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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求無欲]詭案組[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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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6 02:28:57
卷十一 貓臉婆婆 引子一

  清澄的夜空,雲淡風清,月色格外明亮。

  皎潔的明月下,是一條寧靜的小鄉村,名叫千汶村。在這夜闌人靜之時,村子裡各家各戶皆已閉門休息,唯獨四婆的房子仍映出昏黃的光線。

  四婆這間破舊的小房子,已經很久也沒有試過這麼熱鬧了,最起碼在鄰居的印象中,近十年也沒試過。這一夜,四婆應該會覺得很高興,她生前最喜歡的就是熱鬧。

  然而,喜歡熱鬧的老人此刻卻只能安靜地躺在狹小的房間裡,躺在伴隨她走過大半輩子的木板床上。她蒼老而乾癟的臉龐,在穿透窗戶照入的月色映襯之下,顯得十分安祥,但安祥中又帶有幾分詭秘。勞累的一生經已走到盡頭,放鬆的時刻終於都降臨了。

  房間外是不足二十平方的廳堂,在這裡有四婆久違的熱鬧,她的五個兒女有四個都在這裡。她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跟他們見過面,雖然在這四人當中有三個就住在本村,但平日還是難得見上一面。上一次見面是在春節,他們只是做樣子似乎過來溜了一圈就走了。

  所以,他們這次到來,四婆一定會很高興。不過,這只是鄰居們的猜測而已,此刻誰也不知道四婆心裡想什麼,因為她在今天早上就已經離開人世。

  按照千汶村的俗例,先人離世不能立刻下葬,而是必需在家中停屍三天後才能殮葬。這在三天裡,兒女必須不分日夜地守靈,一為表示孝心;二為防止有靈性的動物接近屍體,導致詐屍。

  四婆的兒女在她生前雖然並不孝順,但在其死後有些事情還是得做,不然外人會說閒話。其他人或許沒什麼所謂,不過老大高強和老三高賢分別是本村的村長和教師,雖然他們平日對四婆不好早已是街談巷議的事情,但寧為人知、莫為人見,門面功夫還是得做到足。尤其是高強,他還想繼續做村長,當然得在村民面前樹立一個正面的孝子形象,就像他每次講話都大談自己廉政守法一樣。

  然而,絕大部分人都是說一套做一套,雖然他們在母親死後都在第一時間趕來,雖然白天在外人面前他們盡量表現出孝子賢孫的一面。但在這夜闌人靜之時,沒有一個外人在場的時候,他們漸漸脫下虛偽的偽裝,恢復原本醜陋的本性。

  「我們現在剛好四個人,要不要搓幾把麻將?」最先按捺不住的是二姐高好,平日天天都有在四方城內拚殺的她,今日一整天都沒碰過麻將,早已手癢難奈。

  「嗯,好!去你家搬張麻將桌過來,這裡連電視機也沒有,無聊死了!老三,你也去過幫忙。」高強對自己弟弟說話就像平日向下屬發號施令那樣,完全不會在意別人是否願意。

  老三高賢心裡雖然頗有微言,但自己的教師工作是在對方的安排下得來的,平日也經常得找這位當村長的哥哥幫忙,所以只能忍氣吞聲。

  老四高財冷眼看待眼前的一幕,嘴角微微上翹。幸好,當年他沒有像老三那麼窩囊,待在這個狗不拉屎的鬼地方,要不然現在也得像老三那樣,必須對老大唯唯諾諾。雖然在外面打拼讓他吃了不少苦頭,但看見老三那奴才相,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最起碼對老大的無理要求他敢說不,而不是像老三那樣只會低頭不語。

  高好的住處跟這兒相距不遠,沒一會兒她就跟老三把麻將和麻將桌搬來了,搓麻將的聲音隨之於寧靜的小鄉村內響起。

  一牆之隔的房間裡,在吵雜的麻將聲中,四婆依舊安靜地躺在床上,月光穿透窗戶灑落在她安祥的臉龐上格外詭秘。

  一個神秘而優雅的黑影突然出現在窗戶上,那是一個細小的黑影,它主人是一隻全身毛髮黑如墨液,跟它難分你我的黑貓,一隻散發著邪惡氣息的黑貓。

  房間裡只有四婆安靜地躺在床上,廳堂中的四人正於四方城內拚殺,絲毫沒有注意到房間裡的動靜。或者說,他們根本不在意房間裡會發生什麼事情。

  黑貓站在窗台上,默默凝視房間內的一切。良久,它確定在這房間裡不會遇到危險之後,便以優雅的姿態從窗戶跳到床上,再從容地爬到四婆身上,站在她胸前靜靜地凝視著她蒼老的臉孔。

  月色下的黑貓,彷彿露出了詭秘的笑容,就像一個捕獲獵物的獵人。

  廳堂裡的四人仍在四方城內拚殺,他們對房間內發生的一切渾然不知,直到屋外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叫,可怕的噩夢便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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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6 02:29:19
卷十一 貓臉婆婆 引子二

  是夜,四婆的頭七。

  據《西藏度亡經》所載,人死後第七夜,其靈魂將會返回家中探視親友。

  在四婆的小房子裡,廳堂內,她的四名兒女皆披麻帶孝,神情肅穆。七天之前,他們還在此處談笑風生,大砌四方城,但現在一反常態,不苟言笑。四人均默不作聲,默默地坐著,彷彿各懷心事。

  四婆的外孫女菲菲獨自蹲在門外,把香燭冥鏹投入火盆中焚化,當她準備把一張冥幣放入火盆時,一滴晶瑩的眼淚劃過她白皙的臉龐,滴落於冥幣之上——幾乎每一張冥幣都沾有她的淚水。她的動作十分緩慢,但卻很認真、很仔細,盡量使每一張冥幣都完全化成灰燼,彷彿每次冥幣都附托著她對外婆的思念。

  廳堂內的四人整夜都沉默不語,直到子夜時分終於有人打破沉默。最先開口的是老三高賢,他整夜都忐忑不安,如坐針氈。他本來並不想開口,但沉默帶來的寂靜使他感到一份難以言喻的恐懼,他想讓大家說說話,所以才先開口:「那個……你們說,娘今晚會回來嗎?」

  然而,他似乎並不擅於談吐,一開口其他三人馬上就看著他,各自的眼神都很複雜,有恐懼,有憤怒,還隱隱帶有不安。不過,他們並沒有接話,就像根本沒有人說過話一樣,廳堂內再次回復寂靜,大家再度回復沉默。

  平靜的湖泊在掀起漣漪之後,很快就會回復平靜。但有誰曾想過,平靜的只是湖泊的表面,而湖底或許暗流洶湧。

  老大高強一直在抽煙,在老三開口之前,他腳下已經有超過二十個煙頭。此刻他仍在抽煙,表面上跟剛才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夾在兩指之間的香煙已經快燃燒到盡頭,他卻一點也沒有察覺。

  「噢!」高強驚叫一聲,兩指間傳來灼熱的刺痛使他迅即把煙頭甩掉。其他三人均被他的驚叫嚇了一跳,如驚弓之鳥般向他投來詫異的目光。他大為尷尬,裝作若無其事,迅速再點上一根煙以掩飾內心的窘迫。

