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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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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末果] 與君aa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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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1-2 07:10:42
446 不怎麼樣

  開心這些日子想無憂得厲害,這時軟玉在懷,見她又是軟言低笑,只覺心蕩神怡,哪裡還能把持。

  再加上雖然沒有當真進去,但頂端最敏感處抵著她,燙熱滑濡,直撩得他身心俱焚,那處越加漲痛難忍,在她耳邊低聲道:「不如我們先舒服一回,再慢慢聊?」

  無憂想著自從與他相識以來的種種磕磕碰碰,但不管二人怎麼鬧,怎麼打,她卻只有在他面前,才是最真實的自己,所有的過往都化成柔情蜜泉在心尖上慢慢流淌,冷不丁卻聽了這話,情調頓時變了味。豎起眉頭,瞥眼瞪向他,「你真是色中惡狼啊?跟女人就能這點事?」

  開心不以為然地『嗤』了一聲,「你餓了我大半年有多,能不餓嗎?」

  無憂即時噎住,自從他們那次迫不得己而為之到現在確實大半年有多,「難道你後來就沒找過別的女人?」他這麼個浪蕩子,不找女人,誰信?

  開心臭了臉,「我副好身板出去找女人,豈不是便宜了人家?」

  無憂險些一口血噴了出來,什麼臭屁男人,他不說爽了自己,還怕便宜了人家,想歸想,眼睛卻斜著往下瞟去,他半壓在她身上,支著身體,身上肌肉微微鼓著,寬肩、窄腰、翹臀、長腿無一誘人之極。

  他發現她偷看,索性再支高些身體,讓她看個清楚,就連與她緊密相連的那處的粗壯也全無遮掩,「如何?」問話間,還不忘往裡抵了抵,令異樣的感覺在二人間快速滋長。

  無憂險些噴了鼻血,這傢伙這身段,確實光是讓人看,也能把人看興奮,忙捂了鼻子,憋聲道:「不怎麼樣。」眼睛卻黏在他那漲著青筋的那處,收不回來,腿間禁不住一陣收縮,一股熱液湧出,直接燙上他。

  他身體一僵,嘴角笑意頓時僵住,猛地壓住她,藉著那股熱意生生撞了進去。

  無憂只覺漲痛中卻又說不出的充實感覺,那份充實很快化成快意漾開,呼吸一緊愜意地半瞇了眼,過了好一會兒才輕噓了口氣,半睜開眼,對上開心似笑非笑的眼。

  心虛地忙要閉眼,卻被他快一捏住下巴,迫她睜眼,他戲謔地笑道:「不是不怎麼樣嗎?」

  無憂閉眼裝死,「是不怎麼樣。」

  開心咬牙,朝她耳墜上咬下,「好,那你給我忍著,別討饒。」

  直起身,將她拽到床邊,逕直將她的腿分了開去,一條丟上肩膀,一條掛在臂間,手掌握住她細得能一掐就斷的腰,拉高來離了床榻,自上而下,能將她所有看得明明白白。

  上回那夜,要防著外頭的峻熙,加上磨房中又黑,只得窗口散入的那點月光,看不真切。這時燭光忽閃,卻是看得明明白白,她雖然瘦削,但去了衣裳,一身肌膚賽雪般的白,胸脯渾圓,小腰一握,兩條腿纖細修長,無一不美得叫人無法挪眼,而腿間緊裹著他的那處更是艷紅欲滴,一翕一合,嬌柔得恨不得能一親芳澤。

  腹間亂竄的邪火直逼腦門,哪裡還忍得住,手掌揉下,捧了她圓滾的小翹臀,十指微微用力扣住,將她分得更開,不理不顧地慢慢動作起來。

  無憂驚覺,忙睜眼看去,自己一覽無遺地擺在他面前,而他全不避忌地直看著二人相接處,緊緊地盯著他在她體內進出,他的呼吸隨著二人進出間的風景越來越粗促。

  太過羞人……她只覺得腦子『嗡』地一下,整個人都僵了,等過回神,伸手去推他,「不行,這樣不行。」

  「怎麼不行?」他抬眼起來,身子卻在這時往裡猛地一頂,直撞得她渾身一顫,乳波亂晃,白得刺眼,胸前不停搖晃的兩點小巧乳頭,粉得誘人,而腿間那片柔軟的絨毛沾著愛液,黑得發亮,他著魔似死死盯著,琥珀般的眸子越加沉了下去。

  他指間用力,把她掰得更開,覆向她胸前嫩如櫻桃的果實噙下,吮了兩吮,更是心曠神怡,前所未有的美妙。

  無憂更窘得無地自容,伸手去拽身後被子,他卻帶著她往後一退,接著又是狠狠一撞,舒服得喘了口氣,「我覺得很好。」

  她被他撞得險些魂魄脫竅,半天出不得氣,她越是要去尋被子,他越是往後退,到得後來,她半邊身子全懸在床外,難以受力,而他又在這時如脫韁的瘋馬般橫衝直撞起來。

  無憂感覺自己如同一片竹舟,稍不小心,就會翻覆到水中,哪裡還顧得上尋什麼被子,雙手死死摳住床緣,穩住身體,免得被他拽下床去。

  他很想與她慢慢的歡愛一次,但忍得太久,這次實在不想再忍,再說今夜他有的是時間,放縱一回,再慢慢來,也不遲。他不忍,動作也就越來越快,越來越狠。

  她不能動,只能隨著他起起伏伏,身體彷彿變成了水做的,隨著他的衝撞,渾身都在抖。

  初時她還能感覺到他的動作,到得後來,只能看見眼前燭光晃動,耳邊只有拍打著的滋滋的淫靡聲音,所有思緒被他製造出來得濃濃情慾佔據。

  身上軟得沒了一點力氣,感覺被他抱起,放在梳妝臺上。耳邊是他粗促的呼吸聲和自己破碎的呻吟和喘息聲。

  她不知道他哪來這麼多用不完的力氣和精神,手只能軟軟地搭在他厚實的肩膀上,眼前只有他汗濕的俊顏,不斷向她壓來的結實胸脯,再就是自己嫣紅的花瓣翻飛,吞吐著一根粗大紫漲的事物,黏稠的液體不斷滴下,濕了身下竹臺。

  男女之事對她而言,已經不陌生,但從來不曾有過這樣全然不知羞的放縱,他不避諱地看著與她每一次交合,眼裡的慾望和歡悅毫不掩飾。

  這樣的他,讓她也是毫不知羞的大膽看著他所有一切,他的所有一切,無不赤裸裸的喚起女人的渴望。

  他的瘋狂能讓她感覺到,他對她渴望,這種渴望僅對於她,心與身都被他撐得滿滿的,隨著他一同慾求不滿。

  她已經不記得有多少次被他送上雲端高處,再一次腦中被抽成空白,如靈魂離體般越飄越遠,指甲無法控制地深深摳近他闊實的後背。

  他身體一顫,猛地退了出去,比任何一次更快,更狠地衝進她最深住,將她緊緊裹進自己寬闊地懷中。

  無憂感覺緊束著自己的結實身軀不住顫抖,已經敏感得脆弱的身體最深處被死死抵著,一股熱意燙開,身體一陣抽悸,眼前只剩下片片五彩的雲朵,久久不得回神。

  良久,才半瞇了眼,慢慢看清正一眨不眨地緊鎖著她的眼的狹長俊眸,好看的細長眼線拉出她看的弧線,眼角噙笑,向她吻來,「你不是說我不怎麼樣?」

  無憂聽著他滿足後粗重的呼吸,笑了,疲憊笑道:「確實不怎麼樣。」

  他濃眉一揚,又自慢慢動作。

  無憂已經累得如同一條綿被,嚇得小臉發白,忙將他抱住,不容他再動,「我錯了,我錯了,饒了我吧。」

  他哈哈一笑,重新吻上她,「這麼快就求饒,今晚怎麼過?」

  無憂開始發僵,舌頭也開始變大,「你不是才……」

  他拂開她面頰上汗濕的髮縷,「我忍了這麼久,你想這一次就完?」

  無憂喉頭發緊,環在他後背手掌下,他滑濕的緊實肌膚無一不是異樣的誘惑,即便是再受不得,也想跟被他壓在身下,用力蹂躪。

  這一發現,讓她臉頰發燙,又窘又惱,咬口向他肩膀咬下,鼻息間全是他濃濃的男人味道,他肌肉緊實,咬在口中,濕鹹中更勾得人想將他渾身上下咬個遍,舔個遍。

  她呼吸一窒,順著他光滑的肌膚一路添咬下去,直到他胸肌鼓漲的胸脯上輾轉不去。

  以前在她看來,男女之歡是愛,而這時感覺除了愛,還有另一種無法抗拒地異性吸引。

  他垂著看著,看著她粉紅的小舌探出艷紅的櫻唇,在他胸前滾過,剛剛洩去的火,又竄了上來,胸口一陣起伏,抱著她,轉過身,撐坐在臺上,大手輕撫她赤著的優美後背。

  帶著微力,慢慢撫上,按了她的頭頂,引著她一路吻下,她軟得如同花瓣的唇舌,滑過他不住起伏的壘壘腹肌,渾身血液如同要沸了起來,用力吸氣,強捺內心的渴望,耐心地等待。

  這男人美無絕倫的身體喚起無憂內心無法抑制的渴望,她輕舔他肚臍下攏起的一條細細絨毛,驀然下巴被一個硬硬的東西碰了一碰。

  垂眼看去,入眼卻是驚人的龐然之物,怒奮地赤紅頂端還滲著一縷殘留的白色液體,異樣的氣味在鼻息間流過。

  她臉上如同起了火,正要別臉避開,他卻按住她的後腦,將那龐物之物抵向她口中。

  腦中『嗡』地一下,想要退開,卻聽頭頂一聲低啞的呻吟傳來,接著那東西進得更深,直抵她喉嚨。

  她只覺他的身體在這瞬間崩緊,抬頭,見他微仰了頭,剛毅的下巴崩緊,喉頭滑動,發出一銷魂的喘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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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7 開心圓滿

  無憂在二十一世紀長大,雖然有些事沒有經歷過,但網路書籍上處處可見,並不陌生。加上又是學醫,知道兩個人的性愛間,求的是心身悅愉,並沒有骯髒和可恥可言。

  開心為人不羈,更不受世俗所約束,行為上自然比常人放得。但事情來的太突然,無憂仍有些愕然不適,不知所措。

  開心等突來的快意略褪,垂下頭來,見她含著他,既不動彈,也不強行將他吐出,只顧發怔,不禁發笑。

  然她這般模樣,卻令他越加亢奮難耐。暢意襲開,直竄四肢百骸,熬得他渾身上下如同起了火,半瞇的眸子跳躍著的慾火炙紅了他的眼。

  他崩長腿,粗喘了幾口氣,碩健的胸腹隨之起伏,灼燙了無憂的臉,心間如同熱油澆過,一片熱辣。

  她略為遲疑,抬手起來,握住他微微跳動的粗壯,滿滿一手,心頭更是一漾。

  開心靜靜看著,喉結滑動,壓抑而快意的呻吟從喉間滑出,慢慢闔了眼,手掌輕輕摩挲她耳後通紅的肌膚,靜享著她為他帶來的絕妙快感。

  無憂看著他快活,心裡也無比歡愉,他是因她而快活。

  她不懂什麼技巧,但她隨意一個動作,都讓他欲死欲仙,沒一會兒功夫,竟難以把持,在緊要關頭,忙離了她,將她拉拽起來,摁壓進錦被中,猛地進入她,讓自己與她完全的融合。

  燭光搖曳,夾雜著聲聲醉人的交吟和喘息,久久不息。

  他碩實的身軀起起伏伏地擠壓著她嬌小的身體,麥色的肌膚佈滿汗珠,在昏黃的燭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良久,他窄翹的臀瓣收緊,身體崩住,將自己深深地抵入她最深處。

