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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石章魚]醫道官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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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11 16:33:44
第八百五十九章 子彈上膛(上)

  楚嫣然和張揚從顧允知家裏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暗,張揚想起今晚在政協禮堂舉辦的新年音樂會,單位發了票,秦清和常海心晚上都會過去,今晚是省交響樂團和上海交響樂團的聯合演出,張大官人對這種音樂會沒什麼興趣,可楚嫣然提起了這件事,楚嫣然喜歡交響樂,張揚倒是陪著她一起前往政協禮堂欣賞這場音樂會。

  張揚帶著楚嫣然來到現場,看到常海心和秦清已經來了,秦清熱情的招呼楚嫣然去她身邊坐下,她們三個不一會兒就談笑風生,張大官人四處張望著,發現常凌峰和章睿融來了,周山虎帶著劉寶全的閨女劉希錚也過來了,看來兩人感情相處的不錯,真正過來欣賞交響樂的沒幾個,張大官人反正是聽不懂,他站在那兒四處看了看,聽到一人在不遠處叫他,卻是四海水產的祁山。

  張揚笑著走了過去,在通道中和祁山握了握手,張揚馬上猜想到祁山之所以過來,和他的老情人林雪娟有關,張揚道:“去我們那邊坐吧,單位多數同事都沒來,空得很。”他也是閑著無聊,楚嫣然和秦清常海心聊得熱乎,反倒把他給冷落了,祁山點了點頭,跟著他來到一旁坐下。

  張揚把楚嫣然介紹給祁山認識,祁山聽說是張揚的未婚妻,不由得笑道:“張主任和楚小姐果然是珠聯璧合神仙眷侶,讓人羨慕啊!”

  楚嫣然笑道:“張揚,你這朋友嘴巴可夠甜的。”

  張揚心說祁山還算不上我朋友,祁山道:“我說的是實話,沒有一點誇張的成分在內。”

  楚嫣然笑了笑,說了兩句,接著紮到秦清和常海心之間去了,她們三人聊的是音樂,西洋音樂,張大官人對那玩意兒是一竅不通,你要是說什麼高山流水遇知音,談談中國古典音樂,他或許還能湊合上兩句,談到五線譜,張大官人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祁山雖然在音樂上有著不錯的造詣,可是他不適合多說話,這兒是張揚的主場,身為客人,總不好意思搶了張揚的風頭。

  祁山道:“張主任,這兩天,抽時間帶楚小姐來慧源吃飯吧,我來安排。”

  張揚搖了搖頭道:“算了,這年底了,事情實在太多,嫣然這兩天就要回去了,等下次吧!”

  祁山知道人家這就是婉言謝絕了,他也沒有繼續勉強,笑了笑道:“聽說今晚省委喬書記也會過來。”

  張揚心說喬振梁在目前的狀態下,居然還有心情出現在公開場合,看來這位省委書記的心理調整能力真不是一般。他淡淡笑了笑道:“喬書記喜歡這一口兒,他小提琴拉得不錯!”

  祁山跟著笑了笑,低聲道:“我聽說最近喬鵬舉遇到了麻煩?”

  張揚看了祁山一眼:“消息夠靈通的。”他馬上連想到祁山的舅舅是東江市市長方知達,喬家遇到了麻煩,整個平海省的高級官員都會關注,事情的發展可能會關係到每個人的切身利益。

  祁山笑道:“其實這件事和我沒什麼關係,我和喬鵬舉沒什麼交情,我和喬家也攀不上關係。”

  張揚漫不經心道:“你聽說什麼了?”

  祁山道:“只是聽說這次的事情和高層的變動有關。”

  張揚笑了起來,祁山這種局外人又知道什麼高層變動的事情了,十有九八他是從街頭巷尾聽來的謠言。

  祁山看出張揚笑容中的不屑,他微笑道:“張主任,有句話叫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雖然不是官場中人,可是正因為我站在外面,所以才看得清楚。”

  張揚饒有興趣道:“那你說給我聽聽。”

  祁山向周圍看了看,根本沒有人關注他們的談話,祁山低聲道:“喬書記的夫人剃度出家了你知道嗎?”

  張大官人真是吃驚不小,祁山這個人果然不簡單,這麼秘密的事情,他怎麼會知道?張揚佯裝出一臉的不信任,搖了搖頭道:“哪兒聽來的謠言?喬夫人信佛我知道,說她出家,呵呵……怎麼可能?”

  祁山道:“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在平海,有一個家庭,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關注。”他所說的自然是喬家。

  張揚道:“現在看來,做官的未必能比當老百姓的更加自在。”

  祁山道:“世界是一個世界,可是每個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同的,是謂之大千世界。”

  張大官人道:“有些禪意啊!”

  祁山道:“我信佛!”

  張揚笑道:“那就是相信報應輪回咯?”

  祁山內心一震,他沒有說話,此時剛好序曲的演出開始了。

  觀看交響樂和平時的那種聯歡會不同,前者講究靜靜的欣賞,後者需要的是熱熱鬧鬧的團圓氣氛,可是隨著國內開始對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轉播,國內許許多多的高雅音樂愛好者雨後春筍般冒了起來,張大官人覺著無趣,儘管他也承認音樂聲很美妙,可是他仍然固執地認為,交響樂還是撓不到他的癢處,這主要是他對西洋樂缺乏較深的瞭解,張大官人很不喜歡這種外行的感覺。他悄悄向楚嫣然那邊看了一眼,發現楚嫣然、秦清和常海心都在入神的欣賞著,這廝不由得感到以後要抽時間對這一門類多多瞭解,即便是裝逼也需要裝的像一些,這年頭,開始漸漸流行啥小資了,小資本來不是個啥好詞兒,可很多年輕的男女卻樂此不疲,非要把小資和情調加在一起,張大官人打死都不會承認自己小資,可是誰要說他沒情調,他一準要和對方翻臉。

  祁山看出張揚的心神不寧,他低聲道:“其實我剛開始接觸交響樂的時候,也聽不進去,可後來越聽越有味道,到現在都成癮了。”

  張大官人咧嘴一笑:“你聽交響樂也是分人的吧!”

  現場響起一片掌聲,卻是林雪娟上臺開始了一段小提琴獨奏,今晚的林雪娟身穿黑色落地長裙,雪白的肩膀裸露在外面,在燈光下白的耀眼,祁山從她上場之後,就不再和張揚交談,靜靜傾聽者林雪娟的小提琴聲。

  張大官人覺得無趣,屁股挪了幾個座位,來到常海心身邊,湊過去對三位紅粉知己道:“那啥……咱們回頭是不是找點節目?”

  秦清看了他一眼,目光迅速又回到舞臺上,楚嫣然道:“一邊兒呆看去,別影響我們欣賞音樂。”

  常海心不禁莞爾,張大官人這個鬱悶呢,看來著交響樂是得多學習學習,不然以後就有差距了,這廝趁著沒人注意,伸手在常海心玉臀上輕捏了一把。

  常海心一動不動,坐的筆直,心中卻暗罵他大膽。

  張大官人看到沒人理會他,只能又把屁股挪回到祁山身邊,這時候,祁山的司機過來了,他買了不少的零食和飲料,遞給張揚那瓶水的時候,張大官人卻失手沒拿住,司機眼疾手快,搶在那瓶水落地之前穩穩將之握住。

  張大官人笑眯眯看著他道:“身手不錯!”這廝根本就是故意的,他從司機的眼神和動作上已經看出祁山的這名司機絕對是個高手。

  祁山不露聲色的拿了一瓶水,又讓司機將其他的零食給秦清她們送過去。

  此時林雪娟的小提琴獨奏結束,現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張大官人鼓得格外賣力,祁山笑道:“有機會,我帶你去聽她的梁祝。”

  張揚道:“二泉映月她會嗎?”

  祁山道:“那是二胡!”

  張大官人來了一句:“音樂無國界!那啥,你剛才說的那事兒,聽誰說的?”

  祁山道:“傳言,但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喬振梁和幾位省委常委在音樂會的後半場才來到演出現場,事先安排的很好,加上現場燈光昏暗,觀眾們並沒有留意到他們什麼時候才到來的。

  新年音樂會結束之後,喬振梁率領隨同人員,登上舞臺,和當晚參與演出的演員們親切見面並握手,喬振梁表現的一如往常,表面上看來,他的心情並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

  主持人拿來話筒,請省委書記喬振梁為即將到來的新的一年講話。

  喬振梁接過話筒,笑道:“今天我過來的目的是欣賞新年音樂會,可主持人偏偏要我在這裏做政府工作報告,不好意思啊,我太高興,說錯了話,政府工作報告,應該是懷明同志來做!我要是真這麼做,就是越權了!”

  現場響起一片笑聲,在場的多數人都是政府機關人員,很多人從喬振梁的這番話中咀嚼到了非同尋常的味道——喬振梁身為省委書記,說出的每一句話都經過深思熟慮,他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眾所周之,目前喬振梁遇到了從政以來的最大麻煩,而帶給他麻煩的究竟是誰,現在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喬振梁道:“我們中國是禮儀之邦,千古傳承下來的文化是任何國家都比不了的,在什麼場合要說什麼話,今天是新年音樂會,我要是跟大家大談黨綱黨章,我相信你們仍然還會熱烈鼓掌,不過心底肯定會埋怨我這個省委書記拘泥古板。”

  現場掌聲和笑聲同時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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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11 16:34:04
第八百五十九章 子彈上膛(中)

  喬振梁微笑道:“今天真正的明星不是我們這些當領導的,而是辛苦為我們演出的演員們,是他們為大家奉獻了一場精彩的演出,讓我們用掌聲感謝他們!”