  沉默,良久的沉默,如死寂般的沉默。高賢實在忍受不了這份可怕的沉默,所以他又再重複剛才的話題:「你們說,娘今晚會回來嗎?」

  「老三,你給我閉嘴!」高強惱羞成怒般大吼,在這寂靜的深夜裡如同驚雷。高賢隨即縮了縮身子,畏懼之色盡表於顏。

  「娘要是回來,不是很好嗎?」老四高財抽出兩根煙,拋了一根給三哥,另一根自己點上,再以挑釁的眼神看著大哥,悠悠地吐出煙霧。

  「你想說什麼!」高強對四弟怒目而視。

  高財不屑地冷笑著,吸了口煙才開口:「娘這幾年雖然有點迷糊,但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還是知道。」

  「你她媽的給我閉嘴!」高強怒目圓睜,站起來把手中上的香煙使勁丟在腳下,惡狠狠地對四弟說:「你一年也不回來一趟,還敢說我對娘不好!要說不孝,你跟五妹才是最不孝!」

  高財也站來沖大哥怒吼:「我跟五妹到外面是為了生計,那像你,花光爹的錢買個官回來當,滋滋潤潤地當你村長,我們在外面吃了多少苦頭你知道麼?要是有條件,誰不想天天回來看娘?」

  「別說得那麼好聽,要不是為了荔枝園裡的東西,你才不會老大遠跑回來!」二姐高好一語中的,高財的臉色立刻沉下來。

  兄弟兩人繼續爭吵,高好不時替大哥說話,使四弟臉紅耳赤。

  老三高賢則沉默不言,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只是想能聽見些聲音,使自己不會因為和寂靜而感到害怕。他把手上的香煙點上,悠然地享受這份爭吵中的寧靜,目光不經意間落到窗戶上,隨即放聲尖叫:「娘、娘真的回來了!」

  眾人的目光一同投向窗戶,窗外有一個蒼老的女性身影,在朦朧的月色映襯下,零亂的頭髮之下竟然是一張半人半貓的可怕臉孔!恐懼的驚叫於廳堂中響起,窗外的怪物露出詭秘的笑容,隨即消失於夜色之中。

  「出、出去看看。」高強剛才與四弟爭吵時的氣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怯弱。

  高財沒有回話,他的怒意也在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緩緩坐下,似乎在想些什麼。高好和高賢也一樣,坐在凳子上一語不發。見大家都沒有反應,高強也就不再說話。廳堂裡再次恢復沉默,死寂般的沉默,充斥著恐懼的沉默。

  門外,菲菲仍在為外婆燒冥幣,對房子裡發生的一切充耳不聞。

  翌日,一具男性屍體被發現倒臥於荔枝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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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7 01:38:32
第一章 陰森危樓(上)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膾炙人口的《遊子吟》在表達母愛偉大的同時,也說明了孝道的重要性。道家、儒家等的傳統思想皆孝為始,有道是「百善孝為先,萬惡淫為源」,要成為一名頂天立地的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孝順父母。

  時至今天,孝道就像其它老祖宗留下來的瑰寶一樣,漸漸已經被人遺棄,甚至被視之為落伍、過時。雖然有不少人表面上對父母很孝順,但實際上只不過是做給外人看而已,真正孝順父母的人,在現在這年頭著實是鳳毛麟角。

  鄙人慕申羽,是一名刑警,一名神秘的刑警,或者說是一名專門調查神秘事件的刑警。我所隸屬的詭案組,名義上是刑偵局轄下的臨時小組,但實際上我組無須聽從刑偵局的命令。因為我組是由廳長親自任命,所有處理的案件只需直接向廳長交代。

  這一次我要處理的是一個關於孝道的案件,在準備向大家講述案情始末時,我多少也有點心虛。因為工作的關係,已經我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沒有回家探望父母。

  日漸西斜,殘陽如血。

  能看見如此美麗的日落,本應是一件愜意的事情,可是現在我實在愜意不起來,因為我正駕駛著一輛車身上印有「公安」二字的悍馬,在高速公路上以超過120公里的時速狂飆。

  這次是我加入詭案組之後第二次出差,雖然兩次出差的目的地不同,但性質卻是十分相似,都是被是老大「賣掉」!要把這件事說清楚,得從中午的時候開始……

  「想不想放幾天假休息一下?」老大突然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像只黃鼠狼似的問我。

  自從被他抓來詭案組之後,我就只「休息」過一次,而且這所謂的「休息」其實只是讓我去偏遠的山區調查案子而已。不過,這也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了。所以,當他擠出一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模樣跟我說這句話時,我的毛孔也豎起來了,無力地問道:「這次又想把我賣到那裡去了?」

  他那雙狐狸般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轉動著,狡黠地說:「別說得那麼難聽,我怎麼會把你賣掉呢!這回可是你的老相好跟我要人,我當然得成人之美了。」

  「什麼老相好啊,我才不信小娜能指使你。」我白了他一眼。

  他一臉壞笑地看著我:「我也不信你只有小娜這個老相好。」

  這老狐狸不知道又想耍什麼花招了,雖然我跟不少女性的關係不錯,但真正談過戀愛的就只有小娜,除了她之外還那來老相好呢?他分明是想挖苦我,所以我也懶得跟他囉嗦,直接問道:「別跟我耍花招,有話就直接說出來,反正我也逃不出你的五指山。」

  他若無其事地說:「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只是老花的閨女出點狀況,想你去過幫忙一下。」

  「什麼?紫蝶出什麼狀況了?」我雙手按著桌子站起來,焦急地問。

  「小事情而已,你要是不願意,不去也沒關係。反正最近案子挺多的,我們也忙不過來。」他隨手拿起一份檔案翻閱,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這老狐狸真的快要成精了,只是三言兩語就已能反客為主了,我只好和顏悅色地問:「老大,紫蝶到底出了什麼狀況了?」

  他看著我微微一笑,合上檔案才開口:「這閨女可本事了,現在已經是興陽縣派出所的副所長,不過她新官上任就碰一宗棘手案子。詳細情況我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她管轄的地方出現一隻貓臉妖怪,而且還弄出人命。」

  我疑惑地問:「什麼貓臉妖怪啊,是一頭變異的大貓嗎?」

  他收起笑容,認真地說:「聽說是一個老婆婆變成妖怪,貓臉人形,具體情況我不是很清楚。」

  「貓臉人形……」我突然想起百老匯歌劇《貓》,但此貓並非彼貓,起碼歌劇裡的表演者不會弄出人命。

  「別想那麼多了,你的老相好還在等你呢!」老大說罷就把我趕出門外。

  蓁蓁似乎聽見老大最後說的話,我發現她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離開詭案組……

  有了上次的經歷,這回我可找來一輛裝有衛星導航的警車來出差,所以並沒有在路上浪費多少時間。但是這次的目的地比上次要遠,最終我還是沒能趕在天黑之前到達。

  把警車出高速公路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本想在路邊隨便找個飯店祭祀五臟廟。然而,這裡比較我想像中還要偏僻得多,公路兩旁的店舖少得幾乎到了鳳毛麟角的地步,而且絕大部分都已經關門了,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也沒有一個能填飽肚子的地方。所以,我就乾脆踩盡油門,打算先找到紫蝶再說。

  根據衛星地圖的顯示,從高速公路出口到興陽縣派出所大概就是一小時左右的車程,但實際上我卻花了兩個多小時才能到達。原因並非我在途中迷路,而是路況比我想像中要差得多。駛出高速公路後大部分路段都是泥路,不但崎嶇難行,而且冷不防還會有塊大石頭在路中央,最要命的是在到達城區之前,我連一盞路燈也沒看見,沒有在半路翻車已算我熟讀駕駛手冊。到達城區後情況也不見得能好到那裡,雖然路上鬼影也沒一隻,但我的車速也從沒超過60公里。

  好不容易才來到派出所門前,本想讓值班室的夥計給我開門,可是按了幾下喇叭也不見有人走出來,只好下車走上前查看。值班室的燈亮著的,但是裡卻沒有人。長生天啊,值班的夥計該不會跑了去摸魚吧!要是這時候有人來報案咋辦?

