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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uol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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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血珊瑚】 大隱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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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5-8 01:03:3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集 第四章 危機與機遇

  “你覺得怎麼樣?這裡面倒底有什麼名堂?”

  在靠近交易廣場的一家商行裡,岡波斯繞著房間轉圈,莫妮卡正拿著一枝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他們剛剛從休息區回來,對尼斯的新想法也和其他人一樣,一頭霧水。

  莫尼卡仍舊在紙上亂畫著,她正在類比著一筆交易。

  “我算來算去,都是玫瑰十字商行獲利。”她將紙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以我對他的瞭解,這裡面肯定另有奧妙。”岡波斯說道。為了對付那群人,他研究了很久,自然知道尼斯對盟友一向非常慷慨。

  “這應該是一項考驗,如來有誰破解謎團的話,就會讓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說不定以後就是他重點關照的對象。”莫妮卡胡亂猜測起來,她已經分析不下去了,腦袋暈得厲害。

  “恐怕其他各家也都和我們一樣,正在冥思苦想尋找答案。”岡波斯歎道。

  一陣敲門聲讓兩個人停了下來。

  岡波斯打開門,就看到一個蒙著臉的人閃身進房間。

  “兩位執事大人,半個小時之前,有幾個人進了貿易行找馬文,他們關上門談了一刻鐘,之後馬文出來讓我們把所有的交易全都停掉,對現有貨物進行盤點,似乎有什麼大動作。”

  “大動作?”莫妮卡一下子站了起來。

  從昨天伊比利斯的船隊到達這裡,她就感覺這座港口的氣氛變得異常緊張,今天一早,她得知剛剛運到的貨色全都被賣光了,更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現在看來真正的風暴馬上就要到了。

  “知道是什麼大動作嗎?”兌妮卡追問道。

  “不清楚,連馬文最親信的那幾個人也沒有得到任何消息。”那個貿易行會裡的線人一臉無奈。

  “貿易行會高層那些人呢?”莫妮卡仍舊不肯放棄。

  “應該不知道,馬文沒有召集他們開會。”那個線人答道。

  莫妮卡皺緊眉頭,她感覺有些不對頭,馬文是一個喜歡借勢的人,就算害怕走漏消息,倒至少也會召集一些鐵杆盟友一起行動。

  “要不要給玫瑰十字商行報個信?”岡波斯問道。

  莫妮卡猶豫了一下,最後搖了搖頭。

  如果報信的話,或許能和玫瑰十字商行交好,但是同樣也會讓他們產生戒心,因為她沒辦法解釋怎麼得到這個消息。

  難道直言不諱的告訴那些人,她和她的商行在阿薩克斯各個地方都安插眼線?

  “你先回去盯著,有什麼情況再來告訴我。”莫妮卡把那個線人打發走了。

  重新關上門,這個女人也在房間裡走來走去。現在她要考慮的問題又多了一個。

  “馬文有可能出什麼招?”岡波斯問道。

  “這只能問馬文。”莫妮卡對自己的思緒被打斷感到異常生氣,所以說話的時候,語氣有些沖。

  “會不會和今天早晨發生的這件事有關?”岡波斯似乎有些不知趣,仍舊在那問著。

  但是這次莫妮卡卻沒有不耐煩,而是愣在那裡。

  “原來是這樣……應該是……肯定是這樣!”自言自語著,語氣越來越堅定。

  “怎麼回事?”岡波斯雖然捕捉到關鍵,但是他對這方面畢竟不熟悉。

  “降價,馬文有可能要打價格戰。”莫妮卡在被岡波斯點醒之後,才想到這一點。

  自從貝爾蘭多斯死掉之後,大家都設置一道底線,那就是再怎麼鬥,也只用正常的方式,絕不走歪門邪道。

  而正常的商戰能夠用到的手段不多,其中最有殺傷力的一招就是降價。

  “這一次玫瑰十字商行恐怕有難了。”岡波斯同樣也知道降價的厲害,這招先傷已再傷人,就算最後贏了,也是慘勝。

  “那也未必。馬文自作聰明,把玫瑰十字商行的貨都買了個精光,這件事導致玫瑰十字商行的內鬥,現在他們不再直接出售貨物,降價不會讓他們有任何損失,吃虧的是其他人。”

  莫妮卡搖著頭,她現在有點不敢肯定,玫瑰十字商行是不是在馬文身邊也安插眼線,所以早在對方動手之前已經防患於未然,把最後一個弱點也堵上了。

  “馬文不知道情況有變?”岡波斯有些疑惑不解,他對那位貿易行會主席深有瞭解,很清楚此入的耳目有多麼靈通,不可能連這個消息都不知道。

  “馬文肯定知道情況有變,可惜,這一次的事不是他說了算。他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小卒子罷了。”莫妮卡哈哈大笑起來,或許是因為出身的關係,她最喜歡看到原本高高在上的人一個個滑落進泥潭。

  岡波斯的嘴角露出一絲苦澀,他何嘗不是如此?

  他為了保住性命,不得不向皮亞斯特伯爵低頭,淪為一條走狗;而馬文為了保住地位,所以從外面尋求強援,同樣成了別人的馬前卒。

  “我們該怎麼辦?”岡波斯突然想起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大亂將起,正是他們渾水摸魚的好機會。

  “現在只能押一邊蠃了。”莫妮卡朝著樓上走去。

  岡波斯連忙跟在後面上了樓,他很清楚莫妮卡是要向伯爵報告。

  這幢房子的樓頂上有一個鴿子棚,那裡面養著的鴿子全都是教會精心培養的,對外出售的價格是七十弗洛林金幣一隻。

  鴿子棚旁邊有一張小桌子,桌子抽屜裡放著裁剪好的紙片,有手指寬、一寸長,還有用蘆葦杆做的小筒和綁在鴿子腳上的皮帶。

  莫妮卡迅速地在紙條上寫下一行字,然後小心翼翼地把紙片卷起來,塞進小筒裡。

  她從鴿子棚裡抓出兩隻滿是花斑的信鴿,把小筒綁在鴿子腳上。

  隨著一陣翅膀拍打聲響,鴿子被放了出去。

  “你打算把賭注押在哪一邊?”岡波斯問道。

  “這要問你,你在阿薩克斯待了半輩子,依你看,阿薩克斯人的性格怎麼樣?”

  “阿薩克斯人的性格?你為什麼這麼問?”岡波斯有些疑惑。

  “不同性格的人會做出不同的選擇,有的人寧折不彎,也有的人在壓力面前會妥協和退讓。”莫妮卡其實已經猜到結果,貝爾蘭多斯是本地人,岡波斯也是本地人,從他們倆的身上就可以看出本地人的性格。

  所以她剛才把她的選擇寫在紙片上,讓鴿子帶去伯爵那裡。

  一場風暴瞬間席捲這座小港口。

  從第二天開始,貿易行會麾下的大部分商行全都打出降價的標語。所有的商品清單都已經更換過,上面每一種商品都大幅度下調價格,降價最多的商品幾乎是打對折往外賣。

  交易廣場的人氣仍舊火爆,但是聚集在那裡的全都是來乘涼的本地人,外來的商人在這裡打個轉之後,就立刻掉頭離開。

  原本冷清的碼頭區重新變得熱鬧起來,很多商行的門口都排起長龍,排隊的全都是等待進貨的外來商人。

  馬文那群人事先準備充分,貨物備得很足,他們也提防有人一下子買走所有東西,所以限制了交易量,而且每天賣出多少貨也有限制,為的就是把降價的期限盡可能延長。

  因為貨物有限,先到先得,所以十點之前,那些商行就結束營業了。

  外來的商人既然知道能夠買到便宜貨,自然不會再去交易廣場進貨。

  一連幾天,整個交易廣場只做成幾筆生意。

  面對馬文那夥人如此咄咄逼人之勢,很多人一下子慌了手腳,玫瑰十字商行的總部再次擠滿了人。

  不過此刻,這裡只剩下梅特洛。

  面對找上鬥來的店鯆老闆們,他的腦袋大了一圈。

  昨天他為權柄被削而怨氣暗生。雖然他不準備離開玫瑰十字團,但是他打算消極怠工一段日子,沒想到居然出了這樣一件大事。此時此刻他終於知道這個位子不好坐了。

  “大家安靜,全都給我安靜下來。”梅特洛大聲叫喊著:“貿易行會現在的做法對你們商行沒任何影響,各位應該很清楚,我們建造交易廣場並沒有打算賺錢,各位同樣也應該清楚我們的錢是從哪裡賺來的。我不知道你們怎麼看,我只覺得馬文那群人是想逼著你們來找我們麻煩,最好把我們從這裡趕出去。”

  他歎息一聲,用無可奈何的聲音說道:“如果實在沒有辦法的話,我們也只能選擇退出。”

  擠在大廳裡的人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這裡面有的是牆頭草,有的是瞎起哄,甚至還有一些是拿了貿易行會的好處,過來煽風點火,但是大部分人都真的想討一個對策。

  只要是聯合會的一員,只要在交易所做生意,就絕對不希望玫瑰玫瑰十字商行退出阿薩克斯,那意味著他們會失去很多東西。

  他們其實也明白眼前的困境只是暫時的。

  降價這招雖然很有用,但是不可能長時間這麼做,規模再大的商行都會支援不下去。

  這些人湧到這裡來,原本是想逼著玫瑰十字商行出面,或是和馬文那群人談判、或是妥協,儘快解決這件事。

  但是此刻他們卻反被梅特洛逼著做出選擇,是要玫瑰十字商行?還是要貿易行會?

  這個世界上永遠不缺乏聰明人。

  “馬文那幫外來者是在太過分了,以前看在他們對本港的繁榮出出力頗多,所以我們一直都忍耐著他們,現在他們想處把我們逼上絕路,難道還要容忍下去嗎?”一位老者首先振臂高呼。

  “是時候顯示一下聯合會的實力了。”

  “讓這些惡意擾亂市場的商行全都從阿薩克斯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他捫。”

  “我們首先要對付的不是貿易行會,而是名義上為了我們這些本地人,實際上卻充當外來商行的莫内爾和他的走狗。”

  “我們應該召開全體居民大會,彈劾莫内爾,讓他和他的走狗下臺。”

  “不只是彈劾莫内爾,我們同樣有必要在全體居民大會上提議,對擾亂市場的商行予以驅逐。”

  憤怒的呼聲此起彼伏,聲勢變得越來越浩大。

  之前沒人願意找貿易行會理論,是因為貿易行會積威已久,但是此刻面臨選擇,他們以經沒有逃避的餘地了。

  更何況,其中一部分人還看到了利益。

  這是奪取權力的好機會,用聯合會取代居民委員會,用交易廣場取代貿易行會。

  很多人將會因此上位。

  同樣也有人看到大商行被逐出去之後的好處,將有一批本土商行取代他們的位置。

  一股暗流在阿薩克斯的大街小巷湧動著。

  整個阿薩克斯的氣氛越發緊張起來。

  三巨頭能夠牢牢控制阿薩克斯這麼多年,絕對不會缺乏情報來源。

  很快,另外兩個人再一次聚集在馬文的府邸裡面。

  仍就是在那間書房,此可得莫内兒如熱鍋上的螞蟥,虛胖的他,滿腦袋都是汗珠,因為上火,他臉呈現褚肝色。

  他覺得很冤,因為馬文事先並沒有告訴他全部計畫,沒告訴他貿易行會要採用聯手降價的辦法,他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莫内兒並不傻,他知道馬文為什麼這樣做。如果事先告訴他的話,他絕對會阻止,很可能退出這個聯盟。

  和莫内兒的焦慮不同,馬文更多的是無奈。

  他比莫内兒更加冤枉,他根本不想用降價這招,是後面那些人逼著他用的,更讓他吐血的是,降價的損失沒人和他分擔,全都要由他吃下去。

  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打死他也不會上這條賊船。

  此刻的他,最想念的是當初和玫瑰十字商行愉快合作的那段時光,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絕對會選擇另外一條道路。

  “現在你那邊是關鍵,只要居民委員會仍控制在你的手裡,他們下一步行動就進行不下去,而我這邊會適當加點價,算是對他們的妥協。”馬文現在只能緊緊拉住莫内兒這個盟友,絕對不能讓這個傢伙打退堂鼓,要不然壓力就全都移到他的身上了。

  “聯合會眼前的實力還不行,憑我在委員會經營這麼久所建立起來的威望,他們一時半刻還拿我沒辦法,但是我擔心那些破落貴族也加入聲討的行列。”莫内爾說道。

  “這就好,你那邊頂得住,我這邊也沒問題,玫瑰十字商行不會隨意使用暴力,這一點倒是挺讓人放心。”馬文只能撿好的說。

  他也知道這是自欺欺人,玫瑰十字商行現在置身事外,本地的憤怒全都轉向這邊,誰都無法確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玫瑰十字團之前決定不再直接販售物,這個消息你肯定也得到吧?降價對他們一點傷害都沒有,為什麼你還耍這麼做?”安德魯問道。

  “我阻止過,但是他們不願意停止,因為他們為此準備了很久。”馬文說到這些的時候,顯得異常哀怨。

  他心裡明白這些都沒說到重點上,真正的原因是他背後那些人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他只是一枚棋子,可以隨手被丟棄的那種。

  此刻的馬文不只是後悔,還感覺到自己實在是太傻了,聖殿騎士團的遭遇已經證明,隨隨便便投靠別人,結果很可能非常淒慘。

  “那麼我們今後怎麼辦?我們這一次已經站在懸崖邊上,如果你背後那些人再逼著你玩類似的花招……”莫内兒說不下去了,他暗自琢磨:要不要和馬文分道揚鑣?

  “這一次是我的失誤,找了一個不可靠的靠山,現在盯著玫瑰十字商行得人多得是,這家不行,我就另換一家。”馬文惡狠狠地說道。他也被後面那些人壓制的夠嗆,已經不想繼續這樣下去了:“我打算向玫瑰十字商行妥協,把商品的價格抬上去。”

  “你不怕惹怒那些大老闆?”安德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有什麼可惹怒的?這是正常的生意往來,他們有沒有幫到我什麼,降價的損失都是我在承擔。”馬文一肚子怨氣,如果那些靠山給他一些優惠也就算了,偏偏全都是一群鐵公雞,既想得到利益,又不想付出代價。

  “這樣也好。”莫内爾長出一口氣,真的讓他拋棄馬文也很難,他已經騎虎難下了。

  從他和馬文、安德魯聯手那天開始,他和玫瑰十字商行就成了敵人,而玫瑰十字商行煽動作坊主和店鋪老闆們組建聯合會,徹底地和他對立,兩邊已經沒有緩和的餘地了。

  這一次聯合會乾脆正面和他交鋒,如果沒有馬文,沒有貿易行會,沒有隱藏在背後的那些勢力,他根本就不可能支撐住。

  莫内爾和安德魯離開了,他們忙著去佈置自己那一攤事。

  等到這兩個人的馬車從馬文府邸的大門出去,書房的門再一次打開,兩個年輕人走了進來,這兩個人一個二十歲左右,一個十五六歲。

  看到兩個兒子進來,馬文有氣無力的問道:“你們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嗎?”

  “是的,父親大人。”馬文的大兒子小心翼翼的答道:“我已經找了十幾家大客商,私底下開放了額度給他們,並且把價錢稍稍抬上去了一些,在現價的基礎上提高了百分之十。”

  “能快一些的話就盡可能快一些,接下來莫内爾那邊會成為焦點,正好轉移大家的注意力。”馬文說到這些的時候,顯得異常落寞。

  馬文不想走到這一步,阿薩克斯畢竟是他的故鄉,也是他們家族幾代經營的地盤。他背後那些人逼迫他用降價這招來對付玫瑰十字商行,那個時候他已經打算溜了。他剛才和莫内爾、安德魯說的都是假話,就算再找一個勢力投靠,他也無法保證情況比現在更好。

  將心比心,如果異地而處,他也不會客氣的,過河拆橋、石頭裡面榨油、這類事他也沒少幹過,玫瑰十字商行還沒有組建之前就被他這樣弄過。

  所以他早就打定主意要走。

  不過走之前,他還要趁這個機會狠狠咬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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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5-8 01:04:35 |只看該作者
背後那些人逼著他降價競爭,所有的損失都要他吃下去,而他正好借這個機會,裝出一副把所有家產都壓上去的賭徒模樣,變賣全部家產,把那些出手的東西都變成一船船的貨物,現在這些貨物又變成成箱的金幣。

  他的手裡不只掌握著他自己的金幣,還有貿易行會麾下各大商行的錢。除此之外他背後那些人為了能夠打倒玫瑰十字商行,給了他買一賒一的優惠。

  所以在這次事件中,他並沒有虧,封存在貿易行會金庫裡的錢,超過了他的家族幾十年的苦心經營。

  “你那邊怎麼樣?”馬文轉頭問自己的小兒子。

  “我已經買下路博爾哈恩兩萬畝的土地,還有一千多頭牛,土地很便宜,那都是一些沒人要的荒地,但是牛有些貴,有人在做同樣的事。”馬文的小兒子雖然年紀不大,頭腦卻很清楚。

  “聰明人多得是,絕對不可能只有我們看到其中利益。”馬文沒有感到奇怪。

  “父親大人,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那些逼迫我們的人全都很不好惹,我們應該找一個地方躲起來才對,為什麼還要留在這個地方?”馬文的小兒子多少有點委屈,他覺得自己留在這裡實在太危險了。

  馬文原本不想解釋,但是轉念一琢磨,將來他不可能再回來,這邊的產業只有讓兒子來掌管,還是說清楚比較好。他重重的歎息了一聲:“在別人眼裡,管著貿易行會的我肯定是財源廣進,但是你們應該很清楚我們家一年能賺多少。”

  馬文的兩個兒子頓時沉默下來,他們以前確實為此而感到難以理解,他們家的商行每年進進出出的貨物,總價值差不多有五六萬弗洛林,利潤將近一萬,但是真正到手的也就兩三千,所以經營了幾十年,他們家的產業算起來也就值四萬弗洛林金幣左右。

  而這在阿薩克斯已經是頂級豪門,其他家族如果每年有三千金幣的收入,就已經高興的不行。

  “你知不知道,聯合會那些人在過去一個月,從奶油生意上賺了多少嗎?”馬文又問,不等兩個兒子回答,他異常激動的說道:“他們每戶平均的收入是三十五萬金幣。”

  “明白了就好,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天下了,不過你們兄弟倆個人最好牢記,我們家現在孤立無援,處境非常艱難,絕對不能再出現內鬥,要不然失敗的一方只要放出一點風聲……哼哼。”

  馬文不得不用上威脅的手法,接下來他只能藏身幕後,很多事根本就沒法管。

  “能賺這麼多?”馬文的兩個兒子臉色都變了。

  他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自家會輸得那麼慘了?為什麼一旦面臨選擇,聯合會的人立刻毫不猶豫的站在玫瑰商行那邊。

  “你們知道什麼叫特產嗎?知道為什麼有特產的港口能夠賺那麼多錢嗎?”馬文越說越心痛,他原本能夠從中分一杯羹。

  “這裡畢竟是我們家經營了十年的底盤,到處都有我安插的眼線,你潛伏在這裡應該是安全的。”馬文歎息了一聲,走過來摸了摸小兒子的頭,溫言說道:“想像一下聖殿騎士團的周瑜,不管什麼時候,不管有多麼困難,都不能沒有根基,要不然就算有再多的錢也只是別人嚴重的肥肉爪下的獵物。”

  “我們明白了。”馬文的小兒子點了點頭。

  他同樣也明白為什麼把他留下。

  因為他的哥哥一直在父親身邊,在阿薩克斯算是不大不小的名人,反倒是他,因為父親擔心兩個兒子爭家產,所以這種就把他送去了別的地方。

  阿薩克斯被一道古老的石牆分成兩塊區域,靠海的那一側是碼頭區,淩亂、簡陋卻異常繁榮,另外一側是居民區,相對整齊一些,也安靜的多。

  不過今天,居民區卻充滿喧鬧和嘈雜。

  在居民區的正中央有一棟很大的房子,青磚紅瓦,外形四四方方,上下兩層樓。此刻一樓大廳裡已經擠滿了人,在二樓的一間小客廳裡,莫内爾正愁眉苦臉地和十幾個人說著話。

  居民委員會是一個很龐大的機構,它是由本地人推選出的一百名代表組成,這一百名代表來自各行各業,有作坊主,有店鋪老闆,也有商行老闆。除此之外還有十幾位委員,居民委員會的大部分事務都是由這些委員處理,他們全都是莫内兒支持者。