  所有人隨同喬振梁一起鼓掌,喬振梁又道:“馬上即將迎來1997年,在中央領導的英明指揮下,在全省人民的共同努力下,我們實現了一個又一個的既定目標,圓滿完成了平海1996年度目標,我相信,即將到來的97年,我們平海將會翻開更加輝煌更加燦爛的一頁,未來的一年,必將是平海加速騰飛的一年,未來的一年,我將一如既往的為平海這艘大船掌好舵,克己奉公,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喬振梁的講話一如既往的贏得了熱烈的掌聲,可是所有人都聽出喬振梁的這番話好像是嚴正聲明,駁斥一切關於他的謠言。

  這場在政協禮堂舉辦的新年音樂會是面向平海全省同步直播的,喬振梁的這番即興演講很多人都看到了,其實就算你不去關注這場音樂會,電視新聞、廣播報紙上也會著重報導這件事。

  宋懷明聽到這番講話是在當天的晚間新聞上,他從中覺察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喬振梁這番話雖然明確指向自己,可是只要是有心人都能夠聽出他的矛頭所向,這可不是一個好兆頭,宋懷明心中明白,在目前的狀況下,喬振梁肯定會採取一切必要的手段,扭轉對他不利的局面,作為一個成熟的政治家,最好的方法就是戰鬥,所謂戰鬥首先就要選定目標,給予自己的政敵重重一擊,很不幸喬振梁選擇的居然是自己。

  雖然當天的新年音樂會安排了記者提問的環節,但是省台的那名記者顯然不敢涉及到近期圍繞喬家發生的敏感問題,喬振梁對一切早有心理準備,回答問題的時候,表現出不次於昔日的水準。他知道,自己今晚的表現,必然會被很多人定義為作秀,喬振梁並不介意,其實在官場上又有哪個人不在作秀?作秀對於政敵可以達到兩種目的,一為迷惑,二為震懾,他就是要通過這場公開秀告訴所有人,未來的平海還是他說了算。

  回到自己的紅旗車內,喬振梁整個人突然就放鬆了下去,確切地說應該不是放鬆,是一種軟癱般的疲憊,喬振梁的任何細微變化都瞞不過閻國濤的眼睛,雖然車內很黑,閻國濤從呼吸中都感受到緊張而凝重的味道。

  汽車平靜的駛向省委家屬院的方向,即將抵達寧靜路的時候,喬振梁卻道:“去江邊走走。”

  閻國濤有些詫異,現在是一年之中東江最冷的時候,喬振梁偏偏選擇這個時候去江邊,他沒有提出任何的問題,雖然感到喬振梁的舉動很不尋常,無論過去還是現在,他都是喬振梁最忠實的追隨者,對喬書記的決定,他永遠尊重。

  紅旗車一直駛入江灘公園,這樣的季節這樣的夜晚,整個江灘公園內空空蕩蕩,找不到任何遊人的影子,喬振梁推開車門走下去,他低聲道:“國淘!”這句話意味著除了閻國濤之外,其他人都不要跟過來。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江邊,深冬夜晚的江風很大,帶著江水的潮濕迎面吹來,喬振梁感覺到一種透入骨髓的寒冷,可是這樣的感覺卻讓他清醒,喬振梁很有童心的俯下身,抓起一塊卵石,盡全力扔了出去,卵石投入漆黑的江心,看不到任何的波瀾,也聽不到落水的聲音,喬振梁道:“如果一個人想用石頭去截斷這滔滔不絕的江水,該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閻國濤道:“孔源的背後一定有人。”

  喬振梁笑著站直了身子,以一個雙手叉腰的姿勢,面對著這浩浩湯湯的大河:“他不害怕的原因,並不是以為我治不了他。”

  閻國濤向前靠近了一些。

  喬振梁道:“我來到平海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想要治理好平海,首先就要管理好我治下的這幫官員,我不敢說對每個人百分之百的瞭解,但是我相信很多人就連自己都不如我瞭解他們。”

  閻國濤默然無語,他相信自己就屬於喬振梁所說的範疇內。

  喬振梁道:“孔源這個人有些能力,工作上也算的上盡職盡責,可是他的毛病是什麼,我清楚,肯定也有不少人清楚,為什麼我要容留一個生活作風上存在問題的人在我身邊工作?”

  閻國濤仍然沒說話,可是他卻明白,喬振梁之所以容留孔源的缺點,是因為他握住了孔源的把柄,如果孔源不按照他的意圖辦事,他隨時都能夠將孔源踢出局,喬振梁一向提倡要包容同志的缺點,事實上只有掌握了下屬的缺點,才能夠實現更好的控制,如果一個人的手下全都是精英,全都是完美的毫無瑕疵的幹將,那麼他未必能夠很好的控制這個團隊。

  喬振梁道:“孔源不害怕,是因為他已經預知了自己的結局,他現在只是一個被人利用的棋子。”

  閻國濤低聲道:“喬書記,您懷疑宋……”

  喬振梁呵呵笑了起來:“國濤啊,你以為呢?”

  閻國濤搖了搖頭,低聲道:“我覺著會是他背後的人!”

  喬振梁道:“無論是誰,這場仗必須要打下去,子彈既然上膛,我們就不能浪費。”他霍然轉過身,雙目炯炯有神的盯住閻國濤道:“先打小鬼,再打閻王!”

  孔源正在籌謀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走的時候,得知外甥康成因為偷電、逃稅被公安機關拘捕的消息,消息是公安廳廳長高仲和親自透露給他的,如果說那些照片還在孔源的意料之中,這個消息就已經超出了孔源的意料之外,他本以為慧源的事情已經徹底平息了,所有的事情都被梁孜一個人扛了,她逃走之後,所有的罪名都算在了她的頭上,即便是偷電逃稅,也不會嚴重到驚動省公安廳的地步,孔源明白喬振梁是在用同樣的方法對付自己。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每個政治家都懂得活學活用的道理,在參加新年音樂會之初,已經確定要做幾件事,這些事,要一件一件的來,他對孔源的瞭解,是遠遠超出孔源的想像之外的。

  第二天一早,省委機關上班之後,孔源就去了喬振梁的辦公室,劉釗拿出的照片沒有威脅到他,可是康成的事情他卻不能不管。

  喬振梁聽說孔源來見自己,只說了一句話:“讓他在外面等著!”

  為了這句話,孔源在外面整整等了一個半小時。

  喬振梁羞辱孔源的目的並非是要出出心頭的惡氣,等待會讓一個人的冷靜土崩瓦解,等待會讓一個人變得彷徨,等待會讓一個人推翻自己原本的想法,等待對此時的孔源來說是一種煎熬。

  然而孔源也絕非等閒之輩,至少在表面上,他仍然表現的氣定神閑,雖然他知道喬振梁已經抓住了他的命門所在,孔源已經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政治前程,可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康成落入囹圄而不顧。

  看到孔源進來,喬振梁很平淡的說了一句:“來了,坐!”

  孔源笑了笑,他本想坐,可是發現辦公室內除了喬振梁屁股下的位子,再也沒有其他的椅子可坐,沙發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扔著一面黨旗,孔源就算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把黨旗坐在屁股下面。所以孔源只能站著,即便是這樣,他臉上的笑容還是那麼的平靜和淡定。

  喬振梁道:“你的事情我聽說了!老孔啊,晚節不保啊!”喬振梁一上來就是打臉,赤裸裸的打臉,對孔源而言,他就是上位者,上位者打你是看得起你,當然不會再考慮留有情面。

  孔源道:“我今天來就是專門向喬書記檢討的。”

  喬振梁笑道:“其實你不應該找我。”

  孔源道:“您是我的領導,就算我要交代問題,也必須先向您說清楚,組織上來不得半點馬虎。”

  喬振梁沒耐心跟他繼續繞彎子,低聲道:“你來找我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康成?”這句話等於明白的告訴孔源,康成的事情就是他做的。

  孔源道:“康成是我的外甥,我承認我在他的商業經營中給予過一定的幫助,可是慧源賓館的具體管理一直都是梁孜在負責,和他沒關係……”

  喬振梁揚起他的右手示意孔源不要繼續說下去,他微笑道:“康成好像不是你外甥吧?”

  孔源微微一怔,內心蓬蓬跳個不停,這麼秘密的事情難道喬振梁已經知道了?

  喬振梁道:“他是你小姨子的兒子,難為你會對他如此關心。”他的話中充滿了嘲諷的味道。

  孔源道:“喬書記,這孩子我看著他長大,對他跟我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

  喬振梁意味深長道:“一個孩子不是生出來養大就算了,還要承擔起教育他的責任。”說到這裏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如果不是兒子落入了別人的圈套,自己在政治上何以會如此的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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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11 16:34:37
第八百五十九章 子彈上膛(下)

  孔源心說禿子別笑老和尚,你兒子比我兒子惹得亂子更大,他低聲道:“慧源的事情明明已經搞清楚了,一切的是非都是梁孜搞出來的,康成只是一個投資人,證據全都擺在那裏。”

  喬振梁臉上的笑容驟然收斂,冷冷道:“需要證據嗎?”

  孔源從心底打了個激靈,不錯!需要證據嗎?他喬振梁如果鐵了心要對付自己根本就不需要證據,在官場上浸淫了這麼多年,自己怎麼連這麼淺顯的道理都忘了?孔源的脊背頓時被冷汗沾濕,他開始意識到麻煩大了,喬振梁的麻煩是他兒子帶來的,可是自己兒子的麻煩卻是自己給兒子帶來的,孔源內心在激烈的交戰著。

  喬振梁的臉上再也找不到絲毫的笑容,他仍站坐在那裏,可是孔源卻感覺到周圍有森森寒意向自己包裹而來,他意識到那是來自于喬振梁身上的殺氣。喬振梁如果真心想要對付他,就不會給他說話的機會,自己之所以直到現在仍然可以站在這裏,是因為他還有被人利用的價值。

  孔源明白,喬振梁之所以會對康成下手,是因為他要逼迫自己說出背後的主使者。如果他配合,那麼康成或許可以躲過這場麻煩,如果他堅持不說,那麼……孔源幾乎不敢繼續想下去。

  喬振梁已經從孔源的表情中看到了他內心的變化,喬振梁的目光落在了牆上的掛鐘上,他以這樣的方式提醒孔源,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自己也沒有太大的耐性。

  孔源的嘴巴動了動,低聲道:“康成不會有事吧?”

  喬振梁的唇角流露出幾分輕蔑,到了這種時候,孔源居然還惦記著要和自己談條件,為什麼不好好想想,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嗎?

  喬振梁的沉默讓孔源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低下頭,過了一會兒方才道:“之前我見過文副總理,他很關心平海的事情。”

  喬振梁犀利的目光冷冷盯住孔源的眼睛,似乎想要穿透他的內心。

  孔源又道:“我和宋省長在很多問題上有共同的看法。”孔源的話雖然不多,可是透露給喬振梁的資訊很多,而這些資訊恰恰是喬振梁最為關注的,幕後的主使人果然是文國權?至於宋懷明?