  值班室裡沒有人,我只好自己招呼自己了。大門只是隨便掩上,並沒有上鎖,於是我就把大門推開,然後把警車駛進大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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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7 01:38:53
卷十一 貓臉婆婆 第一章 陰森危樓(下)

派出所的辦公樓是一棟破舊的兩層建築,外牆有多處剝落,看樣子應該有四、五十年曆史了,要不是看見門口寫著「興陽縣派出所」的字樣,我還以為一棟待拆的危樓。我想,紫蝶大概是被調到一個貧困縣了。

    我站在這棟危樓一般的辦公樓前,掏出手機撥打紫蝶的電話,聽筒傳出一把冰冷的女性聲音:「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手機關掉,我可還沒吃晚飯呢!

    我在這裡人生路不熟,而且這裡別說是酒店,就連正常營業的小餐館也能沒看見一間,今晚叫我怎麼過啊!我可不想餓著肚子在車廂裡呆上一晚,於是便打算進辦公樓看看有沒有人。

    辦公樓的一樓雖然黑燈瞎火,但二樓其中一個窗戶有燈光映出,應該還有人在裡面。可是,我站那個窗戶下叫了幾聲也沒有人回應。窗戶是關上的,我想就算裡面有人也不見得能聽見。看樣子得不請自進了。

    和大門一樣,辦公樓的門只是虛掩著,並沒有上鎖,輕推一下就打開了。門軸轉動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讓我心裡隱隱感到不安。雖然此時還沒到十點,但這裡卻如午夜墳地般寂靜,而且附近皆黑燈瞎火,讓人有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在城市裡就算是子夜時分也不會如此寂靜和黑暗。

    借助朦朧的月光,我只能看清楚辦公樓外的事物,進門那一刻猶如跨進了另一個世界,一個沒有光存在的黑暗世界。我的眼睛彷彿瞬間瞎掉,眼前除了黑色就再也沒有其它辨色。我沒有急著上二樓,因為我根本看不到路,所以我想先站了一會,讓雙眼適應黑暗。

    片刻之後,我的眼睛開始適應這個黑暗世界,不過視野還是十分有限。這棟有幾十年曆史的建築設計得實在不怎麼樣,不但窗戶不多,而且都很小,憑藉從窗戶透進來的朦朧月色,我能不絆倒就已經很不錯。

    這棟辦公樓雖然十分破舊,但面積倒不少,最起碼在我目所能及的範圍裡並沒有看見通往二樓的樓梯。印象中,警車裡並沒有電筒之類的照明工具,幸好我最近換了台帶拍照燈的手機,雖然照明範圍相當有限,但也聊勝於無。

    借助拍照燈發出的慘白光線,我走進了這間伸手難見五指的危樓,那感覺就像走進鬼屋一樣。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用,我總覺得這裡的氣溫比外面要低很多,而且還有種背脊發涼的感覺。本想把電燈打開,但找了一會也沒發現開關在那裡。與其繼續浪費時間尋找,還不如摸黑前進。

    外廳寬敞而空蕩,幾乎每次走一步都能聽見回音,就像有人跟在我身後似的,讓人大感不安。好不過容易才穿過外廳,雖然只是很短的時間,但卻像過了很久似的。不知何時冒出了一身冷汗,一股怪風從窗戶吹來,頓感一陣涼颼颼的感覺。

    外廳的盡頭有一道木門,打開這道破舊的木門時,讓人不安的吱呀聲又再響起。剛才打開外面的門時,這種吱呀聲就已經讓我有種牙根發軟的感覺,現在更是毛骨悚然。刺耳的吱呀聲於黑暗而空蕩的空間中迴蕩,猶如在地獄深淵受盡殘酷折磨的冤魂在呻吟,讓人全身的毛孔都豎起來。

    門後是一個辦公廳,這裡的窗戶比外廳更少,光線更加昏暗,我只能扶著一張又一張陳舊的辦公桌前進。快要走到辦公廳盡頭時,心底突然生起一陣寒意,不由渾身哆嗦了一下。我覺得有人盯著我,對方就在我身旁不遠的地方,隱藏於黑暗之中。

    我以手機照明,希望能看清楚對方的是什麼人,不看還好,一看就幾乎連頭髮也豎起來。因為對方跟我的距離有點遠,拍照燈慘白的光線並沒能讓我看清楚他的相貌,只看見的一張鐵青色的臉。

    「你是誰?」或許我真的被嚇傻了,竟然會說這樣的話。這句話應該是由對方先說,畢竟我是個外來的不速之客。

    對方依然呆立著,不但沒回話,甚至沒有把臉轉過來正視我,彷彿根本沒聽見我的話。這更讓我感到恐懼。我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地方,這裡根本不是派出所,或者說是一間早已荒廢的派出所。那麼說,在這裡出現的人,很可能就是……

    我不敢再想像下去,提起勇氣向前走,試圖看清楚對方是個什麼人。然而,我剛往前走了兩步就感到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前撲去,撲在對話身上。他貼牆而立,所以我沒有把他撲倒,反而在牆壁的反作用力下,被他反過來把我撲倒了。

    他的身材雖然不算肥胖,但卻異常深重,估計超過三百斤,壓在我身上那一刻幾乎把我的肋骨也壓斷了。我被他壓得喘不過氣,連忙叫道:「你快把我壓死了!」然而,面對我呻吟般的慘叫,他竟然無動於衷,甚至連動一下就沒有,猶如屍體一般死死地壓在我身上。

    我伸手去推他,發覺他的身體不但僵硬,而且還冷得像冰塊一樣。恐懼再次籠罩在我身上,不知道從那裡湧出來的力氣,使我能瞬間把他推開,隨即連滾數圈,直到碰到一張辦公桌才停下來。

    慌忙爬起來躲到辦公桌後面,我的心裡才稍微平靜了一點,但心臟還是跳過不停。一個中等身材的成年人,體重不可能有超過三百斤,而且他的身體還像冰塊一樣冷……腦海瞬間閃現無數個假設,但只有一個念頭盤踞於腦海之中揮之不去——殭屍!

    我不會這麼倒霉吧,真到遇到傳說中的殭屍了?心中的恐懼徒然大增,想探頭出去看清楚對方的情況時,卻發現剛才不知道把手機丟到那裡去了。就算手機在手也不見得有多大作用,因為這裡實在是太暗了,而且我也滾得老遠去,倘若我不走近一點,根本不可能看清楚對方的情況。但現在我要走過去,心裡又是千百萬個不願意。他不走過來,我就已經得燒香拜佛了,還那敢過去招惹他!

