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十三章 被遺棄的城市,凡托裏斯(四)
“你……你們打算去搶劫薩森運往加利克的軍饷車隊?
艾倫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有兩到三千騎士護衛的軍隊啊。
似乎是失神中回過神來,塔米震怒地吼道,“他……這小鬼是幹嘛的?他爲什麼會在這裏?”說着,眼中露出幾分兇光,下意識地從腰部背後抽出一把匕首。
“住手,塔米!”大聲喝住了塔米,維夫沉聲說道,“他隻是一個住在我這裏的小鬼……”
“但是這小鬼聽到了!他聽到了我們的事!”震怒地打斷了維夫的話,強壯的好似公牛一般的塔米右手反握匕首,盯着艾倫低沉說道,“小鬼,怪就怪你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
“塔米!”
一下就推開了前來阻攔的維夫,塔米舔舔嘴唇望着艾倫,見對方下意識地舉着手做護衛狀,冷笑一聲,惡狠狠說道,“喲,小鬼?你是想抵抗麼?嘿!讓我看看那些噴火的小把戲吧!”
正說着,他猛地沖了過去,左手伸出朝着艾倫的衣領抓去,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他的手臂被對方抓住了,抓地死死的。
“這……”感受着左臂傳來的抓力,塔米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艾倫。
“很抱歉哦,我不會那些被你稱爲噴火的小把戲,不過嘛……隻見一陣輕微的噼啪聲響,艾倫渾身的肌肉猛地暴漲,盯着眼前的男人嘿嘿說道,“比力氣,我可不會輸哦!”
“是麼?”隻見塔米的眼中流露出幾分瘋狂,在艾倫驚訝的表情下,他竟然一把將艾倫推到了牆角,随即用右手的匕首狠狠刺下,望着那閃爍着寒光的匕首,艾倫不由地從心底感到一陣涼意,隻見他猛地一側腦袋,那柄看似并不鋒利的匕首竟然硬生生刺入牆壁之中,沒入大半!
“比力氣?恩?”從鼻子中噴着熱氣,塔米惡狠狠地瞪着艾倫,正當他準備抽出匕首再刺一下時,伴随着維夫的喝止聲,隻聽啪的一聲,塔米的腰部突然炸開一團火焰,猛烈的沖擊瞬間將他擊退,將屋内唯一的一張桌子壓得粉碎……
“塔米大哥!”
“塔米?”屋内的人,包括維夫都有些震驚自己所看到的,随即,他們轉過頭,卻望見木梯的盡頭、二樓的閣樓上,站着一個擁有一頭暗金色頭發的男孩,他正緩緩放下右手。
“哇哦,我的衣服……”三下兩下撲滅了身上的火焰,艾倫沒好氣地望向木梯,望着閣樓上方的江哲,無奈說道,“夥計,雖然是爲了救我,不過你能考慮一下我的處境麼?還有這衣服,我才穿兩天……”
“閉嘴!”江哲皺眉呵斥一句,因爲他看見那個叫做塔米的壯漢正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一臉不爽地望着自己。
“這就是魔法麼?”將身上那原本就破舊的、而現在又被火燒得面目全非的背心随手撕開丢到一旁,赤裸着上衣,堅實肌肉的塔米活動了一下筋骨,望着江哲威脅似地說道,“小鬼,我可是認爲你是在向我挑戰麼?向凡托裏斯的第一戰士……”
不是吧?
有些愕然地望着塔米有些泛紅卻并沒有受傷的腰部,江哲下意識地望了望自己的右手。
拜托,雖然自己刻意減弱了威力,但是那仍然是焰閃啊,這個家夥……
趁着兩人對峙的時間,維夫幾步走上前來,按住塔米的手,嚴厲地說道,“住手,塔米!如果你還希望得到我的幫助!”
深深望了一眼維夫,塔米長長吐出一口氣,望着江哲說道,“算你走運,小鬼!”說着,他對身後的幾個青年說道,“去,把那兩個小鬼,還有樓上的幾個,都給我抓起來!”
“塔米,你這是做什麼?”