  在極致的高潮暢意中,凝看著她迷離的眼,直到那股快意褪去,重重地壓覆在她身上,近距離地看著她,急促地喘息。

  許久,無憂才回神過來,半瞇著眼,回頭迎上他的視線,他微微一笑,一手將她抱緊,另一隻手撫上她汗濕的胸前嬌乳,輕輕把玩,垂子一眸,鎖著她的眼,向她的輕吻過來,等她呼吸略為平緩,滑向她的耳,低聲笑道:「如何?」

  身上沉重的壓覆感讓無憂感到心安,懶懶一笑,這傢伙真是記恨,說他一句不怎麼樣,記到現在,然『不怎麼』這句玩笑卻不敢再出口,「你感覺如何?」

  「很好。」他吡嘴笑了,手掌滑過她濕濡地腿間,「我帶你去洗洗。」

  無憂已經累得不想有一點動彈,恰好這時,燭火『嗤』地一聲滅去,屋裡暗了下來,只剩下天邊遠處的一抹白,將欲起身的開心拉住,手臂環過他碩實的後背,一直被壓抑在心底深處的那份對他的情,終於得到釋放,滿足地吁了口氣,「別動。」

  他略僵了一僵,拉過被子,將自己與她一併蓋了,重新將她抱緊,打趣笑道:「這一身的汗,明天得洗被子了。」

  無憂半闔著眼,看著他仍神采奕奕的俊容,有些鬱悶,他難道不會累麼,悶聲道:「明天你洗。」

  開心撐頭看她,「我娘怕是不會讓我洗。」

  無憂一個嚀叮,這一被子的那啥味道,如果被他母親拿去洗,不羞死個人,猛地睜大眼,揪了他的耳朵,狠聲威脅道:「如果你敢賴給你娘洗,我閹了你當太監。」

  開心臭了臉,「也得你閹得了。」

  無憂也拉下臉,跟這無賴沒道理可講,「就算閹不了,你以後也休想進我的門。」

  開心『哧』了一聲,恨不得將身下小女人一口吞進肚子,「我洗,總行了吧。」

  無憂得意得抽了抽嘴角,閉眼睡去。

  開心於昏暗中看著她滿含滿足笑意的小臉,嘴角也慢慢勾起笑意,多日來馬不停蹄趕路的倦意襲來,低嘀了一聲,「不就洗個被子嗎。」合了眼沉沉睡去。

  ※※※※※

  無憂一覺醒來,身上仍酸痛難耐,低罵了聲了開心混蛋,往旁邊一摸,摸了個空。

  睜開眼,看向左右,床上只得自己一人,揭了被子,發現身上中衣穿得好好的,衣料輕擦肌膚,乾爽舒服,抬手聞了聞,是她身上所有那股淡淡梅香,沒了汗味,也沒有那令人羞澀的味道,再看被褥也已經換過。

  探頭看向窗戶,窗葉開著,明媚的陽光撒進,已經過了晌午。看遍屋中角落,也不見混蛋開心。

  無憂摸了摸乾凈的被面,眼角輕揚,浮起一抹淺笑,想來是開心在她熟睡之際,做好這些才離開。

  那混蛋表面上惹人討厭,實際心細如髮,做事實在貼心。

  接著轉念,被子……他會不會拿去給他母親洗……心裡砰地一跳,一骨碌滾下床,七手八腳地把衣裳穿上,拉開房門,千千正在門口探頭探腦,冷不丁她拉開房門,二人都嚇了一跳。

  千千看清是她,頓時眉開眼笑,拿手肘蹭了蹭她,「昨晚我看見你屋裡天亮才沒了動靜,白公子是不是特別厲害?」

  無憂翻了個大白眼,這丫頭簡直沒藥可救了,居然盯著人家房事……

  顧不上理會千千的八卦,昨晚蓋的被子床單已經洗凈晾在院子一角,到底誰洗的就不得而知,「那被子是誰洗的?」

  千千眼角一揚,曖昧一笑,壓低聲音,「當然是白公子,我和金鈴夫人想幫忙,他還不肯,紅著臉抱著被子去外頭小溪裡洗的。」她說完,又向無憂湊近些,笑得越加沒了形,「是不是你們昨晚戰得太激烈,弄得滿被子都是,白公子才……」

  無憂揉了揉額頭,瞪了她一眼,「想知道啊?」

  千千一聽有門,更來了精神,又挨前一些,把耳朵湊到無憂嘴邊,使勁點頭。

  無憂突然揚聲道:「洪凌,你來的正好,這丫頭發情了,麻煩你帶她去找個男人……」

  千千臉色大變,一邊跳開,一邊道:「你……你胡說什麼,我……我哪有,洪將軍,你別聽她的……」回頭,哪裡有洪凌的身影,才知道上當。

  雖然洪凌是沒在,對面卻有兩雙眼向她看來,窘得滿臉通紅,強裝鎮定,道:「對了,家裡來客人了,你看那小姑娘長得多可愛,和惜公子一對金童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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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1-2 07:11:18
448 小狐狸的未婚妻

  無憂這才看見,惜了了坐在院子一角,而他對面還坐了個綠衫子的姑娘。長著圓臉大眼,皮膚白裡透紅,確實水靈。但如果說這姑娘跟惜了了很配,她就半點不覺得,撇著嘴角小聲道:「哪裡配了?」

  千千一本正經地分析道:「惜公子長得跟隻小貉兒一樣,既漂亮又可愛,而這姑娘的眼晴也像小獸一樣黑亮可愛,跟他不是很配嗎?」

  無憂怎麼聽怎麼不是滋味,沒好氣道:「如果像小獸跟他就配的話,那麼雪蛋跟他最配。」

  千千別臉偷偷伸了伸舌頭。

  無憂從來沒見過惜了了跟女人有來往,不由奇怪,「那是誰啊?」

  千千道:「是蘇家來接惜公子的。」

  無憂更是奇怪,難道他跑這裡來是離家出走,現在家裡找上門了?但找上門的,怎麼不是家中長者之類的,而是個小小的丫頭?

  走上前,也不等人讓坐,一屁股坐在桌邊,不理會姑娘臉上的詫異,朝姑娘笑笑,「蘇家來的?」

  姑娘點頭,「我叫蘇采,你叫什麼?」

  無憂睨了惜了了一眼,小狐貍居然把她給瞞下了,後者只是默默地遞了杯茶到她面前,無憂轉頭重看叫蘇采的小姑娘,「我叫無憂。」頓了頓,指著惜了了問,「你來接他的?」

  蘇采眼裡露出一絲遲疑,仍是點了點頭,「是啊,我們明天就走。」

  無憂微微一愕,看向惜了了,他就要走了,可是之前一點風聲沒露,「真的?」

  惜了了點頭,反問,「你不跟我走?」

  蘇采驚訝得睜大了眼,「惜哥哥是說,要她跟我們去蘇家?」

  無憂也是愕然搖了搖頭,寧墨和開心都在這裡,她不能任性地跟著小狐貍亂跑。

  惜了了把玩著茶盅,「寧墨和開心都要一起離開,你難道想一個人留在這裡?」

  無憂臉色微變,「他們沒跟我說。」

  惜了了不意外,「他們去了王府商量此事,一會兒回來就會跟你說的。」他停了一下,接著道:「再說你也該隨我回去拜祭下我的母親。」

  無憂眸子一亮,暗鬆了口氣,回頭瞪了千千一眼,這丫頭就會胡說來嚇她。

  蘇采驀地張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目光在無憂和了了臉上巡迴,「惜哥哥為什麼要帶她去拜祭大娘?」

  惜了了奇道:「她是我的妻子啊。」

  蘇采猛地起身,碰倒了身後竹凳,粉臉漲得通紅,聲音變得尖厲,「你跟族中長老所說女子就是她?」

  惜了了更是不解,「你都到了這裡難道不知道她是誰?」

  無憂趴在桌上,端著個杯子把玩,兩眼亂轉,只管看熱鬧,覺得惜了了在這姑娘面前,一派老成。這兩個人一個裝老成一個裝可愛,實在看不出哪裡配。

  蘇采白著臉,「我以為你是不願娶姐姐……才……才說來騙長老們的。」

  惜了了拋了個蘋果給蛇兒,不屑道:「這些老傢伙理解能力差成這般,難怪蘇家最近這麼不景氣。」

  無憂心想,這下總要把這小姑娘氣走了,結果蘇采臉白了一陣,又繞了回來,這次還走到惜了了身邊,「惜哥哥,我頭一回來,你是不是該帶我四處走走看看?」

  惜了了別開臉,「我沒空,還要去收拾東西。」

  無憂道:「惜哥哥沒有空,無憂姐姐倒是有空,可以陪你四處走走看看。」

  蘇采臭著臉,瞪了她一眼,「我不喜歡和你去。」

  無憂擱下茶杯,笑笑道:「我也只是隨口說說。」起身伸了個懶腰,打算跟著惜了了去看看能不能幫他搭上把手。

  蘇采搶在前面,攔住她,「還是走走吧。」

  不知為什麼,無憂打心底不待見這個姑娘,來者是客,何況還是蘇家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無憂不好過於生硬,只得引著她往外走,「這裡是小鎮,也沒什麼可看,前頭山腳風景倒是不錯,可以看看。」

