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玄城 -【修卦】(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61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6:58:02
第207章 最牛的部隊

  按修道界的一般經驗,從一個人開始修道起,直到突入化神期,至少需要三十年時間。同時,這也是一個分水嶺,因為化神期以上就完全是另一個全新的概念了,晉級難度呈幾何級增大,單是從化神初期到中期,正常情況下沒有三五十年是辦不到的。

  達到這個境界後,就不是只靠積累功德、修煉法術便能提升層次,而是要講一個圓滿。何謂圓滿,用術語說就是「精、氣、神」三為一體,缺一不可。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在修道人的概念中,「精、氣、神」這三個字和俗世中的理解大相逕庭,甚至可以說完全風牛馬不相及,以下僅以天機宗為例,一一解說。

  這裡的「精」,指的是人體識海的容量,也是三者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簡而言之,就是儲存精神力的能力,提升的方法就是修煉法術,對天機宗來說就是修煉心卦,每起一卦,識海的容量都會因此或多或少有所增大。

  所謂「氣」,是指修道人體內的真元力。對天機宗的門人來說,這一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本來就不是煉氣修命的門派,只要從修「性」入手,隨著實力的提升,「命」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況且這裡的圓滿,也不是一個絕對的概念,而是相對的。比方說以武入道的玄武宗,就是從修「命」入手的門派,以「命」帶「性」,晉級所需的各個指標就和天機宗迥然不同了,至少在化神期中,沒必要考慮「性」學。反之。也是同理。

  至於「神」,指的就是道心,也可稱為精神力的強度,這才是在該階段影響修行進度的真正瓶頸。眾所周知,功德固然難掙,但總有機緣巧合之時,在極短時間內撈取海量功德地情況並不罕見。但是。若想在短時間內迅速提升精神力,就難如登天了。只因這方面極難取巧,通常情況下。只能靠長時間慢慢修煉,一點一滴地積累。

  當然,以上所述只是指正常情況,並不包括周天星這個怪胎,由於在紫禁城中一口氣鯨吞掉難以計量的念力。直接導致識海被撐滿,同時識海容量也因之前的頻繁起卦達到升級的邊緣,因此隨意起上一卦,就「精、氣、神」圓滿,從化神初期突破到中期。瞬間走完了別人幾十年的路。

  如果一定要找一個詞來形容這種行為,大概只能用四個字,令人髮指。

  只是,這種變態的升級方式也不是全無代價的,吞噬念力所造成地直接後果是,他的功德也如退潮般嚴重折損,七天中累計折損功德過萬點。道理很簡單,吞噬紫禁城中地念力,相當於挖國家的牆角。不折功德才怪。於是。進入化神中期地同時,他的功德值也下降到了可憐的七千點。一下子從暴發戶打回原形。

  「好心痛啊,又變成窮光蛋了,看來下一步還是要拚命撈功德啊。」

  坐在小院中的躺椅上,周天星還在貪得無厭地吸收著念力,同時發出沒心沒肺的抱怨。

  這已經是住在小院裡地第八天了,早在前一天,他的識海就滿到再也吸不進一絲念力了,但他還是不肯走,因為穿在身上的「盔甲」還沒裝滿,不過他依然不敢把帽子摘下來,只因和身處的念力海洋相比,他所擁有的全部精神力不過是滄海一粟,外界地念力狂潮並不會因他的識海填滿就停止攻擊,若不進行隔絕處理,只會引爆更加激烈的精神戰爭,這就是無謂的消耗了,而且最終他肯定是輸家。所以他的打算是,只要「盔甲」一裝滿,就馬上閃人。

  至於謝陽,早在三天前就奉命離開了,兩個警衛也不再二十四小時盯著他,只是陪他聊天喝酒打牌,其他的都不管了,似乎人人都覺得,再也沒必要監視這個怪胎了,只是每天都會有一個穿白大褂的人過來,用儀器給他測量精神力水平,不過從前一天開始,那個人也銷聲匿跡了,原因有點可笑,因為在周天星面前,那台儀器已經形同廢物,屏幕上顯示的數據全都是「9」,顯然是因為檢測出的精神力強度達到了該儀器地設計極限,位數不夠了。

  在此期間,小院中也陸續來過幾批人,顯然都是特勤處地,不過都沒有逗留多長時間,一般只在這地方呆二三十分鐘就走,其間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只在院中靜靜站一會兒就離開。根據周天星觀察,這些人都是因為在外面消耗了大量精神力,才進來補充的。也就是說,這個院子相當於特勤處專用地「精神力補充基地」,只要有需要,其成員應該都能隨時進來補充給養,極為方便快捷。這種補充能量的方式,比西方教廷那些神棍們枯坐冥想要強太多了。不禁打心眼裡對設計這個法陣的人深為佩服。

  很自然的,他就開始琢磨這個奇妙的「陣中陣」到底是誰設計的,考察下來的結果卻令他十分震驚。原來,這座院落雖經多次翻修,但整體框架大概已有數百年歷史。很顯然,這地方應該是和整座紫禁城同時建造的,就算時間上有些出入,也不會差得太遠。雖然很想把這個問題搞清楚,但是他還捨不得花費巨量功德去推演這座院落的數百年歷史,只得作罷,感慨一番後就把這事擱到腦後了。

  既然閒著沒事幹,就很容易浮想聯翩,剛放下這件事,又想起那件事。

  就在一個不經意的時刻,又有一個疑問鑽進腦海,心道:「既然這個陣中陣已經擺了數百年之久,難道幾百年來都沒有一個修道人發現可以從這裡偷取大量精神力?」

  仔細想了一會兒,也就釋懷了。畢竟像「天星一號」這麼強悍的物質,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是很難被人發現的,就算被古代人發現了。也沒有這麼高水平的提純工藝,最多只能搬幾塊黑石峽裡的石頭去布法陣,絕不可能像他這樣,用高純度地「天星一號」做成一套「盔甲」穿在身上。既然提純度不高,就只能把大塊大塊的石頭搬進紫禁城來,即便如此,沒有經過極限提純的「天星一號」也不會像那套盔甲一樣在周圍形成真空地帶。也就是說。就算能在皇家眼皮子底下偷偷把石頭搬進來,也是白費力氣。

  歸根到底。他這回之所以能輕鬆偷取海量念力,一是因為沾了現代俗世科技的光。二是在機緣巧合中找到了「天星一號」。並且發明出陽環。三是被送進紫禁城洗腦。四是只有天機宗門人才能在卦中卦中推演將來,否則,其他門派的修道人誰敢在念力海洋中把防具摘掉。總之,這四個條件缺一不可,不然這事就絕難辦成。

  正想入非非。忽聽門外傳來一陣嘈雜,同時伴隨著雜沓的腳步聲,不過周天星並不以為意,這幾天他早就習慣了人來人往,深知這處院落表面上沒什麼異樣。其實內裡戒備森嚴,是特勤處專用的軍事禁區,連故宮博物院地院長都無權進入。所以,能走到院門邊的,一定是自己人,多半是進來補充能量地。

  誰料,這回他竟碰上了一個老熟人。那是一個重度昏迷的「年青人」,被兩個軍人用擔架抬了進來,周天星一瞧那人面目。當場就怔住了。這位不是別人,正是他地老相識。前教廷神棍阿洛特。不僅如此,後面還跟著四副擔架,全都是昏迷不醒的年青人。

  周天星納悶了,實在搞不清楚阿洛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而且還和特勤處的人攪在一起。下意識地對阿洛特起了個心卦,一看卦象,立刻恍然。

  原來,上回阿洛特被他搞進國安後,這件事立刻通過某種渠道引起了特勤處的高度重視,不過卻沒有立刻在明面上採取什麼行動,主要是因為特勤處江東站的負責人打算放長線釣大魚,根據以往慣例,羅馬教廷絕不會對一個中高級神職人員地變節坐視不理,多半會安排刺殺行動,所以,江東站派出一批人暗中保護阿洛特,同時設下圈套,單等宗教審判廳派出的殺手入局。不料,江東站顯然低估了羅馬教廷的決心,派出的殺手團實力強悍之極,不但沒有如那位站長所願被一網打盡,反而重創了佈局之人,經過一番血拼,包括阿洛特本人在內,執行此次任務的特勤人員當場兩死五傷,而對方竟然還能全身而退。於是,就出現了眼前這一幕場景。

  瞭解到內幕後,周天星不由暗暗心驚,他雖然早知羅馬教廷屹立千年,實力深不可測,但也沒想到竟然這麼厲害。

  只是此時地周天星還不知道,之所以會發生這麼懸殊的實力對比,並不是因為特勤處太弱,只是因為事前沒料到羅馬教廷會這樣不計代價殺一個變節的中級神職人員,實屬疏忽大意所致。真的要論起實力來,就算對方派出再強悍的殺手團,在中國內地正面較量,雙方根本沒有可比性。

  對這件事,周天星相當不爽。儘管他還沒有正式進特勤處,但在他心目中,早就把這個機構當成自己的私有財產了,主要是因為裡面都是被洗過腦的傢伙,很容易擺弄。所謂君子可欺以方,一個小人混進一大群君子裡,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而自己的私有財產受到了損傷,尤其還是折在一群神棍手下,他地心情當然好不到哪裡去。

  好在這座別院著實是個一等一地療傷聖地,精神方面受到的創傷,當然只能用精神力來解決,純淨無比地念力無疑是最理想的恢復劑。只過了大約半小時,擔架上的五個傷者就先後甦醒了。

  在此期間,周天星一直站在阿洛特身前,心中不停翻轉著一個念頭,應該怎麼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人滅口?

  同時,心頭也捏了把冷汗,深深慶幸自己恰好撞上這一幕,否則,一旦阿洛特獲救甦醒。肯定會變成一個被洗過腦的「中國人」,也一定會把他所知的一切原原本本向上級匯報。

  雖然周天星並沒有什麼把柄落在阿洛特手中,但上回他去法國時所幹的事對方知道得不少,而且正因如此,一直從法國追到了中國,直到最後兩人之間達成默契,周天星已經在無形中向他表明了身份。也就是說。一旦阿洛特被洗過腦,且不說他的話能不能取信於人。至少對周天星來說是個大麻煩。所以,就在看到阿洛特被擔架抬進來地那一刻。周天星已經動了殺機,也不得不殺他。唯一的問題是,不宜直接在這個小院裡下手,因為人太多,而且其中不乏精神力高手。雖說可以直接用精神力殺人,但萬一動手時露出蛛絲馬跡,後果可想而知。

  正當他滿腦子都在盤算這個計劃時,阿洛特終於醒了,但令他感到十分意外的是。對方並沒有認出他,反而表情無比迷茫,如同從來沒有見過他一般。

  這時,一個穿白大褂的軍醫走上來,蹲到阿洛特身旁,打開隨身攜帶的藥箱,從裡面取出幾樣式樣古怪的儀器,在他身上擺弄一番後,撐著膝蓋站起。對身旁一名黑臉中校道:「這是宗教審判廳最常用的一種魔法。叫做靈魂讚歌,名字很好聽。其實是一種最殘忍地魔法,把一個人的全部精神力和記憶全部從腦海中剝離出去,直接地說,這個人已經是白癡了。不過幸好送來得及時,治療一段時間以後,應該可以恢復一部分智力。」

  中校表情平淡地點點頭,沒有對此發表什麼議論,卻突然把視線轉向周天星,問道:「你認識他?」

  經過軍醫地一通解釋,周天星早就打消了殺人滅口的念頭,而且在直覺中也感應到,阿洛特地精神狀態確如所言,於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目光坦然地望向中校,點頭道:「不錯,這個人名叫阿洛特,是我手下的外籍探員。」

  那中校頓時現出訝色,眼神古怪地望著他,不信地道:「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周天星知他會錯了意,向他伸出手,微笑道:「這不奇怪,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周天星,東海市國安局的,即將加入貴部,只是還沒有完成訓練大綱,應該算半個自己人吧。」

  那人怔了怔,忽然現出恍然之色,一把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朗聲大笑:「我說呢,怎麼看你這麼面熟,想起來了,你就是周天星,我從前在報紙上看到過你,真沒想到,你居然是國安的人,好好,歡迎你,周天星同志,我叫康伯達,是江東站地。」

  對周天星來說,這種相互介紹根本就是走個形式,早在他第一眼看到康伯達時,這人的基本信息以及家庭、工作狀況就清晰無誤地映入他識海,知道他是特勤處江東站的副站長,既然對方主動發問,他也挺樂意和這人攀談一下的。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特勤處雖然是個絕密單位,但由於其成員都是被洗過腦的,所以在系統內部,同僚之間交往並不像其他保密單位那樣謹小慎微,更沒有互相猜疑地道理,工作氛圍相對還是比較單純的,只要不違反保密條例,同事之間的交往反而比一般企事業單位更密切,更坦誠。可以說,只要是本系統的成員,不管認不認識,見面都是兄弟加戰友。並不是說這些人都沒有心機,而是心機都是用來對外的,對內完全沒這個必要。所謂心底無私天地寬,就是這個道理。

  於是,周天星就和這黑臉中校攀談起來,順便對這人起了幾卦,瞭解一下江東站的基本情況,不想卻又在無意中得到一個重要信息,江東站的站長已經被就地免職了,原因正是這次的差事辦砸了,惹得潘長青震怒,一怒之下就把那個上校站長給撤了。也難怪潘少將會發雷霆之怒,在本國境內遭到如此慘敗,而且並不是因為自身實力弱於對方,只是因為決策錯誤、指揮不當,換了任何人都會非常光火的。

  獲得這個信息後,周天星不禁又動起了小心思。他雖然很樂意加入這個機構,但也從來沒打算過呆在北京這種連神念都放不出地地方,最理想地莫過於回東海,既然東海站正好出缺,他無論如何也要爭取一下。

  當然,出於一貫的謹慎,周天星凡事都愛先往最壞處想,也沒奢望過一上來就能得到重用,在他心目中,直接被任命為江東站站長是不可能地,但謀個中校副站長的實缺還是有希望的。

  周天星深知,要官這種事可是宜早不宜遲的,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於是也顧不上身上那套「盔甲」有沒有充滿電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草草結束了和康伯達的談話,找到幾天來一直跟隨他的兩名警衛,對他們道:「我已經可以出去了,我想馬上去見首長。」

  兩名警衛對望一眼,同時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其中之一搶著答道:「好,上級本來就是這樣要求我們的,只要你辦完事,就直接把你帶回基地見首長的。」

  這裡需要說明一下,特勤處作為一個極特殊的單位,並不在中警局辦公,而是有獨立的辦公場所,其本部就設在北京市郊一處秘密軍事基地中。同時,該基地也是該部門直轄的那個快速反應旅的旅部所在地,如同中央警衛局局長兼任中央警衛團團長一樣,特勤處長同時也是該快反旅的旅長。這個旅的番號也非常特別,只有一個代號,T1。至於那個獨立飛行團,同樣也只有一個內部代號,T2。如看守周天星的兩名警衛,就是T1的人。

  一進入基地,周天星就看花了眼,幾乎懷疑自己正在看一部科幻電影。原因很簡單,這座基地中的裝備,基本上都是他從前根本沒見過的,連聽都沒聽說過。至此方知,什麼叫做御林軍中的御林軍。

  由於從前經常去A38旅玩,他早就看慣了99式坦克、武直1以及一些號稱當今解放軍最先進的新式武器,自以為見過大世面,直到這時才明白,什麼叫做國之利器。很明顯,這座基地中的裝備基本上都不是大規模列裝部隊的量產品,大概除了彈藥是通用的,其他軍火都是在各大軍工廠專門訂做的,而且可以看得出,其中很多裝備應該都不適合大批列裝部隊,光看看那些無比拉風的外型,就知道造價一定非常高昂,要是真的用這些武器武裝全軍,估計每年的軍費就只夠給陸軍採購裝備了。

  話說回來,軍備這玩意,並不是有能力設計製造就有能力列裝部隊,還要考慮種種因素,其中最首要的就是成本,就算再先進、再尖端,如果成本過高,往往不如大規模列裝低成本的落後武器綜合效益更高,所以,某些高端武備只能配發給極少數特殊部隊。

  這些武器當中,最令周天星感興趣的是三種,分別是電磁軌道炮、高能激光防空系統,以及一種裝備了激光炮的新型坦克。儘管這些武器的外形都顯得有些古怪,但周天星只要用眼睛一掃,就能立刻獲得它們的基本信息,由此也得知,這些武器果然都是試驗型號,並不是正式定型的量產貨。

  「要是能在京畿重地掌握一支這樣超現代的武裝,那會是一件多麼爽的事,呵呵!還好我是個愛國青年,要是手上有這麼一支王牌部隊,又想造反的話……天啊!太恐怖了,這種事可不能亂想……」

  坐在軍用吉普上看風景的周天星,忍不住又開始想入非非了,眼中不時撲閃出一顆顆小星星。



匿名
狀態︰ 離線
162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6:58:26
第208章 授銜

  一間設施先進的監控室中,幾個穿白大褂的軍人正坐在一排屏幕前忙碌著。在他們身後,潘長青少將負手而立,靜靜等待著。
  
  終於,從激光打印機中緩緩吐出一頁紙,一名白大褂取過那張紙,走到潘長青面前,雙手奉上:「首長,檢測結果出來了。」
  
  潘長青並沒有伸手去接,只從唇縫中輕輕吐出一個字:「念!」
  
  白大褂深吸一口氣,聲音微顫地念道:「DP值3683,FP值7521……綜合評定5A+。」
  
  念完一長串數值後,還忍不住加了一句:「對不起,首長,看來我們的分級標準有必要重新設置了,5A+並不能真實反映他的實力等級。」
  
  潘長青笑了,微微頷首,然後一言不發地出門,穿過走道,來到另一扇密閉門前,伸手握住門把,輕輕扭開。門開處,是穿著一套病號服的周天星。
  
  「很好,非常好。」
  
  少將撫著年青人的肩,讚賞之情溢於言表,如同欣賞一件藝術珍品,不停地上下打量,似乎生怕疏漏任何一個細節。
  
  緩緩轉回頭,對一名侍立身旁的少校道:「帶他去辦一下相關手續,然後領他去我辦公室。」
  
  於是,周天星就在那名少校的帶領下,在各個部門轉了一圈,一一辦完繁瑣無比的入編手續,體檢、填表格、拍照片、留掌紋、領被服軍械等等一應瑣事,通通走了一遍。最後被領進一幢軍官宿舍,分配到一個套間,面積不算大,只有三四十平方,但一應設施無不齊備,而且收拾得十分乾淨。只要把被褥鋪到床上就能住人了,看樣子是專門為他準備的。
  
  那少校指揮著四個士兵把剛領來地一大堆包裹搬進屋後,對周天星道:「我在門口等你,你進去換一下衣服吧,不要穿別的,只能穿那套黑色禮服。」
  
  周天星微微一愕,訝道:「怎麼還有黑色的軍裝?」
  
  少校微微一笑。語氣中透著自豪,解釋道:「那是我們系統的專用軍禮服,全軍獨此一家,不過平時一般不穿。只有在出席重大場合的時候才用到,如果不是今天要給你授銜,也是不能穿的。記住,不是黑色常服,而是黑色禮服。」
  
  一聽這話,周天星不禁啞然失笑,心道這個單位還真是特殊中地特殊,連軍服都要比一般部隊多一套,還規定平時不能穿。最過分的是。如果只是為了彰顯特殊身份,另發一套與眾不同的黑色禮服也就算了,還要發黑色常服,這就讓人感到莫名其妙了,真不知道那套黑色常服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穿。
  
  這還不算。進屋打開幾大包衣物後,周天星更覺莫名其妙。原來,那種以黑色為基調的特殊軍裝並不僅是禮服和常服,還包括同一色系的作戰服、大衣、雨披,連頭盔、水壺、指北針、手錶之類的小物件都是黑色的,這就讓人很無語了。最過分地是,除了這一整套黑色系裝備外,還發了全套普通陸軍裝備,連手槍、匕首之類的武器都是雙份。實際上就是把兩人份的裝備發給了一個人。
  
  「天啊。這個單位也太邪乎了,發這麼多黑色裝備到底想幹什麼?要是把這樣一支軍隊拉到戰場上去。多半還沒跟敵人碰上,就先跟自己人幹上了,根本沒人認識這種軍裝啊。」
  
  當周天星穿著那套簇新的黑色軍禮服站在穿衣鏡前時,不禁有點懷疑潘長青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這種軍裝地顏色、面料和款式都和制式軍裝迥然不同,首先是布料相當厚實,重量卻極輕,穿在身上幾乎沒有負重感,而且無比挺刮,柔韌性極強。正當他感到有點納悶,不知這是何材質之時,識海中便映出兩個字,納米。頓時恍然,原來這是一種納米復合布料。再說款式,這種軍裝的板型相當不錯,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就算周天星這種身材略顯單薄的人,軍裝一上身,也立刻修飾得高挑挺拔,氣質威武深沉。總之,就是比那些普通軍裝更帥,更能襯托出男人的陽剛氣。唯一的問題是,這麼拉風的軍裝根本穿不出去,如果穿上它上大街,多半會被憲兵隊抓去問話的。
  
