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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牧牛]逆印[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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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1:28:46
第一百十六章 北夷蠻人(四)

「的確如此。」劉邦搖搖頭,苦笑說,「為了這北夷蠻人,父皇也是傷透了腦筋。

不然,你以為為什麼九州之中,唯獨幽州會如此混亂?若然不是幽州年年戰亂不休,沒有超級勢力願意要這塊地盤,

那些從西域遠渡而來的和尚,又豈能以區區一個『淨衣佛宗』,就成為幽州的主宰!」

說到「淨衣佛宗」的時候,劉邦的語氣中明顯流露出一絲殺氣來:「哼!這『淨衣佛宗』以為我們都是傻

的,說什麼『佛家和道家一樣,清靜無為』,更是打著『以普渡眾生為己任』、『眾生皆是平等』的口號,對於

北夷蠻人的入侵不僅不聞不問,不施加援手,反而還鼓動我軍中將士,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成佛,成

他媽個鳥啊!」

他越說越氣,最後是暴怒地猛地一掌拍在面前的方几上。

「啪」的一聲悶響,方几上的食盤、瓷杯、酒壺應聲蹦起一尺多高,

而梨花木製成的方幾桌面上,也多了個輪廓分明的手掌印子。

這個聲音,顯然在此刻安靜的氛圍中顯得尤為刺耳,眾人都忍不住紛紛向他們看來。

徐元興見軒瑤的目光也好奇地朝這邊張望而來,立刻就低下頭去,埋怨道:

「劉兄,你說就說嘛,也沒必要拍桌子吧。」

劉邦此時也意識到自己剛剛說得太投入了,以至於出離了憤怒,此刻被這麼多人盯著,

臉皮多少也有些頂不住,只好訕笑了一下,連聲「抱歉」了幾句。

羽子昂正要向美人兒獻寶,就在這最關鍵的時候,那一聲拍桌而起的「啪」,頓時讓他之前一切的鋪墊在一

瞬間,全部付諸了流水。他頓時勃然大怒,雖然當著軒瑤的面,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但他扭過頭來查看的一瞬

間,眼神中那濃濃的殺機,卻是怎樣也掩蓋不了的。

「劉邦!」一看到這記壞了他大事的聲音,竟然是自己的死

對頭劉邦弄出來的,羽子昂頓時暴怒得恨不得一劍在他身上刺出百八十個窟窿來!

毫無疑問,他此時已經認定,這劉邦,絕對是故意的!

只是,眼下當著軒瑤的面,當著在座諸人的面,他實在是不好發作,免得落下一個心胸狹窄的負面印象,

只好乾笑了兩聲,咬牙切齒地死死盯著劉邦,惡狠狠地說道:「劉兄,剛才在比武的時候不見你,

我還以為你是臨時有事,所以忘記了要和我一對一單挑的承諾,先行離開了。沒想到,你竟然還在——」

他強壓著心頭的怒火,努力不讓自己的語氣出離憤怒:「不知道劉兄剛剛這一擊掌,所謂何事?莫非,是覺得小弟

做的有什麼不對之處嗎?」

劉邦知道這傢伙是誤會了自己,不過他也懶得解釋,反正兩人之間結樑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當下冷冷一笑,說道:「羽兄誤會了,我剛剛擊掌,乃是聽到羽兄說滅了北夷蠻人一個部落,

雖然只是一個小部落,但這也是為我九州子民狠狠出了一口惡氣啊!

小弟聽得心中激動,一時間竟沒有控制住情緒,以至於打斷了羽兄的好事,抱歉,實在是抱歉。」

眾人一驚聽出兩人話語中那濃濃的火藥味,一些認得這兩人的賓客,則都幸災樂禍地冷笑起來,

打算看這兩人上演一出「爭風吃醋」的好戲。

不過,出乎他們的預料,羽子昂只是點點頭,冷冷地沖劉邦抱拳說了聲:

「多謝劉兄抬舉,小弟應該的。」就再也沒有下文了。

眾人見羽子昂轉回身去,知道這好戲是看不成了,當下也都不再往劉邦這邊看,目光又重新落回到了軒瑤的身上。

「我說劉兄,你也太入戲了。」等眾人都別過頭去不再看他們,徐元興才把臉從食盆中放出來,對劉邦埋怨道。

劉邦歉意地笑了笑,邊看著羽子昂走出去,獻寶似的將手中的禮盒交到軒瑤的手上,

邊對他說道:「徐兄你是沒有到過幽州,沒有去山海關見過那種慘烈的場面。

我在被父皇立為太子之前,曾經在軍中當了五年的都尉,其中三年,就呆在山海關口的駐軍中。

你能想像,那數千人,乃至上萬人與無數野獸貼身肉搏的場面嗎?沒有見過,永遠也無法想像那種慘烈!

屍橫遍野,三百里血河,每當戰鬥過後,我們去收集將士們屍骸的時候,都沒有人出聲。

有的人,腦袋和脖子分了家,牙齒裡,卻還死死嵌著一塊獸皮!有的人,全身有一半的肉都被野獸啃光了,

只剩下光禿禿的骨架子!每次我去替他們收屍,就從來沒有見過一具完整的遺骸!

徐兄,你能夠想像那種場景嗎?」

「不能。」徐元興臉色沉重地搖了搖頭,「我能聽得出來,那種慘烈的場面,

遠比你現在訴說還要震撼人心……可是,這九州中可是有著十五名虛級強者!

就算朝廷喚不動其他人,但是羽州劍宗、青州燕家堡、雲州明月樓,再加上你們劉家那位老祖宗和胡不為道長,

五名虛級高手,要滅北夷蠻人,不算是什麼難事吧?」

「難!」劉邦苦笑著搖搖頭說,「徐兄,我九州有虛級高手,那蠻人就沒有虛級高手了?

他們不單單有虛級高手,更有虛級的妖獸!真要拼起命來,勝負只在五五之數!」

徐元興一愣,這點,他的確沒有想到。

不過,這也不難理解,編寫《天榜》的神機營,大概也只是記錄九州中的虛級強者,

對於那些化外蠻夷,大概是沒有記錄的。而且,就算有心要記錄,那數萬里蠻荒,可不比三千里雲夢澤安全多少。

除非神機營也有虛級高手,而且這虛級高手也肯幹這種事,說不定才有可能將蠻人中的虛級強者一一找尋出來。

「所以,自從兩百年前,虛級高手已經不介入雙方的戰鬥了,這也成了一直以來約定俗成的一個潛規則。

只要不出動虛級高手,那麼,哪怕是我們滅掉他們十三個部族中的一個,

他們的虛級高手也絕對不會出來干涉。在山海關關外的戰鬥,先天高手才是決定一場戰鬥勝負的關鍵,尤其,

是先天金丹修為的高手!」說到這裡,劉邦歎了口氣,搖搖頭道,「可是,先天金丹修為的高手,哪裡肯去那個

地方與蠻人拚命?修煉到他們這般地步,只差一步之遙,就能步入虛境,成為這潛龍大陸上至高無上的存在。想

請他們出戰,難!」

徐元興點點頭,表示理解。

畢竟,修煉到先天金丹的境界,就等於是一隻腳已經踏入了虛境。

只要潛心修煉,領悟天道,一朝頓悟,便會引來「靈氣漩渦」,洗禮後,便是虛境強者!

比如老瘋子司馬無為,就是這樣,「一不小心」變成了九州中第十六名虛級強者。

放著步入虛境的機會不要,卻跑去關外和蠻人拚命,這樣的人,的確不多。

況且,如今的九州雖然有個名義上的朝廷,但畢竟不能算是一個完整的國家,沒有國家的歸屬感,

那些先天金丹修為的武者,就更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

劉邦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頓時感到有些意興闌珊,當下苦笑著搖搖頭,喝起酒來,似乎是想借酒消愁。

而此時,羽子昂已經將那禮盒交到了軒瑤的手上。

軒瑤似乎對這類東西真的很感興趣,當即迫不及待地拆開了禮盒。

徐元興也有些好奇,不知道能被那群蠻人供奉的神佛,究竟是個什麼模樣,當下伸長脖子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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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1:29:14
第一百十七章 豪傑項鷹(一)

這是一尊只有一尺多長的石像,血色的石頭,看起來猶如雞血石一樣,

但顏色卻非常深,更接近於人體靜脈血管裡血液的顏色。

石像刻畫的應該是一個人的神態:腦袋,身軀,四肢,

一應俱全。只是石像臉部的神情,非常猙獰,已經不是凶神惡煞這四個字足以形容,更像是青面獠牙的惡鬼一樣



而且則尊石像刻畫的這個人,赤裸著上身,露出精壯的筋肉,全身的線條都被雕刻得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宛

若真的一樣。他的脖子上掛著一串由骨頭串起來的飾物,飾物有一半已經嵌進了石頭裡。

他的一隻手,緊握拳頭

,自然捶在腰際;另一隻手,則是高高舉起,手中,還擒著一柄板斧,彷彿在仰天嘶嘯一般,狀若魔神!

