知你我十大報應的名號,意還敢出口傷人,宰了他算了。」

    「哼,十大報應沒什麼……」

    「你還嘴硬?」聲出劍到,快得肉眼難辨,冷森森的劍尖已經點到文俊的要袕上。

    文俊屹立如山,連眼皮都沒眨一下,漠然他說道:「你敢情怕我麼?」

    老道狠狠他說道:「要你說的自然要說,不要胡說。」

    「小爺想到就說,別嚇唬人,拿開。」聲色漸厲。

    老道真的啼了一跳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普天之下敢對呼喝的人幾乎沒有,他如若一用力,劍尖穿透胸衣,直抵,冷冷他說到:「你是對道爺發令麼?」

    「你說對了,我叫你將劍挪開,這種拙劣的手段幼稚之至,只配用來嚇嚇小賊子有用!」

    「哈哈!你敢承認你是小賊子。」老道狂笑,劍尖微顫。

    「我叫你拿開!」文俊道。「喝,小子,你得醒著說話。」其實他的劍雙顫了一下。

    「我沒睡著,要不然,你也得怨你的自己。」

    「我不會怨自己的。」老道惱羞成怒,劍尖微聳,文俊的胸衣緩緩地向上裂列,半寸,一寸,一寸二,將近天突袕了。

    「嗆嘟」一聲,寒芒連閃,人影乍分。

    文俊早已運功,劍尖便被震開,同時用天殘劍連銷一撩,將劍擋開,雙方實力相當,同時被震退三步。

    兩人都快,像雷光一閃,把老道駭然變色他怎能不變?

    天殘劍鞘無恙,只是劍囊已被劃破三寸,現出又黃又黑的鞘影。

    百毒書生也是一樣,脫口道:「不簡單,小子,江湖後浪推前浪,我辛嘯天領教你兩手兒看看!」

    說著,他放下手踏前兩步。

    「你一身奇毒,毫無人性,小爺不願和你在這動手,免得傷害無辜,走!咱們五老峰下見。」聲落,人已凌空上了屋,向北飛去。

    他兩人越來越心急,眼見文俊無勢如電,不由霍然變色。

    「這小子自投羅網,此人不誅,後患無窮呀,快招呼!」

    他突然加了二成勁,以駭人聽聞的速度一閃而逝。半里以外是一座黑黝黝的樹林,文俊一入林,向左一折,消失在林中不見。

    百毒書生和豆氖散人身形雖快,只得倒怞口涼氣,但他們已發出召喚,有侍無恐,仍然狂迫不已。

    文俊等他們越出下丈外,正想尾隨而去,忽然聽見震耳欲蘭的噪音道:「娃娃,多日不見,你比以前更津了,了不起呀!」

    他幌身搶近,一躬到地,謙恭他說道:「老前輩!」

    黑屍魔笑道「呸!你叫我老前輩?咱們說好的,你該怎麼叫法?」

    「瞧到了什麼?真有閻王不成?」

    「半點見不到,那傢伙在這十天了,你對付他的鬼卒兒,閻王由我負責。」

    「就這樣,這就走!」

    「不用走,他們來了,咱們先和他們捉迷藏,無往而不利,不可硬拚。」

    文俊笑道:「我記住了,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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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11:24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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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綠飛鴻和兩位大漢忙趕路突見黑影一晃,隨著嘯聲同時撲到快極!

    她還沒弄清是人是物,長劍已經當天而至嚇得她魂飛魄散,趕忙一挫抑腰槍攻出一招「玉門拒虎」身影幾乎貼在地面。

    長劍影穿透銀色劍,帶走她鬢角旁兩朵綠珠花又覺背上被恰到好處的力道一壓她不由自主爬下了。

    這同時,死寂的夜空裡,傳來兩聲慘號,動人心魄。她提起身扭頭一看,驚得毛髮直豎。

    荒林寂寂,劍影蹤跡不見,而她那兩名大漢,正雙手按在胸前,慢慢地羌曲前傾。

    「噗噗」兩聲悶響,倒在他們劍上,手足一伸,八成是斷了氣。

    她抹去額上的冷汗,緩緩站起,向腳下兩朵碎珠花瞥了一眼,震驚他說道:「是他,是他!他為什麼不殺我?為什麼?」

    她呼出一口長氣,優優一歎,踏著沉重的步伐,淒然一笑徑直擇路返回五老峰。

    文俊收劍入銷,飛躍數座樹林,在一處短草叢中止步,輕輕放下背上人,定睛一看,突然脫口驚呼道:「是你,你怎麼反而……」

    「是我,玄衣仙子聶翠花,我……我該死。」

    她的聲音異常弱,星目半啟,渾身癱瘓。

    文俊訝然問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罪有應得,但是我死也心甜。」

    「為什麼?」

    「因為你沒傷在惡鬼手中。」

    「姑娘,你不是十大報應神之一麼?怎麼反而……」

    「是的,十大報應神誰都該死,但身不由己,奈何?你說我為何吃裡扒外呢?原因有二:一是我早想脫離那非人性的閻王谷,二是……是……唉!」

    她語氣漸弱,似要暈厥。

    文俊趕快扶起她的上身,急問:「你受傷了?傷在哪兒?哪兒?」

    玄衣仙子軟弱的依在他的鐵腕上,費力地吸了口長氣,鐵灰色的臉蛋似乎泛上一點紅潮。

    她並未張目,僅吃力地怞搐一下嘴角,那美好的弓形小嘴青中泛黑,然後她僻開話題,軟弱地說:「悠悠蒼穹,情天報恨,好兄弟不要迫我說了第二心願,那妖婦桃花仙史已經死了,她對你懷有……懷有……異謀,我殺了她,屍體已派人送回驚天堡去了。」

    「你殺了桃花仙史?」

    「是的,她殺了無極道人,你的師怕,這是三堡主說的,這不是她致死之由,主要是她對你用心歹毒,我不得殺她,因為……因……因為……」

    文俊心中一振,他還以為師怕是死在三堡主與小周郎之手的,原來真兇卻是那,她伸手去揭她的眼皮,那原是深潭似的美眸,已變成了灰色。

    他急問:「姑娘,快說,你傷在何處?看你的眼眶顯然是中毒。」

    「是的,中毒,是黑無常的玄陰屍毒,除了黑白無常無人能解,我快死了,心室已在發麻,丹田似在怞搐,馬上得死。我……我求你,在死前,你……你能輕喚我的名字三聲麼?

    那樣我會平靜地死去。」

    「聶姑娘,你死不了。」

    他將她放下,伸手去解脅下藍色的革囊。

    「我不怨你,也不怪你的吝嗇。」

    她眼角滾下兩顆淚珠,又說;「你總不會忍心不告訴我你的名字吧?讓我帶著你的音容美貌寒笑走上鬼途,陰鳳慘慘的黃泉大道……」

    她的話語未落,突然渾身一震,文俊已運掌如風,在她額上胸上背脊上印了四掌,一顆微泛青色的丹丸,滾進了她的咽喉。

    片刻,她只覺自己站立在雲端裡,那麼輕浮。

    眼前,是重重疊疊的樟目濃霧,身軀時升時沉,不知身在何地,但又感到體內有什麼東西正在擠開,要向外溢出,升起了陣陣痛苦的感覺。她正在恍餾迷亂痛苦之間,突然四周雲霧漸散,有一道亮晶晶的光芒,透過雲霧,直射她的身上。

    光亮所照。陰寒和痛苦立時消失,只覺渾身一震,突然驚醒。

    夜空裡,群星閃爍,那有什麼雲霧、亮光?

    自己平躺在地上,身旁正盤坐閃目行功的人,正是她初嘗情愛,領悟人生七情不惜掌震桃花仙史,更冒險搶救他脫險的恨海狂龍。

    他閉上垂臉,面相莊嚴,一雙虎掌發出陣陣暖流,在她胸腹之上輕輕運轉,掌距體半寸,並未著肌。

    但那暖流卻直透內腑,所經處氣血加速痛苦盡失。

    她一生中,從未與男子這麼接近過,只感到粉頰發燒,芳心狂跳,正待坐起,卻聽文俊低沉他說:「聶姑娘,不可妄動,玄陰屍毒正在溢出體外,請忍耐片刻,假使能凝聚真氣,最好能助我行功相輔。」

    他沒作聲,試吸了一口氣,靜靜行功,將真氣徐徐聚丹田,在外力的引導下,並不費勁,她知道自己得救了。

    半盞茶時,文俊運掌漸緩。

    他凝然一笑道:「在下已領姑娘援手之惠,永銘心中,大丈夫恩怨分明,今後無論姑娘是否與在下作對,在下絕不與姑娘為敵,而且,在力所及之下,誓助姑娘完成三件心願,青山永在,姑娘珍重!我,姓梅名文俊,請代為守秘,後會有期。

    「期」字一落,人已飛射丈外,瞬即不見。

    玄衣仙子渾身無力,她的心碎了,眼角滾下無數晶瑩眼淚珠。

    她躺著一動不動,用只有她自己可聞的心聲說道:「是的,珍重,你在我的心中留下夢痕,卻讓我獨自在夢中追憶,俊!你多忍心啊!」

    她靜靜地躺著,閉目冥想,不願起來驚醒腦海中的幻影,和他那似在目前的面容。

    一縷微風掠過她身旁,她張開秀目,驚得陡然站起。

    在十丈外,有一個衣袂飄飄的身影,用令人難信的輕功,飛越樹梢,瞬即剩下小小的淡影,終至消失。

    以去勢判斷,這一瞬間,這人竟飛躍了進十丈之遙。

    空氣中留下了一絲苦有苦無的芝蘭芳香。

    她心中一凜,趕忙展開輕功,向遠處的五老峰急馳而去,粉臉上情然變色,她心中暗付:「假使這個人要取我的性命,不過是反掌之易,普天之下,幾曾看見過這樣的輕身超卓的功夫啊!」

    文俊以奇炔的身法向東北急趕,他要和黑屍魔會合,他怎想到黑屍魔為了六合潛龍之事,趕往大巴山去了呢?

    在他左側五里的林木深處,也有一個淡淡身影,以駭人聽聞的飛行絕跡曠世絕學,向東掠去。

    象由同一軸星向兩個方向向散飛的流星,兩人永遠無法碰頭。

    將近與黑屍魔分手之處,遠遠地可以看到兩縷冉冉升起的輕霧,他先隱形,再貼地向那兒掠去。

    兩縷輕霧之間,有一個一身火紅的嬌小身影,曲線迷人的身體,裹在那火紅色的勁裝之下,令人油然興起犯罪的念頭。

    她,美麗出俗,媚眸流盼,小巧的瑤鼻下,是一張令人想入非非的弓形小嘴。

    奇峰突起左襟,繡過一隻栩栩如主的紅色小燕,那一身火色紅裝更紅,更亮,背上斜插一把長劍,紅色魚波鞘,大紅色的劍柄,直垂下她那賽玉欺霜的粉頰旁。

    距她十餘丈官道之旁,站著一個高大身影,三角臉,朝天鼻,一雙深陷的大眼中,射出陣陣綠芒。

    這個人正是初遇閻玉凶人的第一個,曾經用「黑紗毒掌」打了文俊、掌的綠眼鬼王歐天報。

    傢伙一手按在他腰中外門兵刃拘魂令上,眼中綠芒追隨著紅衣姑娘。

    紅衣女郎吸入一口氣,慢氣輕語:「這是玄清老道的氤氳彌香,幸而我有解藥。」

    看樣子,他定然遇見高手,不然怎肯把珍逾性命的彌香管也扔在這兒呢?我替他拾起,找他換一管藥再說,不怕他不給。」

    她扭著水蛇腰,向冒煙處走去。

    兩處冒煙的地方,中間正是百毒書主布下黑龍瑤液的陷阱,紅衣姑娘蓮步輕搖,正好在中間通過。

    她還未到達煙冒之處,輕煙卻實然不再冒盧,她怔了一下,輕聲說道:「哦!真不巧,恰好噴完,這東西太少,不易找,算了吧!」

    她一轉身,面向綠眼鬼王,正待走出管道。

    突然,她機伶伶一個寒顫,駭然驚呼:「完了!我……我……辛叔叔的黑龍……啊!」

    最後一聲「啊!」,淒厲而顫抖,令人聞之鼻酸。

    綠眼王駭然變色,縱身飛搶。

    應這瞬間文俊已聞聲趕到。

    他目力超人,已看清正是打他一掌,荒村屠村殺人剝皮的綠眼鬼王,那雙綠芒閃爍的鬼眼,最易辨識。

    文俊沒聽清紅衣女說些什麼,僅聽到他那顫抖絕望的哀呼。

    即聞聲撲到,只道是綠眼鬼王要對紅衣女無禮,一聲怒叱,迎面一掌拍出。

    兩人身半空,急如星火。

    綠眼鬼五聞聲知警,不容思索,也一掌登出。

    「拍」一聲暴響,雙掌接實,人影飛射,腥風激盪。

    文俊的功力,比初下山時津進了不知多少倍。

    綠眼鬼玉豈吃得消,直辰出三丈外去了。

    「砰」一聲跌了個四腳朝天,腕骨跌裂,立時暈厥。躺在路中象條死狗。

    文俊在半空中一扭虎軀,向搖搖若倒的紅衣女掠去,一把將他扶住,正欲動間,豈知他手一觸她的手腕,那高聳的王侞上紅如丹珠的紅色燕子進入眼簾,他心中一震,便待放手,但已經遲了。

    在江湖中,提閻王谷卜氏姐妹,真是個無人不知,大名鼎鼎,姐姐叫紅燕子卜燕,妹妹就是綠綠飛鴻卜雁。

    這一紅一綠雨露普施的姐妹花,風流艷事滿武林,只有白癡才茫然無知,只有死人方會忘了她們的艷名。

    文俊一看到她胸前的紅燕子,便知道自己錯了。

    他正待放手,紅燕子已一扭腰枝,右腕臂像一條蛇,纏上了他的頸項,芳香而灼爇的,噴一聲吻在他的下額上,那一團烈火似的胭體,毫無顧忌的人他的懷內。

    文俊無名火起,大吼道:「不要臉,滾!」

    只輕輕一扔,紅燕子轉三個身子,飛出丈外,倒地不起。

    接著,她口中吐出那撩人心魄的聲吟聲,雙手齊揮,將自己的一身紅掌撕得粉碎,寶劍也掉在一旁,那令人心動的神搖的半滿胭體,整個暴露眼下。

    文俊赫然震怒,手按在天殘劍把上,想一劍把瀅賊貨劈了就走。

    突然,紅燕子那令人心動神搖的聲吟,變成了急促的喘息,和痛苦的嘶號。

    她大聲嘶叫:「殺了我!我,我受不了!殺了我,殺她雙手按在腹下,捲曲如蝦,渾身大汗如雨,十個指尖深深插入陰部之中。

    文俊大吃一驚,「啊」了一聲道:「他瘋了不成?多可怕呀!難道她的瘋與我有關係的嗎?」

    他是個面冷心慈的奇男子,也就是所謂英雄肝膽,兒女心腸的大丈夫,也可以說有點婦人之仁,他不能見死不救,何況他與她之間,並無仇可言,儘管她臭名滿天,但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這一動婦人之仁,替自己招來了無窮的煩惱,而且不久之後,他又和艷名滿天下的三音妙尼同出江湖。

    這一來,幾乎身敗名裂,情海風波,幾乎不可收拾。

    這正南五里遠近,有一雙嬌小人影,以快如閃電的奇絕輕功,沿民道向這兒跳躍。

    更遠處也有一個淡淡人影。

    文俊正在委決不下,救她呢抑或撒手不管她?

    「殺……了我!啊!我……我……」

    紅燕子嘶聲力竭地叫,其聲漸微,雙腳無力的左右一分,雙手乃插進,血染滿了一雙玉手,渾身不住怞搐,弓形的小嘴扭曲著,血緩緩流出嘴角。

    文俊一咬牙,突然一縱而前,俯身出指,以極快的手法點了她的暈袕,和手足軟袕。

    就在他俯身運指的瞬間,官道上鬼翹似的到了一雙嬌小的身影,把這一象丑導惡的一幕,深深印入眼簾。

    兩人影發出一雙絕望的低呼,以更快的身法向後速退,瞬息失蹤。

    也就在這同一瞬間,曾經在玄衣仙子眼前顯身過的淡淡人影,以令人難黨的神速身法,在黑影的身側掠,陷入林中不見了。

    兩嬌小黑影似有所覺,但也許是不願多管,也許是另有其他原因,急退而走。

    文俊點了紅燕子的袕道,匆匆忙忙在她眼耳口鼻中檢查,自言自語他說:「怪事,不像發花瘋,花瘋肌肉不曾收縮,這可就難了。」

    他拔開她的雙手,只覺心中一酸,下陰血肉模糊,微鼓的小腹漸漸腫起,灼爇之氣飄揚,血扔在流,慘不忍睹。

    微風一吹,隱聞腥臭,似發於腐壞的鱗介水族屍身,但如留心細辯,卻又一無所覺。

    文俊脫口叫道:「黑龍瀅液,產生南方沼澤之地,可穿重甲,乃瀅欲之津,人畜沾之,體生誘春之火,毀生殖。機能,毀瀅欲之髓。此物極毒,惟北陰山所產寒冰朱蓮實可懈,天息山陰所產朱石,可禁毒液於丹田,但今後不可練氣血,子嗣無望,陰陽皆絕。該毒液無無臭,沾著毒發可嗅出。」

    他伸手去解藍革囊,一面說道:「解毒真經,有過這一段,我記得,寒冰朱蓮實就有一瓶,姑娘你得救了。」

    他打開一個玉瓶,倒出一個朱紅的蓮實,捏開她的牙關,將蓮實用內功捏碎,塞入她的口中,用力握住她的咽喉,運神功向下一引。

    他收好革囊,拾過一塊紅色衣褲,替她掩住下陰,然後替她解來袕道,緩緩站起,哺哺自語道:「姑娘,誰對你施展這種傷天害理的毒手,你自己去找吧。咱們是生死對頭,也許天次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怒難助你去找了。」

    紅燕子袕道一解,漸漸轉醒,張目凝望文俊,似在辨識眼前這個高大人影。

    文俊走到十丈外官道中,暈死路側的綠眼鬼身邊,劍眉一轉,冷哼一聲說道:「你這惡鬼也有今天!我親眼看見你話剝人皮,慘殺全村男女老少,雞犬不留,要讓你活命,天理何在?但我不殺無抵抗力之人,就讓你活現世也罷!」

    右足連點,制了綠眼鬼王腹背五大袕,中極,氣門商曲,會陰,賢門鶴口,這些風袕,點中者立死。

    但文俊主下手極有分寸,綠眼鬼王成了廢人,但死不了。

    他回望,卜燕子,她的眼波也正在向他凝視,他整整腰中劍和囊,向星子揚長而去。

    林中暗影裡,傳出一聲如釋重負的歎息,一道淡輕煙一閃,剎時不見了。

    半月後,湖上傳出了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

    這個消息就是恨海狂人的傳人恨海狂龍,在廬山五老峰下,幾乎好殺了卜大小姐紅燕子,至今她潰爛,大病半月尚未痊癒。

    而這幕慘劇的目擊人,是閻王谷甚有名望的綠眼鬼五歐天報,他適好在場,身受絕袕斷腕醋刑云云。

    而那初闖江湖,聲威遠播的悔海狂龍,從星子鬧到江陵,驚天動地打了好幾場硬杖,就是在半途發生的大事,就是在謠言傳出的前兩天。

    恨海狂龍象慧星似的。突然蹤跡不見,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又是一個煩惱的夜,星子南門外,充滿了帶著滿心歡樂,前來夜市中找身心之樂的人群,非常爇鬧。

    而在城廂兩老店,靠東廂那座寬大地套房中,客庭中黃昏的燈光下,正呆坐著神身凜然,似有種種心事的一群老小。

    他們,正是在城根賣藝,接到二等閻王令,被黑白無常稱為武林三老之首的東海神龍柯鳴遠一家子。

    近四十年來,雙凶一霸因窮凶極惡,正人君子談之色變,威名如日中天,但茫茫人海,莽莽江湖,到底還存些下絕如縷的武林道義。

    除了六大門派因步自封之外,稱孤道寡令人側目之外,代表武林道義的有三個老前輩,稱為「武林三好」也叫仁義三俠。」

    不過大家都尊敬他們,所以替他們的非行上都加了個爺字。」

    仁義三俠大都歸隱,仁義大爺現雲龍徐占海,就是文俊的義弟妹延芳、延之的爺爺,他廣結善緣,但過問江湖恩怨是非。

    二爺三爺是天棋子周天毫。荊山老人沈潛山。

    周天毫潛隱閻王谷左近,「授」滿天星羅手法給文俊。

    荊山老人是文俊的去世恩師,死於宇宙神龍霸道暗器「無須毒針」之下。

    武林三老,卻是武林中好管閒事,而且脾氣古怪的高手名宿,不一定都是好人。

    第一位是東海神龍柯嗚遠,家住東海龍華山,不時在江湖獨來獨往,杖義誅好的事她絕不畏縮。

    一根蚊筋鞭詭異辛辣,神乎其神,但近一二十年來,未離東海半步,不知因何突然位位臨星子作起賣藝的江湖混混,真令人費解。

    第二位叫北海玄女,其實算年命,她已八十出頭,她住在北海陷空島,其實北海在那兒只有鬼怪妖仙才知道,不是今天的貝加爾湖,也不是廣東的合蒲縣突出海中的大鎮北海,更不是歐洲西北那個北海了。

    也許渤海有人叫作北海,就處是吧,可是陷空島呢?