  不管怎樣,周天星還是穿著這套軍裝去了潘長青的辦公室,剛踏進門就覺眼前一亮,原來對方也已經換上一套和他同樣款式的黑軍服,襯著這中年將軍不怒而威地凜然氣質,益發顯出一種獨特的魅力。房間裡也不僅是他一個人,還有兩位大校,經介紹,一個是特勤處的副處長,另一個是政治部主任。
  
  「周天星同志。」
  
  潘長青的表情很嚴肅,一板一眼地道:「歡迎你加入這個光榮的團體,從今天開始,你就是一名軍人了。不過我必須提醒你一下,根據內部條例,有些關於你個人地重大情況,必須如實向組織上陳述和說明。比方說,你是否還有別的身份、是否有不良嗜好、以前有沒有違法犯罪行為、生活作風有沒有問題。總之,組織上必須全面瞭解你的所有情況。同時,這也是一次機會,只要你如實陳述,你今天所說的一切,我們都會替你保密,既不會被記錄在案,也不會因此對你產生任何負面影響,否則,一旦組織上事後發現你有任何重大事實故意隱瞞的話,後果就相當嚴重了。這番話直聽得周天星哭笑不得,心道:「該不會這傢伙早就把我的老底摸得一清二楚了吧,怎麼說得這麼準,每一個問題都問在點子上。可是,你們真當我是被洗過腦的小白啊。還什麼不會對我產生負面影響,騙鬼去吧。」
  
  臉色陰晴不定地站了一會兒,深深歎了口氣,用無比沉痛的口吻道:「我交待,我坦白,我對不起黨和人民對我地培養。能不能給我一支煙?」
  
  三人表情凝重起來,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震驚,最後還是那位政治部主任起身走向他,從衣袋中掏出一包煙,發了一根給他,溫言道:「小伙子。不要有思想包袱,這不是審問,而是組織上對你地政治審查,放心吧。就算以前犯過錯誤,知錯能改,還是好同志嘛。最重要地是態度,只要有改正錯誤的決心,組織上是不會揪住你地小辮子不放的。」
  
  於是,周天星就開始「一五一十」地交待,主要是生活作風問題,比方說曾經酒後亂性,在某損友地引誘下。去夜總會**過,基本上都是些雞毛蒜皮的零碎事,不過說得極詳細,時間、地點、人物三要件分毫不差,有鼻子有眼。由此可見。其心中的負罪感是多麼深重。
  
  這番滔滔不絕的坦白直聽得三人相視苦笑,到後來潘長青實在忍不住了,打斷道:「等一下,不用把這些事情說得太詳細,你的生活作風的確有問題,不過以後注意改正就行了,還是說點其他方面的吧。」
  
  周天星一臉無辜地、眨巴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有些猶豫地道:「我也不知道那件事算不算大事,我和邱本初關係不錯。當時他還是江東航空公司地總經理。那時候我也比較閒,沒什麼正事幹。覺得挺無聊的,有一回跟他喝酒的時候提起這事,就走了後門,他把我直接招進江航,當了法務部副經理,後來我也沒好好上班,基本上沒去正經上過班……」
  
  三個軍官的頭又開始大了,不過還是耐著性子又聽他說了一陣雞零狗碎地事。
  
  說實在的,周天星所交待的內容,若是放在一般的企事業單位或者政府部門,嚴格來說都是可以上綱上線的,然而畢竟已經是被洗過腦的人了,誰還有興趣去深究這些小節,就算周天星一天睡十個女人又怎麼樣?而周天星這麼做的目的也很單純,就是為了加深對方的印象,一再提醒他們,自己已經被洗過腦了,況且人無完人,真要是一點毛病都沒有地人,反而會讓人覺得有點假。
  
  終於,潘長青打算結束這場無聊的審查了,清咳一聲,換上一副笑臉,向他招招手:「好了,你的情況組織上已經基本瞭解了,不管從前犯過什麼錯誤,今後注意改正就行了。接下來談談你的工作安排吧,組織上想徵求一下你的個人意見,你對今後地工作有什麼想法?」
  
  周天星一併腿,十分果斷地道:「報告首長,我只有一個想法,請把我分配到最艱苦、最危險的工作崗位上,本人堅決服從組織分配。」
  
  潘長青顯然最吃這一套,露出滿意的笑容,點頭道:「要求進步當然是好的,不過既然徵求你的意見,你就不要有什麼顧忌,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就行了,你也是當過局長的人,應該知道組織上任用每一個幹部都是非常謹慎的,只有把最合適的人放到最合適地崗位上,才能發揮最大效益嘛。」
  
  「是!」
  
  周天星再次用力並腿,朗聲道:「報告首長,我願意回江東工作,一方面我對當地地情況比較瞭解,容易開展工作。另一方面,我覺得自己還太年輕,工作經驗尚淺,所以我希望能在基層多鍛煉鍛煉,多接觸點實務。」
  
  一聽這話,三人居然同時一怔,目光中都不約而同露出一絲欣喜之色,似乎在心中悄悄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潘長青深深望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真的願意回江東?大概你還不太瞭解吧,江東站只是個正團級單位。周天星一聽這口風,馬上就樂了。這時才體會到,之前地工作沒白做,看樣子潘長青壓根就沒打算委屈他。道理很簡單,他本來在政府部門中就是正局級幹部,雖然實職是副局,但這種低就的情形十分常見。真的要論資排輩,他還是貨真價實地正局。
  
  按照軍隊和地方的等級對比,地方上的正局相當於部隊裡的正師,因此,如果屬於正常調動工作,那麼周天星在軍中就應該享受正師職待遇。然而。這種事實際上是可上可下的,如果上級存心打壓,或者有別的什麼考慮,只要上嘴皮跟下嘴皮一碰,馬上就能找出十萬個理由來證明應該降級使用,這是沒道理可講地,就算覺得受了委屈。也沒地方告狀。再說,又是調進一個這麼特殊的單位,他的工作資歷也就這麼點,連軍校都沒上過。所以從一開始就覺得很沒底氣,覺得能撈到個中校就很不錯了。
  
  然而,大概是因為身在局中,關心則亂,周天星這次的判斷發生了嚴重錯誤。
  
  事實上,潘長青一開始的確存了對他降級使用的心思,但在獲知他擁有強悍到變態程度的精神力後,就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除非他腦子進了水。才會去刻意打壓一個「國寶級」地天才,加上周天星給他的第一印象就相當不錯,那就更沒理由刻意打壓了。說到底,從某種意義上講,軍銜其實也是個很虛的東西。是否掌握實權才是最緊要的。潘長青真正考慮地問題並不是給周天星授什麼銜,而是給他安排什麼職務,才能發揮他真正的作用。
  
  另一方面,潘長青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過讓他放棄在國安中的職務,本意就是想把他派回江東站考察一番的。特勤處的存在本就是絕密中的絕密,其成員絕大多數都有一個公開身份,以便在社會上活動,連潘長青本人都掛了一個中警局九處處長的虛銜,遑論旁人。況且。超自然事件又不是菜場裡的籮卜青菜。發生的概率相當小,所以。派駐在全國各省地辦事機構人員編制都很少,只有發生了重大案情才會從本部抽調大批人手前去調查,本質上只相當於聯絡站。唯一的問題是,既然要給周天星正師職待遇,那麼,只給他一個正團實職,就有點明擺著欺負人的感覺了。實際上,潘長青這次找他談話,主要是擔心他不免會因此產生一點小情緒,想親自做他的思想工作。不料,周天星的反應卻正中他下懷。而最巧合地是,周天星聽出他話中之意後,也是喜出望外。
  
  對周天星來說,實職倒還是其次,他最關心的是,不想白白放棄在國安辛辛苦苦掙出的地位,更不想留在北京。當然,級別也是很重要的,畢竟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喜歡降級呢。
  
  他無比乾脆地答道:「只要有利於國家人民,就算當個小兵也沒關係。我還是那句話,堅決服從組織分配。」
  
  如果換了在別的地方,周天星絕不會唱這種一聽就讓人起雞皮疙瘩的高調,但在特勤處,他只嫌不夠肉麻,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誰讓潘少將就好這一口呢。
  
  果然,這回潘長青笑得連眼睛都瞇起來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了,潘長青當場拍板,任命周天星為特勤處江東站站長,然後,一行人去禮堂舉行了一個簡短的授銜儀式,周天星終於平生第一次在肩膀上扛上了小星星,兩槓四星,授陸軍大校銜。
  
  佩上軍銜後,自覺整個人地精神氣質都跟從前不同了。單從軍銜上說,這座基地中比他級別高地只有一個少將,軍隊又是個等級極為森嚴的地方,走在營區裡,幾乎每個見到他地人都要立正敬禮,這種感覺又怎一個爽字了得。於是,周天星從此愛上了獨自在營區中漫步。
  
  幾天後,周天星又創造了一個奇跡,以出人意料的高速,完成了本來需要一個月才能達標的訓練大綱。那些基本的軍事、特工教程就不談了,只說精神力方面的課程,由於「開發」出了遠超常人不知多少倍的精神力,任何運用精神力的技巧都是一教就會,還強得叫人無話可說。
  
  完成訓練大綱後,周天星本該立刻回東海上任,卻沒有馬上動身,而是換了便裝離開基地,一個人進城去了。
  
  一進市區,他就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喬裝打扮一番,然後打車去了北大。進入北大校園後,他就半憑直覺,半靠沿途打聽,查訪一個著名歷史教授的所在,費了好一番周折,總算得知這位教授正在某教學樓的階梯教室裡上大課,於是找了過去,先是在樓下研究樓層示意圖,找到那個教室的位置,然後裝作偶爾路過的學生,匆匆從那個教室門前走過,其間似是不經意地向門裡瞥了一眼,終於在電光火石間看到了他要找的人。那是一位滿面紅光的中年教授,正站在講台上熱情洋溢的給上百個學生上課,台下則擠滿了前來聽課的學生,連走道上都坐著人。
  
  周天星之所以要費這麼大勁找一個陌生人,當然有目的。他雖然一直沒捨得栽潘長青的因果樹,但是早就對他起過卦,從卦象中得知,特勤處之所以會找上自己,並不是因為自己真的早就引起了他們的關注,只是因為這個和潘長青私交很深的教授從中搞的鬼。就在不久前的一天,這人和潘長青見面時,看似不經意地提到了他,還給他安上了一個「江南第一才子」的美名,別有用心地歷數他的種種事跡,尤其是提及他曾經協助公安機關屢破大案以及能把所有馬列經典倒背如流的異能,一下子就令潘長青對他留上了心,接下來發生的事就順理成章了。
  
  可以說,周天星能進特勤處,全拜此人所賜,那麼,他當然要來親眼看一看,這人到底是何居心。
  
  走出這幢教學樓時,周天星手心裡捏滿了冷汗。就在剛才那驚鴻一瞥的瞬間,他已經對那個教授連起兩卦,結果自然令他極度震驚。
  
  重重一拳擂在一棵樹的樹幹上。毫無懸念,他又為這個帥動作付出了齜牙咧嘴的代價,一邊猛吸涼氣,一邊恨恨罵道:「儒宗的龜兒子們,這梁子我跟你們結定了,我一沒招你們,二沒惹你們,居然就把我往死裡整,一幫該死的混蛋。」
  
  識海中,陰魂不散的心魔又爬了出來,笑得很陰險,飛快地道:「不好意思,老大,有件小事問一下,人家黃道門是招你了還是惹你了?嘿嘿!別震我,我自己閃。」
  
  話音未落,就哧溜一下不知鑽到什麼地方去了。
  
  周天星被他噎得半天說不出話,良久才自嘲式一笑,略顯尷尬地道:「我的確沒有立場去指責他們,不過我們天機宗可從來沒標榜過自己是正人君子,可你看看,人家儒宗多威風,從開山祖師到現在,個個都是道貌岸然的老學究,禮、義、廉、恥都是他們給俗世定的規矩,最不受道德約束的也是他們。你說是不是更惡劣?」
  
  「五十步笑百步。」
  
  心魔又賤兮兮地跳了出來,抱著肚子哈哈大笑:「終於肯承認啦,你們修道界根本就沒幾個好鳥……啊……又震我……太陰險了……我恨你……」
  
  毫無懸念,不知死活的心魔又嚎叫著被震了回去。
  
  周天星臉色冷了下來,寒聲道:「這就是詆毀我的代價,不錯,我的確害過很多人,可是我會去害像我爸、乾爹、范錚、陳有虎那種人嗎?就算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去害那些值得我尊敬的人。我害的都是什麼人,劉寒松、孫福榮、金龍濤、賀延年、阿洛特、川崎明秀、後籐拓光,還有江東官場上那些貪官污吏,有哪一個值得我手下留情。就算我對不起邱本初、對不起金龍淵大哥,可我殺錯邱家那些貪官了嗎?我逼死金龍濤那樣的人渣就真的錯了嗎?至於黃道門的那些藥,難道就因為他們是丹道家,全天下的天材地寶就該歸他們所有?就算是這個天下,可以姓李、姓劉、姓張、姓王,難道就不能姓周?無知小兒,只知鸚鵡學舌,人云亦云,再敢聒噪,我打得你神魂俱滅。」  
匿名
狀態︰ 離線
163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7:27:08
第209章 神卦

  在市區呆了兩天,周天星把時間幾乎全花費在路上,不停在各個陌生的地方奔波,有時出現在某大學講堂裡,有時出現在某酒店大堂中,有時跑到某電視台門口候著,所做的一切,都只有一個目的,把儒宗安插在北京的門人弟子全都挖出來。

  漸漸地,腦海中現出一個清晰的輪廓,儒宗在北京的勢力,基本上都是一些文化界名流,學者、教授、作家、主編等等。這些人雖然沒有什麼實際權力,但是其社會影響力十分巨大,而且交遊廣闊,最重要的是,道貌岸然,往往都是在學術界擁有崇高地位的泰山北斗,這樣的潛勢力就十分恐怖了。

  瞭解到這些內幕後,周天星打心底裡不寒而慄。用句比較時尚的話來說,這些人就是當今中國社會的主流,他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引導著社會輿論的傾向和無數盲從者的喜惡,這才是貨真價實的無冕之王。

  這裡不得不再次提到民眾的盲從性,現代人普遍受過文化教育,但盲從者依然佔絕大多數,並不是智商的問題,而是信息來源的渠道,基本上完全掌握在主流媒體手中。

  只舉一個小例子就可以闡明這個問題,為什麼相當多的歐洲人會同情那個流亡海外的活佛?因為全歐洲的主流媒體都在說,他是無辜的、純潔的、被迫害的。而事情的真相是什麼呢?絕大多數歐洲人不是歷史學家,更不是中國史專家,他們並不瞭解中國的歷史,所以他們寧願相信自己的媒體。那麼,在歐洲人眼中,殘酷到如同地獄的農奴制度就被徹底無視了。他們只看到一位「道德高尚」的活佛。道理就是這麼簡單,很少有人真地在乎事情的真相,那就只能靠學者、教授以及主流媒體來主宰人們的思想了。

  這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周天星一個人坐在一家生意冷清的咖啡館中,桌上擱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一邊悠閒自得地喝咖啡。一邊等待下載結果。

  電腦屏幕上,進度不斷跳躍,這是他兩天來得到的唯一收穫。從一台被他黑掉地電腦上,竊取一個儒宗門人嘔心瀝血寫成的作品。此人的公開身份是一個著名網絡作家,其寫作速度接近瘋狂,平均每天碼字十萬,三四個月完成一本網絡小說,除了吃飯睡覺。沒日沒夜地幹。同時。這人還有一個非常優良地寫作習慣,並不像大多數網絡寫手那樣,隨寫隨發,而是要先把一本書全部寫完,再通篇細細推敲一番,務必要經過反覆刪改。才能最終定稿,開始在網絡上發表。因此,該作者每天上傳的,其實都不是正在寫的書,而是早已完本定稿的。能做到這一步,只能歸功於他超級強悍的寫作速度。

  然而,這種無比敬業的寫作方式,在事實上便宜了周天星,不過他還沒惡劣到去剽竊他人作品地地步。只是想為廣大書迷做一件好事。順便撈點功德。

  下載完成後,周天星就用該作家地帳號登陸某文學網站。開始進行一件繁重而機械的工作,一口氣把數百萬字存稿全部傳到網上,花了一個多小時才幹完這件事,敲下最後一個回車後,關掉電腦,起身買單走人。

  「呵呵!這一票能賺多少功德呢?那小子人氣那麼高,總該有幾百萬讀者吧,要不是我,他們能提前看到這麼多章節?當然不可能。那麼,這幾百萬讀者的強大驚喜加起來,又能折算成多少功德呢?」

  不得不說,網絡真是現代社會最便利的工具,就在他走出咖啡館時,就明顯感到,功德洶湧而來了。光是在最初的二十四小時中,他就接收到超過5000點功德,總功德值一下子又突破了萬點大關,達到12000點左右。

  順手賺了一筆數量不菲的功德後,周天星就沒在北京多作逗留,搭乘一架軍用運輸機回了東海。如果在一般單位,以他現在地級別,還沒到配專機的地步,但特勤處的情況有所不同,本就直轄著一個獨立飛行團,平時基本上沒有戰勤任務,而飛行員本來就要進行日常訓練,就訓練本身而言,往哪個方向飛其實都一樣。這樣一來,特勤處的中高層長官就佔便宜了,來來往往幾乎都是專機接送,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種不成文的慣例,運輸機隊基本上就是靠接送人員物資搞日常訓練,總比光為了訓練白白在天上燒航油強吧。

  經過兩個多小時飛行,周天星的座機平安降落在東海市郊一座軍用機場上。既然到了地方上,周天星就沒穿那套黑色軍服,而是穿著一套普通陸軍常服,肩佩大校銜,在這種小地方還是很唬人的,以至於剛踏下飛機舷梯,放眼望去,全都是高舉著的手臂。

  守候在舷梯下的,正是之前在紫禁城中碰到過地江東站副站長康伯達中校,身後跟著兩名少校和十來個士兵,列隊相迎。

  「周站長,真想不到啊,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你還成了我地頂頭上司,真是了不起,年少有為啊。」

  康伯達笑呵呵地握著周天星的手,臉色卻顯得不太自然,連語調聽上去都有點彆扭。

  雖說是被洗過腦地人,但也不是真正的小白,人性總還是有的。周天星年紀比他輕,資歷比他淺,連軍姿都站得不太標準,這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可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讓一個看上去明顯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人爬到自己頭上,無論誰都難免會有點想法,言語間自然也免不了帶上了點酸溜溜的味道。

  周天星當然深知這種酸狐狸心態,解決問題的方法也非常乾脆,只待他話音方落,一股精神力凝聚成刀,陡然向對方眉心射去,卻是即發即收。只和對方的精神力輕輕碰撞一下,旋即收回。

  剎那間,康伯達臉上血色盡去,一張黑臉轉瞬間青得發紫,額上更是汗如雨下,連嘴唇都開始哆嗦了。這就是精神世界的交鋒。勝負只在一息之間,強弱立判,根本作不得假。這還是周天星沒起殺機。若是他心懷惡意,康伯達現在已經變成真正的小白了。

  周天星握住他地手加了把力,笑吟吟道:「康副站長,我還夠資格當這個站長吧?」

  這時的康伯達,哪裡還敢有半分不滿。甫一交手,他就對周天星的實力有了刻骨銘心的認識。雙方根本不在一個量級上。不服都不行。

  精神的世界就是這麼單純,強者為尊,強勢一方微微動念,就能殺人於無形,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弱者根本沒有反抗餘地。這可比官場上地明爭暗鬥直接多了。況且,對方還是他名正言順的上級,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於是,康伯達地態度馬上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慌忙抽出手,再次立正敬禮,心悅誠服地道:「首長!江東站中校副站長康伯達向您報到,請指示。」

  周天星見他不再托大,而是改用了敬稱。顯然已經徹底服了軟。也就沒必要再拿他立威了,微笑還禮。用略帶調侃的口吻道:「指示暫時還沒有,只是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我的辦公室在哪裡?」

  這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跟在康伯達身後的兩名少校也及時上前立正敬禮,分別自報家門,一個是行動隊隊長元朗,另一個是技偵科科長廖克漢,都是不滿三十歲的年青人。

  早在特訓期間,周天星就對特勤處分佈在全國各地地機構編製有所瞭解,一般定編百人左右,其中只有二三十人是被洗過腦地異能者,除了擔任領導崗位的,都被編在行動隊中。另一個重要部門就是技偵科,主要負責通信聯絡、偵察、化驗之類的技術工作。接下來就是總務科,負責處理對外聯絡、檔案管理、財務、人事、醫療等一切日常行政事項。同時,並沒有設置專職政工幹部,站長本人就兼政委一職,副站長兼任政治主任。

  當下,周天星就被眾星捧月般,在眾官兵的簇擁下前往他的辦公地點,路程也並不遠,下飛機後步行幾百米就到了。事實上,這座軍用機場正是特勤處江東站的駐地,但並不是整個機場都歸其所有,只佔用了該機場中地一小片區域,四周都有架著鐵絲網的高大圍牆,門前設崗哨,是一處戒備森嚴的小型軍事禁區。

  擔任保衛工作的,是T1旅派駐的一個加強警衛排,只有五十來個人,裝備卻精良到令人髮指,這一點光看單兵裝備就知道了,人手三把長槍,自動步槍、衝鋒鎗、狙擊槍,另外,每個班配兩挺手提式機槍和兩個火箭筒。最過分的是,這個小小的警衛排還有一架運輸直升機和四輛裝甲車,實際上是個豪華版的裝甲排。