猛地掙開維夫的手,塔米低聲吼道,“難道你不明白,維夫?如果那些小鬼跑去告密,我們的計劃就失敗了!”
伸手攔住那幾個蠢蠢欲動的青年,維夫望着塔米嚴肅說道,“這幾個小鬼是我的朋友,他們得到了我的認可,我不允許你傷害他們!”
“朋友?”塔米哈哈一笑,随即深深望着維夫,見他态度堅決,低頭想了想,說道,“好,我答應你不傷害他們,但是要把他們暫時關起來……我不信任他們!”
猶豫了一下,維夫無奈地點了點頭,随即望着江哲與艾倫,歉意說道,“很抱歉,索斯,艾倫,我想暫時要委屈你們一下了……”
認真地打量着那個正用威脅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塔米,艾倫拉住江哲的手,聳聳肩說道,“還真是麻煩啊……好,不過等我們幾分鍾,我可不想你們去騷擾二樓熟睡中的美麗小姐們……”
“哼!”冷冷一哼,塔米環抱着雙臂威脅說道,“我倒是希望你帶着他們逃跑,那麼我可以把一個個串在長矛上!”
“住嘴,塔米!”
幾分鍾後,在十幾個瑟蘭德人的監視下,艾倫、江哲,以及不明究竟、莫名其妙的女孩子們,一同被關入了一間低矮的房子中,“當榔”房子的鐵門被鎖上了。
“呼,”無語地捂了捂臉,拉維亞沒好氣地望着艾倫與江哲說道,“好,先生們,現在可以告訴我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麼?爲什麼我們好端端地會被關到這裏來?而且讓我們别反抗……”
依着鐵門張望着外面的情況,艾倫回過頭,聳聳肩說道,“很不走運的,我隻是想起來找點水喝,結果卻聽到了他們的計劃……”
“計劃?什麼計劃?”
“知道麼?”環望着幾個女孩,艾倫舔舔嘴唇,帶着幾分興緻說道,“他們想搶劫薩森運往加利克的武器和糧食……”
“什麼?”幾個女孩子大驚之色。
“那可是加利克的軍饷啊,”吃驚地望着艾倫,拉維亞皺眉說道,“如果我想的沒錯的話,這樣的運輸規模,至少會有兩千以上的騎士軍隊護送……這已經不算搶劫了,這是襲擊,是突襲,他們在襲擊一支帝國軍隊!”
“天啊,”一臉蒼白的萊瑞拉緊緊捂着騎士魔偶,驚慌失措地說道,“那我們該怎麼辦?他們會殺死我們麼?”
“應該不會?”不自信地說了句,麗莎咬着嘴唇環視着這個環境比監獄更加肮髒與惡臭的屋子,縮着身子坐在牆角,鼓着臉頰說道,“早知道他們要使壞,我們就應該狠狠教訓他們一頓,哼,我們可是魔法師呢!”
“很抱歉,我們隻有六個人,而這裏,卻有成千上萬的瑟蘭德人,”無奈地聳聳肩,艾倫拍拍胸膛,笑嘻嘻說道,“不過作爲騎士的榮耀,我會保護你們的,女士們!”
“得了,連你那柄騎士劍都被拿走了,你拿什麼保護?”拉維亞不屑地撇了撇嘴。
“好好,”對于拉維亞的嘲諷,艾倫顯然是習以爲常了,不經意地望了一眼江哲,卻見他正皺眉思考着什麼,随即笑着說道,“喂,夥計,想什麼呢?”
“唔,”淡淡應了一聲,江哲皺皺眉,望着自己的右手低聲說道,“知道麼,艾倫,我剛才用的是焰閃,雖然刻意減弱了威力,但是那個家夥……看上去并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奇怪了,他又不是魔法師,怎麼能夠抵擋焰閃的威力呢?”
“這一點我可以解釋,”嘿嘿一笑,艾倫認真說道,“他是戰士,索斯,是掌握了【怒氣】的戰士!”
愕然望着艾倫,江哲納悶問道,“怒氣?那是什麼?”