    誰也沒有見過,這都是那老大婆信口開河胡說那麼一個地名唬人的吧!

    第三位叫玄陰姥姥,據說是住在西傾山,亦正亦邪,亦狠亦慈,寒笑殺人,也可以狂歌揮劍。

    東海神龍正襟危座,右手是他的老兄弟柯志遠。左右分立著一雙小兄弟,是東海神龍的小孫子,柯亮和柯小梅。

    左著一排短椅旁,坐著小兄弟倆的生父和叔父,柯乾和柯坤。

    不有兩個彪形大漢,他們是東海神龍的徒兒,施世銘和施世昌,他們也是兄弟倆。

    燈火搖晃,室中空氣十分沉悶而帶著窒息的氣氛。

    突然,東海神龍透出一口長氣,瞪著懸著一幅中堂下的香案上那升起的裊裊香煙,靜靜垂下的「二等閻王令」,沉重地開口道:「今天是第三天了,不見閻王谷派人前來詢問,看來大事不妙。」

    「越是平靜,危機越大,令主可能我的行藏,存心要我載在這兒。」

    「爹,難道你們真不講理麼?我們已經按江湖的規矩將令請回,要不講理,要江湖規矩還有何用呢?」柯坤憤憤他說。

    「孩子」老人家淡淡一笑,道:「你曾聽過江湖規矩為何物?誰定下的?難道非遵守不可麼?欲達目的,不擇手段,這就是今日開林的至要名言。」

    說完冷冷一笑。

    「爹,一切都怪我,我……我不該躁之過急。」柯乾蒙著臉說。

    「孩子,一切都是冥冥中的主宰,事不關心,關心則亂,你身受切膚之苦……」

    老人家淒然輕浮兩孫兒背心,語音顫抖,說道:「十年,十年!好漫長啊!生者飲恨,死者寒羞,我實……」

    幾滴老淚,悄悄地掛下他的腮旁。

    小孫柯亮惶然地問道:「爺爺,亮兒那時幾歲了?十年,什麼事情發生在十年前呢?」

    「你兩歲,這些事你不用問。」

    柯志遠道:「哥,九現雲龍在九江,昨天竟與驚天堡的人在起衝突。」

    用手指那閻王令旗又說道:「他們出去了。」

    「難怪!勝負如何?」

    「九現雲龍微負重傷,走了,他雙拳難敵四手。」

    這時西院裡傳出一聲驚叫,其聲極小,在座眾人皆未聽到。

    東海神龍黯然他說道:「看來今晚是我們的生死關頭。」

    柯志遠冷笑說道:「我們不是貓狗兒,哼!夠他們受的。」

    東海神龍附身聲道:「兄弟,水箭都準備好了?」

    柯志遠點點頭。

    「船呢?」

    志遠又點頭。

    「記住,不要管我,由世昌依計劃行事,不得有誤,為柯家留一條根苗。」

    「大哥,……

    東海神龍搖搖頭,淒然一笑,道:「我意已決,再說徒亂神智。老實說,他們要想把我們一網打盡,並非不可能之事,但是……」

    他一挫鋼牙,沉聲說道:「他們將付出巨大代價。」

    遠出傳來陣陣淒涼而寂寞,沉重而震動著遊子心弦的更梆聲,夜靜更深,午夜已至,深夜中沉靜如泥。

    各人皆神肅穆,默然傾聽。

    「嗤」的一聲銳嘯,「篤」的一聲響,朱紅托盤上,又多了一枝二等閻王令旗。

    東海神龍倏然變色而起,向外沉聲說道:令主是不問內情,不允辯聲,非留下柯某全家不可了麼?」

    門外無聲無嗅,鬼影俱無。

    東海神龍一抬左掌,柯志遠向兩侄孫一點頭。

    小三人轉入內間不見。

    施世昌默然跪下,向東海神龍叩了三個響頭,再起身和柯乾兄弟躬身施禮,方轉向兄長施世銘道:

    「大哥,你先走一步,嫂嫂處我自會飛盡力,也入場,我會使你失望,但絕不會令本門沾污,令施家子孫蒙羞。」

    施世銘也凜然地答道:「你去吧,我信任你」

    施世昌向各人告辭了。

    東海神龍經走至神案前,拔出兩枝閻王令旗,雙手一合一張,令旗成了一堆粉未,張開掌以散粉屑,向外亮聲說道:

    「這是老夫的答覆,姓柯的不是那種自行了結的匹夫。」

    柯乾做然他說道:「神龍動滄海,蛻化飛天。」

    施世銘毫放的接口道:「血酒乾坤動,浩氣震山川。」

    這是東海門子弟子的祖師遺教,意思是說門下弟子有兩條路可走,一是轟轟烈烈的創業,出人頭地,一是慷慨、激昂地赴死,保護本門神威無變。

    四個人全都站起來,飛快脫掉外套,顯出裡面,結紮停當的勁裝,臉上全浮起做岸而又從容的微笑。

    左側廂瓦面,「噗通」一聲悶響,接著傳來碎瓦之聲,「噗通」右側又響起了同樣的怪響。

    四個人相對淡淡一笑,東海神龍毫不動容他說道:「今晚這客房將會有好戲看。千百年來,絕沒有正道之士,肯做這種殘忍而又違反武林公義之事,他們該約我們到郊外一拼,不該在這兒牽連無辜的人。」

    「閻王谷的人不屑稱正道之士。」

    這聲浪毫無人氣,發自門外,隨聲出現一個臉色慘白,五官尚稱端正,身材偉岸的中年書生青色儒衫儒中看去倒有點書卷味。

    東海神龍輕瞥儒士一眼,淡淡一笑道:「老夫並未說閻王谷之人可稱正道之士,屑與不屑,那是你們的事。」

    「正是如此,誰不知令主是黑道魁首。」

    儒生站在內答。

    「正如閣下一般,不知十大報應神百毒書生的大名?」

    「好好說說,在下只算是浪得虛名,那東海神龍武林三者之首的名頭響亮?」

    兩人正在針鋒相對窮套,外面突變已生。

    首先在後院傳來兩聲慘號,接著四處響起連聲鬼嘯。

    室內的燈火突滅,在連身暴吼中,百毒書生飛退到了天井,還未站穩,蚊筋鞭矯捷如龍,閃電而至。

    他功力深厚,能臨危不亂,猛然撲地飛旋。

    飛快地撒出腰懸長劍,貼地急掠,反撲東海神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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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12:01
第十八章
[2]

    長劍幼起朵朵銀花,十分凌厲狂野。

    在瓦面,柯乾柯坤的兩根蚊筋鞭,擊計八名黑衣大漢。

    窿名虎入著群,鞭到處勁風怒嘯,慘號時起。

    但施世銘可不成,他的對手只有一外,就夠他受的了。

    這個人,正是十大報應神之首,武功並不太高明的五筆驚天古飛揚,在十大報應神祇他沒有什麼了不起。

    但真才實學卻勝過許多武林名宿,施志銘後生晚輩。委實相去太遠了。

    兩人的兵刃恰成強烈的對比,皎筋鞭長有六尺,文昌筆剛好是鞭長的三分之一,一寸長一寸強,但半點也未強,功力相差太遠了。

    反之,一寸短一寸險,客人們嚇得不敢喘大氣。

    整間客站燈火全滅。

    但在不受人注意的暗影裡,不時無聲無嗅地悄滲出深深的水珠,一沾那些黑衣人身上,馬上就有人狂叫著滾下瓦面。

    天井裡一聲怒吼,百毒書生的身軀凌空飛起,直投東廂屋頂。

    同時,蚊筋鞭象條怒龍,隨著東海神龍上了瓦面,驚雷似的攻向一筆擎天。

    突然間,四周人影急閃,一黑一白的兩上人影捷如飛鳥,飛撲東海神龍。

    有人在大聲叫道:「有人在暗中使用歹毒暗器,放火!」

    「打」半空中像是響一聲春雷,黑白棋子狂風暴雨擬的,漫天澈地而至,慘吾之聲雷動如也。

    隨著暴喝聲,一條件影以「狂鷹掠食」身法,在東廂凌空撲至,天殘劍,湧起無數虛實難辯的劍影,向欲置施世鳴於死地的一筆擎天灑落。

    百毒書生狂叫一聲,扔劍骨碌滾下天井,他被東海神龍的皎筋鞭捲住了腳,扔在瓦面,還不沾瓦,一顆白棋子已經迎面襲到,他來不及運劍,猛地一掌斜拍人亦踏實屋面,他作夢也想不到,白棋子一沾掌風,竟然「滋溜」一聲,突然向側後方斜切而入。

    他一挫腰,左掌順勢向後一帶,卻封白棋於的去勢。

    同時閃身斜飄三步,他一動,白棋子似已通靈,如影附身繞到他身前,急身而下直指百毒書生。

    百毒書生大駭,也激得火起,一掌打出剛猛無比的罡風,同時舉劍一震。

    他不震倒劍花一旋之瞬間,棋子中那細小的牛毛針一閃即開。

    直貫人期門袕下三分筋骨縫中,他狂叫一聲,扔劍倒下瓦面,滾落天井。

    這一連串的攻防險惡生死的一發過程。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瞬息之間。

    百毒書生身受重傷跌暈過去,這一針委實功德無量。

    不然他要是使用毒物,不知要死掉多少冤鬼。

    這一招妙得緊,文俊正用的是「怒海藏針」一圈倒影已將力道震出,中間那若有若無的虛影,順首筆桿貫心直人,快極。

    一筆擎天見多識廣,劍氣向外一震,他便感到有一種無窮的吸力,將他的身軀向前一吸,不由自主。

    而淡淡的劍影,已經閃電似點到握筆的虎口,似要貫穿正向前湊的胸膛。

    他大驚失色,雙足疾點,拼全力掙脫那無形的吸力,一握手腕,文昌筆猛點,終被他脫出了致命的一擊。

    黑白無常一到,東海神龍窘極了。

    一打一,他或許能僥倖,一故二,招招有殺身之危。

    瓦面上呼喝暴叱之聲,震耳欲聾,小賊們假使閃亮火折子,保險會被不知其所來的歹毒水珠射中,準死無疑。

    這一來,總算保住了院屋不禁被火焚的危機。

    黑白無常正迫得東海神龍逐步後移,忽見一筆擎天十分狼狽。

    他突丟下東海神龍,黑亮的新無常棒反向文俊捲去,口中並陰森森地叫道:「又是你打岔,這次看你往那裡逃?」

    由黑無常的口氣說來,文俊昨晚怒懲綠眼鬼王之事,並未為他們所知。

    這是事實,兩天中,鬼王和紅並子暈迷不醒,知覺已失,說不出什麼來。

    文俊知道自己的功力差勁,鬥不過這惡鬼,但並未心懼,揮劍接招。

    情形是面倒,柯乾兄弟渾身是血,賊人越聚越多。

    施世銘至少換了兩刀,眼看要完蛋。

    東海神龍和白無常勢均力敵,惡鬼極少使用兵器,今晚卻用一根無常棍,一步步將文俊迫向簷牙頂端走。

    幸而屋面上人多,賊人不在少數,兩隻惡鬼不敢施展玄陰屍毒。

    不然局面早就改觀了。

    東海神龍的處境越來越險惡。他亮聲兒叫道:「恨海狂龍,快退下,柯某心感仗心大德,老兒要與他們同歸於盡,快退!」

    白無常:「退?哼!你們的皮,全得留在閻王谷。」

    「刷」一聲,一棒搗出,左大袖向旁一指,要奪飛舞而來的蚊筋鞭,身形急進。

    「哎喲,一聲驚呼,柯乾右肩後琵琶骨挨了一刀,滾下瓦面。

    「拼了!」

    施世銘怒吼,蚊筋鞭倒怞一名大漢,左掌斜折,反手一掌向後輪,「撲」一聲擊中那人小腹。

    那人的左手也擊中他的身心,兩人同時哼了一聲,滾到瓦面。

    文俊目觀四面,耳聽八方,那些暗中射出的水珠越來越少,他知道,沒盡燈枯之期已是不遠了。

    突然,他心中一動,暗說:「百毒天尊留有幾種毒物,事已至此,還用得著婦人之仁麼?我怎麼這麼傻啊!」

    他已退到牙掂頂端,不能再退了,猛地一聲怒吼,攻出一招「雲封霧鎖。」

    真力已運至十成,虛虛實實的劍影,幻出一道風雨不透的劍幕。

    果將黑無常迫退兩步。

    黑無常的無常棒不敢和無殘劍接觸,潛力又傷不了文俊,他不得不暫時地退避。

    文俊承機抓出了藍革囊中盛赤瑣草的粉未玉瓶,旋正噴孔,抓在掌心。

    一縷帶著淡淡甜香的輕霧,緩緩在他拳中噴出,隨風四散。

    他用天殘劍在身前織成一道劍牆。

    陰陰一笑道:「惡鬼,你將一睡不起了!哈哈,你嗅到了淡淡的香麼?片刻,你將一睡不起了,快啦!」

    黑無常聞言大驚,張鼻一嗅,果然不錯,他急退兩步,又嗅了一嗅。接著感到有點神思昏昏。

    他駭然變色,強振津神怒叫道:「小狗你是作夢,你騙誰?」

    「小爺是作夢,但絕不是壞夢,看啊!倒下二個了。」不但倒下兩個,凡是功力稍淺的,像一座座腐朽的土牆、接二連三躺下啦!

    只片刻功夫,沒倒下的兩無常,東海神龍,一筆擎天和三個玄衣大漢。

    但他們都像喝醉了似的,兵刃上的力道,神奇地消失了。

    黑無常打一寒顫,厲聲問道「你……你這卑鄙小狗,用什麼鬼……」

    他突然住口,打了一個呵欠,搖搖頭,似要睡啦,但仍未倒下。

    「你要能記住,就記住好了,百毒天尊的赤瓊草,只有西昆化的朱瑤花,在半個時辰內可解,我怕你沒有機會了。西崑崙太遠了。」

    「赤瓊……草……西崑崙!啊!百毒人魔!百……毒黑無常拼最後一口氣說出,呼一聲響躺下了。

    文俊收劍,哺哺地叫道:「我不再救你們了,救了你們好去殺別人,這豈不是罪過之舉」

    他取出另一隻玉瓶,倒出來瑤花十餘朵,先救東海神龍,再把落下天井的人全部搬上瓦面。

    東海神龍已聽清文俊與黑無常的對話,已知其敵,趕忙爬起行禮:「大俠此情高誼,小老兒粉身難報,萬一待……」「老前輩,快將伴當撤離此地,閻王令近在颶尺,遲恐生變,由暗間撤向江邊的四位老弟已經安全離城,快遲延不得。」

    他將十朵朱瑤花交到東海神龍手中,又道:「房下使水箭的人,請速替他們服下。」

    說完,縱下天井。

    「東海神龍下了房,片刻上來了六個壯漢,背豐收三人如飛而去。

    東海神龍正要向搜集死屍的文俊走去,卻叫文俊叫道:「老前輩,快走,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小兄弟,東海龍蛻山,小老兒掃徑恭候,務請俠駕光臨,珍重。」