  辦公室內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過了好久,孔源方才低低叫了一聲喬書記。

  喬振梁道:“從今天起,你就不用參加常委會了,應該怎麼做,你自己清楚。”

  孔源默默點了點頭,喬振梁的意思很明顯,他不會把自己留在平海的最高權力核心,是孔源自己找中紀委說明情況還是由喬振梁一方將他舉報上去,交給孔源自己決定。

  孔源真正關心的還是康成的問題,可是他心中卻明白,喬振梁未必會對康成網開一面,一切還要看事情的發展而定。

  孔源垂頭喪氣的離開了省委書記辦公室。

  喬振梁雖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也狠狠地將孔源打臉,但是他並沒有任何勝利的快感,孔源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棋子,是否將之剪除對戰局的結果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如果孔源所說的一切屬實,文國權的手段實在太過陰狠,他把喬鵬舉作為對付喬家的突破口,這次的時機卻是人為製造出來的,喬振梁陷入深深的憤怒之中。

  孔源離去不久,喬老就打來了電話,他打電話過來是想問問有沒有孫子的消息,喬振梁拿起電話,聽到父親的聲音,馬上就意識到,父親絕不僅僅是為了問鵬舉的情況,他輕聲道:“爸,您別操心了,我這邊沒什麼事。”

  喬老的聲音還是那樣風波不驚:“振梁,我聽說,傳美有幾天沒回家了?”

  喬振梁猜到一定是時維在老爺子面前說了什麼,他和孟傳美離婚的事情時維並不知道,應該不會傳到老爺裏肯定會覺察到一些不同。喬振梁道:“爸,為了鵬舉的事情,我們發生了一些不快,最近她去廟裏誦經祈福了。”

  喬老道:“誦經祈福能有什麼用?我早就說要你們好好溝通,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喬振梁連連稱是。

  喬老道:“鵬舉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喬振梁在父親的面前並不隱瞞,將剛才自己從孔源那裏問來的東西全都告訴了他。

  喬老道:“振梁,他的話未必可信,很多事往往是身在其中的人看不清楚,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低聲道:“你還是抽空來京城一趟,把鵬舉的情況說明一下。”

  喬振梁從父親的這句話中咀嚼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前往京城說明情況,可能不僅僅是老爺子的意思,父子之間也沒有那個必要。喬振梁道:“爸,我現在不能走!”

  喬老道:“大浪襲來的時候,未必要挺身而上,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站在風浪之巔,只要安然渡過,即便是沾濕了身子那又如何?”

  喬振梁道:“我會去!”

  “很好!”喬老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喬振梁緩緩站起身,他走向窗前想了好一會兒,這才拿起電話打給了省長宋懷明:“懷明啊!中午一起吃飯!”

  省委書記和省長一起吃工作餐的機會並不多見,雖然一樣的四菜一湯,可是他們的這份飯是大廚專門做的,事實上兩位平海大佬來吃工作餐的機會並不多。

  兩人吃飯的時候聊起的都是家常事,喬振梁甚至提出改天有時間,兩家人一起聚一聚,宋懷明笑著點頭,心中卻明白喬振梁只是說說罷了,以喬家目前的狀態,是不可能有心情搞家庭聚會的,這兩天體制內傳得很盛,說喬振梁的妻子孟傳美已經剃度出家,不過這件事並沒有被證實,宋懷明望著談笑風生的喬振梁,心中猜想,或許不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喬振梁自己了。

  喬振梁道:“上午我和孔源好好談了談!”

  宋懷明並不知道喬振梁和孔源之間具體談了什麼,微笑道:“聽說孔部長突然生病了!”心中明白孔源這次突然生病和喬振梁一定有著莫大的關係。雖然宋懷明對兩人談了什麼很感興趣,可是他卻知道自己不能問,其實就算他不問,喬振梁應該也會說。

  喬振梁道:“他是心病啊!”說到這裏他向宋懷明看了一眼:“懷明,知道我最佩服你什麼嗎?”

  宋懷明笑道:“喬書記身上值得我學習的閃光點更多。”

  喬振梁微笑道:“三人行必有我師,即便是孔源的身上也有值得我們學習的東西,你說是不是?”

  宋懷明心中微微一沉,喬振梁的話等於給孔源下了定論,孔源告病的真正原因是犯了錯,宋懷明想起不久前在常委會上孔源公然跳出來和喬振梁唱對臺戲。難道是因為那件事觸怒了喬振梁?宋懷明對孔源還是很瞭解的,自從孔源來到平海擔任組織部長之後,做事可謂是八面玲瓏,方方面面的關係都處的不錯,公平的來說,孔源的工作能力還是值得肯定的,在選拔任用幹部的方面擁有一定的眼光,可是這並不代表宋懷明欣賞孔源這種人,如果是由他來組建平海的領導班子,他一定會把孔源摒除在外。宋懷明淡然笑道:“每個人的身上都有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喬書記的話說的很對。”表面上聽起來他認同了喬振梁的說法,可事實上他並沒有認同孔源這個人。

  喬振梁道:“上了年紀就是不行,說著說著就跑題了,我發現自己最近的精力大不如前了,看問題經常把握不住主要的東西。”

  宋懷明微笑道:“喬書記太謙虛了,您可是我們的主心骨。您要是這樣說,我們就更把握不住方向了。”

  喬振梁道:“越扯越遠了,還是剛才的話題,懷明,知道我最佩服你什麼嗎?”

  宋懷明搖了搖頭。

  喬振梁道:“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對子女的教育。”

  宋懷明哈哈笑了起來:“喬書記,這方面我可沒有任何功勞,我那個兒子還沒有學會走路,要說女兒,嫣然從小就不在我身邊,一直都是她外公外婆在照顧,說起這件事,我心裏都是愧疚啊。”

  喬振梁道:“我兒子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宋懷明點了點頭,喬振梁既然主動說起了這件事,自己也不能避而不談,宋懷明道:“年輕人做事欠缺考慮,太看重眼前的東西,所以容易被外界誘惑,也容易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

  喬振梁歎了口氣道:“是我這個當爹的沒做好,如果我平時對子女管教的嚴一些,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現在後悔已經太晚了。”

  宋懷明道:“幹部子女經商是一個巨大的團體,其實想要徹底杜絕這件事很難。”

  喬振梁道:“你就做得很好。”

  宋懷明道:“僥倖罷了,如果嫣然一直都生活在我的身邊,如果她長大後選擇的事業也是經商,作為父親,我無權干涉她,喬書記,說句心裏話,真要是那樣,我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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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4-11 16:38:13
第八百六十章 拒絕(上)

  宋懷明所說的這番話絕非虛偽的應景之辭,是真心話,正是因為見到了太多幹部子女經商帶來的不良後果,宋懷明這才如此堅定的反對女兒投資平海,如果站在公正的角度來看問題,宋懷明的所作所為是為了避嫌,也是出於私心,可是在目前的體制之中,他必須要有這種警惕性,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和喬振梁相比,他唯一的優勢就是年輕,他不會認為自己在政治鬥爭的手腕上會強過喬振梁,而喬振梁所擁有的背景和資源是他望塵莫及的,其實做官也要看血統,沒有人會承認,但是並不代表這不是事實。經歷了這麼多年的宦海沉浮,宋懷明對其中的規則早已了然於胸。

  喬振梁道:“懷明,這兩天我要去京城一趟,平海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宋懷明對此並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他微微錯愕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喬振梁。

  喬振梁笑了笑道:“你有這個能力!平海早晚都得交到你的手裏。”

  -宋懷明道:“喬書記放心,您不在平海的日子,我會認真貫徹您制訂的方針政策。”

  喬振梁笑道:“對的就執行,覺著不合適的,你自己斟酌!”

  在宋懷明的印象中,喬振梁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好說話過,看來喬鵬舉的事件還是帶給這位省委書記極大的打擊,喬振梁從容的表面下,是不是已經心灰意冷?

  宋懷明想起喬振梁昨晚的那番話,他本以為喬振梁那番話的指向性很明確,甚至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可喬振梁的表現還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仿佛和孟傳美無關,離家兩天之後她重新返回了這代表著平海最高權力的小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喬夢媛就站在一旁,靜靜望著母親,眼圈微微有些發紅,但是她沒有落淚,雖然她很傷心,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淚水無法改變已經決定的命運。

  孟傳美終於道:“你是不是有話想要問我?”

  喬夢媛搖了搖頭她明白就算自己問,母親也絕不會說。

  孟傳美道:“明天我和圓慈師父一起去東華山。”

  喬夢媛道:“爺爺還不知道!”

  孟傳美搖了搖頭道:“我的事情沒必要讓別人知道。”

  喬夢媛道:“哥哥的事情還沒有下落。”

  “種什麼樣的因,得什麼樣的果!我和這個家已經沒有任何的關係。”孟傳美的冷靜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

  喬夢媛道:“媽,你仍然在乎,不然你不會選擇去東華山那個偏僻的地方。”!

  孟傳美收好了自己的箱子,她拿出一個木盒遞給了女兒:“裏面的項鏈本來是我留給你的嫁妝,我想我看不到你婚禮的那一天了。

  “媽!為什麼不可以重新考慮這件事?”

  孟傳美緩緩搖了搖頭。

  門外響起很禮貌的敲門聲,單從敲門的聲音孟傳美就已經辨明來人是喬振梁,無論怎樣,他們都是多年的夫妻,這點瞭解還是有的。孟傳美輕聲道:“進來!”

  喬振梁走入房間內,他的臉上再也找不到過去的暴戾和憤怒,現在剩下的只有平和。

  喬振梁先向女兒笑了笑,輕聲道:“夢媛,讓我和你媽單獨談談!”

  喬夢媛點了點頭,低下頭走出門去,眼淚卻奪眶而出。她感到自己是如此的無助,面對家庭的劇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能力去做出挽回!

  房門在喬振梁的身後關閉,他望著這個曾經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女人,心中複雜到了極點,此時的喬振梁一定徹底冷靜了下來,他低聲道:“女兒很關心你。”

  孟傳美道:“她一向很乖。”

  “像年輕時的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喬振梁的內心一陣隱痛。孟傳美道:“你對她很好!”

  喬振梁道:“她值得,她是我最珍視的女兒。”

  “明白!”孟傳美的語氣依然冷淡。

  喬振梁向前走了一步,更靠近孟傳美一些。

  孟傳美可以清晰地聽到他的呼吸,喬振梁低聲道:“佛堂我會讓人重新建好。”喬振梁雖然說得隱晦,可是他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充分,他願意修好佛堂,就是婉轉的表明希望孟傳美可以考慮留下來。

  孟傳美搖了搖頭。喬振梁艱難道:“留下來,這還是一個家。”

  孟傳美道:“這個家早就名存實亡了!”她望著喬振梁,歎了口氣道:“其實,你活得比我更累!”說完她拿起皮箱緩步走過,喬振梁木立在那裏,再也沒有說任何挽留她的話,一切都已經無法挽留。

  喬振梁沒有留住孟傳美,雖然他很願意將這種貌合神離的關係繼續維持下去,可現實證明那只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孟傳美已經徹底死心,她厭倦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

  喬夢媛也留不住母親,甚至孟傳美拒絕讓她送行,望著母親離去的身影,喬夢媛淚眼朦朧,她忽然感覺到自己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喬振梁走下樓梯的時候,看到女兒仍然站在門前,他低聲道:“夢媛!”