  蘇采回頭看了眼惜了了的背影,「沒關係,我一個人也悶得慌,只要有人說說話,去哪兒都沒關係。」

  「既然這樣,不如去我屋裡坐坐。」昨晚被開心折騰了一夜,渾身都痛,真沒什麼興致四處走動。

  蘇采不反對,進了屋,搶上一步,攔了無憂去路,臉上沒了剛才的可愛笑容,板著臉,「惜哥哥是騙我的,是嗎?」

  「騙你什麼?」無憂覺得這麼站著挺傻,乾脆在桌邊坐下,撐頭看她。

  「你根本不是他要娶的人。」蘇采追到桌邊。

  「為什麼不是?」無憂蹙眉,就知道這姑娘來者不善。

  「你知道惜哥哥是誰?」蘇采寒著臉。

  「當然知道。」無憂突然覺得這小姑娘天真得厲害,一個女人連對方都不知道是誰,就談婚論嫁,是傻瓜,早晚吃虧,這種事可落不到她頭上。

  「知道,還要跟他?」蘇采覺得不可思議。

  「為什麼不跟?」無憂開始不耐煩。

  「雖然惜哥哥很有錢,又有地位,但你如果因為這些跟他一起,有沒有想過,你這樣是害他。」蘇采眼裡露出鄙視。

  「呃?」無憂被這小姑娘弄得發笑,「我怎麼害他了?」

  「他是蘇家的大當家,自己一個人撐一個大家族會很辛苦。可是……」

  「可是什麼?」

  「我姐姐是族裡年輕一輩中最能幹的,如果他娶了我姐姐,有我姐姐幫著,他會很受族中長老擁護,一直到老都能過得很幸福。」

  無憂抬眼看去,她天真的面龐帶著倔強,啞然失笑,「那又怎麼樣?」

  蘇采愕然,她居然反問那又怎麼樣?漲紅了臉,有些急,「你如果有一點良心,就不該利用他的感情來傷害他。」

  無憂經歷了這許多事,已經不是一兩句話就能傷害的,但聽她這麼直接指責,仍有些來氣,但越是這樣,她反而越加平靜,看著她,淡淡道:「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他?我很喜歡他,而他也喜歡我,我們就該在一起,何來良心之說。」

  蘇采沒想到無憂居然毫不避諱地說出這一番話,又急又惱,激動起來,「你只是一個什麼也不是的尋常女子,在家族裡幫不上他一點忙。而且……而且……你還有別的男人,會讓惜哥哥被族中長老看不起,他被人看不起,還怎麼領導族人做那些大事?又讓外面的人怎麼看他,人家看不起他,又怎麼還會把大事交給我們做?要想惜哥哥以後在蘇家過得好,只能娶我姐姐。」

  無憂聽完這番話,卻笑了,跟這樣一個任性,又自以為是的小姑娘有什麼可爭。

  蘇采見她不答,反而氣紅了臉,「你答不出來了吧?既然知道錯了,以後就不要再纏著惜哥哥。你這麼纏著他,耽誤他的前程,陷他進入困境,難道不會羞愧和內疚?」

  無憂輕嘆了口氣,笑了笑,「如果你姐姐真能成為族中年輕一輩中最能幹的人,就該明白,蘇家能有今天的成就,絕不是一個人可以撐起一片天,也絕不是要娶哪個女人,或者不娶哪個女人就能改變。而別人相信的是蘇家的信譽和大當家的為人,而絕不會因為他娶哪個女人而有所改變。」

  蘇采被她一席話說得怔住,「我姐姐……」

  無憂冷笑,「你姐姐既然能成為蘇家得力之人,就該明白自己所處的位置,自己的份量,一個連自己份量都弄不明白的人,如何正確的判斷事物?如果蘇家大當家不依靠一個女人就得被家族遺棄,那麼他早就該從這個位置下去,而那個女人才是坐上蘇大當家的位置的人選。」

  無憂說到這兒,直視向蘇采,「難道你姐姐才是該坐上蘇大當家位置的人?」

  蘇采怔怔地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眼圈一紅,「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你憑什麼這樣說我姐姐,我去問問惜哥哥,是不是真要的為你這麼個一無是處的女人,與我姐姐反面。」

  回頭卻見惜了了站在門口,氣得臉色鐵青,他身後還站著另一個年輕姑娘以及一個五旬的老者。

  蘇采嚇得倒退一步,低叫了聲:「姐姐。」

  無憂也有些意外,站起身,看向惜了了身後二人,後面二人的臉色變幻不定,難看得不是一般二般。

  惜了了走到無憂身邊,拉了她的手,同她一起坐下,淡看向五旬老者,「看來,我這位置該給了蘇蓮。」

  老者和年輕姑娘同時臉色大變,雙雙跪在惜了了面前,年輕姑娘更是面如死灰,「蘇蓮絕無此妄想,蘇采年幼不懂事,才說出這等大逆之言……還望大當家明鑒。」

  惜了了冷看著未答,蘇采卻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姐姐為什麼要這樣作踐自己?族中長老明明把姐姐指婚給惜哥哥,這是大娘當年允許的。」

  蘇蓮抬眼看了惜了了一眼,才喝止道:「住口。」

  無憂這才知道,原來了了過世的娘還給他訂下了這麼一門親事。

  在二十一世紀長大的她,自然對沒有兩情相悅的指腹為婚不以為然,但在蘇家的人面前,這件事就不該由她來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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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1-2 07:11:36
449 小狐狸發威

  無憂看著地上跪著的女子,女子濃眉大眼,明艷動人,填了一肚子的酸水,轉頭看了了。

  後者正斜著一雙狐貍媚眼睨著她,好像面前跪的這位跟他沒關,不由撇了嘴角,「你未婚妻找上門了,你要怎麼辦?」

  地上女子聽見「未婚妻」三個字,半垂著的眸子裡分明有光華湧過,無憂心裡越加不是味道。

  蘇采聽了無憂的話,反而止了哭,半捂著眼,暗觀事態發展。

  惜了了瞅著無憂,突然眉開眼笑,拉了無憂的手,問道:「你這樣,是不是千千說的吃醋?」

  小狐貍的表現和現在處境實在太格格不入,而無憂被當著這許多人問是不是吃醋,尷尬得恨不得把小狐貍一腳踹出去,更恨千千那丫頭,哪兒都有她的事,好在她臉皮慣來厚,除了面皮上燙了一燙,卻不表現出失態。

  淡睨了回去,「這種情況,難道不該由你來解釋清楚?」

  小狐貍搖頭,「沒什麼好解釋的。」

  無憂險些被一口氣噎死,地上跪了一個,旁邊嚎著一個,他居然說沒什麼可解釋的。

  再看陪跪著的老者,老臉上也是有些掛不住,無憂肚子裡的酸水化成怒水,蹙了眉,冷笑道:「不解釋,那你的意思是我跟她排個誰大誰小?」

  小狐貍見她變了臉色,才有些慌,「我不會娶她。」

  蘇蓮的臉刷地一下白了,而蘇采完全地僵在了那裡,她不敢相信惜了了竟能當著姐姐和長老的面說出這種話。

  老者也是動容,抬頭起來,「大當家……」

  無憂一肚子的怒水瞬間淌沒了,滿心歡喜,但人家還跪在這兒,她不好表露出高興的樣子,「可是你娘……」

  小狐貍不以為然,「我娘當年說的是如果沒有合適的姑娘,族中長老可以將她配給我,可是我有了合意的姑娘,同需要他們來配婚?」他說完看向老者,「三姑爺,我說的可對?」

  老者看著只得五旬實際上已經七十有餘,是族中最高一輩的長者,當年了了的母親交待後事,他就在跟前,遲疑道:「當年夫人說的是合適的姑娘……」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說無憂不合適。

  惜了了早料到他會這樣說,也明白他所說的不合適是指什麼,拉著無憂的手不放,「合不合適,由我說了算,而不是你們。」

  老者神色一僵,「大當家的,不可任性而為,蘇家……」

  惜了了冷哼,「我母親的婚事,可由著你們來定?」

  老者微愕「不曾,可是你母親……」

  惜了了打斷他的話,不容他說下去,接著道:「我外公的婚事,可是由族中長老來定的?」

  老者神情微滯,「並非族中長老所定……」

  惜了了連臉都冷了下去,「蘇家大當家的婚事,代代自行做主,怎麼到了我這兒,就得你們來指手劃腳?」

  老者臉色漸漸灰了下去,「我們是看大當家的年幼怕……」

  惜了了驀然起身,將茶盅摔在老者面前,「啪」地一聲,茶水四濺,生生把老者的話砸回去,還帶著稚嫩的面龐不怒自威,「我看你們是欺我年幼,想左右我照著你們所想行事,我再不濟,也淪落不到做你們的傀儡,由著你們踩到我頭上。我既然現在身為蘇家當家人,那麼蘇家生由我,滅也由我,如有不服,照著蘇家的規矩,交出黑令牌,裸身出戶,改名換姓,再不能以蘇字相稱,自謀生路。」

  惜了了是坐上大當家的位置,年級最小的一個,那時他才十歲。

  這些年來,他做得很好,甚至比他母親更好,但因為年幼,沒什麼架子,時間一長,他們難免有些以老賣老,惜了了一席話,如冷水淋頭,將老者當場澆醒,羞愧不己。

  離了蘇家,就是死了也不能認祖。老者臉上陰晴不定,出不得聲,蘇蓮更是面如死灰。

  無憂認得的了了在人前少年老成,人後天真羞澀得如同小獸,從來不曾見過他這般大氣凜然的模樣,也被他震住。

  以前一直以為他坐上蘇家大當家的位置,不過是家族世襲,這時方才知道,他是有這魄力深度的。

  但有一個人卻不認同,那就是這件事的引發者-蘇采。

  蘇采走上來,鐵青著臉,瞪眼道:「惜哥哥,難道你要為了這個女人,與蘇家眾人翻臉?甚至不惜將長老們趕離蘇家?」

  惜了了冷眼橫去,「蘇家大當家,幾時能由著他人逼迫?我不曾趕他們,不過蘇家的規矩,不服者逐!」

  蘇采出生蘇家,這些道理不是不知道,但就是不認同,認為惜了了不該為了一個女人不顧家中眾人的感受,「可是大娘明明說的……」

  無憂扁嘴,「我看啊,不是我不合適,而是如果他娶你姐姐,你就可以娶一送一的嫁給他,這才是你心目中的合適。」

  蘇采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但這種女兒心事,豈能當眾說出來,惱羞成怒,「你胡說。」

  無憂起身,「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裡明白。我也知道,你們嫌我沒有背景,但我從來沒聽說過,蘇家大當家是靠著自己丈夫或者妻子的勢力來發展,難道蘇家現在淪落到與皇家一樣,要用兒女的婚姻來牢固自己的勢力?」

  老者見無憂看上去,不比他們大當家的年長,但這些話卻說得咄咄逼人,叫人無法反駁。

  無憂笑了笑,走到蘇蓮面前,「你認識了了多久了?」

  蘇蓮將唇咬了咬,道:「小女子自小認得大當家。」

  無憂點頭,「那你可拉得了他的手?」

  蘇蓮微愕,茫然地看了惜了了一眼,赫然想起,大當家的根本不碰女人,應該說碰不得女人。

  無憂從她臉上神情已經得到答案,將被惜了了拉著的手揚了揚,「你連碰他都碰不得,怎麼做夫妻?」

  蘇蓮臉色刷白,再無顏色。

  無憂又向老者道:「你們強給他弄個這樣的婚姻,他豈不是得斷子絕孫?真是為他好,為蘇家好?如果他真照你所說的做,蘇家下代大當家,就得另結旁枝了。老人家,如果你有能幹的子侄,可以讓他們提前備著。」