  至於這座機場,隸屬於駐紮在江東境內的某集團軍,出於保密需要,只有在必要時才會和他們發生聯繫,平時基本上沒有往來,所以連機場駐守部隊也不知道特勤處江東站地確切番號,只有一個用於聯絡地代號。

  周天星一路走著聽完康伯達的大略介紹,總算對江東站地基本情況有所瞭解。為了給下屬們一個良好的第一印象,一進辦公室,周天星就雷厲風行地開始辦公了,首先對康伯達提出要求,吩咐道:「康副站長,我想馬上開個見面會,和站裡的所有同志認識一下。」

  「是!」

  康伯達下意識地應了一聲,隨後目光一閃,皺眉道:「首長,只是有個情況需要向您匯報一下,行動隊的同志絕大多數都在外面出任務,連機關和警衛排的都有一多半在外面,留在站裡的人太少了。」

  周天星立刻來了興趣,追問道:「怎麼回事,在辦什麼大案子?」

  康伯達苦笑道:「還不是為了上回阿洛特的案子,我們雖然在那個教廷殺手團手下吃了大虧,但是據各方面傳回來的信息顯示,這幫混蛋應該還沒有逃出國境。很可能就躲在本省境內,這不,上級也給我們加派了人手,現在正在全力追蹤那夥人的下落,還有當地軍警也在幫我們撒網搜查,只是這麼多天了。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

  周天星聞言大喜,他原以為過了這麼多天,那幫教廷殺手早就該溜回去了。沒想到竟然還滯留在中國境內,這就沒什麼好客氣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活該他們撞到自己槍口上。最關鍵的是,今時今日。他作為特勤處第一精神力高手。根本不需要象從前那樣躲躲藏藏,直接靠「直覺」抓人就是,任誰都不會懷疑他是修道人。

  當下喜動顏色,眉開眼笑地道:「太好了,沒跑掉就好。」

  隨後霍然起身,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元朗、廖克漢。你們倆帶幾個人換上便衣跟我走,康伯達,你在站裡留守,立刻行動。」

  畢竟是當國安局長地人,雖然時間不長,但早就習慣了發號施令,一旦心中作出決定,就順理成章地開始向下屬們派發任務。只是,這個不經意的舉動。卻把一眾下屬都嚇了一跳。誰都沒想到這位年輕上司居然行事這樣幹練果決。最讓他們震驚的是,這位剛上任的站長大人怎麼會有如此強大的自信。有人甚至開始懷疑,是否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一時間竟全都怔在當場,傻乎乎地瞪著威風八面地周天星發愣。

  面對一眾大驚小怪的下屬,周天星心中極為得意,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軍隊可是個最講實力的地方,要是頭三把火沒燒好,以後兵就不太好帶了。第一把火燒地是康伯達,一下飛機就給他來了個下馬威,讓他從今以後再也不敢小覷自己,現在燒的是第二把火,存心要好好震一下這幫新下屬。

  冷冷環視一圈,寒聲道:「怎麼,我這個站長說話不管用?都愣著幹嗎?執行命令。」

  直到這時才有人反應過來,首先是元朗,接著是康伯達和廖克漢,相繼應是,不約而同對望一眼,轉身執行命令去了。

  康伯達剛走出兩步,卻又折身回來,再次敬了個禮,小心翼翼地道:「首長,有個情況我必須向您匯報一下「講!」

  「是這樣的,這次教廷一共派出七個殺手,實力都非常強,而且應該都受過專業軍事訓練。案發當天,我們埋伏了十幾個行動隊的同志,警衛排也出動了一個班,可還是打成了那個樣子。」

  周天星明知他言下之意,卻故意什麼都不向他解釋,只因他覺得,上位者有時應該保持點神秘感,除非在必要情況下,根本不需要把所有計劃都透露給下屬,只要事情辦得漂亮,其直接後果就是讓人感覺深不可測,難以度量。久而久之,就很容易產生出一種盲從的情緒。正如赤壁之戰後的諸葛亮,在蜀漢軍中,就算主公劉備對他所作地任何一個安排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執行,關羽、張飛那幫愣頭青就別提了,這才是真正地威信。而周天星需要的,正是這種威信。當然,這個經驗也不是他從書上看來的,而是當了一段時間國安局長後,不知不覺悟出來的道理。簡而言之,就是距離產生威嚴,一個和下屬知無不嚴的領導,固然很有親和力,但威信方面勢必要大打折扣。甚至,在某些情況下,適當的故弄玄虛也是一種馭人地必要手段。

  於是,在兩個多小時後,輕車簡從的周天星就出現在了東海市區一條車輛稀少的小馬路上。此地雖處於城市中心,但四周圍沒有大型商圈,也不是居民集中區,道路兩旁遍植法國梧桐,都是高牆深宅,一排排歐式洋樓掩映在草木之間,是個典型的鬧中取靜之所。同時,這裡也是本市著名的領館聚集區。

  遠遠的,周天星手指兩扇關閉著的黑漆大門,對一左一右兩名少校道:「那夥人就躲在裡面,你們敢進去抓人嗎?」

  兩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半天作不得聲。原因很簡單,那兩扇門旁掛著的牌匾明確無誤地顯示,那裡是法國政府駐東海領事館,門前還標槍般立著一名荷槍實彈的武警戰士。從法律意義上說,那扇門背後並不是中國領土。

  終於,元朗忍不住了,訥訥道:「首長,您能確定?」

  周天星微微一笑,頷首道:「坦白地說,我現在向你們解釋你們也不懂,只有等你們地精神力達到一定層次,才能理解我為什麼可以確定,如果一定要打個賭你們才能信服,那麼我願意用我地腦袋作賭注,只是不知道你們敢不敢?」

  同一時刻,一縷無形無質的神念已經悄然侵入那座國中之國,很快,就在一間隱秘地地下室中佇留不動,靜靜懸浮在空氣中。

  室內的情景是,一張長條形桌案前,宗教審判廳副裁判長布拉斯特一襲黑袍,高踞首座。這是一個面目陰鷙的中年人,更是一個臭名昭著的劊子手,教廷中無人不知其名,只因此人有個廣為流傳的綽號,屠夫。只是,除了教廷極少數幾位高層外,很少有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真實姓名更無人得知,就算當面碰見也不知他真實身份,全因宗教審判廳是整個羅馬教廷中最神秘的機構。

  坐在他側面的,正是法國領事凱文-巴克利,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尊敬的大人,我們已經為您和您的同伴們作出了最妥善的安排,五天後我國政府外交部長的專機將會在東海過境,屆時我們將用外交車輛把你們直接送上飛機,這是最安全可靠的渠道……」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就突然驚愕地張大嘴,再也作不得聲。

  原來,不知因何緣故,布拉斯特突然騰一下從座椅上站起,雙目中閃出陰冷的厲芒,直勾勾瞪著房間中的某個角落。與此同時,一道鋒銳無匹的「信念之刃」逕向他目視的方位激射而去。

  精神世界的交鋒,永遠只發生在呼吸之間,一招定勝負,絕無轉還餘地。

  同一時刻,立在領事館門外的周天星身子晃了一下,識海深處傳來一陣割裂靈魂的痛苦,只因那道兩分鐘前剛放出去的一縷神念,已經在交鋒中慘敗,被對方的「信念之刃」瞬間擊得支離破碎,鎩羽而歸。然而,他居然在笑,而且笑得十分詭異。早在那個極短暫的交鋒前,他已經先一步栽下了布拉斯特的因果樹,雖然最後還是被對方發現了,沒有能全身而退,但一道神念被擊潰,對如今的他來說,也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損失,只要沒被人家包了餃子,收回來就沒事了,損失的只是一些精神力。最關鍵的是,踏入化神中期後,他已經能同時凝成七道神念,而且就神念本身而言,也有了質的飛躍。最關鍵的是,由於「神」的圓滿,直接衍生出一個無比強悍的新神通,不再需要象從前那樣,只有親眼見到某人某物時,才能對之起卦,而是達到了可以用神念直接起卦的地步,凡神念所及之處,就能隨心起卦。在天機宗的術語中,就把這種令人髮指的神通稱之為「神卦」。最過分的是,「神卦」所消耗的功德和正常起卦無異。也就是說,周天星再也不需要為了給某人起卦,就要巴巴地跑去面見獵物,只要對方處於神卦範圍內,就能不見其人,輕鬆起卦。

  這裡需要解釋一下,所謂神卦範圍,並不是神念可以到達的極限距離,而是有效起卦距離。神念一旦離開施放者本體,就會隨著距離的拉長而逐漸減弱能量。如果距離拉得太長,就達不到起卦所需的基本能量。比方說,以周天星如今的道行,施放神念的極限可以達到上千公里,但起卦的有效距離短得可憐,只有百分之一。也就是說,他只能在方圓十公里範圍內才能隨心起卦,超過這個距離就不行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164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7:27:49
第210章 外交特使

  冷清的街道上,周天星淡淡問道:「元隊長,我們可以動用的異能者一共有多少?」

  元朗略加思索,答道:「行動隊在編三十一人,加上各部門主管以及從本部方面派來支援的同志,共有五十六人。其中二級特勤員兩人、三級六人、四級十八人、五級二十七人、六級三人。」

  根據特勤處的內部分級標準,把異能者分成七個等級,特級最高,其下是一到六級,層次高低主要由精神力強度、運用技巧熟練度等因素綜合評定,相當於職稱,雖然沒有和行政職務直接掛鉤,但無疑是任用幹部時最重要的考評依據。至於周天星本人,潘長青連級別都懶得給他評,如果一定要評,大概只能把他劃歸變態級。

  默默聽完介紹,周天星又問道:「你們倆和康副站長都是什麼級別?」

  元朗挺胸道:「報告首長,我們三個都是三級,不過康副站長應該很快就要升二級了,他比我們倆都強。」

  周天星在心頭盤算一陣,沉吟道:「也就是說,你們已經是江東站最強的了,那麼還有兩個二級都是上級派下來的嘍?」

  元朗略一猶豫,才道:「一位是從本部派下來的謝陽上校,另一位……是本站前任站長,謝東上校。」

  一聽到「謝陽」兩個字,周天星眼睛就亮了,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這小子只看了我三天就走了,原來是又帶隊來東海了,心中一動,又問道:「你們那位前任站長也姓謝,不會和謝陽上校是親戚吧?」

  兩人同時笑了,廖克漢接口道:「首長,您猜得不錯,他們其實是親兄弟。還是孿生的嘞。這次謝站長挨了處分。聽說謝陽上校就在上面立了軍令狀,說是一個月內抓不到那夥人,就和謝站長一起免職。」

  又指指領事館的門。搖頭歎道:「要是那幫混蛋真藏在那裡,就算把江東地面翻一遍也找不著啊。」

  周天星心知他對自己的「直覺」還是不太信服。也不在意,只微微一笑,又問道:「既然上級派下了人,謝陽上校又立了軍令狀,那這次的任務到底由誰指揮?」

  廖克漢微微一愕。失笑道:「按理說當然是由我們江東站指揮,上面派下來的人只是協助我們辦案,可眼前這事好像有點不太對,這不,正趕上謝站長剛剛挨處分。他現在又一門心思在外破案,沒時間和您交接……」

  直到這時,周天星才把江東站這幫人的微妙心理琢磨透了。按理說,他初來乍到當這個站長,前任站長不管怎麼樣也該和他辦一下交接,就算沒什麼好交接的,也總該和他見個面,說幾句場面話吧。可是,自從他踏上東海地面。直到現在。連謝東的面都見不到,就算有事在外。電話總該打一個吧。最過分的是,對方明知他要來,還把機關裡絕大多數人都拉出去,只派了一個副站長和兩個部門主管草草迎接一下,就算給足他面子了。

  很明顯,江東站從上到下,對他這位新任站長,骨子裡不見得有多歡迎。

  不過,周天星倒是挺能理解這種心態地。一方面,他自己在本系統也不是什麼赫赫有名之人,一無資歷二無聲望,功勳更加沾不上邊,一下就授個大校銜,爬到所有人頭上,地確有那麼點過分。另一方面,謝陽之所以會在上面立軍令狀,親自帶隊下來,無非就是想替親兄弟把場子找回來。這一點光從謝東被免職後還在熱火朝天地辦案,就可以看得出了。

  周天星甚至能想像得出,這兩兄弟打的算盤一定是,兄弟倆攜手齊心在一個月內把案子破了,到時一俊遮百丑,謝陽自然會立功受獎,謝東也因為戴罪立功,官復原職。這種想法本是人之常情,可偏偏在這節骨眼上,上頭就急不可待地派下了新站長。最過分的是,在兩兄弟眼中,這人還是個剛出道地雛,這就讓人很難接受了。

  「謝陽,謝東,你們倆就滿世界折騰去吧,真當把這幾條破槍抽走,我就沒人可用了麼?呵呵!這樣也好,到時候我這個光桿站長一個人就把案子破了,看你們還有什麼臉來見我。」

  他這樣想著,掏出手機,撥通了歐陽輝的電話,吩咐道:「歐陽,記錄一下,有三件事,第一、馬上聯絡武警支隊,有情報顯示,有一批恐怖分子正在策劃襲擊法國領事館,請調至少一個中隊兵力增強領館區地安保工作,尤其是法國領事館,每扇門前要設四個明崗,兩個暗崗,院牆外也要二十四小時巡邏,還要在領館外設個隔離區,總之,一定要確保領館安全。第二、向二處的趙處長傳達我的命令,務必要保護好法國領事館所有工作人員的人身安全,包括所有中國籍僱員在內,只要他們一踏出領事館大門,就必須派人近距離保護,但是不能暴露身份。第三、聯絡市府相關部門,請他們出面將此事知會法國領事館,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掛斷電話後,淡淡瞥了一眼兩個目瞪口呆地少校,轉身向座車快步行去,邊走邊道:「廖科長,安排一架飛機,我必須馬上動身去北京。」

  廖克漢小跑著跟上,結結巴巴地道:「首長,您……這是為什麼……」

  周天星冷冷一笑,不假辭色地道:「該讓你知道的,我自然會告訴你,不該你知道的,你也最好不要多問,執行命令!」

  當天晚上,周天星又飛到了北京,隨行的還有一個通訊員,名叫古羽,少尉軍銜,是他在江東站留守人員裡抓的差。這是個和他同齡地小伙子,畢業於南都陸軍學院,是不久前才被分配到江東站的後勤軍官。周天星之所以會選中他,原因有點可笑,就是因為他是江東站唯一比自己年齡小的,雖然只小兩個月。但小就是小。這樣周天星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叫他「小古」而不會臉紅。當然,其人品行如何還有待進一步觀察,不過這也不妨礙先找個跟班在身邊打打雜。

  到京後。周天星直接去見潘長青,當面匯報工作。

  辦公室中。周天星正襟危坐,雙手平放在膝蓋上,目不斜視地道:「首長,我已經查到教廷殺手團的下落了,就在東海市內的法國領事館裡。一共是七個人。全在裡面藏著。」

  潘長青面現訝色,直勾勾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好奇地問道:「你是怎麼找到他們的?」

  周天星抬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微笑道:「直覺。我地直覺從來沒有錯過。最重要地是,我今天無意中發現自己有了一種新能力。今天上午我一到東海。馬上就去案發地調查,結果,我明顯感應到他們留在那裡地精神力氣息,於是我就順著這種感覺一路找了下去,最後找到了法國領事館。事實證明,那夥人就藏在領事館地地下室裡,感覺非常強烈。我想,這種情況應該用精神力波動來形容更加準確一點吧。」

  潘長青地眼睛漸漸亮了,眼神中夾著一絲難以隱藏地震驚之色。終於露出歡容。欣然道:「看來我還真沒找錯人,小周同志。這件事辦得很好,不過,我還是想多問一句,你真地可以確定?我必須提醒你,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判斷發生錯誤,萬一引起外交糾紛,後果就相當嚴重了。」

  周天星刷一下起立,朗聲道:「請首長放心,絕不會錯,否則,我願意接受任何處分。」

  潘長青滿意一笑,雙手虛按,溫言道:「坐下說話,你從前的事跡我也略有耳聞,還在軍委首長刺殺案中立過首功,如果對你連這點基本信任都沒有,我就不會用你了。好了,你這麼急趕過來,不會是就為了向我當面匯報這件事吧。具體說說,你是怎麼打算的?」

  周天星依言坐下,表情嚴肅地道:「首長,我認為,外交方面的事,還是要由外交途徑來解決,除此以外,別無良法。」

  潘長青微微一愕,失笑道:「這話是怎麼說的,既然法國人已經不惜代價幫教廷這個忙了,難道派人去跟他們交涉一下,他們就能乖乖就範?」

  「是!」

  周天星再次起立,挺胸道:「關鍵是要看怎麼去說,派什麼人去說,而且這件事事不宜遲,遲則生變。我臨行前從國安方面得到一個重要消息,五天後,法國外交部長地專機將會在東海過境,我估計法國人很可能會趁這個機會,利用外交車輛把那伙兇手送上飛機,如果真是那樣,就算我們事先得到情報,也拿他們沒辦法,因為我們無權檢查他們的飛機和車輛。況且,我們根本拿不出任何真憑實據,來證明他們就是兇手。那麼,就算我們能抓住那夥人,接下來的外交官司我們也輸定了。」

  他從唇角綻出一絲戲謔式的笑容,拖長音調,怪腔怪調地道:「到時候法國人就可以說了,啊哦,看吧,中國沒有人權。」

  潘長青沒有笑,臉色反而變得無比凝重,沉聲道:「那麼,你認為該怎麼和法國人談?派什麼人去談?」

  「啪!」

  周天星敬了一個不算太標準、但無比硬朗的軍禮,亢聲道:「報告首長,只要給我一紙外交部地手令,派我去談,我就敢立下軍令狀,一定把那些法國佬拿下。」

  這一回,連潘長青都被鎮住了。

  次日凌晨時分,周天星再次搭專機回到東海。和上回離京不同的是,他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多了一份蓋著外交部大紅印章的委任狀,他已經被臨時任命為外交部特使,前往東海直接和法國領事交涉。

  不得不說,特勤處的權力實在大得嚇人,潘長青打完一個簡短的電話後不到三小時,周天星就拿到了這張由外交部長親筆簽名的委任狀。同時,還有兩個貨真價實的外交部官員和他隨行。

  飛機在東海一落地,他就帶著兩個外交部官員直接去法國領事館,面見剛剛起床的領事先生。

  對於這三位不速之客地到來,巴克利領事其實一點都不感到意外。事實上,從昨天下午起,接二連三地消息就令他隱隱感到有些不安。首先是他的秘書前來報告。說是領館外不知因何出現了大批荷槍實彈地中國軍人。大門口也一口氣加了好幾個崗,當時他就感到這件事十分蹊蹺,正當他打算派人出去交涉時。另一個秘書又告訴他,中方有關部門打來了電話。說是因為得到情報,領事館可能會遭到恐怖襲擊,因此才加強了保衛工作,於是恍然大悟,稍覺放

  不料。其後傳來地一條條消息又把他之前地判斷徹底粉碎了。他的下屬們紛紛前來報告,每一個出門的工作人員都受到大批不明身份地人物跟蹤。最過分的是,並不是那種悄悄尾隨式地跟蹤,而是明目張膽、毫無顧忌的跟隨。不論車輛還是個人,後面全都吊著尾巴。於是。這位領事大人終於意識到,中方所作的種種佈置,絕不可能是為了防範所謂的恐怖襲擊。這種行為,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唯一地問題是,中國人為什麼要威脅他,究竟想達到什麼目的。於是,一大清早,就有人帶著答案來找他了。

  「先生們,請坐。喝茶還是喝咖啡。」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中。巴克利領事笑得極有風度,舉止也非常優雅。態度更是熱情洋溢,如同歡迎久違的老友。

  周天星沒有笑,也沒有落座。他身著一套簇新挺刮的軍禮服,直挺挺地站在屋子中央,身後一左一右立著兩個西服男子,人人表情嚴肅,目不斜視。

  周天星絲毫沒有和他寒暄地意思,自然不會接他的話茬,硬梆梆道:「本人並不是外交官,我身後的這兩位先生才是。領事先生,我今天來此的目的只有一個,希望你們主動交出藏在地下室裡的那七位先生。大概您連他們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吧,那麼我不介意向您介紹一下。內森-布拉斯特,羅馬教廷宗教審判廳副裁判長,綽號屠夫,下嘴唇附近長著一顆紅色小痣……」

  他一口氣報出七個人的姓名、職位以及身材相貌,最後略含譏嘲地道:「當然,尊敬的巴克利領事,您也可以選擇把他們永遠留在您地領事館中。這就意味著,四天後,貴國外交部長地專機可能不會如期經停東海,因為這座城市的天氣非常糟糕,很多時候不適合飛機起降。」

  時間彷彿凝固了,辦公室中靜得可以聽到每個人地心跳聲。

  巴克利依然保持著優雅的風度,單從面部表情上看,全然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只有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小細節,他的呼吸頻率加快了少許。