  “馬文打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我被他害慘了,但是現在我們已經無路可退。”

  莫内爾把責任盡可能的往馬文的身上推,反而現在關起門來說話,不怕傳到馬文的耳朵裡。

  “或許我們應該放棄馬文,當初貝爾蘭多斯和岡波斯還在的時候,我們和馬文可不是一夥的,這一次他又坑了我們,為什麼我們不順應民意……”一個中年委提出質疑。

  這就是居民委員會的特點,互相之間沒有統屬關係,所以這些委員只是莫内爾的支持者,並不是主從關係。

  對於這個質疑,莫内爾是有苦說不出。

  當初為了鞏固聯盟,他讓馬文協助管理他的商行,這幾個月來,商行賺取的利潤比以往高得多,最高的時候甚至達到一倍,可一旦馬文倒臺,他的商行能不能原封不動地拿回來都是一個問題。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如果我們服軟的話,你以為那些人會見好就收?聯合會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收攏了居民委員會裡三分之一的人,這一次他們如果獲得勝利,下一步恐怕就要取我們而代之了。”莫内爾只能拿在場的這些人的利益威脅。

  這一次倒沒人再提出質疑,因為聯合會的存在確實讓他們感到壓力。

  他們不擔心不行。

  民委員會是一個鬆散的組織,是為了保障本地人的權利而存在。他們這些委員都不拿工資,也沒什麼手下。

  聯合會則完全不同,那裡面的人一起做生意,利益一致,整個組織結構又異常緊密,整個成員的權力和義務也非常清楚,更要命的是這個組織有錢,也有人。

  “我可以跟大家說,馬文已經打算妥協了,他會提高商品的價格。”莫内爾說道。

  聽到這話,底下的人全都籲了一口氣。

  “我們可以說,這是我們努力之後的結果。”另外一個委員提議,搶功勞這種事不用人教。

  “說得不錯,這就是我們的基調,反正這件事貿易行會有錯,是他們急著和玫瑰十字商行競爭,本地的商鋪遭受的損失完全屬於被誤傷,我們居民委員會負責雙方協調,已經有了足以讓大家滿意的答覆。”

  莫内爾肯定要幫馬文說話,但是他不敢做的太過明顯。

  在居民委員會大樓的對面,隔著一條馬路的那幢房子裡,尼斯和路克正悠然地看著熱鬧。

  莫妮卡能夠想到把商行搬到交易廣場旁邊,他們不比莫妮卡笨,自然也有類似的安排。

  不只是在這裡,在三巨頭的宅邸旁邊都有他們秘密買下的房子。

  “這次馬文那幫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真是活該。”

  路克顯得異常高興,他原本擔心的是對手繼續用圍堵的辦法,不對他們商行開放港口,讓他們很難進貨,沒想到峰迴路轉,對方下了一步這樣的臭棋,一下子惹惱所有阿薩克斯人。

  “你認為城邦聯盟這麼傻嗎?”尼斯輕笑了起來。

  “怎麼?背後還有文章?”路克微微一驚。

  “這一次馬文完蛋了,貿易行會底下那些商行恐怕都會跟著倒楣,但是沒有這些商行,店鋪老闆們到哪裡去進貨?”

  尼斯早就看出馬文背後那些人居心險惡,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傷到玫瑰十字商行。

  那些人的目的就是引起阿薩克斯的內鬥。

  最後不管那一邊勝利,損傷的都是這座港口的元氣。

  “我還擔心,那些人會把這場內鬥說成是本地人排斥外來者,還記得當初我們是怎麼威脅馬文的嗎?”尼斯說出另一個擔憂。

  “我會讓你到處宣傳,這是為了奪取特產的交易權爆發的戰爭。”路克的智慧並不差,他很擅長見招拆招。

  如果馬文他們背後的勢力想要用“對外來者不友好”來抹黑阿薩克斯的話,那麼他們就用爭奪奶油生意的控制權來解釋,反而會引來商人們的注意。

  這個世界上,能夠被人爭搶的東西絕對差不到哪裡去,爭搶得越厲害,價值肯定越高。

  “你覺得,我們有沒有可能順勢把居民委員會和貿易行會拿下來?”路克對於擴張影響力絕對充滿興趣。

  “急什麼,阿薩克斯遲早是我們的,太急切的話,反而不好看。”尼斯不疾不徐地說道。

  “那倒也是。”路克很擅長接納別人的意見。

  再說,他也感覺到急速擴張帶來的問題,第一就是基礎不穩,第二就是內部已經出現利益團體。

  “我想知道你具體的打算。”路克問道。他己經意識到,尼斯避開旁人肯定有話對他說。

  “我覺得玫瑰十字商行沒必要直接管理這個港口,我們應該做一個隱藏在幕後的巨頭。”尼斯和路克直接攤牌。

  “為什麼?”他雖然擅長接納別人的意見,但是要有足夠的理由,特別是在這樣重大的事情上。

  “我想不出,我們五個人裡,誰最適合成為這裡的管理者。”尼斯並不隱瞞自己的想法。

  路克默然無語,阿薩克斯作為一座港口兼商業城市,最適合負責管理這裡的就是梅特洛。但是從整體考慮,這絕對是最糟糕的選擇。

  現在只管一座交易廣場,梅特洛就已經無法遏制自己的貪欲,給他一座城市的話,還不知道搞成什麼樣?

  “那麼你覺得把誰擺在檯面上最為合適?”路克問道。他這樣問,已經以阿薩兄斯的幕後管理者自居,同樣也意味著他接受尼斯的觀點。

  “我覺得把那些‘名門’擺在前臺,肯定沒人會說什麼。”尼斯早有成算。

  “名門”是好聽的說法,實際上就是一群破落貴族。

  這是一個很小、很狹隘的圈子,裡面的人固執而又保守,並且把名聲看得比什麼都重,開口閉口都是昔日的輝煌。

  不過正因為有這些臭毛病,他們也有可愛的地方。

  他們固執得像茅坑裡面的石頭,所以外來的勢力很難讓他們妥協。

  他們保守,所以一旦確立下規矩,他們絕不會輕易地打破它,還會像看門狗一樣盯著別人,不允許別人破壞規矩。

  他們那挾小的小圈子,意味著他們不可能迅速擴展勢力。唯一要注意的是,不能讓他們隨便拉親戚進來,這上面必須有所限制。

  尼斯正在和路克談論未來的規劃,對面的房子裡突然響起一陣氣勢洶湧的口號。

  “重組貿易行會,讓外來商行離開。重組貿易行會,讓外來商行離開。”

  喊口號的人越來越多,口號聲從窗戶裡飄出來,驚動了過往的行人。

  口號聲同樣也傳進路克和尼斯的耳朵,兩個人立刻停止交談,湊到視窗看了起來。

  不僅是他們對此感興趣,附近的住戶全都打開窗戶,一顆顆腦袋從裡面伸了出來,更有許多路人也湊到議事廳門口,伸著脖子往裡面張望。

  “貿易行會應該掌握在阿薩克斯人的手裡,應該為這座港口謀利,而不是幫著外人侵害這裡大多數人的利益。我們無法原諒以馬文為首那群人的背叛行為,所以我們代表全體阿薩克斯人,要求他們離開,背叛者沒資格待在這片土地上。”

  “居民委員會應該為本地人說話,為什麼現在一再地替背叛者開脫?我在此對居民委員會高層表示質疑,你們是不是在這起事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一個中年人站在議事廳前面的高臺上慷慨陳詞。

  “彈劾,彈劾,我們對莫内爾和各位委員發出彈劾。”底下的人喊出新的口號。

  突然有一個老頭聲嘶力竭地大叫著:“背叛者滾出去——”

  那尖銳的叫喊聲充滿煽動性,一時之間場面就如同火上澆油一般。

  路克意味深長地看著尼斯,這一切都是尼斯一手佈置的,離開總部之前,這個傢伙讓莉莉絲將一張紙條交給梅特洛。

  紙條上寫了一行字。

  “世人最痛恨的行為,莫過於背叛。”

  夏季最炎熱的這幾天裡,阿薩克斯飆起了一連串的風暴,先是降價風暴,接著是抗議風暴,最後成了一場政治風暴。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測風暴將會如何結束的時候,突然,風暴無聲無息地結束了。

  沒人能夠想到,當莫内爾在居民委員會苦苦支撐,硬頂彈劾和驅逐呼聲的時候,貿易行會主席馬文卻偷偷溜走了。

  和馬文一起消失的除了他的全家,還有貿易行會金庫裡的所有金幣。

  因而蒙受損失的有貿易行會麾下的六十幾家商行,還有其他城市的十幾家大商行。

  如果說之前給馬文安上的那個背叛者稱號多少有些牽強附會的話,那麼現在就是足實至名歸了。

  遭到背叛的不只是這些商行,還有為了維護馬文而灰頭土臉的莫内爾。這位居民委員會主席在聽到消息之後,立刻狂噴了一口血,倒在地上人事不醒,到現在仍舊昏迷著。

  不過馬文的逃跑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

  好處就是貿易行會麾下的那些商行全都成了受害者,而受害者總是容易得到別人的同情,所以原本阿薩克斯到處有人煽風點火要把他們全都趕出去,現在這種聲音都消失了。

  那些商行自然要有所表示,第二天,所有商行手裡的存貨全都恢復原來的價錢。

  而在交易廣場,很多店鋪的貨架上擺滿了貨物。

  前幾天各大商行大減價,雖然對買貨客商的身分有嚴格的規定,不能是本地人,還要有貿易行會的人願意擔保,在購買貨物數量上也有規定,但是這個世界上從來不缺聰明人。本地的商鋪老闆或是找外來客商合作,或是加點錢從外來客商的手裡拿貨。

  對於外來客商來說,雖然他們賺得不多,但是周轉的速度快,不出港就可以賺上一票,還沒有遭遇風暴和海盜的風險。拿了錢之後,他們轉頭又從貿易行會名下的商行進貨,反而有六十幾家商行參與降價行動,完全可以一家家買過去,需要花費只是一些排隊時間。

  當塵埃落定,種種真相顯露在眾人眼前,很多人都看到前幾天激昂陳詞、痛斥貿易行會會讓阿薩克斯蒙受了巨大損失的人,全都用數量眾多而且品質上乘的貨物填滿貨架,人們這才恍然大悟。

  以往高高在上的大小巨頭們轟然垮臺,而這些表現出色的新人漸漸代替那些小巨頭的位置,他們的身邊圍攏起了一群人。

  至於大巨頭自然也有,誰都知道,玫瑰十字商行現在是阿薩克斯唯一的大巨頭,控制著這座城市。

  不過和以前那五個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大巨頭比起來,玫瑰十字商行低調得多,也沒那麼強烈的控制欲。

  幾天之後的傍晚,在交易廣場的休息區裡,阿薩克斯新的掌權者們聚集在一起。大家的臉上都充滿了期待,因為現在是分蛋糕的時候。

  主持會議的是路克,他的右手邊坐著梅特洛。

  所有的人原本期待著能夠看到尼斯,可惜沒能看到。

  “我知道你們在找什麼,那個傢伙實在太忙了,總是有做不完的事。”路克直截了當地說破了底下這些人的想法。

  下面的人全都尷尬地笑了起來。

  “各位想必也知道,我們並不打算管得太多,不只是阿薩克斯的日常管理,就連交易廣場的運作以後也要漸漸移交給聯合會。”路克說著底下旳人最想聽的話。

  “要有一個機構管理。”路克很乾脆的說道。

  “有交易廣場,還需要什麼其他機構。”下面離開有人嚷嚷起來。其他人自然也是大點其頭。

  路克當然不可能答應,這樣只會把玫瑰十字會商行推到風頭浪尖之上。

  “這不太好,交易廣場裡主要是本地店鋪,我可不希望有人說阿薩克斯排斥外來者。有這樣的名聲很麻煩的。”路克拿這說事。

  果然,底下的人全部都不亂嚷嚷了。

  “我們倒是有一個建議,以後這座港口不再採用商行的說法,只有供應商,零售商和貨運商,由三個機構分別管理,這就等於把原來的貿易行會一分為三,三者互相鉗制,不可能一家獨大。”路克說道,這是尼斯臨走之時的建議,也是他召開這次會議的意圖。

  “妙,絕妙,這是老成之見。”那位老貴族立刻在一旁連聲稱讚。

  “我們家的商行以後難道也要一分為三?”老貴族旁邊跟著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人,他拉了拉祖父低聲問道。

  “為什麼不可以?”路克接過話題:“你們完全可以按照以往的方式經營,只不過要接受不同的機構監管。這三個機構各自管著一塊,分工明確,責任清楚,免得像現在這樣什麼都管,又什麼都管不好,還成為某些人手裡的工具……我相信,各位中的很多人都受過貿易行會的欺壓吧?當初的我們又何嘗不是如此?”

  這話一說,底下頓時響起一陣叫好聲,剛才路克沒解釋,這些人自然不清楚其中的好處,現在他們明白了。

  對路克的話,在場的人都覺得可信程度比較高,因為玫瑰十字商行和貝爾蘭多斯的仇恨,就是一件小事引起,當時貿易行會的不作為也有一部分責任。

  同樣,聰明人也已經明白玫瑰十字商行的想法。

  貿易行會被一分為三,看似權柄被削弱了。實際上職權範圍的縮小,會讓效率大幅提升,管理的力度會增強許多,三者合一的影響力肯定比以前更大。

  職權範圍縮小,功能單一,效率提高,也意味著需要的人員減少,用不著象以前那樣。弄一大堆商行進來,所以更容易控制。

  玫瑰商行這招是以退為進,暗中把港口牢牢地拿握在自己的手裡。

  “既然大家都沒有異議,那我們就進入下一個議題。大家對居民委員會怎麼看?”路克趁火大熱,接著將貿易行會拆開的餘威,開始打第二條落水狗

  居民委員和貿易行會差不多,主席莫内爾手下的委員也一個個灰頭土臉。只不過比貿易行會好一些,畢竟還沒有徹底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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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第五章 螳螂捕蟬

  茫茫無際的大海上,一艘中型槳帆船正全速破浪前進,船帆鼓足了風,帆布仿佛要被撕破了一般。

  船頭站著一個人,看上去像個小老頭,佝僂著背,眼神迷離,似乎在想箸心事。

  絕對沒有人能夠想到,他會是阿薩克斯前貿易行會主席馬文。

  幾乎在一夜之間他就老了十歲,頭髮也變得花白。

  雖然成功地從阿薩克斯逃了出來,還卷走大量的金錢,但是背井離鄉的失落感仍舊縈繞在他的心頭。

  除了失落感,他的心還很不安定,因為這艘船的船長、水手及他雇傭的保鏢,全都是陌生人。

  為了不走漏風聲,他只讓兩個兒子參與逃跑計畫,走的時候也只帶走自己的妻兒老小,連最信任的管家和僕人都被扔在阿薩克斯。

  這樣做,避免了被出賣的風險,但是這一路上他只能靠自己。

  正因為如此,他小心得有些神經質,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疑神疑鬼。

  出發之前他特意把老婆和大兒子一家分散在船艙的各處,並且命令他們不許出來,還讓他們隨時注意水手和保鏢們的交談,而他則待在甲板上,不讓這些人有機會背著他說悄悄話。

  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還僅僅只是開始。

  等到他們上了岸之後,還要坐馬車趕幾百公里的路程,那一路上連保鏢和車夫都沒有,怕的是被人知道他們要去什麼地方。

  那一路可不太平,據說經常有土匪出沒,他只能祈禱上帝保佑,一路平安。

  他選擇的藏身處是一座中等規模的城市,他在城外買了一座莊園,位置比較偏僻,他和他的一家,後半生恐怕都不敢隨意離開莊園。

  馬文正思索著還要注意些什麼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保鏢朝著他湊了過來。

  他的心跳一下子變得飛快,一隻手不知不覺中伸進衣服裡面,他那寬大的衣服裡藏著一件東西,突然間發動的話,除了那兩個最厲害的人物,其他人絕對躲不過。

  “老先生,我們好像有麻煩了。”那個保鏢走到馬文身邊低聲說道,他指了指後方:“那艘漁船已經跟了我們四個多小時了。”

  “漁船?”馬文稍稍鬆了口氣。

  他最怕的是雇傭的這些保鏢見財起意,在背後給他一下,反倒對海盜之類不怎麼在意。

  有這樣的把握是因為他花了大錢雇傭這些保鏢,其中有一個是高階魔法師,還有一個達到大騎士級的武者。

  “會不會是海盜的探子?”馬文問道。

  “有這個可能,如果是海盜的話,很可能派一艘船盯著我們,其他船繞到前面去前面堵我們。”保鏢說著他的猜測,這個人並不是兩位強者中的一個,他只是一個中階武者,當初馬文選上他,看中的是他的經驗。

  在傭兵這個圈子裡,經驗也往往代表著口碑,一個經常把雇主幹掉的傢伙,總是會有一連串的失敗記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還是請那兩位上來一趟吧?”馬文雖然不太在乎海盜,但是他為人謹慎,還是覺得穩妥一些為好。

  那個報表點頭答應,轉身下到船槍。

  邊了片刻,五個人從船艙裡出來,為首的是一個身穿長袍的魔法師,他看上去有六十多歲,花白的鬍鬚飄在胸前,手中拄著一根一人多高的法杖。這根法杖用金屬鑄成,頂端是一頭雙翅膀展開的飛龍像,杖身上隱約可見無數鳥獸的形狀。

  比老魔法師稍微靠後一些,站著一個腦袋大如磨盤的武者,這個人不但腦袋大,手和腳也顯得很大,但是身高卻不怎麼高,所以顯得異常敦實,他的腰間別著一排飛斧,背後還插著一把車輪大斧。

  老魔法師往船尾一站,雙目立刻射出亮麗的光芒,這是“鷹眼術”。

  就在他的眼睛亮起的瞬間,那根法杖上也浮現出一隻鷹的虛影。

  如果船上有人對魔法瞭解的話,就立刻能夠看出此老兼修死靈和召喚兩大體系,他的那根法杖是將魔獸的魂魄煉入其中,直接獲取魔獸的異能。

  “是沖著這艘船來的,不過,看上去不像海盜。”老魔法師淡淡地說道。

  原本還挺悠哉的馬文頓時緊張起來了。

  他不擔心海盜,反倒擔心不是海盜的可疑人物,他這一次讓以前那些靠山蒙受了巨大的損失,他很清楚那些人的勢力有多麼可怕。

  馬文極力掩飾著心中的恐慌,他的手緊緊地攥著一塊金屬。

  他敢玩這瞞天過海的手段,把所有的人耍弄於股掌之間,就是因為他早年間在無意中得到了這塊金屬。

  這可不是普通的金屬塊,它是一件名為“金色死亡”的聖器殘片,這件聖器屬於冥神普路同的教派,冥神普路同不但執掌著死亡世界,同時也掌管著地下的財富,是所有礦工和挖掘者的守護神:“金色死亡”原本是一把青銅鎬。

  只要帶著這件東西,他就可以抵擋住大部分的預言魔法。

  而他這一次要搬去的城市,正是古代傳說中冥神庇佑之地,在那裡,這塊殘片能夠發揮最大的作用,讓所有的預言魔法都失去效果,即便教皇親自出手,借來上帝的力量,也難以把他找出來。

  他唯一擔心的是到那座城市之前的四百公里路程。

  “讓我們也看看。”那個頭大手大的武者說道。

  老魔法師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只見他用法杖點了一下甲板,一面水鏡立刻憑空冒了出來,水鏡之中映照出遠處那艘船的近景。

  那是一艘經過改造的雙桅漁船,速度和他們乘坐的槳帆船差不多,船上有兩個人,一個站在船頭,另外一個在船尾操舵,船頭那個人滿臉落腮胡,一副水手打扮,船尾的人披著厚厚的斗篷,整張臉全都遮蓋了起來。

  “前面那個人似乎是騎士?”老魔法師不太敢肯定。

  “比這要麻煩得多。”那個強悍的武者搖了搖頭,他轉身朝著馬文說道:“你沒告訴我們你有這樣的仇家,所以你給的錢太少了。”

  “什……什麼仇家?”馬文心裡異常忐忑,他不知道此人是想找藉口增加雇傭金?還是真的有厲害人物在後面那艘船上?