  喬夢媛偷偷抹去淚水,轉身向他笑了笑:“爸!”!

  喬振梁指了指沙發,喬夢媛來到他的身邊坐下。

  喬振梁握住女兒的手,低聲道:“以後,這裏就剩下我們兩個了……”

  喬夢媛道:“爸,家還在!”說這話的時候,她又有種想哭的衝動,這並非是因為她脆弱,而是因為現實對她太殘酷。

  喬振梁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道:“明天我要去京城,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看看你爺爺?”

  喬夢媛道:“這次就不去了,我給爺爺買了件冬裝,您幫我帶過去。”

  “為什麼不自己過去交給他?”

  喬夢媛道:“爸,最近我準備把手上的生意全部結束掉。”

  “為什麼?”

  喬夢媛小聲道:“厭倦了,我手上的這些生意都結束的話,可以擁有一大筆現金,或許能夠幫得上哥哥。”

  喬振梁抿了抿嘴唇,他的內心被女兒感動了,用力搖了搖頭道:“女兒,有我在,這些事不用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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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章 拒絕(下)

  這是喬夢媛人生中最灰暗的階段,她甚至覺著上天對自己過於殘忍,命運讓她遇到了許嘉勇,可是她的感情沒有得到家人的認同,後來證明許嘉勇只是在利用他,這段感情傷害了她,但是遠不如這次來得打擊更大,因為她決定放棄許嘉勇的時候,她已經看清了許嘉勇虛偽的本質,更何況再她決定和許嘉勇分手的時候,另外一個人早已將他的位置取而代之。

  這次的事情卻讓喬夢媛意識到,自己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活在謊言和欺騙中,自己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雖然她仍然稱呼喬振梁為父親,可是她卻感覺到,自己已經失去了他,喬振梁對她越是流露出關心不變,喬夢媛的內心就越是惶恐不安,她不知該如何去面對父親,如何去面對喬家,因為她根本就不姓喬,她的存在對喬家意味著一種侮辱,這才是她不願前往京城的真正原因。

  喬夢媛雖然繼續留在喬家,可是她在潛意識裏已經將自己摒棄在喬家的大門外,她現在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補償,哪怕是需要付出她的生命,她也絕不後悔。

  張揚這兩天幾乎每天都會打來電話,但是喬夢媛對他很冷淡,她能夠感覺到張揚關心自己,但是她害怕別人的關心,這讓喬夢媛越發的感到孤獨,喬振梁和時維一起前往京城,家裏只剩下喬夢媛一個,她寧願裹緊大衣走向寒風凜冽的街頭,也不願意呆在溫暖的家裏,她的內心是如此孤單,正在一點點被厚重的冰封凍著這讓她的心跳變得如此沉重如此艱難。

  一個人呆在家裏是孤獨的,可是走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心中的孤獨感卻變得越發強烈,喬夢媛有種被全世界都遺忘的感覺。

  她的手機不停地響起,多數都是公司業務上的事情,想在短時間內將手上的生意全部結束,也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喬夢媛一個人站在古城牆上,俯瞰著下方來來往往的人群,一邊儘量簡單的交代著公司的業務。一個電話接著一個電話,喬夢媛很鎮定,她的頭腦清晰了而理智,有條不紊的安排著每一件事,她的手機終於沉默了下去喬夢媛呆呆看著腳下,如果自己從這裏縱身而下,是不是可以拋下所有的煩惱和痛苦?

  手機鈴聲再度打斷了她的沉思,她本以為又是公司的事情,可是打開手機卻沒有人說話,她這才想起去看手機上的號碼,張揚!

  .喬夢媛沒有說話,因為聽不到張揚的聲音所以她沒有馬上掛斷,她似乎察覺到了某種異樣,緩緩轉過身去,看到張揚就站在自己的身後,手中拿著電話充滿愛憐的看著自己。他低聲道:“我一直在你後面!”

  喬夢媛從未想到自己會變得如此軟弱,她的淚水宛如決堤一般沒完沒了的落下,古城牆上,只有他們兩個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喬夢媛傷心地哭,她終於找到了一種安全感,在張揚的面前她不用擔心太多積壓多天的情感可以無所顧忌的宣泄出來。

  張揚大步走了過去,伸手輕輕握住喬夢媛的肩頭他知道喬夢媛要強的性情,所以沒敢用力是給她留好拒絕的機會,可是喬夢媛主動撲入了他的懷抱中,俏臉緊貼在他的胸膛,無聲的啜泣。

  彤雲密佈,細小的雪粒從空中落下,匆忙行走的路人,無人去關注這對古城牆上的年輕男女,張揚輕聲道:“不怕,有我在,天塌下來都不怕。”

  如果換成是別人,喬夢媛一定會認為他在說大話,可是同樣的話在張揚說來,卻如此安心,如此踏實。

  喬夢媛從張揚的懷抱中抬起頭來,發現張揚的臉上身上已經落了不少的雪花,有些不好意識的抽了抽鼻子:“謝謝你借給我一會兒肩膀。”

  張大官人笑道:“一輩子都行,什麼時候想用,我隨傳隨到。”這廝的話裏包含著極其複雜的含義,可喬夢媛並沒有覺著刺耳,只是輕聲歎了口氣道:“你呀,又讓我見識了一次什麼叫人形公共汽車。”

  張大官人總算從喬夢媛的話裏聽到了一些幽默感,他笑道:“我最多算是公車私用,離公共汽車遠著呢!”

  喬夢媛忍不住笑了起來,可笑完之後又感覺到悵然若失。

  張揚道:“我聽說喬書記去京城了?”

  喬夢媛道:“這就是你來找我的原因?”

  張揚道:“你知道的,最近去你家裏不方便,所以……”他看到喬夢媛俏臉被凍得通紅,將自己的皮大衣脫下來,為她披在身上。

  喬夢媛本想拒絕,卻被張揚趁勢摟住了肩頭,他可沒有想趁機佔便宜的意思,他是真心害怕喬夢媛被凍病了。

  喬夢媛媛道:“你不怕別人看到咱們這樣子,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張揚笑道:“麻煩這東西由不得你,你不去惹它,它也會主動找上你,我這人命硬,麻煩遇到我也得繞著走。”

  “不用陪嫣然?”喬夢媛說出這句話,又感覺到自己這句話問得很沒有水準。

  張揚笑了笑道:“她回江城陪外婆了,新年了,美國那邊很多事都等著她拿主意,等春節的時候再回來吧。”

  喬夢媛道:“她是個好女孩。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也是!”

  張大官人笑道:“這世上最浪費的事情就是任憑紅顏老去,你要是真有這感覺啊,乾脆就在保質期前便宜我吧,不吃也是浪費啊。”,

  喬夢媛終忍不住抬起手來照著他的胸膛就是一拳,這廝說話也太流氓了,根本不顧及自己現在的心情啊!可喬夢媛打完他之後發現,這廝的流氓話並不讓她感到反感,心中反而好過了許多。

  張揚也就是嘴上調戲喬夢媛,真正佔便宜的事兒他一點都沒幹,趁虛而入那還算男人嗎?"

  喬夢媛道:“別站著了,就快變成雪人了。”

  這會兒功夫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北風呼嘯,雪花狂舞,下面剛才還熙來攘往的人群,已經走得乾乾淨淨,這樣惡劣的天氣,每個人都希望儘快回到自己溫暖的家中。

  喬夢媛在風雪中分辨著出頭的方向,張揚卻躬下身:“夢媛,你上來!”

  喬夢媛道:“幹什麼?”

  張揚道:“剛才啊,看你很想從城牆上跳下去,乾脆我陪你跳一次。”

  喬夢媛以為他在說笑,在他後背上拍了一把:“別胡說八道了,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豈不是要摔成肉泥,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摔死。”

  張大官人道:“要是咱倆一起跳下去,都摔死了,到了黃泉路上,你願不願意便宜我呢?”

  喬夢媛因為他的這個問題愣了一下,然後道:“胡說八道。”

  張揚笑道:“我是說假如,假如咱倆一起摔死了,到了閻王那單位,你願不願意跟我混?”

  喬夢媛終於道:“要真是那樣,隨你!”

  “什麼叫隨我?是不是到了黃泉路上,我想怎樣對你,就怎樣對你?”

  喬夢媛道:“有毛病是不是?你是不是就想在言語上討點便宜,行啊,真要是到了黃泉路上,你想怎麼著,我都認了。”她的話剛剛說完,就被張大官人攔腰抱了起來,然後張揚提氣飛縱到城牆的箭垛之上,喬夢媛嚇得一聲驚呼,手臂緊緊抱住了張揚的脖子。

  張大官人當真抱著她就這麼跳了下去,跳入空中的時候還不忘問了一句:“說話算數!”

  喬夢媛緊閉雙眼:“張揚,你就是我命中的魔星!”話還沒說完呢,就覺著身軀微微一震,根本沒有高空墜地的巨大衝擊感。當她的意識回到現實中之後,方才發現張揚抱著自己已經穩穩的落在地上。喬夢媛震駭的雙目瞪得滾圓,真是不知道這廝是怎樣辦到的,竟然能夠從高度達到5米的城牆之上安然無恙的跳下來的?

  與此同時聽到一旁發出啊!的一聲驚呼,張揚抱著喬夢媛向那邊望去,卻見城牆腳下坐著一個乞討的叫花子,拄著兩根拐杖,可憐兮兮的站在那裏,大概是還想趁著風雪裝可憐再賺一筆,那叫花子堅持工作崗位,仍然沒有離去,卻不曾想見到了如此讓人震驚的場面,從城牆上就這麼飛下了兩個人,而且這兩個人還好端端站在那裏。

  叫花子用力擠著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張大官人抱著喬夢媛向叫花子飛速沖去,雙腳在雪地上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的腳印,這廝惡作劇的獰笑道:“老婆,你餓不餓,我找到一個活人,咱們先打打牙祭!”

  那叫花子看到如此詭異的場景,嚇得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連要錢的搪瓷盤都顧不上端了,拐杖一扔,叫了一聲:“鬼啊!”轉身就往遠處逃去,這貨要飯之前八成是短跑運動員出身,一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張大官人樂得哈哈大笑,放喬夢媛下來,然後一把將搪瓷盤裏面的錢,一把就抓了起來,想不到裏面居然還有兩張一百的,收穫頗豐啊!發了一筆不義之財,張大官人道:“走,我請你吃飯!”