“怒氣,那是屬于戰士的高級技巧,”還沒等艾倫開口解釋,拉維亞沉聲說道,“在我們人類的曆史中,魔法師們創造了魔法,而戰士則掌握了怒氣的使用方法,通過産生憤怒的負面情緒來刺激自己,從而獲得遠超平時水準的力量,通過控制内心的憤怒,實力強大的戰士能賦予自己強大的力量,增強腕力、提高速度、堅固肉體強度,但是怒氣的掌握十分困難,并不是無限制讓自己産生憤怒的情緒就可以達到的……看來我們不反抗是正确的,在那種距離下,掌握了怒氣的戰士能夠很輕易地把我們一個一個殺死……”
“真的假的?”望着表情嚴肅的拉維亞,江哲顯然有些不敢置信,在見識過魔法的威力之後,他不相信看似普通的戰士竟然能夠對神秘的魔法師造成傷害,甚至是殺死……
“這是真的!”沒有任何嘲諷的語氣,拉維亞低聲說道,“怒氣最早誕生于混亂時代的角鬥士,和魔法誕生于一個年代,當時的貴族流行觀看死囚與野獸搏鬥取樂,在面對兇猛的野獸時,有一個囚犯因爲恐懼發揮出超乎尋常的力量,這些在面臨危險的傭兵身上也發生過,但是這種源于恐懼而獲得的力量并不穩定,于是戰士們琢磨出了用強烈的憤怒代替恐懼的辦法,最終這些演變成怒氣……對于不懂任何魔法的戰士來說,怒氣的力量增幅雖然遠遠比不上魔法,但是卻不失是一個增強自己力量的辦法,而随着曆史的發展,戰士與騎士一樣沒落了,很少有戰士能夠再領悟并掌握怒氣,在魔法百科圖鑒中寫道過,激發怒氣狀态的戰士,可以減免魔法對他的傷害,至少三級以下的魔法對他們是沒有效果的,雖然是焰閃,但是你刻意減弱威力的焰閃,最多也隻是三級魔法而已……”
“我的天……”江哲無力地搖了搖頭,在他印象中,戰士怎麼可能比得上魔法師呢?
“隻是控制内心的憤怒麼……”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怒氣針對的增幅,僅僅是肉體力量,對于我們魔法師沒有任何幫助,而且掌握怒氣需要不時得遏制體内的憤怒,否則就會徹底被憤怒淹沒而失去理智,所以,就連騎士都不會去選擇掌握怒氣,而隻有相對地位低下、沒有優質武器的戰士們才會無奈地去選擇掌握它,這是一種很廉價的技巧,但是同時又是一種很高級的技巧!據曆史記載,人類真正地使用怒氣,最早是從野蠻人身上學習的野蠻人通過控制憤怒、刺激身體,以抗衡惡劣的氣候與環境,并用它來戰鬥……沒有聽說過野蠻人的狂戰士麼……”
“狂戰士……”江哲無語地搖了搖頭,随即轉頭望着艾倫說道,“我記得大城市中應該有魔法傳送陣吧?爲什麼不用魔法陣傳送物資,難道加利克沒有魔法傳送陣……”
“這很簡單啊,”還沒等艾倫開口,拉維亞理所當然地說道,“開啓傳送陣需要持續消耗魔法師的魔力,而且這種傳送方式很不穩定,很容易將運輸的物資遺失在空間夾層中,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一般是不使用傳送陣的,當然了,如果加利克被叛亂波及,處于混亂局面時,那麼薩森不但會開啓魔法傳送陣,而且還會用它來傳送軍隊……當然,訓練不易的皇家騎士是絕對不會這樣被傳送的……”
“好吧,我想我明白了……”
就這樣,幾個小鬼無聊而漫長地等待着,在等了幾個小時後,維夫獨自一個人來看望他們。
看得出來,這個大胡渣男人内心很是愧疚,甚至不敢對視江哲等人的視線。
他應承事後會讓這些孩子們安全離開之後,維夫歎息着離開了。
而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淩晨了……
那時,天色仍然很暗,月亮仍然主宰着星空,就在這個時候,伴随着一陣腳步聲,維夫一手舉着火把出現在孩子們面前。
比起前一天,現在的維夫渾身上下透露着血腥味,這些都來自于他腰間用破布條緊緊包紮的傷口,看着他身上的傷痕,臉上的疲倦看得出來,他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咔嚓……”鐵門上的鐵鏈被去除了,單手舉着火把,維夫歉意地望着屋内被動靜驚醒而擡起頭的孩子們,道歉說道,“很抱歉,讓你們在這裏呆了一天一夜……”
站起身,愕然望着對方身上的傷,艾倫舔舔嘴唇,讪讪說道,“喂,老兄,你看起來情況很糟……”
聽到艾倫的話,維夫下意識望了一眼自己的傷勢,苦笑說道,“死不了!”