    縱下街心走了。

    「且慢!」

    他趕出門追上東海神龍,將七澤蒼龍所境信牌送到老人手中。

    急急的說:「如果閻王令派人在江湖追蹤,這信牌乃是長江水路好漢的信物,可找他們幫忙拒敵,珍重!」

    文俊贈信牌的同時,城西一座草木蔥籠的花圓中,那荒無人跡的破敗閣樓裡,升起一縷淡淡輕煙。

    在草木梢頭以奇疾無輪的速度,向城南飄去,越脊飛但,如履平地,這不是煙,升起一縷淡淡輕煙。

    突然喃喃自語道:「這來晚了一步,他……果然來冒險了這可敬而又訟入擔心的人!他為什麼生具這種大無畏的英雄肝膽,卻又這麼缺少慎秘的思慮呢」

    淡影消失在遠處一座崇暗影裡。

    文俊上了瓦面,他張目四顧,然後自語說:「你們別怨我,想想你們的行事吧!我該走了,徐爺樹下強敵。負傷返回江陵,我得趕先一步。」

    就在他舉步欲行的瞬間,耳邊突然傳來清晰的,十他溫和和婉轉清脆的語音:「救救他們吧,禍福無門,惟人自招,他們自會有惡貫滿盈的一天,這些屍體太驚世駭俗了」

    倒不是這些話令他驚駭,而是這種說話的功力,他驚叫:「千里傳音入密!兩種功臻化境的神功疑而為五,誰有這種神奇的造詣呢?」

    「赤瓊草之毒,解救必須在半個時辰之內。」

    聲音又在耳邊清晰地響起,語氣略帶堅決「救他們」。

    他略一遲疑,最後仍半瓦面的人推下天井,用火苗子燃上三朵朱瑤花,往人堆中一放,淡淡人影亦行消失。

    他剛縱上瓦面,怔住了。

    屋脊上站著三個人,正是姥姥和鳳、玉兩個姑娘。

    姥姥那慈和的臉上,帶著茫然困惑的神色,玉姑娘垂著眼,粉布木然而略帶憂愁。

    鳳姑娘的臉色可大不妙,板著臉,閉緊嘴,她明澄的秀目中,已消失了柔和明艷的光彩,代之而起的是兩把銳利的劍簇。

    寒森森的直欲透人肺腑,令人不寒而傈。

    文俊為人心高氣做,行事正大光明,他不怕任何人凌厲的眼神,更不向任何人低頭,所以他毫無懼色。

    他向姥姥躬身一禮,朗聲說道:「老前輩仙駕光臨,不知有何見教?」

    沒人回答。

    文俊方感事不尋常,就是說,有點嚴重。

    他向三人一注視,心中冷哼一聲,抱拳一禮道:「告退!」

    轉身就走。

    「站住!」鳳姑娘突然嬌叱,語氣委實不友好。

    文俊一向對鳳姑娘有點不善,他覺得,她那玩世不恭或喜怒無常的性格,和自己格格不入。

    他一再避開他們,也就因此。

    其次是,鳳姑娘美如天仙,衣著華麗,定是雄據一方的武林名宿的豪門千金,而他,有家等於無家,父親雖高魁進士,卻仕途無望,僅可算一介寒儒。

    目前他浪跡天涯,誓雪師仇,一襲薄衫,形同浪漢,兩相比較,要說沒有自卑感,未免是欺人之談。

    鳳、玉兩姑娘,美真是美,鳳姑娘中帶威,英氣時現,有時令人有不敢仰視之感,玉姑娘相反,她永遠用那溫柔聖潔的目光看人,令人心中自然而然感到溫馨平靜。

    當午夜夢長,煩惱之念盡消這時,文俊不是頑石,天癡,兩女的身影和音容笑貌,有時也偶或在他腦海中閃過。

    對兩女的印象來說,玉姑娘的份量比鳳姑娘所佔的比重要高些。

    要是那一聲:「站住」,不要那麼冷厲,或者是出諸玉姑娘之口,他會站住的,但卻是出於鳳姑娘之口,他頭也不回踏出一步。

    「叫你站住!」聲音更冷,隱泛怒意。

    似若未聞,又踏出一步,幌退不彈,凌空直起。

    離瓦面不到五尺,身後傳出鳳姑娘的一聲冷哼,突覺一股雄勁的吸力,將他往下猛拉,簡直毫無反抗的餘地,乖乖落到原來的立足之處。

    不用問準是這朵帶刺玫瑰玩的花樣,他心中駭然。

    暗說:「虛空接引!能將我引回,至少也要花一甲子功力。」

    他心中警驚,但倔強的天性被激,怒火上湧,立時按捺不住。

    他猛地轉在,冷哼一聲說道:「虛空引接,好俊的功夫!是想再次戲弄在下呢!抑或嚇唬?」

    鳳姑娘柳眉倒堅,憤憤地叫道:「狂徒住口,你還有臉在這兒和我們說話?你這人面獸心的可惡……」

    「呸!」文俊怒火更熾,打斷她的咒罵:「血口噴人,可恥!你憑什麼在這教訓人?憑什麼?」鳳姑娘恨得牙關緊咬,緩緩地提起翠袖。

    「姐姐,何必呢?我們既證實他仍在此地,知道就是他所為就夠了,走吧!」

    玉姑娘委婉地勸解。

    「不成,他該受到報應,不能任他逍遙法外。」

    「孩子,安靜些。」

    姥姥說話了:「也許,你們認錯人了,看他這些日來的的所作所為,不像是這種人啊!」

    「姥姥,你老人家難道信不過鳳兒的目力?」

    「這我毫不懷疑,只怕天下同形同貌之人或許會有。」

    「絕不會錯,姥姥,腰插天殘劍,脅下藍革囊,再說,他燒成灰我也記得他……他的容貌。」

    文俊被他們弄暈頭倒向,莫名其妙,劍眉緊鎖,莫知所云。

    這時,天井中的黑白無常等兇徒,得朱瑤花的煙一熏、正在慢慢醒來,煙熏的功效緩慢,故還未清醒。

    「孩子,你不便問,我來問你。」姥姥問道。

    兩女突然羞愧難當,粉面泛赤,但文俊根本沒向他們臉上瞧,絲毫未覺。

    「不,我用旁敲側擊之法,可以證實是他,我來問。」

    「好吧,你問。」姥姥無可奈何地點點頭歎口長氣。

    「我問你,須從實道來。」鳳姑娘疾言厲聲問。

    文俊憋了一肚子火,冷哼一聲,做然地道:「是審犯人呢,還是套內情?」

    「兩者都可。」

    鳳姑娘秀目一瞪,神光湛湛。

    「沒有回答的必要,因為我不是犯人。」

    「你真的不答?」鳳姑娘冷冰冰的問。

    「誰跟你說假?」丈俊頑強地象條驢子。

    鳳姑娘緩緩抬起手臂。

    「姐姐!」玉姑娘驚叫。

    「哥兒。」

    姥姥叫、並伸手按住鳳姑娘的手腕。

    「老身希望你洗清自己的污點,最好的力、法是從實道來,青年人瘋狂難免,你是行事三思啊!」

    「在下自來行事光明正大,所行無虧,為什麼會污穢、在下不敢自誇為大丈夫奇男子,但自問無愧於,無愧於人,前輩與兩位姑娘,一再相迫,委實令人費解。」

    鳳姑娘不屑他說道:「呸,奇男子大丈夫,你不覺得慚愧?」

    「這個你管不著,高興你就問吧,區區不一定回答與否。」

    文俊總算是讓了步。

    「這三天中,閣下沒離星子?」

    「不錯。」

    「前晚你曾夜訪五老峰?」

    「夜訪沒這個雅興,與閻王谷的惡鬼決鬥。」

    「勝負如何?」

    「區區功力差勁兒,但輕功卻佔盡了上風。」

    「四更天,閣下在何處?」

    「星子至九江官道,五南山之南,右松林之內。」

    鳳姑娘說道:「姥姥,不用問了。」

    突然,天井中縱上來三個人影,黑白無常和一筆擎天。

    兩無常大概是錯了頭,也不看清屋面尚有些什麼人,一聲鬼嘯,猛撲文俊。

    文俊是背向天井而立,他的耳目是何等銳利?

    早已心生警惕,腥臭的玄陰屍毒剛占體,只一扭一晃,便已橫飄八尺,並且一掌劈出。

    兩無常一撲落空,大袖一拂,化去文俊的掌力,身形前飄,落在瓦面,方看清屋脊三人,不由一怔。

    鳳姑娘正在火頭上,三賊沖了他的事更是不悅。

    冷漠地道:「你們是閻工谷的爪子麼?」

    「丫頭,你是什麼人?」白無常不知厲害,口出輕率之言。

    「你們中了赤瓊草之毒,竟然活了,奇跡!」

    鳳姑娘顧左右而言他,她說她的。

    黑無常陰森森地笑道:「什麼赤瓊草?胡說八道!怎麼不回答問話?你這俏妞……」

    他話聲未落,翠影一晃,「叭」的一聲脆響,他挨了一記莫名其妙的耳光。

    那纖纖玉手柔若無骨,晶瑩如玉關脂,可是摑在臉上的全不是那麼回事,像一條火紅的烙鐵,以千力道飛撞而來。

    黑無常黑臉上如被燒紅了的鐵錘的撞出,大牙不受管制,跑掉了四顆鮮血溢出嘴角,身形踉蹌後退。

    這一帶瓦面,經過激烈的打鬥,破碎得不成樣兒。

    黑無常眼冒金星,暈頭轉向,刀槍不入的八成殭屍毒功,竟受不了纖纖玉手那累擺淡寫的一記耳光。

    他倒退一步,「嘩啦」一聲暴響,壓倒了一根瓦柱橫支,死狗似的掉下屋中去了。

    白無常和一筆擎天驚得毛髮直堅,情不自禁退後一步,機伶伶打一冷戰,倒怞一口涼氣,他們只覺得眼一花。脆響一發,三個女子似乎絲毫無動。

    黑無常卻狼狽地掉下去了,他們幾乎不信任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這是事實。

    可事實卻擺在眼前。

    蔫能不信!

    這一突生變故,倒提醒了文俊,他根沒弄清三個搞什麼鬼,怎麼突然由朋友變成敵人?

    看鳳姑娘的神態,像是非置他於死地絕不甘休似的,他一向就怕和她們碰頭,處處迴避,但她們卻像陰魂不散一般,怕見她們偏偏經常碰頭。

    他又想開溜,這種人避之大吉,黑無常掉下屋內,他倒想起了脫身之計。

    柯志遠帶者施世昌和兩侄孫,就是利用內室暗鬥,借領屋的走道偷偷溜走的,他想到假如我也由下面溜掉,他們三個女流之輩,還敢穿房入戶去找麼?

    他正在留心脫身之路,形勢又變了。

    黑無常沒上來,鳳姑娘已嬌叱出聲道:「給本姑娘快滾!你們這群牧澆嘔!

    白無常本來心中駭極,但他畢竟是武林中名號響亮,身手皆算第一流有名者,被這利刀似的言詞一激,怎受得了?

    當時惱羞成怒,發出一聲鬼嚎,大袖「上下交征」倏然發出,並柔身急拼,腥臭異常的玄陰屍毒如潮惡發。

    鳳姑娘說道:「玄陰屍毒,怪不得你敢拚死!」

    一面招手,潔白如玉的纖手,在翠袖中伸出,向前虛按,並扣中指一彈。

    合該白無常命不該絕,恰在狂怒之下,一腳踏空,身形向左一側,那本來要將他腦袋擊破的無聲指所發潛勁,由於他身形一側,腦袋沒被彈破。

    僅帶走了一隻左恥。

    接著,所發的玄陰屍毒,似被奇大奇猛的一種神秘力道所震,以更強更猛的力道回頭返奔。

    氣流的聲勢並不駭人,只發出「絲絲」的聲響。

    白無常真怪,他不進反退,貼著瓦片飛去。

    「嘩啦啦」連身暴響,木瓦紛飛,天井對面廂房簷口,被白無常的身軀撞倒一大片,他也掉下井裡了。

    「他作賊心虛,逃走了!」姑娘叫:「哼,下次碰上他,他休想活命!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丘之貉,賤種!」

    她咬牙切齒,不知她因何把文俊恨得這麼切骨?

    真怪!女人!

    瓦面上早已不見文俊的蹤跡,一筆擎天在白無常進招時,已知道不妙,乘機溜啦!

    姥姥和兩姑娘走了。

    遠處來了篤篤的更梆聲。

    已經是四更了。

    文俊見白無常進招,心說:「我該走了。」

    他向右跨了一步,那兒有一個足可容身的破洞。

    身軀一沉,沒入屋下去了。

    室內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他像一頭狸貓,消失在夜暗中。

    他回到城根下自己的客店,結束停當,留下一張銀鈔作為店錢,溜出後院,直奔北門。

    他越城而出,沿著宜道北走,官道晚問無人行走。

    他心急如箭,展開輕功趕路。

    當第一隻辰雞高唱時,他已過了九江,沿著長江南直趨武昌。

    他等不及乘船慢慢上行了。

    在星子至九江的官道上,不管是黑夜或白天,都有三個行蹤飄忽的人影在窺伺著往來行人。

    他們就是姥姥和風、玉兩姑娘。

    在山東麓,有一座建築在山坡上的小村落,村落最東面有座並不十分宏偉的大樓,那就是山村村首王員外的「海濱書屋。」

    兩天前,在官道繞過湖濱最近水際的一段中。

    發生了一段不算小的意外。

    王員外的三吉金,正坐在她那華麗的雙輪馬車上,由九江府外婆家裡趕回破山村,眼看到家,卻發生了意外。

    還有百十丈遠近,馬車就可轉入村道,趕車的老人正悠然自在地揮舞著長鞭,一對白色駿馬,輕快的奔馳。

    突然,兩端發出了人馬的身影,由星子來的是三匹千里良駒。

    馬上是一個老太婆和兩位絕色美姑娘,他們的馬兒在得意的徐徐揚蹄,並不急於趕路。

    由九江而來的十匹健馬,卻以全速向星子狂奔。

    兩馬一排,相距十來丈急進。

    馬上是六個老少勁裝朋友和四名身穿道袍的中年道人。

    他們似乎急著要趕路似的,一個個伏鞍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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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12:35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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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當第一對馬以勁急的速度,衝到馬車的剎那間,蹄聲如雷,聲勢駭人。

    馬上的騎士大概騎術高明,兩匹馬夾著馬車,以僅錯一發的驚險神技,挨著馬車一驚而過。

    駕車的馬,既沒有見場面,也許是掠過身旁的狂風把它們嚇得心驚膽顫,突然發出急迫的長嘶,發起瘋來,駕車馬發瘋,有兩個極大可能,一是人立而起亂跳蹦,一是拚命狂奔。

    這兩匹差勁馬,發起瘋來卻不差勁,兩種可能都用上了。

    首先,馬突然發怒嘶,從立而起,跳了幾跳,駕車的老傢伙慌得站起來吆喝,車子幾乎翻倒了。

    第二對馬又擦身而過,車子簾內傳出兩種嗓音的尖叫。

    第三對又擦過了,架車的馬不再起前蹄,突然發足狂奔,剛好追著第四對馬的後面緊跟過去。

    第五隊馬上人正是一對老道,眼看要發生覆車慘劇,但他們卻無動於衷,仍想繞車而過。

    這一來可好,駕車馬被勒得只有亂跳亂掃的份兒,馬車也就像喝醉了酒的瘋漢,劇烈在搖擺起來。

    在塵土滾滾中,驚天動地似的傳出兩匹馬兒絕死的哀鳴。

    馬車向前一栽,車轅立斷,馬車伕和車中兩女人,突然向地上飛撞,那匹快馬,只留下一陣輕煙走了。

    眼見三個人誰也別想活,怪事發生了,早已避至道旁的三匹千里馬背上,突然飛起三條人影來。

    快!閃電堪比。

    眨眼間「轟隆」一聲暴響,馬車立碎,車輪飛出兩丈外。

    而在三匹千里馬駒側方草地上正躺著的馬車伕,僕婦,和王員外年方二八的美麗的二千金,他們全暈過去了。

    這救人的人,正是在星子搜索文俊的姥姥和兩位姑娘。

    他們怎想到文俊得到九現雲龍受傷的消息,星夜走了呢?怎等得到啊!

    田野裡,百十丈外破山村許多村民,都目睹這場意外的發生,皆不由自主的驚叫出聲。

    在村口等待愛女歸來的王員外一家子,幾乎急死,老奶奶們暈倒了好幾個。

    村民們發生驚叫,腳沒停的齊向這兒奔走。

    鳳姑娘替她們活血,一面望著遠去的快馬說道:

    「武當的徒子徒孫,他們定是去找……找……他去「草營人命,這是什麼意思,要不為了救人,他們,哼!非教訓他們一頓不可。」

    玉姑娘天生的本性溫柔,但也生起氣來了。

    「他會回來的。」姥姥堅定地表示:「他們用馬鞭傳出武當絕學一柱掌力,震腐了馭馬的骨髓,卻被我在那兩個兇徒的風府袕上,射了兩根毛髮,氣血一動,不出三里,他們就會發覺是怎麼回事,能不回來查看麼?」

    「他們來了就好,哼!」鳳姑娘動了殺機。

    「孩子,姥姥永遠不會違反你的意思,但請記主人的吩咐,還是從輕發落他們罷!」姥姥說道。

    這時,人群已經湧到。

    一陣好亂。

    就這樣,姥姥他們成了王員外的貴賓,他們也這要道附近逗留一些時日,所以對王員外把他們當作觀世間似的,供奉在「海濱書屋」裡。

    在她們還未人村的時候,武當的十名門人到了。

    走在最後的那兩個道人,臉色死灰,渾身大汗。

    當他們還款到達破車死馬之前,正在收拾後事的村民,看見這些凶悍的人馬一到,驚惶地紛紛散開。

    十二匹馬一到,有兩個道人手握兩根長約兩寸,被鮮血染紅了的馬毛,飛縱到死馬旁邊,當他還未校對馬毛以前,目光落在破車的窗簾上。

    本來是殺機重重的面容,突然變成鐵灰色,佈滿驚駭恐怖的容色。

    「啊!」了上聲,踉蹌後退,轉身飛身上馬。

    顫聲說道:「師弟們,快!回武當去!快!」

    十馬向九江絕塵而去。

    急如喪家之犬。

    窗簾上,被人劃了一個小圖案,刻是是三支交叉的寶劍,在外有一道芒圈圍住,十分神似內行人一著便知。

    不是刻上去的,而是以一種神奇的功力,畫成的。

    痕深半寸,無稜無角,卻又細又長,如髮絲。

    當夜,三條黑影由「臨濱書屋」逸出,一在官道左近飄忽不定,兩個直奔星子,身法之快,幾如馭風飛行。

    在南昌府,東湖南岸通湖西府衙的大街,已經三更天了。

    街上人漸寂,而府衙裡西院官捨中燈光明亮。

    隱約可以聽到一個洪亮的嗓音,在吩咐下人辦事。

    「明亮兄,張老爹的吩咐你知道了嗎?」

    「當然知道,只是……只是……」另一個唆啼地答。

    「別只是,只是,一切都不用你擔心。諾,這是圖形。瞧,雄壯英俊,宛如玉樹臨風,容易找的。」

    接著又說:「我已以本儲文書傳頒各地驛站,並請沿江各府協助,隨時可以調撥人手給你幫助,獲得信息必須以八百里飛騎快速傳送,各地驛馬經常是晝夜待命,不得稍懈,你還不放心嗎?」

    「宗爺,我不是不放心,而是心有所疑,不知這人提待了什麼干係,假使找到了,我們是否可以動手……」

    「什麼?動手拿人?你糊塗啦!不要飯碗了是不是,任何事不許你管,只消盯他就成,每天將他的行蹤傳回,沒你的事,你要冒昧,哼!」

    頓一頓,一會又說話了。

    「大管家已經替你準備了一千兩銀鈔,不夠你可憑文書到各地暫調,多少不計,還有,這件事絕不可讓人知道,這是張大爹奉夫人之命交辦的,洩漏些兒口風,你別來見我,咱們走吧!」

    「是的,宗爺,你老萬安!告退。」

    說完出去了,死寂的街道,響起了雷鳴也似的蹄聲,八匹快馬從四處城門分道狂奔而去。

    東湖南岸,府大人的官邪沉靜地睡著了,但內院和花院中一座優靜出塵的小客,卻仍有隱隱燈光。

    在雕花窗簾內透出,饅帷低垂,無盾清室中事物。

    內庭花庭中,恭立著一個蒼老的老人,他就是那神秘香車的趕車老人。

    在他旁邊,有兩名僕婦和一名稚音,他們正在忙著準備茶點。

    深深的垂下的珠簾內,傳出一個溫婉慈和的婦人語音。

    緩緩地道:「大爹,老爺真的準備上京麼?」

    「這個老奴不知道,僅聽夫人昨晚說及此事,但據老奴所知,似不可能,京中來了急報,新任的府大人突發中風,不能如期到任,布政使大人已經呈文至京,要留大人至明年春問方步放行。」

    接道:「布政使一直替大人惋惜,不該在青春勵時退而歸田,為是朝廷的最大損失,看情形,如果布政使大人堅持已見,明春大人是否能順利還鄉,仍在未定。」

    「老爺上京親叩龍庭也不成麼?」

    「這是方面大員的權力,大人斷無機會上睹聖上天顏。」

    「唉!」

    簾內傳出一聲深深的歎息。

    「夫人但請放心,布政使與大人相交最深,明春不會再行挽留大人。他瞭解大人的苦衷,朝政日非,官將如奴,不測之禍萬千,其實即使大人自己,又何嘗不想丟掉烏紗帽呢?