  老者對惜了了的怪癖,並非不知,但確實沒往這方面想,被無憂直言問出,反倒像是他們另有所圖,猛地抬頭,驚看向惜了了,「大當家的,老身絕無此意。」

  惜了了當然知道他沒有此意,但對他們逼婚一事確實著惱,也就順著無憂的話道:「你確實可以回去好好想想。」

  老者微張了嘴,神色慌亂。

  門外傳來一聲大笑,「這丫頭的嘴,果然厲害。」

  無憂順著聲音看向門外,見一雙老人正步上臺階,其中一個是躲在暗處所見的老神醫,而另一個則是曾經病重垂危的祥雲公主。

  她定定地看著祥雲公主,過去記憶未開,只覺得看到老公主便覺親近,這時才認出,她竟是自己前世的撫育媽媽,大眼裡滲上淚,放開了了,一頭栽進祥雲公主懷中,「皇奶奶,你終於好了。」

  老公主也沒想到還能在這一世活著見著她,胸間也是一派洶湧,「好孩子,你受苦了。」

  開心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奶奶,我是不是該有賞了?」

  老公主回頭白了他一眼,「我家丫頭給了你,你還不知足?」

  開心嘿嘿一笑,搔著頭,「知足,知足。」

  屋裡緊張氣氛頓時得到緩解。

  這時老者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定定地看著老神醫,接著又看祥雲公主,半晌,竟老淚橫秋,「當家的,主母,您們還活著?」

  老神醫笑著點頭,「活著,蘇旺,你可是不見老啊。」

  蘇旺拉了老神醫的袖子,「您老活著,為什麼……」

  老神醫抬手止住他,「這些,我們以後慢慢再說。」

  老公主卻冷睨了地上蘇蓮及一邊的蘇采一眼,哼道:「感情我家嫡親的皇家血脈,竟比不得你們蘇家的兩個破丫頭。」

  蘇旺臉色一變,雙膝一軟,又跪了下去,「主母,是蘇旺……」

  老公主自行走到太師椅上坐下,不客氣道:「你年輕的時候就眼挫,老了更不中用。」

  蘇旺更是羞得抬不起頭。

  老神醫臉上也有些掛不住,輕咳了一聲,「都一把年齡了,你就不能給點面子?」

  老公主冷眉豎眼,「面子?蘇家的一個小丫頭,蹬鼻子上眼的把我親家憂憂說得一無是處,而這老東西也是臉不知馬長地想騎到我外孫頭上,你們蘇家真是越來越出息了。」

  老神醫神色尷尬,「別口口聲聲我們蘇家,你不也是我們蘇家的人。」

  老公主呸了他一口,「誰是你們蘇家的人,你當年可是我的上門女婿。」

  二老吵架,蘇旺埋頭縮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無憂和惜了了則滿腦子成了漿糊,向開心看去,開心耷了耷肩膀,表示同樣不知所以然。

  惜了了和老公主也是熟悉的,上前問道:「皇奶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老公主拉了他的手,把他從上看下到,一臉慈愛,「孩子,許多事,以前不能跟你們說,現在你們都長大了,是該告訴你們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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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 跳出來的親人

  祥雲公主說到這裡,突然眼眸一轉,「不過在我們講故事之湔,得先把這裡的事處理了。」抬頭瞪向老神醫,「怎麼說?」

  老神醫笑笑然地在她身邊坐下,「我現在已經不再是蘇家的大當家,這事不該我說了算。」話落,見老公主臉一冷,忙道:「不是有了了嗎?」

  老公主這才不說什麼,一拍了了的小屁股,不理會了了一張粉臉漲得通紅,道:「孩子,該怎麼就怎麼,本宮給你撐著,這些沒臉沒皮的老東西,敢蹬鼻子上眼,我就剝了他們的皮。」

  無憂「撲哧」一笑,見開心離老公主遠遠地挨著門口,更忍俊不禁,被惜了了一瞪,忙強忍了笑,慢慢蹭到開心身邊,這傢伙滑得像魚,跟著他總是不錯。

  惜了了僵著身子,慢慢移目老神醫,後者卻像什麼事也沒有一般,端了桌上茶壺斟了杯茶,討好地送到老公主面前,「喝口茶,解解渴。」老公主臉色這才緩和了些。

  再看地上跪著的二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哪裡笑得出來,驀然想到蘇家大院外祖父的一幅畫像,雖然與面前這位一臉嘻皮討好老公主的老人大不相同,但隱約卻也有些相似,一些過去從來不敢想的念頭飛過,心定了下來,不看蘇采,道:「蘇采目無尊長,且不知改過,送往絕鋒洞面壁三年,三年後,再不知悔改,逐出蘇家。」

  絕鋒洞是蘇家懲罰犯了大錯的子弟的地方,絕鋒頂長年冰風夾著冰碎綿綿不斷,氣候十分惡劣,只得絕鋒洞那一小塊地方能避避風雪,條件極為艱苦,而且如果有人在山頂受罰,蘇家一個月只能送一次基本的食物上山,在那地方生存下來,一個月都苦不堪言,何況三年。

  蘇蓮猛地抬頭,驚看向惜了了,見他神色決絕,知道已經不可以更改,哆嗦著唇,「是蘇蓮教導無方,願與妹妹同往絕鋒洞。」

  惜了了淡道:「也好。」

  蘇旺倒抽了口冷氣,卻將頭埋得更低,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蘇采到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青著臉怒道:「憑什麼為了那狐貍精,要我去那鬼地方……」

  蘇蓮又急又氣,一巴掌委重摑到她臉上,「住嘴。」

  惜了了面不改色,冷道:「既然不服,現在逐出蘇家也可,蘇其夫婦教出這等女兒,實在是本事,絕鋒洞三年面壁,就由他們夫婦前往,好好反省。」

  蘇蓮面無血色,跪了下去,「大當家息怒,我爹娘遠在關外,將妹妹交給蘇蓮管教,全是蘇蓮管教無方,跟爹娘無關。絕鋒洞,別說三年,就十年,我也是該的……只求大當家的別逐蘇採出蘇家,也別召我爹娘回來。」

  她說完,又拉蘇采,「還不快給大當家的賠罪。」

  蘇采杵著不動,蘇蓮一臉絕望,拔出腰刀,「那也不用等爹娘回來,我先殺了你,再去絕鋒洞領罪。」說完當真向蘇采頸間砍去。

  無憂在一旁看著,這一刀,又狠又準,只要碰上,蘇采絕對一刀了結,並非做戲,腕間短刀飛出,彈開蘇蓮砍出的腰刀,「弄髒了我的屋子,可不好。」

  蘇采到了這時候,才嚇得傻了,連哭都不敢,腳下一軟,跪了下去。

  如果被逐出蘇家,定會被家中長者視為不恥,爹娘絕不容她再活在世上,現在如果被逐,姐姐不殺她,爹娘回來也要殺她,她死了倒也罷了,爹娘姐姐還得前往絕鋒洞受苦,就算三年以後,他們下了山,在族中也再臉面,也就是說爹娘在蘇家這麼多年打拼來的地位也因此毀去。

  直到生死一線,才醒悟自己的任性差點造成了什麼後果,跪在地上爍爍發抖,哪裡還有剛才的囂張。

  無憂偷偷檸了開心一下,在他背後寫字道:「小狐貍好兇。」

  開心忍笑,低頭在她耳邊低聲道:「不兇,怎麼當家?跟我們這些閑雲野鶴自是不同。」

  無憂想想也是,開始心疼小狐貍,小小年紀卻要背負著這麼大的家族。

  耳邊輕癢,開心可惡的戲笑傳來,「心疼了?」

  無憂點頭。

  開心不以為然,「你不如心疼心疼我。」

  無憂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最會鑽空子,最不要臉的人就是他,這樣的人還用得著人家心疼?

  開心看著她此番神情,挑眉笑了,這才是他所知所識的無憂。

  惜了了眼角掛著鬥嘴的開心和無憂二人,有些納悶,他在這裡處理事務,那二人卻悠閑自在得緊。不想再拖下去,對蘇旺道:「這件事,我不想再多追究,你與家中長老們各自去好好想想,這樣的事,我不想再看見。」

  蘇旺暗鬆了口氣,「謝大當家的。」

  惜了了又看無憂和開心,「你們下去吧,回蘇家後,你親自送蘇蓮姐妹上絕鋒頂。」

  蘇旺應了,又看向老神醫和祥雲公主,磕了個頭,才起身出去。

  蘇蓮拉了軟得站不住的蘇采給惜了了磕了個頭,跟著蘇旺離去。屋裡頓時靜了下來。

  老公主一改方才的冷臉,笑著朝無憂和開心招了招手,「孩子們,都過來坐下吧,了了給你外祖父、外祖母來壺好茶。」

  惜了了大眼裡淚光閃過,濕了厚密的長睫,「皇奶奶,您真是我的外祖母?」

  老公主揚了揚眉稍,「趕緊去給我沖壺好茶來,我慢慢跟你說。」

  惜了了一抹眼角,一溜煙地去了。

  片刻後,茶霧繚繞,香氣襲人中,封印已久的往事娓娓展開。

  很久以前,老公主還是個十四歲的小姑娘,仙胎記憶未開,認識了年輕時的老神醫。

  老神仙本是天上的命宿金星,最近太多違逆天命,逆天之事發生,查來查去,始源竟是天君眾子不尊照天規,共同出現在一片土地上讓凡塵民不聊生,戰神前世射傷天君八子而起,脈脈查下來,涉及的不僅是天地之間,還有冥魔二界,令他心驚不己。

  順著線頭,查到凡間,卻遇上逆著天,就著仙胎,做了個凡胎下凡等候小天女的祥雲,他故意接近她。以她為線索查探下去,阻止他們一干人再逆天而行,不料那時的她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什麼也不知道,卻執著地等候著什麼,對著這樣的純真熱情的她,向來鐵面無私的他,竟動了一回情,他成了她的駙馬。

  不愛朝中事的她,以為自己嫁的只不過是一個尋常的百姓,留下一封信,便與夫君去了民間。到了民間,才知道他竟是蘇家的大當家,不過這些對沉浸在幸福中的她而言,沒有任何關係,與他成親後,第二年便產下一女,那女嬰便是了了的母親。

  產女加上沾上他的仙氣,封存的仙胎記憶被解開,知道了他是誰。到了這時候,他也再瞞不下奔,與她攤牌,讓她放棄返回天上,不可再做逆天之事。

  她與他難達共識,怒到極點,也傷心到極點,憤然而去,回宮後宣稱,她的駙馬殤……那年她十七,往後她再不曾嫁過人。

  而他下凡並非經歷人生,有太多的事要做,不能將一世耗在蘇家,直到一日,見東方有明星升起,知道世間風雲將變,才設計詐死,離開蘇家,更換身份,做他該做的事。

  後來看得越多,知道的越多,就越理解自己的妻子,和冥王一起去尋找解封之法失望而歸,卻得到消息妻子命懸一線。他再無顧忌地尋到妻子,如果不是寧墨的藥物保著,她早已經混飛魄散,那一剎,他明白過來,世間最重要的不是是非,而是情,那飄渺而一旦碰上,但再難脫身出來的東西。