  「大校先生,坦率地說,我一點也聽不懂您的話……啊……」

  隨著一聲極短促的慘哼,巴克利的聲音戛然而止。他雙手撐著桌面,額上冷汗涔涔,整張臉都在極短的時間內由白皙變成病態的蠟黃,表情痛苦之極。

  周天星輕蔑地笑著,聲音中含著冷峭的寒意:「巴克利先生,看來您的體質真的很糟糕,如同這座城市的天氣,說變就變。大概有些事您還不太瞭解,我的七名下屬,七位忠誠勇敢的中國軍人,就是這樣死在那七個兇徒手下。如果您對我今天的來意還不清楚,那麼,真的很遺憾,我只能用同樣的方式來報答您。而且,我可以向您保證,從此以後,我的同事們一定會全天候二十四小時近距離保護貴方的所有人員。」

  他自顧自坐到沙發上,摸出一根雪茄,動作優雅地點燃,深吸一口,忽然笑了,用一種十分古怪的口吻道:「既然已經確定了方位,我相信,只要在中國領土上,我的同事們就一定有許多辦法可以把那七個雜種的頭送到我面前。那麼,為什麼我們不能選擇一個更便捷的途徑呢。據我所知,雖然長久以來,法國政府一直和羅馬教廷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只是,似乎還遠遠沒有達到影響中法傳統友誼的高度。那麼,是否可以換一個更加友好的方式來解決這個非常棘手的問題呢?」

  巴克利大口喘著氣,死死盯著周天星雙瞳,冷冷道:「您犯了一個錯誤,先生,您不應該這樣對待一位外交官,這是非常不理智的行為。」

  周天星無所謂地聳聳肩,雲淡風輕地道:「如果外交可以解決一切問題,那麼還要軍人幹什麼。當然,我不瞭解外交,我很粗魯,因為我眼睜睜看著我的七個袍澤在我面前死去,而我卻無能為力,所以我只能割下兇手的頭顱。巴克利先生,聽說您是一位中國通,您可以告訴我,袍澤是什麼意思嗎?當然,這個問題對您來說也許太深奧了,還是由我來向您解釋一下吧,袍澤……就是兄弟,可以互相交換衣服穿的兄弟。」

  巴克利凝目望了他好一會兒,用力搖頭,喘息著道:「恰恰相反,我知道袍澤的意思,出自詩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大校先生,從我個人的立場上,我非常理解您的心情,可是,您的方式不正確。因為您需要的人,並不在我這裡,我可以向上帝起誓……」

  周天星微笑著截斷他,聲音中透出毫不掩飾的蔑視:「上帝?您似乎從來不信仰上帝吧?據我所知,您是一位虔誠的無神論者。為什麼要開這種玩笑呢,難道就因為您是歐洲人,我就會相信您是一位天主教徒。」

  他笑得很邪惡,輕描淡寫地道:「與其對那位什麼事都不管的上帝起誓,還不如對親愛的瑪莎-蘭巴特小姐起誓呢。對了,那位小姐好像是住在馬賽第七大道的吧,我的同事告訴我,那位小姐非常迷人。」

  剎那間,巴克利如遭雷劈,整個人都僵住了,外交官的風度蕩然無存,全身顫抖,不可置信地指著他,眼神中露出深深的恐懼,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

  直到這時,周天星才亮出了他真正的底牌,之前所有的一切,其實都只是鋪墊而已。原因很簡單,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有致命的弱點,巴克利領事的弱點就是瑪莎-蘭巴特,一個相交多年的地下情人。而以周天星在他面前展示出的身份和實力,只要從口中輕輕吐出這個名字,並不需要真的去做什麼,就足以起到震懾作用了。

  「認真考慮一下吧,巴克利先生,如果您需要打幾個電話,我們可以暫時退出。另外,我和我的同事可以在您的秘書室中喝一小時咖啡,但是,如果在一小時後,還得不到您的明確答覆,那就實在太遺憾了,我只能選擇另一種方式來解決這個棘手的問題。」

  不待對方回答,他就施施然轉身向門外走去。

  「等等,先生。」

  巴克利的聲音忽然在他背後響起:「不需要那麼長時間,我現在就給您一個明確的答覆,我國政府一向非常重視和貴國的傳統友誼。來吧,我的中國朋友,讓我們喝杯咖啡,開誠佈公地談談。」

  周天星緩緩轉回頭,終於從唇角露出一絲燦爛的笑容:「非常榮幸,領事先生,本人很樂意接受您的邀請。」

  一小時後,隨著一聲悅耳的脆響,兩隻殷紅如血的紅酒杯碰在一起。

  「中法友誼萬歲!」

  這是一老一小兩隻狐狸同聲發出的衷心祝福。
匿名
狀態︰ 離線
165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7:28:27
第211章 截擊

  特勤處江東站的一間辦公室中,三個軍官正圍坐在一起商談。

  「站副,你說周站長到底是什麼意思?從北京回來以後,這兩天人影都見不著,連電話也不來一個,這不是晾咱們嘛。」

  這是廖克漢在問康伯達,他雙眉緊蹙,唉聲歎氣地道:「我算看出來了,這位大少爺想到一出是一出,根本沒個譜,一來就吵著要破案,風風火火地帶著咱們滿大街轉悠,唉!後面我都懶得提了。你說,他心裡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康伯達還沒答話,元朗就在旁懶洋洋道:「還能有什麼主意,這不是明擺著的,跟謝站長較勁唄。不是我說你,小廖同志,你嘴上就沒個把門的,就算謝站長心裡不痛快,那也是他自己想不開,這種事咱們跟著瞎摻和幹啥啊。這下可好,你一句話就把人家惹毛了,這趟差沒咱們什麼事了。」

  廖克漢聽得一頭霧水,直著眼睛發了半天愣,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摸著腦門不解道:「我哪句話說錯了啊?還有什麼較不較勁的,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他們倆連面都沒見過,有什麼好較勁的?」

  元朗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你小子就是一根腸子通到底,不就是因為連面都沒見,這才較上勁的。其實嘛,這事說起來也不能怪人家謝站長,落到誰頭上都想不開,憑什麼啊,他姓周的……」

  這時就聽康伯達清咳兩聲。打斷了元朗的話頭,只見他板起臉沉聲道:「說話注意點分寸,人家周站長好歹也是咱們地上級領導,不興這麼背後議論的。」

  他頓了頓,環視一下兩人。忽然歎了口氣。語氣中含著一絲失落:「有件事我一直沒好意思跟你們說,其實那天去接機的時候。我就掂出他的份量了,這個人很不簡單啊。元朗。不是我說你,我看你是聰明得有點過頭了,連形勢都認不清。你只看到人家年紀輕輕就當了大校,就沒好好用腦袋瓜想想,人家憑什麼能走到這一步?靠溜鬚拍馬還是裙帶關係?開什麼玩笑。在別的單位說不定還行得通,在咱們系統能成嗎?」

  屋子裡地氣氛變得沉悶起來,良久,元朗試探式地問道:「站副,你倒是說說,他怎麼個不簡單法?」

  康伯達冷冷一笑,指著自己地腦殼道:「你們覺得,以我現在的實力,如果碰上個特級高手。豁出這條命不要。有多大把握可以傷敵?」

  元朗眨巴著眼想了一會兒,苦笑道:「要是真地拿命去拼。估計能有個兩三成把握吧。」

  康伯達臉色更冷,指指他,又指指廖克漢,語調出奇地平淡,緩緩道:「我們三個人加起來,全都豁出命不要,也傷不到他一根毛,聽明白了嗎?」

  頓時,屋子裡的空氣凝固了。元朗地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陣,吸著涼氣道:「不至於這麼離譜吧,他……真有那麼強?」

  康伯達嘿嘿一笑,不屑道:「你們倆不信就去試試吧,反正就算整出個殘廢也沒事,還有國家養著呢,只是以後生活不能自理了,有點麻煩,不過也沒關係,反正是個白癡,怎麼著都無所謂。」

  望著目瞪口呆的兩個下屬,他又深深歎了口氣,苦笑道:「按理說,從前東哥對咱們都不錯,那件案子也確實辦得有點冤,沒道理在這時候給人家撤梯子。可話說回來,咱們跟東哥私交再好,畢竟也只是私交,你們說是不是?」

  兩人互望一眼,默默點頭,廖克漢忽道:「站副,我也覺得你這話挺在理的,可我看姓周的那作派,就不像個能成事的啊,哪有像他這麼搞地,要是那幫傢伙真躲在法國領事館裡,他調那麼多兵去顯擺,這不是明擺著打草驚蛇嘛,還真能帶著兵殺進去啊。」

  康伯達搖搖頭,沒再解釋什麼,只是起身走到衣架前,取下軍帽戴到頭上,正了正,淡淡道:「我意已決,不管怎麼樣,我不能幹坐在這裡無所作為,從今天起,我就二十四小時呆在法國領事館門口看著,你們倆去不去,悉聽尊便。」

  兩人再次對望一眼,不約而同露出苦笑。

  元朗咬咬牙,起身道:「行,站副,我跟你一起去。」廖克漢卻坐著沒動,頗為苦惱地摸著腦門,憋了半天,才訥訥道:「我還是覺得姓周的不靠譜,我……還是去謝站長那邊看看吧。」

  同一時刻,周天星正呆在明星花園的地下室裡擺弄他的「天星一號」。巨大的書桌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工具,桌旁還擺著一隻大箱子,裡面都是整整齊齊疊放著的長方形結晶體,全都是提純度高達98%以上的「天星一號」。

  「天星一號」的本來面目,是一種乳白色結晶體,質地也不堅硬,只要用尋常地篆刻刀就能輕易塑形。只是,周天星現在已經不滿足於這種效率低下地篆刻工作了,而是開始嘗試製造模具,把該物質高溫融化後一次性澆鑄成型,既省時又省力。

  為此,他這幾天每天都去那家冶煉廠親自監工,最終造出十幾種各式各樣的鋼製模具,順便把這段時間煉出地「天星一號」全都帶回了家。

  現在,他進行的是最後一道工序,先用酒精爐把固態結晶融為液態,然後一一澆鑄成型,其過程方便快捷,比一件一件雕刻強多了,甚至有種從手工小作坊向大工業時代進步的快感。

  具體而言,他設計出的模具主要分為兩大類,一種用於進攻,另一種是防具。前者主要是外形酷似指環、打火機、鋼筆之類的小物件。用於向敵人噴射精神力。後者則是可以鑲嵌在衣物中的小薄片,採用模塊化設計,視實際需要靈活組合,用於吸附游離於空氣中地精神力,更可夾在帽子裡防禦精神攻擊。理所當然地。他的軍帽也被改良成了防具。

  做出一些零碎物件後。周天星就帶著成品出了地下室,全都放在書房的保險箱裡。以便隨時取用。相對來說,他的家還是比較安全的。一方面。明星花園中地電子防盜系統還是相當先進地,周家更是物業重點保護的對象。另一方面,還有國安人員二十四小時保護。最起碼,等閒小賊別想打周家地主意。

  就在他做這些事的時候,神念也沒閒著。由於神完氣足。他如今已經可以同時放出七道神念了,加上他本體,相當於一心八用,化身八人。而且,就神念本身而言,也具備了一定程度地智力,可以在施放神念時加入某種意識,比方說可以設定一些簡單條件,讓某道神念負責監視某樣東西。一旦發生某種變化。就自動把信息反饋回識海。這種情形有點類似於電腦程序,只要按照一定邏輯設置好條件。啟動程序後,就可以自動完成設定的任務。同時,施放神念的過程本就是一種修行,周天星自然樂此不疲,就算睡覺時也把神念放在外面閒逛,二十四小時都不閒著,只設定了一個附加條件,當感應到某處存在一定強度以上的精神力場時,就自動規避繞開,同時將信息反饋回來。

  於是,他的七道神念就沒日沒夜地在方圓數百公里地面上打轉,到處亂飛,忙得不亦樂乎。同時,一個曾經困擾他很長時間地問題也得到了解決,那就是防盜問題。以前他總擔心,存在銀行保險庫裡的那些寶貝有可能被人偷掉,現在就不同了,一下子擁有這麼多神念,他完全有能力安排其中一兩個專職巡查他的藏寶庫,一旦發現有何不妥,就能在第一時間把信息反饋回來,就算來不及去救,至少也能把小偷的相貌身份記下來,就算東西真的被偷走,他也可以指揮神念緊跟著小偷,至不濟也能把寶貝重新偷回來。這樣一來,不論把寶貝藏在哪裡,心裡都相當踏實。

  有道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他這陣子在官場上順風順水,加官晉爵。修行方面也是出奇地順當,逢山開路,遇河搭橋,用一日千里來形容也不過份。按理說,應該沒什麼煩心的事了,不料,回家後才發現後院起了火。

  他是前天晚上回的家,一進家門就感覺氣氛不太對勁。原因是人人都不說話,各忙各的,家裡四個女人倒有三個繃著臉,空氣顯得格外沉悶。拉過王滿倉的媳婦言春梅一問,才知家裡鬧了矛盾。

  這事地起因說來有點可笑,只是因為林水瑤最近沉迷於小說,姚春芳又是個碎嘴地婆婆,見她日也看、夜也看,連吃飯的時候桌上都擺著一本書,又不知從哪兒聽到些閒言碎語,就開始擔心她肚子裡地孩子會不會因為看書看壞了,於是整日裡嘮叨,勸她少看點書,多休息。

  原本以林水瑤的脾氣,還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和姚春芳發生矛盾,偏偏她母親這陣子住在周家,最要命的是,林母的觀念和姚春芳截然相反,覺得孕婦看書是件挺好的事,相當於進行胎教,再加上整天在邊上看著姚春芳數落自己的女兒,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於是,這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很快就升級為家庭矛盾了。

  這只火藥桶被點燃,起源於姚春芳的又一次碎嘴,在飯桌上對林水瑤看小說的行為發表不滿,大概是這天林母的心情不太好,一見姚春芳又當著自己面數落女兒,當場就甩出一句,大意是說,要不是你家兒子三天兩頭不著家,我家女兒會這麼無聊嘛。於是,就因為這輕飄飄一句話,矛盾立刻升級,從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上升到周天星是否算是顧家好男人的嚴肅問題。在姚春芳眼中,自己的兒子當然是好到不能再好了,於是反駁說,我兒子是為工作才整天在外面忙的。林母卻冷笑著反問,有哪份工作可以忙到一個多禮拜不回家的地步呢。話說到這個份上。接下來地發展,就不必贅言了。

  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就是因為家務事往往講不清道理,就算講得清也沒用,像感情、責任這種事又有什麼衡量標準。如果只是小夫妻偶爾吵架拌嘴。問題還不大,但雙方家長一摻和進去。事情就變得無比複雜了。

  當然,這件小事之所以會演變成雙方家長的矛盾。禍根還是出在周天星身上,這一點他是心知肚明的,一方面很是內疚,另一方面也怪自己糊塗,當初結婚的時候就沒想到這一節。兩代人住在一起,難免會發生矛盾,況且還要加上林水瑤的母親。好在只要孩子一生下來,姚春芳就要去南都陪周國輝,而林母也要去北京和林玉樓一起過日子,這樣就沒什麼大問題了。只是這段時間他就不能再離開東海了,至少不能在外面過夜,否則,家庭矛盾只會越演越烈。

  所以。從北京回來後。他就十分自覺地當起了居家好男人,如非必要。堅決不出門,最多就是呆在地下室裡擺弄「天星一號」,連國安局都沒有去,這也是當局長地好處之一,上面沒有直接領導,不想上班就自己給自己放假,打個電話跟范錚說一下就行。至於日常公務,只要肯放權,局裡那麼多副局長、副書記,有哪個不能替他分憂。

  不過,這種悠閒安逸地日子只是一種外表上的假象,因為他暗地裡要干地事,實在太多了。

  深夜時分,法國領事館的偏門緩緩打開,從裡面駛出一輛凱迪拉克房車,車頭上還插著一塊醒目地小國旗。很明顯,這是一輛外交專用車。

  車廂中,「屠夫」布拉斯特手托一杯紅酒,正悠閒自得地靠在椅背上,和他的六個下屬談笑風生,絲毫不在意他們目前還身處敵境,外面正有成千上萬中國軍警滿世界搜捕他們。事實上,身為宗教審判廳的「執法者」,他們也很少有需要這樣藏頭露尾的時候。放眼全求,只有在中、俄等屈指可數的幾個國家,他們地行動才需要這樣大費周章。如果在西歐,他們「執法」時往往還有各國保密部門與之密切配合,比方說英國軍情部門就是宗教審判廳的老搭檔。

  天主教作為歐美各國的傳統信仰,其勢力早已融入西方人的血脈之中,尤其是各大財閥以及那些上流社會的古老家族,無一例外都和教會有著千絲萬縷的密切關係,這一點並不是出於單純的信仰,而是有雄厚實力作保障的。不論勢力多強的家族,一旦開罪了教廷,就意味著該家族即將從地球上消失。事實上,臭名昭著地意大利黑手黨,本就是教廷直接掌控地一支力量。

  反之,一旦和教廷建立起良好關係,不論是一國政府還是某個家族,好處是源源不絕的,最常見地合作方式就是由教廷出手為其剷除政敵,而且事後絕對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因為任何國家的法典中都沒有設「精神傷人罪」,就算有也無法取證,這才是教廷真正的可怕之處。簡而言之,就算宗教審判廳在眾目睽睽之下行兇,而且人人都知道兇手是誰,但誰都沒有辦法依靠法律手段來給兇手定罪。

  最關鍵的是,西方世界中所謂的民主政治,說穿了還是掌握在各大財閥手中。有了這個認識,就不難理解教廷和各國政府之間的密切關係了。當然,在中國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這片土地從古至今都是修道人的天下。

  即便如此,布拉斯特還是沒什麼可擔心的。中國人同樣拿不出任何證據來證明他曾在這片土地上行兇。況且,宗教審判廳中的每一名成員,無一例外,每人都持有一本國際刑警組織頒發的特別工作證。也就是說,他和他的下屬們全都是「國際刑警」。最重要的是,他們正受到法國政府的保護。只是其中有一個小問題,法國政府固然不會出賣他,但法國政府中的官員就不一定了,比方說那位每次見到他時都一臉諂媚的巴克利領事。

  汽車行駛在通往機場的高速公路上,一路暢通無阻。漸漸地,機場已經在望。

  突然間,車身劇烈顫動起來,隨之而來的,是刺耳的剎車聲。一時間,車廂中人人重心失衡,東倒西歪。

  「混蛋!發生了什麼事?」

  布拉斯特敲著前方的隔離窗,向駕駛室中的司機怒吼道。

  「對不起,先生,好像突然爆胎了,我必須下去察看一下。」傳音器中傳出司機略顯慌亂的聲音。

  「真是該死,快下去看看。」

  「是,先生。」

  突然間,布拉斯特的瞳孔縮成針芒大小,雙瞳中閃出森然寒芒。

  從他所坐的角度看過去,座車後方數百米處,正緩緩停下一輛警用貨車,相繼跳下四五個交警,正在路面上布設路障。與此同時,高速公路兩旁,影影綽綽地閃出無數條黑影。

  頓時,一股涼意直衝布拉斯特頭頂,全身毛髮根根乍起,心中只剩下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這是個多麼該死的國家,他們居然連外交車輛都敢劫,太野蠻了!太荒誕了!」

  下意識地,他掏出手機,卻無比驚駭地發現,屏幕上顯示的,竟然是找不到服務區,這個發現幾乎令他忍不住呻吟出聲:「上帝,這些該死的黃種猴子,他們一定出動了軍隊進行電子干擾。」

  他這個念頭還沒轉完,就看到剛剛下車的司機已經一頭栽倒,然後,無數黑洞洞的槍口越來越近,全都指向他的座車。

  接著,從擴音器中傳出一個威嚴的男聲,使用的是標準英語:「車上的人聽著,我們是警務人員,全部放下武器,把雙手抱在頭上,下車接受檢查,否則,一分鐘後,我們將摧毀這輛車。」

  不得不說,現代社會,就算是再強悍的魔法師,充其量也只能對付那些手無寸鐵的普通人,或者躲在暗處實施偷襲,真的和全副武裝的大批軍警狹路相逢時,只有死路一條。精神力再強,總有一定施法範圍,極限距離不過百米方圓,再遠也遠不過子彈的射程。

  毫無懸念,陡然面對大批中國軍警,布拉斯特和他的手下們只剩下乖乖就範的份,逐個抱頭下車。然而,就算是這樣,依然沒能逃脫挨槍子的命運。隨著「撲撲撲」十幾聲輕響,每個人身上至少挨了兩記麻醉彈。

  緩緩地,從黑暗中走出一個年青大校,正是周天星到了,他踱著步子來到布拉斯特身前,用腳踢了踢他的身子,讓那張陰森醜陋的臉完整暴露在月光下,面無表情地吩咐道:「把人帶走,停止電子干擾。」

  「是!」

  身後傳來一個響亮的回答,康伯達從後搶上一步,親手給布拉斯特套上手銬,和十幾個全副武裝的戰士一起,把七個獵物全部搬上從後方緩緩駛來的警用貨車。接著一湧而上,呼嘯而去。

  周天星緩緩轉向身邊一位武警少校,微笑道:「少校同志,多謝了,下面的一場好戲,還要請諸位多配合啊。」

  少校也笑了,立正敬禮道:「首長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隨後掏出手機,按下一個鍵,對著話筒道:「法國領事館嗎?對,這裡是市武警支隊,你們有一輛車在機場路上遭到恐怖分子襲擊,請速派人到現場來。」