  “你還不承認?那個傢伙是一個大騎士,而且是教會的人,就算隔著這麼遠,我都能夠聞到他身上那股令人討厭的味道。後面那個人肯定是牧師,應該還會一些魔法,這他媽的是最討厭的組合。”那個武者破口大駡,如果是早幾年的話,他甚至會猜那是聖殿騎士團的人,因為感覺實在太像了。

  “教會!”後面一個保鏢大聲叫了起來。傭兵的情況很複雜,有些人肆無忌憚,有些人安分守己,對待教會的態度也天壤之別。

  “怕個鳥,教會在陸地上能夠橫行霸道,在海上可沒那麼大的勢力。”那個武者顯然和教會不怎麼對頭。

  此刻,馬文已經確定這不是訛詐了,教會同樣也是他害怕的勢力,玫瑰十字商行的人全都是教會出身,背後還有艾瑪爾紅衣主教這個大靠山。

  他唯一想不通的是,玫瑰十字商行怎麼這樣快就做出反應?

  按照他原本的預計,想要找出他的行蹤,靠玫瑰十字商行本身的實力不可能做到,只有聯絡艾瑪爾紅衣主教之後,才有這個可能。

  而來回聯絡,至少要花費一天的時間。

  想要確定他的位置,需要一個大型的預言儀式,這又要花時間。

  上帝的力量在海上會被大幅度減弱,他又帶著神器碎片,所以在海上的時候,肯定是安全的。只有登岸之後到達藏身處之前的那四百多公里路程,不那麼安全。

  所以他安排了最快的船,走海路,日夜兼程趕往離藏身處最近的港口,然後換馬車,狂奔四百公里,力求在最短的時間裡,到達藏身處。

  但是現在才過了兩天,而且他還在海上,教廷的人卻已經追了上來,他不明白對方怎麼做到的?

  “為什麼追出來的是漁船?”馬文還帶著最後一絲幻想。

  “教會現在流行用漁船,不久之前聖殿騎士團開會,就是用漁船護航、放哨、做掩護。”老法師在一旁解釋著,他會知道這些事,是因為他參與那次行動。

  馬文這下子沒話說了,他現在越發肯定追來的是玫瑰十字商行的人,因為那次行動就是艾瑪爾紅衣主教組織的,玫瑰十字商行雖然沒參與行動,卻提供了五艘快船。

  “我們逃得掉嗎?”馬文問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如果想要抓你的是教會,恐怕逃不掉,教會一向喜歡以多為勝,那艘船的速度和我們差不多,它只需要一直跟著我們,然後讓其他船在前面堵截就可以了。”

  老魔法師很清楚教會那一套做法,不久之前他剛剛參與教會的行動,親眼看到教會怎麼圍捕聖殿騎士團的人馬。

  “你如果雇一些槳手就好了。”那個武者嘲諷道。

  馬文聽到這話,後侮得想跳海。他不雇槳手,就是怕雇傭的人太多,會走漏他的行蹤,又怕雇傭的人不可靠,半路上變成劫匪。

  “準備打吧。”那個武者把手往馬文面前一攤:“就看你夠不夠意思了。”

  “不打不行嗎?”馬文倒是不在乎錢,他只是害怕自己這邊會輸。

  “不搞定這條尾巴,接下來我們就要面對教會的圍追堵截。”那個武者再一次發出警告。

  “能不能把他們逼退,讓他們追得不這麼緊?”馬文的眼睛不停地偷瞧著老魔法帥。

  “你想讓我一個人冒險?他們也有一個魔法師。”老魔法師的語氣有些不善。

  這讓他想起當初圍捕聖殿騎士團的行動。

  當時也是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魔法師身上,想要靠魔法師拖住聖殿騎士團。

  最後的結果證明那是一個餿主意,前前後後有五十幾個魔法師被聖殿騎士所殺。

  那次行動也給了他一個教訓,兼修魔法的牧師和騎士的組合,可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

  馬文的船放慢速度,後面的船越來越近。

  老魔法師從魔法袋裡掏出一些東西,扔進海裡,最後他連法杖也扔了下去,隨著一陣水花飛濺,從海裡躍起了一隻海豚。

  這隻海豚和普通的海豚不同,身上泛著金屬光澤,眼睛卻絲毫沒有神采,根本就不像是活物。

  老魔法師飛身躍下,腳踩在海豚的背上。

  大海是魔法師的天下,不管哪種魔法師,都能夠離開船隻自由活動。其他職業就沒有這樣的好處了。

  在對面那艘船上,尼斯離開原來的位置,走到船頭問道:“他們想幹什麼?”

  “這是海上討生活的人的規矩,如果船上有貴重貨物,而且兩邊都有高手,為了不造成巨大的損失,兩邊會找一個地方分出勝負。”

  “能不打嗎?”尼斯問道。

  “如果你願意放棄的話……可以。”麥克馬倫等待著尼斯的回答。

  尼斯有些猶豫,對方人數佔優勢,實力上也更高一籌,但是讓他放棄馬文捲走的那些錢,又有些捨不得。

  馬文捲款潛逃並不是一點徵兆都沒有,降價行動開始之前,他以減輕交易核算的工作量為理由,讓麾下各個商行把收來的銀幣兌換成金幣。

  整個阿薩克斯四分之一的金幣,都聚攏在這個傢伙的手裡。

  “打就打吧!”尼斯輕歎了一聲,在意識空間裡的那場角鬥,讓他對自己的實力有了一絲信心。

  他現在已經是中階魔法師了,能夠運用“戰魂復蘇”。實在不行的話,他可以召喚出“武者之魂”。

  隨手從懷裡掏出一把神術卷軸,往麥克馬倫身上一拍,幾乎一瞬間,他們倆就籠罩在一片五顏六色的光芒之中,這些全都是輔助類的神術。

  尼斯身上別的東西不多,各式各樣的卷軸絕對不缺,特別是神術卷軸,因為有瑪格麗特,所以他可以用相當便宜的價格買到手,用起來就特別大方。

  再次摸出一張卷軸,這一次他拿的是魔法卷軸。

  隨著卷軸化為灰燼,海裡頓時湧起一道海浪,這道海浪迅速凝結成一匹馬的形狀,這匹馬只有上半身,底下仍舊是海水。

  凝水成形是元素法師獨有的魔法。

  這玩意兒並不是為他自己準備的,尼斯又撕開一張卷軸打在麥克馬倫的身上,這一次是‘輕靈術’的卷軸。

  麥克馬倫的體重本來是六十幾公斤,現在變成六公斤多一些,他飛身跳了下去。

  水花飛濺,麥克馬倫沒有沉入水中,他非常詭異地下半身沒入那匹由海水構成的馬裡面,上半身露在外面,看上去真的像騎在馬上。

  麥克馬倫確實騎在某樣東西上,那是一塊滑板,一塊能夠承受十公斤重量的滑板,凝水成形的那匹馬掩蓋住這塊滑板的存在,同時也提供這塊滑板向前的動力。

  凝水成形其實就是製造一股波浪,波浪絕對不可能是靜止的,它會以固定的速度前進,而裹在波浪裡面的這塊滑板也會跟著一起前進。

  尼斯又用腳踹了一下甲板,低頭說道:“這艘船就交給你了,你要盯住馬文,別讓他趁機跑了。”說完話,他飛身跳下了海。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個同樣身穿斗篷的人從船艙裡跑了出來,他坐到船尾的位置,接過船舵。

  被選擇作為戰場的地方是一片礁石區。

  這片礁石區的形狀並不規則,有一些礁石露出海面,不過更多的礁石在水底下。

  馬文雇傭的保鏢早已經擺好陣型。

  除了那兩個強者,剩下三個人實力遜色一些,卻都是經驗豐富的傭兵。

  這看他們身上的行頭就知道了。

  他們的身上全都掛著大盾和長矛,這是近戰武器,但是此刻拿在手裡的卻是兩把十字弓和一把長弓。

  傭兵全都是身懷多種能力,能夠充當弓箭手,盾牌兵,長槍兵各類角色,不管是遠戰還是近攻,不管是防禦還是伏擊,都能夠勝任。

  他們此刻的組合也是很絕妙,兩把十字弓保證足夠的攻擊力,而那張長弓則是用來防禦,用來保護拿十字弓的那兩個人。

  他們站立的位置也是精心挑選好的,成犄角之勢,相隔十幾米,選的都是較矮的暗礁,海水一直淹到他們的腰部。

  這是為了防備爆炎火球之類的魔法攻擊。一旦有這類魔法射過來,他們只要往海裡一縮,把盾牌順勢挪到背上,就可以把傷害減弱到最低的程度。

  “這邊交給我,你只要盯死那個傢伙。”麥克馬倫一指對面的魔法師。

  說完話,這個傢伙催動海浪化作的戰馬,朝著四個敵人沖了過去。

  對面那個強悍武者原本站在一塊礁石上,突然暴喝一聲縱身躍起,這一跳就是三十幾米遠。

  此人同樣被加持一大堆魔法,有巨力術、輕靈術、鋼筋鐵骨、機敏靈活……

  他的身上也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芒。

  接著就聽到一聲巨響,兩個人撞在一起。

  麥克馬倫用的是長搶,那個武者手持車輪巨斧,槍尖撞上了斧刃。

  這是力量和力量的較量,麥克馬倫有著急速衝鋒的優勢,而那個武者在兵刃上佔便宜,又從上往下砍。

  只聽到嘩啦一聲輕響,那匹海浪形成的戰馬頓時化為滿天飛舞的浪花,麥克馬倫踩著水,飛快地掠上一塊礁石。

  對面那個武者更加狼狽,被震退了幾步,身體猛地往下一沉。幸好他的身上也加持著輕靈術,身體的重量不超過十公斤,隨著鬥氣凝聚於腳下,海水瞬間變得如同實體一般,總算是止住退勢。

  一招之下就分出了勝負,麥克馬倫佔據了上風。

  從本身的實力來說,這兩個人差不多,勝負就在於他們身上加持的那些神術和魔法。

  召喚糸的魔法師也擅長各類輔助魔法,可惜不能和牧師相比,牧師是專門幹這個的。更何況,尼斯得到的是聖殿的傳承,神術和魔法兼修。那個武者身上加持的魔法大部分麥克馬倫的身上也能看到,但是麥克馬倫身上加持的那些神術,對方身上就沒有了。

  麥克馬倫打慣了仗,一旦佔據上風,就絕對不會給對手喘息的機會,他又殺了過去。

  突然,兩枝勁急的弩箭朝他射來。

  麥克馬倫不怕被普通的弩射中,但是他不敢肯定那上面會不會有別的東西?

  萬一是破魔劍或者穿透箭,他可就吃下了兜著走。

  猛地一抖手蜿,長搶幻化出兩道虛影:“叮叮”兩聲,弩箭被磕飛了出去。

  這片刻的耽誤讓手持巨斧的武者喘過一口氣。

  在另外一邊,尼斯和老魔法師也對上了。

  尼斯像滑冰一樣,兩腳交替蹬踏,每一次他的身體都會快速往前滑去,那速度比起策馬狂奔也差不了多少。

  這可不是魔法,他的腳下踩著一塊一尺長的滑板,正是這塊滑板托著他的身體。

  在海面上飛掠的不只是他,還有一個微不可查的銀色小點,正以閃電般的速度朝著那個魔法師殺去。

  “沒想到遇上一個同行。”老魔法師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在海面上連續點戥著。

  只見海面上憑空湧起一道道水牆,這些水牆如同紙片一般薄、刀片一般鋒利。

  小東西快如閃電,而且異常靈動,用一般的方法難以攔截,只有這樣布下天羅地網才行。

  可惜那個老魔法師還是失算了。

  只見小東西一頭撞上一道水牆,鋒利的水刀割到它的身上,居然滑開了,那身銀邊的皮毛只蕩起一陣漣漪,連一根毛都沒掉。

  一看到這招沒用,老魔法師猛地一握拳,突然一張巨嘴從海裡冒了出來,一口將小東西吞了進去,然後拉進海裡。

  尼斯的手裡始終都捏著一張神術卷軸,看到小東西有危險,他連忙朝海面一指。

  卷軸化作一道閃光,落在冒出巨嘴的那處海面上,光朝著四周蕩開,也滲透進海裡。

  那張巨嘴就像碰到火焰的冰雪,瞬間消融,變成一片銀色的金屬膜漂浮在海面上。

  小東西從水裡躥了出來,它剛才雖然被吞了下去,卻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只是以它的攻擊力,根本沒辦法從裡面掙脫出來。

  尼斯暗自慶倖,對手修煉的不是正宗的召喚術。

  驅散術只能驅散魔法,對生物卻沒有什麼殺傷力。

  那個人修煉的是融合死靈魔法的死亡召喚術,是把生物的靈魂打入魔法合金的身體,製造出一隻隻召喚獸。死亡召喚術用起來很方便,等於隨身帶著一支召喚獸大軍,但是任何和死靈魔法法有關的東西,全都被上帝的力量所克制。

  老魔法師看著自己的一頭召喚獸被打回原形,並沒有感到心痛。普通的召喚師培養一頭戰寵要幾年的時間,他只要有材料,就絕對不缺召喚獸。

  再說,對手忙著救戰寵,正是他發起攻擊的好機會。

  早在開戰之前,他已經將召喚獸佈置在這片海域,召喚系魔法最大的好處就是沒有距離的限制。

  隨著他發出的信號,一道如刀片般鋒利的水牆突然從尼斯的腳下升起。

  幾乎在一瞬間,尼斯就沉了下去,他腳下的滑板被切開了,連同靴子一起被切成幾塊,他身上的斗篷也被整齊地一劃為二,露出裡面的軟甲。

  不過鋒利的水刀一碰到軟甲,立刻滑了開去。

  “有來,就該有往。”尼斯怒聲喝道。

  他的話音落下,海面頓時鼓起來一塊。

  老魔法師一直都分出部分注意力,緊盯著周圍的海面。因為尼斯的表現給了他極大的錯覺,以為碰上一個正宗的同行——一個召喚法師。

  召喚法師最喜歡的就是讓召喚出來的戰寵潛行到對手的身邊,然後突然間發起攻擊。

  海水的隆起讓他以為對手也有一頭體積巨大的海獸,此刻已經潛行到他的腳下。

  他快速急閃,操縱著腳下的海豚,朝著旁邊滑去。

  被海面的異像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他並沒有發現尼斯從背後抽出了一把十字弓。

  這是一把特別巨大的十字弓,前面總共有三條弓臂,滑槽同樣也有三個,上面扣著三枝弩箭。

  三聲弓弦聲,三枝弩箭排成一直線射了出去。

  老魔法師這才反應過來,他瞬間發動身上的防禦魔法,一個五光十色的圓形罩子憑空出現,把他罩在裡面。

  第一枝弩箭射在這個防禦護罩上。

  弩箭驟然炸開,化作一道寸長的閃光,這道閃光在圓形罩子上贊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

  第二枝弩箭從那個洞裡穿了進去。

  又是一道閃光,裡面居然還有一層防禦護罩。

  高階魔法師都挺惜命,保命用的防禦魔法絕對不會只有一層。

  第三枝弩箭跟著穿了進去,並且驟然炸裂,這一次弩箭上帶的是爆裂火球。

  火球在老魔法師的臉上炸開,卻沒有燙傷他一點油皮。

  此老確實小心,緊貼著他的身體還有一層防護結界。不過如此近距離的爆炸,其衝擊力是很可怕的。

  他被掀了出去,飛出十幾米遠,才落入海裡。

  老魔法師也經歷過許多戰鬥,經驗異常豐富,沉入海裡之後,他不敢立刻露出海面,怕尼斯在外面等著他。

  他把坐騎招了過來。

  這一次他沒有重新登上海豚的背脊,而是讓那只海豚撲到他身上,把他包裹在裡面,然後帶著他遠離剛才那片海域。

  像他這樣在生死間打過無數滾的魔法師,都非常小心,一見情況不妙,首先想到的就是逃到安全範圍中。

  老魔法師並不感覺丟臉,反而後悔自己太不小心了,不知道對手底細就動手。

  魔法師最頭痛的,就是不知道底細的對手。

  眼前這個對手讓他暈頭轉向,魔法和神術兼修,還有一隻防禦力極強、速度超快的戰寵,再加上能夠踏水而行,不是精通水系魔法,就是精通力場魔法。誰知道他還有沒有其他手段?

  一連遊出去兩、三公里遠,老魔法師才停了下來。

  這一次他不敢再托大,只見他從海豚的肚子裡掙脫出來之後,並不急於浮出海面,而是從魔法袋裡掏出一個個東西扔在四周。

  那是一些拳頭大小的雕像,大部分是海獸,也有幾隻猛禽。

  這些雕塑一離開他的手,就立刻膨脹變大,而且活了起來。

  迅速召喚出一支大軍,老魔法師這才登上海豚的背脊,不過這一次他不是站在上面,而是騎著,這樣安全得多。

  並重新恢復長袍上面幾個防護法陣,剛才就是它們救了他一命。

  感覺自己準備得差不多了,老魔法師這才緩緩地浮出海面。

  不過當他冒出海面之後,他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在遠處的礁石區,兩道朦朧的人影在海面上飛馳,那是很簡單的幻術,但是對於不會任何魔法的武者來說,卻是最頭痛的東西。

  一個武者如果連對手在哪裡都看不出來,那就只有挺著挨打了。

  那個擁有大騎士實力的武者還在苦苦支撐著,身上已經多處掛彩。

  另外三個人已經死了。

  老魔法師沒有看到剛才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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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準備的那套戰法,用來對付普通的魔法師和牧師肯定很管用,十字弓的射程比大多數魔法、神術都要遠,魔法師和牧師想要施法的話,十有八九會被他們打斷。

  他們還準備價格昂貴的魔法箭矢,可以破除大部分防禦護罩,也可以引發爆炸或者化作毒煙,剛才麥克馬倫就吃了不小的虧。

  可惜他們遇到尼斯。

  尼斯最擅長的不是神術,也不是魔法,而是暗器。

  玩暗器的人,也擅長抵擋暗器,而十字弓和弓箭也可以算是暗器的一類。

  對那些射來的箭和弩,他根本就不避,也不格擋,而是直接用飛刀擊落,這樣一來,就算魔法箭矢也沒用。

  他也不用魔法攻擊,等到靠近之後,直接擲出一把飛刀。他的飛刀早就加持幻術,一把飛刀變成了數十把,對面那三個人只看到漫天刀光閃爍。

  他們擋不掉,也躲不過,所以只能舉起盾牌。

  這樣無異於蒙住自己的雙眼。

  所以當兩把飛刀繞過盾牌朝著他們射來的時候,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

  兩個人當場倒在海裡。

  剩下那個人比較小心,直接躲入海裡,把盾牌頂在腦袋上,不過他的結局比另外兩個人更慘,因為尼斯從容不迫地釋放了一個“酸液球”卷軸。

  這是一種非常偏門的魔法,屬於元素系,他從來沒有學過,不過他以前買了太少“酸液球”的卷軸。

  這個魔法威力小,射程近,在打仗的時候沒什麼用,真正的用途是戰鬥結束之後,用來毀掉某些東西。當初,他們潛入上巴里亞的時候,就用“酸液球”毀過一整車的鎖鏈甲和刀劍。

  但是此刻用這個魔法,絕對恰到好處。

  “酸液球”瞬間爆裂開來,將方圓五、六米的海面全都化作腐蝕性極強的酸液。

  那個人慘叫著從水裡跳了起來,想要逃離這塊水域,就在這個時候,一把飛刀破空而至,釘在他的咽喉上。

  這一連串攻防戰全都在片刻間完成,對方那個強悍的武者想要出手幫自己人,但是被麥克馬倫攔住了,只能抽空朝尼斯扔上幾把飛斧。

  可惜飛斧同樣也是暗器,只要是暗器,對尼斯就沒用。

  等到這邊的戰鬥解決之後,尼斯自然也不客氣,他不疾不徐地先是施一個“驅散術”過去,把兩個人身上的輔助魔法全都驅散。

  麥克馬倫身上不只有輔助魔法,還有輔助神術,後者不會被驅散,所以局勢立刻變得對他有利。

  尼斯很快又替麥克馬倫補了一連串輔助魔法,接著再給自己和麥克馬倫加了個“朦朧虛影”、一個“幻影分身”,然後也加入了戰鬥。

  他當然不會冒冒失失地跑上去硬拼,而是在一旁用飛刀騷擾。

  這其中大部分是普通飛刀,但是也夾雜著一、兩把帶魔法效果的飛刀,上面有穿透和麻痹的效果。

  那個武者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將每一把射來的飛刀全都遠遠地打飛,他本來就已經處於下風,這樣一來就更不行了。