    正當我心裡盤算著是否該「敵不動,我不動」,躲藏辦公桌後面呆到天亮時,如催命曲般的腳步聲便於辦公廳中迴蕩。

    嗒、嗒、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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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7 01:39:11
卷十一 貓臉婆婆 第二章 詐屍奇案(上)

迴蕩於辦公廳內的腳步聲既緩慢又詭異,彷彿每走一步都異常謹慎。讓我膽顫心驚的是,聲音並非來自前方,而是從身後傳來。我慌忙轉過身來,手腳並用地往後退,縮進辦公桌底下。雖然這樣也不見得安全,但總算有一份自我安慰的安全感。

    詭異的腳步聲漸漸靠近,但仔細聆聽卻發現似乎是來自另一個房間,難道對方正從二樓下來?正當我為此略感安慰時,一把冷酷的女性聲音響起:「什麼人?」隨即整個辦公廳便亮起來。

    經曆漫長的黑暗,在剎那間重見光明時,往往需要更多時間去適應。此刻雖然眼前一片光亮,但我還是什麼也看不見,只好閉上眼睛等待。我能靜心等待,但對方卻不能,她的顯然比我更緊張。只是片刻的時間她就已經來到辦公桌前,冷酷地喝道:「你是什麼人,快出來!不然我就開槍!」她大概把我當成小偷了。

    為免無辜地挨上幾顆「花生米」,我連忙叫道:「紫蝶,是我。」雖然眼睛還沒能適應,但單靠聲音我就已能認出對方就是我要找的人——花紫蝶。

    雙眼終於適應了光明,不過接下的事情可讓我感到十分難堪,因為我得在紫蝶面前很窩囊地從桌底下鑽出來。而萬萬沒想到的是,之後還有更窩囊更難堪的事情等待我。

    「慕申羽!你怎麼會躲到桌子底下?」身穿警服的紫蝶一臉驚奇地看著我。也許因為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的手槍還指著我的腦袋。

    雖然只是相隔了三個月,但眼前的可人兒明顯要比之前成熟了,也許是因為環境的轉變吧!畢竟現在她已經不再是在父親保護下的幼苗,而是能獨當一面的副所長。

    我可不想直接跟她說,我是因為害怕才躲在桌底下,當即岔開話題:「你還好意思說,我一個來到這裡人生路不熟,你不來迎接我也就算了,給你打電話你還把手機關掉,害我要自己摸黑進來找你。現在好了,終於把你找到了,你可竟然想殺人滅口!」邊說邊把她手中那把對準我額頭的54式手槍輕輕移開。

    「你怕什麼,子彈都在槍套裡還沒裝上,只是嚇唬你一下罷了。」她把手槍收插回腰間的槍套裡,並用外套遮掩,然後手機掏出來查看,當即輕拍自己的額頭:「唉,沒電也沒發覺,這些日子可是真是忙暈頭了。不過,你就算要找我,也用不著找到桌底去吧?」長生天啊,她怎麼又把話題轉回來。

    正當我盤算著該如何再把話題岔開時,她突然驚叫道:「哇!怎麼倒下來了?」隨即快步走向我剛才被「殭屍」壓住的地方。

    我往那裡望向,差點沒當場暈倒,剛才把我嚇個半死的「殭屍」,原來是毛主席的銅像!

    她走到銅像前想把它扶起,但使盡力氣也抬不動,我見狀便趕緊上前幫忙,跟她一起把銅像扶起來。把銅像放回原位後,她便問我:「你剛才在這裡搞什麼鬼啊?我在二樓看檔案,聽見樓下叮叮噹噹的,還以為是那個小偷不長眼跑到這裡來呢!」

    「我還沒吃晚飯呢,你該不會讓我餓著肚子等到天亮吧?」我趕緊移動話題。

    「你不說,我也沒想起自己也沒吃晚飯……」她遲疑了一下又道:「你還沒告訴我,剛才發生什麼事了?」

    「今天的天氣真好,我們現在開車去兜兜風好不好。」我裝瘋扮傻地往外走。

    「給我站住!你不把這事說清楚就別想走。」她三分嚴肅七分嬉笑地責問,並馬上就追上來把我拉住。

    她拉得太用力了,我一時沒站穩就撲在她身上。她大概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似是自然反應般抱著我,重心全落在上半身,結果當然是我把她給撲倒,兩人一同倒在地上。

    夾雜女性體香的薰衣草香氣悄然鑽入鼻腔,不由讓我感到全身痠軟,胸口壓著充滿彈性的酥胸又是另一種醉人的感覺,銷魂蕩魄也莫過於此。

    她並沒有立刻把我推開,也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躺在我身下。兩人良久的沉默讓氣氛變得異常尷尬,但我卻樂於享受這一刻的尷尬,我想她的想法也一樣,最起碼她沒有主動破壞這種尷尬的甯靜。

    雖然我很享受與美女相擁的感覺,但總不能就這樣壓住她直到天亮吧,只好依依不捨地離開她那柔軟而溫暖的嬌軀,爬起來訕訕笑道:「餓暈頭了,連站也站不穩。」

    她站起來輕輕拍去警服上的灰塵,雙眼刻意迴避我的目光,臉色嬌紅地說:「我們先去弄點吃的吧,就當是給你洗塵。」

    為了能讓氣氛不那麼尷尬,我故意嬉皮笑臉地對她說:「那你打算帶我到那裡吃山珍海味呢?這裡應該有很多野味吃吧,穿山甲、貓頭鷹、果子狸什麼的。」

    「你以為這裡是渡假村啊!那來什麼野味。就算有也不會讓你吃,一隻貓頭鷹就夠罰你三個月工資了。」她揚了下手,示意我跟她走,「走,跟我回家,本小姐親自下廚給你做飯!」

    我繼續站著沒跟她走,她走了幾步回頭發現我還呆在原處便疑惑地問:「怎麼了,現在不餓了嗎?」

    我嚴肅地說:「我正在想一個件事。」

    「是什麼事呢?」她的神色更顯疑惑。

    「有裡有醫院嗎?」我面露難色。

    「大醫院就沒有,只有衛生站。」她上前關切地問:「怎麼了?覺得那裡不舒服嗎?」

    我還是一臉嚴肅:「現在倒沒有不舒服,但吃過你做的飯菜後就不好說。」

    「找死啊你!」她的粉拳不輕不重地落在我胸前,之前的尷尬就此一掃而空。

    警員宿舍就在派出所後面,所以我們直接步行過去。經過空無一人的值班室時,我便隨口問她:「這裡晚上沒有人值班嗎?」

    她嘆了口氣才回答:「有是有,不過摸魚去了。從我調來那天開始,晚上就沒見過有人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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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7 01:39:33
卷十一 貓臉婆婆 第二章 詐屍奇案(下)

   「不是吧,這可是擅離職守啊,你這副所長是怎麼當的?」我略感詭異地問。

    她又再嘆了口氣,發牢騷般跟我說:「你過來的時候應該也有看見了,這裡可比沖元縣還要偏僻。縣裡的年青人大多都去了省會等經濟發展得比較好的地方打工,留下來的全都是老弱婦孺,平日很少會鬧出大亂子。就算是出了些小問題,他們通常都會找村長鄉長之類的人解決,經常十天半月也沒一個人來報案。白天沒人來報案,晚上就更沒有了,所以值夜班的名單基本上只是做做樣子,不管輪到誰都是簽到後就溜回家。所長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這個初來乍到的副所長又能有什麼意見?」

    從她的眼神中,我能看見一份說不出的委屈,以她倔強的性格,在這裡應該沒少吃苦頭。我想派出所裡大概沒有幾個人聽命於她,縱使掛著副所長的頭銜,但實際上只不過是個無兵司令而已。或許,這就是她要我來幫忙的原因吧!