  再說他們的逆天之行本是無奈,不過是被披著正義的面紗的邪惡逼迫,誰是誰非,再不是他曾經的所想,他救活妻子,得到妻子的原諒。

  夫妻二人攜手返回蘇家,得知蘇了了和無憂的下落,便趕了過來,正好遇上今天的這擔事。

  惜了了自小隨母親長大,母親又因父親之事,性子偏激,從來不讓他親近,這時突然間得知自己還有兩個嫡親的親人活在世上,胸膛中如風嘯翻飛,然從小養成的性子,不管心裡如何能以平靜,表面上卻沉靜沒有多少反應,只是怔怔地坐在那裡,握著個茶杯一動不動。

  老公主知道惜了了的過去,看他如此,更加心疼,恨不得把他抱進懷裡好好地疼,但知道他性格偏激,不敢亂動,眼裡卻滾著淚,急巴巴地盼著,盼他喚自己一聲外祖母。

  無憂在一邊看不過去,蹭過來,挨著惜了了坐下,扯了扯他闊大的衣袖,「你有了兩個老不死的外公外婆,不開心麼?」雖然老公主和老神醫這一世的凡胎會老會死,但仙混脫了凡胎回到仙家宿體,卻是可以活上許許多多萬年,和不死沒多少區別。

  但「老不死」三個字從口中出來,卻是別樣味道,老公主垮了臉重咳一聲,無憂也回過味來,但老公主是她的撫養媽媽,待她如己出,從小沒把她寵上天,無憂哪能怕她,撅著嘴,小聲嘀咕,「你上輩子都七萬歲,我這話也沒說錯。」

  小狐貍終於憋不住,扯了扯無憂,抗議道:「你怎麼這麼說我外祖父和外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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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1 臨行

  惜了了這樣,也就算是認了老神醫和老公主,二老百感交集,拉著他敘長敘短,只恨不得把他立個從小到大的成長記出來。

  無憂瞧他們的模樣,向開心使了個眼色,二人躡手躡腳地溜了出去,輕輕帶上房門,把空間留給他們祖孫三人。和開心一人端了條小板凳,一人一條小板凳依著後山的青竹背靠背地坐著,享受暖暖的春陽。

  開心摘了片竹葉在手中把玩,「以前總覺得了了雖然身為蘇家的大當家,實際上卻是孤苦無依,這下好了,突然蹦出來兩個本以為已經死了的親人。」他頓了頓,接著道:「如果死了的人都能這麼活著出現在面前,多好。」

  無憂正半瞇著眼,看從竹葉縫中撤下的光暈,聽了這話,搬著小板凳,轉到他面前,他眼底漾過平時藏得很好的痛楚,無憂趴在他膝蓋上,手撐了下巴看著他,「你還有寧墨,還有我……」

  開心眼底的痛慢慢褪去,被陽光照亮的眸子,浮上一層溫柔的金光,抬手輕撫她的白皙的面頰「不錯。」心裡默念,還有不凡……這一世,有兄弟,有妻子,並不孤獨。

  抬頭見寧墨清漠的身影出現在光暈下,懷中抱著長琴,原本冷寒的眸子閃過一抹溫和,想必聽見了他們的話,濃眉輕輕一揚,「回來了?」

  寧墨輕一點頭,漫步過來。

  無憂回頭瞧見,歡悅地跳了起來,「這兩天,你都在忙什麼,總不見你。」

  寧墨把琴放到前面竹桌上,坐了下來,「要離開了,所以把一些要辦的事辦了。」

  之前,無憂已經聽了了說過要走,這時聽寧墨說出,知道這次真的是要離開了,心裡莫名地浮起一絲落寞,這下可以遠離那個人了,繼而一笑,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那笑卻瞬間化成苦澀。走到桌邊坐下,「我們耍去哪裡?」

  開心在另一張凳子上坐下,「我們去北齊,你隨了了去蘇家。」

  無憂怔了,「你們又要撇開我?」

  寧墨輕撥琴弦,「並非撇開,而是這件事,我們必須去做。」

  無憂料到他們此去和上次去比齊調查有關,「尋你們父皇?」

  開心一掃平時的吊兒郎當,「我們父皇已經不在人世,但我們必須代爹娘討個公道。」

  無憂默了一陣,「他……他也去嗎?」

  開心和寧墨當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誰,寧墨點頭,「他帶兵前往,我們隨軍,洪凌會帶桫欏林的一干死士暗中接應。」

  無憂輕噓了口氣,與北齊的生死一戰,終於要開始了。過了會兒,笑笑道:「好,我跟了了去蘇家玩玩。」抬手摘了片葉子,遞給開心,「好久沒聽過你們合奏,奏一曲吧。」

  琴聲夾著竹葉響聲在綠竹林中婉揚流轉,無憂頭靠著身後綠竹,閉著眼靜靜聽著,愜意悠閑。

  寧墨和開心凝看著她噙笑的眼角,真希望這份安寧永遠下去。

  良久,無憂才慢慢睜眼,樂聲早已經停下,但她耳邊彷彿仍繚繞著那妙曼的曲聲,滿足地輕嘆了口氣,一萬年方修來的福分,真是不容易。起身,一手挽了開心,一手挽了寧墨,往前院慢慢回走,「明天什麼時候啟程?」

  寧墨拈去她耳鬢黏上的一片落葉,「明日一早。」

  「我想你們了,怎麼辦?」無憂聲調輕鬆,絲毫沒有將分別的沉重。

  「我們在北齊安頓下來,自會與你聯繫。」開心微皺了眉頭,「丫頭,不對勁啊。」

  「呃?」無憂故意捂額,做出認真思考的模樣,繼而似一臉迷茫,「沒哪兒不對勁啊。」

  開心瞪了她一陣,也看不出她有何不妥,但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安,「喂,女人,不許亂來。」

  寧墨輕聲一嘆,「你想偷偷隨軍?」

  無憂揚了眉,笑道:「看出來了?」

  「果然……」開心臭了臉,「不是我們想帶你,而是軍中不能帶家眷,我們雖不是軍中人,但人家的規矩,卻不能破。」

  「以為我好稀罕跟你們一堆臭男人擠一堆嗎?」無憂撇臉,見老公和正和金鈴夫婦坐在院中說話,摔開他們二人的手,湊了過去。

  老公主見著無憂,眉開眼笑,招手道:「丫頭,陪我走走。」

  無憂笑著過去挽了老公主,引她走向院外開滿鳳梨花的小道。

  寧暴和開心相視苦笑,然明天要上路的人有好幾撥,倒不擔心無憂亂來。

  老公主攜著無憂的手,「你對了了可是真心?」

  無憂忍不住笑,剛剛認了親戚,馬上就幫親了,見老公主臉一沉,忙止了笑,「真心。」

  老公主追問,「真的?」

  「真的。」無憂雖然嘻皮笑臉,口氣卻沒有含糊,以前總覺得他像孩子,但偏偏他的那份純真能撩進她內心深處的柔軟,曾經以為這是類似於對小動物的愛護,但被蘇采一鬧,才明白。過去只是想守著不凡的一份情,不肯承認。

  老公主放下心,這丫頭雖然頑皮,但卻是有原則的人,不會隨意承諾,承諾了就一定真心,不是這性子,也不會和魔君耗了一萬年。

  「你回來後,可尋到鎖魂扣?」

  「鎖魂扣?」無憂驀然想到千千挖出來的那兩小片東西,取了出來,「可是這個?」

  老公主接過去仔細看過,長鬆了口氣,「我一直找不到,沒想到竟落到你手中。」

  無憂不知這兩片東西有什麼用處,但因為與她的玉珮上的兩小片圖紋相同,所以一直收著「這個有什麼用?」

  「只有用這鎖扣,才能將戰神的四魂鎖住,重進一個宿體。當年如果不是我遇上意外,遺失這鎖扣,他們四魂也不至於各宿一體,不得歸一。」老公主嘆了口氣。

  無憂隨手槽鎖扣往身後一拋,「這樣挺好,用不著歸一了。」

  老公主慌得連忙將鎖扣拾起,其中一片已經被跌得缺失一塊,滲出一腦門子的冷汗,「他們本是一體,你摔了這東西,他們歸不了一,該如何是好?」

  無憂撇嘴,「他們根本不想再歸一,不信,你去問問開心。」

  老公主愕住,身後傳來開心爽朗的聲音,「丫頭,該再摔重些。」

  無憂笑著回頭,從老公主手中拿過鎖扣塞給開心,「現在再摔一摔,也不遲。」

  開心接過,當真要摔。老公主連忙搶過,默了一陣,將鎖扣收入懷中,「這事,不能你一個人說了算。」

  開心不以為然地搔了搔鼻尖,陪在二人身邊,慢慢走著。

  ※※※※※  

  夜風輕拂垂柳,月光將河塘映得如同一面銀鏡,如夢似幻。

  一輛馬車在塘邊停下,駕車人別臉過來,月光下是一張英武的面龐,他看過四周,才揭開車簾,從車扶出一個女子。女子容顏絕色,眼角卻噙著不可一世的孤傲固執,竟是長寧。

  這時,綠鄂從樹後轉出,冷看向長寧,「我得和你單獨談談。」

  長寧冷看著她不動。

  綠鄂嘴角勾出一抹譏誚,「害怕?」

  長寧笑了,神色傲慢,看向身邊男子,輕點了點頭。男子轉身離開。

  等看不見男子身影,長寧才淡看向綠鄂,「你就是傳說中的沙華?」

  綠鄂冷笑,「不過是沙華的替身,藉著他的名分辦了些想辦的事。」

  長寧走前一步,仔細打量綠鄂,「興寧喝的是你的血?」

  綠鄂冷道:「不錯。」

  長寧再上前一步,「煽動越皇要寧墨的,也是你?」

  綠鄂不否認,「不錯。」

  長寧神色間多了些警惕,「你見我,有什麼事?」

  綠鄂半瞇了眼,眸子裡多了些寒意,「我來問你,葉兒在哪兒?」

  長寧顧忌綠鄂的身份,才耐著性子,見她完全沒有敬意,有些不悅,「葉兒?你找她做什麼?」

  綠鄂眼定定地看了她一陣,終於深吸了口氣,道:「罷了,你天靈未開,不記得那些,也是難怪,我長話短說。」

  她一席話說出來,長寧陣陣心驚。

  原來,雲仙的一魂裂成五魂,長寧、綠鄂,興寧,葉兒體內各蓄一片碎魂,但主魂卻至今下落不明。

  如今戰神的四魂聚齊,如果她們這幾個碎魂不盡快聚為一體,必會在尋到主魂前,被他們一一滅去。

  綠鄂被金鈴一陣追殺,等脫了身出來,發現不凡、開心、寧墨和惜了了要一同前往北齊,那麼她、長寧和葉兒再不趕去北齊與興寧匯合,興寧怕是要兇多吉少。

  這次南朝攻打北齊,長寧會同不凡一起前往,怕引起不凡懷疑,本想先不驚動長寧。她先尋到葉兒,二人暗中跟隨,到了地頭再讓四人碰頭,偏偏這時發現葉兒不見蹤影,而長寧明日就要出發,無奈之下匆匆約見長寧,與她攤牌。