  “夥計,這趟生意實在沒什麼賺頭,我們不接了。”浮出水面的老魔法師原本還有些猶豫,但是看到同伴岌岌可危,他終於下定決心。

  馬文給的錢確實不少,卻不足以讓他們拿命去拼。

  “鬍子,住手。”尼斯也大聲喊道,他同樣也沒興趣和這樣的強敵死戰。

  他很清楚自己有多少斤兩,剛才能夠逼退那個魔法師,完全是因為對方不清楚他的底細,他卻早在一個星期之前就已經知道對方擅長些什麼。

  麥克馬倫立刻翻身跳到一塊礁石上,他平托著長搶,朝著對面那個武者說道:“你的實力挺不錯的。”

  “你小子也夠可以的。”對面那個人也回了一句,此人粗魯莽撞,卻不代表他缺心眼。

  同樣跳到一塊暗礁上,他朝著海裡吐了口唾沫,從懷裡掏出一塊金磚,無限留戀地看了一眼,然後猛地一甩手。

  金磚如同流星一般朝著馬文的船飛去,一聲震響在船舷上砸了個窟窿,穿透進去。

  “他媽的白跑一趟。”那個武者一臉惋惜地罵了一聲。

  老魔法師同樣一抬手,一隻青色的老鷹從他的手掌心裡飛了起來,老鷹的爪裡同樣抓著一塊金磚,它飛到馬文的船的上方,鷹爪一松,金磚立刻掉落到甲板上。

  在空中兜了半圈,老鷹飛到那個武者的身旁,只見它猛地紮進水裡,激起了一大片水花,等到水花消散,它已經變成了一頭海龜。

  按照傭兵的規矩,既然任務失敗,他們連傭金都退回去了,就沒資格再坐雇主的船,那個武者踩著龜背,朝著海岸的方向而去。

  “轟”的一聲巨響,巨大的火球在甲板上翻滾著徐徐升起,甲板上炸出一個大洞,一側的船舷板也被炸飛了,桅杆之類的東西更是無影無蹤。

  尼斯被突然間的爆炸嚇了一跳,他轉身看去。

  “那就是你說的貿易行會主席?”麥克馬倫的神情也有些呆滯,以前在他的印象裡,商人總是膽小而又圓滑,只要能夠活命,他們絕對願總做任何事。

  “他恐怕有什麼秘密不想讓我們知道。”尼斯歎息了一聲,他也沒想到結局會如此慘烈。

  想要尋死,有很多辦法,但是把自己弄得屍骨無存,就只有一種可能——為了不讓人搜索記憶或者拷問靈魂。

  雖然對馬文多少有點同情,尼斯仍舊不想白跑一趟,他踩著水上了船。

  麥克馬倫跟在他的身後也上了船。他們乘坐的漁船則緩緩地靠了過來。

  在船艙裡,馬文一家縮成了一團,此刻的他們在恐懼中還帶著一絲哀傷。

  尼斯並沒有逼迫這些人,馬文和他之間有仇怨,但是這些人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只是用了一個神術,把整艘船掃過一遍,他跑這一趟並不是為了報仇雪恨,也不是為了把這個傢伙抓捕歸案。他完全是為了錢而來。

  馬文卷款潛逃,至少帶走了六萬弗洛林金幣。這是一筆鉅款,也是一筆不義之財,更重要的是他拿了這筆錢也沒關係。這筆錢原本屬於貿易行會和幕後那些勢力所有,馬文卷走了這筆錢,他又從馬文手裡將錢搶走,按照慣例他可以拿走其中的一半,把另外一半還給苦主。偏偏苦主是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而玫瑰十字行會是受害者,這樣一來就沒必要還了。尼斯做事總喜歡站在道義的立場上,這件事就算通到教廷,讓教廷做出裁決,最終的結果也只會對他有利。

  用神術把船掃過一遍,尼斯頓時皺起眉頭。六萬弗洛林金幣可不是一點點東西,就算融化了鑄成金磚,也可以塞滿一口大箱子,但是他沒發現這艘船上有數量如此眾多的金幣。尼斯迅速抽出一張卷軸,這是一張專門用來檢查暗門的卷軸。隨著卷軸化為飛灰,他的腦子裡頓時有了這艘船的影像,影像是透明的,仿佛是一艘玻璃船。任何地方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他原本以為可以找到夾層或者暗門,或者有東西吊掛在船底。這些都是走私販子慣用的手段。可惜他失望了。這就是一艘普通的船。

  “怎麼,沒找到?”麥克馬倫注意到尼斯臉色的變化。

  “怪不得他用這種死法。”尼斯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麥克馬倫的目光有些不善,他看向船艙,那裡面有馬文的老婆兒子,但是轉念間他又放棄的逼問的想法。

  如果這些人知道秘密,那個傢伙也就用不著把自己炸成碎片了。

  “我下去搜一下。”麥克馬倫一跺腳,跑下甲板。

  尼斯當初承諾過最後的收穫會一分為三,他可以拿到三分之一。

  麥克馬倫雖然已經放棄另外組建一支騎士團的想法,但是他打算拉攏一批志同道合的人,堅持騎士團以往的傳統,維護騎士團的精神。

  經歷了一連串的挫折,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理想主義者了,他已經明白,不管做什麼事,沒錢不行。

  尼斯仍舊留在甲板上冥思苦想,他不想下去,因為這多少有點尷尬,當初他們和馬文關係不錯的時候,還去馬文家裡做過客。

  漁船漸漸靠了過來,兩艘船靠在一起,代替尼斯掌舵的那個人從漁船上跳了過來。

  “怎麼?出了問題?”這個人看到剛才爆炸的火光,就知道情況不妙。

  “你對馬文最熟悉,你認為馬文會把那麼多錢藏在哪裡?”尼斯直截了當地問道。

  對面那個人也顯得有些尷尬,尼斯說他對馬文最熟悉,這讓他感到刺耳。

  船艙裡面馬丁的妻兒老小一直都注意著上面的動靜,他們知道又有人上了船。

  上船的這個人聲音沙啞,顯然是刻意隱瞞身份。

  突然馬文的大兒子似乎發現什麼,他跳了起來,快步沖出船船,朝著那個人打量了半天。

  “是你,原來是你,安德魯先生……我父親真是瞎了眼,居然把你這樣的人常成朋友。”馬文的大兒子認出那個人的身份。

  安德魯遮著臉,啞著嗓子,就是不想讓人看出來他的身份,現在被揭破了,他乾脆把斗篷一脫,扔在地上,冷笑著質問道:“你的父親真的當我是朋友嗎?他讓我和莫尼爾頂在前面,自己卻悄悄溜了,還卷走所有的錢,那裡面還有我和莫内爾的一份呢!”

  “父親做這件事確實不光彩,不過你恐怕在此之前就已經背叛了盟約吧?我當初就在奇怪,玫瑰十字商行為什麼恰好在我們降價之前,宣佈今後不再直接販賣貨物,原來他們早就從你這裡知道了全部的計畫。”馬文的大兒子怒不可遏。

  安德魯笑了起來,他用腳踩了踩船板:“這艘船是你在一個月之前買的,也是在那個時候,你開始物色保鏢,雖然你前前後後換了好幾個身份,偷偷的做這件事,可惜,你還太嫩,沒能瞞過我,也正是這個原因,也猜到你父親打算扔下我們,獨自溜走。”

  這番話讓馬文的兒子啞口無言,他沒想到是這裡出了錯。

  尼斯在一旁看著兩個人狗咬狗,等到馬文的大兒子說不出話來,他這才繼續問安德魯。

  “以你對馬文的瞭解,你認為他會不會沒把那批黃金運出來?或許黃金還在港口的某座倉庫裡面。”

  “不可能,我很清楚馬文的為人,在這種事情上他不會相信任何人。他絕對不會讓這批黃金離開他的視野。”安德魯的回答異常堅決。

  “會不會換成另外一種東西…比如寶石,那更容易攜帶。”尼斯又有了一種猜想。

  “不太可能,他沒那個時間,而且阿薩克斯沒有價值這麼黃金的寶石。再說,寶石想要出手的話,可沒那麼容易,很容易引來別人的追查。”安德魯一天到晚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知道逃亡的人最忌諱什麼。

  尼斯點了點頭,他認可的是後面那個理由,以馬文的手段,事先如果有所準備的話,可以把黃金換成寶石,但是要將寶石賣出去就沒那麼容易了。

  與此同時,他也長了一分見識,以後他如果需要逃亡的話,必須考慮好錢的問題。

  一陣腳步聲從樓梯口傳來,麥克馬倫上了甲板,他臉色陰沉地朝著兩個人搖了搖頭。

  身為大騎士的他可以透過木板的震動,感覺到木板後面有些什麼。不管是暗門還是夾層,他都可以找出來,可惜他把這艘船裡裡外外搜了一遍,結果同樣一無所獲。

  “真是怪了,馬文會把錢藏在哪裡?”安德魯撓著頭自言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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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5-8 01:06:4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集 第一章 黃金

  海浪拍打得兩艘緊靠在一起的船,船舷和船舷不停地碰撞著,發出咚咚的聲響。突然嘩啦一聲輕響,麥克馬倫從海裡冒了出來,他朝著船上的人搖了搖頭。這裡是暗礁區,海水深度在七米到十五米之間,剛才他潛入海裡,將船底和四周的海底全都檢查一遍,沒有找到任何異常的東西。

  “我剛才問過了,馬文事先沒有放什麼東西下水。”安德魯並沒有騷擾馬文的家人,而是審問了一下水手。

  “黃金會在什麼地方?”兩個人的腦子裡有著同樣的疑問。

  尼斯則在冥思苦想,如果他處在馬文的位置,他會怎麼做?

  他也幹過類似的事。當初,他把聖物藏在聖土裡,用聖土的聖力波動掩蓋住聖物的氣息,躲過教會的檢查。

  當時負責檢査的人把整艘船搜了個底朝天,甚至將所有的聖土塊都敲開來看過,最終也沒查出什麼東西。

  想要藏東西,最好把它藏在最顯眼的地方,因為越是顯眼的地方,越容易被人忽略。

  但是必須把它改頭換面,讓任何人都認不出它來。

  突然,尼斯想到,在這一艘船上確實有一大塊金屬,並不引人注目。

  他猛地站起身來,拉了拉船頭的錨鏈,錨煉觸摸上去的感覺是鐵的,如果是黃金的話,肯定要重得多。

  “幫我把它拉上來。”尼斯轉頭喝道。這話當然是朝著麥克馬倫喊,只有這個傢伙有足夠的力氣。

  “我剛才看過,那是鐵的,在海裡的時候,我用刀刮過底下的船錨,那也是鐵的。”麥克馬倫不以為然地說道。

  “別廢話,快幫忙。”尼斯不想解釋。麥克馬倫聳了聳肩膀,他走了過來拉住錨煉,一點一點把船錨拉了上來,等到船錨全都露出海面,他用力一扯,然後隨手一抓,把沉重的船錨穩穩抓在手裡,然後匡當一聲扔在甲板上。

  “你有沒有感覺到重量不對?”尼斯問道。他聽到船錨砸在甲板上的聲音,就知道自己的猜測一點都沒錯。

  果然麥克馬倫點了點頭,只見他從靴子裡拔出匕首,把船錨的一角砍了下來。斷口處果然露出黃金的本色。

  “這是怎麼做到的?”安德魯頗為驚奇,他撿起砍下來的那一角仔細地看著。這玩意外面是一個鑄鐵的殼,裡面則被黃金塡滿,兩者嚴絲合縫,應該是澆鑄而成。

  安德魯滿腦子疑問。

  馬文從取走錢到逃離阿薩克斯,前前後後只有一個多小時,根本沒時間熔化那些黃金。就算有時間,沒有熔爐也做不到。

  再說,這些事從頭到尾都是馬文一個人獨自完成,既要搬黃金,又要完成熔化和鑄造,最後還要把沉重的船錨搬到碼頭上,將原來的船錨換掉,這其間還不能引起其它人的注意……

  麥克馬倫看著尼斯,他也想知道答案,說實話,他也覺得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你沒有想過馬文是怎麼自殺的嗎?”尼斯提醒道:“什麼東西擁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是魔法,你的意思是……馬文會魔法。”安德魯恍然大悟,明白過來的同時,他也異常驚訝。

  安德魯和馬文幾十年,從來不知馬文居然是一個魔法師。驚訝的不只是安德魯,連馬文的大兒子也一臉難以置信。

  “他的實力不需要很強,能夠用卷軸就可以了,只需一隻金屬塑形卷軸、一隻縮放術卷軸、一隻魔法袋、一個船錨形狀空心鑄鐵外殼,就可以玩這套把戲。

  “金屬塑形這個魔法,可以把黃金變得像麵團一樣柔軟,變軟的黃金被稱進鑄鐵外殼裡,然後再用縮放術把船錨縮小,塞進魔法袋。六萬枚金幣差不多有兩百公斤重,用了縮放術之後,也就二十公斤,只是一件鐵甲衣的重量,可以隨身帶著走。

  “船離開港口之後,馬文一直都待在甲板上,他完全可以趁著沒人的時候把真正的船錨扔進海裡,然後用這個東西替換。”

  尼斯大致解釋了一下他的推理。

  “原來是這樣。”安德魯若有所思,他也想起一些事。馬文以前有過幾個對手,最後都莫其妙出了事。

  這些人要不在開會的時候突然間噎著,要不就是上臺階的時候摔了一跤,反正都是那種不會要命,但是一時半刻好不了的意外,事後詢問的時候,連當事人都覺得是自己不注意。

  而馬文每一次都能夠把握住機,趁著他們受傷不能理事的時候,打壓他們的勢力,等到他們傷勢痊癒,一切都已經晚了。

  如果說馬文是一個魔法師,那麼這一切就解釋的過去。

  “我對真相不感興趣,現在分錢吧!”麥克馬倫顯得有此急不可耐。

  “大家一人一份。”尼斯退開了半步。

  “原來你是為了錢。”馬文的兒子指著安德魯,渾身都在發抖。他對尼斯和麥克馬倫不感到憤怒,因為這兩個原本就是敵人,唯獨安德魯這個背叛者讓他感到怒不可遏。

  “這只是額外的收穫。”安德魯搖著頭。到了這個時候,他覺得有必要脫明他當初選擇站在玫瑰十字商行這邊的原因:“我不知道你父親有沒有吿訴你一件事?貝爾蘭多斯的收入,表面上來自他的那家商行,實際上,他控制著阿薩克斯所有的走私交易這才是收入的主要來源。他完蛋之後,這一塊就由我接管。”話說到這裡,馬文的兒子懂了,他徹底懂了。

  背叛的根源還是在奶油生意上,只要能夠拿到貨,透過走私管道運出去,安德魯絕對可以賺得盆滿缽滿,比起貿易行會提供給他的那點利益,兩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語,麥克馬倫已經等不及了,他的匕首連揮幾下,船錨外面那個鑄鐵殼就像是蘋果皮一般被削掉,露出了裡面的黃金。這些黃金仍呈船錨的形狀。麥克馬倫扔掉匕首,雙手捏住金塊,使勁揉搓起來。

  不用什麼金屬塑形卷軸,金塊在他那恐怖的力量面前變得如同麵團一般,被他隨手捏成了長方形。

  接著撿起匕首連揮了幾下,鋒利的刀刃切過金塊的表面,就像是在切乳酪一樣。不太平整的地方全都被削掉了,金塊被削成四四方方的形狀,表面就像是鏡子一樣光滑,比用模子翻出來的還要平整。

  麥克馬倫很不要臉地把削下來的那六張金皮捏成一團,塞進自己的口袋裡。那點黃金數量不多,也就只能打只手鐲,安德魯和尼斯都不打算計較。麥克馬倫再一次揮動匕首,他把那一大塊黃金切成等長的小塊,每一塊都有手掌那麼厚。

  尼斯左右手分別拿起一塊黃金,用手掂了掂,兩邊的重量相差得微乎其微,所以他也就沒說什麼。這個時候如果拿出天平秤重,那就顯得太難看了。黃金很快分成三堆,麥克馬倫隨手取了其中一堆,他站起身來,用匕首指了指馬文的兒子:“這些傢伙怎麼辦?”

  看著匕首鋒利的尖刃,馬文的兒子雙腿一軟,差一點跪在地上。

  “算了,他們逃命還來不及呢!我不知道馬文是如何躲過預言術的追蹤,現在,這種屛蔽已經失效了,他們只有逃到撒拉森人的地盤,才能夠保住一條性命。”尼斯阻止麥克馬倫殺人滅口的打算。

  他並不是爛好人。之前已經有兩個人逃脫,他們肯定會把馬文一家的行蹤說出去、如果馬文一家全都死了的話,那麼誰都可以猜到,馬文卷走的那些黃金落在他們的手裡。現在馬文一家沒死,就沒有這種問題了。

  和玫瑰十字商行比起來,馬文一家顯然是軟柿子,所以大家的目光首先會落在馬文一家的身上。

  天地之大,如果一心想躲的話,總有地方可以藏身,這家人並不是身無分文,他們平日都有積蓄,身上還有不少值錢的首飾,這些足夠他們躲藏幾十年。幾十年後,誰還會記得一座小港口發生的風波?

  尼斯的心裡其實有一個說不出口的遺憾,他很想知道,馬文是靠什麼躲過預言術的追蹤?這對他應該也有用。

  教堂的鐘聲在卡奧尼的山谷間回蕩。這是祈禱的鐘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鐘聲停止了,又過了片刻,教堂的大門緩緩打開,很多人從教堂裡出來。

  每天祈禱結束,都可以看到這樣的景象。卡奧尼人現在全都變得非常虔誠,沒有人會在早祈的時候缺席。

  現在祈禱結束,是作坊開工的時間。有一小部分人朝著山谷口一塊新開闢的區域走去。

  隨著卡奧尼正式升格為鎮,原來的山谷已經太過擁擠,必須往外擴展,而卡奧尼四周除了北面之外,另外三面全都是連綿的山嶺,往北就成了唯一的選擇。

  往北擴展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離阿德蒙特鎮更近,而且旁邊就是大道,出入也方便。

  這塊新區域還顯得簡陋了一些,只有幾排木板房子。房子裡堆放著五花八門的工具,旁邊還有一些排列整齊的桌椅,一側的牆壁上都掛著寫寫畫畫用的靑石板,旁邊的籮筐裡放著炭木條。這是學校。

  卡奧尼早在一年前就已經有學校了,最初是尼斯讓梅特洛從港口那邊弄來兩個禮儀老師,請他們教當地人基礎的禮儀和談吐,順便也請他們教這的孩子識字。

  一個月之前,尼斯承諾要在阿薩克斯建造一座聯合作坊。這原本是一個用來吸引人的誘餌,沒想到阿薩克斯的那些作坊主異常熱切,很快就派了一批熟練工人過來。可惜尼斯根本沒想好要做什麼新東西,所以這件事一直擱置著。

  這些工人被閒置,讓尼斯覺得有些可惜,所以他靈機一動,建造了這塊學校。

  在這裡學習的全都是年輕人,有卡奧尼本地的,還有很多從阿薩克斯和阿薩克斯周邊的一些鄉村、城、鎮過來。畢竟當一個農夫,靠土裡刨食遇活,遠遠比不上擁有一門手藝,可以靠手藝吃飯。

  對於這座學校,尼斯非常重視,他們現在不缺錢,地位也有了,唯獨缺人,特別是高素質的人。正因為如此,只要他在卡奧尼,每天都會跑到這裡轉一圈。和往常一樣,尼斯和伊斯特兩個人在校園區溜達著。

  馬文事件結束之後,尼斯直接回到卡奧尼,他又恢復到那種緊張而又悠閒的生活,一邊拼命提升實力,一邊平淡地度過每一天。

  “路克讓人捎來了一個口信,阿薩克斯那些作坊主對我們搞的這個學徒培養學校,似乎有些不滿。”伊斯特說道。

  尼斯並不感到意外:“那是當然的,一直以來,他們都指望著學徒替他們白幹活,我們這麼做,等於壞了他們的好事。”

