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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uol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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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血珊瑚】 大隱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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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8 21:52: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集 第二章 套中套

  港口的夜晚不再寂靜,隨著聖光凝成的熾天使影像在海面上升起,隨著教會的牧師出現在碼頭上,原本還氣勢洶洶的那些人頓時沒了聲息。

  教堂的主祭親自帶著兩個牧師前往兵營,而此刻的兵營群龍無首,岡波斯不在,另外兩個軍士長休假,輪值的軍士長保羅已經死亡。所以主祭一進入兵營,就非常順利地解除了士兵們的武裝。整個兵營裡居然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反抗。

  貝爾蘭多斯也被抓了起來。

  他被抓只能說是自己作孽。當熾天使的影像升起時,他正擋在岡波斯的馬前,岡波斯撞開他奪路而出,他原本也想逃跑,可惜沒那麼容易,院子裡還有岡波斯的侍從和隨扈,這些人裡也有見多識廣的,知道海面上的影像代表著什麼,所以把他扣押了起來。

  以貝爾蘭多斯的身份和他瘋狗一般的名聲,換成阿薩克斯其他任何一個地方,沒人敢對他用強,唯獨這裡是例外,岡波斯的人可不怕這位子爵。

  和外面的喧鬧嘈雜相反,馬文的宅邸之中異常平靜,僕人們被勒令待在自己的房間裡,馬文的妻子和孩子全都搬到二樓為客人準備的房間睡覺,整個頂樓空空蕩蕩的,只有書房裡面坐著四個人。

  馬文和安德魯坐在一張沙發上,莫内爾和他們相鄰坐著,尼斯坐在對面,座位的安排正如此刻他們之間的關係。

  在來這裡之前,那三個人已經商量好了共同進退,到了現在,他們已經不會在意什麼本地人和外來者的區分,原來的派系顯然不可能繼續存在。

  “我希望你們不要太過分,有些事最好適可而止。”

  說這話的是莫内爾,他和貝爾蘭多斯子爵是盟友,有義務說這句話,同時他又掌控著居民委員會,有資格說這種話。

  平民的勢力絕對不能被輕易忽視,一旦他們被煽動起來,可能做出任何事。

  那位敢對聖殿騎士團下手的法蘭克王,幾年前就被弗蘭德爾的一群平民弄得灰頭土臉。

  除此之外,很多地方都發生過平民暴動,在暴動中損失最大的就是各級官吏和教會,甚至有不少階級低、沒什麼實力的修士被活活打死。

  幾個世紀以前,在教會權力最強盛的時候,教會肯定會用血腥報復回敬暴動,把那裡的人定位為異教徒,然後來一場大屠殺,但是現在教會除了自認晦氣,很少有過於激烈的反應。

  所以莫内爾相信,他和他的居民委員會能夠讓眼前這個少年有所忌憚,這是貿易行會和雇傭工會做不到的。

  “我們不會做得太過分,貝爾蘭多斯子爵這次的行為已經構成對上帝的褻瀆,這你們總得承認吧?”

  尼斯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憑空畫了個符號。

  對面那三個人面色頓時顯得凝重,誰都不敢隨便說話,他們知道,尼斯畫的這個符號是一種能夠記錄聲音的神術。這東西將來肯定會被當做呈堂證供。

  好半天,莫内爾終於點了點頭:“我承認,貝爾蘭多斯確實做得不對。”

  他不得不這麼說,他們來的時候就認為貝爾蘭多斯和治安隊已經徹底沒救了,替他們辯護的話,最可能就是也把自己搭進去。

  此刻他們想要保住的是岡波斯騎士和軍隊,他們想的和岡波斯一樣,把責任全都推給值班的軍士長保羅。

  “我的觀點也是如此,就因為當初那件事,貝爾蘭多斯子爵一直為難我們,這一次更是做得非常過分。”

  尼斯說話的時候仍舊非常小心,哪怕大家都已經明白這是一個局,他也絕不會漏一絲破綻。

  “這麼說來,您不會追究軍隊的責任?”

  莫内爾連忙點透這層意思,只要尼斯承認了,等到審判的時候,就是強有力的證據,足以證明原告一方已經接受調停。

  尼斯當然不會如他所願:“這怎麼可能?兩邊沒有勾結的話,要塞上的弩炮怎麼會如此迅速地發射?想必弩炮早就瞄準我們的船,這件事只要一審問就可以搞清楚。”

  尼斯的把握十足,對方在這次的事件裡有著太多的把柄可抓。

  貝爾蘭多斯倉促之間決定發難,必然會導致許多疏漏。

  他們那樣倉促是因為這裡的修船技術不行,所以那艘船不會在阿薩克斯港停留太久,很快將前往威娜,而這一切的關鍵是一個沒人會在意的造船師傅,他是貝爾蘭多斯的人。

  聰明人肯定能夠猜到,造船師傅這樣做是因為他不想攙和進這件事裡。

  但是沒人知道,就在昨天晚上,尼斯悄悄溜進那造船師傅的家,用催眠術把這個想法灌入了他的意識之中。

  尼斯一向都不喜歡意外,他無法確定造船師傅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萬一這個傢伙對子爵非常忠誠,豈不是完蛋?又或者這個人非常笨,想不出這種打發他們離開的辦法。

  這是保險措施,在整個計畫裡,類似的保險措施有好幾處。

  催眠術很容易被檢查出來,資格稍微深一些的牧師都可以辦到。不過這種檢查必須對活人進行,在一具屍體上是查不出任何東西的。

  以尼斯對那位子爵的瞭解,子爵絕對不會讓忤逆他的人活在世上。

  結果正如他預料的那樣,他親眼看著那個造船師傅的屍體被綁上石塊投進海裡。

  現在催眠術的痕跡已經不存在了,那具屍體成了對貝爾蘭多斯和岡波斯非常不利的證明。

  那具屍體泡在水裡還沒超過二十四小時,被打撈上來之後,可以用神術抽取出死亡時那一瞬間的景象。

  這個人是被拖到舊船停泊區的那處碼頭上殺死的,旁邊一座要塞上的士兵清清楚楚地看到整個過程,也看到治安隊的人把屍體丟進海裡,卻無動於衷。

  這證明軍隊和治安隊早有勾結。

  類似這樣的證據還有一大堆。

  同樣,他此刻前來拜訪馬文,逼著馬文立刻去找另外兩個巨頭,也是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就算這三個人在這裡的時候商量過對策,但是如此倉促的時間裡,他們的商量結果肯定會有很多疏漏。

  事實上,莫内爾急著幫軍隊從這件事裡開脫,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可惜對面三個人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據我所知,負責值班的軍士長保羅得了貝爾蘭多斯的好處,才會有那些令人遺憾的事發生,玫瑰十字商行在這裡的時間也不短了,應該聽說過保羅的為人吧?”

  馬文也幫著解釋,他還想做最後的努力,盡可能保住岡波斯。

  “你們打算把所有的罪責全都推到保羅頭上?看來保羅已經被當做替罪羊了。”

  這句話異常尖銳,尼斯避開整件事的真偽,只咬定對方想把責任全都推到保羅頭上。

  他的話本身沒有絲毫錯誤,如果開庭的時候對那三個人提同樣的問題,馬文他們只能回答“是”而這個回答必然導致別人的一連串猜測。

  這是個詭辯術裡“以偏概全”的手法。

  對面那三個人裡,馬文老奸巨猾,也見多識廣,一下子想到了這種可能,他的腦門上立刻沁出汗珠。

  他們想要保住岡波斯,那麼關鍵就要知道岡波斯是否知情?對此他們一點把握都沒有。

  不過問題不在這裡,讓馬文心頭發毛的是,這個疑慮同樣也可以延伸到他們身上,他們這樣拼命保岡波斯,是不是他們自己也不怎麼乾淨?

  到時候在法庭上,主審官只要問一句:“你們是不是事先就預料到貝爾蘭多斯子爵會對玫瑰十字商行動手?”

  他們就只能認栽了。

  如果回答“不是”法庭上少不得會有牧師,施一個測謊神術,立刻會發現答案是假的,在法庭上作偽證,將被視為共犯。

  如果回答“是”那麼主審官肯定會問下一個問題:“坐視褻瀆上帝的行為發生卻不加阻止,也不向教會告發,你們是何居心?”

  馬文汗如雨下,身體有些發顫了。

  到了現在他已經徹底看透,這個局根本不是他最初想像的那樣,單單沖著貝爾蘭多斯,對方根本是想把五大巨頭全都裝進口袋裡。

  旁邊的兩個人注意到馬文的異常,卻不明白馬文為什麼這樣?

  書房裡面頓時冷場,沒有人說話,大家都看著馬文發愣,而馬文獨自一個人在那裡流著汗,片刻工夫,他裡裡外外全都濕透了,像是剛剛從水裡撈起來一樣。

  好半天,馬文收斂起那一貫的笑容,冷著臉問尼斯:“你打算怎麼樣?”

  安德魯和莫内爾都不知道馬文怎麼了,為什麼不按照之前的約定?

  安德魯偷偷拉了拉馬文的衣角。

  馬文湊到安德魯的耳邊輕聲嘀咕幾句,後者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額頭上同樣冒出汗珠。

  “我們的那座作坊抓過不少間諜,其中大部分是貝爾蘭多斯派來的,還有一部分是你派來的。”

  尼斯對這頭老狐狸也不再客氣,看到馬文想要抵賴,尼斯直視著對方的眼睛說道:“我們一直都是把人扔給教會,請他們審問,審問的記錄已經被存檔。”

  馬文頂不住這種瞪視,腦袋偏了過去。

  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這群人之前一直隱忍著。

  隱忍並不代表退讓,有時候是蓄勢,同時又是麻痹對方,等待一擊致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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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8 21:54:06 |只看該作者
“我承認自己貪婪,但是你絕對不可能把這次的事和我連在一起,因為我絕對與此無關。”

  馬文承認當初那些齷齪的勾當,他現在想看看尼斯的後招。

  “承認就好。”

  尼斯笑了起來,過了片刻,他的臉猛地一板,用異常冰冷的聲音說道:“我們為阿薩克斯帶來繁榮,居然得到這樣的結果,貝爾蘭多斯不用說,他本來就和我們有仇,岡波斯也不喜歡我們,對此我們早有所知,而你……名義上和我們關係親密,實際上比他們更惡劣,他們只是排斥我們這些外來者,而你卻想要吞掉我們的產業,偷走我們的技術。至於剩下兩位……莫内爾先生,你和貝爾蘭多斯是盟友,當初我們招募工人的時候,你沒少找我們麻煩,為了招到足夠的工人,最後我們不得不開出幾倍於人的工資,而且裡面的人至少有一半是貝爾蘭多斯派過來的,不知道您在這次的事件裡又扮演了什麼角色?”

  尼斯說話越來越激動,他的氣勢也迅速提升。

  看到對面三個人被他震懾住了,他這才慢悠悠地說道:“我會要求一場公正的審判,讓所有的人都參與,讓他們看一看、聽一聽我們遭遇的不公正對待,讓他們知道,你們是怎麼聯手對待我們的。”

  對面那三個人一陣茫然,他們不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以為只是一番空話。

  尼斯只能再說得清楚一些:“我會把阿薩克斯所有的商行都請來旁聽,並且將庭審記錄印刷許多份,分發給各個港口,順便向各個港口提議,將阿薩克斯列為對外來者不友好的港口。”

  他又加了一句:“別的我不敢肯定,施蒂利亞公國、教皇國和格薩城邦聯盟肯定會同意我們的意見。”

  對面那三個人傻眼了。

  他們現在已經知道尼斯的底牌,這張底牌比他們想像得更大、更強、也更加恐怖,對方居然打算毀掉這座港口的繁榮。

  與之相比,他們手裡的底牌有些不夠看。

  他們的底牌是居住在阿薩克斯的數萬居民,這裡面包括本地人,也包括外來者,如果教會逼得太緊的話,他們就會煽動起這些人。

  但是玫瑰十字商行卻直接對他們的命根子下手,只要阿薩克斯被打上“對外來者不友好的港口”的標籤,這座港口就完了。

  來阿薩克斯的商人圖的是這裡的稅比別的地方輕,有些薄利多銷的商品如果從這裡進的話,利潤能夠稍微多一些。

  像這樣在夾縫中生存的港口非常多,這些港口想要維持下去,絕對不能有什麼惡名。

  一旦被打上“對外來者不友好的港口”的標籤,來往的商人就會避開這裡,貿易量會迅速萎縮,在這裡設點的商行會選擇離開。接下來,在這裡討生活的傭兵和水手也會離開,而後危及到的就是本地的產業,大部分商鋪、作坊、旅館和酒肆會關閉,有錢人會離開這個失去希望的地方,而失去工作的人要不遷走,要不就只能試試打漁或者開墾阿薩克斯附近貧瘠的土地……

  三個人全都看到一幅蕭條淒涼的景象。

  他們可以煽動這裡的居民鬧事,但是那樣只會坐實“對外來者不友好的港口”這個稱號。

  等到港口變得蕭條,徹底變成一座死寂的漁村,他們也不得不跟著別人一起離開,要不然只有坐吃山空。

  在阿薩克斯他們是巨頭,到了別的地方他們就什麼都不是了,只是一群落魄的外來者,一切都要從頭開始,說不定還會遭到當地勢力的排擠。

  這還是最好的結果,前提是玫瑰十字商行和教會不打算找他們的麻煩,不然的話,有的是辦法弄得他們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就算他們咬緊牙關,待在阿薩克斯不離開,等到這裡變成一個漁村,人口消減到只有一、兩千人,玫瑰十字商行和教會想要玩死他們,也有的是手段。

  再說,阿薩克斯真的變得如此蕭條的話,最怨恨他們的恐怕就是本地人,說不定到時候他們根本就不敢出門,一出去就會挨黑磚,就算躲在家裡,也可能三天兩頭被別人砸玻璃。

  “他們已經妥協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想要哪個位置?”

  尼斯愜意地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

  剛才他在馬文的宅邸裡打了一個大勝仗,用一張嘴得到的收穫,遠比之前拼死拼活得到的戰利品更多。

  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教會對武力並不怎麼看重。即便全盛時候的聖殿騎士團,也只能算是週邊組織,從未擠進核心層。教會看重的永遠都是外交。

  一個高明的外交家,可以得到很多戰場上得不到的東西。

  “把軍隊和治安隊合併怎麼樣?這個權力最大,實力也最強,再加上我們的財力,絕對可以把這座港口控制在手裡。”

  路克迫不及待地說出自己的看法。

  其他人全都點頭,只有尼斯搖頭。

  “我們可以這樣對付貝爾蘭多斯,別人也可以這樣對付我們。”

  尼斯不得不給出一些提示。

  幾個人偷偷看著帕爾姆,後者被看得惱火,但是又不敢發作,因為他確實有可能上類似的當。

  “再說,這支隊伍馬上就要擴大,新加入的人未必和我們同心,萬一出了個像保羅的傢伙,最後麻煩的是我們。”

  伊斯特的思路一向跟著尼斯轉,他立刻想到更深層面的一些事。

  再說,武力只有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才有用,那支軍隊不可能屬於他們,這就像替別人養孩子,不但要包吃包住,孩子闖了禍還要負責擦屁股,有人或許願意,但是他們沒興趣。

  “好吧,放棄。”

  路克權衡利弊,最後做出選擇。

  “把貿易行會拿下來怎麼樣?”

  梅特洛問道,他早就眼饞馬文手裡的權勢了。這一次仍舊是路克他們三個贊同,因為馬文是除了貝爾蘭多斯之外,第二個讓他們怨恨的人。誰都不會喜歡一個當面微笑、背後捅刀的傢伙。

  尼斯仍舊表示反對。

  “這有什麼意義嗎?阿薩克斯原本沒有特產,我們手裡的細白砂糖是唯一的特產,掌握著獨家買賣的我們,可以很容易地控制這裡的貿易,占下那個位子,現在看上去不錯,將來不是要後悔?”

  他的話一出口,四個人頓時恍然大悟,之前的不妥是因為太過危險,現在的不妥是因為格局太小。

  首先明白過來的伊斯特,重新審視起那些位子。

  “控制人力資源沒什麼意思,不管是需要工人還是傭兵,都可以直接出錢,至於莫内爾的那個位子……”

  伊斯特不說了,那絕對是最不適合的位子,控制居民委員會的必須是本地人,外來者說話沒有力量。而且這個位子平時沒什麼用,只能當做最後的威懾。

  “居然沒有一個位子適合我們。”

  梅特洛撓頭。

  尼斯之所以當時沒答應,就是因為這個緣故,他也想不出哪個位子最合適。

  其他人都在動腦子,只有帕爾姆雙手枕在腦後,靠著牆、翹著椅子在那裡休息。

  “你也想想辦法。”

  路克有些看不過去了,他並不指望這個傢伙能夠想出辦法,但是這個樣子讓其他人很不好受。

  “我的腦子笨,如果讓我說,我現在最想的是找機會收拾當初賣給我們砂糖的那家商行,當初就因為我們是外來者,居然敢欺負我們。”

  帕爾姆除了脾氣暴躁,還有一些小心眼。

  他們和貝爾蘭多斯結仇,源於當初碼頭上的紛爭,那個時候賣砂糖的商行如果肯補給他們一些貨,或許就不會有之後的那麼多事情。

  這個傢伙無意間的一句話,讓其他人同時眼前一亮。

  “貿易仲裁,我們可以專門管這個。”

  伊斯特猛地拍了一下手,大叫了起來。

  “有點意思,不過那樣的話,恐怕我們會頭痛無比,這類糾紛會很多,甚至有些心懷叵測的人,還可能故意製造糾紛找我們的麻煩。”

  路克的心思細密,最擅長抓漏洞,立刻看出這裡面不妙的地方。

  尼斯原本也琢磨著,他的想法和伊斯特差不多,但是聽路克這麼一說,他立刻有了新的想法。

  阿薩克斯的交易沒有什麼規範,欺壓外來者的情況時有發生。

  玫瑰十字商行想要強行讓交易變得有規範、有秩序,絕對是吃力不討好的事,但是劃塊地盤,對裡面的交易進行嚴格控制,這絕對做得到。

  “我們搞一個港口中的港口怎麼樣?”

  雖然還沒有想清楚細節,尼斯仍舊把想法說了出來:“以玫瑰十字商行的名義劃走一塊地盤,和港口的其他區域隔開。在這塊地盤裡一切都由我們說了算,治安由我們自己負責,裡面弄一些店面租出去,店面不需要很大,只需要放一些樣品就夠了,而且要標明價格。外來的商人在我們這裡轉一圈,等於看過所有的商鋪。如果有買家錢不夠,我們還可以代為賒帳……這一點得有限制才行,信譽好的可以多賒一些,信譽不好的免談。我們還可以提供船隻、水手和傭兵……”

  尼斯說著,路克他們四個在一旁聽,他們的腦子裡漸漸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這確實是一個微縮的港口,原本五巨頭的職能一個不少,但是又不算搶別人的生意,畢竟這一塊區域不大,所有的職能全都大幅縮了水。

  比如維持治安就用不著太多人,只要白天有人看場子,晚上有人守夜就足夠了。

  交易方面也不複雜,等於是做個中間人,再提供一些諸如借貸、運輸之類的服務,反正都是最簡單的職能,也用不著太多人,維持這樣一個體系根本花不了多少錢,但是影響力卻不小。

  或許有朝一日,這個縮小的港口能夠取代整個港口,擠掉其他幾個巨頭。

  “好,就搞這麼一個東西,什麼都可以管,又不需要太多人手,還可以把阿薩克斯方方面面的人全都拉攏過來。”

  路克做出決定,他想不出有比這更好的主意。

  “這或許還能夠成為阿薩克斯的一個特色。”

  伊斯特的眼光更加獨到。

  阿薩克斯沒有特產,這是致命傷,所以有一個特色,至少可以拿出來說嘴。

  伊斯特只是想表達自己的觀點,沒想到點醒了旁邊的梅特洛:“是啊,這可以作為一個特色,我們可以把這個小港口搞的很方便,做買賣很快速,讓兩邊的商家滿意,絕對不會像當初的我們那樣受氣。”

  一說到生意,他的興頭就上來了,梅特洛在四人組裡原本也是智囊,他的腦子轉得並不慢,或許在出謀劃策這方面比不上尼斯,和伊斯特也有一些差距,但是一涉及交易買賣,那就是他的特長了。

  “這件事就交給你辦怎麼樣?”