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艾倫猶豫問道,“你們……成功了?”
在一陣長時間的沉默過後,維夫搖搖頭,嚴肅而認真地說道,“不,我們沒有成功,因爲我們真正想要的,現在還沒有得到,但是我們也沒有失敗,隻有當最後一個瑟蘭德人倒下的時候,我們才會失敗!”說着,他頓了頓,指了指外面說道,“快離開這裏吧,你們的馬車就在我家門前……跟我來!”
幾個孩子對望了一眼,跟着維夫走出了屋子,但是他們心中仍然帶着幾分警惕,畢竟他們無法斷定能不能信任眼前的男人,就算是江哲與艾倫,也不敢保證。
但是事實是,維夫沒有欺騙這些孩子們,馬車完好無損地停在維夫的家門前。
隻是除了江哲他們的馬車之外,道路上還停着幾輛式樣特别的馬車……
看着馬車上所烙印的帝國微章,看得出來,這是薩森運往加利喜的軍饷車隊的馬車……
其實也不必猜測,因爲蜂擁而至的瑟蘭德人瘋狂地將那些車上的米粒放入口中咀嚼着,就連小孩子們也是,糧食對于他們來說,不亞于生命!
但是瘋狂歸瘋狂,瑟蘭德人的臉上沒有任何喜悅的表情,原因就在于凡托裏斯城中央的廢墟地上,爲了這些軍饷而獻出生命的同胞,好似一座山似地堆着。
這些糧食,是瑟蘭德人用生命搶回來的!
“維夫……”伴随着一聲堅硬有力的呼喚,江哲他們再次見到了那名凡托裏斯第一戰士,塔米·桑普福德,這位掌握了怒氣的戰士正握着一根染滿鮮血的長槍一步步從遠處走來。
“塔米,”望了一眼漸漸走來的塔米,維夫擋在江哲等人之前,皺眉說道,“如果你傷害他們,塔米……”
“别誤會,”随手將手中的長槍丢給身後的同伴,塔米走到維夫面前,帶着幾分瘋狂似的神色伸出手說道,“我們成功了!”
望了一眼塔米,維夫握住塔米的手搖搖頭歎息說道,“不,我們還沒有成功……”
“可是我們有了糧食,我們有了武器!”
“但是那些是用我們的同胞的鮮血和生命換來的……”
“那又怎麼樣?”環視着周圍密密麻麻的瑟蘭德人,塔米大聲吼道,“比起在帝國的迫害下芶延殘喘,我甯可戰死在戰場上!勇敢而榮耀的瑟蘭德人,不應該屈服于帝國的鐵騎!”
“喝……”城中的瑟蘭德人都朝着這裏圍聚過來,舉起右手附和着塔米。
望了一眼那些标有帝國徽章的馬車,維夫長長的歎了口氣搖搖頭說道,“我們已經向帝國宣戰,我們沒有退路了,但願我們沒有將瑟蘭德引向毀滅……”
“不!維夫,我們是在改變瑟蘭德……”指着那些馬車,塔米大聲喊道,“我們不但有了食物,還有了武器,武器啊!戰鬥的武器!我們能夠抵抗皇家騎士的……”
“不,我們不能……”突然人群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帶着幾分憤怒,塔米下意識地轉過頭,卻望見人群稍稍退開了一些,幾十位拄着木質拐杖的老人正緩緩走了過來。
“大……大長老……”望着走到自己身前的老人,塔米蹲下身,匍匐在地上,擡頭望着老人誠懇說道,“我很抱歉,大長老,我違背了您的命令,但是我們瑟蘭德人需要改變,我們不能再屈服于帝國之下!這些年您都看到了,我們被帝國抛棄了,我們連奴隸都不如,在需要的時候,帝國會用些糧食來誘使我們加入帝國軍隊,但是其他時候呢?靠着那點微不足道的食物,根本不足養活我們的同胞,那些該死的貴族甯可把寶貴的糧食放在倉庫裏發黴也不肯給我們……”
“這些我都知道……”大長老閉着眼睛緩緩地點了點頭,随即低下身拍拍塔米的肩膀說道,“你先起來吧,你的罪行比起瑟蘭德的命運,是那樣的微不足道……”
塔米慢慢站起身,低着腦袋說道,“我不求大長老赦免我的罪,當皇家騎士來的時候,我會站在戰場的最前沿!”