  喬夢媛啐道:“叫花子的錢你都敢搶,也不怕遭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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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一章 有一點動心(上)

  張大官人顯然是不怕遭報應的,他不但搶了那叫花子的錢,而且用這二百三十一元錢請喬夢媛吃了一頓涮羊肉,喬夢媛顯然有些於心不忍:“這麼冷的天,人家在外面站了一整天,沒功勞還有苦勞呢,你怎麼好意思啊你!”

  張揚笑眯眯將酒杯放下:“因為害怕遭報應,所以把你叫來分擔,現在你也吃了,老天爺要是找我算賬,肯定不會把你忘了。”

  “切!”喬夢媛總算恢復了點精氣神。

  張揚道:“這叫不義之財!我就見不得好好的人非得要冒充殘疾,你沒看到他剛才跑步那樣,估摸著百米能破世界紀錄。”

  喬夢媛想起剛才的情景,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點了點頭道:“你這麼一說,我就心安理得了,這乞丐也太狡猾了,應該吃他一頓。”

  張揚笑道:“區區二百多塊錢傷不了他,你想想啊,這大冷天生意不好都弄了二百多,平時星期禮拜節假日還不知收入多少,粗略的估計,這貨每個月也得五千往上吧,人比人氣死人,我一個月工資才一千大幾,這也太傷人了,原來當官的還沒有做乞丐收入高。”

  喬夢媛道:“你們誰收入高我不知道,不過你們有一個共同點。”

  張大官人很誠懇的看著喬夢媛,看看她究竟能說出什麼共同點來。

  喬夢媛道:“你們都是靠老百姓養活著。”

  張大官人笑了一聲道:“夢媛,你說話夠毒的,這根本是寒磣我們這些國家幹部啊。”

  喬夢媛道:“乞丐靠老百姓養活,好歹知道鞠躬磕頭,你們中的一部分人啊,雖然靠著老百姓養活卻鼻孔朝天,趾高氣揚,連最起碼的感恩都不知道。”

  張揚歎了一口氣,他雖然不是這種人,可周圍的確有不少這種人存在。

  兩人聊了一會兒,喬夢媛的情緒又開始有些低落,張揚看到她破例喝了不少酒生怕她喝多,低聲勸道:“酒能亂性,你還是少喝點兒,真要是喝多了,豈不是讓我逮到了機會?”

  喬夢媛幽然歎了口氣:“我很擔心大哥!”

  張揚安慰她道:“不用擔心,你大哥這麼精明,再說了,還有你爺爺、你爸他們呢,他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鵬舉出事,就聽之任之吧。”

  喬夢媛道:“你不懂,這次不一樣。”

  張揚喝了口酒欲言又止,喬夢媛看到他的樣子知道他有話想說,輕聲道:“有什麼話,你只管說。”

  張揚道:“最近外面有些流言,說你媽出家了?”

  喬夢媛咬了咬櫻囘唇,她沒有回答張揚的問題,而是端起酒杯,仰首將那杯酒喝了進去,秀眉顰起道:“聽誰說的?”

  “很多人都那麼說。”

  喬夢媛道:“是!”

  她這麼痛快的承認之後,張揚反而不好繼續問下去了。

  張揚道:“夢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選擇,所以……”

  喬夢媛淡然笑道:“想勸我不必傷心?看開一些對不對?”

  張揚點了點頭。

  喬夢媛道:“道理我全部都懂,可是我不可能不傷心,突然之間,我失去了哥哥,失去了母親,我們過去幸福美滿的一家就不復存在了,換成是你,你會不會接受?”

  張揚默然無語,可他並不認為喬夢媛的家庭一直幸福美滿,喬振梁和孟傳美之間的裂痕應該早就存在了,否則孟傳美不會將生命寄託於誦經禮佛之中,喬鵬舉的事情或許是壓垮他們感情的最後一根稻草。不過張揚實在想不通,就算喬振梁和孟傳美之間的結合從一開始就是政治婚姻,為什麼要在他們的兒女都以成人之後選擇分開,而且孟傳美選擇的時機正是喬家風雨飄搖的時候?

  喬夢媛伸手搶過張揚手裏的酒瓶很執拗的給自己倒滿了,然後將一杯足有二兩的白酒一口氣喝了個乾乾淨淨。

  張揚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夢媛何苦呢?何必呢?”

  喬夢媛說話明顯帶上了酒意:“我長這麼大,一直強調自己做事要清醒要理智,可是我發現人如果活得太明白反而不好……”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美眸泛起了晶瑩的淚光.

  張大官人心生憐意,遞給她一張紙巾。

  喬夢媛搖了搖頭,她仍然還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張揚,我是不是很可憐?”

  張大官人跟著搖了搖頭:“可愛!”

  喬夢媛道:“可悲!”她伸手去拿酒瓶,張大官人搶先,把酒給自己倒上了:“那啥,你喝完了我喝啥?”

  喬夢媛向服務員招了招手,又要了一瓶,張揚阻止道:“不要了,不要了。”

  喬夢媛道:“我已經很不順心了,你能不能讓我由著自己的性子做點事?你能不能不要管我?”

  張揚暗歎,上次見到喬夢媛撒酒瘋還是在江城的時候,看情況,今晚這妮子又要故技重演了,無論你是男人還是女人,無論你是聰明還是遲鈍,每個人都會在生活的過程中面臨行行色色的壓力,這些壓力日積月累,最終會成為你不能承受之重,避免自身崩潰的方法就是發泄。

  張揚阻止不了喬夢媛,只能陪著她,默默守護著她。

  喬夢媛開始的時候並沒有想喝多,可有些事並不是她能夠掌控的。

  隨著酒意上頭,她的俏囘臉之上飛起了兩片紅霞,明澈如水的目光也不如昔日靈動了,仿佛隨時都會凝固在那裏,望著張揚,她輕聲道:“張揚……過去我沒那多煩心事兒,可是自從遇到了你,我就接連倒楣。”

  張大官人心中這個冤枉啊,嘴上卻道:“我沒招你惹你啊!”

  喬夢媛道:“我在想啊,如果一切都沒發生那該有多好?”

  張揚道:“我倒覺著很多事都是註定要發生的,不是你想逃就能逃得掉的,老天爺既然讓咱們倆認識,就證明咱們之間就得有點故事。”喬夢媛搖了搖頭,笑了起來,笑得很大聲。

  張大官人也跟著笑:“那啥……夢媛,你也吃飽喝足了,我送你回家吧?”

  喬夢媛道:“我還想喝!”

  張揚不由分說的把她從座位上拉了起來,半拖半抱著走了出去:“再喝,再喝就出事了。”

  張揚結賬的功夫,喬夢媛已經自己向外面走去,張揚大聲道:“你倒是等著我啊!”

  喬夢媛向他揚起手:“我……不走遠,裏面太熱,我就在門外等著你。”

  張揚一面結賬一面不時向外面張望著,喬夢媛果然沒走遠,就站在門口在那兒晃著。

  張大官人苦笑著搖了搖頭,結完帳,走了出去,喬夢媛已經搖搖晃晃走入風雪中,沖著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越野車走去,張揚後面叫道:“錯了,我車在那邊!”

  喬夢媛已經去拉那輛車的車門,她當然拉不開,喬大小姐脾氣上來也不是蓋的,抬起腳照著車門就踹了過去:“你也和我作對,我究竟做錯了什麼?”這一踹,把越野車的警報給踹響了。

  喬夢媛抓起地上的雪向車上砸去。

  張揚心中這個無奈啊,早就說不讓她喝這麼多了,不過想想喬夢媛最近的確心理壓力過大,喝點酒,發泄一下也好,至少能緩解一下內心的壓力。

  火鍋城內很快就出來了五個人,其中一人是車主,看到外面有位美女正在踢打自己的越野車,頓時就火了,他大步沖了過去,怒吼道:“幹什麼呢你?”

  張揚轉身望去,認出這五人中有一個居然是祁山,車不是祁山的,是祁山一位朋友的,祁山看到張揚,又認出踢打越野車的居然是省委書記的千金喬夢媛,祁山不由得啞然失笑,他一伸手將幾位朋友攔住了,朝張揚擠了擠眼睛道:“張主任,車是我朋友的,只管砸!”

  張大官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她有一輛跟這一模一樣的,認錯了,真不好意思。”

  祁山的那個朋友心疼的臉都綠了,可祁山發了話,他顯然也不好說什麼。

  張大官人向那位車主抱了抱拳:“對不住啊,改天我一定登門道歉!”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張大官人從來都是這個樣子。

  祁山和幾位朋友回去了,張揚來到喬夢媛身邊,拍了拍她的肩頭,勸慰道:“夢媛,錯了,這車真不是你的!”

      喬夢媛大概踢打的累了,蹲了下去,低聲哭了起來。

  張揚在她旁邊蹲下了:“走,我背你走!”

  喬夢媛爬到了張揚的背上,感覺自己上了一艘晃晃悠悠的船,她害怕自己會掉下去,下意識的摟緊了張揚的脖子:“我累了!”張揚道:“知道,我送你回家吧?”

  “我不回去,我再也不想回去。”張揚道:“你不怕我對你那啥……”

  喬夢媛迷迷糊糊的將臉靠在張揚的脖子上:“張揚,這世上我最不怕的就是你……”

  “你說什麼?”張大官人有些感動的轉過臉去。

  喬夢媛道:“我是說……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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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一章 有一點動心(下)

  張大官人做夢都沒有想到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交流是通過這種方式的,當晚張揚把喬夢媛帶到了從梁成龍那兒借住的別墅,楚嫣然剛走,房子沒顧得上還回去呢,這邊又來了一位,帶著喬夢媛來到這裏的時候,喬夢媛醉的已經人事不省了,張大官人伺候她把臉和手腳洗乾淨,送到了床上,這才顧得上好好洗個澡。

  張揚好好把自個兒清洗了一遍,換上睡衣回到喬夢媛身邊,看到喬夢媛從床上滾到了地上,張大官人無奈的搖了搖頭,把她重新給抱了回去,為喬夢媛倒了杯水,摟著她的香囘肩,喂她喝了幾口。

  喬夢媛囈語道:“我是不是醉了?”

  張大官人笑道:“沒有,你喬大小姐怎麼會醉?”