在場之

人,皆被這尊如此生動恍若是一個縮小了無數倍的活人的石像給吸引住了,就連軒瑤也不例外。

她瞪大了眼睛,

一臉詫異地望著這尊石像,一時間,竟然看得有些呆了,似乎是被雕刻之人那鬼斧神工一般的技藝所深深折服,

一雙妙目中,流露出複雜難辨的神色來。

劉邦也看得有些吃驚,這尊雕像,如果不是精於雕刻的大師,絕難以塑

造出這麼一個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來。只是這血色的石頭,還有這個狀若魔神一樣的人,他卻是一樣也不認得:

「大概,這就是他們蠻人的祖先,又或是哪位蠻族的上古大能吧……」

徐元興眼尖,因為體質的緣故,他的目力

要勝過一般人許多,就連先天強者,如果不動用精神力,目力也未必就比得上他。

「石像脖子上那一串骨質的飾

物上似乎刻著什麼圖形……」由於距離太遠,那骨質的項鏈又很微小,上面的圖樣,他就算聚精會神起來,也只

能看到一個隱約——

憑直覺,徐元興覺得那似乎是一種文字,而且,似曾相識。

他皺起眉頭想了想,一時間也

沒想起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見過這種像極了文字的圖形。況且,那圖形在他眼中實在是太模糊了,除非能靠近了

看,否則,也只是能大略地分辨出一根線條來罷了。

就在他準備以精神力去查探一下的時候,軒瑤已經從恍惚中

回過神來。她將這尊血色的石像拿起來,又端詳了片刻,這才將它重新裝回到禮盒中。

一個美婢從後面的屏風中

走出,逕直來到她的身旁。

軒瑤將禮盒珍而重之地交到她的手上,叮囑要好好保存,待得那婢女捧著這只裝有石

像的禮盒離開後,她才甜甜一笑,對羽子昂道謝說:「羽兄有心了,我非常喜愛這件禮物,為表謝意,也請羽兄

收下回禮。」

她拍拍手,當即有個美婢捧著一隻精巧和匣子來到羽子昂的座前:「羽公子,這是小姐回贈公子的

禮物,請您收下。」

羽子昂頓時有些受寵若驚,但臉上的得意之色,卻是怎麼也掩蓋不了。

他極有風度地向這

名婢女道了謝,雙手接過匣子,然後又對軒瑤說道:「多謝小姐美意,子昂一定會好好珍藏這件禮物的。」

看他

收起這匣子時候的神情,簡直比對付傳家寶還要來得小心,劉邦雖然看得一陣冷笑,但徐元興卻看出,這小子的

心裡現在多半也「酸溜溜」的,因為他望著那個匣子的眼神中,有一絲怎麼也掩飾不了的羨慕。

徐元興苦笑著搖

了搖頭,目光在廳堂內掃視了一圈,除了女眷們,那些男人看著羽子昂的眼神,幾乎和劉邦沒有什麼兩樣——嫉

妒!外加赤裸裸的羨慕!

他心中雖然好笑,不過也不會說出來。

畢竟這小妞今天打扮得連他看了都感到一陣心

動,更別說這些一直奉她有若「女神」的男賓們了。

羽子昂收好匣子,這才重新在矮塌上坐下。他此刻滿面紅光

,意氣奮發,早就把剛剛和劉邦之間的那點兒不愉快全部置之於了腦後,一顆心,已經完全繫在了軒瑤的身上。



有道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雖然徐元興看出軒瑤的回贈不過是禮儀上的客氣,但羽子昂自己,可不是這麼

想的。

從前,也並非沒有人在這宴席上送過軒瑤禮物,但能得到回禮的,卻是寥寥無幾,其中,又幾乎都是女賓

,像他這樣的男人,一隻手都數的過來,絕對是鳳毛麟角。

「不枉我央求了父親三天才換得去山海關與蠻人作戰

的機會,如今果然是賺的軒小姐的青睞,妙哉,妙哉!」他在心裡得意地大笑一番,臉上卻越發顯得彬彬有禮起

來。

他看了眼廳堂內的其他人,嘴角淡淡一笑,雙手端起方幾上那寸長的小酒杯,對軒瑤遙遙示意道:「天下皆

知小姐才樂無雙,不知子昂與諸位同人,今日可有幸一賞仙音?」

他話音未落,劉邦頓時低聲冷笑起來:「這羽

子昂還真是得寸進尺,給他三分顏色,就敢開起染房來!」

徐元興笑道:「劉兄,你這可是大大的吃味了。」



劉邦一愣,臉上頓時泛起一絲苦笑來:「徐兄,我可做不到你這般豁達。沒有見到軒小姐時,我心中自然一片坦

蕩,有若這『清湖』一般,不起半絲漣漪。可如今,軒小姐就這麼活生生在我眼前——讓我不吃味,我還真做不

到!」

「看來劉兄心中一直沒有真正放下過啊。」徐元興笑著搖了搖頭,岔開話題說,「這羽子昂如此推崇這小

妞的才樂,劉兄可曾聽過,是否真如他所說的那般舉世無雙?」

劉邦正要答話,突然廳堂外響起一個俊朗的男聲

:「項某來得遲了些,還要勞煩姑娘為我引路,實在是抱歉!」

這個聲音字正腔圓,中氣十足,絲毫沒有猶豫、

扭捏之態,聞聲知人,可見這聲音的主人必定也是一個青年英傑。

廳堂內的眾人頓時感到一陣愕然,這「清音水

榭」內的宴席,竟然還有人會遲到?而且,還遲了不是一星半點。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朝左右兩側那被

盆栽遮擋住大半的迴廊望了過去,似乎很想見見這個聲音的主人,究竟是不是一個神經粗條、不拘小節的大漢。

便連軒瑤,也是一雙美眸好奇地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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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1:29:38
第一百十八章 豪傑項鷹(二)

一時間,竟然沒有人再去理會端著酒杯,正說著祝酒詞的羽子昂。

此時的羽子昂,正是異常的尷尬,手中寸長的慈悲就這麼端在半空中,是往前敬酒也不行,往後飲酒也尷尬,一種

羞惱感霎時間就從心口湧上了胸口。

先是贈禮的時候被劉邦打岔,這會兒,好不容易藉著軒瑤心情大好的時候,

想借敬酒的機會,邀請軒大才女為大家演奏一曲,在眾人中狠狠出一下風頭,又被一個莫名其妙的聲音突然給截

斷了。

好事被接連地打斷,正所謂佛都會來火,何況羽子昂又是那麼一個斤斤計較、小肚雞腸的人,頓時就有些

惱羞成怒!

他不敢對著軒瑤表現出自己心胸狹隘的一面,只好裝出淡然的樣子,自嘲地笑了笑,順勢放下雙手端

著的酒杯,也扭過頭去。

就在扭頭的一瞬間,他的眼睛裡,凶光畢露,殺機凌然!

廳堂內頓時安靜了下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剛剛那個領著徐元興和劉邦進來的美婢,此刻正帶著一個身高七尺、體格挺拔、容貌英偉

的青年從偏門進來。

等看清此人長相的時候,徐元興忍不住暗暗叫了一聲「好」。單從外型來說,此人絕對是一

等一的型男,而且此人舉手投足間,無時無刻不散發著一種豪爽大氣的味道,加上眉宇間那一絲英氣,絕對是個

活脫脫的英雄豪傑!

這人跟著那美婢進來,雖然發現自己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卻是沒有半分畏縮、忸怩的樣子

,反而嘴角一牽,沖廳堂內的諸人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雙手抱了抱拳,朗聲說道:「累諸位久等,項某直錯!