  長寧聽完,卻淡然一笑,「這麼荒謬的事,我如何能信你?」

  綠鄂知道光憑這一番話,難讓她相信,攤出手掌,凝神聚氣,沒一會兒功夫,掌心上聚起一團光球,「你伸手過來,我助你打開天靈,你就能知道我所說的是真是假。」

  長寧依言伸手過來,與她手掌一握。剎時間綠鄂臉色慘變,尖聲驚叫「你不是長寧,你是誰?」她用力掙扎,卻怎麼也掙不出那隻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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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1-3 07:49:08
452 離家出走

  長寧哼地一聲冷笑,綠鄂聽見那聲音,只嚇得混飛魄散,手指一彈,一股煙霧從指間化開。

  然她快,對方更快,闊袖一翻,袖風將那股藥沫擊向荷塘,瞬間化去,而另一隻扣著綠鄂的手卻絲毫不鬆,抬手在臉上一陣揉搓,揭下一層人皮面具,露出一張極美的中年婦人的面龐,冷笑道:「你走不了了。」

  到了這時候,綠鄂反而鎮定下來,不再掙扎,一臉鄙視,「你現在殺了我,只會後悔。」她是仙魂落入凡胎,本是用的渡魂之術,佔用她人身體,也就是說自己的魂魄強行進入他人體內,吞噬他們魂魄,將他人有意識的魂魄慢慢攝去,留下剩餘的殘魂補齊自己的缺失的魂魄而生存。

  其過程固然兇險又苦不堪言,那樣生不如死的經歷,不是迫不得己,絕不願再嘗受。但如果真必須而為,終是可以存活下來,這具蓄體死了,她可以再找一具,痛過之後,等她活轉,卻是全新的面貌捲土重來,到那時,她識得他們,而他們不認得她,死而後生,豈能無福?

  金鈴一臉淡漠,「如果早在兩天前,確實如此,但現在不同往日。」說完,從懷中一個小小的藥瓶,將藥瓶對光照了照,「不過有人給了我這個。」

  綠鄂看清她手中之物,臉色瞬間煞白,瘋了般掙扎,「不可能,紇不凡不可能記得以前的事,不可能有離魂散……」

  話沒說完,金鈴橫掌往綠鄂脖子上一切,綠鄂頓時昏迷過去,金鈴不再耽擱,捏了她的下巴,將小瓶中藥物盡量倒入她嘴中,綠鄂身體一抽搐,驀地睜大眼,只片刻間瞳仁就漸漸散開。幾團光亮從她頭頂飄出,四分五裂,漸漸飛高,很快化在八荒之中。

  林中站著兩個頎長的身影,一同看著那幾團越來越淡去的光影。

  其中一個正是給長寧駕車的將軍,另一個高大英朗,即便是在這夜色中,也如陽光般眩目,卻是開心,直到那幾團光影完全散去,他才收回視線,「這下就算是元始天尊在世,也回不了她的魂了。」

  將軍目如止水,從臉上揭下一層人皮面具,竟是不凡,他只是淡淡一點頭,「如果不是這次去北齊拿到這用離魂散泡製的毒酒,還收不了她。」

  開心散懶的一笑,「這算不算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不凡微垂下眼瞼,淡道:「不過是一片碎魂。」

  開心默然,是啊,如果無憂體內不是有鳳止的那脈魂束著,那一杯帶著離魂散的毒酒足以讓她灰飛煙滅,如今不過是散去那人的一片碎魂,以此對彼豈能同語而論。聽見金鈴的腳步聲走近,收了心神,「我先回去了。」

  不凡點了點頭,望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金鈴是開心的養母,他們之間的感情不亞於親生母子,開心盜藥之事,極為危險,雖然已經成為過去,卻也不想金鈴知道,憑添苦腦和擔憂。開心身影一晃,已經消失在林後。

  只得片刻,金鈴已經繞了過來,在不凡身邊站定,不凡轉身過來,月光下溫文的俊顏酷似當年的桫欏王。

  不凡是芷蘭的長子,也是桫欏氏的繼承人,金鈴雖然是開心的養母,卻終是桫欏氏的臣子,也是他們兄弟幾人的臣子。當年以為只得開心一人存活,如今芷蘭的一女三子均活在世上,雖然長女峻宣已經誤入岐途,但不凡重聚了桫欏氏的後人,光復桫欏氏勢在必行,讓金鈴感到莫大的欣慰。

  「公子,已經辦好了。」不凡面含微笑,「金姨辛苦了。」

  金鈴嘴角浮起暖笑,「清理門中孽賬,本是我該做的。只是,你截了綠鄂交給長寧的信,一旦被長寧知道,只怕後患無窮。」

  不凡笑笑道:「金姨不必擔心,我截得了這信,皇姐自然無從得知。」

  金鈴懸著的心落了下來,接著嘆了一口氣,「她終始是我妹妹的女兒,我這麼做,是不是太殘忍了些?」殺一個人,不過是一世輪迴,可是令她混飛魄散,連轉世的機會也沒有。

  不凡知道她對離魂散所知有限,溫言道:「她早已經不是銀姨的女兒,不過是吞噬了綠鄂魂魄,佔據她身體的惡魂。金姨如果不給她服下離魂散,她魂魄剝離死體,然後會重新去選一個新的宿體,再次吞噬掉那人的魂魄,佔用別的身體,被她吞噬了魂魄的人,魂魄支離破碎,同樣無法再輪迴,對那些無辜的人而言,才是真正的殘忍。」

  金鈴咬了咬牙,罵道:「這畜牲,真該早些滅了她。」

  不凡微微苦笑,如果不是開心得來離魂散,根本除不去綠鄂,「夜了,金姨早些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上路。」

  金鈴點頭,卻不動。不凡察覺,「還有事?」

  金鈴遲疑開口,「綠鄂如此,那……長寧……」

  不凡難以動容的面龐,終於動了動,「皇姐與綠鄂不同,至於到底怎麼一回事,我至今還沒能明白,不過我相信很快會明白。」

  金鈴輕抿了唇,「難道沒有辦法讓她回轉?」

  不凡心下難過,神色間卻是淡淡地,輕搖了搖頭,「怕是沒辦法了。」

  金鈴一聲嘆息,慢慢轉身向林中走去,峻宣是她看著出生,看著長大,峻宣的武功,還是由她所授,哪料到那純真的少女會被變成此番形容,她一想到這些,心裡就憋痛得厲害。

  ※※※※※

  無憂背著個小包裹,站在道邊,看著遠處樹稍上浮起的幾團弱得幾乎無法看見的光團,嘴角噙著一絲似有似無的譏誚笑意,喃喃道:「他終於出手了。」

  一輛馬車在她面前停下,車簾輕挑,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妖孽面龐,抬頭望了一眼天邊,假意惋惜嘆道:「可惜一個美人,就這麼沒了。」

  無憂向他望去,「人沒了,你才來心疼,早些時候,怎麼不去把她弄到身邊。」

  鳳止對無憂的嘲諷不以為然,搖扇笑道:「她要的是長長久久,而女人於我,不過是一夜快活,不同道之人,如何能放在一塊?」

  無憂牙根微酸,「這麼說,如果當年我允你一夜風流,你也無需與我糾纏一萬年。」

  鳳止眼角微斜,媚意橫生,「或許,不過也可能那一夜味道太好,不捨得放手,有了一夜,想二夜,有了二夜,想三夜,一萬年也甚是好過。今夜月高風爽,是好天氣,要不我們尋個地方,試上一試?」

  無憂不屑地『嗤』了一聲,「我怕染上花柳。」

  鳳止不惱,揚聲笑了,「你早晚得求我。」

  無憂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轉身前走。

  鳳止示意車伕帶馬慢慢跟著,視線落在她背後包裹上,「難道你這是離家出走?」

  「你說對了。」無憂不否認,看向他馬車所走方向,又見他後面還跟著一輛馬車,滿滿地一堆東西,簡直就像搬家,想到傳言神巫從來沒有固定的居所,隨性來去,「你這是去北齊?」

  鳳止笑盈盈地瞧著她,好像二人之間從來沒有過那些讓人痛入心肺的過往,「是啊,老朋友們都要離開這鳥地方,我一個人待著,豈不無聊,算著你要離家出走,所以來跟你搭個伴。」

  無憂站定,下一刻便已經站在了馬車上,「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撩了簾子就要往車廂裡鑽。

  鳳止退進車廂,看著無憂脫鞋上榻,把包裹丟到車廂一角,自行尋了個角落舒服地坐下,眉稍輕挑。

  無憂自個取了車裡矮几上的茶壺倒了半盅茶,一飲而盡,悠閑自在。

  鳳止手中扇柄,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著手掌,「你就不怕我心懷不軌?」

  無憂連眼皮都懶得搭,抖開一角堆著的錦被,滑躺下去。在沒恢復記憶前,或許她會有顧忌,會防,但現在她不會。

  無論是那個跟她糾纏了一萬年的魔君,還是那個心高氣傲的小雪招,又或者是養她十八年的小冥王,那些年,她在他身邊,都是再柔弱不過,如果他真想對她做出強迫之事,她都沒有反抗之力。

  或許這歸於他太過於的心高氣傲,太過的自負,但不管怎麼說,她在他面前,從來不會擔心他會傷害她,她要忍受的不過是他那張討厭的嘴。

  鳳止看了她一陣,等不到她回應,苦笑了一笑,或許她真是他命中的魔星,取了紙筆,寫了張紙條,塞進小竹筒綁在白鴿腳上,撩簾放飛。

  無憂手枕在腦後,半瞇著眼看著,不加以阻止。

  鳳止等鴿子飛遠,回看向她,「你知道我傳信給誰?」

  無憂打了個哈欠,懶懶道:「寧墨。」

  鳳止眼角化開一抹詫異,「從幽迷夾道過了幾回,竟沒變蠢。」

  無憂牙根一抽,「在幽迷夾道失了一魂的你,都沒變蠢,我做什麼要變蠢?」

  鳳止手中扇子「啪」地一擊掌心,「看來當真記起了不少事。」

  無憂「嗯」了一聲,慢慢闔了眼,「你吃住我十八年,記得還錢啊。」

  鳳止眼角一跳,神色間有些訕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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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3 順風車

  開心不知去了哪裡,惜了了要應付祥雲公主夫婦,所以無憂偷逃出來,最先發現的應該是寧墨。寧墨發現她不見了,必會讓人四處尋她,那麼鳳止這一路上也少不得要被人明查暗訪,難以舒坦自在,所以乾脆先行飛鴿告訴寧墨,無憂在他這裡。

  無憂要跑,他們就算是尋到無憂,也不能強迫她做不願做的事,可以說十分頭痛。現在知道無憂下落,而鳳止是神巫,在世人眼中,是受尊敬崇拜的,無憂和他一起,在安全絕對不會有問題,自然無需再擔心,可以安心做自己的事,只需派人與鳳止保持聯絡便可。而鳳止也得個自在清靜。