  喬夢媛抱著他的手臂,很快就進入了香甜的夢鄉,張揚就這麼躺在她身邊,聽著外面簌簌的落雪,內心中卻久久難以平靜,最近這段時間,無論是對喬家還是對喬夢媛來說,無疑都是最為艱難的時刻,喬鵬舉涉嫌多項經濟犯罪,麻煩的是這些事發生在香港。喬家的政治對手利用這次機會趁機發難,讓喬振梁春風得意的仕途生涯變得四面楚歌。而喬振梁和孟傳美的婚姻也在這個時候走到了盡頭,內憂外患,即使強大如喬振梁也不得不前往京城去向父親問計

  對喬夢媛這個年輕女孩子來說,發生的一切都成為她內心沉重的負擔。張揚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開導她,保護她。

  東江的雪透著溫柔的氣息,這個夜晚,京城也在下雪,外面北風呼嘯,室內溫暖如春,可是喬老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暖意,花白的眉毛下那雙深邃的雙目始終盯著壁爐內熊熊燃燒的爐火。

  喬振梁就坐在父親的身邊,偌大的房子內只有他和父親,父親的表情很冷他卻是心冷,從政這麼多年一來,從未有現在這樣心灰意冷過。

  喬老低聲道:“你和小孟到底發生了什麼?”

  喬振梁道:“既然她一心向佛,我放她走了。”

  “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

  喬振梁道:“不想您老操心!”喬老歎了一口氣道:“我也以為不會再為你的事情操心。”

  喬振梁面露愧色,父親的這句話充滿了失望。

  “有沒有鵬舉的消息?”

  喬振梁搖了搖頭:“他和夢媛聯系過,現在應該沒有人身危險。”

  “年輕衝動,唯利是圖,目光短淺”喬老給孫子這一連串的定義之中沒有一句好話。喬振梁低聲道:“怪我疏於教誨!”

  “出事之後,檢討做得再好也於事無補。”

  “鵬舉是被人設計!”

  喬老淡然道:“那又怎樣?技不如人?看到誘餌根本不作考慮就撲了上去,他是個成年人了,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喬振梁道:“臨來之前,我和孔源好好談了談。”

  喬老沒說話,向後靠在沙發上,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閉上了眼睛,這是張揚交給他的養氣方法,最近喬老養成了習慣,一有時間就會練習,當然現在並不是養氣的好時候,他只是採用這樣的姿勢讓自己更舒服一些。

  喬振梁道:“他在常委會上公開向我發難,是有人在背後挑唆,他說是文國權。”

  喬老道:“你是不是抓住了孔源的什麼把柄?”

  喬振梁點了點頭,在父親的面前他並不隱瞞。

  喬老道:“孔源那個人毛病很多,你能抓住他的把柄,別人一樣可以抓住他的把柄,讓人屈服於你的威脅之下,說出的事情到底有幾分可信?”

  喬振梁道:“本來這件事發生之後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文國權,可是孔源這麼一說,我反倒不信了。”

  喬老道:“振梁啊,有沒有聽說過兄弟獵雁的故事?”

  喬振梁點了點頭:“爸,您懷疑……”

  喬老淡然道:“政治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唯一能夠達成統一的就是共同的利益,我並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做,可是我卻明白一件事,我們不得不讓步。”

  喬振梁道:“讓步?”

  喬老低聲道:“鵬舉出了這樣的事情,你身為父親難辭其咎,是時候把平海的位子讓出來了。”

  父親的話如同在喬振梁的內心重重一擊,他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家庭,可現在又要失去自己的事業嗎?喬振梁緩緩搖了搖頭道:“爸,我不甘心……”

  喬老道:“你如果不退出來,鵬舉的事情就得不到解決,他應該承擔的責任,我們喬家不會回避,可是有些是別人硬賴在他頭上的,其目的就是逼迫我們讓步,只有我們讓步,才能解決鵬舉的麻煩。”

  喬振梁道:“他們為什麼要針對我?”

  喬老緩緩睜開雙目,深邃的雙目中流露囘出睿智的光芒:“聯手做事的目的就是為了贏取最大的利益,或許別人發現更有利的合作對象,又或者別人從你的身上看到了威脅。你利用別人的同時,別人也在利用你,當他發現在我們的身上無法實現最大利益的時候,所以就選擇了先手,先下手的那個人總會占到一些便宜。”

  “爸!這次我要是選擇退讓,未來豈不是再也沒有機會?”

  喬老望著兒子,看來兒子還是沒有完全得到自己在政治上的真諦:“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但前提你要是一座青山,鵬舉是我孫子,我不能不管,政治上的任何退讓,都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反擊,陰謀家玩弄陰謀的同時就會留下一個破綻,玩弄的越多,破綻也就越多。”

  喬振梁道:“平海就這樣交給宋懷明?”

  喬老輕聲道:“懷明這個人是一個擁有遠大政治理想的人,往往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國之棟樑,你做事喜歡留有後手,你的控制欲很強,這樣的人容易引起別人的戒心。”

  “必須要退嗎?”

  “人如果只知道一味的往前走,最終的結果不是掉下懸崖,就是落入海中,這不是退讓,這叫回避,別人打了你一拳,你沒有還手,雖然你擁有讓他受傷的能力,這樣,他的心理會更加的不安,他會擔心,你會隨時隨地沖上來報復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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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二章 利益所在(上)

  喬老說完那番話起身向樓上走去,客廳內只剩下喬振梁孤獨地坐在那裏,望著熊熊的爐火,他感覺到自己的胸膛內同樣有一把火焰在燃燒。這火焰吞噬著他的內心,讓他難受,這次離開平海,一是為了向上頭說明情況,二是為了給自己一些空間,透一口氣,他沒準備要放棄平海,在喬振梁看來,兒子的事情不會影響到他的權力,可是父親卻讓他選擇回避,這讓喬振梁早有籌謀的佈局發生了改變。

  對付孔源只是他應對的手段之一,如果說梁孜和康成是他有朝一日對付孔源的武器,那麼當初將張揚和秦清調到東江也是他的佈局之一,這一手佈局是為了牽制宋懷明,只要他出手,宋懷明必然陣腳大亂,即便是現在,他在平海一樣擁有絕對的控制權。父親的剛才那通話,讓喬振梁冷靜了下來,雖然他不甘心放手現在的權力,但是現實必須讓他做出取捨。身為平海的現任掌舵人,他當然不希望平海受到影響,拋開政治立場而言,他也不得不承認宋懷明很有能力,政治鬥爭是極其殘酷的,從兒子涉嫌商業犯罪開始,隱藏在背後的政治對手採取了一系列陰險的手段,其真正的目的指向卻是自己。

  文國權也睡得很晚,兒子和女兒都已經回到了京都,一家人少有那麼團聚,自從文浩南前往新疆之後,父子兩人少有單獨談心的機會,文國權發現兒子變了很多,恢復了和秦萌萌戀愛之前的深沉內斂,現在的文浩南最感興趣的事情就是政治,他給父親泡了杯茶送到面前,微笑道:“爸,最近你好像不太開心?”

  文國權淡然笑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會關心我了?”

  文浩南笑道:“其實我一直都很關心你,只不過我不善於表達。再說了,您整天這麼忙,哪顧得上注意我?”

  文國權笑了笑,兒子的這番話讓他想起了張揚。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還打算回新疆嗎?”

  文浩南搖了搖頭道:“本來想回去的,可這次回來看到我媽眼淚汪汪的樣子,我就打消了主意,我可不想被別人說我不孝。”

  文國權道:“那就回來吧,整天在外面飄,你媽掛念你,你自在了,我就麻煩了,日日夜夜都聽她抱怨。”

  文浩南表現的相當聽話:“好啊!不過暫時還沒有考慮去什麼地方。”

  文國權道:“搞政治的到哪兒不是一樣?你在新疆雖然呆了一段時間,可畢竟那邊和內地不同,還是先找個地方錘煉一下。”

  文浩南道:“爸,要不我去平海吧,我聽說現在平海政治風雲變幻,去那裏應該能夠學到東西。”

  文國權皺了皺眉頭,不知兒子因何會想到平海,他放下茶杯道:“聽說的事情未必可信。”

  文浩南道:“聽說喬鵬舉的麻煩很大,恐怕這次會牽連到喬家?”

  文國權道:“你很關心這件事啊?”

  文浩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事沒辦法不去關心。”事實上京都太子圈兒最近最時髦的話題就是談論喬家。

  文國權明白兒子為什麼會這樣說,自從喬振梁出事之後,很多人就將矛頭指向自己,兒子是最先在自己面前說起這件事的人,文國權道:“以後不該你管的事情,不要管,年輕人還是要踏踏實實做事!”

  文浩南點了點頭,他意識到和父親之間很難暢所欲言的交流,頓時感覺到無趣,起身告辭離去,羅慧寧洗完澡出來,剛好看到兒子離去,她來到文國權身邊:“怎麼?又教訓兒子了?”

  文國權道:“沒什麼,只是隨便和他聊了幾句。”

  羅慧寧走到文國權的身後,為他按摩著雙肩,輕聲道:“國權,浩南答應回來了。”

  “我知道。”

  羅慧寧的手稍稍停頓了一下:“國權,你最近心事很重,是不是為了喬家的事情?”

  文國權反手握住妻子的手背,低聲道:“我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外人都以為是我做的,我卻是平白無故背了一個黑鍋。”

  羅慧寧溫婉笑道:“只要行的正坐得直,別人愛說什麼只管讓他們說去。”

  文國權道:“我倒不是在乎別人說什麼,只是不想被別人設計。

  羅慧寧輕聲歎了一口氣,雙手壓在文國權的肩頭:“喬家的事情很多人懷疑和你有關。”

  文國權反問道:“我這麼做對自己有好處嗎?”

  羅慧寧道:“在大家的眼裏,未來的競爭將在你和傅憲梁之間展開,而傅憲梁獲喬老的大力支持,你因為這件事而對喬老心生怨恨也很有可能。”羅慧寧娓娓道來,她說得是別人可能會有的看法,和她自己無關,在她心中,無條件相信自己的丈夫,她認為文國權始終都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文國權道:“其實世界上越是容易看出來的往往都不是真理,很多人以為這個位置會在我和傅憲梁之間產生,但是我從沒認為傅憲梁會是我的對手,這件事想必傅憲梁自己也清楚。”

  羅慧寧還從未聽丈夫表露出這樣的自信,她的手離開了文國權的肩頭,繞到沙發前在文國權的身邊坐下。

  文國權道:“雖然我們不承認所謂家族的存在,可在現實中卻是真實存在的,為了確保其家族利益,就必須在未來的政治舞臺上佔有一席之地,所以每個家族,或者每個團體都需要一個政治利益的代言人。”

  羅慧寧道:“這些道理我都懂,所以喬家就選擇傅憲梁作為他們利益的代言人?”

  文國權反問道:“傅憲梁是喬家利益的最好代言人嗎?”