匿名
狀態︰ 離線
166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7:29:22
第212章 謀權

  當法國領事巴克利先生趕到案發現場時,曾經被麻醉彈擊暈的司機已經甦醒了,正在接受警方詢問。隨同巴克利一起來的,還有領館的一名參贊。

  周天星面罩寒霜,立在路邊和一名武警少校交談,一看到巴克利到來,馬上換上一副笑臉,主動迎上,在他面前立正敬禮,頗含歉意地道:「領事先生,真的很遺憾,我們晚到了一步,致使貴國外交車輛遭受到恐怖分子的襲擊,幸好沒有造成人員傷亡。本人代表我國政府向貴國政府承諾,我方會徹底追查此事,把歹徒捉拿歸案,屆時一定會給貴方一個滿意的交待。」

  巴克利卻一點都不領情,指著不遠處的車,陰沉著臉道:「大校先生,看來貴國的治安並不如我們想像得那麼好,我必須馬上見到這輛車上的七位乘客。」

  周天星面現訝色,奇道:「難道這輛車上還有別的乘客?我們趕到時,只看到一個暈倒的司機。」

  巴克利像是被嚇了一跳,愣了片刻,怒容滿面地道:「不可能,這輛車上明明有七位乘客,他們都是國際刑警組織的工作人員,也是我們法國領事館的重要客人。我對貴國警方感到非常失望,竟然連外交車輛都得不到妥善保護,我將……」

  「領事先生!請注意您的措辭。」

  周天星寒了臉,沉聲打斷道:「事實上我方早已知會過貴方,近期有一批恐怖分子正在策劃對貴國政府駐華外交機構的襲擊。為此,本人在幾天前曾經專程拜訪過您,當面陳述此事。不僅如此,我國警方還特別加強了對領事館以及相關人員的保護,這一切都是有目共睹地。但是很明顯,我方善意的提醒並沒有引起貴方的足夠重視,這才是導致這一事件發生的最重要原因,如果貴方能夠將此行的時間和路線提前向我方通報,我相信就不會發生這種令人不愉快的事了。」

  明面上。周天星和巴克利針鋒相對,互不相讓,實則心照不宣,這些外交辭令都是說給外人聽的。

  身為駐華領事,巴克利若不對此「嚴重事件」十分憤慨,就不大正常了。而周天星當然也要作出一副維護本國政府聲譽的姿態。總之,一老一小兩隻狐狸實際上是在唱雙簧。

  終於,巴克利作出了妥協,理直氣壯地提出一大堆嚴正聲明和要求,就結束了這次不太愉快的交涉,帶著一眾跟班揚長而去。

  送走「興師問罪」地巴克利後,周天星回到江東站。不出所料,謝東、謝陽兩兄弟早已得訊,不再像沒頭蒼蠅般帶著人滿世界亂轉,而是全都回到基地。心情複雜地等他歸來。一踏進基地大門,周天星就看到一片黑壓壓的人頭,這是最正式的列隊相迎。每個人身上穿的都是出席重大場合的軍禮服。站在最前排的,正是謝家兄弟。

  一見到這兩人。周天星就有種想笑地衝動。只因他們果然是一對孿生兄弟。不但長相一模一樣。連服裝、表情等各方面細節幾乎都完全相同。如果不是憑著前些天和謝陽相處時留下地精神印記。周天星還真分不出他們誰是誰。

  謝東邁前一步。立正敬禮。直著嗓門吼道:「報告首長。江東站原上校站長謝東率本站全體官兵。向您報到!」

  隨後。謝陽也跨前一步。和兄長並肩而立。同樣舉手敬禮:「首長。本部行動總隊上校副隊長謝陽向您致敬!」

  沒辦法。軍隊就是個最講實力地地方。強者永遠是值得尊敬地對象。到了這地步。謝家兄弟若是還不服氣。別地不說。連他們自己地手下都不一定瞧得起他們。除了認栽。別無選擇。

  周天星微微一笑。舉手還禮。極有派頭地道:「同志們好。」

  「首長好!」

  這是近兩百人整齊劃一的吼聲。

  平生第一次,周天星真正有了點當首長的感覺,心裡還是挺爽的,和顏悅色地向眾官兵朗聲道:「稍息,本人初來乍到,年紀不大,官做得不小,想必有些同志不是很服氣吧,不過沒關係,這也是人之常情。我今天只講一條,我敢在上級首長面前接下這個差事,就有自信勝任這個崗位,我的用人原則也很簡單,不論遠近親疏,功必賞,過必罰。」

  他頓了頓,目光威嚴地環視一周,突然斷喝道:「警衛排排長蔣中平,出列!」

  一名中尉應聲而出,同時暴喝道:「到!」聲音宏亮之極,震得人人耳鼓嗡嗡作響。此人中等身材,體格精悍,最明顯地特徵是雙臂特別長,立正時雙手幾乎與膝蓋平行,目測年紀不超過二十五歲,面目硬朗如鐵石。

  周天星對他上下打量一番,眼神中滿是讚賞之色,點頭道:「好一條鐵爭錚的硬漢。」

  隨後臉色一沉,寒聲道:「蔣中平,我問你,你昨天晚上去哪裡了?為什麼深夜擅自離營?幹什麼去了?」

  這話一出,眾官兵無不變色,就連事不關己的謝陽都微微動容。至於蔣中平本人,更是全身劇震,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眼神中卻不見一絲慌亂,反而目光炯炯地緊盯著他,彷彿要把他整個人看透一般。

  若是換了在一般部隊,偶爾開趟小差也算不上多麼嚴重地過錯,最嚴厲的處罰不過是受個處分,關幾天禁閉而已。但在特殊部門中,問題就沒這麼簡單了。這種單位所執行的任務幾乎都是絕密中的絕密,對此類事件自然極其敏感,不可能只按一般違紀處理。勢必要進行極嚴苛的政治審查,就算最後確定沒有內奸的嫌疑,這種人也不太可能繼續留在部隊裡了。

  空氣在瞬間降至冰點。這一刻,所有地目光都集中在蔣中平身上。

  令人窒息的沉悶中,只聽他緩緩開口:「對不起,昨天晚上,我開了小差。」

  周天星微微一笑,點頭道:「還算是條漢子,敢作敢當。」

  隨後把目光轉向康伯達。吩咐道:「康副站長,你是政治主任,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理了。」

  康伯達猶豫片刻,出列轉身,指著蔣中平喝道:「來人,下了他的槍。先關到禁閉室去,停職查辦。」

  周天星現在所做的,還是立威,只是這次的事情有點不同尋常,並不是單純為了殺雞儆猴,而是存心要把蔣中平逼上絕境。之所以要故意「坑害」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原因很簡單,蔣中平也是個修道人。這幾天他的神念一直在滿世界轉悠,其中有一道就一直佇留在江東站,本來只是想挑出點小毛病。好好鎮一下這些新部下,誰知卻在無意中有了重大發現。

  就在昨天晚上,蔣中平一個人偷偷溜出營區。如同傳說中的俠客,神不知鬼不覺地辦下了一件大案,摸進本市一個頗有勢力的黑幫頭目家中,不但殺了人,還順手帶走了一大堆現鈔,事後悄悄回營繼續睡覺。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卻是萬萬沒想到,從始至終,周天星地神念都一直跟在他身邊。

  最關鍵地是,卦象顯示,蔣中平和周天星一樣,也是混進革命隊伍的修道人,其宗派名叫羅漢堂,是個以武入道地門派。不過修道界也分三六九等。和玄武宗那種一等一的武道大派相比。羅漢堂只能算是三流角色,兩者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獲得這一重要信息後。周天星第一個念頭就是,把羅漢堂收為己用。其一,這種小門派不論在修道界還是在現實中,都沒有太強的勢力,至少無法和禪、靈那樣地宗派相提並論,實力弱野心就不大,就算有野心也沒用,比較容易控制。其二,天機宗畢竟只有他一個人,勢單力薄,就算不能把羅漢堂收為己用,能結個善緣也是好的。當然,出於一貫的謹慎,無論是對盟友還是對敵人,他都不會暴露自己修道人的身份。

  處理完蔣中平的事後,周天星解散了隊伍,讓下屬們各歸其位,這才顧得上一直被晾在一旁的謝家兄弟,把他們請進辦公室說話。

  一關上門,周天星就發了一圈煙,向謝陽笑道:「老謝啊,我們可是老相識了,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好朋友,我倒是挺希望交你這個朋友的,只是不知道你拿不拿我周某人當朋友?」

  謝陽老臉微紅,略顯尷尬地道:「首長,您可別這麼說,我們兄弟倆今天就是專程來向您道歉的。」

  周天星灑然一笑,擺手道:「都是革命同志,你也別一口一個首長的,說句實在話,我能升得比你們快,有一多半靠的是運氣。這不,我連軍校都沒上過呢,兩位可都是貨真價實地軍中驕子啊,如果不嫌棄,我們就平輩論交,直呼其名吧。」

  兩兄弟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喜色,謝東正容道:「既然話說到這份上,有些話我就不吐不快了。說實話,一開始我聽說您要接我的位子,還真有點不服氣,但是今天我們倆兄弟徹底服氣了。首長,不論智謀韜略、外交手腕,還是個人實力,我們哪一點都比不上您,不服也沒用,所以,我們哥倆今天就是來負荊請罪的,以前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您多包涵。」

  周天星凝視他片刻,鄭重點頭道:「你們地意思我懂了,既然只是一場誤會,把話說開了也就行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好了,眼下我正琢磨著一件大事,想跟兩位商量一下。」

  又朝謝陽笑道:「謝陽同志,你是首長身邊的人,你一句話可頂得上別人十句呢。我是這麼想的,既然我們已經抓住了那七個教廷的殺手,是不是可以把他們的能量充分利用起來?比方說,把他們送到故宮裡面呆幾天。再放回去。」

  兩人眼前同時一亮,謝陽霍然起身,滿臉驚喜之色,搓著手道:「這個主意太妙了,真虧你想得出,首長,我真是不佩服你都不行,這樣一來,我們等於是在教廷內部安插了七個高級間諜。今後梵蒂岡地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們的掌握。」

  周天星搖搖頭,不屑道:「只是把他們當間諜用,未免有點大材小用,我的意思是,我們必須立足長遠。在可以預見的將來,徹底打掉羅馬教廷這個大毒瘤。」

  此言一出,不啻平地一聲驚雷,謝家兄弟面面相覷,半晌作不得聲。

  周天星目光平靜地望著他們,略含譏嘲地道:「怎麼,光一個設想就把你們嚇傻了?覺得我周天星腦子進水了?」

  「不……不是。」

  謝東費力地嚥了嚥口水,目光古怪地望著他,乾巴巴道:「我們只是覺得有點意外,這個設想有點……太大膽了。」

  周天星淡淡一笑。指著自己的腦殼道:「也許我真是腦子進了水,才會突發奇想,那個布拉斯特不是有個綽號叫作屠夫嘛。既然是宗教審判廳的頭號劊子手,想必應該是要經常出任務的。根據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條真理,教廷所要懲罰的異端,自然是我們地朋友。讓我們假設一下,如果我們能在歐洲設立一個機構,專門負責拯救那些從屠夫手下逃脫地異端。甚至把他們秘密運送回國,那麼假以時日,我們是否能夠在歐洲大陸上掌握一股反宗教力量呢?」

  掃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孿生兄弟,他悠閒自得地抽了口煙,又露出那種神棍式地笑容,淡淡道:「仇恨是這個世界上最奇妙的東西,它可以使懦夫變成勇士,也可以使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變成殺人如麻地劊子手。這件事辦起來並不難,只要布拉斯特先生出任務的時候。適當地、有選擇性地讓那些應該活下去的人繼續活下去。我們唯一要做的。只是派人去接應那些未來的復仇者,給他們復仇的希望和動力。那麼。我堅信,至少,歐洲大陸將不再是羅馬教廷肆意妄為的天下。」

  屋中陷入漫長的沉默,不知過了多久,謝東一拍桌子,仰天大笑:「可以想見,能夠令羅馬教廷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的,一定不會是等閒人物,而我們所要付出的,只是在必要時向他們伸出援手,根本不用花費很大地代價。再說,我們特勤處在歐洲本來就有幾個海外站,必要時還可以請軍情部門協助。這條計策真他媽的毒!不對,是妙,妙不可言。」

  周天星笑得很邪,慢慢在煙灰缸裡掐滅煙卷,理所當然地道:「還有一個關鍵點,那位和我們十分合作的巴克利領事,一定要被人道毀滅,因為他是唯一知道布拉斯特曾經落在我們手上地人,兩位同意嗎?」

  從某種程度上說,被洗過腦的人全都是絕對的冷血動物,他們雖然同樣具有普通人類應有的感情,但只要涉及到國家利益,如有必要,親爹親娘也照殺不誤,而且事後不會產生絲毫負罪感。正因如此,周天星才能用輕鬆平淡的口吻和謝家兄弟商談一件聽上去很不人道的事,如同吃飯睡覺一樣隨意,這才是「有國無家」地真正內涵。

  見兩人毫不在意地默默點頭,周天星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從隨身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份厚達十幾頁的打印稿,扔到桌上,淡淡道:「這是我花了一個通宵趕出來的計劃草案,既然兩位都同意我的想法,不如咱們就來個聯名上書,今天晚上把這份報告好好修改一下,定稿後直呈北京,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這一回,謝家兄弟徹底無語了,良久,謝東才憋出一句狠話:「媽的!幸虧咱們是自己人。」

  當晚,三人就在辦公室裡一同把那份計劃草案細細推敲一番,謝家兄弟憑長期的工作經驗各自提出了修改和補充意見,最終使這份由周天星起草的龐大方案逐步完善,定名為復仇者計劃。次日一早,謝陽就帶著計劃書飛北京,直呈潘長青。

  三天後,潘長青親臨江東站視察,同機抵達地,還有布拉斯特等七個教廷殺手。無一例外,這七個人都被洗過腦,並且已經秘密加入特勤處,變成自己人了。

  站長辦公室中,潘長青背負雙手,站在巨大地落地窗前,他正在專心致志地欣賞大院中一棵光禿禿的老楊樹。周天星則十分默契地靜候在他身後,等待指示。

  忽然,從潘長青喉腔中爆出一陣爽朗地大笑,隨後鏗鏘有力地道:「言必行,行必果,周天星,這六個字你當之無愧。最難能可貴的是,年紀雖輕,但行事沉穩,目光遠大。所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隅;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你的計劃我看過了,非常精彩。」

  緩緩轉過身,指著他鼻尖道:「這區區一隅之地,不是你這種人呆的地方,這次就跟我回北京,另委重任。」

  一聽要去北京,周天星頓時傻眼了,腦中飛快轉著念頭,同時急運心卦,推演種種可能,面上則擺出一副難以取捨的尷尬神情,低頭沉思。

  潘長青見他不喜反憂,心中大奇,目光灼灼地緊盯著他,訝道:「怎麼,你不願意去?」

  識海中,一幕幕卦象紛至沓來。長長吐出一口氣,心中暗暗苦笑:「看來這回我真是聰明過頭了,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吧,放著好日子不過,偏要去整出那個計劃來,這下可好,人家明擺著要調你去北京大用,什麼理由都說不通啊。」

  真所謂急中生智,突然間,他心中一動,頓覺眼前一亮,立正報告道:「首長,如果能在您身邊工作,我當然求之不得,可是,我認為我的專長並不在國內,而是在國外。恕我狂妄,我精通英、德、法三國語言,對歐洲大陸的歷史和文化背景都有非常深刻的瞭解,我自信在這方面不遜於國內那些歐洲史專家,所以我認為,我是執行復仇者計劃最合適的人選。請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吧,首長。」

  潘長青目光連閃,眼神極為複雜地望著他,意味深長地道:「就算讓你進本部的領導班子,你也不想進京?」

  「是!」

  周天星再次敬禮,亢聲道:「首長,正如您所言,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自清朝初葉至今,數百年來,羅馬教廷一直對我中華大地虎視耽耽,必欲啖之而後快,實為我中華千年大患。最可怕的是,正是有這顆精神毒瘤的存在,直接阻礙了東西方的文化交流和人類的文明進程,也是種種精神鴉片得以滋生的土壤。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沒有神仙和皇帝,我要做的是,為我們的子孫後代打下一個潔淨無污染的精神家園。我並不否認宗教在人類歷史上所作出的貢獻,但是,至少對於我國,羅馬教廷必須被毫不留情地連根拔起。」

  潘長青的眉頭漸漸皺成一個「川」字,他默默在房中踱著步,來回走了好幾圈,才停下腳步,目光炯炯地直視著他,沉聲道:「你想要什麼?我可以得到什麼?」

  周天星面無表情地答道:「給我十年時間、所有的海外分站,以及臨機專斷權,我會為你敲響羅馬教廷的喪鐘。」

  潘長青靜靜凝視他半晌,緩緩摘下軍帽,用手撫摸著毛髮略顯稀疏的腦門,忽然自失地一笑,輕歎道:「真不知道到底是後生可畏,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過姑且一試吧,小伙子,但願你不要讓我失望。好吧,我把所有的海外站都交給你,外加一個江東站用作後勤基地,不管要錢要槍還是要人,開張清單過來,能滿足的本部盡量滿足,滿足不了的,你自行設法解決。」

  他再次戴上軍帽,扶了扶帽沿,頭也不回地向門外走去,邊走邊道:「忙你的去,不用管我了,記住我們的十年之約。」
匿名
狀態︰ 離線
167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7:30:01
第213章 開府建衙

     幾天後,周天星的職務再次如坐火箭般竄升。從本部方面發來一份紅頭文件,增設一個正師級單位,特勤處海外部,任命周天星為該部部長,謝陽為副部長。

      事實上,這就是一個為他量身定做的部門,下轄十二個正團級單位,全都是特勤處秘密設在海外各國的聯絡站。同時,整建制撤銷江東站,另設海外部江東基地,兼管江東全境相關事務。也就是說,這個新成立的部門以江東為基地,統管所有海外聯絡站。

      乍聽上去,這個新建的部門權力之大,似乎已佔了特勤處半壁江山,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所謂的十二個海外聯絡站,根本不能和國內的地方站相提並論,雖然都是正團級單位,但其中最大的北美站也只有五十幾個人,最小的是南非站,只有五個人。而且沒有正常的辦公地點,真實身份不能見光,說穿了就是潛伏在國外的特務。之所以把級別定得這麼高,無非是因為工作性質特殊,危險係數比較高而已。

      因此,這個正師級的官銜聽上去很唬人,權力卻有限得很,就算把十二個海外站全部加起來,其實力最多相當於兩個江東站,而且在別國的領土上,連真實身份都不能暴露,就別提有什麼權力了。

      至於組建海外部江東基地,大概是潘長青覺得這個新成立的師級單位實在太寒酸,有點說不過去,這才發了善心,把江東站交給周天星當老家。

      總之,這個新職務表面上看起來無比光鮮,其實是錦繡其外、敗絮其內。根本沒多少拿得出手的實力。況且,相對於即將完成的艱巨任務,未免顯得有點名不符實。

      好在周天星根本沒把那個所謂的十年之約放在心上。別說十年。就算給他五十年,再把全中國的異能者統統交到他手上,他也不敢認為自己真能把教廷滅掉。道理很簡單,要是能滅的話,根本不需要政府出手,像禪、靈那樣地修道大派早就攻進梵蒂岡,把教皇綁在火刑柱上烤串燒了。之所以敢在潘長青面前誇下海口,其實只有一個目的。*無論如何不想去北京,能拖一時是一時。況且,十年那麼長,其間會發生多少事,誰能說得清。到時候時移事易。一個十年前的空口承諾,誰還會真把它放在心上。

      同樣地,潘長青也不傻,周天星提出的那個龐大計劃。他固然十分欣賞,的確是個挖教廷牆角的好辦法。但他也沒有天真到以為真能在十年內剿滅教廷。之所以會陪著周天星開這個玩笑,無非是覺得他心底無私,勇於任事,是個可堪造就的大材,這才會在最後說出「姑且一試」之語,用意無非還是在掂他的份量,只是這一回加重了些砝碼而已。唯一的問題是。潘長青再精明也想不到最關鍵的一節。周天星放著北京地高官厚祿不要,非要主動挑起這樁 「苦差事」。只是不想跟他去北京而已。

      言歸正傳,既然是開府建衙,一切都要從零開始,必然會面對方方面面的諸多問題以及處理不完的細務,於是周天星和謝陽分了工,把那些瑣碎事一古腦兒都交給他打理,自己只抓大事,三天兩頭帶著古羽飛北京,都是當天往返(晚上要回家陪老婆),無非是向上頭要錢、要裝備、要人,最終把原江東站的警衛排擴編成警衛營,原行動隊也升格為正團級行動支隊,連駐地所在的那座軍用機場也被他從某集團軍手中完整接收了過來,使海外部真正擁有了一座專屬基地。

      至於裝備方面,由於機場地配套設施原本就比較齊全,基本上不需要再搞基建,只是從T1旅調來一個運輸直升機中隊和一個衛生隊進駐,T航空兵團也接管了該機場地導航、油料、防空雷達等相關設施,從此將其作為作訓基地使用。另外,隨著警衛部隊由排升營,基地中還添置了一批車輛,軍用吉普、卡車、油罐車、裝甲運兵車、通信車、指揮車等等,加上從前就有的,各型車輛總計達一百八十多輛。