“你是個勇敢的戰士,這些我都知道……”大長老微微歎了口氣,随即望着寂靜的人群,歎息說道,“瑟蘭德确實需要改變……但是我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塔米,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啊……”說着,他望了一眼維夫,維夫慌忙低下頭。
“可是……”
“聽我說,塔米,”打斷了塔米的話,大長老緩緩走到一輛裝載着糧食的馬車旁,望着車上的糧食,輕聲說道,“用這些糧食與武器,卻換來對帝國宣戰的沉重後果,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凡托裏斯是無法抵擋皇家騎士鐵蹄的……”說着,他伸出右手,顫抖着握住一把谷物,随即任由它們在自己的指縫重新灑落在車内,沉聲說道,“維夫,塔米,你們給瑟蘭德帶來了不可估量的災難……你們有覺悟了麼……”
維夫與塔米對視了一眼,低着頭不敢吭聲。
“凡托裏斯是無法抵擋皇家騎士鐵蹄的……”重複着剛才的話,大長老轉過身,望着四周寂靜的瑟蘭德人,沉聲說道,“很久以前,祖先建立了凡托裏斯這座城市,從此,我們瑟蘭德人便無法逃脫被帝國控制的命運,也許你們認爲我們這些老家夥太沒用,太懦弱,任憑我們的同胞受到帝國的迫害,但是……說這些都太晚了,不久以後,帝國軍隊就會來到凡托裏斯,雖然現在并不是最好的時機,但是……”說着,他舉起手中的拐杖,大聲吼道,“你們有覺悟了麼,我的孩子們?我們已經選擇了一條無法回頭的道路,而這條路,也許會讓我們瑟蘭德人脫離帝國的控制,但是更多的,卻會將我們引向毀滅……現在告訴我,我的孩子們,你們有這個覺悟麼?”
望了一眼寂靜的四周,塔米高舉着握緊的拳頭,大聲吼道,“同胞們,我們還能失去什麼?我們一無所有!是選擇餓死、病死,還是選擇留着這條命與皇家騎士戰鬥,爲我們的孩子開創一個美好的未來?!告訴我,同胞們……”
歎息着望了一眼塔米,維夫也大聲喊道,“很抱歉,同胞們,也許我們的做法會給瑟蘭德帶來不可估量的災難,但是我們承受的災難還少麼?在嚴重匿乏食物與水時,我們瑟蘭德人團結一緻,甯可自己被餓死,也不去搶同胞手中那僅有的一點食物……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帶領瑟蘭德脫離帝國的控制,所以……請幫助我們!請所有瑟蘭德的同胞們,幫助我們!”在一陣沉默過後,無數的瑟蘭德高舉着拳頭大聲吼着:
“塔米!”
“塔米!”
“維夫!”
“維夫!”
足足一兩分鍾後,大長老微微歎了口氣,随即舉起手,待人群安靜下來後,對維夫和塔米說道,“也許帝國的軍隊在短短幾天内就會來到凡托裏斯,如果你們心中真的有了覺悟,那麼……證明給我看吧!”說着,他望了一眼四周,帶着幾分眷戀,低聲說道,“凡托裏斯,這座城市到處都寫滿了我們瑟蘭德人悲慘的命運,既然我們瑟蘭德人有了反抗帝國的覺悟,那麼就不需要它了!燒了它!”