    她悶悶不樂的樣子著實讓人心疼,所以一路上我都跟她說些有趣的事,希望能夠哄她開心。咋說侃大山也是我的擅長,來到宿舍門前時她就已經笑得合不上嘴了,其實我也沒說別的,只是跟她說些偉哥的糗事而已。不過,當她告訴我眼前的就是警員宿舍時,就輪到我合不上嘴了。

    這貧困縣還真不是蓋的,警員宿舍蓋得像茅房似的,全都是只有一層的磚瓦房,感覺下雨時肯定會漏水,頭頂有飛機飛過說不定就會倒塌。雖然紫蝶之前任職的沖元縣也是個窮地方,但待遇也不至於這麼差,這回真是太委屈她了。我本以為她為跟我大吐苦水,但實際上她對此卻不以為然,也許已經習慣了。

    跟隨她進屋後,發現房子裡面雖然同樣簡陋,但卻有種清雅舒適的感覺,或許是因為這裡有她留下的香氣吧!感覺雖然舒適,但並不能填飽肚子,此刻我的肚子正在激昂地演奏著《義勇軍進行曲》,於是便催促她趕緊弄點吃的。

    她嬌嗔道:「現在不怕吃我做的東西會不舒服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雖然一臉嬉笑,但心裡想的卻是,做只飽鬼總比做餓鬼好。

    她嬌笑一聲隨即走進廚房,約三分鍾後便拿著兩碗冒著熱氣的東西出來。我一看就皺起眉頭:「你打算給什麼我吃啊?」

    她的回答簡單直接:「方便麵。」

    「不是吧,你說親自下廚就是給我泡方便麵?」

    「不滿意你自己去弄啊!這裡沒有煤氣,得用柴火做飯呢!而且我長這麼大也沒做過飯,能給你泡碗方便麵已經是你的福氣!」她稍微有點生氣,但生氣的模樣也挺好看的。

    「那你平時也是只吃這樣嗎?」我憐憫地問。

    「平時能到食裡吃,但現在這個時間食裡那會有人給我們做飯。」她白了我一眼又道:「你不想吃就算了。」說罷就想把方便面收走。

    我連忙把碗搶過來:「吃吃吃,這可是花大小姐親手泡的方便麵呢,有錢也買不到。」在這種窮鄉僻壤裡,要買包方便麵還真不是有錢就一定能買到,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

    她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笑,坐在我身旁跟我一起吃麵。

    把肚子填飽後,是時候說說正事了,我點上根煙,邊享受飯後煙的幸福邊向她問道:「你剛才不是說這裡很太平的嗎,那找我過來是為了什麼事呢?」

    「可能是因為我運氣不好吧,這裡本來的確很太平,但我一上任就出了一宗奇怪的案子。」她雖然說自己運氣不好,但她好勝的表情讓我知道,她覺得這對她來說是一好事。

    「詳細情況怎樣?」我問。

    「這宗案子得從半個月前說起……」她認真地向我講述已掌握的情況——案子發生在本縣的千汶村,村裡有個名叫劉四妹的老婆婆,今年七十三歲,村民都叫她做四婆。她的丈夫名叫高耀,十年前就去世了,膝下有五個兒女,其中三個就住在千汶村,另外兩個長期在外很少回來。

    四婆近年身體不太好,大概在半個月前去世。按照俗例她死後,她的兒女必需到她家中為她守靈,但因為五女兒高順身體也不太好,所以沒能趕來,當晚只有其他四名兒女守靈。

    奇怪的事就從這晚深夜開始。

    四婆的大兒子是千汶村的村長,名叫高強。據他說,在守靈當晚,四婆的屍體是原本是安靜地躺在房間裡的,但到了半夜的時候卻突然活過來了,跳起來衝到廳。他跟他的弟妹看到四婆衝出來時可被個半死,因為四婆面容發現了可怕變化,右邊臉倒跟之前沒兩樣,但左邊臉竟然變得像貓臉一樣。

    當時,他們幾個都被嚇呆了,還沒反應過來四婆就衝出門外了。等他們回過神來時,四婆就已經不知所蹤。

    已死的人突然跳起來,還能四處走動,光是聽說就已經夠嚇人的。不過此事雖然十分可怕,但四婆畢竟是他們的母親,所以第二天高強就召集全村村民幫忙,到處尋找四婆。然而,一連找了三天也沒有找到她的下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附近的地方幾乎都找過了,但始終也沒能找到四婆,他們只好放棄了。雖然沒能找到母親的下落使他們感到很遺憾,不過四婆已經七十多歲,而且在此之前身體情況也不太好,就算她當晚是活過來,經過之後的三天應該也活不成了。

    大家都以為四婆的事情這樣就過去了,她的兒女還是按照俗例繼續為她辦喪事。然而,在四婆頭七那天晚上,奇怪的事情又再發生了。

    那天晚上,四婆的兒女在她家裡給她燒冥幣和祭品,上半夜還風平浪靜,沒任何異常的地方,但到了子夜時分可怕的事情就發生了。

    當時,四婆的外孫女史菲菲正在門外燒冥幣,而高強等人則坐裡廳裡。據高強說,最先發現異狀的是老三高賢。那時候他們正在閒話家常,高賢突然指著窗戶尖叫:「娘回來了,娘回來了!」

    大家聽見後便一同望向窗戶,果然真的看見四婆就在窗外。高強說四婆當時的臉還是半人半貓,非常嚇人,還向他們露出詭異的笑容,把他們都嚇呆了。他們被嚇得愣住了好一會兒,回過神來的時候,四婆就已經消失了……

    正當紫蝶說到詭異之處時,她那部放桌子上充電的手機突然響起,把我們嚇了一跳。我看了下手錶,時間已接近子夜,於這種偏僻的山村而言,現在已經很晚了,若不是要緊的事情應該不會有人給她打電話。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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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7 01:39:55
卷十一 貓臉婆婆 第三章 荔園陰森(上)

    紫蝶向我講述千汶村的詭異案件時,她的手機突然響起了,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這麼晚還會找她的人,肯定不會只是想找她聊聊天這麼簡單吧!

    「喂,你好,我是花紫蝶……」紫蝶剛作自我介紹,就露出嚴肅的表情,一言不發地認真聆聽。

    手機聽筒傳出喧囂的聲音,雖然我沒能聽見清楚電話彼端的人在說什麼,但從語氣判斷,對方似乎十分驚慌。而且紫蝶在接聽的過程中,眉頭越皺越緊,對方顯然不是跟她說什麼好消息。果然,她掉電話後就一臉嚴肅地跟我說:「千汶村又出命案了,村民都懷疑兇手是四婆。」

    「又?之前已經發生過命案了嗎?」我問。

    她點了下頭:「嗯,剛才我還沒說完。在四婆頭七那一夜,她的四個兒女看見她在窗外出現後,都嚇得魂飛魄散。他們不敢留下來守靈,各自匆忙地回家,只留下史菲菲一個人在四婆的房子裡守靈。但是那一晚,高賢並沒有回到自己家中,第二天村民發現他的屍體倒臥在村外的荔枝園裡。」

    「高賢是四婆的三兒子吧,村民怎麼會懷疑四婆殺死自己的兒子呢?」有道是虎毒不吃兒,雖然四婆有可能是詐屍了,但也不見得會把自己的兒子殺死。

    她邊往外走邊跟我說:「這事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我們還是邊走邊說吧!」

    我快步跟上前並問道:「這次出事的是誰呢?」

    「是高好,四婆的次女。」她簡短的回答,卻使我的思緒零亂不堪。

    我們駕車前往接連發生命案千汶村,途中紫蝶繼續向我講述有關此案的情況——大城市裡幾乎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命案發生,所以對於你來說,命案可以說是家常便飯。但對於興陽縣這個小縣區來說,命案可是天大的事情,更何況千汶村只有兩三百人,突然有人莫名其妙地死,當然會鬧得人心惶惶。所以當我獲悉這宗案子後,馬上就要求所長讓我去調查。