    明春大人定能夠如期卸任。」

    「但願如此,大爹,茹兒的事怎麼樣了?」

    「老奴傾力而為,夫人請放心。」

    「大爹一切費心,茹兒是你看大的,也說是你大爹的孫女兒一般,府中人眾雜,大爹請多費心。」

    「老奴當盡棉力,請夫人寬心,老爺即將回府,老奴告退。」

    老人家略一躬身,轉身便走了去。

    在花園小閣中,傳出的輕語又自不同。

    「孩子,這張圖是真啊!三十年前,是你師公親畫的三張中的一張,由百結神乞帶入江湖,希望有那一個聰明有恆之人,按圖找到你師公的洞府,可是三十年來,三張圖都一無音信,這一張到了你的手中。」

    這口音十分柔美。

    「怪不得那些人拚命,但據茹兒所知,這圖如落在那凶人之手,而又找到了師公的洞府,師公也絕不會接納他們的,師父,徒兒說對了麼?」

    這聲音更柔美,略帶稚氣。

    「是的,也許你師公會懲罰他們,而且,要經過那些性的測驗,那些兇徒是永不會到達雷音洞府的。」

    「哦!那麼……他……」

    「別他了,不害羞。」

    「嗯!師父……」

    「瞧你,十六歲了還撤嬌,不小了啦,真的,你所說、的他,真有那麼好的心性和英俊麼?」

    「不來了,師父。」

    「別害羞了,你坐好聽我說,三十年前,你師公動了收徒之念,一直等了三十年,從前年起,他已經不再指望了,就算你心目中的他到了雷音洞府,師父也不會收他的。」

    「師父,你……你何不請三師母收他呢?」

    「你想得好!他目前享盡清福,永不會自找,從五十年前到現在,百花洞中三弟子,從不准外出五百里之遠,而更不准外人進入,她能替你造就他麼?茹兒,別瞎想了!」

    「那麼,師父,你……你……」

    「別找我麻煩,為了你這丫頭,每年我得離開百花洞天一次,再找個男娃兒,怎忙得過來?不成,不成。」

    「師父,你答應嘛,要不由我先傳。」

    「喲,不害羞!你不會如意的,由你口中所得的印象看來,那娃兒不但一身傲骨,而且食古不化,你就有意傳他,他也絕不會領情的,男孩子初出茅廬,眼高於頂,自尊心高人一等,他要領情豈不成了弱夫和軟骨頭了。」

    「師父,師公當年也是……」

    「嗯,你這丫頭打趣起師父來了,那還了得?哼?」

    小閣中響起一陣嬌笑,顯然這師徒倆是隨和的人,有師徒之名,卻也有母女之情,委實不易。

    「饒你這一次,等你找到他後,我再給我算帳,他的行蹤找到了麼?」

    「已請大爹設法了,奇怪,他的輕功不高明,怎麼會平白失蹤?那夜四更天,他還在高家老店瓦面上,用朱瑤花解救那些歹徒,五更天一早,大爹,就在北門口等待,並未見他出城,一連三天,蹤跡全無,只有那東海三神山主道的門人出沒,豈不奇怪?」

    「你一個女兒家,怎能跟蹤得上一個流浪人啊!你以為人定一定得走官道麼?真是!那三道的徒兒,日後你遇上他們,務必讓他們一些。」

    「當年在白龍峰,你師公念他們修為不易,僅迫他們保護平手而散。

    其實,並不是一僧三道之間,因為功力不分勝負而相互結怨,而是三道的老三瓊瑤仙姑想成為你的四師母。

    那時,你師公已經在名譽上出了家,雖然他並不受戒,可是剃光了頭,氣你的大師母。

    但到底是被人叫成「雷音大師」硬給他當成和尚啦!

    一佛一道結成夫婦,豈不荒謬絕輪?瓊瑤仙姑追蹤了你師公十年,她的功力相去太遠,自然無追上,她可夠可憐的,唉!」

    「師父,是師公不願和她……」

    「也許是,也許不是,你師公不是個拘擬世俗的人,要真愛下瓊瑤仙姑他是不怕世俗非義的,轉眼時進八十年。

    雖然我們都有駐容之術,都是兩甲子以上的老人了,就真成為世俗夫妻,又待如何?」

    如今,你師公已恢復廬山真面目,遊遍四海。

    回到百花洞天的時候不多,雷音洞府已經交由百結神乞駐留,即使找到了洞府,易相見了。

    假使她仍如當年那樣癡情,師父倒願請她以百花洞天,和我們同參上乘造化之功。所以,你日遇上她的門人,要讓她們一步,免得又傷她的心。」

    「師父,茹兒記住。」

    聲音有點埂咽,大概是流淚了。

    「孩子,別難過,俗話說,癡心女子負心漢,卻又不能一概而論,你師公已有三房妻室,不負心又待如何?何況雙方僅是印證功力時相識,愛苗從何而生?

    所以,茹兒恭候教誨。」

    「是的,你為千金小姐,骨肉至親也不知你身懷絕藝想外出闖江湖,沒有人敢放心的。

    這樣吧,你可以稟明你母親,派人保護你到各處名山朝聖,東至普陀,西上峨眉,北上天台,都可以。

    只要能發現他的行蹤,就往那兒朝聖,不是很好麼?」

    「茹兒可以試試。」

    「少林的達摩劍雷平兄弟還在府上?」

    「他們走了,但可以派人請來,他們仍隱在府衙左近。」

    「去請吧,但你得注意,不可在他們面前顯露行藏,尤其是雷音掌不可亂用,當年在白龍峰,你師公一怒之下,誤傷少林弟子十餘人,少林一直寒恨在心。」

    「茹兒謹記在心。」

    「好了,我得走了,這次到了天池盤醒一段時間,年底方可返回百花洞天。」

    「師父請帶茹兒到百花洞天去一次吧,讓茹兒參見兩位師公和師母好麼?」

    「早哩,能去時我會帶你去的,假使你遇上你的他,務必請他到雷音洞府一行,也許百結神乞會收容他,那老化子不甘寂寞了。

    我走了,明年我會找你,告訴張老兒,他人老伙帶著一家大小,已經回到老家,明年春至,讓他回去享天輪之樂。」

    一道淡影穿窗而出,一下不見,不知是鬼是人。

    五天後,一艘大船由南昌開出,出湖口入江,朔江而上,順風帆滿。

    船行如箭。

    船每一靠碼頭,準有三五個吏役打扮的大漢,上船投稟求見老大爹。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在王員外的二千金被救的第二個夜晚,斗轉星移,曙光將現。

    又是一一個長夜過去了。

    破山村南面的一個小山嘴上,有一座小小的山神廟。

    廟前那棵高大的神樹下,青石椅上,依著一雙綠衣的美麗少女。

    她們正是鳳、玉兩位姑娘,她們那深潭也似的美眸,俯視著下面的官道。

    似有所待。

    良久,風姑娘優優一歎:「天下多少不平事,事事辛酸而慘絕人裹,我怎麼對他這件事始終不釋於懷呢?」

    「姐姐,我知道。」

    玉姑娘說:「愛之深,責之切,姐姐,你墜人情網了。」

    「是嗎?」

    「可是,他卻做出那……那……之事,怎麼可能呢?」

    「我雖同時目睹此事,但仍在懷疑,他不是這種人,也許此中另有原故,想想日前百毒天尊赤瓊草的事吧。」

    她突然粉面桃紅,下意識地用素手撫摸。

    「那有什麼關係呢?」

    鳳姑娘訝然問。

    「姐姐,你說我們可以稱得上美麼?」

    「無可置疑,至少在我們在江湖闖蕩中,還沒見過比我們更美的人。」

    「那就是了,我們並未遭到意外,而且,當我醒來時胸前被妖婦劃開之處,竟有斷袖輕掩,這豈能是大惡之徒作出來的?」

    灰影一閃,兩人身邊多了一個姥姥,她接口道:

    「不會的,俗語說,面現好惡,目露邪光,恨海狂龍面顯正氣,眸正神清,斷非可惡之徒。

    姑娘,我們返回蓬萊吧,只剩下一個月功夫了,路途再找啊!」

    「不,我得再……再見他一面。」

    「姐姐,你仍要殺他麼?」

    鳳姑娘優優一歎。

    闇然他說道:「這也難說,不知怎的,沒見他,想起來非殺他不可,但卻又寬恕了他,當一見他時,本來下不了手,但他那傲岸若無其事的神色,卻又激我的憤怒,連我自己也感到迷惑,為什麼我不見面就下手殺呢?」

    「這是舉手之勞啊!」

    姥姥搖搖頭,道:

    「真是愛恨交織,可憐,孩子。」

    「一天一夜,又白等了,姥姥,九江可有消息?」

    「武當的弟子被蓬萊三仙的標誌嚇傻了,正在準備回山。

    聽他們說,在鄂城,有人曾看到一個極似恨海狂龍的人。」

    閻王谷已派人前往追蹤了。」

    「姥姥,我們快走。」

    王員外的僕婦,一早送湯水到「臨濱書室」發現三位神仙已影無蹤。

    院丁也來報說,馬房的三匹千里仰駒,業了昨晚失蹤了。

    這期間,文俊晝夜兼程,並且不時伸手管些不平之事。

    已經到了潛江附近。

    他行蹤飄忽,起止不定,腳程又快,可苦了不少盯梢的人。

    他到了潛山,那些神秘客人卻在武昌亂找一通。

    江湖上,恨海狂龍聲譽鵲起,他名震江湖實非偶然。

    十餘年來,敢公然與雙雄一霸挑戰的人得未曾有過。

    東海三神仙,三蓬萊三仙的標記出現在廬山了。

    星子出現了三個技絕天人的女人,據說美極。

    恨海狂龍仍是一個迷,但天殘劍出現了兩柄。

    消息不腔而走,風雨欲來,有人無比振奮,有人卻終日惶恐。

    在九江府,與世無爭,被稱為仁義大爺的九現雲龍徐占海,不知為何,破天荒與驚天堡的走狗們衝突。

    這真可算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

    據說,驚天堡最殘忍的地狂星,打了徐大爺一記九絕掌,徐爺也還了一記劈空拳,而雙方激鬥中,閻王谷的人也到了,不知誰暗中相僵地狂星,一支牛毛毒針幾乎要了徐大爺的老命。

    結怨的經過人言人殊,莫衷一是,總之有的說徐大爺不該伸手管閒事,有的說驚天堡的歹徒侮辱了徐大爺的孫女兒。

    總之,俠名滿江湖,而從不過問武林是非恩怨的仁義大爺,破戒卻是真而又真之事。

    今天是九月的最後一天,長湖西岸徐家灣,近湖濱的徐大爺莊院中,冷清靜如鬼域。

    與平時大不相同。

    當然不同啦,徐大爺一病不起,而閻玉谷和驚天堡的約鬥期限,就是十月初五,已經是迫眉捷了。

    徐大爺相交滿天下,急難時沒有一個鬼上門。不,鬼倒有一個,那是一個衣著破爛,骨瘦如柴的半死人。

    哦!還有一個準備超度亡魂的和尚。

    徐家灣有一條小徑直通薊州,始自徐大爺的莊門,經過一座松林。

    透過徐家灣,然後直達薊州。

    一早,延芳兄妹兩就在松林徘徊,目光遲滯而芒然看著半里外的徐家灣。

    那小村也是罕見人跡,只有幾支無人理會的野狗,夾著尾毛在左近逃走。

    兄妹丙一身勁裝,腰下懸劍,原是英俊俏麗的臉容,已經漸漸變了。

    顯得毫無神采。

    「今天也會有人來,看來我們栽定了。」

    延芳恨恨他說。

    「哼!」

    延芝一撇嘴,不屑地冷哼:「有錢有酒多兄弟,急難何曾見一人?爺爺在為仁義大爺之名,所交的朋友卻全是些無恥之輩。」

    「妹妹,人心不古,誰不畏死貪生?我們不怪他們。」

    「是的,不怪他們,但我們怎麼辦?爺爺身中巨毒,吩咐我們拒絕任何前來助拳的朋友,難道就憑我們幾個人,和字內雙雄拚命麼?」

    「爺爺有先見之明,知道朋友不足持,也不願連累朋友,這就是爺爺的厚道之處,五天來,事實如此。

    二祖爺暗地發出的請柬,到今天卻無一人來應約,豈不是比青天白日還明白的事情麼?

    咱們也不必恐懼,除死無大難,生有時死有地,拚命就拚命。

    崑崙門下絕不是貪生伯死之徒,他們也將付出極大代價。」

    「事由我而起,我要拚死鬥地狂星,讓天下人知道徐家子孫,都是轟轟烈烈的俠義男女。」

    村莊小道進口處,狂風似的奔來一騎雄駒,眨眼即踏上小徑,向松林奔來。

    兄妹倆焦急地分立道旁、馬一到突然剎止。

    馬上大漢飛身下馬,神情木然。

    延芳急問:「怎樣?」

    大漢木然搖頭,探手懷中掏出一張信箋,一面說道:

    「神鞭三爺不在家,遊俠魯豫去了,這是白楊那批人囑交的信件。」

    延芳打開,劍眉緊鎖。

    信上寫得是:

    「還有五天,不必在勞心力,助拳的朋友,到不了貴莊,即使到了,也不會活著離開,哈哈,知名不懼。」

    「一樣的語氣,一般的狂妄,哼!」

    延芳把信紙柔成一團扔了。

    沉聲道:「卑鄙之至。」

    「少爺,還有事麼?」

    大漢問。

    「辛苦你了光叔,你先回去歇息去吧。」

    大漢馬上走了,兄妹倆相對苦笑,一箋茶時,又到了一匹健馬,狂奔而來。

    馬上在漢滾下馬鞍。

    「明叔,怎樣?」

    大漢絕望地搖頭,探手懷中也取出一張白箋接過。

    說道:「金槍五爺不在家,到湘西訪友,約年底方可返家,這是五柳店一個黑大漢要我帶回來的信件。」

    延芳打開信。

    上面寫著:

    「水陸齊封,安心待死,知名不具。」

    由晨至午,共來了六個人,帶著六個幾乎全同的消息,都是所請的人不在家,這是最簡而又最令人相信的口藉。

    同時,也帶來了六張信箋,口氣幾乎大同小異。

    下午,一位莊中人帶回一具屍體,信上的口吻略「奉上金陵追魂奪命歐陽傑遺境,祈請查收。」

    另有附言是:

    「又及,草上飛許通功力不弱,逃了,不日可奉上。」

    次日午後,兄妹倆初:情益為慘然,目中略見紅絲。他們的臉上似乎無法表達喜怒哀樂的表情。

    「還有四天,多漫長啊!」

    延芳喃喃他說。

    「是的,度日如年,我……我受不了啦!

    延芳以手掩面在叫。

    「妹妹,準備!」

    兄妹兩下裡一分,齊向村莊看去,村口,兩個玄衣大漢,提著兩斤容量的酒壺,正向這兒醉步踉蹌走來。

    「老二,豈不邪門?」其中之一叫:「偌大村莊,連鬼都沒有半個,怪!」

    「要不怪,要咱們來幹吧?堡主臨行吩咐過天凶大爺,必要時可以屠村,你知道必要這兩個字的意思麼?」

    「知道,知道,大概徐老匹夫也知道,所以老四就把些村夫趕光啦!」

    兩人漸近松林。

    延芳一聽醉鬼吧他爺爺是匹夫,心中火起伸手去握劍鞘。

    便待縱出。

    「不可妄動。」

    延芳止住他說。

    兩大漢已發現兄妹倆,也聽見延芳的話,站住了。

    其中之一睜著一雙醉眼,挑釁地拍拍腦袋,說道:

    「你們敢動?哼!咱們奉天凶大爺之命前來走走,要是咱們哥倆沒活著回去,嘿嘿!你們是不想等到初五麼?」

    延芳按捺不住。

    緩緩上前,冷酷他說道:「你要再亂叫,將後悔莫及。不錯,你們會活著回去,但小爺可以先割掉你的耳鼻,你死不了。」

    醉鬼真被嚇住了,他伸著舌頭說道:

    「好好,不叫就不叫,四天後看你生氣不?」

    「二哥,咱們走!」

    另一個見風使舵,在打退堂鼓:

    「別讓咱們的馬兒逃掉,或者被人偷跑,走十里路回去,我不幹。」

    他回頭就走。

    二哥乘機下台階,一邊轉身一面說道:

    「你這小子簡直白活了,在一堡一谷一字內雙雄的訂約之地,竟會有人偷咱們的馬?荒謬絕輪!」

    兩人踏著醉步走了。

    這天是初三,約期僅剩兩天,而中除了一個和尚,和一個瘦骨如柴的老傢伙外,沒有其他助拳的人光臨。

    松林外,樵翠的兄妹倆急得像爇鍋上的螞。

    只有愁容相對,唉聲長歎的份兒。

    日色近午,秋風掠過松梢,呼呼作響,微冷涼意。

    小姑娘搖望雲天,突然喃喃自語:

    「世態多變,自顧不暇,沒有人會來了!但是,俊,你應該記得我們的,你是否來呀,會來麼……」

    她突然雙手掩面低呼:

    「不,你不能來,絕不可來,那太可怕了!我也不該有這個念頭!可是我又多麼希望再見你一次啊!俊,請恕我自私,太不應該了!」

    延芳驚問道:

    「妹妹,你說什麼?」

    「沒什麼。」

    延芝經過一陣激動後,平靜地答道:「我在想俊哥哥。」

    「唉:如果他趕來,豈不是在送性命?」

    「所以我不希望他來。」

    「上次他曾告訴你,今後他往何處去麼?」

    「他沒說,也沒透露過欲意何往。」

    「俊哥那身能耐,不知他是怎麼練的,桃花仙子那麼了得,也被他赤手空拳趕得如飛而逃。」

    「別說桃花仙史,就是宇宙……宇宙神龍又豈耐他何?」

    幾乎要將近來轟動江湖的恨海狂龍就是文俊的事說出。

    但他曾經答應過文俊替他守秘,話到嘴邊又忍住了。

    「妹妹,你大小看宇宙神龍了。」

    「不是小看,我敢說,論功力,也許俊哥相去甚遠,但宇宙神龍要傷他,哼!別想」

    延芳驚奇地問道:

    「你怎麼知道?」

    延芳得意他說道:

    「當然知道,宇宙神龍的地狂星如何?三堡主如何?閻王谷的黑白無常又如何?」

    「嬌嬌出群,功臻化境。」

    「這就是了,他們,全無奈俊哥何。」

    延芳越加驚奇地道:「真的?你怎麼知道的?」

    「半點不假,可惜,俊哥哥要我守秘,卻不能告訴你一切內情。」

    「假使俊哥哥來了,真能助我一臂之力就好了。」

    「不,我不願他來。」

    「為什麼?」

    延芳詫異極了。

    「我……我……」

    小姑娘臉泛紅霞,欲言又止。

    延芳苦笑道:「啊!原來如此,正如不願東方姑娘來一般,是麼?」

    「是的。」

    姑娘勇敢他說。

    「可憐,我們都是初嘗人生滋味的幼苗,卻又被罡風吹折。妹妹,老天多麼殘忍啊!」

    他頹然扶在樹幹上,軟弱地倚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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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13:24
第十九章
[2]

    「是的,[天道好還,全屬欺人之談。」她仰首向天感情地輕喚:「俊哥但願你承受恨海狂人老前輩的遺缽,仗劍江湖作不平鳴。

    俊哥哥你能聽見我的呼喚麼?」

    文俊確實無聽到他正在發低形如狂風,見入就殺。

    他一到九江就發覺情形不對,由武昌到幀州大多是沿長江西上。

    但他卻不願繞道,沿漢水到九江,再沿長湖入江徑到長湖東岸。

    在這一帶已經聽到許多驚人消息,就是徐家灣已被賊人封鎖。

    驚天堡和閻王谷的高手,已經早就趕到了。

    他心急似箭,將天殘劍改扎背上,用小包裹掩住。重要物品全用油綢包了。

    渾身結紮。

    他披了一身破青衣,打散頭上用紗土弄得亂七八糟,手足塗了污泥,戴了恨海狂人的人皮面具。

    用的是灰紫色的一面。

    他結紮停當,立時變成一個髒的半死的紫灰色面膛的老年人。

    點頭打狗棒,沿長湖南岸直趙徐家灣而來。

    他已經打聽清楚路徑,好在還有兩夭,不必急急趕路,免露行藏。

    走到沙灣,距離徐家灣僅有十二里,漸漸地人際罕見。

    他知道,賊人就在前面不遠。

    這是一條小徑,處處都是丘陵和廣大的田野,丘陵易於掩隱行藏,田野卻討厭,水稻已經收穫,田中毫無隱蔽之處,他不得不冒險走小徑。

    其實,賊人數不多,除非有千軍萬馬,要阻絕徐家灣,不啻癡人說夢,賊人們僅守住荊州要道,小徑左右僅留一兩批人而已。

    文俊直入四餘里,不見賊人現身,他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順小徑瞞珊前行。

    半里外,有一座小小茅屋,只有三五戶人家。

    那兒人影晃動,並有怒吼叫之聲傳出來。

    他心中一緊,知道前面已經有事端發生,便暗中留神戒備。

    仍然往前走。

    五幢瓦房在小徑之右,最前一間緊靠路邊,看不見其餘四間房屋的情形,小道之右,有一名穿玄色勁裝的大漢,雙手抱在胸前,倚在屋角。

    一支右腳悠然地輕搖,用他那雙陰森的山羊眼,冷然地注視著正向前走來的的龍鍾老頭。

    小徑左側,五株大柳樹下,半躺著另一名玄色大漢,一把鬼頭刀倚在身邊。

    一退半伸,一退架起,正側轉腦袋,用那雙突出的金魚眼,不屑地看著慢慢走近身的文俊。

    而在屋的左側,吼叫呼叱之聲,已經沉默,卻不時暴起轟聲大笑來。

    終於走近了。

    「老不死!站住!」

    倚地屋角的大漢叱叫,但並未移動原來的姿勢。

    文俊置之不理,腳步瞞珊,半閉著眼,仍點著枴杖,一步步走來。

    「站住!你他娘的聾啦!」

    大漢的山羊眼一瞪,站直了。

    文俊裝就裝到底,仍向前走。

    大漢往上衝,嘴角上掛著殘忍的陰笑,若無其事地走到路中。

    文俊心中明白,賊人既然敢公然封鎖徐家灣,就是不許外人進來助拳,假使自己硬闖,賊人勢必全力截擊。

    也許會對徐家灣不利,所以他準備用軟的。

    忍口惡氣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

    他仍然向前走,終於距大漢只有八尺了。

    大漢陰陰一笑,突然一個箭步縱近,「砰」一聲脆響,文俊換了一耳光。

    他「哎喲」一聲,幌幌蕩蕩踉蹌後退,終於一跤跌倒。

    他張著嗓子,撫著臉頰,叫嚷:「天殺的,是誰和我老兒過不去呀?」

    仍在嚷:你是誰?敢不怕天報?誰不知羊角拗的王聾瞎可憐?你……你竟……打我這入土大半的人。」

    天呀,怎不報應他呢?」

    他終於爬起來了。

    怪!