  路克毫不猶豫地說道。

  對於路克的決定,連尼斯也沒有意見,他一向都相信專家。特別是他拍腦袋想出來那幾種新船,在西科斯幾個簡單的實驗前證明是很爛的設計之後,他就再也不敢隨意插手那些需要經驗的領域。

  不久之前,女魔法師琳達輕而易舉地就讓那些老鼠全都進化,更證明專家的作用。

  “建造這麼一座微縮港口,憑我一個人絕對搞不定。”

  梅特洛立刻叫了起來。

  “港口的建造由我負責,這總行了吧?”

  伊斯特知道梅特洛的缺點,這個傢伙只能做一些具體的工作,讓他總攬全域就不行了。

  以前他們是一個五人小組,有路克總攬全域就已經夠了,但是規模擴大之後,只有一個總攬全域的人遠遠不夠,以後和軍事有關的部分,肯定要移交給帕爾姆管,和財務有關的部分只有讓梅特洛接手。

  這一次就是讓梅特洛練練手。

  “可是…我不擅長規劃……這個任務對我來說…實在太重了。”

  梅特洛就是一個扶不上牆的爛泥,他居然退縮了。

  “他會幫你的。”

  伊斯特拍了拍尼斯的肩膀。

  尼斯連忙擋住那只爪子,這些爛人拍肩膀的手勁特別重,以前他吃過不少虧,現在不會再上當了,不過說到幫忙,他並不反對,這個主意原本就是他出的。

  “我是被陷害的,這完全就是一個圈套……”

  在牢籠裡,貝爾蘭多斯完全沒有往日的風采。此刻的他衣衫襤褸,頭髮蓬亂,臉上滿是胡渣,眼神更是散亂無光,他的身上散發著惡臭。每個人都相信,他已經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翻來覆去就是這兩句話。

  “他這個樣子,已經沒有辦法受審了。”

  教堂的神父非常擔憂,貝爾蘭多斯一直都被關押在這裡,他怕這件事和他扯上關係。

  跟著神父過來的是那位老牧師,雖然他非常生氣,但是面對一個瘋子,他也沒什麼辦法。

  “另外一個人還沒有抓捕歸案嗎?”

  老牧師只能把怒氣發洩在岡波斯的頭上。

  岡波斯給人的印象一直都很符合騎士的形象,所以事情發生之後,沒人想到他會逃跑。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個傢伙去了碼頭之後,並沒有回自己的家,而是敲開一家富商的門,以自己惹上麻煩需要一大筆錢上下打點為藉口,用自己的宅邸和他在各個商行的股份作為抵押,從那個富商手裡借了一大筆錢。之後他又用這個辦法一連找了七個富商,最後帶著一箱子的錢消失在夜幕之中。

  本來有很多人確實質疑這可能是一個圈套。

  提出質疑的人並不是想幫貝爾蘭多斯,對於這條瘋狗,連本地人都感到非常討厭,大家真正同情的是被無辜捲入的岡波斯,但是那八個富商先後向貿易行會和教堂報案之後,再也沒人說那些話了。

  “已經四處張貼佈告,不過想要抓捕到這個人,可能性恐怕不大。”

  神父也挺無奈,他們能夠用的手段都已經用過了,張貼佈告是最後的手段,相當於死馬當活馬醫。

  佈告上標明這個人是高階騎士,為人冷靜,還善於偽裝,屬於高度危險人物,底下懸賞的金額卻不高,除了傻子,沒人會為此而冒險。

  老牧師並不感到意外。事發的第二天,教會就讓預言師確定岡波斯的去向,結果卻發現和岡波斯有關的一切都已被掩蓋。

  這說明此人的身份絕不簡單,背後隱藏著一股勢力。

  這件事已經在宗教裁判所備了案,被列入符記會的嫌疑人員名單裡。

  轉頭看了一眼牢籠裡的貝爾蘭多斯子爵,老牧師冷著臉說道:“反正這個人是主謀,兩天后在碼頭上召開審判大會,然後在大家面前將其斬首。”

  “不處以火刑嗎?”

  神父有些奇怪,他倒不是和子爵有仇,只不過斬首遠不如火刑震懾人心,所以教會對褻瀆行為一向都處以火刑。

  “算了,他已經瘋了,這是上帝給予他的懲罰,就用不著再施以火刑了。”

  老牧師心裡很不爽,睡了一覺醒來,腦子清楚了,他也已經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圈套,閑來無事,他跟周圍的人稍微打聽了一下,就明白了前因後果。

  貝爾蘭多斯和玫瑰十字商行之間的仇怨,在阿爾薩斯並不是什麼秘密。

  知道自己被利用了,老牧師也沒興趣揭穿此事。

  身為教會的成員,他已經看多了黑暗和醜陋,路克他們做的根本算不上什麼,與腓力四世和教皇聯手陷害聖殿騎士團根本不能比。他在那件事上沒有說話,此刻當然也不會多說什麼。

  更何況身為一個狂信之徒,只要對教會有利,只要有助於傳播上帝的威嚴,他都願意承認,而路克他們幾個全都是教會出身,做的事又對教會有利,他並不吝於幫忙。

  所以他違心地判了貝爾蘭多斯死刑,再用火刑的話,良心上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那群傢伙在哪裡?”

  老牧師問的是路克他們幾個,因為被利用的緣故,他對路克這幫人現在沒什麼好感。

  “他們就在碼頭那邊。”

  教堂一個打雜的連忙答道。牧師們全都有各自的事情,這些打雜的專門負責跑腿和打探情況,他們是梅特洛的同行。

  “你帶我過去。”

  老牧師打算和路克他們好好算算這筆帳。

  既然他幫了這麼大的忙,路克這幫人就必須付出代價,而教會的服務一向都以昂貴而聞名,老頭開始磨刀了。

  之前打聽的時候,他同樣也問過有關路克這幫人的情況,自然知道這幾個年輕人去過聖地,回來的時候把聖地的聖土挖了個乾淨,製作成虔誠首飾賣錢。

  有點虔誠,非常油滑,頭腦活絡,擅長經營,喜歡算計,心思詭秘,這就是老頭對路克他們的評價。

  路克他們幾個確實在碼頭,他們在碼頭的一角,那正是當初他們登船的地方。

  路克和梅特洛正跟馬文討價還價,商量劃出多少土地給他們。

  對於商談價錢,尼斯並不擅長,做這種事必須有耐心,必須臉皮厚,他的耐心還算不錯,但是臉皮差了一些。

  無所事事的他看著碼頭,這處碼頭最顯眼的就是那一排破爛的舊船,今後這處碼頭屬於他們之後,那些舊船肯定要移開。

  突然尼斯有了一些想法。

  “這些船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那邊的商談一下子被打斷了,三個人原本就頭暈腦脹,正好借這個機會冷靜一下。

  “你打算買下它們?我提醒你一聲,這些船雖然都是一堆破爛,但是價錢可不便宜。”

  馬文這一次倒不是為了坑尼斯。

  這其實和當初卡奧尼的情況一樣,反正都是垃圾,扔著也就是扔著,如果有人想買,肯定會盡可能宰上一刀,願意挨宰的人還是有的,當初路克他們就是如此。

  “我沒打算買,我想的是換,這樣的破爛舊船,五艘大型船換一艘我們用的新船,中型船是十艘換一艘,小型的……”

  尼斯一時還沒有想好,因為小型的船隻五花八門,非常難以認定。

  “沒必要這樣吧?這實在太虧了。”

  梅特洛立刻叫了起來。這些全都是破爛,根本不值錢,他們買來也沒用。

  馬文同樣也不知道尼斯有什麼打算,僅僅當做生意的話,他倒是很願意做成這筆生意。

  “我的商行就有不少舊船,就按照這個方式換給你。”

  馬文做出這樣的決定,多少有點緩和關係的意思。更何況,這筆交易他絕對不虧。

  雖然這些舊船放在那裡可以宰肥羊,但是那樣的機會畢竟少,按照真正價格賣出去的話根本值不了什麼錢,現在能夠折換成新船,等於每艘舊船都賣了一個不錯的價錢。

  “那麼土地方面至少應該給我們一些優惠吧?”

  尼斯順口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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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8 21:54:27 |只看該作者
  馬文猶豫了一下,轉念一想,反正多劃出去一些,損害的是大家的利益,算到他的頭上並不多:“好吧,不過適可而止。”

  路克和梅洛全都朝著尼斯豎起拇指,他們又和馬文討價還價去了。

  伊斯特和帕爾姆沒興趣參與那邊的爭論,兩個人湊到尼斯的身邊。

  “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伊斯特輕聲問道。

  “卡奧尼的山裡搬出來的樹木,很多都朽爛不堪,比這些船更加不如,但是剝離那些朽爛的部分之後,仍舊還有大量可以使用的木頭,這些船爛掉的只是外側的船體,其他部分都還能派上用場,至於那些爛木頭,我們不是有很好的處理辦法嗎?”

  尼斯指的當然是燒成木炭,木炭作為燃料,消耗量非常巨大。

  “順便還可以把我們新船的名氣打出去,讓更多的人接受。”

  伊斯特試探著說道,他一開始就猜測,尼斯是為了迅速打開這種新船的知名度。

  正如當初海狗西科斯說的那樣,長年在海上的人,對於船的可靠性非常在意,這也造成新船型不容易被接受。

  隱修院那群修士花費大量心血設計出來的這種新船,製造起來非常簡單,製造的時間也很短,就算不趕工的話,每個月也可以出六艘船,這麼多船不可能全都自己用。

  “隱修院的那位院長恐怕不會同意這樣做吧?”

  伊斯特對那個剝皮鬼印象深刻。

  “放心,他精明著呢,肯定清楚這樣做的意義,頂多抱怨幾聲,不會阻止我們的。”

  尼斯對院長非常有信心,那個剝皮鬼看似吝嗇小氣,實際上很會投資,眼光之獨到絕對不是這邊的人能夠比擬。

  “你對木炭那麼感興趣?卡奧尼已經有了一大堆,你打算在這裡再弄一大堆木炭?”

  帕爾姆實在不太清楚尼斯打算幹什麼。

  “放心,再多的木炭都不夠用。”

  伊斯特倒是很清楚這一點:“這裡有很多玻璃作坊,每一次窯爐一開,就需要大量的木炭填進去。”

  “我們自己開窯,這種錢沒必要讓外人賺。”

  尼斯還是這個觀點,賣木炭不如賣玻璃。

  “我早就聽說你們很會賺錢,果然是這樣。”

  一道蒼老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三個人同時回頭,只見老牧師就站在身後。

  “我知道,你們肯定和艾瑪爾紅衣主教事先達成某種協定,不過幫你們的人畢竟是我,你們打算怎麼補償?”

  老牧師開門見山地問道。因為有紅衣主教的關係,他不太能夠興師問罪,所以只能索要補償。

  “什麼利用?我對您說的話無法理解。”

  尼斯裝傻,補償可以,但是讓他承認利用老牧師設局,絕對沒有可能。

  看到尼斯裝傻,老牧師連忙換了種說法:“好吧,我們就來說說那些聖經的事,現在只剩下兩千多本聖經,你當初答應過給我五千本,而且不是這些浸泡過海水的聖經。”

  老牧師打算揪住這一點不放。

  伊斯特和帕爾姆眼看情況不妙,互相打了個眼色,轉身就走。

  原本因為貝爾蘭多斯被幹掉而頗為不錯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糟糕了起來。

  這一次他們已經虧了一大筆,就算補足剩下的三千本聖經,都讓他們有些難以承受,他們手頭上已經沒錢了,這一次用的紙張是阿卜杜勒用剩餘的款項抵扣的,如果連那兩千本都不算,需要重新印刷的話,他們只能再次借錢。

  他們剛剛從切爾哈蘭總督那裡借了一大筆錢,教堂已經進入內部裝修階段,需要的材料全都只能從外面買,這邊也是一樣,碼頭邊要造一座交易大廳,就算用最簡單的辦法建造,也仍舊要一大筆錢。現在如果再增加一筆額外開支,今後怎麼還上這筆錢就成了問題。

  尼斯沒辦法溜,所以此刻他最感到難受。

  在船上一起航行了好幾天,他當然知道這位老人的性格,這可不是格羅里爾院長那樣的傢伙,此刻他情願面對那個剝皮鬼,至少還可以討價還價,而這位老牧師一旦認准某件事,他絕對不會妥協。

  “好吧,就五千本,而且重新印刷,不過必須給我們一些時間。”

  尼斯知道對方不會妥協,所以只能應承下來。

  “這還差不多。”

  老牧師挺高興,不過他轉念一想,又擔心尼斯會偷工減料:“醜話說在前面,紙還是得用那種紙,所有的插圖也都要塗上顏色,你可別拿差勁的貨色唬弄我。”

  “我哪裡敢這麼做?那不是褻瀆上帝嗎?”

  尼斯連忙說道,他用這頂帽子來陷害貝爾蘭多斯,肯定不會也讓自己戴上。

  “知道就好。”

  老牧師冷哼一聲:“雖然我沒什麼職務,但是你要知道,我認識的人可不少,你如果想要耍滑頭的話,可以試試。”

  這個執拗的老人隨口警告了一句。

  他原本是想要尼斯別動歪腦筋,沒想到這句話居然讓原本沒什麼辦法的尼斯看到了一線曙光。

  他想起了一件事。當初他們替虔誠戒指訂的價格是六個弗洛林金幣一枚,之後遇上艾瑪爾紅衣主教,為了討好紅衣主教順便搭上關係,他們以五個弗洛林金幣的單價,把所有的虔誠戒指全都賣給紅衣主教。

  最近他們聽說,這些虔誠戒指最貴賣到了四十弗洛林。

  這讓他明白一個道理,有門路的話,再爛的東西都能夠賣出讓人意想不到的價錢。

  此刻,他們手頭上不是還有兩千多本泡過海水的《聖經》之前他們都只是琢磨怎麼盡可能減少損失,所以打算用三折的價格賣掉,卻沒有想過對這些《聖經》進行一番包裝,然後翻上幾倍賣給不在乎錢的那些人。

  “既然您認識的人很多,能不能幫我們一個忙?”

  尼斯變得異常殷勤,擺明瞭有事求人。

  “說吧。”

  老牧師並不在乎這個請求,如果不合理的話,他可以拒絕,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夠讓他做違心的事。

  “您能不能幫我們把這次的事四處宣傳一下?特別是多提一下有將近四分之一的《聖經》劫後餘生,除了邊緣浸泡到了一些海水,其他地方全都奇跡般的完好無損,甚至連插圖的顏色都沒糊。”

  尼斯越說越起勁,他有些後悔自己沒能早一點想到這個辦法。

  上帝的信仰能夠排擠其他神靈的信仰,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對救贖的重視。

  其他神系也有救贖,但是沒有上帝那樣專注於此。

  正因為對救贖的重視,在上帝的信仰中,對於劫難看得很重,劫後餘生絕對被看作是上帝的庇佑。

  只要這樣一包裝,那批被海水浸泡過的聖經不但不再是殘次品,反而成了神跡的見證。

  那個老牧師一開始還沒有琢磨過來,好半天才想通尼斯想幹什麼。

  “你……你實在太會利用了……”

  想明白過來的他,盯著尼斯好一陣默然無語。

  利用一切能夠利用的機會,哪怕是一場挫折或者失敗,只要做法正確,就可以變利用為我所用,有時候甚至能夠將壞事轉化為好事,將損失轉化為收益。這樣的人在教會裡絕對不少,但是這麼年輕的卻沒有聽說過。

  雖然明知道自己會被利用,老牧師卻沒打算拒絕。

  教會能夠發展成現在這樣的規模,有一個原因就是教會的人都不是迂腐之輩,或者說,哪怕最固執最虔誠的信徒,也帶著一絲功利之心,只要對增加教會的影響力有益,哪怕手段有點見不得人,他們也會做。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們絕對不介意製造一些神跡。

  聖殿騎士團就這麼做過,虔誠戒指就是最好的證明,騎士團收藏的那些聖器裡,至少有一大半都是人為搞出來的。

  教會其他機構也是一樣,最擅長玩這一手的正是教廷本身。

  “我可以幫你,不過,我不可能白做……”

  老牧師本來就是來找尼斯要好處的,當作之前被利用的補償,現在他心甘情願再被利用,補償肯定要加碼。

  “最近我們手頭有些緊,您或許聽說過我們建了一座教堂,現在已經進入最後的階段,開銷早已經超出當初的預計,我們現在每一分錢全都花在那上面,所以我只能給你承諾,沒辦法立刻兌現。”

  尼斯並不是想要賴帳,他已經有經驗了,他們經常會碰到這種吃緊的日子,只要熬過去,手頭就會變得寬鬆,到時候就可以把虧空補上,需要的只是時間。

  老牧師猶豫了一下,他對於這群人的信用還是有信心的。至於尼斯所說的教堂,他原本就有心去看看,因為他聽艾瑪爾紅衣主教說過,但是他不怎麼相信。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只用一年時間,僅僅靠五個剛剛出道的年輕人,就可以建造起一座頂級的教堂。他要眼見為憑。

  “好吧,現在先確定一下你們應該付出些什麼?我一直在募集資金,想要修建幾間救濟院,主要是救助孤兒,還有收養那些被遺棄的嬰兒。”

  老牧師說道。當初紅衣主教把他拉進來,就是拿那批聖經當誘餌,許諾其中一千本給他,算是一筆募捐。救濟院可以自己用,也可以拿那一千本聖經賣錢。

  “我可以幫您解決這些孤兒的生計,年齡滿十二歲就送過來好了,我們會按照成年人的待遇支付薪水,三分之一歸他們,三分之二捐贈給救濟院。”

  尼斯絕對不提直接給錢,他的建議等於是延期付款,而且是分期支付。

  這對他們不會有什麼損失,反正玫瑰十字團到處都要用人,與其從外面招募,還不如用知根知底的人。

  再說,教會撫養長大的孤兒素質不會太差,基本上都認識一些字,一般閱讀沒有問題,性情也比較溫順,為人謹慎守紀律,能夠察言觀色。

  老牧師皺了皺眉頭,他沒有想過可以這麼做。

  他已經修建了十幾間救濟院,對於那些孤兒長大之後的出路也有些憂心,尼斯的提議確實很對他的胃口,但是不能夠立刻得到一筆募捐是比較遺憾的一件事。

  “賣聖經的收益我要占一半。”