    據我瞭解,四婆是本地人,這輩子也沒有離開過興陽縣,最遠也就是到過鄰村。她有五個兒女中,大兒子高強是千汶村的村長;次女高好無業,但她的丈夫陳路是千汶村副村長;三兒子高賢在村裡的團結小學裡當教師;四兒子高財年輕時到省會裡打工,現在是一間服飾公司的老闆;五女兒高順也是年輕時就外出到省會打工,聽說近年患了肝病身體情況較差,所以沒有親自回來為四婆辦喪事,只是讓女兒史菲菲代勞。

    四婆早年與丈夫經營一個荔枝園,據說年輕時賺到不少錢,在當地也算是比較富有的一戶。但後來不知為何家道中落,所以她的四兒子和五女兒才會到省會謀生……

    紫蝶現在雖然已貴為副所長了,但從她對案情的敘述就能知道,她的辦案能力還有待提高。她蒐集到的都是些基礎信息,跟案情並沒有直接關聯,一些關鍵性的問題,她也沒有提及,譬如高賢是怎樣死的。於是我便問道:「高賢的屍體被發現時,身上有沒有明顯的致命傷,屍檢報告出來沒有?」

    她沒好氣地回答:「你還以為這裡是省會啊!我上那給他找專業的法醫,能找到個願意做屍檢的赤腳醫生就已經很不錯了。」

    「你可以讓所長去找人幫忙啊!要求上級調派一個法醫過來,也不是什麼難事。」我不解問道。

    她嬌俏的臉龐略現怒意:「那個老鬼做事總是得過且過,想讓他幫忙辦點事可比登天還要難。」

    唉,早知道把流年也拉過來就好了,不過他也不見得會願意過來。光抱怨並不能解決問題,雖然沒有法醫檢驗屍體,但只要細心調查總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所以我又再詢問紫蝶死者的情況。她突然哆嗦了一下:「高賢的死狀挺可怕的,而且單從表面看,他的致命傷只有一個,就是左胸上有一個像是被手指戳出來的傷口,應該是被人用手指刺穿了心臟……」

    「什麼?用手指刺穿心臟?」我被她說糊塗了,用手指能戳穿胸前的肌肉,並刺破心臟嗎?

    「不可思議吧,我看見高賢的屍體時也很吃驚,這就是大家懷疑四婆是兇手的原因。正常人是不可能用手指把別人的心臟戳穿的,但如果是喪屍或者妖怪之類的話……」她面露寒色,顯然為此深感畏懼。

    一隻用手指就能殺人的妖怪,的確能讓人感到毛骨悚然,但問題是高賢的詭異死狀會不會只是巧合。我道心中的疑惑,紫蝶唉了口氣說:「我想就不是了,因為高好的情況也差不多,都是被手指戳死的。或許,她的死狀會更可怕。」

    說到此處時,我們已經來到一片荔枝園前面。這片荔枝園佔地約為兩畝,園內的幾十棵荔枝樹都長得很茂盛,應該都有幾十年樹齡。正因為園內樹木枝葉茂盛,所以光線十分昏暗,縱使地方不大,但也不能看見清楚裡面的情況,只能看見光影晃動,應該有不少人在裡面。

    我把警車停在園外,剛下車就看見一個穿著治安隊制服的小夥子小跑過來。他跑到我們身前,紫蝶就對他說:「小軍,情況怎麼樣?」

    這個叫小軍的治安隊員一臉驚惶之色,聲音顫抖地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花所長,你還是親自過來看看吧!」說罷就引導我們進荔枝園。

    我們一同來到荔枝園的中央,這裡有十來人圍在一起,當中還有三人是穿著治安隊的制服,都是五十出頭老傢伙。一名年約五十腸肥腦滿的男人看見我們就走過來,便憂心忡忡地對紫蝶說:「花所長,又出事了,你可要多派幾個人來保護我啊!」

    紫蝶看了他一眼,不耐煩地回應:「我跟所長說說,看看能不能安排。」說罷就沒有理他,走到眾人圍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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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7 01:40:25
卷十一 貓臉婆婆 第三章 荔園陰森(下)

 大夥看見紫蝶走過來,都自覺地散開,我跟著她上前查看。遍佈枯枝敗葉的地面上躺著一具女性的屍體,因為光線昏暗,所以我沒能看清楚她身上有那些傷口。還好,紫蝶向小軍要了支手電筒給我,要不然就得把屍體搬到光亮的地方。

    借助手電筒昏黃的光線,我認真地觀察屍體的情況,首先要看的當然就是她的胸口。然而,在她胸前並沒有發現可致命的傷口,甚至連血跡也沒有。小軍似乎察覺我的用意,小聲地提醒我:「她的傷口在頭上。」

    把手電筒往上移,光束掠過屍體的脖子後,出現於我眼前的是一張驚愕的面龐,死者在遇害之前或許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把電筒往上移,可怕的一幕便出現了。在死者的太陽穴上,有一個可怕的血洞,大小與手指相似,就像紫蝶所說那樣似乎是用手指戳出來的。血洞仍有鮮血冒出,我用手在死者的脖子上探了一下屍溫,發現屍身並不冰冷,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兩小時之內。

    單從表面看,死者的確很像是被人用手指戳死,但有這個可能嗎?之前紫蝶說第一名死者是被人用手指刺破心臟已經夠匪夷所思了,現在眼前這名死者更是被手指戳穿了太陽穴。雖然太陽穴是顱骨骨板中最薄最脆弱的部位,但怎麼說也有顱骨保護,就算是武俠小說中的高手大俠,也不見得能用手指直接在別人的太陽穴上留下一個如此可怕的傷口。除非兇手並不是正常人,而是傳說中身體已經僵硬得如同鋼鐵的……喪屍!

    難道四婆真的詐屍了,而且還回來殺死自己的兒女?

    這個推測雖然不可思議,但根據眼前所得到的情報顯示又的確有這個可能,不過辦案可不能如此草率就下判決,必須詳細瞭解每一個細節。因此,我便詢問在場的眾人,誰在死者生前最後見過她,又是誰最先發現她的屍體。

    「他是誰啊?」腸肥腦滿的男人指著我詢問紫蝶,聽他的語氣,他似乎對我並不友善。

    紫蝶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到我身前向眾人介紹我的身份:「這位是被譽為『刑偵新人王』的刑偵局的頭號神探慕申羽,我為了調查你們村的案子,特意從省會請他過來幫忙。」她還真會吹呢,把我那個早就沒人記得的名號也搬出來,大概是從上次調查龍洞村的案子中得來經曆吧!在這種窮鄉僻壤裡突然出現一個城裡人,或多或少都會被神化,這對之後的調查大有幫助。不過,讓我想不通的是,她為何會知道我有這個稱號呢?