  “學徒制度也不是沒有道理,至少這樣培養出來的人忠誠度比較高。”伊斯特在一旁勸道,這是路克讓他說的。

  “是嗎?教會出身的你居然會說這話。”尼斯意味深長地看了伊斯特一眼。

  伊斯特笑了笑,這話確實有點傷人,不過他清楚尼斯沒有惡意。

  “騎士對領主的忠誠,建立在共同利益的基礎上,而那些作坊主是靠壓制獲取工人的忠誠。”尼斯指出其中的區別。

  “我不想爭論這種事,我不是社會學家。”伊斯特連忙投降,他還沒傻到和教士鬥嘴皮子,那肯定只輸不贏。

  “捎這個口信恐怕不是路克的意思。”尼斯笑了起來。

  伊斯特沒有回答,他其實早就猜到這是梅特洛的想法,只不過梅特洛對尼斯有些忌諱。

  “你幫我回個口信告訴路克,我們如果只想做商人或者作坊主,原來學徒制度確實對我們更有利,如果目標是成為一方領主,眼界就必須開闊一些。”尼斯不得不說這些廢話。

  伊斯特仍舊沒有回答,他很清楚,路克肯定也明白這一點,甚至梅特洛本人也明白。

  問題是,能不能得到一塊領地還是未知的事,像梅特洛這樣現實的人,會先把眼前的利益拿到手再說,以後成了領主,再另做考慮。

  伊斯特能夠想的事,尼斯自然也能夠想到,他說那些只是盡義務罷了,至於別人聽不聽就不是他需要管的了。他同樣也清楚,他和梅特洛現在是漸行漸遠,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那種關係。他並不為此感到失落,任何一支隊伍裡,總會存在分歧,總會有不同的派系。

  “你也應該招幾個手下,我覺得製造業這塊交給你最合適。”尼斯反過來勸說伊斯特。

  “我沒什麼親戚,除了路克他們,也沒什麼朋友。”伊斯特搖頭拒絕這番好意。

  “對建築和製造戚興趣的人,大部分都很容易管理,你看到這樣的人,拉進來就是了。”尼斯繼續勸道。

  伊斯特明白尼斯的意思,但是他不想惹麻煩。他在玫瑰十字團裡排名第二,這個位置非常敏感。

  如果他也搞起派系的話,底下的人說不定會有什麼想法,而路克的直屬手下之中,也肯定有人會神經過敏,有意無意地打壓一下,糾紛就出現了。

  像他現在這樣根本不建立自己的勢力,就不會引起任何人的猜忌,而梅特洛和帕爾姆建立的派系,也不可能和路克的派系發生爭執,因為這中間還隔著一個他。

  縱觀歷史,不管是一個龐大的帝國還是一支隊伍,排名第二的人物最好是一個純粹的輔佐者。

  尼斯還打算再勸,突然一陣鈴聲遠遠傳來。鈴聲來自阿德蒙特那個方向。

  當初,邀請各方的貴賓來參加教堂落成儀式的時候,他們沿著軌道安裝一排警鈴,一但有列車通過,相應的警鈴就會響起。

  做出這樣的安排,是因為列車往往有五、六節,運載量很大,不容易停下來,所以必須保證前面沒東西擋路,這些警鈴就是為了讓人避開。

  看了天色一眼,兩個人有些莫名其妙,他們不知道有誰這麼早會過來?列車越來越近,終於能夠看清楚車上的人了。

  “是菲力浦王子?”尼斯和伊斯特同時叫了起來,心中都充滿驚訝,卻不敢有絲毫怠慢,他們一起迎了上去。

  遠遠的,尼斯就半開玩笑地問道:“當初您說過要等到秋天的時候,才會從哥倫安特過來,現在才過了三個月,夏天還沒過去呢!”

  王子殿下滿臉喜色,他沒等車停穩就立刻跳了下來:“我這不是急著要把好消告訴你們嗎?”突然,他停了下來,看了看新建造的學校區。

  “才三個月沒來,你們這邊變化好大啊!”王子殿下由衷地歎道。

  “只是建了一座學校。”尼斯頗為謙遜地回道。

  一聽到這是學校,菲力浦王子的精神頓時一振,眼睛變得亮了許多。他這麼在意是因為他以前就對學校感興趣。學校能夠成批培養出有用的人才,在他的國家或者說在整個北地,都沒有學校。

  他們培養人才採用的是傳統的做法,要不父子傳承,要不招收學徒,但這種做法效率很低,而且一個人選擇某個行當,就只能一輩子做下去,半路改行的話,一切都得從頭做起。

  “我在威娜和弗倫看過有人辦學校,沒想到你們也搞了一個。”王子贊道。

  “這其實並不稀奇,三千年前在愛錫就已經有學校了,傳授文字、數學、建築和醫藥學,前帝國時代更是達到巔峰,出現各式各樣的學校,甚至有專門培養角鬥士的學校。”伊斯特博古通今,他在一旁解釋著。

  “居然樣的事?”菲力浦王子異常好奇,他在施蒂利亞家族多年,確實學了很多東西,也看了不少歷史書,但是他畢竟不是通才,像這種生僻的東西肯定不會注意。

  伊斯特看到王子殿下感興趣,連忙繼續說道:“辦學校是一件投入不少、但是沒有產出的事,隨著北方各族南下,前帝國滅亡,世俗君王對於學校都不感興趣,就只有教會還辦了一些學校,也就是那些神學院。”

  伊斯特並不是賣弄,想要得到上位者的重視,就要讓上位者看到他們的價値,而他夠拿得出手的就是他的知識。

  “原來如此。”王子點了點頭,他已經聽出這番話的含義。辦學校需要不斷地投入,卻沒有直接的產出,能夠提振國家的實力,但是對君王本身沒什麼好處。

  好在他不是那種思想狹隘的人,一直以來。他有一個夢想,希望自己的國家變得繁榮而又強大。

  他信步走過那一排教室,不時地往裡探頭張望。

  “在這裡有公共課程和專門課程兩種,公共課程是學習書寫、算數和禮儀,每個人都必須學,每個月還要考核,如果不合格的話,會被勒令退學。專門課程就是各種手藝,這裡只教最基礎的技術,也不存在考試。”伊斯特跟在王子身邊解釋。

  “為什麼只教基礎的技術?”王子有些疑惑。伊斯特看了尼斯一眼。

  “我們不想刺激那些作坊主,畢竟在這裡傳授技藝的全都是各個作坊派過來的工匠。”尼斯解釋道。

  讓這些工匠願意傳授基礎技術,他們已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這些工匠都是學徒出身,當年他們學到這些技術,少說用了七、八年的時間。

  王子皺了皺眉頭,他突然間意識到,如果他也打算在領地裡這麼做的話,恐怕也會遇到同樣的阻力。

  “這裡主要教些什麼手藝?”王子換了個話題。這個問題仍舊是伊斯特回答,現在卡奧尼是由他負責。

  “主要是玻璃製造、金銀銅器製造、鐵器打造、木工製造和織造,不過這是比較粗略的分類,比如木工製造裡就分成機械製造、傢俱製造和造船,織造裡也分紡織、縫紉、編織和刺繡。”

  王子耐心地聽著,他很心動,哥倫安特的製造業非常粗疏,根本沒有如此精細的分類,比如他們那裡不管是造船還是箍木桶,都是木匠在做。至於織造就是女人的工作,連作坊都沒有。以前他覺得這是落後,現在看來,粗疏也有粗疏的好處。他如果在這座城市建一個機械製造學校,在另一座城市建一個傢俱製造學校,衝擊肯定會小得多。因為木匠們會認為他們受到的影響並不大。

  等到他們發現這幾座學校的存在,他們的飯碗已經受到威脅的時候,恐怕已經晚了。

  到處都張燈結綵,充滿歡聲笑語,卡奧尼在經歷幾個月的沉寂之後,又變得熱鬧起來。

  一得到菲力浦王子到來的消息,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就帶著大部分玫瑰十字團成員趕回莊園。

  此刻阿薩克斯大局已定,再也沒有哪個勢力能夠撼動他們商行的地位,而交易廣場也已經交給聯合會運作,此刻就算沒人在那裡坐鎭,也不會出什麼事。路克他們平時待在阿薩克斯,只是因為那裡更熱鬧、更繁榮。這就像很多貴族明明有自己的領地,但是他們喜歡待在王城裡,偶爾才回自家領地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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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莊園的大廳裡,長桌上鋪滿大大小小的地圖,其中最大一張地圖上,用紅筆標紀出一塊土地。

  那是沿著邊境一條狹長的地帶,看上去就像是條扭曲的長蛇。這就是菲力浦王子得到的領地,他同時也得到一個伯爵頭銜。

  這個頭銜對王子本人並不重要,但是對底下的人裡重大。

  因為擁有頭銜就意味著王子殿下有資格分封一批領主,也意味著他手下的人全都有指望成為一方領主,建立起自己的家族。

  “我按照之前定下的計策,幫我的兄長也謀得一塊領地,而且我的父親國王陛下也宣佈他會看我們的表現,我和我兄長誰的領地更繁榮,誰就有資格繼承王位。”菲力浦王子顯得異常興奮,因為這番話是他的父親當著群臣的面說的,雖然一開始有些爭論,但是最終還是得到眾人的認同,其中的理由說起來也簡單。

  誰都希望自己的國家繁榮富強,擺脫在夾縫中求存的處境。強國的權臣會喜歡愚蠹懦弱的君王,小國的臣子就不敢玩這種把戲了。路克和尼斯他們幾個在旁邊聽著,他們時不時地也會看一下那幾張地圖。這些地圖每一張都不一樣,有的標記的是山川河流,有的標記的是領地劃分和勢力分佈。

  “我替你們每個人都準備一塊土地。”菲力浦王子很清楚要用什麼手段才能夠一起別人的積極性,說著他在那長大地圖上指了指。

  地圖上果然有五個小點,他們的距離相距很近。

  領地既然有五塊,其中肯定有一塊屬於尼斯。

  身為一個修士,尼斯本人不可能接收領地,所以這塊土地將會獻給教會,那裡會建起一座教堂,而教堂的主持者理所當然就是尼斯。

  “殿下,您實在太慷慨了。”路克興奮地說道。對騎士來說,領地有著難以抵擋的誘惑。

  這可不同於卡奧尼,卡奧尼是代管領,並非真正屬於他們所有,有很多事沒法做,而且代管領不存在繼承權,他們把這裡建設得再好,也是為別人作嫁。

  領地就不一樣了,他們有著完整的權力,在領地裡,他們的話就是法律,他們可以建立自己的軍隊,領地可以繼承,他們的每一分耕耘都會得到收穫。最重要的是,擁有領地,他們才真正算是貴族的一員。

  “先得摸清情況,梅特洛,你帶人跑一趟。”路克很明白如何投桃報李,他立刻開始為北上做準備。

  “我順便帶一批貨物過去。”梅特洛現在是收集情報和做生意兩不誤。

  “再帶一些禮物過去。”尼斯在一旁提醒道。不過他這個提醒,讓玫瑰十字團的人全都有吐血的感覺。所謂禮物顯然是賄賂的代名詞,而賄賂這種行為很費錢、別看他們日進斗金,因為交易廣場的建造,和前前後後布的那兩個局,讓他們欠下了大筆債務。

  “這恐怕又得借一筆錢了。”路克苦笑起來。

  “有一個辦法可以節省一些。這一次可以把重點放在周圍的異族部落上,看看各個部落的實力怎麼樣?部落首領的性情如何?有些什麼喜好?”尼斯也知道現在沒錢,不想再刺激路克他們幾個的神經。

  那些未開化部落的首領見識少得多,相對而言,胃口也小得多。而且送他們禮物的時候還有一些技巧可以用上,比如在好東西裡搭配一些普通貨色,讓他們感覺禮物很多,又比如送些華而不實的花俏玩意。

  “你們難道不打算過去?”王子殿下微微皺起眉頭,既然正式成了上下屬關係,路克他們如果太過拖遝的話,他自然會感到不滿。

  “這邊還有和艾瑪爾紅衣主教、施蒂利亞公爵、切爾哈蘭侯爵合作的一些生意沒有完成,當初原本預計您會在冬季之前回來,沒想到時間提前這麼多。”尼斯解釋道。只有他能解釋,因為他是教會的人,那塊領地也是給教會的,並不是直接給他。這個理由絕對說得過去,先不說裡面牽扯到幾位大人物,菲力浦王子本人也知情,裡面也有他的一份利益。

  先解釋清楚原因,尼斯又繼續說道:“不用著急,建設領地要一步步來,先要摸清情況,然後制訂計畫,再一一實施……說句不恭敬的話,您和您的兄長全都沒有犯錯的機會,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們倆呢!”

  王子原本心如烈火,只想著快一點把人拉回去,然後他的領地就可以像卡奧尼那樣迅速繁榮起來。但是這番話讓他冷靜了下來。

  看到菲力浦王子把話聽進去了,尼斯態度一轉、不管怎麼說,都有必要讓這位殿下有所收穫。

  “有一件事倒可以先做,這麼狹長的一片領地,沒有一條路相連可不行。”

  這話一說,眾人的目光就盯在伊斯特身上。

  “我這邊沒什麼問題,隨時都可以離開。”伊斯特聳了聳肩膀,不久之前,他剛剛把獵宮的設計方案交給林登大主教,手頭沒有其它工作。

  “修路是按照卡奧尼的方式鋪設軌道?”王子問道。他知道這種方式很好,但是用在卡奧尼或許還行,他的那塊領地長三百多公里,很多地方異常荒涼,沒人看護的話、肯定會有人將軌道拆走。

  這位殿下對本國民眾的素質一點都不敢恭維。

  哥倫安特人就算知道這些木頭挖出來之後只能當柴燒、也會毫不猶豫地把軌道拆走。更何況還有境外的蠻族,這些未開化的野蠻人常常為了破壞而破壞。

  “還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尼斯問道。

  “你沒見識過北方的大雪才會有這樣的想法。”王子這下只能找這個理由,他總不能丟自己的臉、說自己國家的國民不放心吧?

  “我去了之後就知道。”伊斯特不想讓這兩個人爭執起來,在他看來,修路是無關緊要的小事,至少在卡奧尼,他雖然感覺這條路帶來的便利,但是重要性還不如教堂和船塢。

  “我還有一件事需要拜託兩位。”王子殿下來這裡之前就已經有了一些想法:“我需要一座城市,一座能夠顯示繁榮的城市。”

  “你現在居城的規模有多大?”伊斯特問道。這方面他是專家,他必須問清情況才能做出規劃。

  “大概有三千多人,原本是一座邊境要塞。”王子說到這些的時候,顯得異常羞澀。

  以往的他給人的印象都是高高在上、身分尊貴、不缺人也不缺錢,沒想到實際上,他手頭掌握的資本還沒有玫瑰十字團雄厚。

  如果算上那些新來的學徒,卡奧尼現有人口近兩千,阿薩克斯的人口更多,有將近一萬二千人。

  “你的領地總共有多少領民?”伊斯特繼續問道,他問的也正是其它人想知道的。

  “在這方面你們絕對可以放心,我的領地裡有七個鎮、三十五個村莊,人口大致在兩萬上下。”王子連忙寬慰這幾位。

  不過這算不上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兩萬人口實在不算多。

  “你有辦法再吸引一些人過來嗎?”尼斯問道。

  王子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旁邊一個騎士替王子解釋道:“哥倫安特歷史悠久,所以領主的數量很多,土地也被劃分得非常細碎,對於各自土地上的人口,領主們總是很關心。”

  此人言下之意,自然是領主們會嚴格控制人口的流出,所以想要吸引別人過來,絕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就算成功了,也會招致領主們的不滿。

  “你們那裡如果有某個領主想要建造一座城堡,但是他的人手不夠怎麼辦?”尼斯問道。

  “付錢給關係友好的領主,那些領主會帶著一部分人過來,工作完成之後,再把人帶走。”那個騎士繼續解釋著。

  “看來也只有這麼做了。”尼斯歎息一聲。

  四匹馬絕塵而去,馬蹄聲漸行漸遠,那是梅特洛和伊斯特,他們和王子殿下身邊的兩個騎士一起離開。

  看著這四個人消失在一道山崗後面,菲力浦王子輕歎了一聲:“我昨天琢磨了一晚上,最後想明白了,你們說得沒錯,我確實失敗不起。”

  “您打算什麼時候回去?”路克在一旁問道。

  “短時間我不會離開,與其回去之後無所作為,還不如待在這裡。”這位殿下確實想通了。

  他並不擔心別人會說他扔下領地不管。他在外面是為了領地奔波,而梅特洛和伊斯特的北上恰好證明了這一點。

  再說,世人大多只看結果,很少在意過程。

  只要他大賺一票之後帶著整箱的金幣回去,原本對他頗有微辭的人,也會變得和顏悅色。

  “現在可以讓我看看你們的白糖是怎麼提煉出來的嗎?”這位殿下直截了當地提出要求。

  路克和尼斯並沒有感到驚訝,他們早就料到王子殿下會這樣說。對方給了五塊領地,如果連這樣小小的要求都無法滿意,那就有點過分了。

  他們不擔心王子殿下知道技術之後會踢開他們,白糖生意已經被太多的大人物盯上,王子殿下很清楚這有多麼棘手。

  既然提到提煉白糖的技術,就肯定要去阿薩克斯了。

  兩天后,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進入阿薩克斯。

  菲力浦王子有些急不可耐,他讓路克直接帶他去提煉白糖的作坊。

  自從有了奶油生意之後,這間作坊已經開過一次工,生產一批細白砂糖,不過此刻,作坊關著。

  把沉重的柵欄打開,路克和尼斯陪著王子殿下走了進去,帕爾姆守在門口。這一次連王子身邊的護衛都被攔在門外。

  作坊裡面黑漆漆的,尼斯點著一盞燈。

  燈光顯得有些微弱,只能勉強看清裡面的東西。

  在四周設下一道隔絕內外的結界之後,尼斯把王子殿下帶到一個木盆邊,他指了指木盆裡面的東西。

  裡面放著一些白色的東西,像是麵粉,有大半盆。

  “所有的秘密全都在這裡。”

  “這是什麼?”王子伸手想要去拿。

  路克和尼斯連忙抓住他的手腕:“小心,這東西是生石灰。”

  “生石灰?”菲力浦王子連忙把手縮了回來,生石灰會腐蝕皮膚,弄到眼睛裡更不得了。

  “把生石灰溶解在水裡變成石灰水,然後把糖水倒進去,糖裡的渣滓會沉澱下來,用木炭過濾之後,再把水熬幹,剩下的就是細密潔白的砂糖了。”尼斯簡單地解釋著。

  菲力浦王子的臉頰抽動了一下,他絕對沒有想到關鍵居然是生石灰。

  與此同時,他也想起當初尼斯說過的話。

  當初尼斯說,他們還沒辦法保證這種細白砂糖足夠安全,不知道這種東西對人體的健康會不會造成危害?

  他原本以為這只是推託之詞,沒想到確有其事。

  “生石灰不會有毒吧?”王子殿下現在有些後悔知道白糖煉製的技術了。

  吃這東西的全都是有錢有地位的人,萬一將來出了什麼事,身為知情者的他說不定就會被牽連。

  “應該沒事,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出過問題,而且我們還用老鼠、兔子和雞試過,都沒問題。”尼斯說道。

  “老鼠?不會是卡奧尼後面那個峽谷裡的老鼠吧?”菲力浦王子覺得有必要確認一下。

  他在卡奧尼待了三天,把這裡的事弄了個清清楚楚,還親自去鼠王谷看過,也知道那是些什麼東西。那些魔鼠以礦石為食,吃的是發酵變餿的草料,居然一點事都沒有,哪裡會怕石灰水?

  “是從千林塔買來專門用來試毒的老鼠。”尼斯連忙答道。在這種事上,他絕對不敢開玩笑。

  “你們確實有錢。”王子輕歎了一聲。

  千林塔有賣試毒用的老鼠。這種老鼠非常嬌嫩,微弱劑量的毒藥就能夠讓它們喪命。主要的買家是各國的君王和大貴族,他們用來測試食物裡是否有毒。

  因為買家是這類人物,它們的價格可想而知。

  菲力浦王子知道這些,是因為施蒂利亞家族就豢養著一批這樣的老鼠。

  “總比將來出事要好得多。”尼斯說道。

  這話讓人放心,菲力浦王子不再有之前的顧慮了。突然,他又對另外一件事產生興趣。

  “我聽說,你們雇的人裡一直都有別人安插的眼線,連你們進了些什麼貨外面的人都一清二楚,你們是怎麼保住秘密的?”