  對於無憂來說,只要不用被囚在蘇家,能逍遙自在,拿鳳止當當擋箭牌,何樂而不為?所以也就由著鳳止飛鴿寧墨。

  車廂中燻煙徐徐,孤男寡女共處一車,本極為曖昧的氣氛,無憂卻捂著嘴打了個大哈欠,「睏了,我先睡了,明早吃早飯,叫我一聲。」

  鳳止看著蓋著被子,翻了個身,背對他而睡的無憂。一個女人跟一個男人在一起,能安閑自在成這樣,只有兩種情況。

  一與那男人原本曖昧不清,可以任由那男人對她做任何事。

  二是對那男人無心到了極點,甚至認定那男人不會對她怎麼樣。

  在鳳止和無憂的關係看來,怎麼看都是第二種。

  鳳止邪媚的眸子慢慢變窄,一萬年了,已經被她冷了一萬年,上一世剛剛好轉,卻殺出那個煞星,將那點轉變打回原型,應該說比過去一萬年,更為糟糕。

  轉世以來,極少動怒的他,眼裡漸漸漾起怒意,冷不防一腳將裹著被子的無憂踹下錦榻。

  無憂捂腰坐起,瞪向對面男人跳著怒火的妖孽眼眸。這樣一雙怒眼,她再熟悉不過,那一萬年幾乎每過幾十年,便會看一回。

  這樣一雙眼,如果換到別人臉上,她會怒會惱,但在這一張臉上她卻早已經習慣,只是皺了皺眉,「你瘋了嗎?」

  鳳止冷著臉,「下車。」

  無憂撩簾瞅了一眼車外如飛的樹影,黑燈瞎火,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這會兒下去,不知得走幾個時辰才能有地方吃上口熱粥,裹緊被子爬上錦榻,「你才送了信給寧墨,你把我丟了,怎麼跟他們交待。」

  鳳止冷哼,「不過再飛上一鴿,無需交待。」

  無憂扁了嘴,確實鳳止和寧墨他們的關係說不清,道不明,但有一點絕對,就是沒有義務代他們照顧她。他願意攜帶她,是高興,不願攜帶她,是理所當然。

  「你吃住我十八年,欠我的還橡了,我就下車。」

  鳳止牙根酸,「把金弩還我。」

  無憂把金弩取出來晃了晃,「這個可不能還你。」

  那東西對鳳止而言,沒半點用處,她不還,他也不強求,「這東西足以頂那欠你的十八年。」

  繼而一想,怒道:「這一萬年,你欠我的數也數不清,憑什麼向我討這十八年的債?」

  無憂打著哈欠,半闔了眼,「你說的要我一輩子欠著你的,如果你欠了我的,你豈不是說話不算話。」

  鳳止被氣得險些說不出話,瞪了那張昏昏欲睡的小臉半晌,再壓不下存了一萬年的怒氣,「你要不要臉。」

  「不要臉。」無憂答得很乾脆,「這是你教我的,完成任務要懂得不擇手段,最無所謂的就是臉皮。」

  鳳止即時噎住,瞪了她良久,最終又是一腳,把她踹到車廂一角,「那十八年的破事,不許再提。」坐到車廂一角,取了几上鳥食,睨向索性縮向在車廂那角繼續睡覺,愜意自在的無憂,氣更不知打哪兒出。

  舀了一勺鳥食,倒進鳥食杯,金勺輕敲食杯,逗著籠中翠色大鸚鵡,「一萬年,不值得啊,真不值得。」

  無憂眉稍輕佻,乾脆倒了下去,尋了個舒服的姿勢。

  鳳止連看她的身體,都不愛再看,省得被她氣死。然他越是不想看,眼角卻忍不住又斜了過去,輕敲著鳥食杯的手停下,此時此境,竟像是他回到還是魔君的時候,那時的他便常被她氣得這般模樣。怒意慢慢褪去,這感覺竟讓他懷念,八荒之中能讓他動怒的女人,也只有她。

  無憂反面不避不閃瞧著他,「你為什麼要我學當殺手?」

  只有精通怎麼殺人,才能避免被人殺,他想她活著,這麼簡單的道理,她完全不會轉轉腦筋去想,只是因為是他讓她學的,鳳止才除下去的火氣,又湧了上來,「我高興。」

  無憂嘴角輕撇,還是這麼喜怒無常,翻了個身,望著車頂,不再說話。

  「既然你搭了我的車,我就再送你一言,省得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無憂慢慢睜眼,揉了揉帶了睡意的眼,「什麼話?」

  「不要靠近靖王妃。」鳳止棄了鳥食勺,又去搗鼓香爐。

  無憂笑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話是這麼說,心裡卻淌過一絲苦澀,當年靖王妃產下雙胞胎,選了捨她,便是捨了,就算現在知道她活著,不會傷害她,也是因為她沒觸及到皇家的利益和地位,如果她的出現影響到皇家的威嚴,就算是做母親,再不捨得,也會再下一回手。

  鳳止回頭瞥了她一眼,顯然她想去了別處,但有些事,現在確實不能告訴她,否則不知她會捅出什麼漏子。

  次日,鳳止的車廂裡多了一個人兩獸,寬敝的車廂頓時顯得有些擁擠。

  惜了了微紅著臉,挨無憂身邊坐下,「既然你不願去蘇家,我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無憂蹙眉,惜了了毒是使得不錯,但翻牆爬簷可就不行了。她實在沒辦法想像,以後夜裡行動,拖個長袍拽地,笨手笨腳的小狐貍是什麼一副形容。

  暗踢了踢鳳止,指望他想個法子打發了惜了了。結果鳳止巴巴地捧了茶具出來,「我這車可不能白搭,來壺好茶?」

  「好說。」惜了了答得乾脆,回頭問無憂,「喜歡什麼茶?我沖給你喝。」

  「沖你妹。」無憂恨得咬牙,拉過被子蒙頭睡下。

  惜了了微微一愕,鳳止塞了茶壺到了了手中,「她害羞。」惜了了越加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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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後由 匿名 於 2020-11-3 07:53 編輯

454 教壞小朋友

  也不知過了多久,無憂睡得腹中飢餓,一陣肉香飄來,更覺得餓得前肚子貼後肚子,睜眼見已經長到一隻小老虎大小的雪蛋,正拱著小屁股,拿著鳳止的枕頭當獵物,學捕食玩,模樣嬌憨可愛,不禁覺得好笑。

  正想把它撈過來,把它那胖乎乎,毛絨絨的小身子好好地揉上一揉,突然想到平時都是蛇兒跟它一起玩這遊戲,這會兒怎麼只剩下個枕頭陪它,轉眼尋蛇兒的下落。眼角卻見蛇兒立在矮几邊,一顆大腦袋興奮地亂晃。

  矮几一頭鳳止轉著扇子眉飛色舞地講著什麼,而他對面的小狐貍則聽得面紅耳赤,卻又專心致致,還不時地向她瞟來。

  無憂不禁好奇,鳳止這個妖孽能說出什麼好話,讓小狐貍如此,忙閉上眼接著裝睡,豎著耳朵聽他們說些什麼。

  結果越聽越怒,鳳止那丫滴講的居然是活脫脫一本口水版的「十八摸」還附帶各種體位,連每種不同變化,男女這間是啥啥感覺表現都不忘帶上一筆。

  這些東西在那些下人蛇混雜的地方瞎扳扳也還罷,可是他教的卻是純得跟一潭清泉一樣的小狐貍,純粹教壞小朋友。無憂頓時豎了眉毛「騰」地一下坐了起來,橫眉豎眼。

  鳳止和惜了了一個講一個聽,正在興頭上,沒發現她醒來,冷不丁對上她的怒容,惜了了心裡一咯噔,粉臉越加紅得爛熟,面鳳止卻渾不在意地向她瞥來,「想聽大可正正當當的叫蛇兒給兒挪個位置,這麼偷聽,實在不是回事。」

  無憂饒是恨得磨牙,但當著惜了了的面,也不好說什麼,垮著臉冷哼了一聲。

  鳳止將扇子一收,「我去看看他們的羊烤得怎麼樣了。」說完斜睨了無憂一眼,上挑的眼角處媚態橫生,笑笑然地下車而去。

  惜了了挪坐到無憂身邊,纏著她,往她身上蹭,蛇兒也跟著他纏上來亂蹭。

  無憂一腳將蛇兒踹開,蛇兒在榻上滾了一滾,只道是無憂在逗它玩,雀躍地又想往上竄,被無憂一瞪,知道是自己會錯了意,大腦袋耷了下來,圓滾滾的身子扭成一團,在她腳邊亂滾,示圖重新哄她開心。

  雪蛋見他們扭成一團,以為打架,興奮地撲了過來,但怕像蛇兒一樣被踹開,在離無憂半步遠的地方停下,弓著腰作匍匐狀,兩隻黑得像黑葡萄的眼晴晶晶發亮,隨時攻擊的狀態。

  無憂沒心思理會二小,將小狐貍推開,摁在靠枕上,認真道:「不許聽鳳止胡說。」

  惜了了臉上發燒,卻低低一笑,伸手去捲她垂到耳邊的長縷,「他說的挺有意思,我們試試。」

  無憂額頭跳痛,她醒來只聽到那一點點,如果是單純的性知識和夫妻間的一些相處之道,惜了了知道些倒是好的,畢竟這年代不比二十一世紀,那些正當的東西可以在書裡,網路上隨處可見,但鳳止能有這麼好心,給小狐貍補生理衛生課?打死她也不會相信。誰知道她沒聽到的是些什麼變態東西。

  睨了眼窗外,才發現他們此時停在一個村莊外頭,鳳止的人正和幾個村民在不遠處烤著一隻全羊,而鳳止正接了村民削下的一小片羊肉嘗味道。突然想起,之前聽說這附近的烤全羊是最好吃的,心想鳳止這傢伙倒是會享受的,重看向惜了了「他的話也能信得?」

  惜了了與鳳止交往已有多年,知道鳳止這個人行事雖然詭異,但絕對是說一是一,並不是胡吹亂造之人,但想著剛才那些東西,實在羞人,長睫不由輕顫,一眸眸子卻閃閃放光,「真不真,試過不就知道了,不行的話,再換一個便是,反正他說的法子挺多。」

  無憂一口氣噎在喉間,看樣子小狐貍中了鳳止的毒,而且還毒得不淺,半瞇了眸子,「他都說了些什麼?」

  惜了了原本泛紅的臉即時成了紅布,那些話聽著都羞人,叫他說,可真說不出口,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無憂的髮絲「「我說不出來……,但……但我都記下了,我慢慢做給你看。」

  無憂哭笑不得,正想說不用了,見鳳止的小廝走來,在車外喚道:「惜公子,無憂姑娘,羊烤好了,我家公子請二位過去乘熱吃,吃完了就在村裡住一宿,方便沐個浴什麼的,明天再接著趕路。」

  有下人在,惜了了收了只有他們二人時,才會有的那些嬌憨之態,恢復一派當家人的正經穩重,放開指間髮縷,一整衣裳,拉了無憂的手,「走吧,這裡的烤羊我曾吃過一回,確實好吃,你一定會喜歡的。」