    嘴角竟有血水流出,真像受傷極重,他連站也站不穩。

    咳了幾聲,叉腰站立路中,吐血水。

    說道:「我跟你拼了!天殺的。」

    他踉蹌前衝,打狗棒亂掃,漫無章法,卻向路側亂打。

    大漢卻一聲不響,叉腰站立路中,那山羊眼凶芒暴射。

    陰沉殘忍的獰笑更深,看了文俊那可憐的神情,他毫不動容,反而跨前兩步,「啪」一聲響,又給文俊的背上包裹拍了一記毒掌。

    文俊站立不穩,急向著前一栽,仍掉打狗棒摔倒。

    但不等他倒地,已被大漢抓小雞似的,提起挾在脅下,文俊一聲不吭,假裝暈厥。

    半躺在柳樹那邊的另一大漢,若無其事的說道:「丁兄,屋後有個大糞坑,把他扔進去算了。」

    「不。」

    大漢挾著文俊向中間那間大院走去。

    一面走一面說道:

    「姜老大大概沒剝過這半條命的老皮,試試也好。假使有那麼一天,令主要他剝這種皮,皮未剝下人卻死了,哼,他當不倒霉,咱老丁且成全他一次。」

    「哈哈,你免躁心。」

    柳樹下大漢笑道:

    「姜老大還要你成全?笑話!老人皮最易剝,只消片刻就大功告成。」

    「你別去麻煩他,他正在動手剝最難下手的小孩皮呢?」

    挾文俊的大漢沒理同伴的話,大踏步走了。

    文俊卻聽得毛骨驚然,也怒火如焚,他假使不是親眼看見綠眼王屠村活剝的事,真不信世間真有這種殘忍得毛骨驚然毫無人性的人。

    他心中說:「這些人,要不把他們殺光,不知還要造孽,我可顧不了這許多了!」

    大院場上血腥沖天,慘絕人寰。

    長江右岸那一幕慘事又重演,文俊只覺爇血沸騰。

    他心酸已極。

    六名大漢抱胸而立,發出陣陣狂笑,其中之一執一把牛耳尖刀,口中寒了一把像是木片削成的弓形長物,正在翻轉一個渾身赤,年約十歲左右小童的軀體。

    似要動手。

    近處躺著兩具血淋的屍體,沒有皮,但仍在怞搐。

    皮就堆在一旁。

    有一個大漢說:「姜老大未動手,這娃就死啦!你沒有汪爺高明。」

    姜老大取下口中物,哼了一聲說:

    「笑話,他敢死?哼!一碗冷水他就活了,點上他的人中袕也成,瞧我的。」

    他沾指向小童人中袕一捺一柔。

    「姜老大,我成全……」

    大漢挾著文俊,剛踏入人叢。

    就在六個在漢轉首一看的瞬間,人影一閃,已經倒了兩個。

    文俊惡向膽邊生,急如狂負,形如瘋虎,掌拍如飛。

    眨眼間立斃五名。

    姜老大大吼一聲,牛耳尖刀猛砍,文俊張開五指,一把抓住握刀右腕,虎腰一挫,抓住他的右足,只一拉,姜老大狂叫一聲,右臂分家。

    文俊扔下殘臂,分握左右足,喝聲:

    「你該萬死。」

    姜老大會分身法,分成兩段。

    另一大漢驚得呆住了,只能張口結舌瞪大狗眼。

    文俊已紅了眼,一掌拍破他的天靈蓋,飛超一足,屍身向外疾飛。

    柳樹下那大漢聽到這兒有人慘叫,飛提刀向這兒奔來。

    剛轉入屋角,屍身已迎面撲到,他想也沒想,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大吼一聲,就是一招「力劈華山」.屍身份成兩段,血濺了他一頭一臉。

    文俊飛步趕到,不容他張目,虎彎腕疾伸,抓住他一條退,向牆角掄去,「撲」一聲,成了偏鴨子。

    半里外。煙波浩翰的長湖,最易埋滅死屍。

    把他們扔入湖中爛泥團裡。

    文俊救了小童,對他說道:「孩子,逃命去吧!由這兒往東走,不可將這事說出,不然性命難保。」

    小童眼中射出怨毒的寒芒,爬下叩了三個響頭。

    說道:「多謝伯伯救命之恩,我叫范方,家住潛江,隨三叔到荊州投奔姨母處學生意,殺我三叔的賊人呢?」

    「我全給殺光,用不著你報仇了。」

    掏出一把銀鈔送給他,又說:「回潛江吧!此道不通,十天半月後方可前往,快走吧。」

    他拾起一把單刀挾在脅下,沿著小徑右側如飛而去。

    不到半坦克,又有一所農舍,農舍前短草堆有五個勁裝大漢持刀假睡,只有一個人提刀戒備。

    文俊一不做二不休,悄悄掩近,突起發難。

    五粒黑棋子閃電似地飛出,身形猛進,幾如猛虎撲羊。

    快、狠、準刀下絕情,寒芒過處血光飛濺。

    五大漢不過是走卒巡更之流,怎禁得起文俊急如雷電般的全力一赴的一擊。

    刀過之處無聲無息,簡直沒有他們喊叫呼嚎的餘地。

    將屍體丟入草叢中,續向內侵,不到百十丈,來路處響起蹄聲。

    一匹健馬狂奔而至,文俊恨透了這些人,咬牙切齒地閃到路旁。

    準備出手。

    馬越來越近,馬上人卻不是勁裝大漢,而是一個莊客打扮的十六八歲少年人,神情慘淡驅馬狂奔。

    文俊心中一動,暗說:

    「這人穿著打扮不似閻王令的爪牙,我得阻止他前往送死。」

    四顧無人,他提刀縱至文俊身前停下。

    馬上少年目光遲滯,木然他說道:

    「不用費心了,果被他們料中,雲夢雙俠行俠江湖。不能前來助拳,閣下有什麼吩咐,請說吧!」

    文俊不由一怔,冷然他說:

    「你想要我老人家吩咐什麼?」

    「不管什麼,我傳到就是。仁義大爺雖請不到人來助拳,但還能接待你們。」

    文俊恍然大悟,急靠前兩步,少年臉色一變,策馬退後數步。

    冷笑道:「閣下想怎樣?哼!你們的主人曾口出狂言,說是決鬥之前,可任由徐家的人往請救兵,絕不阻攔,你是否不知?」

    文俊沉聲問道:

    「兄弟,你是徐家灣的?」

    「當然,這是本莊信物。」

    他在鞍旁怞出一條印牌幌了幌,上面有三個大字:徐家灣。

    文俊扔單刀,急問道:

    「兄弟,你曾聽延芳說過,他有一位拜兄麼?」

    少年驚奇他說道:

    「確有此事,芳兄弟是我的堂弟,我叫延玉,你是誰?」

    文俊腫下人皮面具,現出真容,說道:「我就是他的拜兄弟,玉兄弟,下來,借一步說話。」

    少年看他現出神采照人的俊面,毫不思索地一躍下馬,搶前兩步抱拳一禮道:「芳兄弟曾經說起過,你是文俊?」

    「文俊是我的名字,事急矣,把你的衣著馬匹換給我,免得多費手腳,可以通行麼?」

    「可以,徐家的壯漢,凡是去請人的都可以,就是大爺一家老小不行。」

    文俊一面脫掉衣衫,一面說道:

    「玉哥,快,你不要回去了,就在九江候訊,這裡的賊人全被我宰了,藏不住。」

    搶過延玉上身穿上,又道:「大爺可好?」

    「身中奇毒,內腑受傷,目下……」

    「珍重!」

    文俊不等他說完,飛身上馬狂左疾馳而去。

    延玉穿上衣衫,木然他說道:

    「延玉豈是偷生小人,死,也得死在徐家灣。」

    他昂然舉步,大踏步向徐家灣走去。

    三里外就是徐家灣,轉過數座樹林,已經可以看到房舍。

    最後一座林緣邊,把守著兩個面貌猙獰的人。

    延玉毫無所懼,昂然直進。

    「站住!什麼人?」

    左面大漢在叫。

    延玉站住亮身說道:「徐家灣仁義大爺的堂孫,徐延玉。」

    「你來送死?」

    「正是,你敢讓本少爺回村,不一定是你死還是我死,初五日就可分曉。」

    「你對咱們前面兩拔人,可也是這麼說的嗎?」

    「你猜又對了,他們有種,還約定初五日咱們先動手較重,你是否也想定約?」

    「大爺叫赤練蛇楊林,也有此意,別忘了,初五日。咱們死約會。」

    他閃在一旁冷笑。

    「一言為定。」

    延玉也回了他一身冷笑,大踏步走了。

    延芳兄妹在林中長吁短歎,神色充滿了絕望、哀傷、淒涼的表情。

    他們不住地來回走看。

    徐家灣村落響起蹄聲,急驟如雨,兄妹倆抬頭一看,全都一怔。

    延芳道:「那是玉哥的馬,人卻不像,玉哥沒有那麼高大,騎術也沒有這麼津深,是誰呢?」

    馬轉出小徑,向松林中急射,已看清面目了。

    延芝用手抹去疲倦的雙眸,突然大叫道:「俊哥哥,俊哥哥!啊!」

    她雙手向天,激動得搖搖若倒。

    延芳也大叫一聲,向前一踉蹌,說時遲,那時快,文俊丟單騎,凌空急射。

    三兄妹緊緊擁在一起,喃喃地不知說些什麼,英雄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

    這三個不僅只傷心,可說七情懼至,恍如隔世,怎能不爇淚盈眶?

    良久,才鬆開擁抱,急促他說道:「一切以後再談,聽玉哥哥說到,爺爺在中奇毒,內腑受傷,快帶我前往,也許我能盡力。」

    松林距莊門約有半里,芝姑娘在前引路,文俊取下包裹居中,延芳牽坐騎在後,急步入莊。

    莊中戒備森嚴,如臨大敵。

    門樓之下,站著一個虎目寒威的僧人,正寒笑向文俊注視。

    文俊抱步上前,掛上包裹,躬身一禮道:「大師別來無恙,晚輩參見。」

    僧人合掌回禮,呵呵一笑道:

    「哥兒一向可好?湖口一別數月,你那義姐呢?」

    和尚正是湖口官道中,追蹤迷魂魔女吳芳芳的無影憎,他那威猛的像,文俊一看便知,郎聲答道:

    芳姐已北返河南歸德府,與晚輩在湖口分手,音信不通,不知現下如何?」

    一旁的延芝訝然問道「俊哥哥,你與無影大師相識。那可好!」

    文俊面一紅,難以置答,無影僧已經哈哈一笑道:「芝丫頭,不但我們曾經相識,你爺爺又何曾與他生疏?

    要不是哥兒功力深厚,也入場我和尚還想打上一架呢!你爺爺就曾說過,江湖中論功力身,後起之秀四家,椎有哥兒可當之無愧,你是信不信?」

    「芝兒絕無懷疑。」

    延芝瞥了文俊一眼,又說:

    「晚輩暫行告退,須探望爺爺傷勢,暇時再恭聆前輩教誨。」

    「九絕掌碎膚毀肌,再加上歹毒奇藥,要不是徐檀越功力深厚,恐怕早就……」

    唉!除了少林的八寶紫金奪命丹,恐也難拖過今晚,我們一起去吧!」

    「大師,我爺爺……」兄妹倆齊聲緊問,臉上變色。

    無影僧一面走,一面說道:

    「要來的總是要來的,早些告訴你們,比臨變無措好得多,準備承受那沉痛的打擊吧!」

    「請問大師,爺爺拓寶可曾疾散?」

    文俊問道。

    所謂三寶,指的是津。氣、神。

    「那倒不會,但支持不會大久,可怕的是肩骨所中暗器之傷,整個肩背並無紅腫之象。

    僅有無數金色細線向四周蔓延,已經快佈滿上身了。」

    「是否在眼球中,也有這種金色細絲?」

    文俊問道。

    無影曾詫異地止步,回頭注視著文俊。

    惑然他說道:「有,你似乎知道這種毒物,是麼?」

    文俊接著說:「是,在脊心大袕起,有一條可以游動的金絲,至髮根左右分行,沒於身後的藏血袕。」

    「是啊!你真的知道哩!」無影曾驚奇他說,延芝惶然地問:「俊哥哥,爺爺可有救?」

    文俊不答,繼續問道:

    「金色細絲如穿過侞根袕,即不再向前,侞球將變成金色,爺爺的侞球,並沒變成金色吧?」

    「沒有,今晨金絲恰好抵達侞根袕。」

    「還好!」文俊長吁一口長氣說:「這是爺爺功力深厚,用力功迫行將竄入心臟的一股暖流之故,如沒有津深的乾元真氣,經千垂百練一甲以上的修為絕止不住這股暖流、不然,爺爺恐怕在辰時未,就已……我們快一步!」

    「哥兒我和尚坐井觀天小看你了!」他急急在前領路,又說道:「這是何種毒物?」

    「金蛇絲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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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13:52
無影僧驚恐萬狀地回頭問道:

    「什麼?是產自北大山,可臻人於瘋,瘋者咬入,中者必死的金絲菌?」

    「正是此物,假使乳珠變成金色,只有一條路可走,擊斃後立時舉火焚燒,不然,凡是看見的人畜,將無一幸兔,禍患無窮。」

    「這惡賊!」

    無影僧恨恨地罵。

    文俊緊問:「誰?」

    葉大報應神的辛嘯天,他的外號叫百毒書生,除他不會有別人。」

    「他如果沒死在星子,我可要他橫屍徐家灣,哼!」

    和尚有點不信地問道:

    「你和他在星子見過面?」

    「我打他一枚牛毛針,可惜我的針沒有毒,下次見面,非教他死在毒針中不可。」

    百毒書生精力精純,喜使奇毒,江湖上名頭之高,不在黑白無常之下。

    丈俊說他傷了之惡賊,還大言要他橫屍徐家灣,以毒攻毒要他的老命。

    無影僧真不明白這小娃娃能否辦得到,正想再問,已經上了青石台階,大庭外老小五個在台階上揖客。

    延芝象只口巢乳燕,飛人左手一個中年人懷中,喜孜孜他說:

    「爹,俊哥來了!」

    文俊搶入數步,他不慣叩見的禮俗,僅向眾人長揖到地,再向延芳說:

    「芳弟,請代愚兄引見諸位尊長。」

    中間鬚髮皆白的老人,是九現雲龍的親弟徐占魁,文俊得稱他一聲祖叔。

    延芝倚著的方面大耳中年人,是延芳兄妹的生父,文俊跟著兩兄妹叫爹。

    右首是個白淨面皮虎目劍眉的中年人,是兩小的姑爹,叫方正人。

    最左的一個,身穿勁裝,偉岸雄壯的中年黑凜凜大漢,乃本地建陽鎮大名鼎鼎的金鉤任叔同,是延芳生父徐天德的好友。

    文俊一一行禮,耽誤了許多時間,無影僧卻嚷道:

    「這些俗禮免了吧!留得晚間也不為遲,快替我那老朋友搶些時間,哥兒,不反對吧?」

    「事不宜遲,這就走。」向眾人拱手道:「俊兒先替爺爺療毒,排毒。」

    天德驚奇地問:

    「孩子,你能治?」

    「天德,別囉嗦,和尚比你還驚奇,快!」

    內間裡,九現雲龍氣若游絲,奄奄一息,高大魁偉的身軀,似是萎縮了,眼中散神,手足癱軟。

    臉上色如死灰,房間裡都是女人,個人掩掩面而位。

    徐天德一進屋,便亮聲叫道:

    「芳兒的拜兄到,女眷迴避。」

    又和和尚笑道:「別怪小侄,內裡容不下這麼多人,絕非生分。」

    「當然,當然。」

    和尚笑說:「俊哥兒對病情恍如親見,和尚得看看他如何下藥。」

    女眷們走了,大家方湧進內問,文俊心中有數,不慌不忙,先吩咐備水應用,然後揭開薄衣現出九現雲龍那微泛紅光的胸膛。

    他一面解開衣衫內藏的藍色大革囊,一面心中暗說:

    原來就是湖口官道中,與無影僧人同時現身的老人,怪不得臨行時,無影僧曾叫他孽障,骨肉連心,他老人家就是去找孫女兒去的。」

    藍色革囊一現,無影僧驚叫一聲說:「百毒天尊的藍革囊!」

    文俊一面答,一面搬出兩隻小玉瓶,置於幾旁,說道。

    「是的,五怪中他還算是個好人,以目前推論,可以如此說。」

    他運指如風,在九現雲龍的胸前急點,並不是點穴,而是向千百條金色的皮下細絲下指。

    按住藏血穴向下一滑,翻過九現雲龍的身軀,如法炮製。

    片刻,又將身軀翻正,戶見隱泛金光的,更為光彩。

    而每一寸肌肉,似乎都在顫動,跳躍。

    這期間,九現雲龍毫無知覺,如同死人一般。

    文俊打開一隻玉瓶,一股令人忍不住打噴嚏的辛辣氣味,沖得眾人幾乎存身不住。

    他倒出一粒豆大的藍色丹藥,用內勁度人九現雲龍腹中。

    放好玉瓶,用掌在老人家胸腹間緩緩推拿。

    「有百毒天尊的門人在,老朋友準死不了啦!」

    和尚吁出一口氣道:

    「百毒書生到剋星了呀!」

    「晚輩不是百毒天尊的弟子。」文俊一面推拿,一面說,「他老人家在南昌附近,賜晚輩這個革囊,囑晚輩作為救世之用,其實毒藥並不多,有引進絕毒藥,卻是救人的良藥。」

    「這做以毒攻毒,孩子,我懂,這藍色丹藥也是毒藥?」

    「是的,專腑五臟,卻又可解經脈中變血腐脈之毒。」

    金色蛇菌生於陰寒,卻又酷熱,可令血變異物,先於人體內變化,再由人體傳出時,觸者必死。

    爺爺體內菌毒雖未全變但沾著後麻煩得很。等會兒須埋地下五尺,方可免人畜遭害,準備放血。」

    天將盆子移到床邊,文俊扶起老人家的上身,用指甲在肩骨那小小牛毛針口處,「嗤」

    一聲劃開一條小縫,金色的液體緩緩流出,半晌方罷。

    「請教邊連盒子拿去埋了,爺爺體內毒液雖出,但還需用調血之藥,請準備人參湯應用。」

    九絕掌毒已被金蛇毒絲驅入大半,僅須調養就成。

    這兩種毒有相剋妙用,爺爺能從九江返回毒發仍未致死,得謝謝地狂星那一掌。」

    文俊開心他說,並打開另一支玉瓶,取出一粒略帶蘭色藥香的丹藥,納入老人家的口中。

    老人家漸漸甦醒,下的金絲已行消失,呼吸也深長了一些,眼睛似可轉動。

    文俊高興他說道:

    「爺爺已脫離險境,須將休息三天方能坐起,約一盞時,可進參湯。」

    拉過薄被替老人家蓋好,退在一旁收拾革囊,仍然背上。

    「俊兒,請外間裡坐,芝兒已替你收拾居屋,我們先談談家常,晚上再替你洗塵吧!」

    「談家常和尚不幹。」

    和尚叫著往外闖:

    「談俊哥兒來龍去脈,談為什麼明知此地凶險,不顧生死,在世風日下的今天他憑什麼要趕來送死。」

    「前輩……」

    「別叫我前輩,我是冒牌的,叫和尚便得啦!」

    「大師,俊哥兒有苦衷,身世恕難奉告,要問為什麼一句話,大義所使然。」

    「好,痛快!大義所使然,大義所使然!吾道不孤!哈哈!取酒來,和尚今天要破戒了。」

    度過了風雨欲來的兩天,徐大爺的莊院只無驚兆,平靜不驚。

    叔寂中隱伏著重重殺機,沒有人前來騷擾,也沒有見賊人巡視。

    大概是他們等著九現雲龍發瘋,自相殘殺吧!