  羅慧寧內心一怔,她頓時明白了過來,真正能夠代表喬家利益的不是傅憲梁,也絕不會是其他任何人,只能是喬振梁,喬老力挺傅憲梁,或許只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真正要挺的人是自己的兒子。

  文國權道:“一年多的時間,可以發生很多的變化,對一個有著完美履歷和堅實背景的人來說,任何事情發生在他的身上都不會被稱為奇跡。”

  羅慧寧咬了咬嘴唇,政治上的風雲變幻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

  文國權端起茶杯,將茶水喝了個乾乾淨淨:“其實我很不願意讓浩南走上這條道路,想要走到會當凌絕頂的哪一步,不知要付出多少艱辛和努力。”

  羅慧寧輕聲道:“國權,為什麼你要堅持下去?”

  文國權的雙目中流露出堅定而篤信的光芒:“人最大的成就感是可以改變這個世界,我一生為之努力奮鬥的目標,就是站在那個位置,只有那樣,我才能實施我的政見。我、傅憲梁、喬振梁、甚至每一個可能的競爭者,我相信每一個人都堅守著革命信念,每一個人都是合格的共產黨員,無論誰最終登上了這個位子,都會善待我們的百姓,但是我相信,我比他們更強!我會比他們做得更好!”

  羅慧寧挽住丈夫的手臂:“國權,其實他們心中可能也是這麼想。”

  文國權不禁笑了起來:“不過我沒想到,這次有人提前將槍口對準了喬家,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

  羅慧寧道:“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去找喬老推心置腹的談談,把誤會解釋清楚?”

  文國權道:“慧寧,我都能看透的事情,你以為喬老會看不透?看不透的只是周圍的大眾而已,喬老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會清楚。”

  羅慧寧道:“可是喬鵬舉這次真的惹了很大的麻煩,喬家的聲望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文國權道:“這是一場高手間的對弈,也是家族之間的利益之爭,喬鵬舉的事情雖然鬧得很大,可是這孩子未必真會有事。”

  羅慧寧道:“可是他涉嫌非法集資,又涉嫌行賄香港政府官員。”

  文國權淡然笑道:“證據一直都是有兩面性的,它可以證明你有罪,也可以證明你無罪。喬鵬舉這次的麻煩只是別人向喬家發難的一個藉口,如果說他有錯,他錯在是喬振梁的兒子。”

  羅慧寧從這句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她倒吸了一口冷氣。

  文國權道:“所以喬家一定會讓步。”

  羅慧寧道:“你是說……

  文國權道:“喬振梁十有九八會從平海的位置上退下來,這次的退讓是為了化解他們家眼前的危機。”

  羅慧寧道:“喬家會甘心吃虧嗎?”

  文國權搖了搖頭:“喬家會讓步,但是事情絕不會就此結束。”

  羅慧寧道:“這件事對你有沒有影響?”她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丈夫。

  文國權道:“共處一片天空下,老天爺要下雨打雷,誰又能獨善其身?”

  羅慧寧禁不住又歎了一口氣:“國權,我越來越沒有安全感了。”

  文國權道:“與人鬥,其樂無窮!”他雙手枕在腦後,靠在沙發上,微笑道:“我在考慮,要不要提前恭喜懷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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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二章 利益所在(中)

  喬夢媛醒來之後,感覺到頭痛欲裂,她捂著額頭,看到這裏並非是自己的房間,周圍並沒有其他人在,她掀開被子,發現自己穿著白色的睡衣,這睡衣卻不是自己的,心中不由得慌張了起來,努力回憶著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她任何事都沒有想起來。

  房門被從外面推開,喬夢媛嚇得縮進被窩裏,卻見張揚一臉笑容的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碗醒酒湯:“你醒了?”

  喬夢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縮在被窩裏,一雙眼睛充滿狐疑的看著他。

  張大官人道:“我給你熬了醒酒湯。”他向前走去,想靠近喬夢媛。

  喬夢媛卻道:“你不要過來!”

  張揚愣在那裏:“怎麼了這是?”

  “昨晚發生了什麼?”

  張大官人看到喬夢媛一臉惶恐的表情,咧著嘴巴,一臉的壞笑:“你還問我啊?”

  喬夢媛看到這廝一臉的獰笑,怎麼看這廝怎麼像電影裏的變態流氓犯:“我喝多了,什麼都不記得了,張揚,你給我老實交代,昨晚,你對我做了什麼?”
張大官人歎了口氣,把醒酒湯放在床頭櫃上:“還能做什麼?該做的我都做了!”

  “你……”喬夢媛一時間又羞又急,把頭蒙在被窩裏:“張揚,你混蛋,我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張大官人道:“我那種人啊?要不是你主動要求,我也不會把你往這兒帶啊!”

  喬夢媛在被窩裏越想越委屈,自己都慘到這份上了,張揚這混蛋居然趁著自己喝醉,幹出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來,他根本就不尊重自己,喬夢媛縮在裏面哭起來了。

混圌蛋張大官人小心翼翼來到床邊坐下,拍了拍喬夢媛的屁股,喬夢媛被蛇咬一樣,閃到一旁,整個人縮成了一團:“你走開,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張揚真是哭笑不得:“我哪里得罪你了?”

  喬夢媛道:“你為什麼要趁我喝醉……”

  張揚道:“昨兒我背著你從城牆上跳下來的時候你說什麼來著?”

  喬夢媛道:“可我喝醉了啊,張揚……枉我這麼相信你……”

  張大官人道:“打住啊,打住!你什麼意思啊,我怎麼著你了?無非是把你給弄到這裏睡覺,你在房間裏吐得到處都是,我中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睡在那張床上吧,所以,幫你脫了衣服,擦乾淨身體,穿上睡衣,又把你轉移到這個房間,這一晚上又是給你喂水,又是給你擦身,我容易嗎我?長這麼大我對誰這樣過啊?”

  喬夢媛不哭了,她開始意識到自己八成是誤會了。

  張揚道:“你覺著我對你幹啥了?就你醉成那樣,我能幹啥?你噴我一臉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喬夢媛聽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她這會兒恢復了感覺,除了覺著頭疼胃疼,並沒覺著其他的地方有什麼異樣,她真是誤會了張揚,真是羞愧難當,更加不敢從被窩裏露出頭來了:“你……你什麼都沒幹?”

  張大官人笑道:“我倒是真想,不過我的人品不允許我那麼做,真的我就是幫你把弄髒的外層包裝紙給拆了,一口都沒捨得吃,你不信,我陪你去醫院檢查啊。”

  喬夢媛聽他這麼說,更是無地自容,抓起床上的枕頭照著張揚就扔了過去,張大官人輕鬆躲過,歎了口氣道:“我這人最怕別人冤枉我,夢媛,你咋就不把我往好處想呢?”

  喬夢媛焉能不知道這廝是得了便宜賣乖,啐道:“你看起來就不像好人。”

  張大官人笑道:“人一定要透過現象看本質,我這人雖然外表不像好人,可內在是純潔的善良的。”他端著醒酒湯走了過去,輕輕拍了拍喬夢媛的屁股,這次喬夢媛沒有剛才那麼激烈的反應:“幹什麼?”

  “起來,把醒酒湯喝了。”

  或許是因為剛才誤會了張揚,喬夢媛顯得有些不好意思,順從的從被窩裏坐起身來,接過張揚遞給她的醒酒湯喝了下去,只喝了一口,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道:“好苦啊!”

  “良藥苦口利於病,夢媛,你昨兒吐了一整夜,膽汁都吐出來了,隔壁木地板都被你的胃酸給泡白了。”

  喬夢媛難為情道:“別說了!”

  張揚道:“你趕緊喝完了,我就不說。”

  喬夢媛將醒酒湯喝完,感覺胃裏舒服了一些,看到張揚一臉的關切,想起昨晚他對自己不眠不休的照顧,心中不禁一陣感動:“你也去睡吧,累了一晚上了。”

  張揚道:“不累,為你幹點事情,我心裏踏實,你說我這是不是犯賤啊?”

  喬夢媛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向窗外望去,張揚走過去將窗簾拉開,外面的雪仍然下得很大,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喬夢媛呼了一口氣,感覺自己仍然有些宿醉未醒,輕聲道:“張揚,你不用去上班?”

  張揚道:“我請假了!反正我今年招商任務也完成了,單位那邊去不去都一樣。”

  喬夢媛從床上起來,拉開衣櫥,其中有睡衣,也有女性時裝,她有些詫異道:“張揚,你經常帶女人來這裏?”

  張揚笑道:“我算看出來了,你從不把我往好處想,這別墅是我借梁成龍的,這些衣服我也不知道是誰的,你剛好換上啊。”其實這幾件衣服是楚嫣然的,張大官人當然不好把這件事照實說出來。

  喬夢媛道:“別人的衣服我不穿。”

  張揚道:“那好,我把我的衣服拿過來,你將就將就,不過有點大啊!”

  喬夢媛點了點頭,拿了張揚的衣服之後,她去浴室洗澡,張大官人在門外幾經努力,終於還是把破門而入的念頭給打消了,好不容易扮演了一次正人君子,就得把這角色扮演到底。

  喬夢媛足足洗了一個小時,這才從裏面出來,看到張揚躺在床上睡著了。

  望著張揚熟睡的樣子,喬夢媛不由得露出會心的微笑,來到張揚身邊,想要幫他蓋上被子,不曾想他突然睜開雙眼,喬夢媛嚇得一聲尖叫,俏臉紅了起來:“人嚇人嚇死人!你想把我嚇死。”

  張大官人壓根沒睡,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呢,看到喬夢媛還是穿著那件白色的睡衣,嫩白的小腿從睡衣下裸露出來,晶瑩誘人,黑色的秀髮有些潮濕,整個人看起來別樣的性感。

  喬夢媛將他的衣服還給他:“太大了!”

  張揚笑了起來:“要不我出去給你買!”

  喬夢媛搖了搖頭道:“不用這麼麻煩,這裏應該有洗衣房,我把衣服洗一下烘乾,很快就好了。”她說完走了出去,走到門前又想起一件事:“張揚,我手機呢?”