  老牧師決定獅子大開口。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尼斯居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他當然不知道,尼斯根本沒打算按照原來的價錢賣掉那兩千多本聖經,而是把價錢提高到原來的十倍。

  現在時機也合適做這樣的買賣,因為剛剛經歷過一場戰爭,兩邊都要安撫死者的亡魂,也要清洗身上的血腥氣息,像腓特烈公爵可以花錢讓修士替他祈禱,一般的人就沒有這樣的條件了,只能自己祈禱,這時候手頭上如果有一本抄寫的經書,效果會好得多。

  尼斯當初做過這樣的買賣,當然知道整套手抄的經書可以賣到什麼樣的價錢。

  這兩千多本聖經雖然不是手抄的,卻可以透過特殊的煉製,達到手抄經書的效果,教會有這種技術,只不過以往沒有這個名義罷了,人為製造神跡也是要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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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第三章 新的危機出現

  寬敞的大道上,牲口、行人、大車來來往往。

  路邊豎著一根如碗口般粗細的柱子,頂端掛著一個鐵制的站籠,籠子裡有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體,那上面的肉已經被烏鴉啄食,露出白骨。

  只要是路過那根柱子的人,全都會停下來駐足觀瞧,如果是外來者的話,旁邊肯定會有當地人指指點點向他們解釋。

  這個沒了腦袋的人,就是阿薩克斯曾經的五巨頭之一。

  一輛馬車遠遠而來,這是一輛封得很嚴實的馬車,車窗關著,窗簾也拉了起來。當馬車經過那根柱子的時候,窗簾掀開了一條縫隙,隱約露出一張蒼白的臉,這張臉冷漠中略微帶著一絲哀傷,看上去還挺年輕,但是仔細觀瞧,卻可以從眼角邊的魚尾紋看到光陰流逝的痕跡。

  如果路克他們中任何一個人在這裡,肯定能認出這張臉。

  這個人正是當初站在腓特烈公爵背後的那位皮亞斯特伯爵。

  馬車上並不是只有一個人,窗簾的陰影之中還可以看到一個男人,此人身材高大,顴骨高聳,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能夠讓人記住的特徵了,屬於扔在人群裡很難被找出來的類型。

  伯爵將窗簾放下,他敲了敲馬車前的木壁,坐在前面的車夫立刻揚鞭抽了一下馬,迅速離開這個讓人不舒服的地方。

  “他活著的時候,我覺得他挺討厭,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現在他死了,我居然感覺到一絲哀傷。”

  伯爵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語著。

  “他畢竟是您的弟弟。”

  黑暗中的那個男人說道,聲音暴露了他的身份。

  這個人正是連夜逃跑的岡波斯。此刻他的外貌完全不一樣了,連皮膚的顏色都變深了很多,就算以前的熟人站在對面,也認不出他。當然前提是他不開口說話。

  這位阿薩克斯前最高軍事長官會去投靠皮亞斯特伯爵,是因為他無法確定教會對這件事有多重視。

  褻瀆的罪名可輕可重,他最擔心的是教會死追不放,用預言術確定他的行蹤,那樣的話,他只有逃離教會的控制範圍,才能夠保住一條性命。但是那些地方都是異教徒,語言不通,生活習慣不同,再加上他這一身武藝,在那種地方肯定會引起當地人的警戒。

  這種時候,他有點羡慕牧師或者魔法師了。

  魔法師有特殊的的遮罩手段,可以讓教會的預言術失效,這是魔法師們和教會幾個世紀鬥爭的成果之一;如果是牧師,只要達到主教的水準,同樣也可以讓預言術失效。

  唯獨騎士不行。

  他現在是高階騎士,哪怕他成為大騎士,也沒辦法對付預言術。

  剩下的就只有兩條路可走,要不去當海盜,要不找一個勢力尋求庇護。

  身為阿薩克斯的最高軍事長官,他殺掉的海盜不在少數,前面那條路根本走不通。

  岡波斯原本也有幾個靠山,但是他覺得那幾個靠山未必肯得罪教會,反倒有可能向教會示好,把他當禮物獻出去。

  他最後決定搏一把,投靠皮亞斯特伯爵。

  他相信這位拍爵絕對不可能和玫瑰十字商行講和,兩邊的仇根本無法化解;而教會是玫瑰十字商行的後臺,伯爵未必敢招惹教會,但是肯定不會向教會示好。

  結果證明他的猜測是對的。

  馬車進了城,在鵝卵石鋪就的街道上穿行,最後停在一家旅店門口。

  旅店的老闆立刻跑了出來,他顯然認得趕車的車夫,二話不說就將馬車領到後面。

  後面很寬敞,一邊是馬廄,另一邊停著很多大車,馬車。這裡也挺安靜,除了他們沒有其他人。

  伯爵從馬車上下來,他下車之前已經套了一件很大的斗篷,連頭帶臉全都遮了起來,和那些偷偷出來幽會的人差不多。

  岡波斯跟在後面,他顯得很平靜。

  阿薩克斯對他來說或許是最安全的藏身之地。

  沒人會想到他居然還敢回來。

  旅店的後面有一道樓梯,平時沒什麼人走,因為樓梯只通往東側幾個房間。旅店老闆在前面引路,帶著伯爵和岡波斯上了樓梯。

  到了二樓房間門口,旅店老闆讓到一旁。

  皮亞斯特伯爵推門進去,房間裡早就有人了。

  那是一個四十幾歲,看上去非常普通的中年人,腦袋微禿,看上去挺憨厚,身上穿著一件粗布衣服,原本是深藍色的,有些地方已經洗得發白。

  在這個地方很多人都認識他,以前他是貝爾蘭多斯家的看門人。

  自從出事之後,貝爾蘭多斯的府邸被查抄,像貼身侍從、帳房、管家、女僕之類都受到牽連,被抓了起來,至於廚子、粗使傭人、花匠、看門人這類不屬於心腹行列的下人,則被趕了出去。

  沒人能夠想到,眼前這個看門人居然是皮亞斯特派在子爵身邊的眼線。

  不過稍微想一下也可以理解。

  看門人確實很適合充當眼線,因為他二十四小時守在門口,任何人出出進進都逃不過看門人的眼睛。

  門房是最好的監視位置。

  如果有人前來拜訪貝爾蘭多斯,也必須經過看門人通報,除非對方翻牆而入。

  看門人也適合充當聯絡人,因為其他人接觸外面的人都會引起懷疑,只有看門人沒有這個問題,傳個話、帶個消息、替訪客通報,這些都是看門人的工作。

  “老爺。”

  看門人畢恭畢敬地行禮,他偷偷看了看岡波斯,雖然不認識,但是他感覺有一絲熟悉,不過他沒往被通緝的最高軍事長官身上想。

  “我想知道我那個弟弟還留下了些什麼東西?”

  伯爵問道。

  “小老爺當初以另外一個身份組建了五家商行,這五家商行的財產加起來,差不多價值三萬弗洛林,貿易行會裡還有一些人是聽我們的,不過……”

  看門人有些猶豫,這些人的忠誠沒有辦法保證,其中一部分人同時為幾家服務,以前貝爾蘭多斯在的時候還好一些,現在就不敢保證了。

  這和五巨頭的情況差不多,五巨頭的背後都不只一個靠山,差別只是控制和支持力度的大小。貝爾蘭多斯的身後就還有兩個靠山,但是出了這件事之後,那兩邊就不聞不問了,唯恐沾上這倒楣事。

  看門人遞上一本帳簿,伯爵沒有接,而是示意岡波斯拿去。

  “以後這裡就由他管,你聽他的命令。”

  伯爵吩咐看門人,這話同樣也是說給岡波斯聽。

  和貝爾蘭多斯一樣,伯爵同樣也不相信岡波斯,不過他敢肯定岡波斯不會背叛他,因為只有他可以透過教會的關係,讓他們放鬆對岡波斯的搜捕,也是他請托一位大魔法師製作一件魔導器,讓岡波斯避開預言術的偵測,更重要的是,這件魔導器每年都要重新施一次法。

  他真正相信的是那個看門人,不過看門人雖然是他的心腹,但是能力擺在那裡,只能作為眼線和聯絡人,並不能獨當一面。

  “那個人呢?”

  伯爵再一次問看門人,這也是他不得不親自跑一趟阿薩克斯的原因。

  “我立刻去叫她來。”

  看門人走了出去,他走的是前門。

  趁著看門人把人叫到這裡來的空檔,皮亞斯特伯爵必須向岡波斯解釋一件事。

  “你的實力絕對沒有問題,但是你在經商方面並不擅長,今後你碰到的大部分會是這類事,我替你找了個幫手。”

  岡波斯以為是要弄一個人監視他,淡淡地說道:“我明白。”

  “你不明白。”

  伯爵搖了搖頭,他從岡波斯的語氣裡感覺出了這一點:“那個女人叫莫妮卡,半年之前,她還只是卡奧尼的一個村婦,但是她居然有膽子算計那個小牧師……”

  “我聽說過這件事。”

  岡波斯頗有些驚訝,那個女人的通緝令同樣也貼滿各個城鎮,沒想到居然被貝爾蘭多斯藏了起來。

  他吃過尼斯的苦頭,很清楚尼斯的厲害,能夠讓這樣一個厲害人物陰溝裡翻船,差一點把命弄丟,那個村婦絕對不簡單,至少他沒有資格小看她。

  只過了幾分鐘,門又開了,那個看門人帶著一個女人進來。

  皮亞斯特伯爵和岡波斯騎士都愣了一下,說實話,他們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女人是一個村婦。

  此刻的莫妮卡穿著一件紅色的長裙,髮髻盤起在頭兩側,臉上沒有塗脂抹粉,只在嘴唇上點了一些玫紅,眉毛稍微勾畫了一下。這讓她平添一絲妖豔和神秘。

  這個女人在村裡的時候,是僅次於蒂娜的美女,但是現在如果再比較的話,誰勝誰負就難說了,雖然在美貌上蒂娜略勝一籌,但是說到氣質,這個女人要強得多。

  從卡奧尼逃出來的這一年裡,她躲在阿薩克斯,看到聽到的東西多了,見識飛速增長,再加上貝爾蘭多斯讓人專門教她談吐和禮儀,現在她早已經沒有一絲鄉下人的土氣。

  不只是外表,這幾個月裡她拼命吸收新的東西,不但學會交際應酬,學會做生意,甚至還學會一千多個單詞,已經可以看懂商行的告示牌。

  岡波斯圍著這個女人轉了一圈,要不是他確信看門人絕對不敢騙伯爵,肯定會認為這是一個玩笑。

  “怪不得你能夠讓那個小牧師吃虧,果然不簡單。”

  這位曾經的騎士贊了一句,他這樣說,也是一種表示,他願意接受這個副手,並不會因為她的出身而看輕她。

  “很好,這樣一來我就放心了。”

  伯爵非常滿意,他首先是對岡波斯的識時務表示滿意,同時也對這個女人感到滿意。

  不過滿意歸滿意,有些事他還是要確認一下:“知道你們應該做些什麼嗎?”

  這也算是一種考核,如果回答不能讓他滿意的話,他會另作打算。

  岡波斯明顯有些為難,這不是他所擅長的事,他的腦子不笨,看事很透徹,而且善於決斷,要不然他也不會一看到事態已經不可收拾就立刻逃跑,但是他並不擅長陰謀詭計。

  “我們應該和那些人搞好關係,和他們一起做生意,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能夠和他們成為朋友。”

  莫妮卡早有準備,在之前的幾個月裡,她一直在問自己類似的問題,對於貝爾蘭多斯的很多做法,她並不認同。

  在她看來,子爵不停地激怒那群人,卻不能夠給予致命一擊,是非常愚蠢的行徑。

  對那群人必須一擊斃命。

  當初她就是因為太過愚蠢,沒有那麼做,才落得之後的下場,在漆黑的夜晚,孤身一人冒著被老鼠吃掉的危險,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之中。這樣的經歷她永遠不會忘記,這樣的錯誤她也絕對不會再犯。

  “好。”

  伯爵拍著手,他非常滿意,這個女人通過考核。

  他原本還擔心這兩個人會放不下仇恨,做出用雞蛋碰石頭的傻事。

  現在那群人風頭正盛,硬碰的話絕對沒有好結果,連他都要在表面上和貝爾蘭多斯切割關係。

  這個女人的想法和他不謀而合,既然對方風頭正盛,乾脆就靠攏上去,借這股風頭得到一些好處。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忘記之前的仇恨,和對方拉近關係,是為了將來的某一天從背後將刀子捅進對方的心臟。

  轉念一想,伯爵記起這個女人當初幹過的事,這倒是挺符合她的風格,喜歡從背後捅刀子。

  “你知道那群人現在的動態嗎?”

  伯爵轉頭問看門人。

  “聽說他們打算蓋一座交易中心,將來就以這個身份成為阿薩克斯新的巨頭之一,原本大家都以為他們會占走空出來的那兩個位置,或者搶馬文貿易行會主席的寶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對此沒有顯露出任何興趣。”

  看門人在貝爾蘭多斯被抓的這段日子,手上缺乏資源,能用的人不多,消息來源也有限。多虧這裡的人對路克他們的動向全都盯得很緊,所以路克他們一做出選擇,很多人立刻就知道了,而他則通過僅有的幾個情報來源知道這一切。

  伯爵沉思了起來,他也弄不明白那群人的意圖。好半天之後,他搖了搖頭說道:“別去管他們,不知道原因也沒關係,那群人的腦子確實很好,他們做出的決定不是一般人能夠看透的,你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緊跟其後。”

  “我想用那五家商行出頭,聯合一批商鋪,主動投靠那群人,替他們的交易大廳製造聲勢。”

  莫妮卡說道。

  “好,非常好。”

  伯爵顯得異常高興,這招高明,此刻正是那群人最需要支援的時候,現在投靠過去絕對是最好的機會,那就會被視為盟友,而不僅僅是生意來往的關係。

  其中最高明的地方就是拉一批商鋪過去,這樣一來,首先提議的這五家商行,無形之中就成了這批商鋪的領袖,也是理所當然的代表。同時這五家商行借助眾多商鋪的“勢”將會得到那群人更多重視,甚至有可能融入他們的體系之中。

  不過高興的同時,皮亞斯特伯爵暗自心驚,貝爾蘭多斯的愚蠢讓他覺得頭痛,而這個女人的精明和毒辣則讓他有些不安,他不太敢肯定自己是不是養了一條毒蛇,會不會有朝一日自己被咬上一口。

  這個女人有過背叛的先例,不可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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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18 21:56:27 |只看該作者
蔚藍的天空、湛藍的大海,同樣藍得讓人心醉,同樣廣闊得看不到邊際。

  天空中有無數白雲朝著某個方向緩緩飄去,海面上同樣也有片片浪花朝著同一方向蕩去。在白雲間隱約可見幾隻海鷗飛掠翱翔,而在海面上有四面風帆在浪花間時隱時現。

  這些風帆從來沒人見過,雖然同樣也是由一根桅杆和一面巨大的船帆組成,但是它們沒有其他船帆那種柔軟的感覺,那面帆看上去不像是布做的,而像是某種皮革,上面還有一排硬質的骨撐,把整面帆繃得緊緊的,給人一種剛硬的感覺。

  風帆底下也沒有船身,只有一塊狹長的木板,木板的前端削尖,而且微微上翹。桅杆就插在木板的正中央,有杯口粗細,高度差不多五、六米。

  在每一塊帆板上都站著一個人,他們腳踩著底下的滑板,一手抓住桅杆,一手抓緊風帆上一根支架,傾斜著身體,依靠體重維持帆板的平衡。

  這絕對是最簡單的帆船,沒有一點多餘的空間,甚至連帆索和錨都沒有。

  在強勁的海風吹拂下,它們的速度可以用風馳電掣形容。

  最前面的是尼斯,小公主安娜緊隨其後,另外兩個帆板上是伊蓮娜和那個負責保護小公主的老騎士。這兩個人幾乎忘記他們的職責,伊蓮娜露出了狂放的本色,一路上咿呀亂叫,連那個老騎士也時不時地吼上兩聲。

  速度總是能夠讓人激情洋溢,而廣闊無垠的大海最適合展現速度,因為這裡沒有樹木、岩石之類的障礙物。

  “小子,我現在越來越看好你了。”

  那個老騎士興奮地狂呼著,他這樣興奮,並不只是因為玩得高興,而是想到了更深層的一些東西。

  “只是運氣好,只是運氣好無意間的發現罷了。”

  尼斯顯得很謙虛,不過這話也確實沒錯。

  這種帆板,完全是他閑得無聊搞出來的。

  最初的提議還是來自于小公主,這個丫頭是靜不下來的人,她想試試能不能像當初在樹冠上滑翔一樣,也能夠在海面上滑翔?

  尼斯恰好有空,這段日子路克忙著拜訪阿薩克斯的名流,梅特洛在籌畫交易大廳的事宜,就連伊斯特也為建造交易大廳而忙碌,他和帕爾姆卻很閑。

  所以他接受了小公主的提議試了一下。

  結果自然沒有成功。

  海水和樹冠不同,樹枝踩下去的時候是在積蓄能量,反彈的時候,這股能量被釋放出來。海水就不一樣了,踩下去的時候並沒有能量的積聚,而腳從水裡抽出來的時候,還要克服阻力,阻力還不小。

  稍微改進了一下,在腳上扣兩個盆子之後,他又試了試。

  情況稍微好一點,腳底下有了支撐,不過海水不但有阻力,還有一股吸力,任何東西想要脫離水面,都要先掙脫這股吸力。

  發現這一點之後,他又改進一下,既然離開海面需要克服吸力,那麼乾脆不離開水面,也就是採用滑行。

  冬天的時候,他從卡奧尼滑雪前往隱修院,那速度也很快,而且非常輕鬆。

  他在滑行方面同樣有研究,當初為了那場戰爭,他和伊斯特兩個人花了很多心思研究滑行,為的就是對扒犁進行改進。

  既然要滑行,最好就是用撬板,此刻踩在他們腳下的滑板就是這麼來的。

  一開始試驗的時候只有滑板,沒有那根桅杆,更沒有上面的風帆,當時正好有一陣海風吹來,把他背後的雙翼翻轉過來,像一面風帆似的帶著他往前滑行了很遠,幾乎快要進入外海,他最後是遊回來的,因為背後的雙翼沒辦法控制風的方向。

  這仍舊是一次失敗的試驗,卻給了他啟迪。

  又進行幾次試驗之後,最終就有了現在這種帆板。

  那面能夠繞著桅杆隨意轉動的硬質風帆,採用的就是他背後雙翼的製造技術,用輕質木頭做成骨架,上面蒙了一層皮革。

  “我們去那個海島怎麼樣?”