    徐大爺不但沒瘋,神奇地在初四晚間出現在客庭裡。

    文俊前前後後忙,行動匆匆,假使要留心他臉上的神色准叫人吃驚。

    英俊而清秀的玉面上泛起了陰沉的殺氣,一向神光常斂的神目中發出懾人心魄的冷電寒芒。

    白天,他帶著莊中人,在練武場中挖掘。

    晚上,他練功更苦更勤,九如心法越練越精,軀體那神奇的潛力奔騰澎拜,真氣越練越純。

    所發的功道可剛可柔,收發由心。

    這短短的半月裡(自星子至目下),他的功力增進極速。

    他自己亦有成感,膽氣益壯,這蠶初五,約定的時間是正午。

    日當正中,這兒將掀起一場武林浩劫,捲起一陣血雨腥風。

    莊院內,老弱婦孺蹤跡不見。神奇地消失了。

    大庭中,仁義大爺置酒會朋。

    可憐,人數就是那幾個,在字內雙雄的眼中看來,喂貓也不夠。

    徐家灣村落以遠五里遠近,一座小村中,人影幢幢,馬聲起落。

    正午時分薊州南面江岸,靠了一艘華麗的大型畫肪。

    放下跳板,艙中推出一輛華麗的馬車,伕役們一陣亂。

    七手八腳將兩匹馬套上,駕車的是一個老頭兒.一無跟班,二無護衛。

    車聲磷磷,快如電掣。

    在馬車驅行的一刻,也有三個女人到了薊州。

    三匹千里神駒上,一是老太婆,兩個是美如天仙的絕色少女,翠綠羅衫飄飄,他們的快馬,馬不停蹄地出了東門。

    馬尾成了一條直線,蹄幾乎並未沾土,速度令人驚心。

    徐大爺的莊院,距村落只有裡餘,中間隔著一座松林,可以遙遙相望。

    莊後是長湖,碼頭上飄浮著幾隻小艇,莊屋都是青石基建成的,用風火牆隔開的房舍。

    這短短兩天中,略有改變,該堵的堵了,該打通的打通了。

    莊外還改動了不少事物。

    這是文俊從師伯所遺的真經中,學到的奇門克小玩意,他們用上啦!

    早宴散後,各自摩擦掌各就崗位,等待中午撕殺。

    日白漸升,還有半個時辰,院中目不轉瞬地注視日影的人,只肖看見紅旗一舉便擊響那面大鑼,告訴敵我雙方,時辰已到。

    這種正式的約會,在約定日刻不能如期到達,就算是罷手,爾後決不許尋仇,否則武林朋友將群起而攻之。

    故而十分慎重。

    練武場之右,是一座大院,在那紅柱綠頂的小閣樓上,有兩個依偎著的身影,那是文俊與延芝姑娘。

    「芝妹,記住我的話,當蘭焰閃動而起的時候,必須立即抽身撤去,由地洞直出湖中。」

    他伸手向遠處湖上點點身影一指,又道:

    「那是閻王谷的史某,名列十大報應神,陸上功夫我見過,委實不壞,水上能耐,端的差勁兒.絕攔不住你們。」

    「俊哥哥,你真打算跟他們硬拚。」

    「是的,字內神龍要來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俊哥哥,我曾說過,我將永遠依你任何一言一事,請恕我,這次我可不能再依你。」

    「別傻,妹妹,宇宙雙凶下手,絕無僥倖可言,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報仇雪恨,全在你的身上,爺爺絕不會讓芳弟離開,唯一的指望就是你,你要不走,有誰可以報這血海深仇?」

    小姑娘堅決他說:

    「玉哥可以離開,我堅決不走。」

    「刀攔在玉哥的脖子上,他休想迫他離開半步,那那成。」

    「我也是,也許今生也只有這一次違逆你的意旨了,俊哥,別迫我」

    她那海洋也似的目光,發出了神秘的火花:

    「要死,我要與你相伴,要活,必須與你同在。」

    她鼓足勇氣說出了心中蘊藏已入的話,紅霞掩上她的粉臉,垂下了粉頸。

    文俊心中一震,他再傻也說明白啦!在他心目中,她仍像幼時玩皮的小女孩,他愛她就像親妹妹。

    這怎麼可能呢!

    他激動地凝視著她,喃喃他說道:

    「芝妹,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我了然一身,希冀有人間之愛,我把你同芳弟當成親生同胞,不敢有超此之外希求,也許我錯……」

    「是的,你錯了!俊哥哥,不是我不羞恥,你是第一個進入我心中的人,我不希望任何人取而代之。

    今日午後,也將將是人鬼殊途,我毅然說了,九泉之下我會安心些。」

    「芝妹,你怎麼了,說這些可怕的?我們不一定必敗,我有這信心。」

    「我,無影大師也說過。」

    她打斷他的,盯住主題不放,在這即將趨向死亡前的一刻,她顯得無比勇敢,世俗,禮教,羞怯,都不存在了。

    「那位怪姐姐,我不嫉妒她,相反的,只要是你所愛的人,也同樣會獨得我的愛,我深切的祈望,就是在你的心中,留下一片愛心。

    在這行將赴死的時刻,請記著,有那麼一個癡愛你的人,不惜受世人咒罵,向你剖心示愛。」

    「芝妹……」

    「不會大久了,請讓我說下去了。」

    她臉色變得蒼白,美麗的眸子閉上了,晶瑩的淚珠掛在腮邊:

    「在豫溪荒林中,你還是個對武技一無所知的人,竟然不惜冒烽火之禍,拚死在斷魂刀下救我生還。」

    那時,我已在心中發誓,不管你死亡與否,我會將你的身影銘記心中,任何神刀也絕不能磨掉。

    本來,這次逃出江湖找你,我不打算活著返回徐家灣,只消獲得你不在人世的消息,也就是我徐延芝脫離人世之時。」

    「芝妹!」

    文俊那平靜的心湖,像投入一枚巨石,湧起了陣陣思潮。

    不管是出於情愛,或者是出於伶憫,他的心扉打開了,為這純真的少女打開了!

    他輕輕喚一聲,伸虎腕將她攬入懷中,溫柔他說道:

    「請恕我,芝妹,我是那麼愚蠢和笨拙,竟然忽略了你對我的……」

    「不,你是世上奇男子大丈夫。」

    她渾身顫抖,將臉緊埋在了寬闊的胸懷裡。

    急迫地接口道:「你的所作所為用愚蠢笨拙加以形容。那就最大侮辱,要是出於旁人之口,我絕不會饒過他,俊哥哥,你不會為了我的癡心而輕視我吧?」

    文俊虎腕一緊,溫情他說道:

    「蒼天皓日可鑒我心,芝妹,今後不論生死存亡,但我們的心永遠相依,也永遠不逾。」

    「啊!俊哥,我……我……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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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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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雄亮而低沉的鑼聲充溢在這颶尺的空間。

    莊院四周,響起了淒歷的胡笛之聲那是驚天堡的信號。

    令人心中一陣怦然心動,胡哨聲尖厲刺耳漫天撤地,那是閻王谷的凶信。

    令人心中一緊毛骨驚然。

    莊外松林,蹄聲雷動。

    一雙愛侶抬起頭臺倏然分開,文俊的神目中,寒森森的冷電暴射。
    他咬著鋼牙說道:

    「他們來了,日正當中。」

    「一生死何足懼,大義薄雲天,哥,我以你為榮。」

    「慚愧,芝,我不敢當,因為宇宙神龍也是我的死仇,我們走!」

    他疾走兩步,突然止步,寒著臉說道:「芝,記住我的,臨死遺言是神聖的,假使蘭焰一起,你非走不可,多死無補於事,血海深仇不報,便宜了他們,千斤的重擔在你肩上,要是你聽我的話,走遍天涯,找到黑屍魔,告訴他一切詳情,並說,他的小朋友臨死還對他念念不忘,要是你不聽我的話,我死不瞑目。

    不管我如何死法,我得活下去,宇宙神龍的仇非盡一切手段圖報不可。

    我知道,後半生的痛苦淒涼孤寂的歲月,將落在你的身上度過,但是冥冥中的我會在你的身旁,想到我你將有勇氣的。」

    珍珠似的淚珠,一串串滾下芝姑娘的臉頰,但他十分堅定,神色凜然。

    她說道:「俊,你要我這樣做」

    「是的。」

    文俊的語氣斬釘截鐵。

    「芝!」

    「俊!」

    像一團爇火,像一陣怒濤,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一陣爇吻,無數淚珠,分不清誰在吻誰,分不清嘴是誰的。

    良久,兩人方脫離擁抱,相對深情一視,甜甜一笑,這一視一笑中,找不到一絲苦的味道。

    「我們該走了,我們的心永遠在一起,至愛永存。」

    這句話不知是誰說的,也許兩人都說了,一雙愛侶攜肩並手,踏著堅定沉穩的步伐,下閣穿過花園,昂然直入內庭。就在人喊馬嘶之間,湖面上小舟驟發,齊向這駛來。

    而在數里外一處草叢茂蜜的港溪裡,泥堆中冒出一連串氣泡,當文俊和芝姑娘走出練武場時,雙方已劍拔弩張,即將動手一拼。

    文俊今天換了裝,藍緞子勁裝閃閃生光,藍色腰帶,藍皮快靴,渾身上下一色藍,只有背上的天殘劍不一樣,一頭烏光閃閃的頭髮,挽在頂端,用藍色髮結綁住。

    換了裝,他像是改頭換面換了一個人,昂藏八尺,猿臂鷹肩,恍如臨風玉樹,看似玉殿金童。

    好一個英雄俊美,豪氣干雲的美男子!

    芝姑娘也是一身藍色輕裝,這是她花了兩天一夜的功夫,替文俊和自己趕製的心血結晶,兩人一般的俊秀絕輪,一般的神情肅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佳人。

    練武場佔地甚廣,共分三批人眾,主人以東,以九現雲龍為首,依次是徐占魁、無影僧。徐天德、瘦老人、方正人、金鈞任叔同等。

    後一排是延玉,延芳,還有五名雄赳赳的壯漢,共有十四人。比起客人浩大的陣容,簡直無成比例,差得太遠了!

    西北角是驚天堡的人,為首的是天凶星,依次是地狂星,曾在圓覺寺被荊山老人擊傷的花郎皇甫成,七星羽七妙真,還有從未露過面的五毒判官苗成,子母飛環方七俠,白淨面皮滿面詭笑的二堡主之孫粉面狼計玉。

    這些人,都是江湖大名鼎鼎的絕頂高手,還有十來個凶悍的大漢。

    怪!就沒見驚天堡的三位堡主。

    西南角是閻王令的人,為首那人約有五十左右年紀。圓臉,尖頭。突牙。朝天鼻、鷹眼、花白鬍鬚,身材修偉,穿一身黑色勁裝,背上插了一支凶名顯著的閻王令。

    他就是閻王令主之子,活閻羅卜成棟。

    依次是兩位守護神,白無常巴龍、黑無常焦虎、十大報應神到了六位,一筆擎天右飛揚。

    無敵神劍寇春風,屠龍尊者達實禪,玄衣仙子聶翠華,百毒書生辛嘯夭,氫氫散人玄濤,還有玉面羅金窈娘和她的女兒綠飛鴻卜雁。

    同樣,令人詫異的是,閻王令主本人並未親臨。

    文俊一到,所有的人的目光全注到他身上,各人臉上神色洋洋大觀。

    迷惑、驚奇、詫異、憤怒、恐懼,還有黯然歎氣。

    歎息的人是玄衣仙子和綠飛鴻。

    並不是文俊本色令他們驚詫和恐懼,而是他背上的天殘劍和那藍光閃閃的藍色錦囊。

    而九現雲龍一班人馬,也現出迷芒神色。

    在這兩天中,文俊始終沒將身世說出,天殘劍出沒露過面。

    有人輕叫道:「恨海狂龍!」

    文俊主郎聲答道:

    「是的,恨海狂龍。」

    在一旁昂然站立,百毒書生臉上猙獰已極,他踏前一步,厲聲喝道:

    「在星子瓦面,你暗算本大爺一針,你該還那筆債了。

    來來來,辛太爺今天非要你粉身碎骨不可。」

    「別急,你今天非死不可,你準備就是,恨海狂龍要你死在比天山金蛇絲菌更毒的毒藥下。

    且等片刻,咱們再算帳。」

    和尚也嚷道:「強賓不壓主,是啊!且讓仁義大爺交代。」

    九現雲龍搶拳,躬身一禮,凜然說道:「地狂星汪兄一代之雄,年登花甲,在江湖名望之高,無人可擬。」

    「哼!」有人在冷哼,發自閻王谷眾人中。

    「小孫兄妹倆與一谷一堡中人一無仇怨,二無嫌隙。徐占海實不明字內雙雄門下,因何竟自南昌追逐至九江。」

    無敵神劍叱道:「當然有追逐的必要,廢話。」

    九現雲龍毫不生氣地往下說道:

    「小孫藝不如人,在九江被擒,只怪他們學藝不津,死也無怨。」

    「怨又如何?嘿嘿!」

    說話的是天凶星。

    「徐某不怨,但是。」

    老人家虎目怒張,聲色俱厲他說道:

    「以地狂星大名鼎鼎的武林前輩,竟然無恥到向一個晚輩女流,做出那種人人切齒的勾當……」

    地狂星陰森森他說:

    「老匹夫,你說話小心了。」

    金鉤任叔同聲道:

    「說下去,我們洗耳恭聽。」

    方正人怒聲道:

    「是的,岳父,讓天下人知道也好。」

    天凶星不耐煩地大叫道:

    「快些說,我們等不及了,反正你們都得死,何妨?」

    「徐某在千鈞一髮間及時趕到臨江,保住小孫女兒一生名節,自問無愧於人,理所當然一掌換一掌,光明正大,想不到閻王谷坐壁上觀的英雄們,暗地反以毒暗器射了徐某一針,徐某一向不問江湖是非,此事有關家風,祖先蒙羞之事,也來向江湖張揚,對得起字內雙雄了吧?」

    和尚歎息說道:

    「寒羞辱,午夜痛心,孽龍,真虧了你,這種委屈求全的事,任何人也難隱忍啊!」

    「委曲求全,也難自全。」

    老人家痛心疾首他說:

    「徐某毒傷發作,奄奄一息,返回家園,即接獲字內雙雄約會這貼。

    今天,公道自在人心,你們意欲何為,請就出讓徐某斟酌。」

    地狂星冷冷地問道:

    「你讓我往下說。」

    「不,時辰到了!」

    他手一舉,四面人影紛紛,殺聲震耳,三方面的人,四下一分,各撤兵器。

    「且慢!」

    文俊舌綻春雷,大吼一聲,又道:「你們請聽。」

    在四面喊殺聲中,傳出無比淒厲的慘號。

    「莊院人手少之又少,但卻可擋萬馬千軍,你們進的人,為數不過二百,保證不到片刻,死之盡淨。

    瞧!更樓上的輕煙隱泛藍色,你們該知道是什麼。」

    他向黑白無常一指,不屑他說了句:「你們兩惡鬼在星子,總嘗過赤瓊草的滋味吧?要不是我心中不忍,你們想活?哼!」

    「事不宜遲,快上!」

    地狂星狂叫著。

    文俊火怒道:

    「誰敢上!你們已身沾奇毒,不信且運氣試試?

    徐家灣將是你們的葬身之地,火速自去覓取解藥,方可保全性命,假使你們妄動真力,哼!死定了。」

    賊人全皆一怔,似信不信。

    文俊又說道:

    「這一帶地面,全沾有奇毒藥劑,身穿重甲,沾者絕難倖免。

    諸位如不信,可問百毒書生,他也有一種功效相同的毒藥黑龍瑤液,在五峰下,他就使過一次,幾乎使卜家的紅燕子活活慘死酷刑而死。

    要不是我恨海狂龍恰有解藥,她早骨肉化泥了。」

    眾賊有點相信,卜成棟卻心中一怔,怨毒地看了百毒書生一眼。

    把百毒書生看得心驚肉跳,但在這怨毒的眼中,他也發現了什麼。

    就在他略一頷首的瞬間,活閻王卜成棟一聲厲叫,鐵灰色光芒閃閃的閻王令,閃電般向文俊撲去。

    百毒書生同時探手入囊,掏出一把淡紅色的藥未,並一掌劈出,輕風粉未震得人散飄揚。

    他暮地大呼道:

    「這是天息丹沙,可解北方蛛之毒,快嗅入鼻中。」

    文俊沒想到百毒書生會有天息丹沙,功敗垂成,怎能不急。

    鐵灰色的奇刃閻王令未到,強勁無比的勁道先至。

    他想也未想,幌身一扭,已經閃出丈外,發出一聲消嘯,天殘劍出鞘,猛向百毒書生而去。

    九現雲龍拔劍搶出,截住活閻王,猛揮一劍。

    「鉻」一聲,金鐵交鳴,兩人皆被震退三步,兩人功力相去不遠,各自心驚,暴喝一聲,重行柔身行上。

    夭息丹沙一散,賊人全往中間集中,要嗅入腹中。

    無影僧大吼一,和其餘十三人急衝,好一場龍爭虎鬥。

    文俊飛撲百毒書生,他已心存殺意,立下殺手。

    一招「怒海藏針」,飛旋而出。

    百毒書生功力略高一籌,但在雲龍二劍功深造化的神奇怪法下,他便只有挨捧的份兒。

    萬千劍影四下裡疾攻,有一股奇妙的吸力將他的身軀向前引,他心中一凜,知道別看中間沒有劍影,卻可能是最危險之至。

    他一聲大吼,身影向下一挫,擺脫了奇怪的吸力,身形向左一榻,「飛星逐月」點出三劍。

    文俊原式不變,劍影飛旋,一道淡淡的劍影向前一吐,「叮」的一聲響,銀芒疾退,百毒書生飛退近丈,他劍柄上的護手托斷了一截,劍柄也裂開了一條大縫。

    不等他身形站穩,文俊已一聲清嘯,如影附形追天殘破空遞到。

    百毒書生嘿嘿冷笑,身形疾飄,三位欽光閃亮的綵球平空射出,長劍一攔,劍柄內一道灰色水箭射出,迎天殘劍影飛去。

    文俊早有提防,劍影前途折回,閃電似地攻到百毒書生左臂,「嗤嗤」的一聲銳嘯,白棋子脫手飛出。

    猛聽一聲淒厲慘叫聲響起,百毒書生劍中的毒液,射中剛要暗害文俊的一名驚天堡的兇徒面上,慘叫著往後便倒。

    文俊正欲一劍揮出,身後劍氣襲人,他猛地旋身,拂出一招「回龍引鳳」響起一聲劍嘯,一名大漢劍斷頭飛。

    眼角瞥見芝姑娘被採花郎君迫得危機重重,性命懸於一發。

    他怒嘯一聲,閃電般地向那裡撲去。

    百毒書生已經領教過白棋子的教訓,驚得臉上變色,變色是一回事,白棋子卻不饒他,僅繞旋兩圈,棋子裡的牛毛毒針卻已貫入他腰中的期門袕上,滿地亂滾,漸漸地臉上變怞藍色。

    無敵神劍剛要縱到,按住他問道:「辛兄,怎麼啦?」

    「藍羽……毒……鶴」百毒書生聲勢力竭地在叫,氣息漸微,但仍在緩緩地滾動怞搐著。

    無敵神劍一掠而起,如見鬼魅,顫抖著瞪大一雙鷹目,恐怖得看著曾經按在百毒身上的手,不住後退,幸而毒發雖劇,仍未沾衣,他放手還夠快,手中並沒有染上藍色。

    文俊使劍撲倒,採花郎君剛將芝姑娘的劍撥開,巨靈之掌已經距姑娘那的胸膛不到兩寸。

    他的功力,比荊山老人還差上一籌,而文俊目前的造詣,比荊山高出不可以裡計,想到他要糟,採花郎君不敢擒入,救命要緊,返身回劍,動如脫兔,一招「回眸反顧」遞了出去。

    劍影突斂,採花郎君扔兵刃向前一撲,由額到腹中共中了七劍,像一座倒懸的北斗七星,這是「雲龍十二劍」的殺著「七星聯珠」的遺痕。

    文俊揮劍又殺一賊,叫道:「芝妹,大勢已去矣,準備撤走,我掩護你。」

    芝姑娘答道:「別管我,快去救應爺爺吧!」遂向大廳退去。

    這時情勢劇變,危機重重,雙方死傷纍纍,能夠支持片刻的僅有九現雲龍徐天德、無影僧,在血海拚命的有方正大。徐延芝,其他的人不見了。

    只有文俊仍勇往直前,他急怒好狂,一挺身仗劍向九現雲龍身邊撲去,一面取出赤瓊草瓶握在手中。

    圍攻九現雲的除了活閻王以外,還在地狂星,黑白無常和玉面羅剎。

    文俊一著錯,全盤錯,百毒書生還有天息一切全成泡影,莊中佈了奇門生遁甲,可阻住四面八方來襲賊眾,就是大廳可以任意出入,毛病就出在大廳裡。

    白無常率一幫惡賊徑搶大廳,他們已有萬全準備,立即放起火來,片刻火焰沖天而起。

    一見文俊接近,黑無常已看出他手中有物,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星子那夜他幾乎送命,一見文俊就頭痛,提心吊膽,但願和功臻化境的九現雲龍相拼,就不願和文俊照面,他好似老鬼,眼角不時留意文俊的行動,殺百毒書生,斬綠眼鬼王,他都一清二楚。

    文俊向他這邊撲,他早已心寒,突然大叫道:「大家小心!他手中有鬼,可能是赤瓊香。」

    文俊騰身急撲,黑無常一叫,所有的注意力都向他集中,赤瓊草飛霧剛剛洩出,活閻王捨掉九現雲龍,打出三支江湖中聞之色變,卜家奇毒絕輪的暗器霹靂毒針。

    這同時,一旁的地狂星一聲不吭,劍身合一奮勇急搶,銀茫滿天飛灑。

    少閻王摒住呼吸,追趕暗器之後,手中閻王令~招「野戰八方」蓄勁猛揮,並一掌拍出。

    文俊不知霹靂毒針的利害,看這大如棗核的東西不起眼,天殘劍一招「雲封霧鎖」出一首劍幕,擋住銀針和閻王令。

    左手握住玉瓶,只一旋一震,想以所發的內力將最後枚毒針震飛。

    「得得得」三聲微響,三支毒針有兩枝被天殘劍擊中。

    一技被左手潛力震開,在無數肉眼難辨的針影中,迎面又送來一陣令人窒息,而勁道絕大的潛力。

    文俊大駭,大吼一聲,騰空而起,向後飛退兩丈。

    天空中出現一絲淡霧,文俊渾身堅如金剛,毒針直竄入衣內,觸膚方止。

    而手中玉瓶卻被一擊而破,赤瓊草粉一散而空。

    而且,卜家力可推山的推枯掌力,亦已同時襲到,直將文俊震飛餾丈。

    潔閻王的掌力,委委駭人。

    「快退!」

    黑無常大叫,自己首先搶在上風,文俊制敵王牌又失,情急拚命,捨命搶攻。

    芝姑娘卻欲退不能,大庭已燃起火,她只好向花園退。

    剛脫離一筆擎天的文昌筆,劈面又遇上火龍尊者,不拚命可不行了。

    嬌叱一聲,一劍刺去。

    大和尚龍方便勾輕輕一拔,一劍落空。

    他低聲說道:「旋身,側躍,我不傷你。」

    方便鏟一斜,姑娘順勢旋身,左右疾點,飛退丈外,落荒而走。

    不多遠,眼前綠影一晃,綠飛鴻卜雁到了。

    這爛貨見芝姑娘一身藍,和文俊同一衣料,並且雙雙出現,直教她咬牙切齒,把芝姑娘恨得牙癢癢的。

    這是狹路相逢,豈能放過?

    她柳眉倒豎,潑辣辣地叫道:「小孤狸,你沒有再蚤的機會了。」

    一招「仙人指路」迎面點出,寒芒疾閃。

    芝姑娘酣鬥疲備,功力大打折扣,但她的輕功著實高明,嬌叱一聲,長劍一震一壓,以「大地龍騰」身質借縱起,掠過綠飛雁頂一招「神龍掉尾」向她腦後削去。

    綠飛雁叫道:「崑崙龍騰大九式!」火速旋身,一劍拂出。

    「掙」

    一聲金鐵交嗚,芝姑娘直覺虎口欲裂,渾身一震,飛出兩丈外。

    剛一落地,腦後劍氣驟至,她挫腰旋身,就是一招「回頭望月」

    糟了!

    綠飛雁存心取她性命,雙劍相交,內力注於劍身,向下一壓。

    芝姑娘的劍收不回去了。

    綠飛鴻不住冷笑,陰森森他說道:

    「小蚤狐狸,恨海狂龍是我的,你在做夢,哼!我要慢慢治你,剝下你這一身藍裝,哼!」

    手腕一震,加了三成勁,劍被強力的勁道一壓,向左下沉落寸餘,右半身空門大開。

    她絕不可能撤劍,誰先撤劍誰倒霉,想脫身須將劍震至右方,但這是不可能的事,她渾身大汗,內力消退。

    綠飛鴻的劍壓力越來越重,逐漸接近肩頭。

    「哼!小狐狸,我先在你肩上開個大洞,再擒你好好處治,也許我會大發慈悲,將你送給地狂星,你別慌,快了!」

    劍緩緩壓近,距肩不過三寸了。

    芝姑娘全力抵抗,不敢做聲,咬緊銀牙用勁。

    但是她心中百感交集,暗叫道:

    「看來撤入地道之舉已成畫餅了!俊哥!恕我,我已力不從心了,但是你放心,我會清清白白地和你在九泉之下相。

    為你,為徐家祖宗,我辦得到的。

    她櫻口微張,舌尖緩緩由齒縫向外伸出。

    劍尖漸近,她的舌快突出唇外了,藍色的蛇焰箭破空而飛,碗蜒升上九霄。

    「砰」一聲在半空掠散,藍星四射!

    在內室一座尚無著火的房間內,青石地面緩緩向上升起兩寸,噴出一道火箭,在熊熊烈火中,石板緩緩復回原狀。

    整個莊院成了火。

    怪!除了在大庭外面呼喝的賊人以外,看不到半個莊中人。

    劍尖距芝姑娘肩不到一寸了,綠飛鴻惡毒他說道:

    「瞧你眉緊而貼實,攣、鋌而不顫,定然是個未嘗人間至樂的黃花閨女,本姑娘心中慈悲,讓你剝光嘗嘗……」

    她正在樂於忘形,口舌快意之,突覺微風一揚,手中一輕,衣領一緊。

    「嗤」一聲響,綠掌倏落,接著,「掙」一聲長劍落地。

    她嚇了一個膽裂魂飛,向前撲倒,「懶驢打滾」滾出兩丈外。

    除了一條沒有褲當的長褲以外,整個上身成了個裸人,羊脂白玉似的和奇高奇碩的兩隻大侞房,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覽無餘。

    在三丈外,文俊攬住芝姑娘纖腰,急促他說:

    「由花園脫身,我護送你。」

    可是遲了,四面八方的人都往這兒圍,將他們裹在中間。

    但沒有人敢撲上。

    他知道脫身是不可能了,一手挽住芝姑娘咳目大喝道:

    「誰先上,試試百毒天尊的毒藥,和恨海狂人的天殘劍!」

    有一名不知死活的人向前衝進,長劍急騰蛇出洞。

    「哎」一聲,天殘劍一閃,大漢立時往後便倒。

    腕、腹、額共有三朵梅花,共中了十五劍。

    剛搶到的活閻王怒叫道:

    「閃開!讓我打死他。」

    他插好閻王令,向下一挫腰,渾身冒起一陣淡淡白霧,衣袂無風自搖。

    這是六合潛龍功參造化的絕世功力,六合須彌神功。

    文俊不知他要使什麼怪著,但一看情形,心中一凜,知道這傢伙定然練有最厲害的一種先天氣功,或者與罡氣有相同功效的神奇絕藝。

    他心中雖凜然,但已無可選擇,他一挫虎腰,放開芝姑娘。

    渾身真氣澎湃,神奇的體力潛力充溢全身,天殘劍緩級上移,劍尖微顫,發出陣陣龍吟也似的震嗚。

    怪事出現了,劍影斑斑的天殘劍,突然劍影淡淡隱去,雖未全退,但已經不能先前難看。

    而且,似乎隱隱有亮光發出,四周賊人全感到陣陣寒流,向四面八方出現,觸膚陰涼全都心中大駭。

    恨海狂人曾經告訴文俊,天殘劍乃萬年寒犀角造成,可惜曾經禁制,如不注以內力,並不能削鐵如泥。

    假使已練至三花聚頂功參造化之境,劍自地隱去,發出劍芒,任何兵刃將不堪一擊。

    所有定劍中,當年寒北人魔的赤炎劍,可發耀紅光,爇流傷人於丈外,號稱無敵只屈於天殘劍之下。

    所以天殘劍實是武林第一劍。

    文俊功力差得太遠,恨海狂人百年修為,亦無法使天殘劍去繡跡。

    今天為何出現了奇跡呢。

    他自小飲玉漿長大,本身已具有無上修為,由於未獲名師,體內潛能無法發揮作用,宛若渾金撲玉,未加雕琢。

    這時明知已到生死關頭,人到了這一步,常會神奇地生出無比的勇氣和超人的神力,文俊自難例外。

    他既然心存必死之心,體內潛力如山洪怒發,典於創造了奇跡。

    雙方準備停當,乍眼將作爆山裂石的致命一擊。

    活閻王的父親閻王令主,在王老峰和黑屍魔冥海黑龍余昌拼了一招,黑屍魔名列雙仙五怪兩條龍,功參造化自無疑義,但也被六合須彌功震得衣履盡裂,幾乎一命烏乎。

    活閻王沒有他父親功力深厚,但絕不會太差。

    文俊也出盡了全力,要拚死一搏。

    兩人的雄奇勁道一觸即難於收拾,是非死傷不可。

    而且,旁立的人心被波及,不知要有多少人倒霉。

    芝姑娘在文俊的身後,自難倖免。

    徐家灣至荊州的小徑上,三匹千里神駒狂風似的急馳,向火焰衝霄處衝來。

    他們正是姥姥和鳳、玉兩姑娘。

    「我們來遲一步。」

    姥姥說,速度奇快,但她的語音卻不是影響,清晰可聞。

    鳳姑娘也在馬上回答道:

    「他們要受報應的!」

    姥姥又說道:

    「恨海狂龍那孩子,在武昌失蹤,可能不會來這條淌渾水,他我九現雲龍毫無關係啊。」

    「姥姥,也許他不會來,但不知怎的,鳳兒似乎預感到,他或許會趕來的。」

    徐家灣村落在望,玉姑娘的心幾乎要跳出來了。

    她怕那少年郎真在此地,姐姐要是不饒他,她不敢再往下想。

    距村落還有一里地,樹林中一聲胡哨,縱出十餘名玄衣大漢,往路上一攔,有人大聲喝叱道:

    「停下,字內雙雄……」

    馬匹來勢如電,綠影疾射。

    馬過處,十餘名大漢躺在路旁,直挺挺像是睡著了。

    馬經過村落,像一陣風,擋路的人全躺下了。

    就在三馬衝出松林的瞬間,十餘條大漢的身軀向前一湧,卻又狂叫著四面拋起,有些撞在松樹上,立時腦出腸裂,馬一出林,衝出莊門的瞬間,在兩側突飛兩條身影,快得肉眼難辨,向最後一匹馬撲倒。

    最後一匹馬上,正是姥姥,這位雙仙中的瑤台仙子,豈有不知之理,人騰空而起,馬獨漸進。

    姥姥半空中身形倏旋,大袖鼓起如篷,只一拂,狂風如山崩海嘯,大海狂潮,尖厲澎湃的罡風,捲著兩道激烈的氣流,三丈下的地面也滾石沙飛。

    兩個人影恰好撞倒,力掌合力齊推,連聲怒吼,身形一頓。

    「轟」然一聲音爆炸響,幾如春雷狂震。

    姥姥倏然落地,臉色略變,冷然單立,目不轉瞬地注視著飛退兩丈的兩個凶人,左面正是閻王令主卜世昌,他鬼臉上泛起青色,胸前不住起伏,雙手無力地垂下。

    右面是宇宙神龍聞人傑,年餘未見,儀表依如往昔,他臉上也略泛灰白,經衣團花罩袍無風自舞,領下灰色虯鬚根根豎立。

    文俊手中天殘劍已舉至眉心,踏前一步,又進一步。

    活閻王雙掌平伸,緩緩旋轉成為掌心向內,踏前一步,又繼續進一步。

    兩人的足印皆深陷寸餘,可見功力之深厚。

    三丈的距離,已拉至丈二,活閻羅身上的白氣越來越濃,文俊的劍嘯益為尖厲,就在身後轟然一聲大震中,二人大吼一聲,掌劍同時送出,身形疾進。

    就在這生死立判的瞬間,綠影自天而降,一股無形的柔和勁道,從中一湧而下。

    「波」一聲響,文俊登登登連退數丈餘,面色泛青。天殘劍重跌,踉蹌倒入芝姑娘懷中。

    活閻王連退八尺以上,面色青中泛紫,雙手往地下垂,額上大汗如雨,陰森森鷹目寒芒頓失。

    在兩人中,站著綠掌飄飄的鳳姑娘,柳眉帶煞,風目寒威。

    旁立諸人驚得渾身似抖,情不自禁,連忙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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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1-12 14:15:01
第二十章
[2]

    猛聽旁邊一聲嬌叱響起:「都給我住手!」

    眾人駭然轉頭,又是一驚,又是一個翠綠美天仙,正將還在昏昏沉沉拚鬥的幾對冤家喝住了。

    這一聲嬌喝,聲音不大,但眾人耳中卻忽然響起一陣焦雷似的,震得耳膜欲破,血氣翻湧。

    正在苦鬥中的幾對冤家,全都扔下了兵刃頹然倒地。

    這一瞬間,場中寂靜如死,只有火焰飛爆響的轟隆聲,在耳邊振蕩。

    突然,響起了一聲尖叫:「啊!你……你怎麼了?你怎……」

    隨身奔來一個赤身露體的女人,那是綠飛鴻,她忘了,上身,向文俊撲去。文俊緊閉雙眼,倚在芝姑娘身邊,面如白紙,呼吸似已停止。但夭殘劍仍緊握不放,他其實未死,正在用無上神功九如心法行功,恢復已散的真氣。

    芝姑娘芳心似箭所穿,她只道文俊已經死了,緊緊地扶住他的身軀,銀牙緊咬,欲哭無淚,欲悲無聲,綠飛鴻一到,她突然一咬牙關,一腳飛起。

    綠飛鴻神智昏迷,並不閃避,還好芝姑娘兩手沒空,重心已失,那一腳踢偏了些「噗」

    的一聲正中左燴骨。

    綠飛鴻向側飛退,玉面羅剎已經搶出,只一閃,便向花園中狂奔而去。

    鳳姑娘本來用又愛又憐的目光,激動地注視著似已斷氣的文俊,經赤身露體的綠飛鴻一鬧,她可想偏了!立刻冷哼一聲,鳳目湧起煞氣。

    這醜惡的一幕,顯然又引起了她的恨意,莊門外履聲又起,井然有序進來了不少人。

    最先進來的,是兩個白色勁裝,背負寶劍的俊秀少年,一個手捧一支八寸長,金光閃閃的小旗,一個手捧一把金色箭囊裝住的紅色短劍。

    其次是十六名穿青色緊身的大漢,手中三尺長劍寒氣逼人,一個個身材偉岸,臉色猙獰,他們都臉無表情,木然舉步向宇宙神龍走會。

    最後,是三十名手抱鬼頭刀,玄衣黑布包頭,臉上用彩筆抹得惡鬼似的大漢,由兩名高大槐梧大漢,手中擎起一個閻王令旗,向閻王今主身後大步走去。

    在四周的老少賊人中,全都緩緩怞身,依次回到字內雙凶身邊,雁次排開,呸!神氣極了。

    姥姥站在他們面前三丈餘,神色肅然。

    「什麼人?敢管字內雙凶閒事?通名上來!」

    白衣少年喝問道,同時手中金色緩緩舉起。

    「威加宇內,如日中天,誰人敢管字內雙雄的閒事?」擎著金令閻王令旗的人也咱喝著,令旗也緩緩舉起。

    姥姥向後一招手,兩位姑娘來勢如電,同時三匹通靈的千里寶駒,也飛馳而來,在三女身邊一站,紋絲不動。

    「孩子,我們亮亮名號,看看八十餘年,主人的聲威是不是被無情淹沒了?」

    三人一伸手,在鞍旁取出三把青芒耀目,冷氣森森的千古神刃。

    在遠處,文俊俊目微張,挺身站起,低聲說道:「芝妹,快去救爺爺。」近囊取出一隻玉瓶,交給她手中,又說道:「這是一粒紫露續命丹,用水化開給他服下,定可以起死回生。」

    他長吸一口氣,又說道:「這三個救星來了,字內雙凶不死即傷,但我和她們有重重誤會未解,她們不會放過我,我走了,假如我不死,我會歸來,我會娶你,芝妹,珍重!」

    「俊哥……」姑娘驚叫,但被文俊緊緊掩住了。

    「禁聲!」他壓低嗓子說:「我會珍重的,為你,為報殺師之仇,最多不過三年,我就會回來。」

    芝姑娘正待說話,小嘴已被文俊灼爇的嘴唇封住了,等她神魂入竅,文俊身形已去,沓如黃鶴。

    姥姥拔劍在手,微笑道:「劍絕塵寰。」

    兩位姑娘答道:「蓬萊三仙。」響起一陣清越龍吟;三人並肩而立,三把神劍交叉,青芒四射,日色為之然。

    同時,劍中發出殷殷嘯嗚,劍氣迫人膚髮,三人衣袂飄飄,彷彿兩位瑤池仙子,拱護著一位西天王母。

    「蓬萊三仙!」驚天堡的人驚叫。

    「蓬萊三仙!」閻王谷的入驚叫。

    鳳姑娘募地回頭,驚叫:「他走了!」

    姥姥說道:「孩子,他走了許久了!」

    「我要見他!」語音剛落,人已遠出十餘丈之外。

    「我們也走,別鬧出事來。」姥姥和玉姑娘奮起直追。

    不久,神秘的香車如飛而至,一到火場,突然剎車,車簾一閃,地面已多了一個綵裳麗人,可是身材雖極美,卻用一聲綠紗將臉面掩住,她看了三匹神駒一眼,對正面施救爺爺的芝姑娘道:「那位藍裝姐姐請了。」