我願先罰酒三杯!」

說完,不等眾人出聲,他便徑直走到徐元興旁邊那張空著的矮塌前,伸手去取那張方几上的

酒壺。

眾人此時都感到有些納悶,心說這人看起來也不像是沒有受過禮儀教養的樣子,怎麼連一點為客之道都不

清楚?這裡,可是軒瑤軒小姐的雅居,他怎麼就像是進了自己家一樣,言談舉止,行為動作間,

倒好像他才是這裡的主人似的。

大家心中雖然不滿,但誰也沒有說出來。

畢竟,此刻還沒有人之道眼前這個英偉青年的底細,

若是冒然出言得罪,如果惹來一個強大的對頭,那可是大大的划不來。

就在他們思量的時候,青年已經伸手抓起了方幾上精緻的小酒壺。

抓起酒壺的瞬間,他立刻就奇怪地「咦」了一聲,顯然沒有料到這酒壺,竟然是空的。

「還要勞煩姑娘替我打一壺酒來,我好向在座的諸位陪個不是。」他還以為賓客沒有落座前,這酒壺一律都是空

的,卻不知道,這方几上的酒水、食物,早就是統一安排好的,只是他剛剛抓起的這隻,早已經被之前口渴難耐

的徐元興給調了包。

那美婢的臉上頓時露出狐疑之色,她接過青年遞過來的酒壺,晃動了一下,奇怪地說:「怪

了,我記得這酒壺內都是裝滿了瓊液的……怎麼會是空的?」

饒是徐元興臉皮厚的跟城牆的拐彎處有的一拼,此刻也不禁老臉一紅,

偷偷拉了這婢女的衣裙一下,小聲說道:「這位姐姐,都是我的錯,剛剛口渴,忍不住就多

喝了一些,你可千萬幫我圓過去,小弟日後必有重謝,必有重謝。」

那婢女登時明白過來,輕聲嬌笑了一下,似嗔非嗔地橫了他一眼,然後走到一旁,

拿起一把滿的酒壺,換了手中的空壺,遞給那青年說:「這位公子,你的酒水。」

「多謝!」青年雖然也有些不明白,這同樣的酒壺,同樣是放在方几上,同樣是空位,怎麼會有點滿,

有的空,不過他乃是豪氣之人,也懶得刨根究底,既然酒有了,當下也不廢話,沖眾人點點頭說,「項某自罰三

杯,還請諸位不要再見怪了!」

說著,他伸手抓起方几上的瓷杯,看了一眼,顯然是嫌這杯子太小,乾脆一手拽著瓷杯,也不拿它來盛酒,

就這麼抓著酒壺,嘴對嘴,「咕嘟咕嘟」灌起酒來,一口氣,將這壺內的酒水喝了個底朝天。

眾人頓時恍然:原來是個匹夫!豪氣則豪氣矣,只是軒小姐未必就看得上這種人,顯然是還不配當自己的情敵!

心念及此,眾人頓時都和善地輕笑了兩聲,連說「不介意」,宴會的氣氛,反而因為這個小插曲,逐漸

高漲了起來。

羽子昂本打算找個借口好好修理一下這個膽敢壞了自己好事的傢伙,不過,一看原來是個和王寶寶

一樣的莽漢,心中頓時就不屑地冷笑了一聲,也懶得自降身份去對付他了。

他轉回身來,重新端起方几上的瓷杯,對軒瑤說道:

「軒小姐,正好,既然連這位項兄也到了,想來應該是不會再有遲到之人了。值此賓朋滿座之際

,我想大家也都迫不及待地想一睹軒小姐的琴技了吧!」

「不錯,不錯,羽兄此言甚善那!」對面一人順勢起哄說,

「軒小姐,就讓我等凡夫俗子再聽一回仙音吧?我寧可三月不知肉味!」

「哈哈哈哈!」大家都善意地大笑起來。

軒瑤此刻顯然是心情大好,頓時盈盈一笑,點頭應允道:「既然諸位不嫌軒瑤琴技粗鄙,那我就獻醜了。」

她話音未落,左邊那個懷抱五絃琴的美婢已經將古琴安放在了軒瑤席塌前的方几上。

廳堂中頓時又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準備欣賞軒瑤那出神入化的琴技,

已經沒有人再留意這個剛剛進來的英偉青年了。

「這位公子,酒水可還足夠?需要小婢為你再打一壺嗎?」待到那青年落座,這美婢頓時打趣地問徐元興道。

「足夠了,足夠了!剛剛多謝姐姐了。」徐元興連連點頭,雙手在身上摸了摸,除了銀子、銀票,就是劉明睿這位天

子送給他的金牌,好像都挺俗氣的,這種場合,當然不能拿銀子來當謝禮了。

他邊道謝,眼睛別賊溜溜地看著四周,正好看到劉邦的腰際掛著一塊玉玨,

頓時不等他反應過來,劈手就奪了下來,遞給這名叫「曼雪」的美婢:

「姐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多謝姐姐替我圓場。」

「你!」劉邦一看這小子竟然搶了自己貼身的佩玉拿去討好人家姑娘,

頓時就氣急敗壞起來,不過當著這美婢的面,他也不好明搶回來,只能惡狠狠地瞪了徐元興一眼。

曼雪笑道:「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奴家哪能收公子如此厚禮。」

不過,她話雖是這麼說,但下手卻是毫不含糊,笑嘻嘻地接了玉玨,

對三人盈盈一福,當下輕笑著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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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九章 豪傑項鷹(三)

題外話:豪傑項鷹這三章,寫出來的,和我原本想的有些不同。項鷹這個角色,當初設計的時候,我很喜歡,而且他的身份很特別,有興趣的話,可以提前猜測一下,他是誰?嗯,這個角色,算是我心中對於這個人物原型的一種理解吧。關於項鷹,也是後面一個關鍵人物,如果有誰猜到了,大概一時間也想不通為什麼他不是以那個耳熟能詳的名字出場的吧?等寶爺、徐元興和他一道去山陵鎮的時候,你們就知道了。現在……俺也不清楚,因為還沒寫到這部分,囧。


「我靠,不愧是在這小妞手下混的,還真是不客氣啊!」等曼雪離開,徐元興頓時悻悻地搖了搖頭。

劉邦此時才發怒道:「徐兄!你要討那姑娘歡心,怎好搶我的東西?這玉玨,

可是當初父皇立我太子之時,親手贈與我的寶物!我不管,總之你要替我去要回來!」

「要回來?」徐元興攤攤手說,「這送出去的東西,嫁出去的女兒,怎麼要回來?你該不會讓

我屁顛屁顛地跑到人家姑娘跟前,然後對她說:『小姐,抱歉,剛剛那玉玨是當朝太子的寶物,他讓我問你要回

去。』你不嫌丟人,我臉皮可沒這麼厚!」

劉邦怒道:「這可是你搶去的,你要負責!」

徐元興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來:「行,我負責,多少銀子,我買了還不行嗎?

誒,事先說好,你我朋友一場,你可不能獅子大開口,藉機坑我!」

「你!」劉邦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臉怒氣,卻是沒了下文。

徐元興知道自己剛剛的確是過分了些,不過事急從權,當時那情況,

要是不好好答謝人家姑娘一樣,也顯得自己太摳門了不是。

當下,他拍拍劉邦的後背,壓低了聲音說:「這玉玨,我是沒辦法把它弄回來還給你了。

給你銀子的話呢,你小子是當朝太子,肯定不缺錢。

這樣,我抽空從老……從司馬道長或者胡道長那給你『順』幾瓶丹藥來,算是抵罪,這總行了吧?」

劉邦頓時抬起頭來,死死地盯著他,問道:「你說話算話?」

「切,瞧你說的!」徐元興拍拍胸脯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要不是太行山讓老瘋子給夷為了平地,

我給你弄百八十瓶來都沒有問題!他那間藏丹室裡,我操,除了丹藥就沒別的東西了,比糖豆還多!」

劉邦沉聲道:「只要你能給我弄來,不用多,哪怕是一瓶人級的丹藥,這件事,就一筆勾銷!」

「沒問題!」徐元興暗忖以自己跟老瘋子的關係,到時候找個借口去胡不為那逛逛,順

一瓶丹藥來那還不是小菜一碟,想來,這胡不為的藏丹室裡,貨色絕不會老瘋子的少吧?少個一瓶兩瓶的,他能

知道就見鬼了!

有了徐元興的保證,劉邦頓時眉頭一舒,怒氣一掃而空。

一枚普通的玉玨而已,皇宮大內有的是,竟然能換一瓶「人級」的丹藥,賺大發了!

趁機小小地算計徐元興一把,劉邦頓時心情大好,正好,此刻,也是軒瑤坐起身來,準備撫琴奏樂的時候。

五絃琴安放在方几上,那個剛剛懷抱這面古琴的婢女,此刻已經點起了香爐。

香煙裊裊中,軒瑤的一對玉手,按在了琴弦上。

「軒小姐且慢!」就在軒瑤要撥動琴弦開始彈奏的時候,羽子昂突然出聲制止了她。

「羽兄,你這是何意?」立刻有人言語不善地質問起他來。

羽子昂微微一笑,竟從矮塌下取出一面五絃琴來:「此琴乃是當年俞伯牙為鍾子期演奏『高山流水』時所用的那面古琴,

我遍訪九州,終於在一家古玩店中尋得此琴。正所謂『寶劍贈英雄,寶琴贈知音』,這面古琴,子昂一直想送給軒小姐,也

唯有這面古琴,才配得上軒小姐的無雙琴藝。」

說最後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雙手捧著古琴,站起身來,大步朝軒瑤走了過去。

眾人頓時恍然!