  小公主指著前方一片黑影大聲喊著。

  雖然是建議,不過這裡她說了算。

  尼斯知道那座島,這片海域離阿薩克斯並不遠,走海路的時候,他就曾經路過那座小島。

  那是一座無人島,因為上面沒有淡水,再加上四周的暗礁比較多,所以很少有人上去。

  如果現在駕駛的是船,他絕對不會靠近那裡。

  此刻就顯露出這種帆板的好處。

  帆板的吃水才幾寸深,離水面只有這點距離的礁石,用肉眼就可以看到。

  再說就算撞上暗礁也沒關係,帆板底部嵌了一根鐵條作為龍骨,這玩意前端微微上翹,並且弄成撞角的模樣,一旦撞在暗礁上,整個帆板會騰空而起。

  在強勁的海風吹拂下,帆板的速度很快,那座小島原本看上去只是一點影子,片刻之後就已經近在眼前。

  這樣的速度遠不是船隻所能夠比擬的,如果把帆板比作奔馬,那些所謂的快船怕是連牛車都算不上。

  四個人瞬間沖上海灘,這是一片亂石灘,大大小小的石塊堆在一起。

  小公主一下子跳到尼斯的身上,又像以往那樣掛在他的身上。

  “這東西真過癮!”

  她緊貼著尼斯異常興奮地說道。

  比起其他三個人,她絕對興奮得多,像她這種身份的人娛樂的項目非常少,除了騎馬,就只有玩九柱球之類的遊戲,男孩還好一些,可以比劍和打獵。

  現在,她總算多了一種有趣的遊戲。

  尼斯帶著小公主,踩著那些亂石登上小島,伊蓮娜和老騎士在後面非常小心地把帆板收了起來,拖上岸。

  老騎士自始至終都若有所思,剛才在海面上飛馳的時候,他就已經意識到,這東西恐怕是馬鐙出現之後,對騎士來說最重要的發明。

  以前海戰的時候,實力再強的騎士也被限制在船上。

  靠人的力量,即便是有足夠的距離助跑,最遠也就跳二、三十米,這樣的距離對於海戰來說,實在太近了,和跳船舷沒什麼兩樣,如果對方不願意打接舷戰,始終保持距離遠遠地用弩炮射擊,再厲害的騎士也只能幹瞪眼。

  所以在海上,一艘滿載騎士的戰艦被一艘全都是水手的快船打沉,是很合情合理的事。

  現在不一樣了。

  這玩意就如同快馬,可以任意馳騁,速度遠比任何船隻都要快得多。

  海戰的方式絕對會因此而發生大幅度的變化。

  有欣喜也有憂鬱,原本海上的強弱並不由國力決定,更關鍵的是看水手的好壞。

  像法蘭克這樣的強國,甚至能夠逼得教廷俯首,但是法蘭克在海上的實力只能算三流。

  現在有了這玩意,在陸地上稱雄的國家也很容易成為海上的霸主。這可不是掌控著海洋的各個勢力願意看到的。

  老騎士的心裡充滿矛盾,身為一個騎士的他,當然希望這種工具能夠迅速傳開,但是身為一個城邦聯盟的成員,他又希望這種技術永遠不會出現。

  “以後不能再玩了,這東西的存在簡直就是一種威脅。”

  老騎士最後還是選擇後者。

  “真可惜。”

  小公主嘟囔了一句,她也算是半個騎士,又對海戰非常熟悉,老騎士能想到的,她同樣也能想到。

  不過轉瞬間她的眼睛又亮了起來:“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增加一點難度。”

  “別把其他人當傻瓜,只要有人開啟一條新路,就算不那麼完備,肯定就會有人沿著這條路繼續研究,最終找到完美的解決方案。”

  老騎士警告道,他的語氣頗為嚴厲。

  老人確實有這個資格,當初切爾哈蘭侯爵派他過來,不只是讓他保護小公主的安全,如果小公主做得太出格,他有權阻止。

  一直以來,小公主都很乖巧,不會觸犯底線,眼前應該算是特例。

  雖然不服氣,小公主卻也不敢當面反駁。反正她已經有了對策。

  自從遇到尼斯之後,她回到父親身邊的第一件事,就是讓父親教她魔法。

  她的父親是很厲害的魔法師,身為女兒不可能一點天賦都沒有,她在魔法方面的天賦不錯。

  以前她不怎麼喜歡魔法。

  學習魔法首先要學會魔法文字,然後學習許多理論上的東西,還要死記硬背一大堆咒語,每天還要進行冥想。對於活潑好動、不是男孩卻勝似男孩的她來說,非常沒有意思。

  現在她發現魔法也是很有趣的,並非想像中那麼枯燥。

  一旦對某件事有了興趣,這個女孩學任何東西都很快。

  再加上她家有錢有權勢,她的父親已經請了兩位煉金大師替她打造專用的魔導器。

  那是一件只需要很少的魔力就可以激發的魔導器,上面只刻有“輕靈術”卻可以持續施展兩個小時,而且還會自動恢復魔力。

  這件魔導器和那套魔法盔甲一樣,都是昂貴無比的雞肋。

  有這樣一個對女兒寵愛無比、拿錢不當錢看待的老爸,小公主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施展魔法了。

  她打算到時候把自己裝扮成魔法師。

  魔法師能夠在海面上自由來去絕對是天經地義的事,老騎士的那些擔憂就用不著在意了。

  這是一個挺大的島,形狀不怎麼規則,像是一隻被咬掉一口的蘋果,不過地勢倒是挺簡單,中間隆起,四周漸漸低緩,一旦登上高處,整座島嶼盡在眼底。

  “那邊有船!”

  小公主指著很遠的地方大叫著,遠處可以看到一個小黑點。

  這裡離阿薩克斯很近,經常有船路過,所以一點都不稀奇。

  此刻沒人搭理她,伊蓮娜在做事,她從一個大袋子裡取出一塊油布鋪在地上,然後從旁邊撿了一些石塊,壓住油布的邊緣。

  尼斯和老騎士在擺弄一堆管子,這些管子有大有小,可以接起來,連接的地方可以栓上螺絲,擰緊之後頗為牢固。

  所有的管子全都接起來之後,就成了兩根釣魚竿。

  “難得有機會出來玩,你們怎麼會想到釣魚?傻傻地坐在那裡幾個小時,一直盯著水面,這有意思嗎?”

  小公主看著那兩根釣魚竿發洩著滿腔怨氣。她的性情跳脫,不喜歡這種活動。

  “剛才已經瘋過了,現在是享受悠閒的時候。”

  尼斯伸了個懶腰。

  同樣是休息,釣魚最能夠讓人放鬆,以前尼斯在故鄉的時候就經常到河邊釣魚,那真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老騎士沒說話,他知道等一會兒小公主肯定會拿石子砸水面,把魚全都趕跑,以前他陪著總督一起去釣魚的時候,每一次都是這樣。

  這座小島有一處很小的海灣,這種地方魚最多。

  兩個人拎著釣魚竿跑到那裡。

  老騎士找了一塊礁石跳上去,尼斯就坐在岸邊,他沒玩過海釣,不打算挑戰太高的難度。

  兩個人全都把吊鉤放了下去,老頭拎著魚竿,尼斯則把魚竿插在架子上。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樣?總督大人讓我問你要不要幫忙?”

  老騎士問道。他站立的位置離尼斯有三十幾米,說話的聲音也不大,卻清晰地傳進尼斯的耳朵裡。

  “如果方便的話,我們打算向侯爵大人借一筆錢,等到伊斯特的設計圖出來,交易中心就要開工建造,但是現在我們手上沒錢,大概要到秋季,我們手頭才會寬裕一些。”

  尼斯盡可能只是和伊比利斯建立商業關係,要不然卡奧尼沒什麼問題,那是哈斯家族的地盤,切爾哈蘭總督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把手伸進別家的地盤。阿薩克斯就難說了,很可能會被伊比利斯吞掉,成為格薩聯盟的一塊南方地盤。

  這可不是他們希望的。

  老騎士知道尼斯的顧慮,事關利益,就算是真正的翁婿也不會有絲毫的退讓。

  好在他知道總督沒打過這座小港口的主意。

  伊比利斯是一座大城市,底下有二十幾個直屬城鎮,這些直屬城鎮都比阿薩克斯的規模大、人口多,所以總督根本就不會在乎遠在南方的這麼一座小港口。

  這就是看待問題角度不同。

  老虎雖然一口就可以把小麻雀吞進嘴裡,但是沒有必要的話,一般不會那麼做。麻雀太小,吃下去沒多少肉,吸收的營養還抵不上消耗的體力,但是小麻雀肯定會防備老虎,因為這關係到它的性命。

  “我已經向總督大人提過你們建造的那種船了,他非常感興趣,打算先訂造二十艘,以後肯定還會增加,價錢由你定。”

  老騎士說道。

  這是他的第三個職能——充當總督大人的傳話筒。安娜小公主其實更適合做這件事,不過女生外向,即便總督大人也不敢保證女兒胳臂肘會不會往外拐。

  在卡奧尼訂造一批船是他的建議,這種新船確實不錯,在速度和載重量方面得到絕妙的平衡。

  速度比它快的船不多,快也快不到哪裡去,但是載重量就不能比了。

  比它載重量多的船倒是有很多,但是那些船的速度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現在就是不知道,這些船在風大浪急的北海是否也有這樣好的表現?如果表現不佳的話,至少可以當內河船來用,也沒什麼損失。

  當然這其中也有拉近關係的意思,一旦交往多了,兩邊就會結成利益同盟,這才是真正穩固的關係。

  “看來,我們必須再建造幾座船塢了。”

  尼斯笑了起來,現在卡奧尼人做這種事已經很熟了,只要挖個坑,然後在四周澆上砂漿就行了。

  現在他需要擔心的反倒是木料不夠,不過嚴格說來,這並不是什麼問題。

  他們的船,最大的特點就是建造起來容易。等到他們的木料不夠用時,恐怕這種船型已經被大家所接受,到時候任何一座港口都可以造這種船,卡奧尼的船塢也該關閉了。

  “這段日子你們風頭太健,總督大人讓我帶一句話給你,你們現在的問題是根基太淺。”

  老騎士話鋒一轉,又開始說起其他的話題。

  這個警告可以有很多種理解,尼斯一時之間不知道是哪一種。

  或許那位侯爵已經看出他們和菲力浦王子、艾瑪爾紅衣主教的關係只是一般,前者稍微緊密一些,卻也沒到成為他們後臺的程度。

  如果這樣想的話,剛才這番話就是想要招攬他們的意思。

  當然,這番話也可能只是就事論事。

  他們現在竄得太快,把貝爾蘭多斯幹掉之後,他們已經是阿薩克斯的一大巨頭,這是一年前連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這個位子不是他們憑實力得到的,而是借著這次的事,一下子幹掉兩大巨頭,震懾住另外三大巨頭,讓他們不得不低頭。

  和此刻的地位相比,他們的根基確實太過淺薄,手裡只有卡奧尼這個託管領,手下除了幾百名傭兵,就只有一群農夫。

  “是啊,我們的根基確實淺薄,所以這一次我們打算擴充隊伍,讓新的成員加入,還有搞那個交易大廳也是為了這個目的。”

  尼斯當切爾哈蘭侯爵的話是後面那種意思。

  “已經意識到這一點就好。”

  老騎士顯得非常欣慰,也不知道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這樣認為。緊接著他的話鋒又是一轉:“你們那種砂糖打算什麼時候開始在這邊賣?”

  “技術還有一些問題,我們不敢保證絕對安全。”

  尼斯仍舊用當初對付施蒂利亞公爵夫人的辦法,想要蒙混過去。

  “總督大人猜到你們可能會這麼說。你們打算多拖兩年,等到手裡賺夠了錢,再把秘密拋出來,這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你們是否想過或許有人會等不及?別以為拉上施蒂利亞公爵就沒事了。”

  老騎士提到施蒂利亞公爵的時候,語氣頗有些淡然。

  尼斯眉頭一皺。

  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是威脅。切爾哈蘭侯爵也想得到技術,而且非常迫切。

  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伊比利斯太靠北方了,那裡根本不產砂糖,難道要從其他地方運送砂糖過去加工後,再運送到各地賣?

  這一來一回的運輸費用就不少,也不安全。

  如果侯爵把阿薩克斯吞掉,倒是有可能這麼做,但是距離如此遙遠,掌控的力量肯定不夠,也無法保護這邊的安全。以侯爵的精明,應該不會做這樣的傻事。

  當然侯爵完全可以用這裡的一切和某個勢力進行利益交換,這種可能性確實有,但是那樣做的話,吃相就太難看了。

  尼斯一時之間無法確定哪種猜測才是侯爵的真實意圖。

  老騎士知道尼斯想歪了,他不得不解釋一下,要不然引起誤會就不好了。

  “用不著胡思亂想,總督對你們的生意不感興趣,現在盯上你們的人太多了,即便施蒂利亞公爵和艾瑪爾紅衣主教替你們撐腰,也不可能撐太久。你最應該在意的是比薩和威娜,聽說已經有人動心了。”

  尼斯沒感到意外,當初他們提防的名單裡,就包括這幾個地處南方的城邦聯盟。

  這幾個城邦聯盟對自己手裡的技術看得很重要,卻最喜歡巧取豪奪別人手裡的東西。

  更令人惱火的是,為了利益他們常常會破壞規則。他們會裝成海盜直接下手搶奪,或者乾脆找個藉口挑起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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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一把石子灑在尼斯旁邊的海面上,原本有幾條魚在水裡遊著,被落下的石子驚嚇得四散逃去。

  用不著回頭,尼斯也知道是什麼人在搗鬼,現在他總算明白,那位老騎士為什麼站在海裡的礁石上垂釣?肯定早知道小公主會來搗亂。

  “釣魚有什麼意思?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喜歡那樣的話,還不如在家裡睡覺!”

  小公主振振有詞地走了過來。

  她看了一眼尼斯身旁的水桶,桶裡面有兩條魚撲騰著,其中一條有一尺多長,另外一條才幾寸。

  “你的水準不怎麼樣。”

  小公主奚落道。

  “才釣了半個小時。”

  尼斯非常鬱悶,他沒玩過海釣,成果確實不如以前在河裡釣魚,但是半個小時有這樣的收穫,也不能算太差勁。

  小公主才不管這些呢,她一腳踢翻水桶:“這些魚都還太小,讓它們再養大一些,今天是出來放鬆的,我要你陪我。”

  尼斯看了站在三十米外礁石上的那位老人一眼。

  老騎士充耳不聞,他可不想被小魔女纏上。

  “你想玩什麼?不會是還想玩帆板吧?”

  尼斯問道。

  “我只要你陪著我,做什麼都可以。”

  小公主低聲說著,這話也很曖昧。

  尼斯並不會當真,這邊有兩雙眼睛盯著,老騎士就不用說了,伊蓮娜同樣也不會讓他有機可乘。

  一想到伊蓮娜,他轉頭看了看山頂。

  山頂上,伊蓮娜正雙手叉腰朝著這邊眺望。

  “我們去幫伊蓮娜佈置宿營地吧!”

  尼斯給小公主出了個難題。

  他以為這位小公主和伊蓮娜不對頭,肯定不會答應。

  “好吧,只要你陪著我就可以了。”

  小公主出人意料地答應了,她的眼珠子不停轉動著,不知道打什麼主意。

  回到山上,尼斯這才知道,宿營地早就佈置好了,地上鋪著一塊油布,油布上放著餐具,沿著山坡還支起一頂帳篷。

  “我們試試,不知道舒不舒服。”

  小公主拉著尼斯進了帳篷。

  這是她早就算計好的,自從歐文老頭來了之後,整天都跟在她的身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現在總算有一絲空檔。

  一進帳篷,她就急不可耐地解開褲子的搭扣。

  她的那條褲子很特殊,搭扣一解開,褲子就會左右分開,變成類似吊帶襪的東西,把整個屁股露出來。

  這是為了方便做愛而特製的,她本來以為可以和情人夜夜春宵,甚至一有機會就可以背著別人做那種事,可惜事不如人願,直到今天才用上。

  轉身幫尼斯解開褲子上的紐扣,把那根又肥又粗的東西掏出來,小公主舔了舔嘴唇。

  就在這個時候,帳篷猛地一掀,伊蓮娜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

  “你們打算幹什麼?”

  伊蓮娜怒瞪著兩個人。

  “你看不出我們打算幹什麼嗎?”

  小公主沒有絲毫羞慚,一點都沒有被捉姦在床的感覺,她朝著伊蓮娜的褲襠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說道:“我看你也憋不住了,也進來好了,我沒那麼小氣。”

  伊蓮娜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沒這個膽子?是不是你那下面見不得人?是不是又黑又醜?”

  小公主的話非常尖酸刻薄。

  伊蓮娜額頭上的青筋暴了起來,她轉身躺下,同樣解開褲子的搭扣。

  雖然和小公主的褲子不一樣,她那個地方同樣也可以隨時解開,伊蓮娜的一項職責就是讓尼斯隨時發洩欲望,這類褲子原本就是為了這種目的設計。

  小公主並不是第一次看到其他女人的陰部,但是身材這樣高大的女人的陰部,卻是第一次看到。

  伊蓮娜的陰部並不醜,甚至可以說,很能勾引起男人的性欲,因為她那裡非常飽滿,就像是一顆小包子。

  “原來你也早就憋不住了。”

  小公主將一節手指插入伊蓮娜的小穴裡攪動,只見穴口不停地溢出半透明的黏液。

  伊蓮娜的臉頓時羞紅,這是自然反應,自從她和尼斯有了關係之後,底下就變得異常敏感。

  小公主還想嘲笑幾句,突然她一哆嗦,身體蜷曲了起來。

  尼斯那根又粗又大的東西已經深深插入小公主後面的洞眼,他的一隻手攬住小公主柔若無骨的腰肢,另外一隻手在小公主的陰蒂上撥弄著。

  小公主緊緊夾住雙腿,但是一點用都沒有,撥弄陰蒂的手指每一次的震顫,都讓她感到腦子發昏。

  一旁的伊蓮娜先是生出一絲怒意,等到她看清小公主被插入的是後面那個洞眼,她稍微愣了一下,接著就不那麼在乎了。

  蠻族對男女間的那種事要隨意得多。她們一向都把婚姻、愛情和性分得很開。如果只是為了滿足性方面的需求,那就沒任何關係。

  拿她本人來說,她的第一個“男人”是她的表姐,後來追隨瑪格麗特之後,私底下她和瑪格麗特就是一對情侶,正因為有這樣的關係,瑪格麗特才會和她分享同一個男人。

  伊蓮娜多少有些不放心,她將手探到小公主兩腿之間的部位。

  讓她感到意外的是,她摸到了一塊不像是皮膚的東西。這東西形狀像是蝴蝶,質地似乎是皮革,緊緊地封住小公主的陰道口。

  這玩意的用處似乎和貞潔帶差不多,應該是小公主的父母特意搞的保護措施。

  “看來你的父母也知道想要阻止你發騷並不容易,所以弄了最後一道防線。”

  伊蓮娜在小公主的耳邊輕聲嘲笑著,她的拇指也不閑著,輕輕地刮著小公主的陰蒂。

  女人最明白女人的感受,伊蓮娜和瑪格麗特又是長年的情侶,假鳳虛凰不知道多少次,而女人之間的性愛,基本上集中在那幾點,陰蒂是最重要的部位。

  說到手法的高明,伊蓮娜肯定不如尼斯,後者是幾千年傳承下來的手法,經過改進又改進,絕對稱得上完美無缺,但是說到對女人的瞭解,尼斯就不行了。

  伊蓮娜一邊注意著小公主的反應,一邊改變著手法,每當小公主感覺美妙的時候,她總是突然間停下不動,讓小公主感覺像是被吊在空中,上不上下不下,不過她絕對不會逗得太過分,總是在小公主空虛到極點的時候,又動了起來。

  “這麼小的年紀就如此發騷,你絕對是一個小賤貨。”

  伊蓮娜在小公主的耳旁輕聲罵著。

  小公主昏沉沉的,但是罵她的話仍舊清楚傳進她的耳朵裡。

  被人罵小賤貨原本應該很憤怒才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感覺到別樣的刺激,那聲小賤貨居然引起她莫名的激情。

  “是不是很爽,卻又感覺到很空虛?”