  既然連最關鍵的秘密都和盤托出,尼斯也就不打算在這種小地方有所隱瞞。

  “第一批石灰是造這座作坊的時候買的,第二批石灰是去年作坊關閉的時候以清洗木桶和防止鼠蟲的名義買的。”

  “高明,確實高明。”王子讚歎不已,他覺得自己又學到一手。

  以前他覺得一舉兩得已經很厲害了,現在他才知道還有比這更高的境界。

  了卻一樁心事,又見識到尼斯的厲害後,王子此刻的心情極佳,完全忘記旅途的勞累。從作坊裡出來後,他不打算回玫瑰十字商行的總部,而是拉住路克和尼斯。

  “我在半路上就聽到很多人在談論“卡奧尼的節儉”和交易廣場。”

  看到這位殿下如此興奮,路克和尼斯自然不會阻止。

  路克看了天色一眼,現在應該是下午兩點左右,正是一天之中最炎熱的時刻。他苦笑著說道:“去看看絕對沒問題,不過商業區別去了,沒必要湊那個熱鬧,還是在休息區坐一下吧!”

  王子並不明白路克的好意,不過當他到了交易廣場,看到門口擁擠的人群,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來的路上,王子就已經聽說這裡異常繁忙,人流眾多,卻還是沒想到會擁擠到這樣的程度。而這裡的繁榮越發讓他有一種失落感,他想起他的領地。

  “哥倫安特能夠有這裡十分之一的繁榮,我死也安心了。”

  路克和尼斯暗自好笑,這話說得暮氣十足。

  “您其實用不著羡慕,就像腓特烈公爵、施蒂利亞公爵和法蘭克王不會羡慕那些城邦聯盟的掌控者,後者雖然有錢,但是說到實力,根本不可能和前者相比,前者一旦震怒,後者會害怕得戰慄。”路克安慰道。

  他說這話並不是自我貶低,實際情況確實是這樣。

  如果把國家當做人來看,那麼像法蘭克王國這樣的大國就是貴族,而各個城邦聯盟就是商人,商人再怎麼有錢,地位也總是在貴族之下。

  是他們得到阿薩克斯的控制權之後,仍舊對那幾塊領地非常在意的原因。

  王子殿下聽到這話,心裡總算舒服許多。

  這個世界最終還是控制在騎士手裡,而騎士始終離不開土地,他們也只相信土地,因為只有土地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那些城邦聯盟再怎麼有錢,也變不出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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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 第二章 財神瘟神

  “當——當——”

  港口響起一陣鐘聲,這不是教堂的鐘聲,教堂的鐘聲沒有這樣洪亮。

  鐘聲來自於港口中央,在那裡有一口大鐘,它的體積是教堂大鐘的十倍,因為太重,沒辦法建造鐘樓,所以它只能架在一個鐵質的拱圈上,離地面只有一米。

  這口鐘一旦敲響,整個阿薩克斯都能夠感覺到地面的顫動。

  之前它曾經響過一次,那次就是貝爾蘭多斯的人敲響大鐘。

  當時的鐘聲短促而又快疾,那是海盜入侵的警報,此刻的鐘聲悠揚而又和緩,完全是另外一種節奏。節奏不同,代表的含義也不同,這是迎接貴客的鐘聲。

  這口鐘已經有幾個世紀沒有響過,和沒有海盜來襲一樣,這座港口也從來沒有値得敲響它的貴賓到訪。

  敲響它的要求很苛刻,必須有一支數量龐大而且滿載貴重貨物的船隊到達。就算當初從伊比利斯滿載貨物來到這裡的船隊,也沒有達到這樣的標準。

  鐘聲讓很多阿薩克斯人跑出自己的家。

  路克和尼斯也跑到南面的陽臺上,他們原本在陪菲力浦王子殿下,這意外的鐘聲同樣讓他們吃了一驚。

  和這裡大部分的豪宅一樣,玫瑰十字團的商行總部的南側陽臺也整對著碼頭,站在陽臺上,兩個個人立刻看到阿薩克斯的外海出現了長長的一串商船。

  那全都是撒拉森人的商船,船上標誌性的大三角帆是如此顯眼。

  “難道是阿卜杜勒來了?”路克只想到這種可能性,但是他又有些懷疑。

  當初那個傢伙東借西湊才弄來幾十艘船,購買砂糖的錢至少有一半是賒欠。很難想像現在的他有能力組建這樣一支龐大船隊。

  “現在才八月上旬,那個撒拉森商人就算九月來也仍舊太早……”王子殿下也跑了過來。只要是人,就會有好奇心。

  “我去看看。”尼斯飛身從陽臺上跳了下去,他在陽臺邊蹬了一腳,人斜著落到外牆上,然後再借力一踩,瞬間躍上對面房子的屋頂。

  只見這個傢伙如同狸貓一般,從這個屋頂跳到那個屋頂。路克也有些躍躍欲試,但是他探頭看了看地面,最後放棄這個打算。以他的實力倒也不至於摔死,不過想要那麼出風頭絕對不可能。

  “替我準備馬匹。”路克朝著底下吼道。

  “幫我也準備好馬。”菲力浦王子也連忙喊道。

  尼斯躍過一座座屋頂,這是通往碼頭最快的一條路,走的是直線,用不著擔心道路堵塞。當他到達碼頭的時候,他恰好看到阿卜杜勒從船上下來。

  和阿卜杜勒在一起的,還有一大堆身穿華服的撒拉森人。

  帕爾姆早一步在這裡等候著,自從梅特洛前往哥倫安特之後,這裡就由他坐鎮,不過他沒什麼公務要辦,只需要他看著場子。

  “我親愛的朋友,這一次你好像來得太早了一些。”尼斯迎了上去。

  阿卜杜勒也迎了上來,和尼斯擁抱一下之後,他低聲說道:“我也沒辦法,這生意讓我賺得身家暴漲,卻也把我架在火堆上,盯著我的人實在太多了。”

  “我這邊也一樣。”尼斯同病相憐地說道。

  “我幫你介紹一下這幾位。”阿卜杜勒恢復正常的說話聲音,他領著尼斯朝著和他同船的那些人走去。

  尼斯對這些薩拉森人並不感興趣,真正的大人物不會冒險到這裡來,來這裡的頂多就是和阿卜杜勒差不多的人物。

  有阿卜杜勒就已經足夠了。他相信阿卜杜勒也不是真心希望他和這些人結交。

  出於禮貌,和那幾個身穿華服的撒拉森人聊了幾句之後,尼斯越發肯定他們的身分。

  這些人根本就是達官顯貴家裡的執事,替那些大人物管理產業,言辭之間隱約帶著一絲倨傲。好在這些人也知道他們以前的做派在這邊行不通,這裡畢竟是敵對勢力控制的地盤。

  再說玫瑰十字商行有著教會的背景,而他們雖然是商人,卻和阿卜杜勒這種純粹的商人不同,他們全都帶著濃重的官方背景,必須和對方保持一定的距離。

  “這一次我沒帶錢來,我帶來的是比錢更好的東西,是你們這邊最渴求、也最賣得了好價錢的貨物。”阿卜杜勒一邊說著,一邊拿來一張清單。

  “這裡不適合說話,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尼斯所說的好地方,自然是交易廣場的休息區。

  休息區的一角,有一塊區域按照撒拉森人的習慣佈置,三面是鏤空雕金的屛風,地上鋪著象牙席,角落裡的兩個瓷瓶插著孔雀翎和鴕鳥絨,旁邊擱板上擺著珊瑚、青金石、犀牛角之類的東西。

  這裡有一個名堂。

  撒拉森商人走南闖北,總是能夠得到各種地方的好東西,所以那裡的有錢人喜歡在家裡建造一座小閣樓,把經商時買到的各種珍奇玩物拿來裝飾,並且把閣樓弄得金碧輝煌,名之為藏寶閣。這塊區域就是按照藏寶閣的形式佈置。

  藏寶閣還有一個好處,在這裡可以隨便坐,不存在什麼主人和客人,也不存在什麼規矩。

  “這裡佈置得不錯,可惜少了一樣東西。”阿卜杜勒笑道。

  “喔?少了什麼?”尼斯有些奇怪。

  “這裡缺少女人,缺少成群的女人。”小老頭色眯眯地說著,他轉身朝著旁邊的小兒子吩咐幾句。

  他的小兒子看上去也就十歲左右,人倒是很機靈,飛快地跑了出去。

  過了片刻,就聽到一陣鶯鶯燕燕之聲,一大群女人走了進來。

  這些女人在門外的時候包裹得很嚴實,只有眼睛的地方露出一條縫隙,但是一進門,她們就脫掉外面厚重的罩布。

  只見她們上半身全都只有一條抹胸掩蓋住雙乳,下半身是一條低腰的燈籠褲。

  那腰確實收得很低,不但露出肚臍和小腹,再往下半寸,恐怕連女人那美妙之處也要露出來了。

  這些女人的衣著異常暴露,偏偏她們的臉卻被一條絲巾遮掩著,沒辦法看清楚真面目,只是從露出的雙眼和挺立的瓊鼻可以確定,她們都很漂亮,也很年輕。

  她們一進來,那些被阿卜杜勒帶來的撒拉森商人就興奮起來,一人拉了一個女人過來。

  “她們絕對是處女。”阿卜杜勒湊到尼斯耳邊輕聲說道。

  “我是個牧師。”尼斯一本正經地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他的私生活雖不甚檢點,但是在別人面前的時候,他必須保持嚴謹和虔誠。

  “我知道,這裡的人多了一些。”阿卜杜勒給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他拉了一個和尼斯差不多年紀的少女過來。

  “這是為你準備的。”阿卜杜勒說道:“她非常擅長按摩,我知道你這段日子也夠嗆。”

  尼斯有心拒絕,卻耐不住本性的騷動,他在心裡對自己說:“我只是想試試撒拉森人獨特的按摩手法。”

  每個人的身邊都依偎著一個嬌滴滴的女人,眾人重新坐下,這一次大家都輕鬆許多,氣氛一下子變得熱絡起來。

  滿懷的軟玉溫香,那場面絕對讓任何男人都心醉神迷,但是阿卜杜勒和尼斯偏偏都非常清醒,兩個人湊在一起一邊享受著女人的按摩,一邊對著清單討論著。此刻尼斯用的是法蘭克語,阿卜杜勒也是一樣,這是為了避開底下那些人的耳目。

  “你給我出了個難題,阿薩克斯只是一個小港口,哪裡呑得下這麼多貨?”尼斯抱怨道。

  “你可以放在倉庫裡慢慢賣。”阿卜杜勒根本不上當。

  “我們的商行處境可不怎麼樣,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有人放一把火。”尼斯盡可能說的嚴重一些。

  “就算有人放火,你也可以從中獲利,那一船紙不就是最好的例子?用些許損失幹掉最大的敵人。”阿卜杜勒舉出當初的例子。

  尼斯滿嘴苦澀,就是為了這件事,他們從小有餘財變成負債累累。

  還好最後拉上了那個老牧師,把那些浸過水的《聖經》弄了一個神跡的噱頭,賣了高價,總算彌補了一些損失。不過那一船紙根本不能和現在那麼多貨物相比。

  “再說,我不相信你會沒有辦法。”阿卜杜勒嘻嘻一笑:“我剛才聽到你讓人帶口信給教堂的神父。”

  “你的耳朵可真尖。”尼斯無話可說,好在這也沒什麼需要保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看來原本的計畫很難實現了。”尼斯歎道,當初以為他們最少可以賺上兩、三年的錢,賺飽之後再賣技術,沒想到才一年他們就頂不住了。

  “這只能說我們趕上一個貿易繁榮的時代,這既能說是一種幸運,也可以算我們倒楣。”阿卜杜勒的神情非常精彩,既有喜悅,又有悲哀。

  尼斯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不是因為貿易繁榮,想要買到這麼多的砂糖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提煉成細白砂糖之後,想要賣掉也不容易,也賺不到這麼多錢,賺不到這麼多錢,也就不會引人注目,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壓力。

  “我這邊已經找到幾個人一起合作,這一次的利潤要幾家一起分。”尼斯開始攤牌了。

  “我這邊也一樣。”阿卜杜勒知道尼斯想說什麼,現在開始要討價還價:“我希望能夠按照當初的進價來算。”

  “那可不行,別以為我不知道最後你賣了多少錢。”尼斯的臉色立刻變了,剛才還親親密密,但是一涉及利益,就算是親兄弟也要明算帳。

  “這一次的交易規模會很大,糖的價格肯定會被壓下來。”阿卜杜勒也當仁不讓,他如果鬆口的話,背後的那些人會把他撕碎的。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激烈地爭論起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兩個人始終僵持不下,他們的背後全都有一群大人物虎視眈眈,隨意鬆口的話,那可就不是損失一些利潤這麼簡單。

  尼斯和阿卜杜勒其實也沒打算做出決定,他們只不過是身後那些人的喉舌。

  相對而言,尼斯的權利還大一些,阿卜杜勒就慘了,他根本一點決定權都沒有。

  而此刻在棧橋那邊,越來越多的船靠上棧橋,船上的貨物被搬下來裝進一輛四四方方的車子裡,這些車一輛接著一輛,全都用鐵鍊相連。

  等到全都裝滿之後,這些車被拖拽著朝著西面的大倉庫駛去。這是一座很龐大的倉庫,長寬都有數百米,一半位於地下,另外一半在地面上,這座倉庫是專門為交易廣場而準備。交易廣場其它東西都是免費的,甚至免費提供一個小倉庫,只有這裡不是免費的。

  一道斜坡從上面延伸到底下,那些車一點一點滑下去。

  倉庫是最重要的地方,這裡的戒備不比制糖作坊差多少,外面的人根本不能進去,裡面的人全都是新加入的見習騎士。

  這樣做就是為了安全,只有這些人完全可以信賴。

  此刻,路克和菲力浦王子就站在倉庫門口,看著貨物入庫。

  東西都是好東西,賣出去的話可以賺一大筆錢,而且可以大大提升阿薩克斯的影響力,但是這些東西放在倉庫裡同樣也相當於一座活火山,萬一噴發的話,足以讓他們萬劫不復。

  “別讓他們幹得太晚,四點鐘就可以收工,晚上多留幾個人值班。”路克對帕爾姆吩咐道。

  “我不傻,如果有什麼人點一把火,我們就慘了。”帕爾姆隨著地位的提升,以前無所畏懼的他現在也有了害怕的東西。他怕失去現有的一切。

  “不過,那些船怎麼辦?”帕爾姆不得不問清楚。

  “讓他們在外海拋錨,反正這一路上他們肯定經常這麼過夜……這是尼斯的原話。”路克並不想這麼怠慢貴客,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尼斯的建議是對的。

  這次運來的貨太多,一時半刻根本送不進倉庫,如果隨意堆在碼頭上,那就太危險了。若讓船隻全都停在港口外面,就算這些船遭到襲擊,或者被風暴打翻,也和他們沒任何關係,但是讓船隻進港就不一樣了,一旦出事就是他們的責任。

  白天變成黑夜,黑夜又變成白天。

  龐大的長隊仍舊在阿薩克斯港口的週邊停泊著,白天的時候有船停靠碼頭,一開始靠岸的船隻有很多,但漸漸地,被允許靠岸的船隻越來越少。

  那座倉庫雖大,貨卻不可能無限量的裝進去。

  再說,玫瑰十字商行的人也不準備承擔如此巨大的風險,反正倉庫是由他們控制著,能夠裝多少東西,完全由他們說了算。

  這種對峙讓兩邊都感到非常焦慮,但是對阿薩克斯人來說,卻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所有的商行和店鋪全都知道現在來了一大批貴重貨物,大家拚了命地進貨,這種好事以前根本不可能遇上。

  那些路過阿薩克斯、原本只是想進一點便宜貨的客商,大部分也改了主意,那些以量取勝的便宜貨哪裡比得上貴重商品的利潤?附近港口和城市的商人也紛紛往這邊趕。

  每天出入阿薩克斯的那幾條大道全都變得擁擠不堪,想要進出港口的船隻也如同過江之鯽。

  港口一天比一天繁忙,尼斯的心情則一天比一天焦慮。

  他一大清早就要去交易廣場的休息區和阿卜杜勒磨嘴皮子,晚上十點才離開。

  他這邊已經確定了細白砂糖的價格要在原來的基礎上提高兩成,不過他對阿卜杜勒肯定往高喊價。這是他和紅衣主教、切爾哈蘭侯爵商量之後結果。

  有很多通訊聯絡方式能夠讓人轉瞬間就聯繫上萬里之外的人,只不過施展這種秘術需要花費不小的代價,以往不是緊急事件絕對不允許使用。

  同樣,阿卜杜勒這邊也有類似的秘法,每天早上也會和那邊聯絡,但是他背後的人數量實在太多了,一時半刻根本難以做出決定。

  和往常一樣,這一整天的談判又沒有任何結果,人卻弄得疲憊不堪,尼斯垂頭喪氣的往回走。雖然已經是深夜,從交易廣場出來,一路上仍舊有很多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些擅長動腦筋的本地人,居然把靠近交易廣場的倉庫改成酒館和旅店。

  自從馬文逃跑,貿易行會解散,這些倉庫就漸漸空了下來,而撒拉森人龐大船隊的到來,吸引了大批的行商,同樣也吸引來眾多外來者,此刻在阿薩克斯想要找一個住的地方絕對不容易,開旅店絕對比把倉庫租出去賺錢,至於開酒館的話,那更是日賺鬥金。

  “我真是羡慕你們。”說這話的是菲力浦王子,白天的時候,他總是待在休息區看熱鬧,有的時候也會擠進那幾塊交易區轉上一圈。

  眾多的人口、富裕和繁榮的景象,全都讓他羡慕不已,在他的國家,就算王城也沒有這樣繁華。

  “你還羡慕我們?這個地方現在每個小時都會發生一起暴力事件,小偷和騙子的數量在短短幾天裡翻了五、六倍,各種食物的價格都往上飛漲,晚上到處可以看到披著麻袋露天睡覺的人……”尼斯已經不知道說什麼了。

  “你這不會又是玩“卡奧尼的節儉”那套吧?”王子殿下現在對尼斯的話總是要反復思索,看看裡面有什麼名堂?