難怪這小子一直在找借口讓軒小姐彈奏!原來,是早就有了準備!

今天,算是讓這羽子昂搶盡了先機,佔盡了風頭!

眾男賓們看的又眼紅又妒忌,但卻也不得不佩服羽子昂的絕妙心思。先是

蠻族神像,接著又借彈琴之際,獻上這把名傳九州的古琴,實在是費勁了心思!

「哼!羽子昂看來為了這一天,已經準備了大半年了!」

劉邦雖然心中不忿,卻也知道,這面當初俞伯牙為鍾子期演奏「高山流水」的古琴,

不是有銀子、有人手就一定能尋到買到的,不過,眼見羽子昂連番得手,他心中頓時就分外不爽起來。

他不爽,其他人自然也不爽。

那個徐元興之前看到的表現暴強的胖子,就毫不客氣地對正向軒瑤走去的羽子昂說道:「羽兄

!你這面古琴,當真是『伯牙先生』用過的那一面嗎?」

羽子昂顯然早知道會有人跳出來質疑,當即自信滿滿地

應道:「自然是『伯牙先生』用過的這面古琴,否則,我又怎敢拿一件贗品來獻給軒小姐。九州中誰不知道,軒

小姐不但是琴藝大家,對於古琴的認知,也是無人可比。」

「可那把古琴,不是被『伯牙先生』給摔毀了嗎?」

那個胖子顯然不是善茬,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羽子昂已經手捧古琴走到了軒瑤的跟前,那抱琴的美婢乖巧地走上

來,取走了方几上的那面五絃琴,騰出地方來讓給羽子昂手中這面價值連城的古琴。

羽子昂放下古琴,這才對那胖子說道:

「是不錯,這古琴的確是讓俞伯牙摔了,現在諸位面前這把古琴,是經過修復過的,上面還有明顯的

斷痕。」

軒瑤的美目一瞬不瞬地盯著面前這把古琴,看了許久,這才將手按在琴弦上。

「叮咚」一聲,玉手撥動琴弦,廳堂內頓時響起了一個清脆的音符。

「果然就是這把琴!」軒瑤的臉上頓時露出驚喜至極的神情,

「難的羽兄你竟然能找到這把古琴,我也是托人找了好久呢!就是一直都沒有這把古琴的下落。」

任誰都聽得出來,軒小姐對於這面古琴,顯然是愛到了極點。

羽子昂心中得意萬分,但臉上卻盡量收斂著這種得意,他淡淡一笑,

欣然道:「軒小姐喜歡便好,也不枉子昂奔波勞碌之苦了。」

「羽兄有心,軒瑤無以為報,便以此琴,彈奏一曲『高山流水』,以謝羽兄贈琴之情。」

軒瑤說著,把手按在琴弦上,緩緩閉上了美眸。

眾人雖然對羽子昂嫉妒萬分,但也知道這是軒瑤要彈奏曲樂的先兆,

一個個都強壓下要損羽子昂的話語,靜靜等待起來。

見眾人皆是一副專注到了極點的樣子,徐元興也不禁好奇起來,但不知道,

這個武技不凡的軒才女,琴藝是否也如羽子昂說的那般天下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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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1:30:57
第一百二十章 狠狠打臉(一)

「叮咚!」一聲清脆的響音,一曲「高山流水」,便由此拉開序幕。


軒瑤的一雙手,在琴弦與琴弦之間曼妙起舞,時而輕緩,時而高揚。

起初時候,徐元興還有心思在心裡品鑒著這悠揚悅耳的音樂聲,但隨著曲樂的逐漸深入,

他發現自己整個人,好像完全沉浸在了音樂裡,眼前竟然詭異地出

現了一座巍峨的高山,而他此刻端坐的地方,竟然是一片森林中的綠地!

不對勁!很不對勁!

這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頓時閉上眼睛,精神力鼓盪開來,這才發現,自己的的確確是坐在這湖心處小洲上閣樓中的廳堂

裡,但一睜開眼睛,詭異的事情就發生了——

眼前巍峨的高山竟然離自己越來越近,就好像自己正在向著這座山峰邁進一般。

耳旁忽然響起一陣蛙鳴聲,他循聲看去,但見遠處,山腳下,有一片翠綠的池塘,水面上,荷葉搖

搖,荷花含苞,一群青蛙正在荷葉上肆意地玩鬧。

他猛地閉上眼睛,以靈識透過精神力觀察,什麼山峰、草地、

池塘、荷葉、荷花、青蛙,統統都不存在,這裡的一切根本就沒有半分改變!他依然是坐在廳堂中,左手邊是劉

邦,右手邊,則是剛剛那個遲來的項姓青年。

可是,當他一睜開眼睛,視野中,就是這一副自然之景,一切都是

那麼的真實,他甚至都聞到了一陣青草的芬芳。

「有古怪!」他靜下心來,靈識徹底放開,頓時就瞧出一些端倪來。

以軒瑤為中心,空氣中,正蕩漾著一圈圈肉眼看不見的精神衝擊!而這些精神力,正是隨著這曲「高山流水

」的音調而時疏時密,眾人對此竟然是全無抵抗,就連自己的精神力也不例外!

「竟然以精神力配合聲樂,構造出令人身臨其境的幻覺來,這是什麼功法?」

待到他仔細一想,明白過來的時候,頓時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軒瑤散發出來的精神衝擊很微弱,所以徐元興才沒有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這在空氣中翻飛的圈圈波紋。然而,就

是如此微弱的精神衝擊,卻讓他的精神力興不起任何抵抗的反應,就這麼自然而然地中招了……

「不過,竟然有人能創出這種功法來,實在是——」他細細地感受了一番,

心中霎時間又從驚駭欲絕變得哭笑不得起來,「那人,還真是吃飽飯沒事幹,閒的蛋疼!」

的確是閒的蛋疼!

因為徐元興發現,自己的精神力之所以對軒瑤的精神衝擊全無抵抗,

只因為這種精神衝擊中,並不帶有攻擊性,不但沒有攻擊性,反而蘊含著一股蘊養的意思。

也就是說,每接受一次精神衝擊,自己的精神力不但不會損耗,反而還能吸收這絲精神衝擊,從而提升自己的精神力!

這是典型的「損己利人」,除了吃飽飯沒事幹閒的蛋疼的人,誰會去創造這種吃力不討好,對自己全然沒有好

處的功法?

不過,這小妞竟然能把這種功法與自己的琴藝相結合——

也難怪羽子昂會說她的琴技天下無雙,天下間,

只怕沒有哪個先天武者會無聊用這種「損己利人」的功法來消磨自己的精神力。

想通了這一切的徐元興,頓時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索性不再抵抗,完全沉浸到這如畫的幻覺中。

開始時,那發自古琴的聲調,十分舒緩,音色柔美,像白雲飄過天際,

留下些飄飄渺渺的痕跡,又似迎風微拂的柳枝。

後來,隨著眼前的高山越來越近,一片荷塘之色出現,曲子漸漸轉為優美、

明快的格調,就像許多線條一樣的流水,和著鳥兒的歡唱、蟲子的鳴叫而緩緩流下,圓潤而細膩,讓人陶醉。

等到徒步而上,登至半山腰的時候,一汪清泉,水聲潺潺,自山峰和溝谷間落下,好似一條匹練的飛虹。

一個清越似百靈鳥的啼叫聲,突然衝破了黎明前的黑暗。

像剛剛經過千山萬水的阻隔終於彙集成一支跳躍的音符,有著衝破阻力的自豪。

爾後,流水漸深,如細絲般潤物無聲,似乳燕呢喃,如蟲兒低吟,然後融會成一個漩渦,越游越遠,

越游越遠……一直到偶爾才能聽到一絲悠揚的旋律。

高山流水,萬籟俱靜,惟泉水淙淙,疑是十萬八千里外,月宮嫦娥撫琴擊築,明快的樂音把人帶入了神仙境界。

節奏時而低緩時而急促,跌宕起伏,連綿不絕,餘味雋永,好似高空跌落的一團輕雲,

在大氣既將擁抱它的時候,卻摩擦消損,只化成點點滴滴。它們偷取了七色的陽光,

被裝飾得炫麗無比,迂迂迴回跌跌撞撞驚驚呼呼的融化它最後一絲美麗。

「叮——叮——咚——咚……」,餘音繞樑之感於耳不絕,這是一次心靈的滋潤,感覺如春日裡細雨在

臉上親吻,真的有點情不自禁,心中一片清明悠遠,整個人猶如化成了一個音符一樣,一時間,竟隨它飄蕩到了

藍天白雲之間——

一座山,一江水,一襲青衫,席地而坐,兩手隨意一劃,青山便擁著撫琴人躲開了那滾滾的紅

塵,躲開人世間的喧嘩,開始低聲吟唱。

記憶還旋轉在浮躁之中,潺潺的流水已開始清澈地舔舐耳膜。

寧靜淡泊,儒雅至極。

飄逸的彈者在水中溫柔著靈巧的十指,七根心弦有節奏地和著綠水歌唱。唱出一種幽嫻神韻,一種恬淡的靈性。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