  伊蓮娜的手指在小公主的陰道口輕刮了幾下,隔著那一層皮革貼片,這種輕刮化作讓人發狂的振動直鑽了進去,然後在那未經人事的小穴裡面化作一陣狠癢。

  小公主發出大聲的呻吟,她原本沒這種感覺,現在被伊蓮娜一弄,她真的感覺到異常的空虛,想要前面也被塞滿。

  伊蓮娜繼續刮弄著,一邊在小公主的耳邊說道:“你是一個小賤貨,你是一個小騷貨,你是一個小娼婦,你的前面是不是很癢?是不是已經癢得熬不住了?這麼小的年紀就喜歡上做愛,你以後肯定離不開男人。”

  “你……你是在說自己……”

  小公主氣喘吁吁地回敬著。

  她猛地掙扎了一下,撲到伊蓮娜的身上。

  “你也插她。”

  小公主轉頭對尼斯說道,此刻的她不知道是在命令,還是在懇求。

  尼斯求之不得,他本來就為這一大一小兩個女人而煩惱。

  從小公主的身體裡抽了出來,尼斯將性器移到伊蓮娜的陰道口,他的腰稍微用了點力,那碩大的性器一下子頂了進去。

  伊蓮娜的花徑早已經非常滑膩,所以一下子就插到了底。

  兩個女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小公主本來就緊窄,走的又是後門,更是緊湊異常;伊蓮娜的身材高大,陰道也比普通女人寬深,尼斯的女人裡,只有她能夠完全容納下尼斯那根東西。

  “真是太舒服了。”

  伊蓮娜一臉陶醉的模樣,她和尼斯確實是棋逢對手。

  兩個人你來我往,互相迎湊了起來,帳篷裡就聽到啪啪的皮肉擊打聲。

  小公主一開始趴在伊蓮娜的身上喘氣,等著看好戲,可惜伊蓮娜的狀態越來越好,這讓她非常惱火。

  從這個可惡的“大”女人身上下來,小公主低頭看著兩個人結合在一起的部位。

  她只看到一根如手臂粗的肉棒快速地在伊蓮娜的身體裡面出出進進,每一次插入進去的時候,都會用力撞一下伊蓮娜的大屁股,每一次抽出來的時候,則會帶著裡面粉嫰的軟肉一起翻卷出來,同時帶出來的還有一股股半透明的黏液。

  小公主不由自主地撫摸著自己下面,她有點被嚇住了。

  她不由得想到,如果換到自己被這樣用力猛插,不知道還能不能活下來?

  又是害怕,又是心癢,小公主感覺難受極了,突然,她的眼珠一轉,一個很邪惡的念頭冒了出來。

  她轉身爬到自己的包裹邊,從裡面翻出一支短棍。

  這是一支外形很奇特的短棍,一尺多長,上面串著九顆如櫻桃般大小的珠子,最底下還有一個小小的皮囊。

  小公主拿著這短棍爬回兩個人的身後,她用手指在伊蓮娜的肛門上摸了摸,把前面流出來的黏液塗抺在短棍棍身上。

  伊蓮娜正享受著那美妙的感覺,突然感覺有東西擠進了她的肛門裡。

  這是一種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刺激,很強烈、很怪異,讓她感到心慌和害怕。

  更可怕的是,這種異常強烈的刺激,和陰道裡的那種快感仿佛產生化合作用,瞬間融合在一起,一下子變得異常強烈,強烈得讓人發昏。

  她正想掙扎,那根東西又插進來了一些,第二波快感瞬間摧毀了她的意志,讓她剛剛凝聚起來的力量全都煙消雲散。

  伊蓮娜第一次覺得自己和普通女人一樣無助,她想大聲呼喊,可惜她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從她嘴裡傳出的只有忽高忽低的呻吟。

  “說我騷,說我賤,說我是娼婦,我讓你從今往後連褲子都不能穿。”

  小公主的臉上露出了邪惡的笑容,她輕輕擠壓著那個小皮囊。

  那些如櫻桃般大小的珠子表面滲透出一層透明的油膏,隨著那根短棍的插入和抽出,這些油膏均勻地塗抺在伊蓮娜的肛門裡,並且效力迅速在她的體內擴散開來。

  伊蓮娜發出了嘶啞的叫聲,她感覺到身體裡像是有幾萬隻螞蟻啃咬著,咬得她奇癢難熬,如果有可能的話,她真的想把身體剖開來清洗一下。

  她快要忍受不住了。

  同樣快要忍受不住的還有尼斯,他的那根東西被緊緊地包裹住,連動都動不了,不只是夾的很緊,裡面還因為痙攣而劇烈地扭絞著、震顫著。

  他知道這是小公主搞的鬼。

  說實話,他倒是很樂意看到這種事發生,如果有機會的話,他甚至希望能夠把瑪格麗特也拉進來。

  把所有的女人集合在一起,讓她們自己去鬥。尼斯暗自想像著那時的場面。

  突然,他的眼前一亮,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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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20 01:12:39 |只看該作者
第九集 第四章 雞和蛋的關係

  “引領奢侈?”

  路克滿臉疑惑,他實在記不得自己什麼時候奢侈過?

  伊斯特、梅斯洛和帕爾姆也一樣慒懂。

  他們別說奢侈了,甚至沒時間享受,一直以來他們只要稍微可以喘口氣,馬上就又有新的危機出現,手裡剛剛有點錢,馬上為了應付危機花個精花。

  有時候,他們甚至猶豫要不要繼續沿著這條路走下去?或許分了錢做個富翁更好一些,那樣的話,他們絕對能夠過上奢侈而又舒適的生活。

  “切爾哈蘭侯爵讓人帶了個消息給我們,有人忍受不住細白砂糖的誘惑,準備對我們動手了,所以我們必須有所表現。”

  尼斯把老騎士帶給他的警告,說給另外四個人聽。

  “這和引領奢侈有什麼關係?”

  路克的腦子仍舊轉不過來。

  “這一次的對手可不是貝爾蘭多斯這樣的小角色,我們沒實力抵抗,施蒂利亞公爵和艾瑪爾紅衣主教也未必保護得了我們,所以……我們必須採用其它策略……不能硬拼。”

  尼斯說道。

  “下蛋的母雞不會被吃掉。”

  伊斯特第一個反應過來。

  “你說得沒錯,下蛋的母雞不會被吃掉,因為那樣不划算。雖樣有些難聽……我們確實就是那隻雞,還被一大群人盯上,如果我們能夠下蛋的話,讓那些傢伙盯著蛋去吧!”

  尼斯說到這些的時候顯得挺無奈,但是眼神中卻又充滿了鬥志。

  “萬一有人等不及,只想殺雞吃肉呢?”

  帕爾姆有的時候就愛鑽牛角尖。

  “如果大部分人都想吃蛋,那麼他們就會在一旁盯著,想殺雞吃肉的人將會觸犯眾怒。”

  伊斯特代替尼斯回答了。

  “我們製造出來的細白砂糖是奢侈品,所以你打算仍舊在奢侈品上做文章?”

  路克也已經明白尼斯的打算。

  梅特洛的反應也不慢,他從另外一個角度弄懂尼斯的意思。

  “奢侈品的利潤高,特別是像細白砂糖這樣的奢侈品,算不上特別昂貴,所以量絕對不小,是最賺錢的買賣。你看上的應該是這種等級的商品吧?”

  尼斯有些意外,海特洛竟然能夠看得這麼准。

  他們現在的本錢有限,真正的奢侈品像絲綢、瓷器、珠寶、名馬之類的貿易,根本不是他們所能夠插手。

  “我就是這個意思,眼前就有兩個很好的機會,一個是教堂快要完工了,本來我不打算大肆張揚,但是現在卻不得不這樣做。我打算拜託艾瑪爾紅衣主教、施蒂利亞公爵夫人和切爾哈蘭侯爵,請他們幫我們邀請一批貴賓前來觀禮。另外一個就是交易大廳的建造,伊斯特,你得多花點心思了。”

  “我們的錢不夠啊!”

  路克連忙提醒。

  另外三個人在心底叫苦,之前尼斯讓老牧師幫忙,把那兩千多本浸過海水的《聖經》高價賣出,總算填平了所有的損失,沒想到現在又要用錢了,而且這一次的金額絕對不小。

  “我們的錢永遠都不夠。”

  梅斯洛嘟囔著:“我本來以為我們挺有錢的,但是花得比賺得更快。”

  伊斯特和帕爾姆都沒有說話,只是露出滿臉無奈。他們對這種狀況己經習慣了,己經養成把錢財當做過眼雲煙的本領,因為事實就是如此,每一次金幣到了他們的手裡,沒多久就會像長了腳一樣溜掉。

  好在,他們花錢雖然挺快,卻不只是扔在水裡聽響聲,他們的實力和地位都迅速地往上竄,速度之快絕對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我打算向切爾哈蘭侯爵再借一筆錢。”

  尼斯現在才對路克他們提到這件事。

  那四個人早己經習以為常,雖然尼斯平時不管錢,但是最會賺錢也最會花錢的都是他。

  “借就借吧!”

  路克並不在乎,反正以他們的賺錢速度,肯定可以還得了。

  “我現在需要你們出點主意……怎樣才能做到既華貴又奢侈,還不失高雅,又要考慮財力能夠承受?像買幾件珠寶戴在身上這類餿主意,就不必拿出來了。”這才是尼斯召集路克他們的原因。

  之前他己經從安娜小公主那裡知道一些上流階層日常生活的片段,他本人的家庭屬於貴族下層,而路克他們則屬於貴族的邊緣階層。

  他需要找到一個定位,一個能夠讓所有人都接受的“奢侈”概念。

  “我們的搖椅如果能夠做得再精緻一些,肯定可以算一件。”

  路克第一個提議。

  “可以雕刻上花紋,再貼上金箔。”

  伊斯特張口就來,馬上想出改進的辦法。

  可惜:“金箔”兩個字一出,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都變成苦瓜臉,不過最後也沒人反對,因為要奢侈的話,貼上金箔確實有必要。

  伊斯特並沒有停下,他馬上又想到那座教堂。

  “教堂用大理石的地面,牆壁和立柱也包上一層大理石,再弄點漂亮的花紋貼上金箔,最好還有一些精美的壁畫,雕像也是必不可少的……”

  這不是他的原創,很多著名的大教堂都是這樣。

  路克終於忍不住了,伊斯特這是舊話重提,他當初就打算這麼做,只是被大家否決。

  “這些背後全都是一個‘錢’字。”

  路克再一次提醒,當初他們就討論過這件事,連尼斯都沒興趣花這麼大的代價。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

  當初,尼斯只不過要一座教堂,為的也只是土堡裡那幾百個農夫的信仰之力,他頂多只是想把教堂建造得氣派一些。

  但是現在情況完全不同,教堂將成為卡奧尼的地標,裝飾的程度要向那些大教堂看齊。

  “大理石好辦,弄得薄一些就可以了,照我看來,一釐米厚就差不多了,地板稍微厚一些,弄個五釐米,外面賣的大理石方塊大多有一尺厚,這樣一塊可以當二十幾塊來用。”

  尼斯立刻想出對策。

  當初教堂還沒有修建,他就己經琢磨著怎麼偷工減料。在他最初的計畫中,那座教堂能支撐十年不倒就夠了。

  在建造教堂的過程裡,他和伊斯特兩個人還費盡心思想出很多偷工減料的法門,在這方面他們倆己經算得上是大師級的人物。

  剛才說到奢侈,梅特洛提不出什麼建議,他家不寬裕,日子過得吃緊,根本不可能追求這些,此刻話題轉到偷工減料上,他立刻變得活躍了起來。

  “我知道有一種假黃金的配方,那些碰不到的地方比如天花板、牆面較高的位置,全都可以換成這種東西,只有在大家觸摸得到的地方需要貼上真正的金箔,這樣會省很多錢。”

  他知道這種配方己經很久了,可惜以前一直沒機會用上。

  “壁畫上也可以作假,我們手裡不是有很多浸過海水的白紙嗎?直接在上面作畫,畫好之後,用清漆作為粘合劑把它們粘在天花板上,清漆還可以保證上面的畫不會因為受潮而暈開。”

  尼斯又拋出了一個想法。

  在法蘭克,一些有錢人會把印得五彩繽紛的紙貼在牆壁上,稱之為“壁紙”,他是從這上面受到啟迪。

  畫壁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資格承接這種工程的至少要是一位大師級的人物。這種人用錢也請不來,憑紅衣主教的面子倒是有可能,不過稱得上大師的人往往脾氣古怪,一幅壁畫修修改改弄上十幾年並不是什麼意外的事,他們可等不了這麼久。

  而在拼起來的紙上作畫就容易多了,只要先畫好一幅畫,然後分隔成許多格,讓人將每一格裡的圖案按照比例放大,最後再拼起來,就是一幅完整的壁畫了,頂多在事後修整一下。

  最開始的那幅畫可以讓伊斯特來畫,雖然離大師的水準還差得遠,不過伊斯特的畫功不俗,勉強算得上一流畫師。

  之後分格放大的工作可以找一批普通的畫匠來,有伊斯特監督著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尼斯的這個想法完全就是抛磚引玉,效果不錯,頓時讓大家茅塞頓開,越來越多的想法冒了出來。

  不過說著說著,五個人突然發現話題好像有點歪了。

  一開始的話題是“奢侈”但是說著說著,變成了“偷工減料”和“藝術”,但是此刻,尼斯已經不想再改變。因為“藝術”也可以算“奢侈”的一種,而且有著特殊的地位。

  從一些典籍裡,他知道古代曾經將藝術看得很重,幾乎可以和宗教並列,那些畫家、雕刻家、詩人、音樂家的地位非常高,經常出入王庭,成為君主們邀請的貴賓。

  可惜現在已經沒有藝術家了,只有畫匠、雕刻匠、演雜耍的小丑、演奏音樂的下人,他們雖然也被各個王庭所用,身份卻很低下,遠不能夠和古代的前輩們相比。

  或許,他可以借著引領奢侈的風潮,把“藝術”重新推起來。

  當然,他必須非常小心。

  教會對藝術非常敏感,因為藝術的地位曾經和宗教並列,而且像詩歌、喜劇之類的東西所能夠產生的影響力,往往超過神聖的教誨,這對於教會是一種很大的威脅。

  “我們可以多弄一些壁畫,黃金和大理石看上去倒是挺華貴,但是實在太俗氣了,沒什麼內涵。還有,雕像也可以多弄一些,沒什麼比大量的雕像更能夠顯示奢華和氣派了,還能夠體現出我們的高雅,這是我們最大的優勢。”

  尼斯的話一說出口,對面四個人的臉頓時變得古怪起來,特別是伊斯特,他看了看帕爾姆和梅特洛,最後又看了看路克,低語了一聲:“高雅?”

  帕爾姆粗魯而且莽撞,讓人懷疑是否有蠻族的血統;梅特洛市儈而且貪財,腦門上刻著“俗不可耐”這兩個人絕對沒有一絲高雅的氣息。

  至於路克,如果他不開口的話,或許還有幾分高雅的味道,可一旦開口,立刻會讓人知道他是一個八婆加話嘮,絕對不像是一個高雅之士。

  伊斯特實在想像不出,他們最大優勢怎麼會是高雅?

  “好吧,算我說錯話,我們最擅長的是裝出來的高雅,這總可以了吧?”

  尼斯只得自嘲道。

  路克和伊斯特突然同時笑了起來。

  “我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怕一個土得掉渣的鄉巴佬,也可以把自己裝點得像是一個名門望族。”

  路克一咧嘴,罵道:“說什麼‘高雅’,明明是‘虛榮’。這和當初我們用來對付那群執事和管事的辦法沒什麼兩樣。”

  “這招確實不錯。”

  伊斯特贊同尼斯的觀點,如果純粹在奢侈上做文章,他的作用就不大了,那是梅特洛的事,但是一說到藝術,梅特洛就淪為打下手的。

  “具體應該怎麼做?”

  梅特洛一明白過來,就顯得有點急不可耐。

  四個人裡,伊斯特對這種虛假的高雅根本不感興趣,他肚子裡有真材實料;路克因為家境的關係,也不太在乎這些東西;帕爾姆更用不著說,他的眼睛裡只有實力;只有梅特洛真的在乎,他一直都希望得到別人的認可。

  尼斯早就想好任務分派:“你還是幹老本行,多打聽一些和奢侈有關的東西,從奢侈品到那些豪門世家的日常生活,只要有用就記錄下來。除此之外,再幫我收集一些樣品,主要是酒類、乳酪類、各種木料、食材、還有做衣服用的布料,就算是最昂貴的絲綢,你也幫我每一種都弄一塊邊角料來……總而言之,你能夠收集多少就收集多少,種類越多越好。”

  “還有傢俱的式樣,建築物的特殊構造之類的……你只要感覺有意思,以前沒有見過的,就順便記下來。”

  伊斯特在一旁插了一句。

  “我明白了。”

  梅特洛並不覺得這有什麼難度。收集情報這種事,他已經做得很熟了。

  再說,他現在不是一個人,從阿德蒙特修道院他總共拉攏了七個見習騎士,他的親戚們也已經回信,人很快就會到了。

  除此之外他還可以臨時雇人,在各國都城的內城圈裡全住著一大堆閒人,這些人大多是貴族後裔,本身沒什麼實力,又吃不了苦,只能靠吹噓拍馬屁混口飯吃,不過這些人消息靈通,而且總是在大人物的身邊。讓他們打探這類消息絕對輕而易舉。

  “其他人也別閑著。”

  尼斯打算利用所有的人。

  他轉頭朝著路克:“你就借教堂馬上就要完工的名義,先去拜訪一下艾瑪爾紅衣主教,懇求他代為邀請一些來賓,然後,你就一家家的拜訪,多結識一些人,順便留意一下各家禮儀,還有僕人們的談吐和穿著。”

  這種事梅特洛也能夠打探到,但是隔著一層,總不如親眼所見。

  接下來就輪到帕爾姆了。

  尼斯感到頭痛,這個傢伙在戰場上的作用很大,可平時就是個廢物,只能擔當守衛和負責操練人馬。

  好半天之後,他才勉強想到一個廢物利用的辦法。

  “你帶著你的女人到比薩、弗倫、莫朗、威娜這幾個最著名的城邦轉一圈,讓你的女人看看那裡的服飾。”

  女人的錢最好賺,但是把那些華美的衣服買來做樣品是不可能的,一條婚禮用的、做工最精美的絲綢長裙,價值抵得上一件高級魔法裝備,沒有五、六百弗洛林金幣,根本想都別想。所以只能讓內行的人親自去看。

  尼斯不清楚那個叫蒂娜的女孩的品味如何,問題是他沒其他人可用,他和伊斯特倒是品味很高,但是他們看了也是白看,他們根本不懂得剪裁。

  “這一路上的用度算誰的?”