“燒……燒了凡托裏斯?”别說塔米,就連維夫也是一臉的震驚。
“對!”重重地一頓手中的拐杖,大長老沉聲說道,“推倒城牆,燒毀房屋!既然有了覺悟,那麼就要做得徹底!祖先們一面抵擋帝國,一面卻奢望凡托裏斯能擋住帝國的軍隊,所以才會失敗,這是個深刻的教訓!燒毀凡托裏斯,我們瑟蘭德人就沒有了退路,要麼成功,奪回祖先們的榮耀,奪回孩子們的笑容;要麼失敗,這個世界上再沒有瑟蘭德人……”
帶着驚悚的面容,塔米下意識地望向維夫,見他猶豫地點了點頭,遂一咬牙,朝着四周的人群艱難說道,“燒!”
“真……真的要燒?”
“塔米?大長老?”
“去啊!”維夫沉聲喊道,雖然他同樣痛心,凡托裏斯對于瑟蘭德人來說,無疑是最溫馨的家園,雖然這裏什麼都沒有。
抹了抹眼角的眼淚,十幾個瑟蘭德人一發狠,轉頭朝着遠處走去,沒過多久,城中便泛起了火光。
將視線在塔米與維夫之間來回掃過,大長老突然將手中的拐杖遞給維夫。
“大……大長老?”
望着一臉難以置信的維夫,大長老沉聲說道,“塔米說的對,我們太老了,老的已經沒有力氣和勇氣與帝國抗衡,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們瑟蘭德人的領袖!無論瑟蘭德究竟是走向輝煌還是走向毀滅,隻要你記得自己還是瑟蘭德人,那麼,你就是瑟蘭德的領袖!”說着,他望了一眼塔米,帶着幾分懇求,說道,“塔米,你是我們瑟蘭德最強大的戰士,但是你太沖動,我不放心將種族交給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幫助維夫,洗刷你的罪行!”
“是,大長老!”塔米點點頭,誠懇地說道,“隻要我活着,就一定會爲瑟蘭德而戰鬥!”
默然地跪下,維夫伸出雙手接過大長老手中的拐杖。
“維夫!”
“維夫!”
“維夫!”
在陣陣喝聲過後中,大長老望了一眼維夫,低聲說道,“帶着糧食、武器,你們到東邊去吧,那裏有一座座的山,能夠抵擋帝國的軍隊,還有我們的同胞,他們會幫助你們的……”
仿佛聽出了什麼,維夫驚愕說道,“那長老們呢?”
“我們?”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老人們,大長老笑了,笑得很輕松,也許他很久沒有這樣笑了,隻見他與後面的幾十位老人相互望了一眼,微笑着叮囑道,“女人和孩子,是我們瑟蘭德人的未來,無論什麼時候,都要保障她們的安全,哪怕是犧牲你們的生命,而我們……我們太老了,我們已經幫不了你們,那些寶貴的食物,不必浪費在我們身上……我已經和長老們商量過了,我們的意見一緻,我們要留在凡托裏斯,瑟蘭德人的悲慘命運,將終結于我們這一輩!”
“大長老!”
“大長老?”
“您和我們一起離開吧!”
“我們會保護您和長老們的,哪怕是犧牲我們的生命!”
在陣陣帶着震驚的勸聲中,大長老搖搖頭,輕笑着說道:“我們瑟蘭德人每一條生命都是寶貴的,和食物一樣寶貴,不應該浪費在我們這些老家夥身上……我們一輩子生活在這裏,不想再離開了……”說着,他伸出手搭着維夫的肩膀,沉聲說道,“維夫,要記住你的使命,領導我們瑟蘭德人!”
“是……我會的,大長老!”