所謂知音,便是兩人的心靈相通,輕輕一點,就會產生美妙的共振。

孤傲灑脫,雙目微閉,奏者將聽者瀰漫在小橋流水的原始畫卷裡。

彷彿間,心靈和這青衫白袍的兩名老者融為了一體。

雙腳穿行在秀山麗水之間,久久不願上岸。心靈卻穿過時光隧道,尋訪知音的足跡。

時空,像風華絕代的女子,由遠而近,姍姍而來。

魚需要水,鳥需要巢,人需要知音。知音猶如鷹之兩翼,折斷一翅,鷹將永遠不能擊射長空。

知音已死。心事賦琴,弦斷有誰聽?琴碎,音絕。滿腔熱淚,仰天一噴,鮮血吮吸著殘琴斷弦。

千萬顆心在顫抖。樂為知已者奏。知音已亡,留琴何用?

青山依舊,綠水依舊。

逝者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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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狠狠打臉(二)

「叮——咚!」那恍若斷弦的最後一個音符,如暮鼓晨鐘一般,重重敲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徐元興驟然清醒過來,卻突然發現眼眶有些熱,用手一抹,眼角處,竟是噙著一朵淚花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從來不曾出現過的迷茫和惘然,只是,片刻後,這神色便徹底從他的臉龐隱去了。

廳堂內的賓客們,也都紛紛從這一曲「高山流水」中清醒過來。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盡相同,但無一例外,他們的眼角都隱隱泛著一絲水光。

女眷們則是更是如此,有的人,甚至已經掏出巾絹,掩面低泣了起來。

軒瑤的臉上,也帶著一絲淡淡的憂鬱,似乎還未從這首曲子的意境中脫離出來。

一位美婢從屏風後的輕紗中走來,輕輕在她的肩頭拍了拍,遞上一方濕潤的白絹。

軒瑤這才清醒過來,歉意地對她笑笑,接過白絹,揩拭起自己的雙手來。


「軒妹妹,你這首『高山流水』,可不是俞伯牙當年為鍾子期彈奏的『高山流水』呀,可是騙足了姐姐的眼淚。

」那以紗巾掩面的神秘女子嗔怪似的看了軒瑤一眼,語氣幽幽地說道,「哎,有的時候,姐姐真想你趕緊嫁出去

。可是,細細一想,這九州中,似乎也沒有哪個男子能配得上你,不由得又是一陣矛盾。」

「玉姐姐,你又來笑話我。」軒瑤撒嬌似的輕笑了一聲,這銀鈴般的聲音,頓時又引得眾位男士一陣失神。

羽子昂笑著鼓掌道:「唯有軒小姐,才配得上這面古琴;也唯有這面古琴,才配得上軒小姐無雙的琴技。」

「自從上次宴席上聽的軒小姐彈奏一曲後,我便對任何一位琴師的彈奏都失去了興趣。

日日盼,夜夜想,總算是又得到一次聆聽仙音的機會。

只是,今日回去後,只怕我對那些琴師,更是看不上眼啦。」

另一人附和道,同時還面露惋惜之色,長長地歎了口氣。

眾人都點頭連聲應「是」,這一次,就連徐元興都沒有例外。

憑心而論,這以不知名功法配合琴技演奏的一曲,的確是如夢似幻,

竟然將人心中最深沉的感情完全勾了起來,說是天下無雙,也絕對擔當得起!

此時,已經沒有人記得之前要損一損羽子昂的打算了。

兩個美婢小心地抬著這面古琴離開,軒瑤真誠向羽子昂道謝說:

「羽兄贈琴之情,軒瑤感激不已,剛剛一曲『高山流水』,聊表寸心。」

羽子昂頓時受寵若驚,連連擺手說:「

軒小姐嚴重了,一把古琴,能換的小姐仙音一曲,該是我等享福了才是。」

眾人皆連聲應「是」,雖然心中妒忌羽子昂,卻也不得不感激他,讓大家聽一曲永生難忘的仙樂。

羽子昂今天處處佔得先機,此刻更是得軒瑤連番感謝,心中的得意,一時無以復加,之前的不快,

早就一掃而空。就好像他如今已經得到了美人的芳心,兩人不日就要談婚論嫁的一般。

好在他為人雖然高調,但在軒瑤面前卻是隱藏得極好,絲毫沒有表露出來。

一曲「高山流水」之後,宴會的氣氛顯然是達到了高潮。

眾人舉杯暢飲,一時間,觥籌交錯,一片融融祥和的氣氛。

軒瑤則是和那些女眷們交流著什麼,時不時會傳來令人賞心悅目的輕笑聲,勾得這邊的男士們心中一陣悸動。

這家宴,果然是和宮宴大不相同,以徐元興的理解,此時,倒更像是一個聚會party,

一群年輕的男男女女天南地北地聚在一起,相互間說著各自的見聞,各地的趣事,倒也其樂融融。

本來,如果沒有意外,這宴會也就如這般一帆風順地進行下去,直至結束,

然後賓客告辭,主人相送,大家相安無事。

只是,這羽子昂今天大概實在是太爽了,接連得到軒瑤的肯定,

已經讓他有些忘乎所以,全然不把在場的其他男賓放在了眼裡。

好像軒大才女已經是他內定的未婚妻一樣,但凡有人要與軒瑤搭訕,他便都會理所當然地橫插一腳,

而且言語間,已經漸漸失了本該有的禮數,倒像是成了這座雅居閣樓的男主人一般。

軒瑤的眉宇間,已經微微蹙了起來。

可是羽子昂今天連著送出兩件大禮,而且並沒有對自己表現出半點無禮、輕浮的意思,

她也不好明著提醒,只能用言語稍稍暗示了一下。

可惜,軒瑤的暗示,聽在羽子昂的耳中,卻全然失去它的本意。

在羽子昂聽來,軒瑤這樣禮節十足,卻不顯客套的用詞,分明就是對他青眼有加的暗示。

聯想起自己之前連送了兩份大禮,還以為是就此打動了美人的芳心,心中頓時一陣狂喜。

「軒小姐……鄙人對於幽州之亂,有些看法,還請小姐批評指正。」一個儒士打扮的青年對軒

瑤遙遙拱手。

「曹公子請說。」

這曹姓公子頓時長篇大論了一番,針對幽州之亂,提出了三點解決之法,末了,才求教地問道:

「軒小姐,不知小可的這三點建議,小姐以為如何?是否有可以實行的基礎呢?」

軒瑤蹙眉思量了片刻,正好回答,羽子昂卻先一步接過了話茬,插嘴道:

「曹兄,區區小問題而已,哪裡用勞動軒小姐,小弟便能給出些建議……」

「軒小姐……」又有一人言辭鑿鑿地說了一通,末了,希冀地看著軒瑤,問道,「不知

道軒小姐是如何看待『淨衣佛宗』這個佛教宗派的?」

軒瑤閉目沉思了片刻,睜開眼睛,正待回答,羽子昂又搶先接了話茬,對那人說道:

「我九州道門,曾經勢力遍佈天下,如今,不一樣盛極而衰?這『淨衣佛宗』的崛起,

乃是靠著幽州之亂,我以為……」當下,他又是洋洋灑灑一通長篇大論。

「軒小姐……」又有人與軒瑤攀談。

「這位兄台……」羽子昂又搶過話題去。

「軒小姐……」

「李兄此言差矣,我以為此事應該……」

「軒小姐……」

「……」

一時間,所有與軒瑤搭訕的男賓,竟然都被羽子昂強行硬擋了下來,而看他臉上的神情

,卻絲毫沒有不妥、僭越的感覺。

這下子,就算是軒瑤,臉色也有些難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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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1:32:26
第一百二十二章 狠狠打臉(三)

題外話:今天在碼這最後一章的時候,情緒似乎有些高,不自覺地就把自己代入到了曹仁軒這個角色中,一番痛罵,酣暢淋漓,痛快啊!哈哈!
但已經完全被沖昏了頭腦,陷入到自以為是幻想中的羽子昂,卻根本沒有察覺到這種變化,依然行使著「准男友」擋駕的職責,將所有想與軒瑤搭訕、攀談的男子一律擋在自己的跟前。

終於,那個兩次真心實意地想與軒瑤探討一下幽州局勢的青年儒士,再也忍無可忍,

在第三次被羽子昂強行擋駕的時候,他的怒火,猶如盛夏的天氣一樣,瞬間就被點燃了:

「羽子昂!你給我閉嘴!我曹某人是在向軒小姐請教!不是在向你!