      最值得一提的,還是經潘長青特批,在基地中建了一座全軍最先進的衛星地面引導站,利用該系統,可實時聯絡分佈在歐美大陸上空地六顆中低軌道光、熱成像偵察衛星,以及一顆地球同步軌道電子偵察衛星。其中有兩顆專用於偵側西歐大陸的全天候高清成像衛星,經有關方面批准,可以在必要時通過一定程序,取得對其的有限操控權。也就是說,如果周天星願意,就可以利用這兩顆衛星對西歐大陸上的某些特定目標進行實時監控,甚至可以用衛星跟蹤一些特定目標。

      解決了人員和裝備的問題後,周天星最頭痛的就是人事安排了。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從前不管在哪個單位工作,他都沒作過長遠打算,就算當了國安局長,也沒真打算在那個單位呆多久,只是作為一個晉身的跳板而已。還是以混日子的成分居多。現在就不同了,他是真心實意想在這個單位里長呆了。至少,無論如何他都不想放棄手中掌握地武裝力量。只因他深知,不論在和平年代還是在戰爭年代,槍桿子都是硬道理。

      他之所以這麼為難,主要還是因為在特勤系統中根基太淺,由於陞遷太快,直接導致他手下無人可用。就算目前和他走得最近地謝家兄弟,也只能劃歸「交淺言深」之流,連知己都談不上。

      最要命的是,特勤處從來沒有過這樣地先例,不論國內站還是海外站,以前都是直接向本部負責,現在則是平空從中間插進一個正師級單位,別的先不談,光是組建起一套部直機關,就勢必會增加一大批營團級職務。這樣一來,問題就出現了。一方面他是「舉目無親」,另一方面卻要一下子安排這麼多中層幹部,那就不知道要耗費多少腦細胞了。

      於是。早已習慣了任人唯親的周天星,這回真的犯難了。同時,也不得不嘗試改變以前的用人思路。

      經過反覆考慮,最終確定的指導思想是,先把原江東站地那些軍官適當安置一下,空出來的位子就從那些海外聯絡站上調,就算位子一時還排不滿,也絕不隨便用人。更不能從外單位調人進來。總之就是一條,寧缺勿濫。

      首先,周天星提拔了兩個勉強能用的人,一個是原江東站副站長康伯達,他本來是副團級中校。調任行動支隊支隊長。平地升一級,成了正團級中校。另一個是原江東站行動隊長元朗,本來是正營級少校,調任行動支隊副支隊長。副團級少校,都是只升職務不升軍銜,主要是因為這兩人都不是因功提升,純粹是由於機構重組,無人可用,才從天上掉下餡餅,砸到這兩個傢伙頭上,雖然從道理上能說得通。但無功而賞總是軍中大忌。既然提了職務,銜級上就低不就高也是理所當然地。

      接下來是謝東這個原江東站站長。既然是被免職的軍官,周天星也沒必要對他示恩過重,寸功未立就官復原職也是不可能的,只是看在他到後來還算知情識趣的份上,把他調到法國站去當副站長,同時,把在外多年的法國站長調回部機關任職,原副站長升格為正職。

      至於其他的機關崗位,也都做類似處理,營團級職務基本上都從長期在海外站工作的人員中上調,同時把一些在機關裡呆久了的人派出去替換,讓大夥兒都輪輪崗,苦活累活輪流幹,讓呆在機關裡享慣了清福地出去歷練歷練,讓在外面呆久了的也有機會回國享幾天清福。而且,在調動過程中,一般都能或明或暗地升一檔,或者從苦差變成優差。總之,盡可能把一碗水端平。

      這一番安排,周天星真可謂煞費苦心,同時也第一次感到,人事工作實在是個最煩人的苦差事,不管安排哪個崗位,都要考慮得面面俱到,全盤統籌,稍有不慎就會製造無謂的矛盾。

      畢竟人人心裡都有一桿秤,當領導的也不能為所欲為,否則,長此以往,一定會失盡人心,到時候隊伍就不好帶了。好在特勤系統地環境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單純地,主要領導崗位一律是被洗過腦的異能者,關係網也不像一般政府機關那麼複雜,不然就真要搞得他天天都睡不著覺了。

      與此同時,他還辦了幾件大事。首先是把布拉斯特等七個前教廷殺手送出了國,讓他們回羅馬潛伏待命,然後安排了一次「刺殺」行動,不動聲色地把法國領事巴克利整成白癡,相當於殺人滅口,從此再無人知曉布拉斯特他們曾經落在特勤處手中。

      接下來,又簡單處理了一下羅漢堂的蔣中平,先是由康伯達對其進行了一番嚴苛到令人髮指的政治審查,結果自然沒查出什麼來,因為蔣中平不可能傻到真地老實交待出開小差的真正原因,況且他又是個修道人,意志力遠勝常人百倍,於是這件事查到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最後由周天星一筆定案,親筆在政審報告上批示,勒令其提前轉業,發配回地方上安置。之所以這麼做,道理很簡單,周天星絕不允許特勤處混進一個修道人,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他可不想在手下白白養一個潛在的競爭對手。

      不過,在蔣中平臨行前,周天星還是做了一個人性化的處理,把他召進辦公室單獨談話。經過一番「推心置腹」的交流,最終使對方理解到,這位首長還是很愛惜人才的,雖然對他的過錯進行了嚴厲處罰,但那只是為嚴肅軍紀不得已而為之,並且以國安局長的身份誠邀其進入國安系統工作。

      總之,就是先在他頭上敲一記悶棍,接著塞一根胡籮卜安撫一下,玩地還是權術中地馭人之道。於是,這次談話後沒過幾天,蔣中平就高高興興地去東海市國安局報到了。

      忙忙碌碌中,一個多月時間彈指即過,眼看著新機構的框架基本建設完成。人員物資相繼到位,逐漸走上正軌。同時,一個全中國人最重要地節日也漸漸臨近。很快就要過春節了。於是,周天星總算鬆了口氣,好不容易從繁雜無比的公務中抽出身來,可以呆在家享幾天清福了。

      這年春節,周家也沒什麼可忙地,主要是因為林水瑤再過一個多月就要生產,既然行動不便,也就不用去走親訪友了。而且連年貨都用不著出去採購。早在臘月頭上,就有人一撥撥往周家送年貨。

      頭一個來報到的就是方梓明,這個活寶不知從哪兒搞來一批山雞、野兔、狍子之類的野味,親自開著一輛大冰櫃車送來,最誇張地是。\其中居然還有一頭大野豬。搞得周家人哭笑不得,最後只得當了個中轉站,把大部分野味轉送給親戚朋友,不然家裡的冰櫃根本塞不下。

      豈料。這僅僅是個微不足道的開始,接下來送年貨的客人如過江之鯽,絡繹不絕。邱家送來的是人參、燕窩、鹿茸之類的滋補品,市委書記司馬覺則是偷偷打發司馬夢來送了二兩大紅袍,龔有才開車送海鮮,葉佳跑過來替慕容家送來一箱8年的波爾多紅酒和一幅宋徽宗的真跡,還有錢思健、周義、唐思明、林正平、馮長春等人,都或明或暗地送過年貨。以至於周家地地下室根本不夠用。

      不過這件事也沒難倒「大管家」張家生。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在他主持下。周家也往外回了不少禮,把張家的東西轉送給王家,再把王家的東西轉送給李家,分寸也把握得恰到好處,送出去的東西既體面光鮮,又輕重適度。儘管如此,地下室裡還是被填得滿滿當當,就差把東西堆到客廳裡了。

      書房中,一老一少正在促膝長談。

      張家生吧嗒吧嗒抽著雪茄,眉頭深鎖,面含憂色地道:「我總覺得不是太妥當,雖說人人都知道你家底子殷實,不在乎這點東西,但是畢竟你是個有公職的人,老是這樣讓人成箱成箱地往家裡送禮,那些別有居心地人,還不定會作出多少文章來呢。」

      周天星灑然一笑,淡淡道:「張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壓根就不想收這些禮,可又能怎麼辦,要是把這些人地面子都駁回去,我還真做不出那副青天大老爺的德行。再說了,逢年過節的,圖的就是個喜慶,禮尚往來一下,也不見得就是件壞事。說句大白話吧,真地要送錢,哪用得著這麼麻煩,一張支票就搞定了。」

      事實上,周天星只是不便向他明言,以他如今在特勤處中的地位,根本沒必要象普通官吏那樣愛惜羽毛,更不用擔心有一天紀檢部門會來找他的麻煩。且不說他日進斗金的本事,單說他在紫禁城中被「洗過腦」,就是他一生的防身利器,就算有人想借此整治他,到頭來也只是白費力氣。

      張家生凝目望他良久,搖頭苦笑道:「但願是我這個老頭子杞人憂天吧,不過我還是要多一句嘴,俗話說小心駛得萬年船,最好不要因為這些小節給人落下口實。唉!其實你不說我也看得出,現如今的江東地面上,就算是洪承恩親自出馬,也不見得就能奈何得了你,可是這官場上的明槍暗箭,那可是防不勝防啊。還是那句老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一個人要是太張揚了,難免會遭小人嫉恨,什麼是小人,說白了就是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你說是吧?」

      周天星逐漸收起笑容,默然半晌,鄭重點頭道:「張叔,你說得對,一個人想要算計你,未必會按常理出牌,凡事還是多加小心的好。也怪我自己不好,從來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這樣吧,張叔,今天晚上咱們家就開個會,跟我媽、瑤瑤她們說說,以後再有人往家裡送禮,能不收地就盡量不要收,能不見地人也盡量不要見,一定要把這規矩立起來,我只擔心我媽她畢竟耳根子軟,這事主要還得靠您多幫襯著點。」

      張家生終於笑了,欣然道:「行,這種事以後就包在我身上了。」

      兩人正在書房裡說著話,桌上的電話鈴忽然響了,是姚春芳從樓下打來地,原來是家裡又來了一大堆客人,要他下去接待。

      放下電話後,周天星忍不住長歎一聲,苦笑道:「怎麼過個年也這麼累啊,光是這麼迎來送往的就煩死人了。」

      張家生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倒是有個徹底解決這個問題的法子,你想不想聽?」

      周天星眼前一亮,忙追問道:「什麼法子?」

      張家生吸了口雪茄,笑道:「這法子說出來其實很簡單,只要搬個家就行了,你現在的這些麻煩,歸根到底還是因為家裡沒有自己的門房,人家只要知道你的地址,說登門就登門,社區的門衛根本就不管用,只能防陌生人,防不了認識的人。邱家的老宅你去過吧,他家就有門房,無論誰想要見邱清遠,都要先過門房這一關。你想想,這是不是個理?」

      此言一出,周天星立刻恍然,忍不住哈哈大笑,連聲稱善:「對對對,就是這個理,看來我家也非得搞個門房不可了。這樣吧,張叔,你最近有空的時候就幫我到市裡面物色一下,不管是花園洋房還是象邱家那樣的老宅,只要是獨門獨院的就行。」

      張家生呵呵一笑,掐滅雪茄,起身道:「先下去見客吧,早就給你物色好了,咱們回頭再詳談,包管你滿意。」

      半小時後,周家又送走了一批客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下一撥又來了,不過這回來的並不是外人,而是姚春芳的娘家親戚,周天星的大舅舅姚全忠和表弟姚東成。毫無懸念,也是來送年貨的,兩人手上都拎著大包小包,全是些鄉下的土特產。

      姚春芳一見老家來了人,自然是喜出望外,跑前跑後的一個勁沏茶拿煙,還不住口地埋怨姚全忠不該拎這麼多東西來。至於周天星,當然也要幫著招呼客人,陪他們喝茶聊天。

      寒暄過後,姚全忠揭開了此行的真正來意,他的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縫,頗為自得地道:「姐,我這回來,就是想跟你說個事,咱們家東成也有對象啦,等過了春節就領證,五一就辦事。」

      姚春芳一聽,馬上就從沙發上蹦起來,又驚又喜地嚷道:「大喜啊!這下可好了,咱們家東成也要娶媳婦啦,快跟我說說,是哪家的?屬什麼的?長得怎麼樣?做什麼工作的?」

      姚全忠笑得更加得意,滿面紅光地道:「實話跟你說吧,姐,咱們家東成這回可是撞大運了,那姑娘不但人長得好,脾氣也好,工作也好,還是個公務員哩,你說,能差得了嗎?」

      隨後,神秘一笑,壓低聲音道:「你是不知道啊,姐,前兩天咱們兩口子去跟親家見面的時候,還真嚇了我一大跳,你猜咱們家東成的老泰山是誰,嘿嘿!你怎麼想都想不到,告訴你吧,就是咱們縣的吳縣長!」



匿名
狀態︰ 離線
168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7:30:38
第214章 喜得貴子

  原來,姚全忠的親家就是吳竹縣現任縣長吳嵐,而吳家在東海也是個頗有根基的大家族,雖然不可能和邱家相提並論,但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強了。

  毫無懸念,吳家之所以會主動和姚家聯姻,完全是在打周天星的主意,只要吳嵐的女兒嫁給姚東成,就和周家攀上了親。順理成章的,不管周天星願不願意,今後吳、周兩家就被這樁婚姻栓在一起了,至少在外人看來,吳嵐的乘龍快婿就是周天星的表弟,那麼這兩家自然是走得很近的,若是開罪了吳家,就相當於間接開罪了周家。

  這種老掉牙的聯姻把戲,周天星自然看得很透,但他也無可奈何,於情於理,他都沒理由反對這樁婚事,更沒有立場在旁說三道四,只剩下暗暗苦笑的份,同時也不得不承認,很多看上去老掉牙的把戲,之所以會被中國人從古代沿用至今,就是因為那些法子往往是最管用的、最直接的。

  至於他的表弟姚東成,其實是個很老實本分的小伙子,從前讀書不好,沒考上大學,當然找不到什麼好工作,後來還是周天星幫他在東美地產裡謀了份差事,總算有了個比較體面的工作。至於後來他是怎麼和吳嵐的女兒勾搭上的,周天星就懶得過問了,用腳指頭都能想像得出,無非是吳嵐的女兒倒貼上門,輕輕鬆鬆就把這老實孩子拿下了。

  果然,只聽姚全忠又在眉飛色舞地道:「人家那邊可說了,別的不看,就看上咱家東成心眼實在,脾氣好。孝順長輩,彩禮一分錢不要,反倒要賠進去一大筆嫁妝,一套房子,一部車子……」

  周天星正在旁聽得無聊,忽聽門外又傳來一陣喧嚷,原來又來了客人,徐楠、張哲中、鄭春樹聯袂來訪。

  徐楠就不必說了,是周家常來常往的熟客,而張、鄭兩人由於一直在雲南支邊。從來沒來過,只是因為春節回東海探親,才得以登門拜訪。

  周天星一見到三個老同學,立刻喜出望外。大學三年。也就這三個昔日的室友和他走得比較近,一塊兒看A片吃泡麵長大的兄弟,關係豈同尋常。

  由於新訪客地到來,周天星終於得到了解脫。不用再坐在客廳裡聽大舅舅反覆念叨那些沒營養的閒話,告了個罪就帶著三人進書房了。

  四個老友難得聚首,自然有說不完的親熱話,周天星和徐楠倒沒什麼,兩人都常住本市,想見面時打個電話約一下就行,張、鄭兩人卻已經在雲南工作了將近一年,其間沒回過一次家,自然沒機會見面。

  經過一段時間的歷練。張、鄭兩人的面貌氣質都有了很大的改變,最顯著的變化就是兩人都變黑了,據說是因為他們所去的那個縣地處高原,陽光中的紫外線比較強,連讀大學時一直號稱曬不黑的張哲中也沒經得起考驗,硬生生把一個白面書生曬成了黑臉包公。

  其實。當初周天星安排張、鄭二人去雲南。本意只是為讓他們去照顧周國輝。後來周國輝調去南都。這個安排就沒什麼意義了。不過周天星也沒打算馬上就讓他們回來。主要是考慮到他們地情況畢竟和周國輝不一樣。都是剛出校門地年青人。無論閱歷還是心智都遠遠沒有發育成熟。能在雲南磨煉幾年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再說。對他們兩人而言。這段經歷也是一個很能撐檯面地政治資歷。等他們從雲南回來以後。就算提拔得快一點。也不會遇到太大地阻力。總之。經過慎重權衡。周天星還是覺得他們在雲南呆滿三年比較好。就沒把他們召回來。

  不得不說。相對艱苦地環境對年輕人是一種最佳地磨煉。經過在雲南長達一年地鍛煉。兩人地氣質和談吐都比從前成熟了許多。尤其是鄭春樹。這個從前只知道悶在家裡打網游地傢伙。如今地一言一行也都透出了些沉穩味。至少不再像從前那樣嘻嘻哈哈、吊兒郎當。說話也比從前更有條理和分寸了。

  聊著聊著。話題很自然地就轉到雲南當地地風土人情上。主講者自然是張哲中。這個眼鏡男雖然平時話不多。但碰上心情比較好地時候。講故事地本事是超一流地。這一點早在讀大學地時候幾個室友都知道。所以他話匣子一打開。原本談興正濃地鄭春樹就直接被剝奪了發言權。只剩下和其他兩人一起豎著耳朵聽地份。

  對於那片神奇而美麗地旅遊勝地。周天星從前一直挺嚮往地。很想找個機會陪家人去逛逛。只可惜一直沒時間專程出去遊玩。所以能聽張哲中講點當地地趣聞逸事也是好地。不知不覺就聽得入了迷。

  真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當張哲中隨口提及當地地一件怪事時。周天星馬上就留上了心。原來。在張、鄭二人所工作地那個縣裡。傳說有一片山坳經常鬧鬼。而且鬧得非常離譜。就算是大白天從那裡路過地山民。也經常會碰上「鬼打牆」。怎麼轉都轉不出來。因此。那片山坳就成了當地遠近聞名地「鬼谷」。而最奇妙地是。當地人對此也並不是束手無策。原因是有一種被當地人稱作「安魂草」地植物。只要在通過那片「鬼谷」前喝過用「安魂草」熬地湯。或者直接扔一片在嘴裡嚼爛了。就能安然通過那片「死地」。

  這件事如果落在普通人耳裡。多半只會當成一個笑話來聽。事後就會忘個精光。但周天星一聽就上了心。身為修道人。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那些所謂地「鬼谷」「鬼屋」到底是因何而生。事實上這一類地奇聞怪談數之不盡。也確有其事。不過。真正引起周天星高度重視地。還不是那「鬼谷」本身。而是那種可以克制「鬼谷」地「安魂草」。最重要地是。這件事並非僅僅停留在道聽途說上。而是張哲中地親身經歷。他初聞此事時。本來還不太相信。於是就忍不住好奇。在當地人地帶領下。親身去了一趟那座「鬼谷」。事後證明確有其事。

  於是,就在聽到這件事地第一時間。周天星就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要到實地去看看,至少要採集一些「安魂草」研究一下,其中到底有何玄機。

  正在書房中說著話。突然間,只聽砰一聲大響,房門被人從外面猛力推開,只見姚東成一臉惶急地衝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天星哥,快!嫂子……她……出事了……」

  一聽此言,人人變色,周天星更是聳然動容,騰一下從座椅上跳起來,連多問一句的空都沒有,旋風般向門外衝去。

  憑直覺奔到樓下時,客廳中早已亂成了一團,所有人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周天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林水瑤。滿臉都是黃豆大的汗珠,雙手按著圓滾滾的腹部,正在大聲呻吟,一張秀美絕倫的俏臉也扭曲得不成人形,而姚春芳、林母、言春梅三個女人正七手八腳地把她的身子往沙發上搬,姚全忠則是站在屋角地電話機旁。直著嗓子對話筒吆喝:「快!快派救護車啊……不得了啦……什麼……你們110不管這事,不成,你們非得管不可,人命關天啊……」

  饒是周天星素來冷靜沉穩,乍一見這幅場景,也當場被嚇得手腳冰涼,不知所措,腦袋瓜一下子就空了,也不知怎麼就撲了上去。扯住姚春芳的衣袖吼道:「媽!瑤瑤怎麼了?」

  姚春芳還沒答話。就聽言春梅尖叫起來:「不好,出血了!快打電話啊。怎麼救護車還沒來……」

  頓時,周天星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幾乎在完全無意識中,想也不想就推開攔在面前的人,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俯身一把抱起林水瑤,以不可思議地速度向門外衝去,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媽的!有哪輛救護車能開得比我快。」

  幾分鐘後,一輛黑色奔馳直接撞斷社區正門前的橫欄,咆哮著衝出明星花園。

  車上,周天星一手把著方向盤,另一手摟住林水瑤濕津津的頭,根本沒空去看前面地路況,而是用一種十分怪異的姿勢和她臉貼著臉,不住柔聲安慰:「寶貝不怕,有我在,你們母子倆都不會有事的,馬上就到醫院了,最多五分鐘,忍一下,再忍一下就好了……」

  與此同時,一根食指始終頂在她後頸部位的某個點上,悄無聲息地輸送著真元,識海也如開了一個大缺口般,毫不吝嗇地釋放著精神力,以林水瑤為中心形成一道強大的精神力場,那是超級豪華版的「心靈淨化」,專用於寧定心神。