一個小時後,當太陽剛剛從天邊升起的時候,凡托裏斯已經成爲一片火海,無情的火焰吞沒了這座延續了兩百多年的城市,帶走了那些爲了食物與武器而犧牲的勇士們的屍體,更帶走所有的老人們……對于即將改變命運的瑟蘭德來說,他們已經成爲了負擔和累贅,未來已經沒有他們的位置了。
帶着女人、孩子,以及食物與武器,幾萬瑟蘭德人向東邊遷移——爲了反抗帝國,他們需要聚集所有瑟蘭德人的力量。
走一步,回頭望一眼,瑟蘭德人心中有着無法被磨滅的痛。
“呼!”在遠處的一個小山坡上,維夫凝視着手中的拐杖,細細撫摸着,哪怕那隻是一根用普通樹木制作的拐杖,随即,他長長吐了口氣,轉身對江哲他們說道,“很抱歉,小鬼們,讓你們遇見了一些不美好的事……”說着,他伸出手,指着北方說道,“從那條路走,以馬車的速度,大概一天多的時間,你們就可以抵達加利克的邊境……”
“謝了,夥計,”望了一眼山坡下那長長的隊伍,艾倫舔舔嘴唇,望着維夫說道,“那麼……再會!”
“等等,”正當幾個孩子要離開的時候,維夫喊住了他們,從懷中掏出從艾倫身上‘騙’走的二十個金幣,誠懇說道,“這些還給你!”
“這算什麼?”聳聳肩,艾倫撇嘴說道,“我說過,交易而已!”
“是麼,”淡淡笑了笑,維夫將其中一枚金幣放入懷中,随即將其餘的金幣塞給艾倫,微笑說道,“曾經,我一直想成爲一個正直而誠實的商人……”
“嘿!”
望了一眼眼前的男孩女孩們,維夫微微吐了口氣,低聲說道,“再會了,也許我們以後還會遇到,希望到時候我們不會成爲敵人,不過就算成爲敵人,你們仍然是我吉納維夫·多爾比的朋友!”說着,他轉過身,一邊朝着那漫長的隊伍走去,一邊揮了揮手。
“看來他不适合成爲一個商人啊……”望着手中的金幣苦笑說了一句,艾倫擡起頭,望着天空中的烏雲,喃喃說道,“看來戰争鬥不像我想的那樣有趣……”
“走吧!”望了一眼瑟蘭德人的隊伍,江哲朝着馬車走去。
兩天後,凡托裏斯的瑟蘭德人襲擊了薩森運往加利克軍饷的消息由那些存活的護送騎士以極快的速度傳到了薩森,引起薩森貴族的震怒,包括薩森王。
震怒的薩森王當即用魔法信函向仍然駐紮在雅各森布的皇家騎士軍隊傳達命令,但是當皇家騎士抵達凡托裏斯的時候,那裏已經是一片廢墟了……
而同樣的,這個消息還傳到了一些人耳中,比方說此刻停留在加利克的阿格斯……
“什麼?加利克的軍饷被瑟蘭德人襲擊了?搶走了?”
當同伴死靈法師普爾將這個消息告訴阿格斯時,阿格斯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是說瑟蘭德人?那些瑟蘭德人?沒有食物,沒有武器的瑟蘭德人?”
“是的,你沒有聽錯,”重重點了點頭,普爾低聲說道,“那是在晚上,帝國軍隊沒有防備,你也知道,瑟蘭德人從來不敢襲擊加利克的軍饷……瑟蘭德人瘋狂地攻擊帝國的護送騎士,爲此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代呢……”
“你不要告訴我帝國的護送軍隊就這樣被打散了?”帶着幾分難以置信,阿格斯嘲諷着說道。
“事實上……就是這樣!”聳了聳肩,普爾搖頭說道,“就算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也無法抵擋幾千個瘋狂的瑟蘭德人,而且還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畢竟護送軍隊不是皇家騎士!”
“我的天!”無力地捂了捂額頭,阿格斯沒好氣說道,“看樣子帝國距離末日不遠了……竟然被瑟蘭德人成功襲擊了加利克的軍饷……該死的,那些該死的瑟蘭德人,竟然敢破壞我的計劃!”