就憑你肚裡那點墨水,也敢在我曹仁軒面前賣弄!簡直不知所謂!」

「……」原本還有些喧嘩的廳堂,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鴉雀無聲,甚至連每個人

呼吸、心跳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了。

所有人,都被這個氣勢凶悍,聲震如雷的暴喝聲給震住了,一時間,雖然不明

白出了什麼事,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羽子昂!我曹某人本來也不屑說你!可你看看你之前做的事情!未免太過分了吧!」

曹仁軒越說越來氣,胸中的怒火正在不斷地燃燒,彷彿要衝破天靈蓋竄出來一樣

,「且不說軒小姐不是你什麼人,輪不到你來指手劃腳!就算,軒小姐是你的夫人,你就能這麼做嗎?你把軒小

姐置於了何地!從我開始,只要是男人,你就不管不顧地全部擋駕下來,你以為自己是誰?就憑你羽州劍宗的少

宗主,就能幹這種事嗎!現在,你和軒小姐之間還沒什麼,就如此自以為是!倘若,哪一天,軒小姐和你有了什

麼,和你訂了親,那是不是說,天下的男人,就再也不能與軒小姐見面、談話、交流學術了?!你把軒小姐當成

了什麼?你的私有物?還是禁臠?!我告訴你,羽子昂,就憑你的為人才學,哪怕是你有個當宗主的爹,在我曹

仁軒眼裡,一樣不值一哂!軒小姐若是能看上你這樣的人,那就算是我曹某人瞎了狗眼!」

一番痛罵,痛快淋漓,只把羽子昂罵了個狗血淋頭。

尤其是最後那一句「軒小姐若是能看上你這樣的人,那就算是我曹某人瞎了狗眼!」

簡直就將羽子昂羞辱得體無完膚!

一時間,所有人都被他這股沖天的氣勢給震懾住了。

徐元興統統用手肘捅了捅劉邦,低聲問道:「這位曹仁軒是幹什麼的?好犀利啊!」

劉邦「呃」了一聲,反應過來,臉上頓時就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冷笑,他低聲答道:

「這曹仁軒是一個儒生,其父曹以安是三品文臣巡察御史,一直力主改革,

想讓朝廷真正的一統九州,以達到長治久安、民生安定的最終目的。曹仁軒是曹以安的次子,自小耳濡目染,

一直以其父安邦定國、富民生養的目標為畢生追求。五年前科考,狀元之才,卻主動提出投筆從戎,去幽州軍中

歷練,去年才因為重傷回雍州城休養。和他的經歷比起來,羽子昂的確是不值一哂。」

「原來是你家忠實的鐵桿,不過我看這位曹仁軒兄弟儒則儒矣,

可真要是和羽子昂動手,只怕要倒大霉的!」徐元興前世就是宗師,眼力自是不用說,

單從這曹仁軒剛剛一通怒髮衝冠的喝罵中,就判斷出他中氣不足,顯然是有傷未癒。

雖然也是後天九重的修為,不知道是否是後天極限,但若是對上生龍活虎的羽子昂,不倒霉,才是見鬼了!

劉邦冷冷地一笑,自信地說道:「徐兄你放心,若是這羽子昂真敢在這時候傷了曹仁軒,

哼,那他就自求多福吧!」

「怎麼說?」徐元興不解地問道。

劉邦看了眼他身旁的項姓青年,壓低了聲音道:「還記得跟我一道進來的『雷老虎』吧?」

「記得,他現在不是去見國師魏乾機了麼——」說這裡,徐元興腦中靈光一閃,「怎麼,這曹仁軒,和雷老虎有

什麼關係?」

劉邦點點頭,冷笑道:「何止是有關係!我告訴你,這曹仁軒的父親曹以安,是雷老虎的親侄子,

若非如此,曹以安雖然是有大才,但以他激進的性格,只怕沒在朝堂上混多久就被人給弄死了!我皇爺爺當初也

不會冒著得罪群臣的風險,破格重用他。」

徐元興恍然地點了點頭。

曹以安是雷老虎的親侄子,那這位怒髮衝冠的曹仁軒不就是他的親侄孫?

如果劉邦對於「雷老虎」的描述都是句句實言,沒有半點水分的話——

羽子昂若是敢趁曹仁軒舊傷未癒之際暗算他,只怕這會兒正跟國師魏乾機聊天的雷老虎,

就要從「以德服人」,變成「滅絕滿門」了。

劉邦此時一臉的暢快,他早就忍了羽子昂很久,要不是之前練功出了岔子,損耗了一成內勁,沒有

把握與他真刀真槍幹上一架,早就忍不住發作了!

現在,既然是這曹仁軒出面,他自然是樂得看羽子昂出醜。

羽子昂被曹仁軒一通酣暢淋漓的臭罵罵的有些發愣,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臉色立刻就像是漲紅了豬

肝一樣,比徐元興「三倍氣血流速」狀態下的臉色還要來得血紅。

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全抑制不住心中想要殺了這個曹仁軒的念頭!

「且不說軒小姐不是你什麼人,輪不到你來指手劃腳!」

「就算,軒小姐是你的夫人,你就能這麼做嗎?你把軒小姐置於了何地!」

「現在,你和軒小姐之間還沒什麼,就如此自以為是!倘若,哪一天,軒小姐和你有了什麼,

和你訂了親,那是不是說,天下的男人,就再也不能與軒小姐見面、談話、交流學術了?!」

「你把軒小姐當成了什麼?你的私有物?還是禁臠?!」

……

曹仁軒的話,不斷在他的耳旁迴響,每一句話,幾乎都是擊中了他的要害,令他羞憤異常!

而一旁的軒瑤的存在,更是將這種羞辱無限制地放大,放大,不斷地放大!

這世上,能讓一個臉皮厚的跟城牆根一樣的男人也忍受不住的羞憤,唯有在一個前提下,才會出現——

那就是,在朝思暮想、深深愛戀的女子前,被另一個男人將心中的一切陰暗心思全部一股腦兒給揭穿了出來!

沒有一個正常的男人能在這種情況下還保持冷靜,羽子昂是個正常男人,

還是一個心胸極度狹窄、小肚雞腸的正常男人!

所以,此時此刻,心中的羞怒之火,已經徹底燒光了理智!

他已經不在乎了,什麼都不在乎了,忘記了要在軒瑤面前裝出一副良好的形象,

忘記了不能在軒瑤面前撕掉那一層完美的偽裝,他,已經徹徹底底的瘋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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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1:32:54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先閹一人(一)

「曹仁軒!」羽子昂一聲暴喝,「今天有你沒我!當著軒小姐和諸位

的面,我要你為剛剛的羞辱之言付出代價!」

曹仁軒此刻也是火冒三丈,繼承了其父嫉惡如仇性格的他,對於看不順眼的事情能忍住這麼久,

已屬難得。若非是在這「清音水榭」裡,又是當著軒瑤的面,只怕第一次被羽子昂

強插進來的時候,他就爆發了。

此刻,既然撕破了臉皮,他自然是不會再有半分的忍讓:「羽子昂,想讓我付出代價?好!想怎麼著,

你儘管劃下道來,我曹某人全部接了!我倒要看看,你這劍宗的少宗主,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兩人都一副怒髮衝冠的表情,臉上凶神惡煞,眼中戰意熊熊,身上殺氣騰騰!此時此刻,只怕就算是軒瑤

出面,也化解不了這兩人之間的恩怨了。

戰!

一言不合,血濺五步!

戰!

辱人者,人恆辱之!

戰!

今日,有你?沒我!

戰!戰!戰!戰!戰!