  帕爾姆問道,他不像梅特洛,那個傢伙整天在外面轉,所以花費都是打進帳裡,而其他人除非是一起出動,要不然都得自己掏腰包。

  尼斯看了路克一眼。

  “打進帳裡吧!”

  路克當然不會在乎這些小錢。

  這下子帕爾姆滿意了。

  尼斯沒說自己和伊斯特幹什麼,其他人也沒問,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們兩個人肯定最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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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20 01:13:18 |只看該作者
五個人一下子走了三個,玫瑰十字商行沒有變得安靜,反倒更加熱鬧了。每天都有人帶著東西上門,那些東西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為了放這些東西,不得不騰出一樓一間很大的房間,那原本是大休息室,現在一排排粗木架子塞滿整個房間,弄得這裡像圖書館一樣。

  和圖書館不同的是,架子上放著的不是書,而是各式各樣的東西,有絲綢、皮革、布料、毛料、各式各樣的酒、一些造型精美的玻璃器皿、陶瓷的杯盤……

  這些東西全都分門別類地放著,它們旁邊擺了寫著名稱、產地和生產它們的作坊的木片。

  這個房間連著地窖,在地窖裡同樣放著一排排的木架,這些木架更加厚重,全都是用橡木打造,原木的本色沒有上漆,因為那上面放的全是吃的東西。

  大部分木架上放的是酒,有瓶裝也有酒桶,是那種小的酒桶,畢竟是樣品,弄太多來沒必要。它們旁邊也擺了寫著名稱、品種、產地、釀制日期和作坊的木片。

  還有一些木架上放著用油紙包裹的乳酪、火腿、臘腸、風雞之類的食物。

  阿薩克斯是一座小港口,可它畢竟離比薩和威娜很近,離另外兩個城邦聯盟也不遠,所以商品的種類很齊全,那些高級的貨色沒有現貨,樣品卻都有。

  以路克他們現在的地位,根本就用不著出去,只要打一聲招呼,那些商家自然就會把樣品送上門。

  這倒不是因為畏懼,而是玫瑰十字商行在賺錢方面的名氣確實很大,那些商家都希望自家經營的商品能夠讓路克他們看上眼。

  這間房間的隔壁就是大廳,此刻尼斯就在大廳裡。

  大廳很寬敞,但是此刻卻擺滿長桌,連坐的地方都沒有,從各家借來的僕人正忙碌著擺放餐具、佈置餐桌。

  佈置的方式全都不一樣,所用的餐具也都不一樣。

  大廳的四周站著一圈人,那些僕人和餐具都是從他們那裡借的。

  尼斯用的藉口是他們即將接待一批身份尊貴的客人,為了不讓客人們感覺寒酸,所以請各位幫忙。

  這些借出僕人和餐具的人家,大多是有點資產的商人,他們一方面懾於玫瑰十字商行的“淫威”另一方面,他們其實也想比比看到底哪家最有品味。

  平時他們也經常互相宴請,這些餐具也都看過,都覺得自家的最好,別人的也不錯,但是現在把所有的東西都擺在一起,高下立刻就分出來了。

  “這兩家的桌子最為漂亮,可惜放了桌布之後就看不見了,不放桌布的話,總感覺缺少些什麼……這家的想法不錯,每隔幾張椅子就放一個燭臺,給人異常華貴的感覺……桌布沒必要印花,那樣反而不好看,好像有果醬掉在上面一樣……”

  尼斯在一旁點評著。

  那些商人在一旁連連點頭,這些人能夠成功,眼光絕對不會差到哪裡去。

  尼斯並不只是在點評,那些僕人正在按照他說的,對正中央的一張餐桌進行佈置。

  只要是被認為好的東西,全都被挪到這張餐桌上。

  這種集合各家長處的佈置方式,確實比旁邊那些高上好幾籌。

  “這張桌子為什麼在正中央再鋪上一塊絲綢?只是為了漂亮嗎?”

  尼斯轉頭問道。

  人群中立刻站出來一個胖子,他很得意地答道:“放這塊絲綢是為了讓下人們知道,食物端上來的時候就放在絲綢上面,別超出邊界。”

  尼斯暗自點頭,這人明明是在炫耀,卻能夠想出這樣的藉口。不過這個想法確實不錯,僕人們佈置桌子的時候,倒是可以用尺量,但是客人上桌之後,僕人們總不可能再這樣做,像這樣放上一樣參照物,倒是一個很不錯的想法。

  事實上剛才他稱讚的那些燭臺,不只是起到裝飾的作用,它們擺在那裡,充當了縱向的參照物。

  胖子的話很有道理,但是感覺暴發戶的味道太濃了一些。

  “你還有這樣的絲綢嗎?”

  尼斯又問道。

  “有,有。”

  胖子連忙朝著僕人示意。

  其中一個僕人立刻從桌子底下取出一塊同樣的絲綢。

  這種絲綢顏色金黃,帶著華麗的反光,看上去就像是黃金所鑄,卻又給人柔軟的感覺,那上面還有著暗淡的花紋,絕對是最頂級的質料。

  “把它折起來,折成手掌那麼寬,桌子上這條也一樣,然後像勳帶一樣搭在兩邊。”

  尼斯在旁邊遙控指揮。

  那家的僕人連忙照做,很快餐桌重新佈置好。

  眾人眼睛頓時一亮,現在看上去確實更亮眼了,沒有剛才那種暴發戶的感覺,也更顯得華貴。

  那些商人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以他們的身家,買兩塊這樣的絲綢絕對沒什麼問題。

  他們都已經想好了,回家之後就要按照這個樣子佈置。

  與此同時,他們也暗自讚歎今天果然來對了,學到了不少東西。

  尼斯一邊忙著佈置餐桌,一邊也觀察著這些人。

  這些人的反應讓他非常滿意。

  第一步已經做到了,他搞得如此興師動眾,為的就是讓有錢人心動,讓他們羡慕,讓他們產生跟風。

  地位越低的人,虛榮心就越重,這一點在卡奧尼那些農夫的身上就得到過證明,現在又有了更好的詮釋。

  眼前這些人全都很有錢,但是他們沒什麼地位,他們和那些農夫一樣,屬於平民階層,所以他們的虛榮心特別重。商人喜歡炫耀財富就是虛榮心的表現。

  他們也有這個購買力,錢對他們來說絕對不是問題,很多不善經營的低級貴族也沒他們有錢。

  正因為如此,尼斯把他們當做首選的目標。

  一旦他在商人中掀起這陣“奢侈”風潮,那些屬於貴族邊緣的人肯定會受到刺激。

  像路克他們四個就屬於這類範疇,他們是貴族的後裔,但是沒有爵位,也沒有領地,這些人同樣也有很強烈的虛榮心,他們肯定不會甘於活得不如平民體面。

  尼斯真正的目標其實就是這類階層的人。

  這些人數量多,有一定的影響力,而且關係複雜,最重要的是他們的錢不多,不可能全盤接受這種新的“奢侈”,這樣一來,他們就只能往高雅方面發展。

  透過這群人,風潮會進一步蔓延,而且變得更加適合貴族階層。

  這邊仍舊在佈置餐桌,那邊一群廚師就走了進來,每個人手的裡都托著一個餐盤,裡面放著一小塊食物。

  這些廚師也是從各家出借的,餐盤裡的全都是他們最拿手的菜肴,只做這麼少,是因為尼斯必須全都嘗一遍,分量太多的話,就吃不下了。

  隱修院的修士都很會烹調,也是一流的美食家,尼斯也是一樣。

  “這個很不錯,味道很有層次感……這個也不錯,回味無窮,不過再精細一些就更好了……味道非常美妙,但是口感稍微差了一些……這個實在太棒了,你應該得到獎賞……”

  尼斯同樣也一一品評,每吃一道菜,他都會用清水漱口,為的就是不至於讓前一道菜肴的味道影響到下一道菜肴的味道。

  這是幾天來,他替地窖裡那些酒、乳酪、火腿和臘腸評分所養成的習慣。

  經過這番歷練,他現在的口味越來越刁,任何食物或者飲料只要在嘴裡過一遍,立刻可以分辨出高下,並且提出改進的意見。

  等到把所有的菜肴全都品評過之後,他拍了拍手,伍德立刻快步走上來,手裡捧著一本厚厚的冊子。

  “你們應該聽說了,我最近在收集阿薩克斯能夠找得到的各種食材,這幾天來,我一直替那些樣品評分,這是我暫時列出的清單,你們可以抄一下,然後比較一下你們用的食材和調味料,換成評分比較高的試試,我需要的是極致的口味。”

  尼斯說道。

  這番話不但讓那些廚師連連點頭,旁邊的商人們也是一樣,他們現在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想到這麼做。

  他們當然看得出這樣做的好處,從今往後,這份清單就會成為定價的依據,評分高的,哪怕進價低,賣價也會開得高;評分低的,賣價絕對提不上去。那些評分低、賣價高的貨物,以後很可能根本不會有人進。

  這份清單上的評分未必全都正確,但是大家肯定都會按照這份清單的評分定價,頂多就是過一段時間重新再修訂一下,而修訂的時候,十有八九要拉上玫瑰十字商行。

  這哪裡是一份清單?根本就是商品的定價權。

  到了這時,在場的商人對尼斯全都高山仰止,完全承認玫瑰十字商行這位年輕的智囊確實如同傳說中的那樣高明,借著宴請貴賓的機會,就把阿薩克斯經營的所有商品全都整理了一遍,輕而易舉地拿到定價權,也相當於一腳踹開貿易行會,成為阿薩克斯商界的引領者。

  他們甚至能夠猜到,這一切都是為即將建造的交易大廳做準備。

  至於更深層的東西,他們一時半刻還沒有意識到。他們看不出這一切背後隱藏著的“奢華”,更不知道,玫瑰十字商行的目光根本沒有放在阿薩克斯這個小地方。

  在港口的另一角,另外一座非常氣派的宅邸裡,三個人聚在書房之中。

  身為阿薩克斯的巨頭,這個港口任何一個角落都有他們的眼線,玫瑰十字商行最近那一連串舉動,早就傳到他們的耳朵裡。

  連那些商人都能夠看出其中的奧妙,他們三個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其他兩個人還好說,他們受到的衝擊並不大,馬文卻快要吐血了,玫瑰十字商行沒有真刀真槍地和他對幹,卻採用潤物無聲的手法,搶走原本屬於貿易行會的權力,偏偏整個過程讓他連責難的話都說不出來。

  玫瑰十字商行是為了宴請賓客做準備,他們索要一些樣品,根本沒礙著任何人的事,他們四處借人也有著充分的理由,他們替各種商品評分,也只是給自己用。

  “怪不得貝爾蘭多斯會被玩得這麼慘,這個人……”

  旁邊的居民委員會主席莫内爾也無可奈何地不停搖頭。回想起當初居然跟著貝爾蘭多斯和這位為敵,他心有餘悸。

  莫内爾暗自慶倖,他沒做過什麼,要不然,恐怕睡覺都不安穩。

  “先把聲勢造得很大讓大家不注意都不行,再讓別人看到效果,讓人們不知不覺中接受他們的觀點,然後再拋出那份目錄……這一手連環套實在是太高明了。”

  安德魯分析著尼斯的手法,突然問了個問題:“猜猜看那個人下一步會怎麼做?”

  “我猜不出來。”

  莫内爾承認自己對這方面不擅長,他盯著馬文。

  馬文沒有讓兩位同盟者失望,他想了想說道:“我如果猜得不錯的話,他十有八九會以這座港口製造業的層次太低,沒有什麼特產為藉口,召集全部的作坊主,然後教他們一些技術,再扔一些投資,讓那些作坊主死心塌地跟著他們走。”

  他這些話是花了很多心思研究的結果。

  當初這群人得到卡奧尼,就是先挑選出一批追隨者,用錢財和地位誘惑他們,然後是大規模的培訓。

  尼斯喜歡培訓手下,這是一個很與眾不同的特點,想忽視都難。

  只要稍微分析一下再看看前後的效果,他就明白其中的奧妙。

  而此刻,尼斯採用的手段讓他感到如此的熟悉。

  這幾天,越來越多商家跑去玫瑰十字商行的駐地,那就是潛在的追隨者。

  玫瑰十字商行之後的舉措完全就是一種誘惑,一種潛移默化的誘惑,讓人不知不覺地跟著他們走。

  所以他猜,接下來就該是大規模的整合和培訓了。

  馬文的話剛剛說完,莫内爾的臉瞬間變了顏色。

  他相信馬文的判斷,因為他對尼斯的習慣也有所耳聞,現在他也有和馬文一樣的煩惱。

  玫瑰十字商行如果真的那麼做,他根本就沒辦法阻止。

  阿薩克斯最大的問題就是沒有自己的特產。

  玫瑰十字商行有能力搞出特產,事實上他們手裡的細白砂糖就是不錯的特產,只是他們不公開販售。

  從他們現在一連串的舉動來看,他們有意搞出一些比較特別的東西。

  一旦他們顯露出這樣的意思,阿薩克斯的作坊主們肯定會蜂擁而至,玫瑰十字商行的門檻恐怕都會被踩爛。

  這時候如果有誰敢阻止的話,那就是擋人財路,肯定會被作坊主們撕碎。

  讓他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作坊主被拉攏過去,莫内爾又不甘心。

  在阿薩克斯的本地人裡,數量最多的就是那些作坊的工人,一家作坊少的可能有五、六個雇工,多的有可能擁有三、四十個工人。

  事情還不只是這麼簡單。

  每家作坊都必然有關係密切的商鋪,這些商鋪有些是外來者開的,也有一些是本地人開的,但是在商鋪裡面幹活的肯定是本地人,雖然每一家也就雇兩、三個人,但是商鋪的數量多,這兩種人一旦被玫瑰十字商行控制的話,他這個居民委員會主席也就沒什麼存在價值了。

  處理完自己的事,把借東西借人給他們的那些商人送走,尼斯終於松了口氣。剛才那些人的反應讓他非常滿意。

  他正打算回房間休息,莎爾拉走了過來。

  “伊斯特老爺從昨天晚上就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我怕會出事。”

  尼斯一愣,他這才想起阿薩克斯現在只剩下他和伊斯特兩個人,而這段時間他忙著自己那些事,根本沒關心過伊斯特那邊。

  “我馬上去看看。”

  他轉身朝著樓梯走去。

  他們住在二樓,每人一間房間,伊斯特住在朝北一側,那邊正對著院子,所以清淨一些,而他自己住的房間朝南,外面就是馬路,遠眺可以看到港口。

  走到伊斯特的房間門口,尼斯敲了敲門。

  過了片刻,就聽到門裡傳來有氣無力的聲音:“想進來就進來,這幾天我根本沒有心情和女人做事。”

  尼斯開門進去,他立刻被嚇了一跳。

  房間裡面一片淩亂,地上、桌子上、牆壁上全都是紙,有些畫滿東西,也有一些只是寥寥數筆,還有一些被揉成紙團。

  除了紙,還有許多木棍,粘膠和已經做好的模型,牆角還放著一堆人像,這些人像全都只有一尺高。

  靠窗有一張小床,伊斯特此刻正躺在上面,無精打采地看著天花板,床邊扔著六個模型。

  那全都是木造模型,是用小木塊拼成,不過看它們的風格,最後應該是用石頭或者磚塊建造。其中有兩座是古典風格,看上去像是神廟,還有一座感覺像教堂。

  這想必就是伊斯特設計的交易大廳。

  稍微看了幾眼,尼斯就知道這個傢伙碰到了什麼麻煩。

  這些設計都很氣派,但是交易大廳可不同於卡奧尼那座教堂,這裡沒有現成的懸崖,必須一塊石頭一塊石頭堆砌起來,工程大得多,而且交易大廳的面積十倍於那座教堂,所需的建造費用和時間都難以想像。

  “我記得你非常喜歡大圓頂,為什麼這一次卻改變了?”

  尼斯調侃道。他這樣說,是想讓伊斯特振作起精神。

  “交易中心實在太大了,就算蓋個木頂恐怕也不行,難道弄成金字塔那樣底下大、上面小?”

  伊斯特沒想到尼斯一開口就提出圓頂結構,那是被他第一個否定的設計。

  走到床邊,尼斯拿起那些模型一個個看了起來。

  好半天之後,他笑著問道:“你是不是搞錯了?交易大廳又不是教堂,我可沒打算用上十年、二十年。”

  伊斯特半坐了起來:“你之前沒說過。”

  尼斯並不認為是自己的錯誤:“這座交易大廳頂多用五年,五年之後要不玫瑰十字商行被人整個吞掉,要不阿薩克斯就是我們說了算,到時候,我們還有必要窩在這麼一個偏遠角落裡嗎?”

  伊斯特摸了摸下巴,他一直想把交易大廳設計成經典建築,根本沒想過尼斯要的只是過渡用的臨時建築。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他立刻坐了起來。

  如果只是一個臨時建築的話,就沒有建造費用、時間和難度的煩惱了。他根本就不會考慮石頭或者磚塊的結構,木材是最好的選擇。

  “你不是要求奢侈和高雅嗎?按照你現在的說法,我只可能給你一幢木頭房子。”

  木頭房子並非做不到奢侈和高雅,有些宮殿就是用木頭建造的,想要做到這一點,就要在裝飾上花很大的力氣。伊斯特這麼說,就是為了確認這一點。

  可惜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尼斯根本就沒打算用木頭,他甚至認為用木頭太麻煩。

  “這要花多少時間?又要花多少錢?”

  “你打算怎麼做?”

  伊斯特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你應該看過我的那對翅膀吧,還有之前我搞出來的帆板,用木頭搭成架子,上面蒙上皮革或者油布,這玩意也挺結實。”

  尼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絕對是偷工減料的極致辦法。

  建造木頭房子至少需要上好的木料,木板要結實厚重,柱子和橫樑要夠直夠粗。而用木頭搭一個架子就用不著什麼好材料了,只要一般的木頭鋸成細長的木條,然後把這些木條拼合在一起就成。

  這麼做的最大好處還不是節省材料,而是這玩意用人力就可以抬起來,用不著杠杆或者滑輪之類的東西。

  如此一來,建造的速度就會快很多。

  同樣體積的房子用木頭搭建的話,或許要幾個月,換成這種辦法,大概只要一個星期就夠了。

  當然也有比這更容易的辦法,借兩頂馬戲團的帳篷來的話,一天時間就可以把交易中心搞定。

  伊斯特被尼斯說得一愣,他現在有些明白了,尼斯一開口就問他為什麼沒設計出大圓頂,原來這個傢伙早就有打算了。

  用這種辦法,可以輕而易舉弄一個大圓頂出來,而且想要多大就可以弄多大,一點難度都沒有,還可以透光,連玻璃都省下了。

  “這不等於做一個很大的油布頂棚嗎?是不是太簡陋了?”

  伊斯特有些難以接受,這麼做顯不出他的手段。

  “這就是你的事了。”

  尼斯不打算多插手伊斯特的事,他不認為自己的藝術修養比伊斯特更高。

  “那種架子加油布的東西無法給人絲毫厚重感,也就談不上氣派。”

  伊斯特非常為難。

  “那就反其道而行,乾脆追求輕薄飄逸,你當初設計莊園的時候,不是做得挺好嗎?”