  漸漸地,半躺在他懷中的林水瑤停止了呻吟,面色也變得出奇地寧定安祥,然後,她熟稔無比地用兩片香唇封住了周天星的口,細細品味起來。

  兩個多小時後,某醫院高級病房中,滿滿當當地擠了一屋子人,一張雪白的大床上,林水瑤半坐在靠枕上,懷中抱著一個雪白粉嫩地嬰孩。

  這個躺在母親懷裡的嬰兒,自然是周天星新出生的兒子。這孩子生得甚是俊秀,最為顯著的特徵是,生了一雙酷似他母親的剪水雙瞳,烏溜溜的大眼睛不停打著轉,充滿好奇地打量著週遭地環境,兩片小嘴唇不時翕動開合,卻只能發出含混不清的「呀呀」聲。

  毫無疑問,這是個早產兒,就在林水瑤被送進醫院後一個小時,這個小生命就提前出世了,比預產期早了至少一個月。但出人意料的是,這孩子非但不像絕大多數早產兒那樣體質纖弱,反而出奇地壯實,一生下來體重就有八斤二兩,白白胖胖,無比壯實,這一點連那些不知道接生過多少孩子的醫生護士們也嘖嘖稱奇。不過對於周天星來說,這件事一點都不希奇,之所以會發生這種情況,真正的原因是,他從林水瑤懷孕初期就開始用房中術為胎兒洗筋伐髓。發育得快一點也是很正常的,而且體質肯定比一般的孩子好上不知多少。

  可是,就在這喜得貴子、母子平安之際,病房中的氣氛卻顯得極其沉悶,幾乎每個人都面含憂色,一眨不眨地盯著這個無比可愛地小寶寶。原因聽上去有點可笑,只因這孩子從生下來開始就沒有哭過。

  終於,姚春芳忍不住了,低聲嘀咕起來:「不會啊,他為什麼不哭呢?該不會是……」

  「好了好了。姐,你就不要胡思亂想了,不哭就不哭吧,只要孩子健健康康地、沒病沒災地不就行了。要不咱們先回去吧,讓他們小倆口呆在這兒說說體己話。」

  這是大舅舅姚全忠在勸慰姚春芳,只是口氣聽上去也有點古怪,說話時還忍不住又瞥了一眼林水瑤懷中的孩子。目光中儘是無法掩飾地擔憂。

  事實上,連周天星自己也覺得非常納悶,早產這一節自然沒有問題,可一個初生的嬰兒一聲都不哭,這種事就不止是古怪了,而是透著股難以言表的離奇味。不過,初為人父的他還沒空去仔細琢磨這種小節。自從在產房外被護士告知林水瑤已經平安生下一個兒子,他就找不著北了,在其後很長一段時間中。他整個人都是暈陶陶的,連走路的時候腳都在打飄,如同踩在雲霧裡,直到此刻,才略微恢復了些神智,有能力主動思考問題了。

  打發走一屋子人後。病房中就剩下一家三口。一時間,除了嬰孩偶爾發出地「呀呀」聲,靜得落針可聞。

  坐在病床邊,周天星目光貪婪地盯著林水瑤懷中的嬰兒,出了好一會神,終於費力地嚥了一下口水,訥訥道:「瑤瑤,讓我抱一下吧。」

  林水瑤嫣然一笑,輕輕道:「你過來抱就是了。只是要當心點。托住寶寶的脖子。」

  周天星猶豫片刻,剛伸出手作勢要抱。卻又騰地縮了回來,無奈地歎了口氣,苦笑道:「還是算了吧,我鼓了半天的勇氣,被你這一說又不敢了,實在太小了,我真怕把他抱壞了。」

  林水瑤撲哧一笑,風情無限地白了他一眼,嬌嗔道:「我還以為你發了半天呆,是在想給寶寶起名字地事呢,誰知道你就在想這個。」

  然而,當她把視線重新落回懷中的嬰兒時,面色中卻又漸漸升起一絲淡淡的隱憂,沉默良久,才聲如蚊蚋地道:「你說,他老是不哭,會不會真的有什麼……」

  周天星馬上打斷道:「瞎說,是誰規定小孩子一生下來就要哭地,我們家寶寶不哭,說明他性格好,天生就開朗,你怎麼跟我媽似的也愛胡思亂想。」

  林水瑤輕輕歎了口氣,苦笑道:「算了,不想就不想吧,反正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我的寶貝,我只希望他將來能健健康康、開開心心的,我就知足了。天星,不如就叫他康兒吧,健康的康,也是安康的康,只要我們的寶貝一世安康,比什麼都好,你說呢?」

  周天星把這番話在心頭咀嚼了好幾遍,默默點頭,油然歎道:「還真是養兒方知父母恩,想來普天下的父母應該都是這樣的心態吧,不管這孩子將來怎麼樣,平安康健總是第一要緊地。行!我聽你的,就叫他康兒吧。」

  略想了想,又道:「只是我不太喜歡兩個字的名字,聽上去有點單薄,還是再找一個字吧。」

  林水瑤笑道:「我已經想出一個字了,還有一個字我就不管了,你挑一個你最喜歡的字好了,只要聽上去順口就行。」

  周天星低頭沉思良久,忽然眼前一亮,抬頭笑道:「我想到了,元這個字你看怎麼樣?這是我最喜歡的字了,這個字中正平和,既沒有霸氣,又渾厚莊重,很適合男孩子的。」

  事實上,他說地這些理由多少有點牽強附會,只因有個不能明說的原因,「元」這個字在修道界的意義非比尋常,這才是他的真意。不過林水瑤顯然無意深究,只莞爾一笑,道:「你覺得好就行,嗯,周元康,叫起來也挺順口的,就像你說的,這個字中正平和,感覺挺舒服的。」

  周天星連連點頭,眉開眼笑地道:「那好,以後我兒子就叫周元康了。」

  於是,一個長久以來一直懸而未決的難題終於得到了解決,周天星欣喜之下,得意忘形地探過上身,在林水瑤額上重重親了一下。

  誰料,就在下一刻,兩人耳畔同時響起一個有點古怪的聲音:「格格」。很自然地,兩對目光同時被這聲音吸引了。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兩人都齊齊嚇了一大跳。原來,竟然是林水瑤懷中地嬰兒在放聲大笑,連眼睛都笑得瞇縫了起來,而且還高興得手舞足蹈,一對嫩藕般的小手漫無目地地揮舞著。

  周天星終於崩潰了,惡狠狠盯著他的小臉,齜牙咧嘴地道:「小子,別以為你是我兒子我就不……那個你,快說!你是從哪兒穿越來的,哼!別以為會穿越就了不起,你老子我看過的穿越文比你喝過的奶都多,老實交待,你是從哪個異界溜過來的。」

  「哇!」

  病房中突然傳出一陣無比宏亮的兒啼聲。

  接下來幾天,周家更是忙得不可開交。親戚朋友們得到喜訊後,等不到正月就紛紛登門道賀,千奇百怪的賀禮更是送了一大堆,把全家除林水瑤以外個個都累得夠嗆。

  直到大年夜那天,周國輝風塵僕僕地從南都趕了回來,絡繹不絕的賀客也不再登門,一家人總算得了一天清靜而溫馨的時光,熱熱鬧鬧吃頓團圓飯,放放鞭炮,看看春晚,好好享受了一回天倫之樂。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不經意間,一個歡歡喜喜的春節就過去了。由於家中添丁進口,一下子冒出許多處理不完的瑣事,以至於連一向秉承著勤儉持家美德的姚春芳,也不得不考慮請個長期幫傭了。

  順理成章的,周天星就在某次家庭會議上提出了購置新宅的提議,掰著手指陳述出種種理由,順帶把家規也立了起來,從此以後,除了至親好友以外,周家一律不收禮,毫無懸念,這些合理合法的主張得到了與會者的一致認同,十分順利地通過了他的提案。

  接下來的幾天,周家人就天天忙活購置新宅的事了,不過由於張家生早就做了充分準備,這件事辦起來特別順利,很快就在位於市中心的領館區看中了一處私家花園,典型的鬧中取靜之所,還是從前清時期留下來的,仿若電影中的大宅門,是一座前後七進的大宅院,門前鎮著一對石獅,朱漆大門上高懸「草本堂」三字,門房、花廳、書房、廚房、廂房一樣不缺,庭院中遍植花草樹木,還掘出一塊人工湖,湖中壘著假山奇石。一磚一石、一草一木,都透著古意盎然。

  最重要的是,這座宅院的原主人本是個富商,一年前剛把這座院落精心翻修過,誰知天有不測風雲,還沒來得及搬進去住,就碰上了百年難遇的全球金融危機,一不小心就變成了窮光蛋,債台高築,無奈之下才把這座宅院出手。

  於是,這座七進七出的大宅門很快就劃歸到周天星名下,周家從此成為「草本堂」的新主人。
匿名
狀態︰ 離線
169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7:31:08
第215章 聰明的煩惱

  正月十五那天,周家搬進了大宅門。之所以能做到如此神速,只因這座宅子本就是剛剛翻修過的,水、電、煤以及通信系統都是全新的,還把從前的馬廄改成了車庫,在院牆外開了個可供汽車行駛的偏門,所以基本上無需做大的改動,只要局部調整一下就可以了。

  真所謂有錢有人好辦事,買下「草本堂」的當天,東美地產就進駐了一個規模龐大的工程隊,在張家生主持下,對整座宅邸都作了現代化改造,安裝了一套國際上最先進的電子保安系統,同時更新了廚衛設備、保密通信線路、衛星電視等系統。總之就是中西合璧,既保留了這座宅院的古典氣息,又使其更適合現代人居住。至於採購傢俱電器、僱傭家政人員等一系列雜務,也都由張家生一個人包辦了。

  由於家裡人口不多,只請了兩個廚師、兩個勤雜工和一個保姆,日常保潔則完全交給東美地產旗下的一家保潔公司做,只是每天派人來打掃衛生,晚上不過夜。至於保安方面,主要由國安人員負責,同時因為有了獨門獨戶的宅院,這些國安員也不再需要象從前那樣藏頭露尾,直接派了兩個人住進家裡,定期輪崗就是。不僅如此,周家還從此正式設立了門房一職,兩個輪班的門房都是張家生從前的舊人,食宿都在周家,專門負責把守大門以及迎來送往,工作很清閒,收入卻不菲,是個十足的優差。

  另外,王滿倉和言春梅也跟著搬進了周家大院,一來周家人一直和這小兩口相處得很融洽,二來這麼大的宅院,住的人少就顯得太過冷清了,讓他們過來聚聚人氣也好。至於明星花園的兩套別墅,就當成周家的別院使用了。偶爾過去住幾天也無妨。

  這裡不得不提到的是,由於周天星已經成了特勤處中的一方大員。司機、警衛員、通訊員也都配齊了,都是他貼身的扈從。同時,也通過相關渠道把他的這個絕密身份向國安局高層作了通報,不過並沒有透露其具體職務,只是讓國安系統地相關領導知道有這麼一件事,以免發生不必要的誤會。簡而言之,周天星現在有三層身份。最公開地是江航客艙部經理,其次是東海市國安局長,最底層的就是特勤處海外部長了。

  當然,一個人能力再強,也沒有三頭六臂,不可能把所有兼職都料理得面面俱到,不過周天星卻是個特例。首先是江航的那個閒職,只是徒有其名,就算天塌下來也不用去上班,所以這個職務可以忽略不計。至於在特勤處中的職務。作為一個性質極其特殊的部門,該單位本來就沒有多少日常公務需要處理,只要沒有突發事件。每隔幾天去基地巡視一下就可以了,一應瑣事都由副部長謝陽料理。所以,他的工作重點還是可以放在國安局方面。況且,就算他兩個單位都不去,躲在家裡偷閒,他的副手和下屬們也絕不會對他產生不滿。這就是上位者和下位者地根本區別,有誰希望天天被上級領導盯著。

  正如現在的周天星,就縮在大宅院裡躲清閒,哪個衙門都不想去,美其名曰「偷得浮生半日閒」。

  這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早,若是換了往年,春節剛過,本該是春寒料峭時分,今年卻不同。才過元宵節。就有春意融融的感覺了。

  正是午後陽光最燦爛的時分,後花園中的人工湖畔。周天星斜靠在一張搖椅上,懷中抱著他最心愛的玩具,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寶寶,四目相對。

  「快說,你小子到底是從哪個異界穿越來的,是不是偷渡來的未來戰士,要不就是火星人派來地間諜……」

  周天星不厭其煩地重複著沒營養的廢話,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或許是因為早已習慣了他的作派,這回周元康非但沒哭,反而「格格格」笑得十分開心,還不時伸出胖乎乎地小手,在周天星臉上輕輕碰一下。

  距此不遠處地湖岸邊。栽著幾棵楊柳。其中一棵地樹梢上。停著一頭黑色小鷹。一對銳目一眨不眨地盯著周天星懷中地嬰孩。似乎很有點躍躍欲試地衝動。樹下則趴伏著一黑一白兩條狗。也都眼巴巴地瞧著周家地小主人。一副想上前又不敢地神氣。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形。原因說起來有點可笑。自從周家添丁進口。人類們固然十分高興。寵物們也相當興奮。都對家裡新添地小寶寶很是好奇。只是限於林水瑤地嚴令。不許靠近小寶寶五米之內。所以它們只能遠遠看著乾瞪眼。

  周天星正逗弄著兒子。一陣細碎地腳步聲從身後響起。同時傳來言春梅地大嗓門:「大哥。快去看啊。黃囡生了。一口氣下了五個小崽子呢。」

  周天星一聽就樂了。抱著兒子站起。轉身向言春梅笑道:「走。帶我去看看。」

  不得不說。周家這座新宅邸地規模相對於現代人來說。未免大了些。光是從後花園走到狗房。也穿廊過捨地繞了好一陣。沿途都是青石板鋪就地平整地面。樹木、盆栽、奇石隨處可見。頗有點移步換景之感。

  說實在地。如果換了一年前。周天星還真不敢想像自己有一天能擁有這樣一座宅院。並不是錢地問題。而是這種事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地。在中國。由於歷史原因。從明清時代遺留下來地園林固然不少。但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政府地公產。只有極少數在個人名下。而能夠擁有這種宅邸地人物。必定是非富即貴。就算開出再高地天價。人家也不見得肯搭理。最關鍵地是。就算能買下來。若沒有相應地權勢作依靠。多半也守不住。道理很簡單。好東西人人想要。最後花落誰家。還得看誰地勢力大。

  舉個小例子就足以闡明這個問題。戰國時期。趙王得了和氏璧。秦王一聽說這事就不幹了。派出使臣跑到趙國去威逼利誘。逼得趙王不得不乖乖把寶物奉上。雖說其間出了個藺相如。豁出命去出使秦國。才把寶物又帶了回來。但趙國最終還是被秦國滅了。而那塊寶玉也成了秦始皇地玉璽。由此可見。如果沒有相應地實力。就最好不要擁有超過自己保護能力地東西。不然反受其咎。

  當然,周天星現在是完全有實力擁有這座宅邸的,放眼江東地面,如果有誰敢打「周公館」的歪主意,多半是腦子進水了。

  言歸正傳,周天星跟著言春梅來到一個小跨院中,正見到狗屋旁圍著一大堆人,一家男女老少幾乎都在,其中還有特意趕過來地洪家老太太。

  也不知怎麼搞的。經過一段時間來往,洪書記家地老太太和周家的女人們越發走得近了,最近更是三天兩頭串門子。走動得十分頻繁。一來二去的,就連省委書記家的秘書司機們都跟周家人混熟了,周天星最近老是看到劉士林在他面前晃來晃去,還常常沒話找話地和他搭訕。總之,從種種跡象看,洪、周兩家的關係似乎進入了蜜月期。

  至於黃囡因何要生小狗崽。無疑是霸王作的孽,有事沒事就趴到黃囡背上折騰,自然免不了會發生這種事。

  此刻,五隻無比可愛的小狗崽都躺在一大塊舊棉布上,連眼睛都還沒睜開,黃囡就趴在它們身邊,充滿警惕地瞪著週遭地人群。在場眾人中,只有林水瑤一個人蹲在它身邊,用手指輕輕逗弄著剛生下來的小狗。其餘的人都站得遠遠的。

  周天星進門時。正聽到洪老太在向姚春芳長吁短歎:「咱家黃囡就是和你家少奶奶有緣啊,唉!黃囡這丫頭。那幾個寶貝疙瘩連我都不讓碰,就讓你家少奶奶一個人碰,真是觀世音菩薩降世,心善啊。我早就看準了,黃囡住在你家準沒錯。」

  姚春芳笑得眼睛都沒了,親熱地拉住洪老太的手:「啊喲!看您說的,老太太,可別把小孩子家慣壞了,不過話說回來了,咱們家瑤瑤就是心善,有一回啊……」

  還沒等她嘮叨完,洪老太就一眼瞥見抱著兒子進來的周天星,馬上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啊喲喲,這是誰家的小相公啊,來來來,讓奶奶抱抱。」

  說著也顧不上姚春芳了,快步向周天星迎去,不由分說,一把從他手中把孩子接了過來,樂得滿臉皺紋都擠作了一堆。

  說來也怪,這位周家小少爺從來都不認生,不管誰抱他都不哭,反而最喜歡被人抱著玩,而且只要稍微逗逗他,就會「格格格」地笑,因此特別好帶,也特別惹人疼,尤其是家裡的老人,一見到這小東西就不知該怎麼好了,乳名也是千奇百怪,每個人的叫法都不同,周天星叫他「小子」,姚春芳叫他「大孫子」,林水瑤叫他「康兒」,至於洪老太則叫他「乖乖」。

  「乖乖,看那是什麼,看到沒有,那是小狗,知道嗎,小狗……」

  洪老太一接到孩子,就笑得合不攏嘴,同時還不厭其煩地當起了語言啟蒙教授,把他地臉對著一窩初生的小狗,指著那方向傳授學問。

  一見到小狗,周元康的眼睛就亮了,在洪老太懷裡興奮得手舞足蹈,「格格格」地亂笑,兩隻小手還不停地上下比劃。這樣一來,把在場地大人全逗樂了,個個都饒有興趣地盯著這活潑好動的漂亮寶貝。

  突然間,一個含糊不清的稚嫩聲音傳入眾人耳鼓:「狗……小狗……」如同平地一聲驚雷,剎那間,每個人都被這微弱的童音雷倒了,連周天星都不例外,和其他人一樣,也變成了泥塑木雕,只因說話者不是旁人,正是出生才二十幾天的周元康。

  這一刻,他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老天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小子……不會真的是從異界穿越過來地吧?」

  沉悶的空氣中,周天星緩緩從洪老太僵硬的臂彎中接過兒子,緊盯著他的眼睛,緩緩道:「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格格!」

  周元康又在笑,笑得無比開心,這回卻什麼都不說了。只是看著他傻樂。

  周天星又把他的臉轉向狗窩,指著那窩小狗道:「那是什麼。狗,小狗。」然而,這回並沒有聽到周元康跟著說話,只能聽到含混不清的「呀呀」聲。

  接連試過幾次後,都是如此,周天星苦笑著面向眾人,看似頗為遺憾地道:「呵!看來咱們家還是沒福氣出個天才啊。剛才應該是碰巧吧。」

  與此同時,周天星心頭也悄悄捏了一把冷汗,只因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給外人看的,暗地裡卻已經用上了教廷地一種精神力魔法,是從布拉斯特地因果樹中學來地,專用於暫時攪亂受術者的思維,使其處於思想混亂狀態,沒想到首次運用,就是用在自己兒子身上。而且是不得不為。

  當天晚上,周家書房中,四個眉頭深鎖地大人。怔怔望著躺在搖籃中的周元康,屋中的空氣顯得格外沉悶。

  良久,周天星輕輕歎了一口氣,沉聲道:「媽、岳母、瑤瑤,這件事一定要絕對保密,千萬不能洩露出一丁點風聲。說實話。我別的都不怕,最怕這孩子太聰明,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真地寧願他笨一點。唉!天才未必是件壞事,但一生下來就被每個人都認為是天才,就肯定是壞事了。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隔了半晌,林水瑤默默點頭,苦笑道:「天星。我明白你的意思。就算我們家康兒比別的孩子聰明些,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如果他在那樣的環境下成長,心理一定會變得很崎形,我們家還會因此招來很多是非。可是,這種事能瞞得了人嗎?」

  周天星長歎一聲,搖頭道:「能瞞得了一時算一時吧,總之這小子週歲前不能住在這宅子裡,外人太多了,根本保不了密。」

  接著,他緩緩把目光轉向姚春芳,問道:「媽,你的意思呢?」

  姚春芳自失地一笑,搖頭道:「還是你拿主意吧,我現在腦子亂得很。本來還挺高興的,咱家大孫子這麼聰明,沒滿就會說話了,可給你這麼一說,我就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

  周天星又把目光轉向林母,見她也是默默點頭,便道:「那好,這件事我就做主了,媽,瑤瑤,要不你們倆就帶著康兒去南都吧,和爸住在一起,家裡也不要請保姆,平時更不能讓康兒見外人,等康兒滿了週歲再帶回來,這樣就不至於驚世駭俗了。不然,咱們家可真要鬧得滿城風雨了,說不定連央視都會來採訪的,我們這些大人倒不怕什麼,就怕這孩子將來會被那些媒體炒得永無寧日。」