    紫蝶這先聲奪人的招式,效果似乎蠻不錯,原來對我不太友善的「腸肥腦滿」馬上就上前跟我握手,並作自我介紹:「我叫高強,是千汶村的村長,也是……」他往地上的屍體瞥了一眼,「也是她的哥哥。希望慕警官多多關照,早日把件事處理好,免得村民天天都提心吊膽。」

    他的話也說得還真冠冕皇,自己的兩個弟妹死得如此詭秘,恐怕天天提心吊膽的是他,而不是他口中的村民。不過,這對我並沒有多少影響,反而他越是害怕就越會主動給我提供信息。所以,我就從他開始瞭解死者的情況,而我的第一個問題,當然就是死者在出事前的情況。

    「今晚是娘的二七,按照俗例我們得到娘家裡拜祭她,並且清理房子裡的舊物……」高強給我遞上了一根煙,然後急不及待地給自己點上根,重重了抽了一口才開始講述不久前所發生的事情——根據我們村的風俗,人死後第十四天要做「二七」,除了燒香燭冥幣之類的事情外,主要是把房子的舊物清理掉。這樣就算娘回來了,看見生前用過的東西都被扔掉,就不會再留戀人間,安心上路。

    按照俗例,清理的工作是由出嫁女做的,家中男丁則負責燒冥幣和紙紮品。因為五妹的身體不好,沒有親自回來為娘辦喪事,而讓她女兒菲菲回來,所以清理的工作就交由她跟二妹來辦,而我跟老四則在門口燒冥幣。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我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不過大概到了十點鍾左右,二妹突然說有事要回家一趟。按照俗例,我們整晚都得待在娘的家裡,直到天亮之前誰也不能離開。而且當時東西還沒清理好,她突然說要回家當然我就有點不高興了,隨口說了她兩句,她竟然發起脾氣來,跟我吵了一會就走了。

    她走的時候說只是回家一趟,馬上就會過來,而她家就在沒多遠的地方,幾分鍾就可以走個來回了。可是,我們等了快半個小時也沒看見她回來,就給她家裡打電話。當時是老陳接電話的,他說二妹整晚都沒有回去。(他指著一名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告訴我對方就是死者的丈夫陳路。)因為老三在一個星期前出了事,我們很害怕她也會出事,所以我就馬上讓治安隊的夥計幫忙,一起去找她,沒想到她真的出事了……

    「你們是在什麼時候發現死者的?是誰先發現她?」聽完高強的敘述後,我便直接詢問這兩個較為關鍵的問題。

    「我們是一起發現她的,時間大概是……」高強想了想繼續說:「大概是在十一點左右吧!」

    「我們發現她就給花所長打電話了。」小軍說。

    根據現場的情況,尤其是屍體附近地上的血跡看來,這裡應該就是兇案的第一現場。而且死者從離開眾人視線至屍體被發現,中間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兇手應該沒時間轉移屍體。但問題是死者為何會來這裡呢?

    我道出心中疑惑,高強搖了下頭說不知道,我再看著陳路,他亦搖了下頭。正當我為死者為何半夜三更會到這人影也沒一個的地方溜躂而感到困惑時,一名年約四十,相貌俊朗且衣著光鮮的男人便冷笑一聲:「說不定是老三把她帶這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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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7 01:40:41
卷十一 貓臉婆婆 第四章 見龍在田(上)

    正當我為死者高好為何會到荔枝園裡溜躂而感到困惑時,在場一名年約四十的男人冷笑一聲:「說不定是老三把她帶來的呢!」

    他一開口眾人的目光便全落在他身上,高強更是怒目斥叱:「老四,你這是什麼話!有像你這樣說話的嗎!」

    「我說什麼不好!我說老三把她帶來又怎麼樣,說不定下次他們倆就會把你也帶來!」被稱為「老四」的男人冷哼一聲,擺出一副劍拔弩張的姿態,似乎準備跟高強大干一場。眼前的問題已經夠多了,我可不想他們再給我添亂,於是便迅速擋在兩人中間,把他們分隔開,並嚴肅地喝道:「冷靜點,爭吵並不能解決問題!」

    「老四」又再冷哼一聲,退到一旁不再說話,高強則憤憤不平地瞪了他一眼。我把高強帶到一邊,問他這個「老四」是什麼人。他一臉怒容地說:「他叫高財,是我四弟,在外面開了間山寨公司賺到幾個臭錢就自以為是,根本不把我這個當哥的放在眼裡。」隨後,他還滔滔不絕地向我細數他這位四弟的「惡行」——這臭小子從小就以調皮搗蛋出名了,他讀書的時候,學校的教師三天兩頭就過來向爹娘投訴他,不是逃課就是跟同學打架,爹差點沒被他氣死了。後來就好了,他乾脆連書也不念,小學還沒畢業就出來瞎混。

    我本以為他不唸書會少惹點事,沒想到他整天遊手好閒反而惹來更多麻煩,今天偷了張嬸的雞,明天又弄死李叔的苗,反正從來沒讓我們家安甯過。最後,我們實在受不了他,而且當時又有不少同村的兄弟外出打工,所以我們就讓一個疏表兄把他帶到省會去。他這一走,我們一家就安甯了。

    後來,他在省會裡賺到點錢,還開了間山寨公司,好像是做衣服什麼的。他當了老闆就以為自己很了不起,每次回來都牛得不得了,專跟我作對,我隨便說句話,他也能跟我頂上四、五句。就像這次給娘辦喪事,我要怎麼辦他都有意見,總是跟我唱反調……

    從高強的敘述中可以看出,他跟高財的關係非常惡劣,不過這只是他們兄弟之間的家庭糾紛而已,跟案情似乎並沒有多大關聯。所以我敷衍了他幾句後,就把話題帶入我關心事情:「高財所說的『老三』是指在一個星期前去世的高賢嗎?」

    「嗯,高賢是我的三弟,他在村裡的小學裡教書。」他點了下頭,語氣比剛才稍微平和一些。

    我又問:「那他為何會說高賢把死者帶來呢?」

    他突然又再變得咬牙切齒:「他這人就是狗口長不出象牙,什麼髒話都能說出口,他還恨不得我們全都死光,好讓他把爹留下的東西獨佔!」

    我隨口問道:「令尊留下了什麼東西?」

    我本來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他的反應還挺大的,神情立刻緊張起來,但隨即就裝作若無其事地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這片荔枝園而已。爹還在的時候,園裡的荔枝產量還不錯,但是我們幾兄弟各有各忙,娘的年紀也大了,所以爹走了之後,這裡就沒有人打理了。」

    他顯明是在撒謊,雖然我對這裡還不是很熟識,但這裡地處偏僻,就算這片荔枝園的產量很高,扣除運輸成本後應該也賺不了多少錢。或許,對於本地的農民來說,尚能算得上是一筆不錯的收入。但對於已在省會擁有一間小公司的高財來說,把這片荔枝園送他,他大概也就只會等果實成熟時帶上一班朋友來玩一兩天而已。

    雖然高強的話讓我覺得很可疑,但這畢竟是他們的家事。作為外人,只要是與案情無關的事情,我還是別多管閒事比較好。此刻當務之急還是弄清楚兩名死者的情況,高好的情況我已經知道得差不多,所以我就向高強詢問高賢的情況,並詢問屍體的停放地點。

    「老三的屍體已經火化了。」他面露不安的神色。

    「什麼?兇手還找到,這麼快就把屍體火化?」我大感疑惑,把紫蝶叫過來,問她怎麼案子還沒調查清楚就把死者的屍體火化了。

    「是家屬堅持要立刻火化的,我也沒辦法啊!」紫蝶一臉無奈。

    我問高強為何倉促地把高賢的屍體火化,而不等警方作進一步調查?他面露難色地回答:「老三死得這麼可怕,村民都覺得他是被娘弄死,怕他會詐屍。所以就不管什麼傳統俗例,在他出事第二天就把他火化了。」

    「你們真是太……」我本想說他愚昧無知,但話快要說出口時便被我硬嚥回去。因為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實在不能怪他們會這麼做,畢竟四婆是在眾目之下詐屍,而死者又很可能是被四婆所殺,誰敢保證死者不會像四婆那樣詐屍呢?

