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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49章 纏綿卻怕夢醒
頭頂石壁突出一塊,二人緊貼凹進去的地方,剛好能掩住身形。
他們能看見上面探出來頭,上面的人卻看不見他們。
白筱彷彿能聽見自已的心跳,聞著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體味,慢慢心安。
「有沒有?」上面傳來問聲。
「太黑,看不見。」
亮光從他們頭頂閃過。
事到如今,一切只有聽天由命,白筱不再理會上面情況,側臉就著火光定定的看著那張平凡的面頰和他亮如星子的眼,在光亮中閃爍。
他一刻不放鬆的注視著頭頂情況。
頭頂火把晃了幾晃,照不了多深,仍是無法看清下面情景。
上面便將點燃的火把陸續往下丟,火光一路滾下,倒也能勉強看到正面情景,到了底的火把一時沒滅,照亮底部堆著的森森獸骨。
此地縫有數十丈深,普通人或獸跌下去,不死即傷,長年累月,正面竟堆了不少屍骨,被火光一照,森然可怖。
上面瞅了一陣,回道:「沒有人。」
「怪事,接著往別處搜。」
等上面人馬走遠,車伕(窘,原文是馬車)抬腳蹬住對面石壁,緩和已經發麻的手,但支撐了這許久,體力已然有些不支,貼著她耳邊道:「此時出去,怕也是走不掉的,不如下去休息一會兒,再想辦法。」
下面火把已滅,一片漆黑,叫人說不出的害怕,但白筱知道他這般再難長久支撐,點了點頭,「好。」
「抱緊我。」他雖然可以這般單手支撐,但要帶著兩個人滑下這數十丈的縫隙,卻是萬萬不能。
白筱順服的抱緊他的頸項,不等他再出聲指點,自覺的抬了腿環在他腰間,令他可以完全放開攬住她的手,「好了。」
他對她的配合甚是欣喜,「無論如何,不要鬆手。」
「嗯。」她乖巧的趴伏在他肩膀上,「我說什麼也不會再鬆手。」
他心裡突然一動,側臉就著微弱的光線看向她,她小臉擱在他肩膀上,也側著臉緊盯著他在看,見他望來,微微一笑,「我不會放手。」
她見他愣看著她,不知反應,眸子卻是閃爍不定,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笑顏面如花,「你再不下去,一會兒沒了力氣,我們倆可要一起滾下去,摔成一團肉餅。呃………不知該有多醜。」
他胸間一蕩,垂了垂眼瞼,靦腆的笑了笑,重新抬眼看她,瞳仁越加的瑩亮,「我摔成肉餅,丑些倒是無防,你這般模樣是萬萬摔不得的。」
這張平凡的臉十分陌生,但這笑,這雙眼,白筱唇邊盪開的笑意,將他摟得緊些,「那還不下去?」
他『嗯』了一聲收斂了笑,提了氣,手腳並用的撐著兩邊土壁,一路下滑。
到了底部,腳下儘是高低不平的獸骨,遠處落腳,眼前又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貼著土壁,順著石縫的方向走,摸索著走出一段,才沒了獸骨,踩著平實的地底,輕吁了口氣,「好了,可以下來了。」
仰了面,覺得這喜出望外風冷,等她從腰上滑了下來,脫了外衫,將她裡了,「這衣裳不大乾淨,先湊合著,出去再洗吧。」
白筱將手穿進袖子裡,輕捂著袖邊,心裡波瀾一片,四處靜得只有前方的淺淺的滴水聲。
他等了等不見她拒絕,也聽不見她說話,只道是她怕這下面的白骨,柔聲道:「這些怕都是上面掉下來摔死的,聞不到一點異味,都是過了很久的,不用害怕,這下面有風,還有水流,這前方有出路也不一定,如果有出口,我們也就不必從上面出去,離開這兒就不會是難事。
白筱這時倒不急著出去,聽了他的話,只是輕『嗯』了聲。
他又等了等,仍不見她有任何動靜,怕她是當真嚇得緊,又不好在他面前表現,便道:「我們去前面看看,你跟著我。「
動了動,怕她看不見,不小心跌著,又退回來,伸手來摸了她的手,握住,小手入手如握凝脂,有些失神,輕咳了咳,斂了神,」失禮了,勿怪。「
牽了她往前走,剛挪了步子,身後的她突然往前一撲。
只道是她在半空中懸了半天,腳麻了,而自已走得快了些,她沒能站穩,忙停下來,不敢亂動,由著她趴伏在他後背,好穩住身子,「對不住,我………」
牽了她往前走,剛挪了步子,身後的她突然往前一撲。
只道是她在半空中懸了半天,腳麻了,而自已走得快了些,她沒能站穩,忙停下來,不敢亂動,由著她趴伏在他後背,好穩住身子,「對不住,我………」