  尼斯給這個傢伙鼓勵。

  沒想到他的這句話居然給了伊斯特極大的啟迪。

  他們在卡奧尼的莊園同樣談不上氣派,離奢華也有很遠的距離,那座莊園讓人讚歎的地方是人和自然的融合,人走在高腳架上,房子同樣也建在高腳架上,底下是草地和植被,給人的感覺仿佛住在仙境中一樣。

  一想到這些,伊斯特的心思活絡了起來,他現在同樣也可以這麼設計。

  有朝一日,人們可能會用他的名字命名這種建築風格,或者把他稱作“自然派建築之父”確定了方向,他立刻感覺到這個設計的好處。

  他們現在佔據的這片區域是港口的邊緣,地面不怎麼平整,與其花功夫整地,倒不如弄一片高腳架。

  高腳架上還可以疊高腳架,可以一層兩層三層的疊上去。

  劃給他們的地盤不算小,但是路克他們幾個仍舊感覺地方不夠用,他們琢磨的是讓阿薩克斯大大小小的商家全都在交易大廳裡設一個點,這樣一來,交易大廳就會像碼頭區後面的那塊地方一樣擁擠嘈雜。

  路克和梅特洛或許不在乎,但是他卻不喜歡,這不符合他對美的追求。他設計的交易大廳絕對不能像雜貨市場一樣。

  如果能夠用高腳架多弄出幾層,相當於將土地擴展了幾倍。

  伊斯特又想到卡奧尼的另外一個特產——那條連通卡奧尼和阿德蒙特的軌道。

  高腳架上不能承受太重的東西,所以重的東西必須走另外的通道,用那種軌道正合適。而且軌道可以從高腳架底下穿過去,互相並不影響。

  繼續往下想,他突然感覺,連交易大廳本身也可以再琢磨一下。

  大廳可以按照貨物的種類劃分成幾個不同的區域,一個區域就是一座獨立的高臺,互相之間用高腳架連接,就像他們在卡奧尼的那座莊園……

  伊斯特的腦子裡已經有了新的設計方案,既然沒辦法在氣派和華貴上做文章,就只有盡可能地搞得新奇一些。

  他正打算把自己想的東西畫下來讓尼斯看一下,省得到時候尼斯又提意見,就看到尼斯在牆角擺弄著那些人像。

  “我還沒有弄完,等到完成之後,就讓石匠按這個樣子放大,用石頭雕出來。”

  伊斯特連忙解釋道。

  這些人像全都是泥捏的,之後要翻成蠟模,然後再澆出石膏像,採用的技術和之前印刷聖經用的刻版是一樣的。

  “雕這麼一座石像需要多少時間?”

  尼斯蹲在地上擺弄著那些人像。

  這都是教堂要用的,他們既然決定要在教堂的裝飾上下功夫,壁畫和雕像就成了重點,伊斯特已經把壁畫搞定了,此刻東側那面牆上就貼著一幅初稿。

  壁畫容易搞定,雕像就有些麻煩了,主要是數量太多。

  “我不是正在煩惱嗎?”

  伊斯特苦惱地說道,他這邊全都是麻煩事:“教堂完工、裝飾沒有完成是常有的事,客人們不會在乎的。”

  尼斯心中暗說:“我在乎。”

  但是這話不能說出口,所以他只能搖著頭歎道:“那樣的話,效果就差得多了。”

  他歪著腦袋、皺著眉頭捧起一座人像,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怎麼滿意。

  伊斯特擅長的是建築和繪畫,他捏出來的人像只能說是差強人意,遠沒有那些名家的作品有味道,更別說是和古代遺留下來的那些雕像相比了。

  伊斯特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把這些人像扔在牆角,連他自己都不滿意。

  不過他的雕像也不是毫無可取之處,這個傢伙的藝術感是在修道院裡畫隔壁女修道院裡面的修女練出來的,所以對頭部肖像非常擅長,這些人像的臉都非常漂亮。

  “如果只雕臉的話需要多少時間?”

  尼斯又有了一個偷工減料的想法。

  “只雕臉?”

  伊斯特隱約猜到尼斯的想法了:“一個熟練的石匠可以用三天的時間雕好一張臉。差一點的石匠用一個星期也應該夠了。”

  “手和腳呢?”

  尼斯繼續問道。

  他會這樣問是因為教會的觀念一向保守,對雕塑的要求也異常保守,兩個世紀之前更是達到保守的巔峰,所有的雕塑都必須包裹得嚴嚴實實,只有臉、手和腳可以露出來。

  平心而論,這樣的雕塑很沒藝術感,就算一個藝術大師,如果只能雕刻一堆衣褶的話,也很難表現出什麼東西。

  不過這倒是方便偷懶。

  既然大部分都是衣褶,只有臉,手和腳露出在外面,那麼就只需要雕刻這三部分,其他的地方直接用砂漿做出來。

  “其他部分你打算怎麼做?”

  伊斯特問道,他其實已經猜到了,只不過再確認一下。

  “用砂漿怎麼樣?用砂漿的粗糙來襯托岩石的細膩,很符合布匹和皮膚的差異。”

  尼斯甚至找好了理由。

  “果然如此。”

  伊斯特心中暗想。

  他沒打算反對。

  這種用在教堂裡的雕像,本身就沒有什麼藝術感可言。

  想要追求藝術感,最好是學古代的雕刻師,體現出人體的優美和動感,但是那樣做的話,貴賓們前腳離開,宗教裁判所的人後腳就到了,他們會找他去好好談談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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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20 01:14:30 |只看該作者
第九集 第五章 鬩牆之憂

  一座用樹枝綁成的木架斜靠在斑駁的土牆上,木架上爬滿了墨綠色的蔓藤,巴掌大的葉子底下吊掛著一根根翠綠的黃瓜。地上長著整整齊齊的萵苣、花椰菜、捲心菜,角落裡還有幾根蘆筍。

  一個老人蹲在那裡,拿著一把小鏟子撥弄著那塊菜地。

  突然老人的神情變得凝重,他抬起了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身邊站著一個人,那個人身材高大、稀疏的絡腮胡讓他顯得放蕩不羈。

  “沒想到昔日赫赫威名的‘血天使’賽門•阿拉貢,現在居然變成這副模樣。”

  那個人歎息道。他的話語之中帶著無盡的蒼涼,顯然是有感而發。

  “這很正常,連聖殿騎士團都不存在了,還談什麼‘血天使’?”

  老人自嘲般的說道。他的臉上滿是滄桑之色,眼神之中一片淡然。

  剛剛從宗教裁判所的監獄裡逃出來的時候,他曾經想過復仇,想過重建聖殿騎士團,但是現在經過一年多的時間,他的心變得越來越平靜。

  這一年來他始終在想,如果聖殿騎士團沒有遭到誣陷,是不是能夠走出現在的低潮,重現往日的輝煌?

  結論是否定的。

  聖殿騎士團的巔峰已經過去,往日的榮耀已經不再,最重要的是,聖殿騎士團已經失去了它的精神。

  和教會一樣,騎士團也迅速墮落著,這是不可逆轉的,一旦開始墮落,就不可能再變得純粹。所以騎士團的消亡只是遲早的事,不同的是最終被誰毀滅罷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這個結局還算不錯。一個悲劇式的收場能夠讓世人永遠記住聖殿騎士團。

  老人的態度讓那個使者感到驚訝,他原本還想多攀談幾句,現在不得不直接說出目的。

  “我們打算重建騎士團,暫時秘密地進行,等到以後有機會的話,再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

  老人並沒有顯露出絲毫的意外,這早在他的預料當中。

  “那些人居然肯放棄手中的權力?真是難得、難得。”

  雖然嘴裡這麼說,老人的臉上卻不以為然。

  聖殿騎士團墮落的根源在於某些人的貪欲。

  騎士團組建之初,除了生命,沒有任何的東西是屬於自己的,甚至連武器和戰馬都是騎士團所有,只不過按照等級的不同,配給每個騎士使用。

  這種制度維持了一個世紀,之後開始漸漸鬆動。當他進入騎士團的時候,這個制度已經執行得不那麼嚴格了,那時候,戰利品和戰俘的贖金歸各自所有,為的是戰鬥時大家會更加拼命。

  與此同時,維持騎士團所需的經費不再靠募捐而來,當時騎士團已經開始幫別人保管財物,也已經開始進行一些貸款和轉帳的交易,經營所得被用來維持騎士團的運作。

  問題是到了後期,連這一塊也變成各人所有。

  駐紮各地的分團長成了最搶手的職位,當地的經營全由他們負責,經手的財富金額驚人。

  要說這些分團長裡沒人偷偷往自己腰包裡塞一點東西,老人打死也不會相信。

  騎士團出事後,在法蘭克的大批騎士團成員被逮捕,而駐各地分團長大多沒什麼事。騎士團表面上的產業全都被各國充公,但是暗地裡卻還有大量的財富,這些都掌握在分團長們的手裡。

  想要重建聖殿騎士團,這些人手裡的權力和財富就必須交出來,而能夠與之交換的只有騎士團裡的那些位子。

  說實話,老人對這樣重建起來的聖殿騎士團一點都不看好。

  “我們希望你回來,像你這樣經驗豐富的成員已經不多了。”

  特使說道。

  老人的心越發冷了。

  他好歹也是十二主座牧師之一,現在卻成了“經驗豐富的成員”很明顯,現在謀求重建聖殿騎士團的這幫人,並不希望他們這些老人繼續佔據原來的位置。

  “我現在只是一個年邁體衰的廢物,已經時日無多,你們的事我攙和不上。”

  老人自顧自地繼續擺弄那片菜地。

  絡腮胡男子一點不覺得奇怪,他預料到老人會有這樣的反應。

  不管是誰原本身處高位,現在一下子被人從原來的位置上踢下來,心裡總是會不怎麼舒服。

  “重建的聖殿騎士團需要像你這樣的老人的經驗和智慧。”

  這位特使繼續試圖勸服。

  這話有一部分是真的。

  現在還活著的基本上是各個分部的人馬,此外就是一些原來中低層的人物,當初抓捕的時候,他們不是重要目標。像賽門老人這樣在原來的騎士團裡屬於高層的人物,已經沒有多少個了。

  這些老人的身上大多有殘疾和隱傷,但是他們的實力卻很強,而且對整個聖殿騎士團的運作非常熟悉。

  當然,真正的關鍵這位特使並沒有說出來。

  他們邀請老人回去,看重的是老人的預言能力。

  一個高明的預言師對任何一個組織都非常重要,聖殿騎士團會落到現在這個慘境,就是在這方面吃了大虧。

  當初討論是否要將聖殿騎士團撤回法蘭克王國的時候,十二主座牧師團裡,總共有兩個人投了反對票,賽門老人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十個人投贊成票是因為投票之前,大家一起對回歸法蘭克王國的結果進行預測,當時所有的預測結果都顯示前景無限光明,是大大的吉兆。

  那個時候賽門老人提到,他在儀式進行的過程中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一切好像都太順利了,而這絕對不是好事。

  “如果只需要借助我的經驗,應該有很多辦法,用不著我親自跑一趟吧?”

  老人就是不打算去開這個會,不想見到原來的那些“老朋友”話說到這種地步,已經沒辦法繼續強求了。

  絡腮胡男子只能另外想辦法:“聽說你收了個學生。”

  半年前,他們對尼斯根本就不在意,還拿這個小傢伙當過誘餌。

  現在半年過去了,隨著玫瑰十字團混得風生水起,當年被無視的尼斯漸漸得到他們的注意。

  聖殿騎士團此刻的處境非常尷尬,雖然剩餘的實力仍舊不弱,而且手上還有大量金錢,聖地埋藏的大量寶物也被運了回來,但是他們沒有能夠公開在外面活動的人。正因為如此,像尼斯這樣長袖善舞的新面孔,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看上那個小傢伙了?”

  老人笑了起來,他似乎是在嘲笑這些人當初的短視。

  聖地之行讓尼斯對聖殿騎士團徹底失望。

  沒有反目成仇,是因為尼斯覺得本身實力不夠,但是那股怨恨已經種下。從那之後,尼斯再也沒有提過加入聖殿騎士團的事。

  再說,老人對那些想要重建騎士團的人非常瞭解,很清楚那些人的打算。他們十有八九盯上了玫瑰十字團,想要把這個年輕的組織整個吞掉,變成聖殿騎士團的一個下屬機構。

  如果是半年之前,甚至一個月之前,還有可能做到,但是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尼斯搭上了伊比利斯的切爾哈蘭總督,這個靠山可不同于艾瑪爾紅衣主教和施蒂利亞家族,能夠成為他的最後一條退路。

  “也好,就讓他代替我。”

  老人倒也不反對,他打算讓那些人自己去碰釘子。

  再說,利用是相互的,那些人想要利用他和尼斯,他們倆何嘗不能利用那些人?

  說實話,他根本就沒把這些爭權奪利的傢伙放在眼裡,這些人就算能夠重建聖殿騎士團,也只是徒具其形,實質上卻是一盤散沙。

  “五月初我們打算開一個會,確定重建騎士團的事宜,到時候我會來接人。”

  絡腮胡男子松了口氣,能夠把賽門的學生拉進來,他至少完成了一半的任務。

  這位特使並沒有發現老人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連時間和地點都不敢對他說,顯然那幫人已經不把他當做自己人看了,這樣的胸襟如何能夠成事?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讓他懶得計較。

  在宗教裁判所裡的時候,他無數次體會到死亡的感覺,然後又從死亡中逃脫,這期間他對上帝產生了質疑,但是這半年裡,平靜的生活讓他重拾信仰。不過這一次他對於上帝的認知已經不同於以前。

  年初的時候他突然間有所感悟,凝結出了一絲聖性。

  聖性永恆。

  現在世俗間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已經沒有意義,不只是財富、地位和權勢,就連生命也隨時都可以捨棄。

  這個世界上仍舊讓他惦念的,恐怕就只有尼斯了。

  一陣陣波濤拍打著礁石,激起一片細碎的海浪,那隆隆的拍打聲如同雷鳴。

  站在海邊的尼斯,心裡也如同那驚濤駭浪一般激蕩不已。

  他的手裡緊緊攥著一封信。

  信上寫的全都是一些讓人看了感到莫名其妙的話,好像是在閒扯家常,又像是在發牢騷,但是經過調換字母的次序之後,信上隱藏的內容全都顯現了出來。

  這封信的內容很簡單,賽門老人只是告訴他聖殿騎士團的人已經來過,騎士團即將重組,所以要開一個會,老人讓他去出席會議。

  信是那個絡腮胡男子的特使帶來的。

  從口袋裡掏出打火石點著了火,尼斯把信迅速燒掉,變成了一股青煙升到空中。

  這是雙重密信。

  第一重是編碼,只有知道編碼的人才能夠看懂信的真實內容,而第二重則隱藏得更深,是佩森斯教派獨有的秘法。

  海邊的風很大,但是那股青煙居然風吹不動,也不散去,而是迅速鑽入尼斯的頭髮裡。

  等到那封信化盡,尼斯的耳邊響起老人的聲音。

  “你聽著,聖殿騎士團就算得以重建,也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聖殿騎士團了,希望重建騎士團的那些人有著各自的目的,最後只會變成一盤散沙,不過我預測了一下未來,在騎士團重組之初,他們還是會有一些作為。”

  “我還要警告你,那些人已經喪失騎士團的精神,淪為一群土匪和強盜,他們盯上了你和玫瑰十字團,所以你不去是不行的。”

  “不過你可以放心,我已經幫你占卜了一下凶吉,你去開會的話,絕對不會有事,反倒可以找到擺脫困境的契機,只是這個契機必須要你自己尋找。”

  “最後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騎士團的轉變讓我感覺到一絲威脅,所以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辭掉管倉庫的差事,如果我的老朋友裡有人問起我,你就告訴他們我正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現在不方便和任何人接觸。”

  “實在有什麼事需要找我的話,你就在倉庫門口把這股煙釋放出去,它會帶著你到我藏身的地方。”

  這些話說完,藏在尼斯頭髮裡的那股青煙漸漸凝聚成一團,飄落到他的手裡。

  尼斯連忙翻了翻口袋,最後找了一個裝聖水的小瓶子,把裡面的聖水倒掉之後,用海水清洗一下,然後讓那股青煙鑽了進去。

  在瓶子上做了記號,尼斯小心翼翼地把瓶子貼身藏好。

  突然間,一股惆悵感從他的心底升起,一直以來他能夠這樣自信,就是因為背後有老人給予他指點,現在老人居然離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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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4-20 01:15:04 |只看該作者
尼斯原本打算過幾天就回阿德蒙特,他有些事需要請教老人。

  雖然幹掉了貝爾蘭多斯,但是從切爾哈蘭侯爵那裡,他得知南方幾個城邦聯盟也已經把目光盯在他們身上,這可不是他們能夠抗衡的對手,而且這些城邦聯盟也不是借用教會的力量就能夠震懾的。

  沒想到這邊的問題還沒有解決,聖殿騎士團又冒了出來,而且對他們也有了覬覦之心。

  聖殿騎士團同樣也不是他們所能夠抗衡的。

  回憶起剛才老人的那番話,尼斯隱隱約約猜到老人的意思。

  老人很明白地告訴他,他去開會的話就不會有事,雖然沒提不去的話會怎麼樣,但看上去卻不怎麼妙。

  而且信裡好幾次提到那群人是一盤散沙,似乎是暗示自己,去了之後可以在各個派系之間遊走,玩互相制衡的遊戲。

  尼斯的心裡沒什麼把握。

  這仿佛是在鋼絲上跳舞,難度非常高也非常危險。

  他需要考慮的還不只是這些,去開會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那些前去開會的聖殿騎士裡,說不定會有一、兩個叛徒。

  換成以前絕對不會有這樣的擔憂。但是現在的聖殿騎士團已經徹底變質,既然出了野心家,再出幾個叛徒也完全可以理解。

  他能夠想到的,聖殿騎士團那些劫後餘生的人自然也能夠想到,他們肯定會有所安排。

  尼斯擔心的是,萬一真的有危險,他這位“外人”就會被拋棄,甚至像當初從聖地回來一樣,被當作誘餌引開追兵。

  所以他能夠依靠的只有自己。

  可惜他不知道開會的地點在哪裡?就算想有所準備,也不知道怎麼準備?