「鏗鏘」一聲,寶劍出鞘!羽子昂手持這柄神兵利器,劍鋒揚起,幽藍的

寒光直指曹仁軒:「今日,我要拿你來祭我這柄寶劍!」

「就憑你這把破銅爛鐵,也想拿我祭劍?」曹仁軒冷笑

了一聲,順手一抖長衫的下擺,大步從方幾後走出,眼神輕蔑地看著羽子昂,冷冷應道,「你要戰!我便陪你戰

!我倒想見識一下,《龍鳳榜》第一,是不是浪得虛名!」

「好!」羽子昂怒極反笑,「今天,我就讓你見識一

下我劍宗『御劍訣』的威力!也好讓你這井底之蛙開開眼!」

眼見這劍拔弩張的兩人就要在此地動手,軒瑤的眉頭很是蹙了一下,

就要出言勸解。這時候,那個被她稱呼為「玉姐姐」的神秘女子,秀目一瞪,黑色的紗巾後,

那冰冷的聲音頓時傳了出來:「羽子昂,曹仁軒,你們二人若是要拚個你死我活,請你們出去自行解決!不要壞

了這宴席的氣氛,壞了我等的興致!如果你們非要在此地動手,不聽規勸——」

「怎地!」羽子昂此刻早已被怒火燒光了理智,只要不是軒瑤出面,

哪怕是天王老子來了,只怕他也只會是哂之以鼻,「今天找死的人怎麼這麼

多?一個曹仁軒還不夠,你也想來摻和摻和?」

「羽子昂!」神秘女子冷冷地一笑,眼神中透出濃濃的不屑之意

,「年輕人年輕氣盛些是好事,可要是有眼無珠、妄自尊大,只會白白害了自己的性命。若非今天我是來赴軒瑤

妹妹的家宴,不願這神仙之地染血,否則,就憑你剛剛那句話,你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連你爹羽劍一見了我,

也不敢如此囂張,你算什麼東西!」

羽子昂暴怒道:「我爹爹的名諱,豈是你能直呼其名的!鬼鬼祟祟,以面紗遮臉,莫非是見不得人?」

神秘女子冷笑道:「見過我長相的男人,都已經在陰曹地府裡聚會了。

你若是想死,我也不介意送你一程!」

「玉姐姐!」感受到這神秘女子身上那突然暴起的殺意,軒瑤連忙勸道,「羽公子是一

時失言,況且,他與曹公子都在氣頭上,你切莫與他們較真了。」

神秘女子看了她一眼,無論是眼神還是臉上的表情都緩和了下來,

她點點頭,輕笑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難做的。今日,我便不和這羽子昂計較,來日,

我定要上羽州劍宗,讓羽劍一那老匹夫親自為他這個敗家兒向我謝罪!」

「嘶!」神秘女子話音剛落,在場眾人

,無一不是被她的話,駭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上羽州劍宗,讓宗主羽劍一親自謝罪?!

這女人,若非是得了失心瘋,在這裡瘋言瘋語,就必定是大有來頭!

九州中,能如此不把劍宗宗主放在眼裡的,似乎也就是虛級強者了

。可是,《天榜》上的十五名虛級強者,再加上前不久新晉的那個司馬無為,似乎全是男性——

一時間,眾人的腦海裡不禁浮現出一個念頭來:莫非,此女是哪位虛級高手的後代?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可是,虛級高手中,似乎沒有一人是以「玉」作為姓氏的……

這就令人感到相當費解了。

眾人紛紛朝軒瑤看去,毫無疑問,

這位軒大才女顯然是知道這「玉」姓神秘女子的來歷,只是,眼下,似乎也不是出言詢問的好時機。

因為,暴怒的羽子昂,和怒髮衝冠的曹仁軒,還在這廳堂中相互虎視眈眈,

若非顧忌軒瑤的存在,只怕兩人剛剛暴怒下,已經全然不管不顧地在此地廝殺開了!

「哼!」煞氣騰騰地盯著神秘女子看了好一會兒,羽子昂才冷冷地悶哼了一聲,

「看在軒小姐的面上,今日便不與你計較!來日,若是你敢兌現今天在這裡說的話,

上劍宗找我的麻煩,我歡迎之至!」

說著,他扭回頭來,再去不管這神秘女子,盯著曹仁軒,一字一句地說道:「此處是軒小姐的閣樓

,曹仁軒,你若是有膽,就隨我出去!」

說著,他揮劍入鞘,重重地冷哼了一聲,大步朝外面走去,卻是連向軒瑤這個主人告退的基本禮節都忘了。

「出去便出去!我曹仁軒還能怕你不成!」

曹仁軒冷笑一聲,又強壓下胸口的怒氣,對軒瑤拱拱手,抱歉地說道,

「壞了小姐宴會的氣氛,曹某慚愧。此刻曹某須先行離去,還請小姐恕罪。」

軒瑤皺了皺秀眉,輕歎了一聲,勸道:「曹兄你有傷在身,千萬不要勉強,若不然,讓我勸勸羽公子,說不

定能免了你們之間的兵戈之爭。」

曹仁軒搖搖頭,堅定地說道:「多謝小姐美意,我與那羽子昂,今日絕無和解的可能!」

說完,他又歉意地拱了拱手:「給小姐和諸位添麻煩了,曹某慚愧,先行告退了。」

說罷,他轉過身,也大步朝外面而去。

「這曹仁軒倒是個真儒士。」看著曹仁軒的背影消失在那張巨大的畫屏背後,

徐元興忍不住讚歎說,「昔日孔夫子有云:『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這曹仁軒倒是深明其中『以德報德,以怨抱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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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1:33:11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先閹一人(二)

劉邦笑了笑,點點頭說:「這曹仁軒和其父一樣,雖然脾氣烈了些,但為人光明磊落、愛憎分明,的確是當世難得

的儒士。」

頓了頓,他忽的站起身來,對徐元興說:「徐兄,你且慢慢享用,我要出去看看。這曹仁軒有傷未癒

,只怕未必是羽子昂的對手。雖然雷老虎也在這『清音水榭』之內,但他如今正與國師交談,未必就能察覺到這

邊的響動。若是曹仁軒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好向父皇交代。」

說著,他便要往外走。

徐元興拉了他一把:「等等!我與你一塊出去看看。」

兩人動身出去的時候,正好撞見那四個隨羽子昂一道而來的劍宗子弟,想來

他們也是有些放心不下,想出去看看。

劉邦與徐元興對視了一眼,兩人頓時點點頭,悄悄跟了上去。

此刻,廳堂中,雖然剛剛發生了很不愉快的一幕,但大家還是又漸漸放開了心懷。雖然其中不少人也惦記著外面羽子昂與

曹仁軒的大戰,但這兩人與他們非親非故,總不好找借口一股腦兒全湧出去觀戰吧?

軒瑤的眉宇間帶著一絲憂慮,雖然她依舊笑著,但那種傾倒眾生般的魅惑,此時此刻卻已經蕩然無存,全然沒有了之前出場時的那般風姿卓越。

「妹妹,你還在為他們兩人的事情煩心?」那神秘女子一眼就瞧出了軒瑤的心事,當下問道。

軒瑤點點頭,爾後又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玉姐姐,我不全是再為這件事情心煩。只是這兩人的事,讓我忽的想到了如

今的潛龍大陸——羽子昂與曹仁軒的矛盾,是個人之間的矛盾;而如今九州之內的矛盾,豈不也是人與人、宗派

與宗派之間的恩怨嗎?幽州動亂,九州內的各大宗派,都各自為政,倘若,有一天,北夷十三部族真正強大了起

來,朝廷再也守不住山海關,到時候,山海關一破,整個幽州就失去了一道屏障,整個九州也就失去了一道屏障

。到時候,蠻人順勢而下,只怕,將會是一場浩劫,生靈塗炭!」

「我的好妹妹!」神秘女子苦笑著搖搖頭說,

「姐姐看你是實在想得過多了。」

她環視了一圈,廳堂中,依舊是觥籌交錯,眾人言笑晏晏,相互攀談著,說的

,有家國大事,有各地趣聞,有名人軼事,也有一些雞毛蒜皮的日常小事。

她示意軒瑤看了看這些賓客後,才不急不慢地說道:「我知道這些年來,你一直在尋找一種辦法,

能讓看似平和,實則動亂不休的九州能夠真正的安定下來。

可是,我的好妹妹,你難道不覺得,你那種和平穩定九州的念頭,實在是太理想化了嗎?」

「我……」

軒瑤輕輕吐出一個字來,旋即又搖搖頭,苦笑說,「也許,真如姐姐所言,我這人,一直都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吧

?」

「我的好妹妹!」神秘女子似嗔非嗔地橫了她一眼,很是無可奈何地說道,「既然知道,那你還不改?……

算了,當是我沒有說吧。和你相交這麼久了,你這人,我還能不瞭解嗎?」

歎了口氣後,她搖搖頭,轉回了正題

:「九州的亂,亂的是人心;人心的亂,亂的是慾望!貪念,嗔念,癡念——就如同這羽子昂和曹仁軒一樣,他

們之間,之所以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只因為羽子昂對你有貪念,有癡念;而曹仁軒卻當著眾人的面,揭穿了

他的貪念、癡念,於是,他的理智便為嗔念所吞噬,一時衝動,便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來。」

軒瑤看了她一眼,笑道:「姐姐,你莫不是又在向我蠱惑你們宗派那套『人之三念』的理論吧?