“你打算怎麼辦?阿格斯?近段時間已經不會有軍饷運往加利克了,也就是說,你假冒帝國貴族襲擊加利克領主的計劃泡湯了……”
“那些該死的混蛋,偏偏在這個時候……”說着,阿格斯郁悶地捂了捂額頭,在低頭思考了一陣後,沉聲說道,“算了算了,我們沒有必要爲那些不知死活的瑟蘭德人而生氣,唔……其實這也不是一件壞事,丢了軍饷,無疑給帝國一個沉重打擊,嘿,這下瑟蘭德人有得瞧了,唔,原來我沒有把瑟蘭德列入計劃之中,因爲瑟蘭德人缺少武器、缺少食物,但是竟然……太小看他們了,嘿嘿,這樣也好,雅各森布亂了,布朗希爾也亂了,現在是瑟蘭德,就隻剩下加利克了,隻要加利克一亂,那麼整個帝國東北地區將會全部陷入戰火,哼哼,這樣也不錯……”
“那麼,加利克領主怎麼辦?”望了眼阿格斯,普爾皺眉說道,“埃弗裏·奧吉爾這個老家夥威望很高,隻要他活着,别說薩森的皇家騎士,就算是加利克,平定那幾個地區的叛亂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你别忘了,埃弗裏·奧吉爾可是令野蠻人都頭疼的家夥!”
嬉笑着望着普爾,阿格斯輕松說道,“當然是在他平定叛亂之前幹掉他咯!”
“你打算怎麼做?如果不能喬裝成帝國貴族,或者混入押運軍饷的護送騎士的話,根本無法挑起加利克與薩森的矛盾!”
“不需要了,”隻見阿格斯微微一笑,搓搓手輕松說道,“如果不是你說,我根本就不會相信瑟蘭德人竟然成功襲擊了加利克的軍饷,我不信,當然那些加利克的士兵們也不會相信,你知道的,爲了曆年來軍饷的事,加利克的軍隊士兵可是非常憤恨薩森貴族的,他們一定會認爲這是薩森貴族們的把戲……”
“不可能,就算薩森貴族再怎麼愚蠢,也不會扣下加利克的軍饷的……好吧,好吧,就算加利克的士兵和當地貴族相信了,那麼埃弗裏·奧吉爾呢?他不會相信的,而且有他在,就算加利克的士兵再怎麼憤怒,也不會鬧出什麼事來……”
“所以咯,”微微一笑,阿格斯收斂笑容,淡淡說道,“幹掉他!我已經向卡爾斯傳遞了指令,過不了幾天,我們的神箭手就會帶着死神的召喚來到加利克,當然,這是對那個老家夥而言……”
“你打算直接刺殺埃弗裏·奧吉爾麼?你就不怕被人發現問題?”
“就算發現問題又怎麼樣?”微笑着望着普爾,阿格斯冷靜地說道,“等待了大半年的軍饷卻被襲擊,過不了幾天,加利克就會充斥對薩森貴族的懷疑,你知道的,無聊的猜測經常會引發各種不美好的後果,而這時候如果埃弗裏·奧吉爾被刺殺,加利克就爲成爲一盤散沙……”
“但是會有人懷疑這件事的……”
“不用擔心,我的同伴,隻要我們把埃弗裏·奧吉爾這老家夥的死,迅速傳遞給那些喜歡帶着寵物狗作戰的家夥們,加利克人根本就不會再追查我們,整個帝國東北都會亂成一鍋粥……真得感謝那些瑟蘭德的混蛋們,我還真不喜歡假扮别人呢……”
“好吧好吧,希望一切都順利吧,”說着,普爾望了望左右,沒好氣說道,“現在我隻是想問,我們還要呆在這個城市多久?加利克的魔法協會一直在追查我們,我們實在沒有必要在大街上露面……”
“請再等等,我的同伴……”
“等那個狼人麼?我們已經等了一兩個月了,天知道那家夥究竟在什麼地方,保不定那家夥在什麼地方啃屍體呢!”
“哇哦,你說的真惡心,親愛的普爾。”無奈地搖了搖頭,阿格斯不經意地望了一眼街道遠處,随即,隻見他眼睛一亮,戲谑說道,“那可不一定哦,普爾,你看,那位啃屍體的家夥來了!”說着,他走上前去,朝着迎面而來的一個人笑着招呼道,“嗨,夥計,好久不見!”
隻見來人疑惑地望了一眼面前罩着黑袍的家夥,當望見他臉龐時,皺了皺眉。
“你是……阿格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