  張揚也把這件事給忘了,喬夢媛的手機應該在他車上,他起身出門,來到車庫內,把喬夢媛的手機拿了回來,喬夢媛看到手機上未接來電足有十幾個,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喝酒誤事果不其然,她先給京城的父親回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手機忘在車裏了,喬振梁知道女兒平安之後並沒有多問。他低聲道:“爺爺要跟你說話。”

  喬老溫和的聲音從電話中傳來:“媛媛,衣服我穿上了,京城好大的雪,今天穿上之後一點都不冷,為什麼不跟爸爸一起過來,我都想你了。”

  聽到爺爺的聲音,喬夢媛有些落淚的衝動,她輕聲道:“爺爺,我最近在忙公司的事情,等這邊的事情結束,我馬上就過去看您。”

  喬老從喬振梁那裏已經知道她要把手頭的生意全部結束,對於這個孫女喬老是由衷的喜歡,他充滿關切道:“媛媛,不要勉強自己,你哥哥的事情和你無關,爺爺知道,你一直都做得很好,爺爺也一直都以你為榮,把你視為我的驕傲。”
  “爺爺,我知道,公司還有事,我先掛了!”喬夢媛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說下去,否則自己一定會在電話中哭出聲來。

  張揚有些同情的看著喬夢媛,這丫頭最近的壓力實在太大。

  喬夢媛背身去洗衣服,其實是害怕張揚看到自己流淚的樣子。

  張揚道:“你知道自己昨晚幹了什麼嗎?”

  喬夢媛搖了搖頭道:“我只記得有人把我從城牆上推了下去,搶了一個叫花子的錢,然後帶我去吃涮羊肉。”

  “然後呢?”

  “然後我就喝多了!”

  張揚笑道:“不但喝多了,還把人家的車門給踹了!”

  “啊?”喬夢媛對此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她本想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此時張揚接到了電話,電話是祁山打給他的,剛巧說起昨晚的事情,祁山那邊哈哈大笑:“張主任,我那朋友可是剛買的新車,我們吃火鍋就是為了恭賀他買車,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張揚笑道:“我就說跟你犯剋,每次見面總得鬧出一點事情來,祁山,你跟你那位朋友說,昨晚的事情很抱歉,損失我負責賠償。”

  祁山道:“自己朋友就別說外氣話,小事而已,誰沒有喝多的時候,你要是真覺著心裏過意不去,今天中午陪我吃頓飯,我有重要事情找你。”

  張揚一口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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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二章 利益所在(下)

  掛上電話,喬夢媛哪兒羞得滿臉通紅,從目前瞭解到的情況已經知道自己昨晚失態到了極點,她小聲道:“張揚,真要是造成了什麼損失,我來賠。”

  張揚道:“沒事兒,都是自己人,別人也不認識你。”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害怕喬夢媛面子上過意不去,她是省委書記的千金,但凡平海的頭面人物,誰不認識她啊!

  喬夢媛道:“你要是有事,就別陪著我了,我喝醉了一場,現在感覺好多了,張揚,你去幹正事吧。”

  張揚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中午得出去吃頓飯,夢媛,要不這麼著,你把尺寸報給我,回頭我順路把衣服給你買回來。”

  喬夢媛點了點頭。

  祁山找張揚是真有事,他聽說喬夢媛要將名下產業轉讓出去的事情,他對此很感興趣,昨晚看到張揚和喬夢媛那種情形,猜到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肯定非同一般,所以想通過張揚來牽線搭橋。'

  張揚聽說是這件事,不禁歎了口氣道:“祁山啊祁山,你這個人做事一點都不光明磊落,明明是想找喬夢媛,非得跟我拐彎抹角,你早說不就得了,我把她請來你們直接談。”

  祁山笑道:“我和喬小姐沒那個交情,直接面談太突然了,再說了,這件事我還無法確認,喬小姐到底是不是真心要轉讓她名下的產業。”

  "張揚道:“你覺著呢?”

  祁山道:“我要是知道,就不用專門請你出來了。”

  張揚道:“據我說知喬夢媛旗下的產業想要轉讓不假,不過她一直以來都有一位密切的合作夥伴。”!

  祁山道:“你是說香港的安語晨小姐?”從祁山的這句話就能夠知道,他在這件事上的確下了一番功夫,對喬夢媛的經營情況做過一番調囘查。

  張揚點了點頭道:“是,就算她要把產業轉出去,首先考慮的物件也是安語晨,不會是其他人。再說了,她這次急於轉讓產業,是想幫助她大哥渡過這場危囘機,未必真心想扔下自己一手創建的事業,如果喬家平息了這件事,她也就沒必要轉讓這些產業了你說對不對?”

  祁山笑道:“聽你這麼一說,我還是打消這個念頭算了,免得別人覺著我趁火打劫。”

  張大官人咧著嘴笑道:“祁山,我給你透露一消息,康成被警方給控制了,還是因為上次慧源的事情。”

  這一消息祁山倒沒有聽說,他驚喜道:“真的?那件事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孔源在常委會上公開向喬書記發難,所以這件事才會被舊事重提。”

  祁山哈哈笑道:“孔源這個人真是不知死活,就算喬家遇到麻煩,也不是他能夠招惹的。”

  張揚道:“康成當真是孔源的私生子?”

  祁山咳嗽了一聲,狡黠道:“我從來沒那麼說過。”

  張揚道:“沒勁了啊,這裏只有咱們兩個,說話別繞彎子。”

  祁山喝了口茶道:“這事兒也是傳言,我手裏也沒有確實的證據能夠證明這件事,不過從孔源對康成的照顧上來看,這件事應該八九不離十。”

  張大官人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個老流氓啊!”

  祁山道:“他得罪過你?”其實祁山對張揚和孔源之間的過節有所瞭解。

  張揚道:“我這人眼裏揉不得沙子,忒正義,世上的一切邪囘惡都是我的敵人。”祁山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祁山道:“張主任,這事兒我得跟緊了,最好能和康成見一面,以他目前的情況,正是趁火打劫的絕佳時機。”

  張揚笑道:“你要逼他將慧源剩下的股份都吐給你?”

  祁山微笑道:“不是逼他,應該是幫他,他都慘到這份上了,慧源對他還有什麼意義?”

  張大官人對商場上的事情並沒有太多興趣,他真正關心的是平海未來的局勢走向,喬鵬舉非法集資的事情到底能夠帶給喬家怎樣的影響?喬振梁能否安然渡過這場風波,繼續執掌平海的至高權力?其實不僅僅是張揚,很多人都在關心這件事。

  組織部長孔源是第一個告病的人,他的事情已經被上報到了中紀委,孔源也接到了通知,讓他兩日內前往京城說明情況,孔源的事情並沒有涉及其他的違紀問題,這些年來他的工作還算不錯,可隨著時代的發展,權色交易已經被提升到和權錢交易同等的地位,孔源心中明白,自己的政治生涯已經走到了盡頭,他對此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雖然如此,孔源還是裝模作樣機關醫院做了個全面體檢,他在體檢的時候,湊巧遇到了省委秘書長閻國濤,他們兩人之間的立場無疑是對立的兩方,可到了他們這種級數的政治人物,即便是心中再怎麼討厭對方,可表面上仍然裝得親善友好,閻國濤虛情假意的握著孔源的手道:“孔部長,檢查結果怎麼樣?我正準備晚上去你家看你呢。

  孔源微笑道:“人上了年紀總是精力不濟,我有高血壓,最近藥物控制不住,剛查彩超說我左心室肥厚,心電圖顯示心肌缺血,醫生讓我一定要休息了,不然恐怕沒幾天就見馬克思了。”孔源可沒有那麼嚴重,他只是在故意誇大。

  閻國濤深有同感的歎了口氣道:“是啊,人年齡大了,身體就不比當年了。”

  孔源道:“國濤,你來這裏有事?”

  閻國濤向他揚了揚手裏的藥:“誰沒事往醫院跑啊,最近睡得不好,所以專門過來開一些安眠藥。”

  孔源意味深長道:“國濤啊,最近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吧?”

  閻國濤道:“是啊,我這種人生就的勞碌命。”閻國濤最近的心理壓力也很大。

  孔源笑了笑,他想起了已經前往京城的喬振梁,心中忽然生出了一個念頭,他向閻國濤道:“國濤,有空嗎?一起走走。”

  閻國濤愣了一下,他本以為現在的孔源應該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再沒有一絲一毫的精氣神,可看起來孔源並不顯得太過沮喪,究竟他有什麼底氣?居然敢向喬振梁發難?閻國濤對孔源很好奇,他點了點頭,和孔源一起走向機關醫院的後花園,花園內很靜,除了他們兩人在沒有其他人存在,孔源選定了花園中的涼亭,這也是花園內的最高點,坐在涼亭內,可以看清整個花園內的情景,也不用擔心他們的談話被別人聽到。

  孔源能夠看出閻國濤對自己的戒心,不過他更能看出閻國濤的迷惘,喬振梁離開平海之後,他的這幫親信就處於忐忑不安之中,如果喬振梁因為這次的事情而放棄平海,那麼閻國濤這幫人就會失去靠山,樹倒猢猻散,喬振梁才不會在乎這幫人,只要手中有權,在哪里都一樣可以聚集起一幫忠於自己的班底。

  孔源的談話從一聲長歎開始:“國濤,我遇到的事情你應該清楚。”

  閻國濤淡然笑了笑,他沒說話,並非是不屑於說,而是不知道怎樣去說,孔源因作風問題而斷送了政治生涯,並沒有什麼值得他去恥笑的,每個人都有弱點,現在沒事不代表永遠沒事,一旦你觸犯了他人的政治利益,在鬥爭中被別人抓到了弱點,你就不得不以斷送政治前途為代價,孔源是自找的,如果他不是主動去招惹喬振梁,或許喬振梁對他仍然會繼續寬容下去。

  孔源道:“明天我會前往京城,以後不會再回平海。”

  閻國濤對此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輕聲道:“真是可惜!”他的確為孔源因為一個低級的失誤而斷送政治生涯感到可惜。

  孔源道:“人在很多時候是沒有選擇的,向前一步是絕路,退後一步也是絕路,可命運又不會允許你始終呆在原地不動。”他的處境的確是進退兩難。

  閻國濤聽到孔源這樣說,心中居然有些同情他了。

  孔源道:“我已經沒有選擇,你還有。”

  閻國濤微笑道:“我早已做出了選擇。”他意識到孔源叫自己出來的目的很可能是策反,他要讓孔源死了這條心,喬振梁待他不薄。

  孔源道:“國濤,在體制內很難找到真正的朋友,我不知道你是怎樣看,我來平海這麼久,身邊卻沒有一個朋友。”

  孔源的這番話,讓閻國濤深有同感,官囘場中的確很難找到真正的朋友,人和人之間都是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即使他和喬振梁也不例外,他們是很好的上下級,很好的賓主,卻不是真正的朋友,因為他沒有資格和喬振梁平起平坐。閻國濤道:“這條路本來就是孤獨的,既然我們選擇了,就應該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孔源道:“喬老退下來之前,喬鵬舉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閻國濤發現孔源對目前的形勢瞭解的很清楚,他的這句話分明是在暗示,喬老的影響力大不如前,如果換成過去,喬家的這次政治危機根本不可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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