  這天臨睡時,周天星和林水瑤並坐在床上,兩人都是良久無語,默默想著心事。

  林水瑤忽然落下淚來,嗚咽道:「天星,康兒怎麼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呢?」

  周天星把她的身子攬進懷中,輕撫著她柔滑如緞地秀髮,苦笑道:「現在想起來,這事其實全都怪我不好,當初我就不應該那麼貪心,天天用房中術給你安胎,這下可好,真正是拔苗助長了。由此可見,做人還是不能太貪得無厭,否則往往適得其反。」

  深深歎了口氣,又柔聲安慰道:「不過還好,幸虧我們發現得早,還有挽回的餘地。唉!看來以後康兒是不能在國內讀書了,等他大一點,就送到國外去讀貴族學校吧。這樣吧,我從現在開始就做點準備,先想辦法在國外秘密買一個貴族學校,到時候只要小心操作,就不至於弄得驚世駭俗了。再說了,小孩子聰明一點也是好事,總比生個小笨蛋好吧。放心吧,你和媽去了南都,我一有空就會來看你們的。」

  經過一番勸解,林水瑤這才停止哭泣,把頭軟軟地靠在他肩上,輕歎道:「沒想到多了這個小東西,我們馬上就變成活兒女地人了,現在想起來,我小時候真不該那麼淘氣,老惹媽媽生氣。」

  周天星聽她說得天真爛漫,語氣嬌憨可愛,禁不住心頭一熱,凝目向她的俏臉望去。但見粉紅的燈光下,玉頰比從前略顯豐腴,資容卻更勝往昔,充滿著難以言表的動人風韻,那是一種從內而外的成熟氣息,不禁看得癡了。

  即便已經是老夫老妻,兩人獨處時,林水瑤依然還保留著一種不自覺的矜持,被他看得臉上發熱,漸漸地有了些羞態,側過臉嬌嗔道:「老是盯著人家看幹嘛。」

  周天星嘿嘿一笑,一雙賊手無比熟稔地滑入她睡裙中,觸手處更是美妙難言,只因這具嬌軀地柔滑程度更勝從前,同時也變得極其敏感,輕輕一個觸碰,就會引來一聲極短促的嬌吟。

  周天星最喜愛的,還是那兩團逾發豐隆的粉膩,一沾上就愛不釋手。只是,這回的情形卻和以往不同,正當他習慣性地沉醉於自己的手感時,突然感到身上某個部位一熱,原來,一隻溫熱滑膩的小手也在他身上細細摸索起來。

  輕輕一個觸碰,周天星馬上就找不到北了,頓時就有一股狂喜湧上心頭,只因這還是破天荒第一遭。

  從前行房時,每次都是周天星主動,林水瑤只是默默迎合,今晚卻不知因何變成了個妖精,居然悄無聲息地伸出一隻小手,主動在他胯下一寸寸輕輕揉捏起來,雖然手法還略顯生疏,但已足以令任何男人爆血管了。

  再一次,周天星迷失在溫柔鄉中。

  這晚周天星睡得十分香甜,可是,天還沒亮就被驚醒了,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身上壓了一件重物,一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一雙嬌媚無限的美眸,與此同時,下體某個部位驀地一熱,居然又深深陷入了那片濕軟之地。

  這一刻,他心中只剩下無比幸福的苦笑。

  這天上午,姚春芳和林水瑤就帶著周元康去了南都,而林母也在當天乘上了飛往北京地班機,和丈夫林玉樓相聚。至此,剛剛熱鬧起來地周家大院又恢復了冷清。

  就在當天晚上,送走了所有家人的周天星也登上了飛往雲南地專機,隨行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通訊員古羽,另一個是警衛員馬俊。

  這次行動並不是因為公務,而是一次假公濟私的私人旅行,所以三個人都沒有穿軍裝,全都是一身出外遊玩的打扮。

  經過長達三小時的飛行,飛機最終降落在崇山峻嶺間的一座小型軍用機場上。下飛機後,周天星並沒有在機場逗留,而是和兩個隨從一起上了一輛早就準備好的民用山地越野車,在一個軍方嚮導的指引下,親自驅車前往目的地。

  毫無懸念,他要去的地方,正是張哲中曾向他提及的「鬼谷」,不過他真正感興趣的,還是那種獨具神效的「安魂草」,因此就利用職務便利,專程趕到實地勘察一下。

  雖然以他如今的地位,並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此行的目的,但他還是對當地軍方的接待人員大致說明了一下,不然,在人地兩生的情況下,他也不可能收集到太多「安魂草」,何況這件事在當地並不是秘密,他刻意保密也沒多大意義。



第216章 尋根

  清晨,蜿蜒無盡的盤山公路上,一輛越野車緩緩停靠在路邊,車門相繼打開,陸續走出四個身著便服的男青年。

  「首長,您看,從這裡下去,繞過前面那道山梁,順著一條溪水往前走,大約十華里的路程,就是遠近聞名的鬼谷了。」

  臉膛黝黑的軍方嚮導指著公路一側的斜坡,對周天星介紹道。視線所及處,是一條狹窄崎嶇的土路,從公路旁一直延伸到極遠的草叢深處。

  很明顯,這是一條當地山民用腳底板踩出來的山道。

  周天星定睛察看了一番地形,實則只是裝裝樣子,早在嚮導開始介紹時,他就放出神念,摸進了那座傳說中的「鬼谷」,果然發現了一些非同尋常之處。

  那是一座四面環山的巨大山谷,只有兩處峽口可供通行,周天星的神念剛一進入,就發生了一件令他無比震驚的事。向來無視任何物理存在的神念,這回居然一腳踢到鐵板上,硬生生被阻住了去路,而且還不是因為有物質阻擋,而是在山谷中的一塊曠地上遇上了一道無形的屏障,一道連精神力也無法穿透的隔膜。

  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也來不及細想,閃電般急退,一直把那道神念退到百米開外,才懸停在空中,運足全部心神,充滿警惕地體察週遭的異動。「首長,您怎麼了?」

  通訊員古羽看到周天星臉色忽然變得非常難看,嚇了一跳,忙關切地詢問。

  周天星卻恍若未聞,只怔怔向著前方的山梁出神,隔了半晌,苦笑道:「大概是這兩天沒休息好吧,剛才忽然感到有點頭暈。」

  沉吟片刻,又吩咐道:「今天就不去那地方了,小古、小馬。你們倆去挖點安魂草來帶回去,我在車上等你們。」

  兩個親隨立正應是。從車上拿了一個大旅行包,領命而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170
匿名  發表於 2011-11-17 17:31:59
事實上。他們在來時地路上已經從嚮導口中得知。對當地人來說。安魂草並不是什麼希罕物。只是生長在「鬼谷」附近地一種常見植物。形狀酷似桑葉。葉面呈暗紅色。一般長在雜草叢中。非常容易尋找。所以這趟差事完成起來並不困難。

  兩人去後。周天星並沒有立刻回車上。而是立在路邊出了會神。忽然指著不遠處那條土路。對嚮導問道:「那地方既然這麼邪門。為什麼這條路還有人走?」

  嚮導想了想。笑道:「我倒還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大概是因為那條路比較近吧。比方說我們現在要去縣城。要是從大路走。還要繞四十多公里盤山公路。可要是從那條山谷穿過去。至少能節省三分之一地路程。再說。那地方雖然有點邪門。倒從來沒聽說真出過什麼事。」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又道:「對了。我有一次聽當地地老人提過。說是幾十年前那個鬼谷裡其實住過人地。好像還是個有上百戶人家地大村子呢。後來就不知道為什麼沒人了。大概就是因為那事鬧地吧。」

  一聽這話。周天星心中驀地一動。隱約像是把握到了些線索。可仔細想想。又說不清那是什麼。只得暫時擱下這節。笑道:「還要再麻煩你一件事。一會兒把我們帶到縣城。你就可以回去了。」

  嚮導一怔。頗感為難地道:「首長。這恐怕不太好吧。上級可是要求我全程陪同地。一定要把接待工作做好。我要是半道就把您扔下。回去肯定要挨批地。」

  周天星呵呵一笑,擺手道:「不礙事的,我在縣城裡有熟人,只要把車留下,讓我用幾天就可以了,等我辦完了事,直接把車開到機場去還你。」

  那嚮導這才釋然,點頭應是。

  不多時,古羽和馬俊就提著一大包安魂草回來了,然後一行人繼續上路,驅車向縣城而去。

  和想像中差不多,這座偏遠山區裡地縣城規模非常小,名為縣府所在地,實際上只有縱橫兩條柏油大路,就算只是步行,也只要二三十分鐘就能橫穿整個城區。不過,市面上看起來倒很繁榮,街道兩旁店舖林立,人流如織,只是房屋多是些木結構的陳舊建築,路面上行駛的也大多不是汽車,而是三輪或摩托,甚至偶爾還會有一輛牛車經過。顯然,這座崇山峻嶺中的古老縣城還是相當落後的。

  進城後,一行人先找了家賓館住下,周天星打發走嚮導,就一個人回了房,獨自研究安魂草,只是用神念琢磨了好久,也沒發現其有何特別之處,最後忍不住嚼了一棵,也沒發現體內發生何種異常變化。無奈之下,只得暫時作罷,帶著兩個親隨出了賓館,去縣政府找張哲中。

  他這次遠行,主要目的固然是為了安魂草,另外還有兩層意思,就是想親眼看看父親出生的地方,順便看看在這裡工作地兩個老同學。

  在神念的指引下,不費吹灰之力就尋到了縣府所在地,一幢門口插著武警的老舊樓房。一見之下,不禁有點瞠目結舌。

  政府機關門前插武警,原本也不是什麼希罕事,只是這座縣政府門口插的武警,也未免太多了些。一眼望去,大門口站著的,就最起碼有一個班,而且全都戴著防暴頭盔,盾牌、警棍、槍械一樣不少,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周天星暗暗納罕,不過也不以為意,這又不是他自己的地頭,沒理由操這份閒心,只是這樣一來,他原定要給張哲中一個意外驚喜的計劃就泡湯了。在如此緊張的氣氛下,一個陌生人根本不可能不經通報進入縣府大樓,不過周天星還是很不甘心,索性帶著兩個親隨,在街面上閒逛起來,想等到張哲中下班的時候,再去縣府門口堵他。這大概也算是周天星地一項惡趣味,他實在很想知道,如果張哲中不經意間在此時此地和他「邂逅」,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與此同時。他的一道神念依然還停留在「鬼谷」之中,二十四小時監視著谷中的一舉一動。只因直覺告訴他,那山谷中一定隱藏著某個不為人知地重大秘密,但出於一貫的謹慎,在情況尚未明朗之際,他還是不願親身涉險,即使那裡面未必會有什麼危險,他也不想貿然行事。

  若是換了在別的任何地方。周天星肯定不會有逛街地閒情,但不知為什麼,自從一踏進這座小縣城,他就油然產生出一種莫明的親切感,彷彿是一個離家多年地遊子,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地故鄉。

  甚至在某一個瞬間,他突然產生出一種古怪而又清晰的錯覺,似乎眼前的景物都是他曾經無比熟悉的,或者本來就是他記憶的一個組成部分,只是因為某種原因被遺忘過。但是現在又記起來了漸漸地,他進入了一種遊魂狀態,心如止水。無喜無悲,身周熙熙攘攘的人群都不見了,所有地喧鬧聲也都聽不見了。識海中,彷彿有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在告訴他:「跟隨你的腳步,向前走,就能找到你想要地。」

  於是。他就在這種感覺地驅使下,放任直覺的腳步,走進了一條偏僻陰森地巷道,輕輕叩響一扇木門。

  「吱呀!」

  門開處,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打開了門,渾濁的老眼中閃出一絲疑惑,直勾勾瞪著面前三個陌生的年青人。

  大概是由於長期辛勞窘困地生活,這個老人臉色看上去很憔悴,面部的皺紋如刀刻斧鑿般深長。背也佝僂得如同蝦米。上身穿著一件不知多久沒有洗過的土布大褂,褲腿上還開著一個很明顯地大豁口。足蹬一雙破舊的爛草鞋。很顯然,這家人的經濟狀況應該處於貧困線以下。

  「大叔,我們是過路的,想討碗水喝,不知道方不方便。」

  這是在莫名其妙地敲開一扇門後,周天星所能想到的最佳措辭了。事實上,這個借口並不是他想出來的,也是順著直覺脫口而出地。

  老人愣了一下,隨後漸漸從瞳孔中升起一絲笑意,似乎並不覺得這樣的理由漏洞百出,反而轉回頭去,用當地方言吆喝了一嗓子,意思似乎是讓屋裡的那位準備一下,要招待客人了。

  走進狹小的院落,一眼望去,遍地都是各種各樣的破爛雜物,乍看上去,便如走進了廢品回收站,到處都是用過的瓶瓶罐罐,還有一些銹鐵皮、破布條、塑料雨篷之類的,很明顯,這些東西都是從垃圾堆裡撿來的。院牆的一個角落裡,還停放著一輛銹跡斑斑地三輪車。由此基本上可以斷定,這個家庭賴以謀生地職業應該就是回收垃圾了。

  小院的中央有一張小方桌,旁邊擺著幾個用油漆桶改裝成地凳子,一個面目憨厚的中年漢子從堂屋裡走出來,一手拎著一隻大陶罐,另一隻手中托著幾個碗,一一擺放在院中的一方小木桌上,滿滿斟了三大碗白開水,只向周天星等三人笑了笑,就一言不發地回屋去了。

  沒來由的,周天星心頭一酸,並沒有落座,也沒有喝水,不知怎的就脫口而出,很自然地用上了當地方言:「大叔,家裡有幾口人?」

  老人站在他正對面,無比仔細地盯著他的臉瞧了一陣,忽然笑了,同樣很自然地回道:「老伴走了,家裡就剩兩口人了。」

  稍後,又深深歎了口氣,搖頭道:「原本我是老大,下面還有兩個小的,老二是個女娃,老么是個後生,家裡養不活,都走了。唉!要是在就好了,後生,你有他們的信麼?」

  周天星默然半晌,點點頭,忽然俯下身,從方桌上端起一碗水,咕咚咕咚灌入喉中,一口氣飲盡了,用手擦了擦唇邊溢出的水漬,向老人道:「大叔,多謝了。」然後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就在他即將走出巷道口時,從身後遙遙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後生,要是有他們的信,莫忘了來知會一聲。」

  猛然間,他的心臟劇烈顫動了一下。卻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速出了巷口。然後一頭扎進最近的一個酒館。

  人世間的事往往都是如此,不管一個人走得多遠,冥冥中總是彷彿有一雙無形的手,總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把他帶回出發的地點。

  此時此刻,周天星終於找到了他地出發地,同時也是他父親周國輝的出發點。正是剛才他所去地那個人家,那家人也姓周。

  只是,他現在卻有點不知所措。他實在不知道應不應該把這件事告訴他的父親,更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對方會不會相信他的「直覺」。當然,也許做個DNA檢測會是最佳的方法,但問題的關鍵是,這樣做是否有意義?

  於是,他只能喝酒,用最辛辣的土酒來燒灼一下有些遲鈍的神經。從來沒有哪個時刻。他像現在這樣茫然過。而坐在他對面地兩個親隨,也非常明顯地感到他心緒不佳,只能屏息靜氣地默默等待。

  「呵!這是否應該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呢?我忽然有了個大伯。還有了一個堂兄,可是,就算我能接受這個事實,我爸能接受嗎?他能夠接受這個無情拋棄了他半個世紀的家庭嗎?就算他能接受,這樣做真的有意義嗎?誰能告訴我,我到底應該怎麼做?」

  一時間。他心亂如麻,腦中反覆盤旋著無數他自己無法回答的問題。甚至,他開始仇恨自己的直覺,進而後悔來到這片令他進退兩難的土地。

  驀地,心中突生警兆,雖然這個警兆來得並不強烈,但還是把他嚇得手足冰涼,只因從他背後傳來的一股怨念,委實強烈到了令人不寒而慄的程度。

  此時此刻。正有一個面目陰鷙的男人踏進這家酒館地大門。而這個男人的視線,正死死盯著背門而坐的他。

  雖然這個男人地臉曾經做過極高明的整容手術。但是憑著深印在識海中的精神印記,周天星還是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這個傢伙,正是前江航法務部經理,傳說中已經被逼瘋的孔泉。

  對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周天星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即便是現在,也沒有真正把他當一回事,只是覺得有點厭煩。直覺中,這個不知怎麼逃出生天的人渣,似乎比從前更難纏了。

  於是,他直接起了一個神卦,一幕幕卦象紛至沓來。

  與此同時,他耳邊傳來警衛員馬俊極低地聲音:「首長,你身後有一個男人,看上去很不對勁,他們一共有七個人,身上都帶著傢伙,我們最好早點離開這裡。」

  周天星不由向他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點了一下頭,放下酒杯,離座而起,若無其事地買單走人。

  由於事發突然,走出酒館後,周天星並沒有按原計劃去縣府大樓前堵張哲中,而是直接帶著兩個親隨回了賓館。

  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馬俊又在他身後悄聲道:「首長,剛才那夥人在跟蹤我們,是其中兩個大個子。」

  周天星淡淡一笑,輕聲命令道:「不要向後看,就當沒這回事,我們先帶著他們逛一圈,然後回賓館,晚上再收拾他們。」

  當天晚上,賓館客房中。

  周天星氣定神閒地坐在椅子上喝茶,兩個親隨都繃著臉坐在床上,一言不發。

  突然間,馬俊彈了起來,小臉漲得通紅,激動地道:「不行,我絕對不同意,首長,這樣太危險了,我是您的警衛員,就有責任保護您的絕對安全。」

  周天星冷冷望著他,淡淡道:「你知道那些人的真實身份嗎?他們可以帶著傢伙在縣城裡閒逛,會是等閒人物嗎?報警就絕對安全嗎?你怎麼知道,他們在公安局裡沒有人?」

  「可是,我們總可以通知當地駐軍吧,至少可以調一個班武警來保護您吧?」馬俊依然大聲抗辯。

  周天星冷笑道:「那麼,你讓我跟人家怎麼說。對,我在街上被幾個不明身份的人跟蹤了,然後就嚇得睡不著覺了,需要請大部隊連夜保護我離開這座城市,是這樣嗎?」

  馬俊一下子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愣了半晌,跺腳道:「那也不能這麼干啊,無論如何,我絕不能讓您當誘餌,要當只能我來當。」

  周天星向他翻個白眼,沒好氣道:「就你,還是算了吧,真讓你來當這個誘餌,魚還沒上鉤呢就給人吃了。」

  從座椅上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微笑道:「知道嗎,為什麼我只比你大三個月,就能當你的首長,不知道吧,就是因為我比你能幹,一個人就能擺平他們七個,給我馬上滾出去執行命令,回頭就給你升少尉。」

  「不行!」

  馬俊依然梗著脖子,不屈不撓地道:「升少校也不行。」

  面對這個倔強的下屬,周天星也無語了,如果在本部機關,他當然可以直接叫人把這小子拉出去關禁閉,可在這地界,僅有地兩個下屬中,就有一個半嘩變了,他還能怎麼樣,只得作出妥協,苦笑道:「好吧,算你狠,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你就藏在衣櫃裡吧,可是一定要記牢了,千萬不要打眉心,我要地是活口。」

  隨後又轉向古羽,直勾勾盯著他,冷哼道:「你也想造反麼?」

  古羽沉默半晌,忽然抬起頭,報以燦爛一笑:「首長,要不我躲在衛生間裡吧?床底下也行。」

  周天星差點沒被他氣得背過氣去,指著他惡狠狠道:「記住了,回去以後自己去軍法室領十天禁閉,本首長軍令如山,絕無戲言。」

  古羽立刻從床上蹦起,啪一個立正,大聲答道:「是!」

  周天星這回真的鬱悶了,心中只剩下苦笑,看來首長地命還真比一般士兵不知要金貴多少倍,既然威逼利誘都不成,只能惱羞成怒了,像趕蒼蠅一樣揮揮手:「滾滾滾!都給我滾到邊上貓著去,不要妨礙本首長看電視。」

  於是,兩個造反成功的傢伙就真的貓了起來,一個躲進衣櫃,另一個藏到衛生間裡去了。而周天星也只好打開了房中的電視機,無聊地等待著刺客們大駕光臨。

  周天星其實很少看電視,平時有空的時候寧可上網打遊戲,或者看看書,也絕不看那些十有八九都是很無聊的肥皂劇,並不是沒有精品,而是如今市面上的電視劇大多都是粗製濫造,既沒營養又不能長學問,還不如看小說比較有味道,不過難得看了一回電視,居然有了意外的收穫。

  熒屏上,是兩個勁歌熱舞的美少女,身材火辣得令人髮指,背景則是一個巨大的萬人體育場,山呼海嘯般的喧囂幾乎淹沒了台上的音樂。

  周天星死死盯著那對性感到可以讓任何男人流鼻血的姐妹花,終於難以置信地搖搖頭,喃喃道:「不會吧,我怎麼從來都沒發現,這兩個丫頭身材這麼好,居然一出道就能在紅場開演唱會,有這麼高的人氣麼?」

  「首長,雖然您是我的上級,可是也不能當面詆毀我的偶像啊,哼!在紅場開演唱會很了不起麼?YY可是全東南亞最紅的玉女組合。」

  從衣櫃中傳出一個嗡聲嗡氣的聲音。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5 09:12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