    就在我為此而感無奈時,高強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便問他有什麼事,他十分尷尬地說:「二妹的屍體……」

    儘管他沒有把話說全,不過我知道他是想盡快把高好的屍體火化。雖然這樣做對調查有一定影響,但畢竟是家屬的意願,作為刑警的我也不便加以阻撓,只好讓他自行處理。

    他當即就展露出笑容,彷彿剛剛死去的並不是他的妹妹,而是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死者的丈夫陳路身前,兩人交頭接耳了幾句,陳路略感無奈地點了下頭。隨即他便大聲地指使在場的幾名治安隊員,叫他們把死者抬到荔枝園外的空地上就地火化。

    那幾名治安隊員當然不樂意遵從這個命令,畢竟沒有誰會願意搬動屍體,而且還是一具隨時也有可能詐屍的屍體。不過高強咋說也是本村村長,不聽他的命令很可能馬上就飯碗不保。所以,他們你推我搡了好一會兒後,終於在高強的斥叱下,一起把死者抬起來,搬到荔枝園外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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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8-17 01:41:06
卷十一 貓臉婆婆 第四章 見龍在田(下)

 屍體被搬到空地後,高強就叫他們到附近多找些柴枝過來,準備把屍體火化。因為這裡不像荔枝園那麼陰暗,所以趁他們找柴枝的空檔,我打算借助月光再次查察死者的屍體,看看會不會有新的發現。然而,當我走近屍體時,身後突然傳來一把少女的聲音:「大舅,姨媽她……」

    我回頭一看,發現有一名身材健美的妙齡少女站在高強身旁看著我身前的屍體,以手捂嘴,面露驚惶之色。沒一會兒,這名少女就哭著走過來,跪在屍體面前失聲痛哭。

    「菲菲,你姨媽已經去了,再哭也無濟於事,你還是快回你婆婆家守靈吧!」高強大為不滿地對少女說,隨後更小聲地嘀咕:「娘今晚二七,家裡連一個守靈的子孫也沒有,成何體統呢!」

    「姨媽,都是菲菲不好,要是我剛才堅持陪你回家,你不會出事了……」叫菲菲的少女握住死者的手,眼淚如暴雨般滴落。

    我走到高強身前,問這名少女是什麼人,他回答道:「她叫史菲菲,是我五妹的女兒。五妹因為身體不好需要住醫院,所以就讓她過來幫忙辦娘的喪事。」

    我又問:「她跟死者的關係很好嗎?」

    「也沒什麼關係好不好的,她這次過來就住在二妹家裡,可能平時跟接觸比較多吧……」他想了想又說:「她小時候被五妹丟在娘家裡,住了有五、六年吧,當時她好像也經常會到二妹家裡溜躂。」

    此時,那幾名治安隊員已經撿來了不少柴枝,高強見狀便上前把菲菲拉起來,但菲菲卻拉住死者的手不願放開。兩人拉扯片刻之後,突然一同停下了動作,呆站在一起。

    我上前問他們發生了什麼時,高強立刻回答道:「沒事,沒事!」但菲菲卻指著死者的緊握的右手說:「姨媽手上有一張紙條。」

    我聞言便立刻上前,紫蝶的動作比我還快,一個箭步就已經搶在我前面。她不知道從那裡找來了一雙手套,戴上後就用力地想掰開死者的拳頭。因為此時屍體的已經出現屍僵,她可花了不少氣力才能把拳頭掰開。

    死者手中有一張小紙條,紫蝶把紙條遞給我看,借助手電筒的光線能清楚看見上面只寫著四個字——見龍在田。

    死者於死前緊握著這張紙條,那麼她的死或者她之所以會到荔枝園應該跟紙條上的內容有一定關聯,但我並不明白這四個字蘊含什麼玄機,不過見紫蝶一副若有所思模樣便問她是不是想到些什麼。她的回答還真讓人感到意外:「我想到降龍十八掌。」

    「什麼?我沒聽錯吧,這跟降龍十八掌有什麼關係?」我實在想像不到,一個平凡的村婦跟武俠小說中的神功能扯上什麼關係。

    然而,紫蝶卻認真地說:「見龍在田就是降龍十八掌的第三掌。」

    我想她大概跟蓁蓁一樣,被武俠小說禍害了,便沒好氣地說:「你認為死者是洪七公還是郭靖的徒弟?」

    本以為我這麼說就能把她堵住,沒想到菲菲竟然插話說:「三舅出事之前,好像有說過潛龍什麼的。」

    「潛龍勿用!降龍十八掌的第五掌。」紫蝶突然來勁了。

    菲菲恍然大悟的說:「對,就是潛龍勿用!」

    長生天啊!這到底是一宗怎麼樣的案子啊,先是四婆詐屍,然後又莫名其妙地跟降龍十八掌扯上關係。現在我的腦袋就像左邊是麵粉,右邊是水,一思考腦袋就糨糊了。就在我思緒一片混亂的時間,高強不耐煩地對菲菲說:「小孩子別那麼多話,快回去你婆婆家守靈。」說著就強行把她拉開,讓治安隊員把柴枝放在屍體身上,準備當場火化。

    當我想再向菲菲詢問有關高賢的事情時,高強竟然當在她身前對我說:「有什麼事,你直接問我就行了,這閨女還小,不懂事,就會亂說話。」隨即便催促菲菲離開。

    我越來越覺得高強不對勁,他似乎刻意隱瞞著些什麼。而且短短半個月內,他的母親及弟妹合共三人先後離世,後兩人更是死得不明不白。可是,他竟然沒有表現出應有悲傷,彷彿死去的只是與他毫無關係的陌生人,這讓我對他更加懷疑。

    雖然我覺得他非常可疑,但此刻卻不便向菲菲瞭解情況,因為有他在場,菲菲說話多少會有些顧忌,這不但不能獲取我想要的信息,反而會讓他生疑。所以,我裝作若無其事地向紫蝶招了下手,然後就跟他說:「這裡已經沒有我們的事,那我們就先走了。」

    他好像恨不得我們馬上就離開一樣,連忙向我們點頭揮手,就像紫蝶剛剛到來時那樣。我想如果不是我的出現,他現在應該是一再挽留紫蝶,希望她能盡快找出兇手。

    他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跟紫蝶返回警車時,她疑惑地問我:「你不覺得我們該再向菲菲瞭解一下情況嗎?她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一些高強沒有跟我們說的事情。」

    我立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為她打開車門,並做了個「請上坐」的手勢。上了車後,她露出稍微不悅的神色:「我們現在就回去嗎?」

    我打著哈欠回答:「哈……不知不覺已經凌晨一點多了,我今晚要睡那呢?」

    「我怎麼知道你要睡那!」她稍現怒容,還把頭扭向窗外。

    我笑道:「我今晚就到你宿舍睡好了。」

    「你想得美,我才不會讓你跟我睡一起……」她頓了一下,又說:「你是不是迷路了,回宿舍不是走這個方向。」

    「你還真想跟我一起睡呢!」我放聲大笑。

    「那有!」她惱羞成怒地瞪著我。

    我嬉皮笑臉地說:「不然,你這麼急回去幹嘛?」

    「這……」她一時話塞,但隨即就轉換話題:「你走這條路幹嘛?」

    「答案不就在前面嗎?」我往前指了指。前方有一名少女黑暗中獨自步行,也許是警車的燈光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回過頭來看了看。當車燈照在她仍留有淚痕的俏臉上時,紫蝶便叫道:「她不是菲菲嗎?」

    我減慢車速,緩緩地向菲菲的位置駛去,並說:「或許,在回宿舍之前,我們可以到四婆家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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