  如果是他決定開會的地點,他肯定會選擇海上,或者還在海洋正中間的某座島嶼上。

  在海上,牧師的作用大幅度的減弱,所以海洋一直都是教會的手伸不到的地方,想要抓什麼人的話,教會必須依靠沿海各國和各城邦的海軍,這樣一來,消息很容易洩露。

  不過大海對聖殿騎士的力量也會大幅削弱,聖殿騎士團原本是教會的軍隊,騎士的數量眾多,牧師的數量也不少,唯獨沒有專職的魔法師。

  聖殿騎士團的牧師都會一些魔法,騎士團就是靠這種辦法彌補魔法方面的不足,可惜在這方面仍舊弱了一些。而在海上最有用的就是魔法力量。

  一陣雜亂的海鷗啼叫聲讓尼斯警醒過來。

  海鷗發出這樣的聲音,往往是風暴來臨的前兆,他抬頭看去,只見海平線上方烏雲密佈,還隱隱傳來雷聲。

  這樣的天氣變化並不稀奇,大海瞬息萬變,剛才還好好的,轉眼就會風暴大作。

  尼斯不敢停留,拔腿就往回跑去。

  此刻的他非常鬱悶,為了避開別人的視線,他特意選了這個偏遠的角落,這裡離港口有一大段距離,一路上又全是海灘,沒什麼樹能夠讓他借力縱躍,他只能靠兩條腿奔跑。

  事實證明,他的腿快不過風暴。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烏雲越積越厚,隆隆的雷聲在頭頂響起,而且越來越近。

  眼看著離港口還很遠,尼斯放棄了回去的念頭,還是找個地方避雨再說。

  在暴風雨來臨的時候,找地方避雨是很講究的。不能夠躲在大樹底下,很容易遭雷劈,最好能夠找一個山洞,沒山洞的話,找一塊突出的大岩石也可以。

  尼斯的運氣還算不錯,很快找到兩塊斜靠在一起的巨石,它們構成了一個“人”字,中間的空隙正好用來躲雨。

  他剛剛躲好,豆大的雨點就劈里啪啦砸落下來。

  雨水順著岩壁流了進來,滴滴答答往下滴落,外面下著大雨,底下滴著小雨,時不時還會有一陣狂風卷起大把的雨珠刮過來。

  尼斯把帽子翻起,他身上的這件軟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勉強可以當雨衣用。

  躲的時間不長,他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馬蹄聲,緊接著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這裡有一個可以避雨的地方。”

  一群被淋得像落湯雞一樣的人騎著馬朝這邊沖來。到了近前,他們紛紛下馬,其中一個是大人物,他被五、六個人簇擁著躲進岩石底下這個不大的空間。

  所有的馬全都交給剛才喊話的那個人。

  這群人早就注意到裡面有人,他們並沒有在意,等到躲進來之後才看清尼斯。

  “咦?是你!”

  被簇擁著的那位大人物驚訝地叫了起來。

  “紅衣主教大人?”

  尼斯也同樣驚訝,震驚過後,他連忙將最好的那塊地方讓了出來。

  艾瑪爾紅衣主教倒也沒有客氣,立刻躲了進去,他手下那些隨從們不知道從哪裡取了兩塊油布,一前一後擋住兩邊的入口,他們用手拎著油布,像屏障一樣將雨擋在外面。

  “大人您是要去阿薩克斯?”

  尼斯非常恭敬地問道。

  紅衣主教沒有回答,而是反問:“我記得你們的手上有五、六艘船,是不是這樣?我要借用一下。”

  尼斯的心頭格登一下,他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尼斯並不在乎借船,問題是這個時候向他借船,讓他產生了強烈的疑心,不過他的嘴上卻沒有絲毫遲疑,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當然沒有問題。可惜現在只有五艘,不久之前沉了一艘船。”

  “那艘船讓你們除掉了一個大敵。”

  紅衣主教哈哈一笑,當初尼斯把計畫全部告訴了他,他才願意幫忙。

  尼斯看了看紅衣主教身旁的那些人,幾乎就是第一次見到紅衣主教時的那批原班人馬。

  “是不是聖殿騎士團又有什麼動作了?”

  他故作冒失地問道。

  “你怎麼知道?”

  紅衣主教倒也不打算隱瞞,他從來沒有懷疑過尼斯,因為尼斯的年紀太小,聖殿騎士團收人非常嚴格,必須是教會出身,而且是年滿十五歲的正式騎士。

  “您給我的感覺就和第一次見到您的時候一樣,再說,您身邊帶的人和上次一樣多。”

  尼斯的這個理由並不是很好,卻已經足夠了。直覺這玩意,誰都說不清是怎麼一回事。

  “你猜得不錯,聖殿騎士團的餘孽又有所行動了,所以我盡可能地徵用船隻,可惜你們的人手太少,而且聽說你們最近非常忙,要不然我連你們也一起徵用。”

  艾瑪爾紅衣主教確實有資格說這種霸氣十足的話。路克他們全都出身於教會,也有義務聽從這種徵調。

  當然就像上戰場一樣,他們也可以花錢免於徵召,在這方面,教會管得比世俗君王要寬鬆得多。當初腓特烈公爵徵召他們的時候,他們就算想花錢免除義務也做不到。

  “您確實體諒我們。”

  尼斯連忙表示感謝,緊接著,他又愁眉苦臉地說道:“我們的教堂馬上就要完工了,非常希望您能夠到場主持落成儀式,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這件事受到影響?”

  他問這話,是想借機會獲取一些消息,與此同時,也看看艾瑪爾紅衣主教對他是否有所懷疑?

  他的理由絕對說得過去,請紅衣主教主持教堂落成儀式這件事,以前就露過口風,並不是第一次提起。

  “應該不會,這一次時間不會太長。”

  紅衣主教稍稍泄了點密,他只是為了讓尼斯寬心,隨著玫瑰十字團風生水起,他對當初下的這點小小的投資也越來越在意了。

  “如果方便的話,您是否能告訴我一個期限,我可以替您準備更多的船,現在卡奧尼每個月至少有六艘船下水,如果加班趕工的話,數量還可以再增加一些。”

  尼斯很會順杆往上爬,表面上他這是在獻殷勤,實際上他想要知道教會到底得到多少消息?

  艾瑪爾紅衣主教並不知道這些,他也不在乎那幾艘船,他在乎的是尼斯的心意。

  “你不需要問時間了,回去之後加班多造幾艘船吧!對你們肯定會有好處。”

  紅衣主教這麼說,就是非常明確的暗示,他會把他們做的這些事當成對教會的貢獻。

  教會貢獻的效益有點低,不如世俗中的功勳值,不過有門路的話,用教會貢獻也能夠換到好東西。

  聽到這話,尼斯異常高興。

  他的高興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艾瑪爾紅衣主教的到來,解決兩個困惑著他的難題。

  其中之一就是,他可以確定開會的地點是在海上。

  其次就是,他現在有藉口讓聖殿騎士團不再把手伸向自己了。

  海邊的天氣瞬息萬變,暴風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天光漸漸變亮,負責擋雨的那兩個隨從把油布收了起來,一群人從岩石底下出來。

  尼斯看到那個扈從牽著馬過來,這些馬的身上居然沒沾到多少雨水,但是那個扈從卻濕透了。

  這樣一個實力高強的大騎士,居然沒有幾匹馬的地位高,看到這一切,尼斯的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

  他倒也談不上同情,以此人大騎士的身份,如果不願意在紅衣主教的身邊,天底下哪裡都可以去,此人沒這麼做,肯定是有所圖謀。

  眾人上了馬,艾瑪爾紅衣主教的一個隨從將自己的馬讓給了尼斯。

  回去的路上,尼斯總算明白為什麼紅衣主教這時候會來阿薩克斯。

  教會得到聖殿騎士團開會的消息也是最近幾天的事,那個叛徒在聖殿騎士團裡受到的信任程度顯然在賽門老人之上,老人並不知道會議是在海上召開,這個叛徒卻已經被告知了。

  這段日子,紅衣主教恰好就在附近,之前尼斯求他幫忙幹掉貝爾蘭多斯,對於這種小事,他根本不在乎,只是出於對尼斯和玫瑰十字團的好奇,他想看看事態的發展。

  正因為如此,一得到消息,他立刻往這裡趕,為的就是借那種快船。

  聖殿騎士團開會的地點定在海上,教會本身的海上力量不強,必須借助其他勢力的力量。但是為了防止走漏消息,艾瑪爾紅衣主教又不敢借用各國的海軍,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用教會自己的人馬,再向親近教廷的勢力借水手和船隻,才能夠保證行動的隱秘和迅速。

  可惜,這位紅衣主教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找的第一個人就和聖殿騎士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尼斯並沒有直接帶著艾瑪爾紅衣主教回宅邸,而是先去了工地。

  剛剛下過雨,工地上到處都是積水,工人們正從躲雨的帳篷裡出來,重新開始工作。

  阿薩克斯不同於卡奧尼,這裡有的是人,而且臨近阿薩克斯還有十幾個村鎮,現在是四月,農忙已經結束,所以他們聽到有打工的機會,跑得比誰都快。

  伊斯特的設計秉承他一貫的風格,建造起來簡單,沒什麼手藝的人也能做,只需要把木樁打進事先用白粉標記出來的地方,然後在上面釘木條和木板,釘子的位置事先已經標記好,連木板和木條都是統一鋸好的,幹活的人不用動腦子,只要出力氣。

  所以當初招人的時候條件非常寬鬆,只要雙手雙腳健全,不是白癡就行,一下子就招了三千多人進來。

  人多,工作又簡單,再加上事先規劃得非常嚴謹,每個人的工作都排的滿滿的,所以才一個星期的工夫,高腳架的主體結構就已經搭得差不多了。

  因為要把商品按照不同種類分開,伊斯特設計了六座小山似的高腳架,它們一層疊著一層,底下一層最大,上面一層往裡面縮進去五、六米,建成之後,下面商鋪的屋頂就是上面一層的通道。

  此刻工人們正在搭建巨大的圓頂,圓頂也是五個,每一個罩住一塊交易區。

  這樣一來,再把這裡稱作交易大廳顯然不合適,已經被改稱為交易廣場。

  尼斯帶紅衣主教來,並不是請紅衣主教看工地,而是帶著他去碼頭。

  五艘船隻有一艘停在碼頭上,另外四艘全都出海去了。

  “幾天之後,應該會有三艘船回來,最後那艘剛剛離開不久,恐怕要半個月之後才能回來。”

  尼斯滿懷歉意地解釋著。

  艾瑪爾紅衣主教並不在意,反正那個奸細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具體的開會時間,他這邊已經派人去聯絡各城邦裡親教廷的勢力,教會的人馬也在聚集,著急也沒用,還不如放鬆心情悠閒等待。

  此刻的他其實對正在建造中的交易廣場更感興趣。

  看著那不規則的六座高腳架,紅衣主教皺了皺眉頭:“為什麼不弄得整齊一些?弄成對稱的不好嗎?標新立異雖然容易讓人眼睛一亮,卻不是什麼正道。“尼斯沒有想到紅衣主教會關心這種事。

  這涉及到對美的理解,並沒有特別的標準,有人認為對稱是美,也有人崇尚不對稱,而教會比較推崇前面那種觀點,十字架就是對稱的代表。

  這個問題不回答還不行,好在尼斯的腦子轉得夠快。

  “標新立異總比犯忌要好得多,如果對稱的話,要不中間擺一個,周圍擺五個,要不擺成六邊形,這……萬一什麼時候,有人在每座高腳架底下偷偷埋下幾塊刻了符號的石頭,宗教裁判所的人說不定就會找上門來了。”

  尼斯裝作很為難的樣子。

  這樣的顧慮並非沒有道理。

  五邊形、六邊形都是魔法陣的基礎形狀,以前也確實有過因此被宗教裁判所定罪的先例。

  這個解釋讓紅衣主教無話可說,涉及宗教裁判所,連他都不能夠隨意評論。

  “有時候標新立異或許也不錯。”

  紅衣主教找了一個臺階下。

  “聽說施蒂利亞公爵在這上面投了一筆錢?”

  紅衣主教有興趣來這裡,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聽說了這件事。

  “還有切爾哈蘭侯爵也投資了一大筆錢。”

  尼斯連忙說道,這沒必要隱瞞,也隱瞞不住。

  “那是應該的。”

  紅衣主教斜了尼斯一眼,對於安娜小公主的事,教會知道得比其他人都要多,當初這位小公主就是由雷蒙德大教堂的人護送著返回侯爵身邊。

  一個女孩被一個年紀差不多的男孩俘虜,在深山野林裡穿行了好幾天,兩個人之間沒有發生過什麼的話,連白癡都不會相信。

  紅衣主教倒也不至於因此而看輕了尼斯,誰沒有年輕過?

  “我們其實仍舊很缺錢。”

  尼斯這麼說是一種暗示,也是一種邀請,當初劃分股份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替艾瑪爾紅衣主教留了一份。

  對於這個暗示,紅衣主教非常滿意,尼斯確實會做人。

  與此同時,他也有些期待,想要看看這群年輕人又創造出什麼奇跡?之前賣出的那些虔誠戒指,已經讓他賺得盆滿缽滿。

  一場交易在不知不覺中完成,心情大好的艾瑪爾紅衣主教跟著尼斯到了他們住的地方。

  將紅衣主教和他的隨從們安排住下,尼斯讓伊斯特陪著紅衣主教閒聊,此刻這裡就只有他們倆,另外三個人還在外地沒有回來。

  “我去各家借些得力的僕人過來,順便買點食材。”

  尼斯出門之前和伊斯特打了聲招呼。

  “我早就說過,應該買一批訓練好的僕人。”

  伊斯特這是舊話重提。

  尼斯根本就沒有聽進耳朵裡,他知道伊斯特就只是在抱怨一聲,並不是當真的。

  就像大貴族喜歡用從小看著長大的騎士,因為這些人的忠誠比較有保證,僕人也是一樣,跟得時間越久,一點一點提拔起來的僕人用起來才放心。

  從外面買一批訓練好的僕人,一下子把原來用熟的僕人都替換掉,這是很忌諱的一件事。

  那些被拋棄的老僕人會感到傷心,而新的僕人看在眼裡也會感到擔憂,他們肯定害怕有朝一日自己也會被換掉。

  所以一直以來,這樣的行徑被認為是敗家子或者暴發戶的做法。

  更何況,令人滿意的僕人沒那麼容易找到。

  從僕人的素質就可以看出一個家庭的底蘊是否深厚,所以那些訓練有素的僕人會被看做是重要的財富。很多豪門世家嫁女兒的時候,會附上一批貼身聽用的僕人,作為嫁妝的一部分。像這樣的僕人根本沒哪戶人家會往外賣。

  這一次招待艾瑪爾紅衣主教,肯定不可能從商人的家裡借人,那樣的家庭沒什麼底蘊可言。

  此刻他要拜訪的是本地的名門。

  阿薩克斯也有名門,大部分是在別的地方過不下去的破落貴族,阿薩克斯的物價便宜,收的稅也少,弄個小商行完全可以維持相對體面的生活。

  這群人有自己的圈子,和外面完全隔絕,連以前的五巨頭都擠不進他們的圈子。

  尼斯是這個圈子的一員,玫瑰十字團裡面除了他,還有伊斯特也被這個圈子所接受,路克、梅特洛和帕爾姆就沒這個資格了。

  半個小時之後,尼斯從一幢宅邸裡出來,他的身後跟著十幾個僕人,男女各一半,緊跟在尼斯身邊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那是這戶人家的老管家。

  那家主人非常殷勤地把尼斯送出門口,嘴裡還一直說:“這些下人很笨,如果做得不好,請閣下儘管打罵,能夠讓他們服侍紅衣主教大人,實在是他們的榮幸。”

  那位主人也有五十多歲,衣著很古板,是出了名的老古董,特別喜歡擺架子,以前這座港口沒幾個人被他放在眼裡。但是尼斯來借人,他不但沒有絲毫猶豫,還把這看成是一件榮耀的事。

  尼斯的品味在阿薩克斯已經是有口皆碑。

  這一次借人又是為了招待艾瑪爾紅衣主教,對被選中的人家來說,這就是一種肯定,意味著那戶人家的底蘊在阿薩克斯最為深厚。

  這些名門最在意的就是面子。

  帶著這些借來的僕人,尼斯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朝著碼頭走去,一邊走,他一邊關照著必須注意的事項:“這一次的貴賓是艾瑪爾紅衣主教和安娜小公主殿下,紅衣主教大人不喜歡有人靠得他太近,更不喜歡有人站在他背後,這一點你們最好牢牢記住……紅衣主教大人愛乾淨,他的餐盤需要隨時更換……所有的肉都必須是事先剔除骨頭,魚也要事先剔除魚刺……宴會上演奏的音樂不能太大聲,不能影響到我們交談……紅衣主教大人不喜歡別人太過殷勤,所以別擺出一副奴才樣……”

  尼斯說一句,那些僕人就點一下頭,旁邊的管家更是把這一切牢牢地記在腦子裡。

  一戶人家有一戶人家的規矩,這上面絲毫不能出差錯,一旦出了差錯,丟的可不只是他們的臉,借他們的人固然顏面無存,他們的主人同樣沒臉見人,到時候,出差錯的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再說,這也是讓他們學習新的東西。

  如果新學到的東西比原來的差勁,他們回家之後會全部忘光,如果比原來的高明,他們會牢牢記住,回去之後告訴他們的主人,一個家族的底蘊就是這樣慢慢積累起來的。

  一陣嘈雜的吆喝聲遠遠傳來,碼頭邊有一個魚市場,那正是尼斯要去的地方。

  阿薩克斯是港口,自然少不了漁船,魚市場緊挨著停靠漁船的那處碼頭。

  因為剛剛下過雨的緣故,這裡同樣到處是水塘,而且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撲鼻的魚腥味。

  雖說是魚市場,這裡並非只有魚,瓜果、蔬菜、各式各樣的肉類應有盡有。

  尼斯先在別區轉了一圈,挑了一些蔬菜,另外還有十隻雞、三支肥鵝、五塊羊肋排,還有七、八塊不同部位的牛肉。

  他連錢都沒付,直接讓人把東西送去宅邸,這裡的人也都認識他,賣他的東西的販子全都顯得異常興奮,這說明他們的貨色上乘。

  從別的區出來,尼斯轉到賣魚的區域,他邊走邊看,任憑那些魚販子如何殷勤吆喝,他都沒停下腳步。一直走到位於東面的角落的一個攤子前,他的臉上才露出有點興趣的樣子。

  那個攤子的攤主是一個有著滿嘴稀疏絡腮胡的男子,看上去三、四十歲、一臉風霜的中年人,這個傢伙看到尼斯過來,並不像其他魚販子那樣殷勤小心,反而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你這裡有新鮮的魚賣嗎?我要買來招待艾瑪爾紅衣主教,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好幾個人,所以我要多準備一些。”

  尼斯說道。

  那個中年人原本還覺得有些奇怪,聽到這一串話,他的神情立刻變得凝重。

  “他想要出海?”

  中年人用很低的聲音問道。

  尼斯點了點頭,然後彎下腰去,在漁貨裡挑了起來。

  他已經把消息送到,聖殿騎士團的人應該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也肯定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聖殿騎士團出了叛徒,還是一個有資格知道開會地點的叛徒,騎士團高層的人有得忙了。

  尼斯多少有點幸災樂禍,那邊越亂的話,他這邊的壓力就越小。

  在漁貨裡面亂翻了一通,他是第一次來這裡,原本只是想裝裝樣子,沒想到這裡的貨色明顯比其他攤子要好。

  這倒也不奇怪。

  眼前的人可不是普通的魚販,身為聖殿騎士團的精英,這個傢伙的實力絕對在艾瑪爾紅衣主教身邊那個扈從之上,他出去捕魚還不是輕而易舉,稍微差一些的魚他恐怕還不稀罕抓呢!

  這個人倒也知道要低調,放在檯面上的貨色只是比別家稍微好一些,真正的好東西都藏在底下,恐怕是留給他自己享用的。

  拿了幾條上好的鱈魚和鰈魚,尼斯轉身就走,他知道這個傢伙不會送貨上門的。

  尼斯剛走,那個中年人立刻收拾起攤子,不再做生意了。剩下的那些漁貨全都被他隨意地賣給了旁邊的攤子。

  這倒也沒引起旁人的懷疑,大家都以為這個懶鬼剛才賺了一筆,覺得今天賺夠了,所以想早早收攤去酒館鬼混,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中年人出了魚市場,拐上了海邊碼頭,他朝著自己的漁船而去。

  幾分鐘之後,一艘漁船駛離了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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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9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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