  “這裡只有我們幾個人,有必要玩這套把戲嗎?”尼斯說道:“我擔心會出事,瞬間的繁榮換來長時間的混亂……這絕對得不償失。”

  他剛說完這話,王子殿下身邊一個護衛突然指著交易廣場的方向喊丫起來:“快看,有火光。”

  尼斯猛然間一驚,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他飛身躍起,跳上房頂,朝著交易廣場奔去。

  從一幢房子的屋頂跳到另外一幢房子的屋頂……眼看著就要到了,突然腳下的瓦片飛了起來。

  一個人破瓦而出,同時飛起的還有一道刀光。

  那刀光清如水、明如月,給人一種淒厲的美感。沒有絲毫的殺意,也沒有散發出一點氣息,這個偷襲者給人的感覺不像是要殺人,反倒像是一個藝術家正在創作一幅作品。

  這一刀快而且淩厲,不過最可怕的是出刀之前居然沒有絲毫的徵兆。

  尼斯的預言能力雖然還不強,但是對危險的感知卻異常靈敏,即便大騎士在這方面也無法和他相比,但是這個殺手出刀之前,他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

  這是殺手中的高手,尼斯躲不過,甚至來不及反應。

  就在千鈞一髮間。一道銀光從他身上飛竄而起。

  銀光迎上刀光,隨著一聲悅耳的輕鳴,銀光被劈飛出去,刀也因為被擋了這麼一下,變得慢了一些。

  雖然只是一瞬間,卻已經給了尼斯足夠的時間。

  如同電光一閃,一排飛刀激射而出。剛才跳上屋頂的時候,尼斯的手裡就抓著十把飛刀,為的就是在緊急情況下,能夠用最快的速度射出去。

  那個殺手長刀一擺,把飛刀全都磕飛。看到對手用這種辦法接下飛刀,尼斯的心稍稍放下一些,他最擔心的就是對手釋放出鬥氣,直接將飛刀彈開。沒有鬥氣,意味著對方的實力就相當於中階騎士。

  尼斯的身上冒出一片暗淡的光影,這朦朧的金光緊貼著他的身體,隱約組成一件鎧甲。這是荊棘鎧甲,荊棘頭冠上自帶的神術,只有達到中階牧師之後才能使用。

  他是第一次用這招,當初在海上追殺馬文的時候,因為兩邊都是用神術和魔法分勝負,荊棘鎧甲的用處不大,所以他沒使出來,現在近身搏殺,防護當然越嚴密越好。

  有了荊棘鎧甲和裡面那件軟甲的雙重防護,他終於可以放開手腳戰鬥。

  尼斯閃電般地抽出腰際的軟劍,抖手抽了過去。他的劍太軟,刺的話,有些綿軟無力,反倒是抽,又急又快,而且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劍尖之上。

  尼斯的劍是快劍,純粹的快劍,而不是蒙德苦心得來洛尼克島的秘技。洛尼克島的秘傳劍技雖然也追求速度,但那畢竟是讓武者學的,對力量同樣也有所兼顧。

  尼斯是魔法師而非武者,他的劍只是一種載體,完全靠上面附著的魔法傷人,所以劍法只需要追求快速。除了快,他的劍運行時無聲無息、無形無影。

  那個殺手的經驗異常豐富,雖然他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劍法,但是直覺吿拆他,這一劍很難接下,於是他縮回了房子裡,滑開半步,朝上面就是一刀。刀光破開屋頂,劃過尼斯站立的地方。

  在屋頂上,尼斯隨著刀光躍起,他兩隻腳連續淩空踏出,空中彷佛有一道看不見的橋樑,承托著他的身體。

  這是鞋子上自帶的魔法——空中步道。

  腳下所采之處都是平地,這招就是在地形複雜的地方作戰所用。

  飛身躍上旁邊的屋脊,尼斯打算換用魔法把那個殺手逼出來,突然,他感覺有東西朝他飛來。

  他身形一轉,抓住披風一甩,披風猛地鼓脹起來。

  這是把披風當做盾牌,實力高超的騎士用鬥氣脹滿披風之後,可以抵擋住強弓勁弩。他雖然不會鬥氣,卻有荊棘鎧甲。

  荊棘鎧甲的強度相當於鋼片甲,加荊棘鎧甲的披風,就如同一面鋼盾。

  只聽到一連串‘波波波’的輕響,就如同冰雹打在雨棚之上。

  那當然不是冰雹,而是一種細小的暗器,他們長僅一寸,兩頭尖銳。

  這玩意叫大地之牙,是一種非常陰毒的暗器,因為它兩頭帶尖,所以打在牆上或者地板之後,另外一頭仍就露在外面,一不小心踩上或者擦到,暗器上見血封喉的毒藥立刻就會要人的性命。

  暗器是從另外一個方向射過來的。

  尼斯可不想被兩個殺手夾擊,他連忙在空中快步滑跑,轉眼間掠過一塊街區。他逃得快,身後的人追得也快,耳邊淨是“颼颼”暗器破空之聲。大地之牙是非常討厭的暗器,就算沒有打中他,也會飛到他的前面、落在屋頂的瓦片上,轉眼間,前方的屋頂變得如同刺蝟一般,讓他沒有落腳的地方。

  突然,一道刀光從背後斜斬下來,之前那個殺手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他的背後。這一刀切開荊棘鎧甲的防護,不過卻因為底下的軟甲滑開了。雖然沒被砍實,尼斯卻不好受,一股陰寒的刀勁侵入他的體內。他反手一劍朝後刺了出去,這一劍如毒蛇吐信一般快而隱秘。

  那個殺手輕嘶一聲,閃電般地急速後退,他被那看不見的劍刃舔了一下,半邊身體瞬間麻痹。

  這以傷換傷的一擊,讓兩個人都沒占到便宜。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響起一聲沉悶的轟鳴,一顆赤紅的火球翻滾著升上天空。

  那方向是倉庫。

  除了爆炸聲,隱約還可以聽到淒厲的慘叫。

  倉庫那邊全都是玫瑰十字團的嫡系人馬,都是新加入的成員。

  怒火在尼斯的心頭燃燒。他早就預料到有人會放火,但是他絕對不敢想像這些人會如此喪心病狂。只是放火的話還說得過去,頂多讓他們遭受損失,現在這樣根本就是想趕盡殺絕。

  尼斯臉上的神情變得越來越冷,他停了下來,猛地一個急轉,無數飛刀朝著兩個敵人射去。

  這些飛刀是當初射殺老鼠時用的廉價貨,上面雖然沒有淬毒,卻有著致命的疫病,飛刀的尖端帶著淡淡的藍光,那是鋒銳術的效果,刀身上繚繞著黑色的霧氣,這叫“黑暗侵蝕”,是教會禁止的邪惡魔法。

  飛刀和大地之牙對穿而過,一樣的迅疾,一樣的致命。

  尼斯並不閃避,他的手上早已經帶好皮手套。隨手將朝著臉上射來的暗器拍開,對於射向其它部位的暗器根本就不管。

  大地之牙是輕細小巧類型的暗器,拫本無法穿透他那件軟甲和荊棘鎧甲的雙防護。

  不過尼斯的飛刀同樣也沒能奏效,因為他的對手同樣穿著非常高級的輕甲,那是一種皮甲,表面附著一層細密的金屬網。這是魔法護甲,有著鋼化、反彈、消力三重作用,使得它的防禦力和鐵甲衣差不多。

  “攔住那些人!”在休息區,阿卜杜勒命令著身邊的護衛。

  他帶來的護衛裡有不少高手,還有一部分是軍隊的精英。

  一把把形如新月的彎刀從刀鞘裡抽了出來,還有些人張弓搭箭對準火光中隱現的身影。

  “分散迎擊,別讓他們靠近。”一個撒拉森武者大聲喊道。

  隨著一聲令下,那些護衛頓時散開,每隔十米站立一隊人,由兩個刀手和一個弓箭手組成。

  夜色中刀光閃亮,暗器和箭矢互相交織,兩邊迅速交上了手。

  在碼頭區的一個陰暗角落裡,菲力浦王子也命令他的那幾個護衛:“只要留一個人保護我就足夠了,其他人全都去幫忙。”

  “您的安全最重要,萬一……”一個護衛猶豫著道。

  “所以我才躲在這裡。”菲力浦王子怒道。火光一起,他立刻知道出事了,為人謹慎的他並沒有急著瞭解情況,而是找了這麼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躲避。

  這個角落背靠著石牆,牆壁有五米寬,就算對面有一個殺手也傷不到他,他要注意的只有正前方和頭頂。

  “好了,不要再囉嗦了。”這位殿下自從擁有自己的領地,威勢日益強烈。

  護衛們不敢再遲疑,他們應了一聲,朝著交易廣場跑去。

  此刻,碼頭區早已經沒什麼人了。

  交易廣場火光剛剛冒起來的時候,很多人跑過去,有的是來救火,有的想渾水摸魚,還有的純粹為了看熱鬧。

  這些人全都倒在殺手圑的攻擊之下。

  這批殺手有四十幾個人,其中有五、六個人會魔法,他們負責四處點火。剩下旳人裡有十幾個是近戰高手,用的或是長刀或是刺劍,他們沒什麼花招,直接一擊致命,其它全都是暗器高手,清一色使用大地之牙。

  幾乎都是這些暗器高手在殺人,他們隨手一揮就是一把大地之牙,底下的人一倒就是一大片。那場面實在太淒慘了。

  從石牆到交易廣場的一路上,全都鋪滿屍體。

  如此喪心病狂的行徑,讓菲力浦王子的護衛們怒不可遏,他們都是騎士。

  隨著一聲聲怒喝,他們的身上爆發出刺眼的光芒,那是鬥氣。

  他們忍不住要大開殺戒,把這些殺手全都幹掉。

  可惜,殺手從來不會和人面對面交鋒,他們總是在暗地裡下手。

  更糟糕的是,在黑暗中,能夠放光的東西全都是最好的靶子,幾乎在一瞬間,如雨點一般的暗器從四面八方朝著這些騎士射了過來。

  不知道有多少殺手一邊在房頂上快速跑著,一邊不停地釋放暗器。

  這就是殺手和騎士的區別,殺手更講究靈活應變,不是很看中武技的強弱,如果面對面交手的話,他們絕對不會是騎士的對手,上了戰場,他們就更打不過騎士了。但是在這種有著眾多的阻擋物,地形異常複雜的地方,就是他們的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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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5-8 01:08:34 |只看該作者
突然一道如流星般的白光飛來,在半空中驟然炸開,方圓百米的範圍被白光所籠罩。

  當白光消失,菲力浦王子那些護衛身上全都籠罩淡薄的光芒。

  原本被這些殺手弄得焦頭爛額的騎士們,頓時感覺心情安定了下來,而且他們的身上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這是神術的力量,教堂的援兵總算到了;與此同時,剛剛重建不久的治安隊和護衛隊也出動了,他們是和教堂的人一起到的。

  護衛隊的士兵在前面,治安隊的人走在後面。

  士兵全都是裡面一件鎖煉甲,外面再罩丄一件鐵甲衣,頭上頂著頭盔,手中拎著盾牌,腋下夾著長槍。還有些人手持著十字弓。

  治安隊的裝備就差多了,最好的只不過是一身鐵甲衣,這玩意比鎖鏈甲便宜,一般的人只有一身厚布長袍,上面釘著一些木頭片。

  教會的牧師被裹在中間,他們在士兵們地簇擁下緩緩前進。

  一支支這樣的隊伍沿著街道往前推進。

  只要一看到房頂上有殺手,十字弓手就會毫不猶豫地發射弩箭,士兵們則手持著長矛和盾牌,組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

  這樣的組合對騎士沒什麼用,一個衝鋒就會被打出一個豁口,但是對付那些殺手卻很輕鬆。

  那如同冰雹一般的暗器大部分釘在盾牌上,偶爾有些釘在地板上,但也拿士兵們腳下的鐵靴子沒有辦法,而底下射上來的弩箭卻是致命的,可以穿透殺手身上的護甲。

  “撤,快撤,我們的任務完成了。”

  “馬上撤離。”

  那些殺手一邊高聲喊叫著,一邊撤退,他們喊叫的時候,用的全都是撒拉森語。

  撤退的聲音朝著四面八方傳了開去,傳到底下的那些士兵的耳中,傳到躲在房子裡的平民耳中,同樣也傳到尼斯的耳中。

  此刻,尼斯的情況很不妙,他要應付四個殺手,眼前又多了一個使暗器的敵人,和一個用刺劍的敵人。

  一聽到那此起彼伏的撤退呼喊,尼斯立即猜到對方的意圖。

  這幫傢伙不只是殺人放火,還打算製造更大的麻煩。

  他們顯然想把這件事嫁禍給撒拉森人。

  阿薩克斯現在有很多撒拉森人,這些人全都來自大家族,如果他們出了什麼事,不管是對阿卜杜勒、還是對玫瑰十字商行,都會有很大的麻煩。

  再說,正是這些撒拉森商人給阿薩克斯帶來財富和繁榮,從道理上來說,玫瑰十字商行也不能讓這些人受到傷害。

  一想到這些,尼斯飛身後退,一邊退,一邊默默吟誦著咒語。

  和他對峙的那四個殺手並不知道尼斯為什麼要逃,不過這正合他們的意,他們也打算撤退。

  腳尖在房頂上輕點,四個人從這個屋頂跳到那個屋頂。

  剛剛跑出百米的距離,那四個殺手就聽到耳邊響起“撤退”的呼喊聲。

  不過這一次,呼喊聲並不是用撒拉森語說的,而是用其它國家的語言,有蠻族語言、有法蘭克語、有拉德文語、有波爾尼亞語……

  他們連忙轉頭看去,就看到尼斯雙手正在結印,每打出一個手印,就會響起一陣呼喊聲,那聲音時近時遠,彷佛有很多人呼應。

  這些殺手登時明白,尼斯識破他們的計謀,正在用混淆視聽對付混淆視聽。

  他們剛剛明白過來,四周的聲音又變了。呼喊的內容仍舊是“撤退”,但是這一次換成了比薩的方言。

  不只是那四個殺手,其它負責斷後的殺手全都心中一緊,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能夠猜到尼斯是在栽贓陷害。

  這些殺手不是比薩人,雇傭他們的也不是比薩人,但是他們不能聽之任之。

  還沒等他們做出反應,四周再一次響起呼喊聲,這一次換成威娜的方言。

  “不能讓他繼續說下去了,快點殺了他。”不知道是誰氣急敗壞地下著命令。

  下命令的人聲音有些低沉,也有些含糊,但是在慌亂中,那些殺手根本就沒時間分辨。

  四個殺手裡面有三個,朝著尼斯殺了過去。

  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危險,尼斯轉身就逃,他朝著棧橋逃。

  棧橋上是空的,因為想要入港的船隻實在太多了,所以他們強行規定不允許船隻在碼頭上過夜。

  筆直的棧橋,寬不過八米,兩邊是海,連一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

  尼斯迅速跑到棧橋的盡頭,那三個殺手也緊隨其後追上棧橋。

  直到這個時候,剩下的那個殺手才感覺不妙。出發之前,上面的人反復叮囑,行動中只能用暗語互相聯絡,而剛才的命令根本就不是用暗語說的。

  這是一個圈套。

  “Abuxisxec mi tctbukc。”那個殺手用沒人能夠聽懂的語言大聲呼喊著。

  已經追上棧橋的那三個殺手全都一愣,緊接著他們醒悟了過來,轉身就逃。

  可惜一切都晚了。

  還沒等他們轉過身來,一道閃電掠過棧橋,那是真正的閃電。

  快如閃電只是一種形容,沒有人能夠真的比閃電更快,所以那三個沖上棧橋的殺手全都被閃電擊中。

  這道閃電的威力並不足以致命,只是讓他們的身體瞬間麻痹。

  看到自己的計策成功,尼斯輕籲了一口氣。

  一開始他只是想混淆視聽,免得阿卜杜勒為首的那些撒拉森商人被栽贓陷害,後來靈光一閃,才佈設下那個陷阱。

  這一次襲擊阿薩克斯的殺手有四、五十人,他就賭這些人裡有腦子不夠靈光的傢伙。

  沒想到,他居然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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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5-8 01:09:0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集 第三章 線索

  倉庫區四周的牆上有一排銅質的管子,管子連接著水塔。

  隨著閘門的打開,水塔裡儲存的海水流淌下來,化作一道道水柱澆在火頭上。

  大火將海水蒸發成白色的蒸汽,蒸汽混雜在濃煙之中四處彌漫,籠罩整個交易廣場。

  在交易廣場的外面,成排的火把豎在路邊,士兵們非常小心地將一具具屍體拖出來,這些屍體被聚集在旁邊的碼頭上。碼頭上此刻一片哭泣之聲。

  “這實在太慘了,沒想到那些人如此喪心病狂。”阿卜杜勒也顯得異常哀傷。

  尼斯並沒有把這話當真。

  撒拉森人和這邊是世仇,兩邊雖然互相做生意,但是對方死了人的話,不偷偷幸災樂禍已經很不錯了,指望他們感到悲傷,那絕對不可能。

  “你現在滿意了?”尼斯冷冷地問道:“一下子運這麼多貨物過來,之前一點消息都沒透露,明擺著是想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話怎麼能這麼說?”阿卜杜勒肯定不會認帳。

  “你們一到這裡。我就知道肯定會出事,我不相信你們沒有預計到這一點。”

  阿卜杜勒一臉莫名其妙,好像根本就聽不懂似的。

  實際上,他的心裡如明鏡似的。

  他們一直在注意這邊,知道玫瑰十字商行因為白糖生意和南方其它城邦關係緊張。所以他們決定再點上一把火,引發玫瑰十字商行和南方各城邦之間的衝突。

  這樣一來,玫瑰十字商行必然會蒙受巨大的損失,他們如果操作得當,說不定就能夠把提煉白糖的技術弄到手。

  阿卜杜勒甚至懷疑,他身後的人和那些城邦有聯絡,這次的行動根本就是兩邊一起策劃的,不過他身後的人肯定沒想到,雇傭的殺手在臨走之前居然還玩了一把栽贓陷害的把戲。

  一想到這些,阿卜杜勒就感覺心底發寒。

  他身後那些大人物們遠在萬里之外,自然不會有任何損失,但是他和同行而來的人就有麻煩了。

  阿卜杜勒看了其他人一眼。

  那些同行而來的人大多是各方勢力的代表,他們的忠心無可置疑,但是此刻有些人的臉上也露出迷惘和失落。

  這些人腦筋動得比較快,他們肯定也猜到其中的奧妙。

  再忠心的人,知道自己被當做誘餌,心中都會有些想法。

  阿卜杜勒閉口不言,這讓尼斯越發感到不滿,他冷冷地說道:“算了,反正這是最後一次交易,這些損失就算在我們的賬上,到時候自然會結清,以後嘛……”

  “你在開玩笑?”阿卜杜勒的臉色頓時變了。

  不只是他的臉色變了,他身後那些商人的臉色也都變了。

  “這一次的生意讓我們損失慘重,我們還有必要繼續合作下去嗎?”尼斯冷笑著問道。

  “這件事大家可以商量。”阿卜杜勒腦門冒出汗珠。他看著身後。

  阿卜杜勒身後的那些商人,一個個不知所措,說實括,這樣的反應並不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他們原本以為,玫瑰十字商行不可能認下如此巨大的損失,這樣一來,兩邊肯定要討價還價一番,最後作出妥協。

  但是現在,對方吃下這麼大的虧,轉身和他們一刀兩斷,他們沒有任何損失,也沒有占到便宜,卻徹底斷絕財路。

  “我們商行本來就打算開放這邊的白糖生意,到時候,供應這邊都來不及,只能放棄你們那邊了。”尼斯不給阿卜杜勒解釋的餘地,他非常禮貌地朝著眾人點了一下頭:“很抱歉,我要去査看一下損失,今後的幾天裡,不能夠再陪著各位了。”

  阿卜杜勒和他身後那些人傻愣愣地看著尼斯離開。

  等到尼斯走遠,阿卜杜勒板著臉轉頭看著那些人,過了一會兒他歎息了一聲:“你們都已經聽到剛才的話,想必也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你應該盡力挽回,應該還有補救的餘地。”一個商人傲慢地說道。

  “我沒這個本事,不如由您負責,我們大家拭目以待。”阿卜杜勒兩手一攤,他早就厭倦了和這些傢伙打交道。

  這些人只知道狗仗人勢,而他們身後的主人更是討厭,不但貪得無厭,還自以為是。

  另一個讓阿卜杜勒不在乎的原因是,他已經賺夠了。

  去年的利潤相當於他經營了大半生的所得,他的商行規模也大了許多,並且因此結識一批貴人。

  對於他來說,這已經是極限了,別人不會允許他繼續賺取這麼多錢,也不會允許他的家族繼續壯大下去。

  他已經到了應該收手的時候。

  “這件事我們決定不了,還是各自聯絡家裡的人,讓他們做決定吧!”一個老成持重的商人說道。

  阿卜杜勒點了點頭,這正是他需要的答案。

  天亮,倉庫區仍舊冒著濃煙。

  巨大的頂棚被燒了五個破洞,最小的破洞可以放進一幢房子。

  從燒焦的頂棚可以看到裡面淒慘的景象,堆疊在一起的大木箱全都成了焦炭,裡面的東西自然更不必說,完完全全變成灰燼。

  除了箱子還有少許的麻袋,這些燒成灰燼的麻袋散發著剌鼻的花椒、丁香、肉桂之類辛香料的氣味。

  一群見習騎士正將燒焦的東西往外搬運,另一群見習騎士正忙著修理頂棚。

  尼斯到這裡的時候,就看到菲力浦王子也在,他正蹲在一隻燒焦的大木箱旁邊,滿臉疑惑地翻動著那些灰燼。

  感覺有人走近,王子殿下轉頭看了一眼,發現是尼斯,他抓了一把灰燼,然後站起身來低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一揚手,將灰燼撒得到處都是:“我雖然對絲綢瞭解不多,但是知道絲綢遇火的話會燒結出一粒粒黑色的小球,灰燼也是純黑的。”

  尼斯看了看左右,隨手在四周布下一個隔絕結界,這才說道:“沒想到您這樣浪費,居然拿綢布燒著玩。”

  王子殿下有些不好意思,他小聲地說道:“那是小時候不懂事。”

  “你說得沒錯,這些根本不是絲綢,而是麻布……最廉價的那種。”尼斯將實情說了出來。

  “我猜你肯定有所準備。”王子鬆了口氣,他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和玫瑰十字團分攤損失。

  “這是伊斯特的功勞。”尼斯沒往自己身上攬功,因為他已經用不著這樣做了。在這件事上,他也確實只張了張嘴,並沒有提出太多建議,倉庫從設計到建造,都是伊斯特一手完成。

  “能夠告訴我其中的奧妙嗎?你不會不相信我吧?”王子更多是出於好奇。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尼斯不答應也不行。

  他領著王子殿下走到倉庫的一角。

  那是一塊空地。

  只見他在牆壁上按了幾下,地面頓時陷下去一塊,露出一道斜坡,斜坡上還有軌道,和外面的軌道同樣寬度。

  “這才是真正的倉庫?”王子的腦筋不錯,立刻明白其中的奧妙。

  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這座倉庫建造得這麼奇怪,居然一半位於地下。

  “擺在外面的絲綢實際上是麻布,那麼袋子裡裝的肯定也不是香料吧?到底是什麼?”王子急切地問道。

  “糠麩。”尼斯說出了答案。

  當然,裡面也不完全是糠麩,為了逼真,最上面一層肯定是真正的香料,所以著火之後,才會散發出那些刺鼻的味道。

  “我想知道實際的損失到底有多少?”王子看了地道的深度一眼,問道。

  地道和地面之間有兩尺多高的土層,藏在地道裡的那些東西應該不會受到影響。

  “沒有損失,這把火其實幫了我們大忙。”尼斯說道。

  王子立刻感興趣起來,他完全能夠猜到眼前這個傢伙肯定早就算計好了。

  “說來聽聽。”

  尼斯指了指那些燒焦的箱子:“你猜猜看,如果現在放出風聲,這場大火燒掉幾千匹上等絲綢,而且是最昂貴那幾種顏色的絲綢,市面上這類絲綢的價格會有什麼樣的波動?”