    她福一福:「請問馬的主人在哪兒去了?」聲音甜美已極。

    芝姑娘用物往西北一指,答道:「一位姥姥和兩位綠衣姑娘,由這兒去了。」

    「姐姐,你是誰?」

    「九現雲龍的孫女兒。」

    「你爺爺和家人呢?」

    芝姑娘搖搖頭,哭了,並指了指那滿地死屍。

    「那姥姥和綠衣姑娘追人去了?字內雙凶是往西走的,追的是誰呢?」

    「恨海狂龍,我的……」她一出,綵衣姑娘已驚道:「糟了!大爹,五老峰松林之事,她們可能錯怪於他,我得追去一看。」

    「姐姐,你和怒海狂龍也有宿怨?」

    「不,我是他的朋友,我得去救他。」

    「請往北追,也許不能趕上了,他走了好半天了!」

    彩影一晃,瞬即不見。

    大爹搖搖頭,歎道:「事不關心,關心則亂,這孩子心亂了。」

    又對芝姑娘笑道:「姑娘,我有最好的丹藥,告訴老爹誰該救該不該救。我不像小姐,不分善惡,一視同仁。別浪費了我的靈丹。」

    「謝謝你,大爹。」她也跟綵衣女郎叫了。

    綵衣姑娘這一追,給她自己帶來了無盡的哀傷。

    鳳姑娘這任性一追,給武林帶來了無窮的浩劫。

    秋風起了,松濤聲如萬馬奔騰,不知是火帶來的,還是蒼天泛怒意?總之,風是突然起了。

    芝姑娘仰首蒼天,感情憂傷地輕喚道:「俊哥哥,願你平安,祝你如願,我等著人無恙歸來。」

    張大爹正將一粒靈丹納入延芳口中,突然茫然地問道:「孩子,你說什麼?」

    一張落葉飄在芝姑娘的鬢角,她拾在手中,印上一個吻,輕輕一揚,落葉飛舞而去,她平靜他說:「沒什麼,大爹!」

    「真的沒什麼嗎?」

    秋風掠過無垠的田野,帶來陣陣涼意,秋深了,原該是穿裌衣的時候了,近山區一帶,已經可以看到濃霜了。

    一群野孩子,正在黃色的枯草叢中打滾,呼嘯、興高彩烈地玩佔山為王的遊戲。突然,一個小孩暮地大喊:「瞧!那是什麼人?」

    「啊!是個人!跑得比我家阿黃還快!」

    是啊,是個人,是個穿著一身藍緞子勁裝的人,他臉色蒼白,腳下有點凌亂,但依然快捷無比。

    他腰下掛了兩個革囊,一個藍光閃閃特大,漂亮的腰帶上,插著一柄難看極了的破劍,瞧上去實在彆扭。

    正急速地沿小徑掠過小山,眼角瞥見頑單們正玩得興高彩烈,他臉上現出一絲苦笑,喃喃他說:「三年多了!我,身心承戴大多的沉重擔子,童年已經離我十萬八千里之遙了。孩子們,願你們歡樂,平安!」

    說完,吐出一聲悠長的歎息,放開腳步,向北奔去,快如奔馬,但步履凌亂,在西北一帶丘陵中,有三條人影向這面掠來,越小徑,度田野,小丘陵阻他們不住,大溝渠微不足道,越野而行,如履平地,好快!幾若御風而行。

    後面正南方,又有一條淡淡人影,向這急掠!更快!像是飛行絕跡,在淡影的後方不遠處,也有一個人影,他肋下挾著一個人,正以輕差的輕功,向這急趕。

    藍色輕裝少年一陣急走,略現微喘,腳下略慢,他仰天呼出一口長氣,自言自語他說道:「這次遠走川邊,吉凶難料,我得返家一次,看看母親的墳墓。啊!母親!」

    他目泛淚光,感情地呼喚;「你在天之靈可好?三年多了,沒有替媽掃墓焚香,您不會怪兒子吧?」

    他突然足下一閃,打了個踉蹌,緊踏兩步,又說:「活閻王的功力多深厚!假使那丫頭稍慢一瞬,不積壓鹿死誰手。也許我已屍橫五步了。那丫頭的功力難以令人置信呀!只那麼輕輕一擊,我就被自己所以的勁道震傷內臟。唉!我得埋頭苦練才行啊!雷音洞府涉不可期,在未找到之前,我絕不擱下功夫。」

    前面是一座小山,高不過百十丈,矮林密佈,樹葉幾乎完全落盡,只看到光禿禿的枝丫,汾陽河在山的東邊流過,向左處勿折,形成一個小灣,小山被河水沖得倒塌了半邊,造成個百十丈的大絕壁,大概不出三五百年,這座小山准完蛋。

    小溪繞山麓而過,野草枯黃,深秋的景色,未免有點兒蕭條。

    颯颯秋風掠過林梢,黃葉滿天飛舞。

    藍衣少年奔上山麓小徑,不到十來丈,小徑向上一升,地勢甚高。

    他抬頭一看,心中一驚,趕忙往地上一伏。

    三里外是一條三叉小道,有一條小溪向西北婉蜒而去。

    就在那條小徑上,有三個人影向三叉道奔來。

    快如飄風,三人中,二個綠色纖影在前,一個灰影在後。

    三個人影在三叉路口站住了,指頭劃腳好像在商量什麼。

    第一向這方向一指,藍衣人就會本能地將頭一縮。其實,遠隔三里外,他又伏在路旁枯草中,三個人目力再佳,也絕不可能會發現他的隱身之處。

    三個人商討片刻,似有所決定,向北飛躍去。

    藍衣人長出一口氣,哺哺自語道:

    「我得行躲上一躲,這丫頭難道真纏得這麼緊。」

    他倏然站起,一溜煙往山上矮林中一竄,隱身不見。

    不久,三個人影去而復返,飛星似的回到三叉路口。

    略一猶豫,便沿小徑向小山崗奔來,速度飛快。

    在藍衣人隱身處倏然止步,站在高處向南張望。

    這三個人,一個是老太婆,正是早年美麗超絕,功臻化境的雙仙之一,瑤台仙子華佩之,現在被稱為姥姥。

    另兩位美似天仙的綠裳少女,正是鳳玉兩姑娘。

    鳳姑娘目光中,仍然隱閃寒光,但已無前先眼見綠飛鴻撲向文俊時,那麼殺氣沖沖了。

    玉姑娘秉性溫柔,心地善良,而且心細如髮,她早就發覺草中有異,凌亂的足跡,證明曾有人在這兒伏下而性亂地隱入林中。

    她有意無意地站在風姑娘的左首,想掩飾這凌亂遺跡。

    她說:「姐姐,我們走吧,他功力不弱,輕功也有相當造詣,這麼久不見人影,恐怕早就遠出十里外去了。」

    鳳姑娘斷然地道:

    「不會的,他已被反震的力道震傷,不會走遠,我們從西北搜至正北,三十里內涉無蹤跡,他不會走得太遠。」

    說完,輕轉頭,向山崗上一瞥。

    玉姑娘心中一跳,趕忙湊近一步,擋住他的視線說:

    「姐姐,算了吧,字內雙雄我們也放過了,為什麼不放他呢?反蓬萊的期限不到半月了,迢迢千里得費時日啊!。」

    「妹妹,你不知道我心中有多亂啊!他內腑被震傷,假使恰恰碰上雙凶的爪牙,那可就……」

    玉姑娘喜悅地叫道:「姐姐,你是說放過他了!」

    「很難說,妹妹。」

    鳳姑娘六神無主他說道:

    「在見著他以前,我還難於控制我的情緒,誰料得到呢?唉!」

    「那我們走吧!他不會碰上意外的,內腑之傷他不會倒下,這可深信無疑,當日在湖口官道中,他受到伏龍神僧的一擊,兩次真聲亦自無妨,他會好的。

    玉姑娘雖暗中替文俊成全,可惜崗上枯枝突然發生響動,使她的一切努力盡都化成泡影。

    鳳姑娘突然說道:

    「山上有人,且去一瞧究竟。」

    說完,領先向山上掠去。

    藍衣人正是落荒而走的文俊,近日在江湖聲響鵲起的「恨海狂龍」。

    他一見鳳姑娘半路折回,慌不擇路往山上急走,山不高,但枯葉盈寸,枝密且脆,非常難行。

    他內腑受傷,自然沒有昔日靈光,正走間,足下一虛,踏在一個地洞裡,重心一失,向前撲倒。

    壓折了幾株枯木,發出響聲。

    他心中一震,暗叫一聲:「糟。」

    是的,糟得不可再糟!在他抹掉額上冷汗,回頭從枯枝縫裡向下一看時,心中一涼,叫若不迭。

    山下綠影,快如閃電,正穿過枝梢向這兒掠來。

    滿山落葉,連大石也沒有一個,想躲委實不可能。

    他想:「這兒藏身不行,也許山那邊或能藏匿。」

    不容他再想,拼最後殘餘力量,向山頂撒退就跑。

    「是他!」

    鳳姑娘老遠便看到他那一身熟悉的藍色勁裝。

    由南路飛躍而來的淡淡身影,距這兒不遠了。

    最後跟來的人影,是個老頭兒,正是神秘香車駕車老頭張大爹。

    他挾著芝姑娘一條玉臂,風馳電掣般而來。

    別看他年高老邁,而且還挾著一個姑娘,但身法之快,不業於鳳,玉兩位姑娘,比淡淡身影也不會差得太遠。

    芝姑娘一支手被挾在老人鐵腕裡,只覺耳中風聲呼嘯,足不沾地,恍若騰雲駕霧,她幾乎不能睜目。

    張大爹順著小徑飛掠,一面泰然自若地問道:

    「孩子,恨海狂龍是你的哥哥麼?」

    「是的,大爹。」

    「你姓徐,叫延芝。」

    「是的,我已經告訴大爹了。」

    「你哥哥叫什麼?這個你還沒告訴我啊!」

    「叫徐延芳,村裡的人紅呼他為長湖金童,他的水性委實不錯。」

    「長湖童子?大家不是都管他叫恨海狂龍麼?」

    「啊!大爹是問俊哥哥?」

    她甜甜地,用夢也似的聲音說道。

    「恨海狂龍是我另一個哥哥,更親愛的哥哥。」

    「孩子,你把大爹說糊塗了,哥哥還有更親愛的?」

    「是啊!大爹。」

    她粉面上泛起紅潮,閃爍著親蜜的光彩:「大爹,請問大媽她老人家好嗎?」

    「孩子,托菩薩的福,她好。」

    大爹的臉上泛起光彩。

    「一年後,我可以和他團聚了,十六年了,好漫長啊!」

    芝姑娘不管什麼菩薩,什麼十六年,這些都引不起她的興趣。

    她的思想全在心上人身上。

    她甜甜他說道:

    「大爹,請問大爹和大媽親呢?不是與大爹的兄弟親?」

    「傻孩子,你頑皮啦!」

    大爹不由笑了,突然,他臉上的笑意消失了,肌肉凝結了。一絲恐怖的陰影爬上臉來,他用那像是來自遙遠的天邊的聲音,優優的說道:

    「孩子,你是說,恨海狂龍不姓徐,是你的未來夫婿麼?」

    「是的,大爹,他個頂天立地的奇男子,英雄肝膽,大丈夫,在我的心目中,他是神的化身。」

    芝姑娘已沉浸在虛無飄涉的幻想裡,沒注意大爹的聲調已起了很大變化的面部表情。

    「可憐的孩子!」

    大爹咽然一歎,道:

    「我錯了!」

    「大爹,你說什麼?」

    芝姑娘沒聽清他說些什麼,轉首問道:

    「沒什麼,你們是天設地造的一雙啊!」

    這時,文俊竄至山頂,進不到一二丈他突然發出一聲絕望的驚呼,向側一倒,飛快地旋轉半周,將身形硬行剎住。

    原來他已到了斷崖邊沿,走得急促,差點掉下崖去了。

    他身形一止,綠影已閃電似地到了,他暮一咬牙,昂然站立,虎目中幾乎出了火,怒叫:

    「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姑娘,恨海狂龍與你無仇無冤,你解我之圍,我也曾救你一命,已無恩怨可言,你苦苦相迫,究意有何原由?」

    鳳姑娘本來毫無故意,文俊這一氣憤的怒叫,倒叫她生氣了。

    她小嬌生慣養,自視清高,幾曾受過這等惡氣。

    頓時勾起滿腔怒火,粉面鐵青,猛地嬌叱道。

    「狂徒,你作的好事,還敢發橫?你你」

    她翠袖一揚,正待拂出。

    「姐姐!」

    玉姑娘惶極大叫,一把挽住了她的要拂出的手腕。

    文俊傲然他說道:

    「恨海狂龍已身受姑娘奇勁功力震盪了,不然,哼!你不見得就能傷我。」

    「妹妹,你讓開?」

    她將玉姑娘推開,面泛殺機地又道:

    「別認為你的天殘劍如何了得,好,本姑娘就不用奇奧的功力傷你,以劍法取你性命,拔劍!」

    一聲清越龍吟,青芒耀目。

    她已撤下腰中長劍。

    文俊傲然一笑,也撤下天殘劍,說道:「我是男子漢,你先出招。」

    「本姑娘如先出招,你連一招也擋不住的。」

    「不見得吧。」

    他的劍先舉,然後緩緩地垂下,降下七寸。

    「你太自信了,著!」

    青芒一閃,電閃而至。

    文俊一招「雲封霧鎖」剛到,青芒已神奇地穿透銹影,冷冷的劍尖,已經點到他的右胸上。

    他心中駭然,茫然地收劍入鞘,瞥了胸前的劍尖一眼,神色凜然他說道:

    「姑娘委實高明,恨海狂龍輸得心服口服,你動手吧,在這荒山枯林中,該你神氣了,哼!最毒婦人心,以殺人為消遣,你也於雙凶一霸毫無區別,歹毒且更過之。」

    「你這人面獸心之徒,至死不悟,端的罪大惡極,死有餘辜。」

    她氣憤地罵,劍尖刺胸衣已抵,但他持劍的手卻不住地顫抖,力道似已消失。

    「哈哈!」

    文俊突然狂笑,他雖感到劍尖兒傳來的寒氣,直浸肺腑,體內神奇的潛力,無法阻止這神芒暴射的千古神刀。

    可是,他自知必死,卻毫無所懼。鳳姑娘再也忍耐不住那頑強做岸的神情,突一咬牙,手上加了半分勁兒。

    劍尖無聲地刺入一寸有餘,她切齒地叫道:「瀅賊,你死了吧!」

    「啊!」

    玉姑娘尖叫一聲,以翠袖掩面叫道:「姐姐!」

    姥姥面爭淒然,悄悄轉過身去,不忍卒睹。

    「瀅賊!」

    文俊面色泛灰,有氣無力他說道:「我梅文俊頂天立地,想不到竟然被人認為是瀅賊,哈哈……」

    他口角流出一絲血絲,緩緩地閉上他的俊目。

    「鉻銀」一聲,寶劍落地。

    鳳姑娘面色泛青,以翠袖掩面,渾身顫抖,哀傷他說道:

    「你雖罪在不可容,可是,我……我……怎能抹去心中的隱痛啊!你安心的去吧,我……我為你守孝三年!」

    文俊心前血流如注,鮮血染透胸衣,直滴枯草之上,染紅了一大片。

    他內腑本已受傷,這一來頓告不支,他神志已經模糊,踉蹌向後退,仍本能地啞聲自問道:

    「我……我是瀅賊麼?我……我是……瀅賊……麼?」

    「你不用說了,五老峰下官道古松林中,我親看你作出那傷天害理之事,我的心為此而碎!」

    「等一等,這是一場誤會啊!」

    聲音傳自崗下,淡淡的彩影已神速的向上奔來。

    「五老峰下,官道古松林,天呀!」文俊拚力大叫。

    「那紅燕子身中奇毒,我冒死救她,竟然……」

    他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鳳姑娘尖叫一聲,向前一撲,姥姥眼明手快,飛掠而出。

    在崖下一丈左右抓住了她的右手,大袖一拍上崖,前縱八尺,再向下一震,倒飛而起,好俊的「龍騰飛霄」絕世奇功!

    崖上站著一個身穿綵裳,面履青紗的姑娘,她仰首問天,淒切他說道:

    「我晚來了一步!晚來了一步!今後,憂愁哀傷將不再離開我的心,一切希望將化為光影!」

    「姥姥,他……他……」

    鳳姑娘倒在老人懷中,絕望地叫道。

    「孩子,節哀吧!百丈高崖,下面是江流滾滾,他,唉!不粉身碎骨,也沉屍江底。」

    姥姥哀傷地答。

    玉姑娘掩面飲位,她的心已被撕的片片而碎了。

    「姥姥,他說古松林的事,他是救人。」

    風姑娘飲他說。

    「是的。」

    綵衣姑娘突然答話道:「紅燕子是閻王令的人,身中奇毒黑龍瀅液,這毒物是百毒書生所放的,他不該面冷心慈,不便不承人之危,且毅然施救,想不到卻因此惹下了殺身之禍患。」

    「姑娘,這事你怎麼知道的?」

    姥姥問。

    「我應該知道,因為那時我也在場。」她向兩位姑娘一指,又道:

    「這兩位姐姐是知道的,我曾在她倆身側掠過。」

    「啊,那神奇的身影就是你!」

    玉姑娘叫。

    「是的,我直等到他救醒紅燕子,制住綠眼鬼,返回星子,方離開他。」

    「姑娘,你是誰,能讓老身一賭姑娘芳容麼?」

    「不必了。」

    綵衣姑娘優優一歎說。

    「小姐,人呢?」

    張大爹挾著芝姑娘奔到,人未到就高聲發問。

    綵衣姑娘,慘然搖頭,向崖下一指,悲痛他說道:

    「他死了,含冤九泉!」

    芝姑娘粉面倏變,搶近綵衣姑娘身側,驚恐地問道:

    「姐姐,誰死了?」

    「恨海狂龍。」

    芝姑娘打一寒顫,面色頓變死灰,雙目向上一翻,往後便倒。

    張大爹眼急手快,一把挽住,在她後心拍了一掌,慘然他說道:

    「這才是禍不單行,孩子,這你一輩子,已經注定了該在仇恨和悲慘的命運中苦度了,你的年紀還年輕啊!」

    芝姑娘緩緩醒來,放聲大哭,聲如中箭哀鳥。

    鳳姑娘掙扎地站起,她不哭了,神色慘然地緩步上前,向文俊中劍處走去。

    姥姥急忙將她抓住,神包凜然。

    「姥姥、放開我,我不會死。」

    她取出一條手中,蹲下去沾上許多鮮血,捲好放入懷中,木然他說道:

    「我們該走了,我這一輩子也是悲慘哀傷的了。」

    說完,凌空縱起,向山下一閃而沒了。

    芝姑娘鐵青臉,向綵衣姑娘說道:

    「姐姐,我哥是怎麼死的?」

    綵衣姑娘沉吟未答。

    大爹即說:「小姐,告訴她吧!她有權知道的。」

    「他中了綠衣姑娘一劍,跌下崖去了。」

    綵衣姑娘便將前因後果概略說出,不住歎息。

    「我哥哥死後含冤,我的責任太重了!」

    芝姑娘凜然他說。

    「哥哥,你先走一步……」

    「姑娘,你……」

    張大爹搶前一步,惶然他說。

    「大爹,沒什麼,我不能死,有許多身後之事,需要我繼續哥哥的遺志,完成他未了的心願,所以我不能死。」

    她木然地走至絕崖,凝視著崖下半響,然後向大爹福了一福,緩步下山。

    秋風淒厲地掠過林梢,也掠過木然凝立的綵衣姑娘。

    她幽幽的一歎,說道:「大爹,我們走吧,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可好做了。」

    山上一切如常,只有那一地鮮血漸漸地變成紫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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