被她握著的小手抽了出去,心裡一空,將手攥住,掌心間還殘留著細滑的感觸,默了片刻,「不喜歡被人牽著,你就拉住我的衣角好了,如果我走快了,你便叫我一聲。」
話落,靜立著等她不拽他的衣角,然等了片刻,趴伏在他背上的溫暖身體也不離開,他僵著身子不敢動,憂心又起,「你是不是扭傷到腳?」
轉身去查看她的腳,身子剛動,她的兩條手臂突然纏上他,將他的腰緊緊抱住,身子緊緊的貼在他後背。
他脫去了外衣,只著一件單薄裡衣,這地下又甚涼,她身上的體溫綿綿的傳來,壓覆在他後背的身軀更是柔若無骨。
他心臟猛的一收緊,「公主………」
白筱將手臂緊了緊,他的腰窄而緊實,深吸了口氣壓下心裡翻滾難平的情潮,將臉壓進他結實的後背,悶著聲音低喚了一聲,「莫問。」
他身子一震,愕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啞著聲音道:「公主,你………」
白筱將手臂又緊了緊,好像怕一鬆手,他便會從懷裡消失,「莫問,你要瞞我到什麼時候?原來從我離開京城,你一直在我身邊,我居然沒能察覺………」
她前往荊州前,為了保護她的安全,她的護衛親兵,做了一次大的調動,包括以前的馬伕。
她只道是母親的安排,並沒在意,哪想到卻是他。
直到看到抵著風荻喉間的烏金軟劍,才有所懷疑。
懸在石縫中,看著他的身法,舉動,神情,以及他寧死不棄她的那份執著,哪裡還有懷疑,模樣可以改變,這些卻是無法改變的。
一直以為見他一次都將難如登天,不想,他一直在她最近的地方守護著她。
在她危難時,拚死不救她。
壓抑著的情愫哪裡還掩得下,在心間拋起了萬丈的浪,哪裡還理會這是哪裡,身邊又有什麼,只想將他緊緊拽住不放,「莫問。」
他默了下去,平時掩飾的再好,只要近了她的身,就再也瞞不下去,苦澀間又帶了份欣喜。
她手環在他腰間,繞著他的身體,轉到前方,空了一隻手出來去摸他的臉,有著容華手臂人皮那一招,她不難在他耳根處,摸出一條微不可察的疊層,慢慢撕剝開來。
他輕輕一歎,不再是那車伕的聲音,而是她所熟悉聲音,接過她手中人皮面具,揣進懷裡,輕撫上她的臉,「沒能照顧好你,讓人受了委屈。」
白筱雖然料到是他,但這時聽到他的聲音,仍止不住的輕輕一顫,掏了火折子,就手中一劃,光亮在彼此的臉上一閃而過,僅一剎間,足以讓她看清他俊美的面頰。
她胸間一哽,手中火折子跌落在地,得,得,得地滾開,在這片寂靜中一下一下的敲擊著她的心。
二人鎖著彼此的眼,愣愣失神,再次融入黑暗中仍不肯挪開視線。
他白日在她車前,夜晚在她窗外,日夜伴在她身邊,卻不得親近,見她笑而笑,為她蹙眉而蹙眉,這份苦汁是何等難嚥,只得他自已方知。
此時身在劣境中,頭頂是來回搜索的追兵,身邊是無數的森森白骨,但這一刻,這地方對他而言,卻是再美好不過,如果允許,他真願就這麼一輩子靜立下去。
她不知他在身邊,只有思念,掛記,不管再不喜歡宮廷的是非,仍一點點的踩進去。想著只要能站得高一些,就離讓他自由近一些,不管再苦再累,咬牙忍著。
聽著他的呼吸,心緒難平,不知該怨他狠心,還是該恨他絕情,可以如此與她日日相對,卻不與她相見,這時對著他卻又是五味雜陳。
剖心深處,對他卻是怨不起,也恨不起,輕吸了口氣,踮了腳去含他的唇。
太黑,看不清他,這一含,噙上了他的嘴角,卻也不願再離開。
他心間更是一派洶湧,不管出去後會如何,此時她在他懷裡,哪怕就這一會兒也好。
雙臂一伸,將她緊緊抱住,她怕一放手他便消失,他又何嘗不怕,低了頭,順著噙在嘴角上的唇瓣吻上她的唇。
明知這不是夢,卻怕夢醒。
鼻息間是她發間似蘭似菊的淡淡幽香,貼著她的唇,卻不敢用力,輕輕的磨,慢慢的吮,能有多輕,便有多輕。
唯恐驚醒了這場『夢』。
她空落的心在他唇間,一點點被填滿,慢慢垂下眼瞼,靜靜的抱著他,靜靜的任他吮吻著,一動不敢動,怕一動,他便不肯再親近她。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抱著她滑坐下去,坐在他懷裡,頭靠在他胸前,聽著他胸膛裡有力的心跳,唇邊含著笑,竟慢慢睡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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