  無憂只得跟了他下車,「你不怕那傢伙在羊裡下毒?」

  惜了了回頭,驚詫道:「我不知這世上還能有人在我面前人不知鬼不覺的下毒,倒要試試。

  無憂這才醒起他不但是隻小狐貍,還是隻世上最毒的小毒物,也不由啞然失笑,自己實在多心了,「你就這麼相信鳳止?」

  惜了了輕點了點頭,「難道你不信他?」

  一時間,無憂竟答不上來,鳳止守了她一萬年,又在她全無前世記憶的情況下,與她一起生活了十八年,扒開他的那些怪毛病,確實尋不到讓她不信任的東西,輕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惜了了倒是豁達,「既然不知道,就沒必要去多想,他這個人固然邪門,卻也挺有意思。」

  無憂默然,其實惜了了和鳳止為人處事固然有自己的原則,但都屬於沒有正邪之分的人,所以惜了了能與鳳止相處,也是再正常不過。

  等他們走近火堆,鳳止一手抓了一塊烤羊肉,滿臉歡愉地迎了上來,「了了,你說的這裡的烤全羊果然美味。」話落,就上前要與惜了了勾肩搭背,熱情程度叫無憂禁不住打了個寒戰。

  不等鳳止碰到了了,抓了他的後領,將他拽過一邊,壓低聲音道:「你打的什麼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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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 鳳止醉酒

  鳳止前一萬年雖然傲慢,但在二十一世紀的十八年,卻是被她欺負慣了的,被她拖來拽去,也不著惱,仍是一派風流態,眸子半斜,看的是惜了了,「你認為我能打什麼主意?」

  無憂一看這情形,更加擔憂,二十一世紀處處基情,偶爾傳出在婚禮上,新郎的男朋友前來砸場子的事。

  鳳止這傢伙,一天到晚媚眼亂飛,也分不出是是拋給女人的還是拋給男人的,更大的可能是男女通殺。

  而惜了了那臉比女人還美,而小腰比女人還細還軟,小眼神更是純潔無辜得如同小獸,光看著就能撩得人心尖發癢,恨不得把他摟進懷裡好好地疼,長成這樣偏偏又不娘,招女人愛就不用說了,更是基友們心裡的白雪公主,想壓在身下用力蹂躪的小羊羔。

  無憂又想到鳳止對惜了了用離魂那回,鳳止敞胸露懷地跟了了共處一床,怎麼看怎麼覺得鳳止對惜了了居心不良。

  把鳳止的衣領拽緊些,狠聲道:「你敢打了了的主意,我絕不饒你,別說我欠你一萬年的人情,就算欠你十萬八萬年,我一樣剁了你。」

  鳳止再是一副風流態,衣領被無憂勒緊,衣裳往上耷著,仍有些狼狽,他的視線不滿地掃過無憂緊攥著他衣領的小手,撇了嘴角,「我對插菊花沒興趣。」他在二十一世紀待過十八年,對二十一世紀的用語自然知道。

  惜了了見二人爭執個沒完,走了過來,正好聽見鳳止的話,接口道:「我覺得插菊花挺好,每年秋天,我都會去採上些野菊插在屋裡,淡淡菊香,很是醒神。」

  鳳止「噗」地一聲笑。

  無憂瞪眼過去「不許笑。」放開鳳止,拖了小狐貍的手往烤羊走,「以後不許插菊花。」

  「蛇兒喜歡。」小狐貍不明白菊花有什麼不好。

  「………」無憂啞然。

  鳳止在後頭爆笑出聲,「此菊花非彼菊花。」

  無憂忙瞪眼回去,鳳止把話頭掐住,憋笑不巳。

  惜了了雖然不學醫,但精神毒經,對草藥自是熟悉,而菊本是一本草藥,深知菊的品種繁多,不知鳳止說的是什麼不同品種,不由好奇,但見無憂一張臉黑雲滾滾,只能把好奇悶在心裡,以後再尋機會問問鳳止。

  這個村莊由牧民遷居而來,雖然居住下來年月已久,但仍保持著過往的熱情好客。

  或許是因為腹中飢餓,也或許是烤羊當真可口,三人和以牧羊為生的村民們圍在火邊,吃著烤肉,看著村民唱歌跳舞,那些不快和顧慮都被無憂暫時拋之腦後。

  五六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聚在一堆說笑,一雙雙漂亮的大眼睛,朝著無憂他們所在方位電波亂閃,閃得無憂眼花,暗想這些姑娘怕是看上小狐貍和鳳止妖孽了。果然等他們吃下些羊肉,那些姑娘們便紛紛斟滿酒碗朝他們走來。

  手上一暖,抓過羊肉,油膩膩的手已經被惜了了不著痕跡地握住,接著一碗羊奶遞到嘴邊。

  無憂正好有些口渴,然一手抓著羊肉,一手被惜了了握住,只能就著惜了了端來的羊奶喝了兩口,眼角餘光卻見鳳止眼裡閃過一抹讓人幾乎無法察覺的鬱悶。

  原本走向惜了了的姑娘們,目光掃過惜了了和無憂握在一起的手,又見這個美得跟雪堆出來的男兒正用指尖去拭無憂嘴角沾著的羊奶,眼裡透著羨慕,笑嘻嘻地轉了方向,端了酒走向鳳止。

  鳳止那邊本來就去了一堆的姑娘,再加上這邊過去的,陣容實在可觀。無憂雖然跟鳳止不合拍,但也不願他醉死在這兒,輕碰了碰小狐貍,「幫幫他。」

  小狐貍淡瞥了鳳止一眼,鳳止正怨念地向他瞪來,小狐貍視若無睹,輕道:「他可以不喝的。」說完,鳳止的目光越加的怨念,而小狐貍卻沒心沒肺繼續吃自己的羊肉。

  無憂聽說鳳止可以不喝,也就不再理會。

  結果鳳止回頭過去,卻將那些姑娘手中酒碗一一乾掉,一輪酒下來,無憂本以為這事也就此打住。結果那些姑娘竟又重新斟了酒回來,鳳止照舊喝了個乾凈,無憂看得目瞪口呆,實在看不出鳳止還有如此豪邁的一面。

  十幾碗酒下肚,鳳止已有醉意,姑娘們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又斟酒回來。

  無憂坐不住了,拽了指小狐貍,「他再喝下去,真要醉死了。」

  小狐貍淡瞥了鳳止一眼,塞了一塊羊肉到無憂口中,「他現在醉了的好。」

  無憂不解,小狐貍在她耳邊一陣耳語。直聽得無憂張口結舌。

  原來這個村莊男丁極少,而且這村子裡的男子不知是不是種族缺陷,香火難續,所以姑裡姑娘到了二十,沒能懷上孩子的,便可以向過往的男子求種子,繼香火。

  敬酒就是表白的方式,如果客人不喝她手中酒,就是願意與她一夜風流。

  有八個姑娘敬酒,你喝下七碗,留一碗不喝就是留下一個姑娘,留兩碗不喝就是願與兩個姑娘共枕,你覺得自己夠厲害,一碗不喝也行。如果你一碗都不喝,她們會一直敬下去,直到你醉倒為止。

  第一二輪時,鳳止如果留下一碗,只消在村裡一夜快樂,明早便可以走自己的路。但他已經喝了幾輪,醉眼昏花,卻又不至於倒,而前面新的一輪酒,才喝了兩碗,剩下五碗,如果他這時候放棄,憑著現在的狀態,多半是不能應付五個已經懂得人事,又久旱的姑娘。

  以目前的情況,他要麼撐著再喝四碗,留下一碗,暈暈乎乎地把事辦了,明天走人,要麼就直接醉趴下。

  照著小狐貍的說法,他現在的狀態,就算再喝下四碗,與人同房也難把事辦好,明早說不得被人笑話,所以不如直接醉死算了,省得丟臉。

  無憂聽完,險些笑噴了出來,望向鳳止的目光也變得同情,鳳止看向她的眼神卻越加的苦悶,瞪向惜了了的目光卻恨不得能噴出火來。

  惜了了和無憂很默契地同時將視線轉開,吃肉喝酒,只當沒看見鳳止此時的窘態。

  等他們吃飽喝足,爛醉如爛泥的鳳止和蛇兒已經被人抬進村裡小屋。無憂怕鳳止人事不知,有什麼意外,讓雪蛋跟他們一屋看著,有事可以及時通知他們。

  惜了了拖了無憂的手,而無憂又在他手上喝了羊奶,吃了羊肉,就是宣稱他們是夫妻,自是分在一屋同宿。

  無憂與惜了了本有夫妻之實,倒沒什麼彆扭,只是了了不知是不是受了鳳止鼓惑。這一夜,生生地纏著無憂一夜纏綿,又生生地嘗了回取得主動權的滋味,直到盡興才心滿意足地抱著無憂躺下,而無憂卻不無擔憂,小狐貍初嘗男女之歡,本是在興頭上,現在又因為鳳止教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而圓滿,以後只怕更要和鳳止攪成一堆。

  有一點,她深信,鳳止絕對另有居心,但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卻實在想不出來。

  惜了了小鵝毛扇般的濃睫輕輕一扇,湊上來啃著她的臉,「別為鳳止的事擔心,我有分寸。」

  無憂與惜了了相處這麼久,知道他年齡雖然小,人也單純,但終究是一家之主,凡事有自己的主見,並不是好糊弄的,聽他這麼說,知他心裡有數,才把這事丟了開去,轉過身,把他軟乎乎的身子抱住,「你說鳳止圖的是什麼?」

  惜了了輕啄她艷紅的唇,「圖你。」

  無憂怔了一下,小狐貍果然心裡什麼都明白,「那為什麼要教你這些?」

  惜了了搖頭,「我只知道,論瞭解,或許他比我們更瞭解你,他這麼做必然有他的目的,不過不管他目的是什麼,我都是要和你一起的。所以他願說,我也就樂聽,反正感覺也挺好。」說完他漂亮的臉蛋上飛起兩片紅雲,與她緊貼著的身體蹭了蹭她,肌滑猶脂,長睫下眸光帶了羞澀,「還來嗎?」

  無憂在他腰上擰了一把,豎眉道:「明天不想趕路了?」

  惜了了吃痛,頓時老實下來,伸手取來一本的藍皮本子,「這個,或許對你有用。」

  無憂接過,隨手翻開,竟是北齊皇朝儲君的史記,迷惑地向了了抬眼看去,「這個開心他們知道嗎?」

  「這是蘇家的東西。」惜了了如剝皮雞蛋的面龐輕輕摩挲著她的面頰。

  無憂瞭然,就算他是戰神四魂之一,但這一世終究得守著蘇家的規矩,但她現在身為他的夫人,自是可以知道蘇家的東西,雖然有些事,他不能告訴不凡他們,但可以通過她去為他們排憂解難。

  他直到將近北齊境內,才把這東西拿出來,可見這東西十分重要,不再說話,翻了個身,就著燭光細細看去。

  北齊之事,她已經知道不少,但這書中有一樣事,卻讓她感到意外。

  原來峻熙的母親竟是真齊皇的母親,已經過世的皇太后的近身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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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3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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