小妹我可早入了玄門,是不會加入你的宗派的,你就死了心吧。」

「你這丫頭!」神秘女子忍俊不禁道,「我與你說正題,你卻和我打趣!好了

,好了,我也知道,這些道理你自己是懂的。只是懂的,卻未必能夠放下執著,你現在,便是犯了『癡念』」

「玉姐姐~~~~」軒瑤撒嬌似的說道。

「好了好了,你若是不放心,那姐姐就出去看看,保管那兩人中間出不了人命。」

神秘女子笑著搖了搖頭說。

軒瑤欣然道:「那就麻煩玉姐姐了!嘻,小妹晚上親自為你下廚,免得你老是說我小氣!」

「你呀,你呀!」看得出來,這神秘女子對於軒瑤很是溺愛,當下笑了笑,人影一飄,竟然眨眼間,

就從這廳堂上消失了。

然而,除了軒瑤和那個一直坐在她身邊的女伴,這廳堂內的賓客,竟然沒有一人發現!

詭異的輕功!可怕的實力!

「羽州劍宗?哼!」神秘女子身形一竄,畫屏後的兩位美婢只覺得眼前一花,好似

有一道黑色的流光閃過,帶來一陣清風。

兩人頓時揉了揉眼睛,卻是什麼異常都沒有發現,俏臉上頓時露出疑惑的神情。

那叫做「曼雪」的美婢還偷偷朝廳堂中張望了一眼,卻是沒有看到任何異常,

除了,裡面如今少了幾個客人。

「怪了!」她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聲,卻也沒有再去想這件事。

徐元興和劉邦在後面吊著劍宗的這四人

,一路穿過迴廊、玄關,逕直朝閣樓外而去。

徐元興有心想帶上那只死猴子,畢竟,在這「清音水榭」內,處處

都有玄機,若是一不小心踏足某個玄門陣法,有猴子傍身,也能順利破陣。不過當他看到這貨一臉不學好的在一

個美婢的胸口蹭啊蹭啊蹭的時候,立刻就打消了剛剛的念頭——

「這貨不愧是猴渣中的戰鬥機!」他暗暗在心中

咒罵了一句,當下也不去看須獼猴,跟著劉邦,吊著趙鴻飛與羽朝陽四人快步走出了閣樓。

閣樓外便是林蔭小道,花叢成簇。

然而,羽子昂和曹仁軒二人,卻並不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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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12-13 21:33:39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先閹一人(三)

「怪了,大哥和那姓曹的怎麼不在?」羽朝陽四下裡

張望了片刻,根本就沒有那兩人的蹤影,不禁眉頭大皺,「這裡可是國師和軒小姐的住處,遍地都有玄機,若是

一個不慎,只怕還沒開打,就已經陷入了陣勢當中。」

「大哥雖然怒極攻心,但也不至於連這點道理都不知道。

」趙鴻飛看了前方的岔路,對另外三人說道:「這樣,我與朝陽從左邊走,你們兩個往右邊去。這條路是出去的

,我們進來的時候也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我想,以大哥對軒小姐的尊敬,只怕應該已經和那姓曹的一道出了『

清音水榭』才對!」

羽朝陽點頭說:「有理,那我們就這麼走!子岳、穆白,你們兩個從右邊出去,若是大哥和

那姓曹的在外面,便響箭明示;我和鴻飛走另一條路看看,若是聽到響箭,自會過來與你們二人會和。」

「好!」蘇穆白,林子岳二人都點頭應了下來。

徐元興和劉邦看著這四人分成兩組,一左一右地離開,當即都點點頭,

默契地一左一右跟了上去。

劉邦往右跟蹤蘇穆白、林子岳二人,徐元興則在後面吊上羽朝陽和趙鴻飛。

兩人從岔路口分道揚鑣,徐元興吊著這二人,拐過兩座避雨亭,前方的路漸漸狹隘起來,顯然是通往另一處地方。

「這『清音水榭』被國師魏乾機布下了玄門陣法,既然連外觀都改變了,內部沒道理不會做防禦。」他的眼珠子滴溜

溜一轉,最後落在前面這兩人的身上,「趙鴻飛、羽朝陽,小爺我現在雖然不願惹麻煩上身,不過,若是藉著這

裡的法陣,陰你們兩個一下,這種落井下石的事情,我還是很願意做的!」

之前,在「清音水榭」外,羽子昂五人連番挑釁,更是半試探半激將地想迫他現身,早就惹得徐元興一肚子怒氣。

忍得,並非表示不在乎,相反,就是因為非常在乎,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忍住不發。

若非顧忌劍宗在羽州的實力,擔心自己的一時衝動會危及徐家在江陵郡的安危,以他的傲骨,

早就發作了。此刻,眼見趙鴻飛與羽朝陽兩人越走越深,他心中冷冷一笑,頓時有了計較。

玄門法陣,無非是以天地五行的運轉為根基,利用天時、地利、人和,將天地靈氣以實質逼發出

來,影響人的五感。徐元興雖然不懂如何佈陣、破陣,但這些最基礎的知識,他多少還是有過一些瞭解的。

頓時,「丹術」心法被他催發起來。

「果然有玄機!」「丹術」心法一旦運轉全身,那對天地靈氣異乎尋常的敏銳感

覺,立刻就讓徐元興意識到這座「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的莊園裡,的確是處處透著古怪。

且不說這片湖心中央的小洲,單單就是這片「清湖」,瀰漫在湖面上的天地靈氣,

濃度竟然已經達到了液化的地步!

他忽的想起,剛剛跟隨雷老虎一道進來的時候,似乎隱約有看到這片水域上迷濛著一層霧氣,

只是待到穿過那條林蔭小路,看到這片「清湖」與湖中的小洲時,眼前卻是一片明朗,

哪還有半分的霧氣。

那時候,他只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現在想來,應該是自己修煉「丹術」功法的緣故,

五官本能地對於天地靈氣有著異乎尋常的敏感。

「這就好辦了,只要是天地靈氣不勻的地方,多半就應該有陣法存在。」

徐元興暗暗留意著周圍。

天地靈氣本是均勻地分佈在天地之間,也許九州中的每一州,

靈氣濃度都不盡相同,但差別肯定也不會大。而且,這種統一,應該是區域

性的。就如同南方天氣潮濕,而北方天氣乾燥;南方多雨水,西北多乾旱一樣。

趙鴻飛和羽朝陽兩人邊走邊說,

顯然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人暗中吊住,全然沒有發現徐元興這條「尾巴」。

這也不能怪他們,以他們後天的修為,如何能察覺已經用精神力將自己與外界隔斷開來的徐元興?

如果是先天高手,只怕用精神力略微一探,就已經察覺到了些許端倪。

徐元興跟著這兩人走了約莫有半柱香的時間,依然不見羽子昂和曹仁軒兩人,心中頓時

明白,這曹、羽二人,多半是和趙鴻飛之前猜測的一半,到「清音水榭」外開戰去了。只是,如果真是這樣,那

響箭應該已經發了才對!

他想到了,趙鴻飛與羽朝陽二人自然也想到了。

兩人又走了百步,前方泛起一陣藍色的水光,顯然已經走到了小洲的邊沿,

再往前,便是「清湖」的湖面了。

「怪了!」趙鴻飛停住腳步,狐疑地自言自語道,「大哥和那姓曹的顯然沒走這條路,

但穆白和子岳卻也沒有發出響箭來,難道,他們是選擇了別的地方?」

羽朝陽猜測說:「這『清音水榭』整個都被國師以陣法籠罩,會不會外面的響箭,我們這裡根本就看不到

,也聽不到?」

這是極有可能的!

而且,眼下,似乎也只有這個解釋才說的過去。

不論曹仁軒還是羽子昂,都不像是會在這「清音水榭」內大打出手的樣子。

想到這裡,兩人頓時轉過身來,就要原路返回,出去看看。

然而,就在這兩人轉過身來的一剎那,六根閃著幽光的飛針,卻向著他們身上的死穴閃電般襲來!

「小心!」趙鴻飛的反應還真不是一般的快,幾乎是看到這六根飛針的同時,

「小心」就脫口而出,而「小」字落下,「心」字還未響起的時候,腰間的佩劍已經握在手中,

劍鞘閃電般朝這六根不期而來的暗器迎了上去。

羽朝陽的反應慢了一拍,等趙鴻飛踏前一步,揮劍應對暗器的時候,他手中的劍才堪堪跟了上去。

「叮叮叮叮叮叮!」

六聲津貼交擊的聲音落下,六枚利針頓時被厚重的劍鞘磕飛了下來,落在地上。

「誰!」趙鴻飛一臉怒容,警惕地望著四周,「在這『清音水榭』內,竟然鬼鬼祟祟地偷襲我們!

有膽子,便站出來!」

四周靜悄悄的,唯有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在回應著他的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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