  王子的眼睛一亮。

  絲綢來自遙遠的東方,每年的產量非常有限。而且其中一些顏色還很少,比如明黃、絳紅和深紫。另外還有一些顏色雖然不少,但是因為很受歡迎,所以也總是缺貨,比如正紅、寶藍、象牙白。

  一旦消息傳開,這類絲綢的價格更會飛漲。

  “看來,這一次你們要大賺一筆了。”王子的心情也很不錯,這裡面還有他的一份。

  “這邊賺得不會太多,也就多賺兩成左右,真正運氣好的是艾瑪爾紅衣主教和切爾哈蘭侯爵,這些貨早就被他們買下來了。”尼斯倒也不怕得罪王子殿下。

  “已經買下來了?”王子不認為尼斯在騙他,教會的人不會輕易撒謊,如果不願說出真相的話,他們會有技巧地加以解釋。

  稍微琢磨了一下,他想到一件事:“難道這就是你說過的信用交易?”

  “您的智慧無與倫比。”尼斯小小地拍了一下這位殿下的馬屁。

  “別開玩笑了,我根本就沒看懂信用交易的條款。”王子殿下在尼斯面前絕對不會賣弄聰明。

  “說起來其實很簡單,阿卜杜勒一到這裡,我就聯絡艾瑪爾紅衣主教和切爾哈蘭侯爵,他們倆挑選了一批貨,將來用同樣價格的砂糖。”尼斯解釋一下整個過程。

  “艾瑪爾紅衣主教還好說,教皇國對糖的需求量很大,每年都要囤積一大批,他只調一部分給你就足夠了,切爾哈蘭侯爵怎麼也有那麼多糖?伊比利斯地處北方,那裡可不產糖料。”王子問道,他身為股東之一,而且和另外一位股東施蒂利亞家族關係密切,當然要問清這些事。

  “侯爵眼光很准,他早就從一大批制糖作坊,買下本年度的所有出產,連訂金都付了。”尼斯並不擔心王子會不滿,在這件事上,他做得絕對公正。

  在細白砂糖的生意上,只有艾瑪爾紅衣主教、切爾哈蘭侯爵和施蒂利亞公爵三家大股東,和玫瑰十字商行、菲力浦王子兩家小股東,到時候所有的利潤按照股本分配。但在這之前的生意與此無關。

  尼斯其實還有一些事沒說出來。

  艾瑪爾紅衣主教、切爾哈蘭侯爵和玫瑰十字商行之間的信用交易,並非只涉及倉庫裡的這些貨物,還有阿卜杜勒手裡的一大批香料。

  阿卜杜勒的船一直沒有進港,他的船其實早就離開船隊前往比薩和威娜了,在那裡,艾瑪爾紅衣主教的人會負責接收。

  這其實本身就是一個局。

  早在交易廣場還沒有完工的時候,阿卜杜勒就讓兒子秘密來了一趟阿薩克斯,帶來他支撐不下去的消息,也說了接下來他只是擺在前臺的傀儡,做什麼事都身不由己。

  從那時候開始,他們就在合計如何瞞天過海?如何為自己獲取最大的利益?最後決定,讓阿卜杜勒大量買進香料。

  這東西很佔用船隻的空間,本錢不多,利潤極高,而且非常容易出手。

  比這利潤更高的絲綢、瓷器生意,就扔給其它各家去做。

  撒拉森船隊到來之後,玫瑰十字商行嚴格控制港口,入夜之後不允許任何船隻停留在港口裡,真正的用意就是為了把船隊打散。這樣一來,阿卜杜勒的船悄悄離開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然後就是他和阿卜杜勒兩個人演戲,做給藏身幕後的那些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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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5-8 01:09:57 |只看該作者
樓梯口傳來一陣腳步聲,這裡是地下室,頭頂上就是教堂。

  不管什麼地方的地下室,都顯得陰森面又壓抑,牆上插著六根火把也不能讓這裡變得明亮起來。

  正中央有一個巨大的石台,上面躺著七具屍體。

  這其中有三具是尼斯的傑作。

  這七個人原本都是活的。他們被活捉之後立刻被送到這裡,教堂的牧師取出他們體內的毒藥。

  他們身上的毒藥總共有兩種,一種在牙齒的內側,咬破之後立刻死亡;另外一種在在胃裡,外面包裹著緩慢融化的殼,只要時間一過,也是死路一條。

  所有人都以為這樣就可以得到口供,沒有想到這些人還是死了。

  此刻一個牧師正在解剖屍體,這個牧師和其它人不一樣,腰上系著一條鐵腰帶,那是宗教裁判所的標誌。

  好半天,他終於停下手來,他已經找到了死因。

  把小刀和鑷子往託盤裡一扔,他板著臉說道:“是死亡秘咒,這些人事先都被種下死亡秘咒,感覺到他們出了事,隱在他們背後的人就會啟動死亡秘咒,將這幾個人殺掉,順便也破壞他們的記憶。”

  站在旁邊的小牧師取來一隻盛滿水的臉盆,讓這位牧師洗手。

  已經有了答案,原本圍攏在旁邊的人紛紛散開。

  此刻,地下室裡全都是教會的成員,為首的是一位年紀很老的主教,他的頭完全禿了,滿臉皴紋,眼袋腫得遮住眼睛。

  他叫瓦爾德,是阿薩克斯所在地區的主教。

  老頭是被艾瑪爾紅衣主教的命令叫到這裡來的。

  在他的教區裡發生如此嚴重的事,他確實有一些責任。不過這位主教也明白,艾瑪爾紅衣主教如此心急火燎,是因為這次事件涉及的利益實在太大了。

  他比尼斯更清楚其中的內幕。

  一開始艾瑪爾紅衣主教只是想賺點錢,以便鞏固他已然鬆動的地位,但是隨著撤拉森船隊的到來,這裡面的利益大得讓紅衣主教也吃不下,所以他乾脆拿如此巨大的利益作為紐帶,和一些強有力的勢力結成聯盟。

  正因為盯著這邊的人和勢力實在太多太大,所以這位主教大人絲毫不敢怠慢。

  讓老頭鬆口氣的是,艾瑪爾紅衣主教根本沒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不但把他叫到這裡來,還把宗教裁判所的人召了過來。

  “大家說說看,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主教問道。

  眾人的目光投向尼斯,他是受害人,同時也是主事者。

  “死亡秘咒到底是什麼?”尼斯問道。

  “你的階級不夠,也就難怪你不知道了。”主教說道,他朝著剛才負責解剖的那個人抬了抬下巴。

  宗教裁判所並不需要聽從教區主教的命令,不過,教會自有一套高低尊卑的規矩,那個鐵帶牧師也不好拒絕,只得解釋道:“很多秘密組織在訓練殺手的時候,為了保證殺手不會背叛,也為了保證執行任務失敗之後不會給組織帶來危害,都會有一些控制手段,死亡秘咒就是其中一種,它屬於詛咒系的魔法。”

  “就是因為有這種魔法,那些殺手組織才會這樣肆無忌惲。”一個牧師怒氣衝衝地罵道。他是本地人,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被誤殺的無辜者裡,有他的一個遠親。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個鐵帶牧師冷冷地說道:“正好相反,應該感謝這些控制手段的存在。”

  這只是隨口一句話,鐵帶牧師並沒打算解釋。

  聽到這話的人,有的沒往心裡去,因為這和他們無關,還有幾個人似乎知道實情,所以也沒怎麼在意,尼斯卻啄磨起其中的含義。

  突然,尼斯想到了一種可能。

  實力一般的時候,那些殺手肯定無力反抗,但是隨著實力的提升,他們肯定會想辦法掙脫這種束縛。

  結果要不成功,要不失敗。

  成功的人或是遠走高飛,或是反噬組織,失敗的人則必死無疑。

  所以用了這種辦法之後,這個組織肯定再也沒有實力強悍的殺手出現了。

  “死亡秘咒既然是一種魔法……那就和撒拉森人無關了。”尼斯想要確認此事。

  撒拉森人也有魔法師,不過他們屬於另外一種體系,從根本上就和西方各國魔法不同。

  “也不能這麼說。”那個鐵帶牧師是專家,專家總是喜歡鑽牛角尖:“撒拉森人裡也有修練西方魔法的魔法師,只是數量比較少。”

  他這樣說只是就事論事,並非想要反對。

  “也就是說,這群殺手的背後是撒拉森人的可能性很小?”尼斯必須敲定這一點,他掃了一眼石臺上那幾具屍體。

  這些屍體各個民族都有,其中一個明顯是撒拉森人混血兒,這和撒拉森國家的殺手組織有很大不同,在那邊,就算做殺手也必須是純血統的人,混血兒只能操持賤業。

  “你說得沒錯。”那個鐵帶牧師不是傻瓜,他完全能夠猜到尼斯反復強調這一點的原因,也知道這次事件關係到教會內部很多大人物的利益。

  “在此之前,阿薩克斯還發生一件大事,貿易行會主席勾結其它港口的商行,造成這座港口巨大的損失,事後他又背叛他的那些盟友,卷走所有的錢。”尼斯舊事重提,他打算把屎盆子扣在馬文的頭上,反正這個傢伙已經沒有辦法自我辯解了。

  “你的意思是……這起事件和那個人有關?”主教問道。

  “也有可能是那些損失慘重的商行想要有所發洩。”尼斯又扣了一個屎盆子下去。

  身為阿薩克斯唯一的巨頭,玫瑰十字商行必須給無辜被殺的人一個交代,必須找一個分量十足的被告出來。

  這並不是他一個人的想法,事先他已經和艾瑪爾紅衣主教溝通過,紅衣主教也認可他的決定。

  “這完全有可能,而且查起來容易,只要把人找來詢問一下就可以了。”主教轉頭看著宗教裁判所的那幾個人:“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罪惡必須受到嚴懲。”負責解剖屍體的那個牧師點頭答應下來,他也明白,這只是做做樣子,沒來之前已經訂好了基調。

  上面已經把這件事看作是對教會挑釁。

  受害的玫瑰十字商行有著深厚的教會背景,而這筆生意又涉及教會裡的很多大人物,這些人全都被惹火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理由。

  艾瑪爾紅衣主教因為之前那件事備受質疑,甚至有人說他懦弱膽怯,此刻的他正需要有所表現,以證明他的鐵血和強悍。

  紅衣主教敢拿這些商行試刀,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所有的人都盯著玫瑰十字商行卻不肯動手,就是因為大家勢均力敵。在這種情況下首先跳出來的人,肯定是被拋出來試探的棋子。

  對玫瑰十字商行來說,他們頭痛得反倒是出手的藉口。

  “主謀可以確定了,執行者同樣不能放過,這批殺手的身份能不能確定下來?”主教問道。

  “是啊,這批殺手與眾不同,裡面的人個個都擅長暗器,應該很容易找。”尼斯看著宗教裁判所的人,他相信這些人的手裡應該有資料。

  自己就是玩暗器的好手,尼斯當然清楚暗器的缺點。

  暗器的射程短,而且殺傷力小,絕對不是用於刺殺的好武器,如果讓他暗殺某個人,他情願使用十字弓。

  當初他選擇這條路,是因為他擁有這方面的天賦,不過一開始的時候,他也沒有對此抱太大的希望,只想能夠自保,主攻目標還是神術。

  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人擁有墨丘利賜予的天賦。

  “喜歡用暗器的殺手組織共有三個,其中一個在薩拉森人那邊,那個組織名位落葉……”負責解剖屍體的那個牧師猶豫了一下,因為他想起剛才已經定下基調,這件事和薩拉森人無關。

  果然主教不耐煩地說道:“落葉刺殺的人物,不是一國的君主就是赫赫有名的將領,他們從來不為了金錢而殺人。”

  “另外兩個組織都屬於符記會。一個叫朱庇特之雷,這是一個老牌的組織,在帝國崩潰之前,這個組織就已經存在了。最初的成員都是前帝國軍隊裡的精銳標槍兵,後來成員越來越複雜,不過有一點始終如一,那就是必須擅長遠端攻擊,可以是攻擊類的神術,可以是魔法,也可以是弓、弩、標槍或者各種暗器。

  自從上帝的信仰壓倒其他神靈的信仰,這些組織就加入符記會,成為符記會創立最初幾個團體之一,這個組織的成員開始傾向于使用暗器。

  六世紀時,這個組織從鬆散轉為嚴謹,成立長老會和一個獨立的執法部,那裡面就有大量的殺手。”

  看到那個牧師說得如此詳細,包括尼斯在內都已經明白,宗教裁判所基本上認定這起事件是朱庇特之雷幹的。

  “另外一個呢?”尼斯問道。

  “另外一個是純粹的殺手組織——烏鴉,他們是兩個世紀前出現的,從事暗殺、破壞的勾當,有時候也會買賣一些情報,完全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他們的特徵是只認錢不認人。”那個牧師解釋道。

  “我覺得這個更有可能。”尼斯搶先說道。

  其他人也暗自點頭。

  “有一件事我還來不及說。”那個牧師打斷底下的竊竊私語:“烏鴉接受任務,一向都是明碼標價,而且動手之前還會發出通知,允許另外一邊的人用翻倍的價錢取消委託。”

  尼斯頓時愣住了,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有個性的殺手組織。

  不過這樣一來,想要往這個組織身上潑髒水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此事應該和他們無關,因為玫瑰十字商行事先沒有收到過任何警告。

  就算他們沒有注意,事後也可以查到烏鴉是否接受過這樣的委託,宗教裁判所來這裡之前,肯定已經確認過了。

  “能不能給我一份有關朱庇特之雷的資料?”尼斯問道。

  一本厚厚的卷宗放在桌子上。

  封面是用小牛皮做的,上面有金屬的搭扣。

  翻開卷宗,尼斯的目光就凝滯在那上面。

  卷宗的第一頁寫著朱庇特之雷,底下還有一個標記,那是一道三查閃電。讓他震驚的正是這個標誌。

  愣了好半天,尼斯才驚醒過來,這裡可不是自己家。

  他朝著四周看了看,確信房間裡沒有人,這才鬆了口氣。

  他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反應,是因為他的父親有一枚戒指,只要扭動上面的寶石,讓寶石轉到一個特定的位置,就可以看到寶石裡面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印記。

  一直以來,他都在尋找父親之死的真相,當初琳達帶著他前往那個家老裁縫鋪的時候,他原本以為自己終於有機會知道符記會的內幕,沒想到發現符記會早已經變成一個龐大無比的隱秘組織。

  在翡翠森林裡,他看到一大堆開店鋪的商人,這些人在現實世界裡,全都是千林塔的魔法師,和符記會沒有絲毫關係。

  在角鬥場裡,他看到觀眾臺上座無虛席,少說有五、六千人,天知道那裡面有幾個符記會的成員?

  以符記會成員的謹慎性格,和他們擅長隱藏的特性,想要找出一個真正的符記會成員,絕對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原本他有些絕望了,沒想到,在這裡居然得到一些線索。

  尼斯緩緩地翻開卷宗。

  他看得很認真,每看一段都會停下來想好久。

  朱庇特之雷確實是符記會最初的成員之一,歷史悠久,而且前前後後經歷過好幾次改組,一開始是軍事組織,組織結構沿襲前帝國軍隊那一套。

  看到這一段,尼斯感覺異常眼熟,這和現在的聖殿騎士團簡直是一模一樣。

  甚至連之後的經歷也差不多。

  朱庇特之雷的一部分成員在蘇爾米德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國家,這個國家持續了兩個世紀,最終被波希米亞王國吞併;另外一部分成員散佈各地,在暗中積蓄實力,聖殿騎士團現在也準備走同樣的路。

  幾經沉浮,這個組織從緊密走向鬆散,然後經歷一場分裂,大部分成員分離出去,只剩下一小部分留了下來,而這一部分人吸取之前的教訓,將朱庇特之雷重新變成一個緊密的組織。

  讓人驚訝的是,這個原本已經走向沒落的組織居然重新崛起,而且野心變得越來越大,居然試圖讓世俗世界脫離教會的掌控,重現前帝國時代諸神並立的輝煌。

  他們不但這麼想,也這麼做。

  這個組織有一個非常龐大的計畫,這個計畫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走上層路線,從各國的君王身上下手,另外一部分從商業下手。

  讓尼斯看的眼睛都快瞪出來,那上面居然去懷疑,宗教裁判所的建立可能是朱庇特之雷的陰謀,克萊門多教皇的上臺和教廷遷往阿維尼翁,也被懷疑和朱庇特之雷有關,此外還有……聖殿騎士團的解散。

  尼斯不知道這是宗教裁判所的人神經過敏?還是確有其事?如果是後者的話,這個組織實在太厲害了。

  快要翻到卷宗末尾的時候,尼斯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後面這些是朱庇特之雷最近幾年的情況。

  就是這段時間,朱庇特之雷發生了一些變動,內部分裂成三大派系。

  其中一派非常激進,他們希望採取進一步的行動,加快步伐顛覆教會的根基,甚至計畫攻擊位於阿維尼翁的教皇宮,把教廷高層全部殺光。與之相對應的是保守派,這個派系的人覺得應該維持現狀。讓教廷繼續呆在阿維尼翁。這樣一來教會就有了兩個中心,他們建議趁這個機會,在貴族階層身上多花點心思,進一步鬆動教會的影響力。

  第三個派系是中間派,不過不能算一個派系,因為這裡的人大多沒什麼主張,也有一些牆頭草類的人物。

  這原本只是理念上的爭論,但是漸漸地變成權利之爭,最終演變成內亂。

  按照卷宗上所說,兩大派系都有人在這場內亂中喪生。

  尼斯的心跳的很快,從時間上算來非常吻合,他的父親可能就是這場內亂的犧牲者。

  當然這只是一種可能。

  也可能是這個組織之外的人幹的。符記會不是和睦友愛的地方,那也是一個世界。一個隱藏於陰影的世界,有著與現實世界一樣的殘酷和紛爭。

  接下來,尼斯要想辦法弄明白父親到底屬於哪個派系?

  合上了卷宗,尼斯感覺自己的腦袋大了一圈。

  這次意外的找到和父親有關的線索,確實是一件值得慶倖的事。

  更妙的是,因為艾瑪爾紅衣主教和教會高層的一群人施加壓力,宗教裁判所不得不全力協助。這個機會可不容易得到。

  而且身為受害者,他追查朱庇特之雷,絕對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不過在這之前有一個問題必須解決。

  萬一遇上朱庇特之雷的成員,他應該怎麼對付?

  不久之前,他追殺馬文的時候,曾經遇到過高級魔法師和超階武者的組合,仍就能夠戰而勝之,因為他有許多手段可以用。

  面對武者,他就拉開距離從容不迫地施展魔法,對付魔法師就用魔法加驅散術應對,最後用弓弩完成必殺的一擊。

  但是朱庇特之雷裡,全部是擅長暗器的傢伙。

  暗器的特點就是出手速度快,除非是事先就開啟防護屏障,要不然在暗器高手面前,肯定沒機會施展魔法,而不用強力的魔法,憑他手裡那幾把小刀片,很難穿透稍微結實一些的護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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