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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石章魚]醫道官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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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1
匿名  發表於 2013-8-2 02:21:11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收斂一點(下)

  項誠看似漫不經心道:“他不一早就是濱海市常委了嗎?”他在裝傻,當然清楚蔣洪剛所說的是北港市常委層。

  蔣洪剛道:“最近這外面的消息滿天飛,哪個是真哪個是假,還真是讓人感到迷惘。”

  項誠道:“洪剛啊,還是把精力全都放在工作上吧,傳言那種東西不可信,以你的身份,整天關注這些小道消息,讓別人知道了豈不成了笑話。”

  蔣洪剛呵呵笑道:“我也就是在您面前嘮叨幾句,得!您權當我什麼都沒說,我走了啊,對了,您什麼時候去東江?”

  項誠道:“下周日過去,預計這次要呆個四五天。”

  蔣洪剛道:“這次去剛好可以問問省裏答應的保稅區撥款什麼時候能夠批下來。”

  項誠笑道:“這事兒恐怕咱們說了不算!”

  蔣洪剛告辭離開,剛剛出了房門,就看到市長宮還山走了過來,蔣洪剛滿面春風地迎了上去:“還山,這麼早啊!”

  宮還山微微一怔,想不到蔣洪剛比自己還要早,他點了點頭道:“我來找項書記彙報點情況。”

  蔣洪剛道:“項書記身體不太好,心情也不太好,說話注意點啊!”

  宮還山還沒有咀嚼出他這句話的味道,蔣洪剛向他意味深長的一笑,已經快步走了。

  宮還山來到辦公室內,第一句話就是:“項書記,聽說您身體不太好……”

  項誠道:“聽誰說的?我身體不知有多好。”

  宮還山笑了笑道:“剛才蔣洪剛說的。”

  項誠的臉上流露出幾分不屑:“就知道是他!”心中對蔣洪剛越發的反感起來。

  宮還山在項誠對面坐下,他也提起了昨晚袁孝商兒子被劫持的事情。

  項誠有些不耐煩道:“這件事我聽說了,蔣洪剛一大早就跑過來專門對我說這件事,還說蕭國成答應投資五億給保稅區建設。”

  宮還山道:“我正準備說這件事呢,想不到被他搶先了。”說到搶先兩個字的時候,宮還山的內心中感到非常不悅,他意識到蔣洪剛正在變得越來越主動,政治上的主動意味著他有所圖謀,圖謀什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項誠的位子。宮還山早就將北港市委書記一職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而過去的幾年中,蔣洪剛一直表現的低調謙虛,甚至從未流露出要和他競爭的意思,想不到臨近換屆,這廝開始露出他的本質,不再隱藏他的野心和欲望。面對蔣洪剛這樣一個競爭者,宮還山不得不防。雖然他仍然認為蔣洪剛和自己不具備可比性。方方面面的條件,自己都勝出蔣洪剛許多。

  項誠道:“自從周省長這次來視察之後,他凡事都變得主動多了,變得喜歡出風頭了。”

  宮還山道:“項書記,我聽說他和張揚走得很近啊!”

  項誠道:“曲線救國!他的腰居然還真彎得下去。”

  宮還山的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有些話還是不方便當面說出來。

  項誠非常瞭解宮還山,他也一直都把宮還山當成了自己的接班人,誰都想找一個聽話的人作為自己的繼任,也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領會自己的執政意圖,才能讓自己的權力延續的盡可能久一些。項誠道:“他剛才說起張揚進入常委層的事情。”

  宮還山有些震驚的睜大雙目:“什麼?張揚進入常委層?項書記您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吧?”

  項誠笑道:“我雖然年齡大了,還不至於老糊塗,這樣的決定豈不是要讓所有人笑掉大牙。”

  宮還山道:“北港的歷史上還沒有一個縣處級幹部進入常委的先例。”

  項誠沒說話,目光盯住桌面呆呆出神。宮還山的話提醒他某種可能的存在,張揚距離下一步提升是不是越來越近了?蔣洪剛在自己面前說起這件事,是不是聽到了某種風聲?

  秦清在北港停留的時間很短,和張揚匆匆一聚,第二天清晨就啟程返回東江,張大官人將她送到北港火車站,地下停車場內。摟住清美人給了她一個纏綿悱惻的超長熱吻,直到吻得秦清就快透不過氣來,方才放開了她。

  秦清喘息道:“還沒親夠,再耽擱我就趕不上火車了。”

  張揚撫摸著她潔白的粉頸,深情道:“月底我就過去。”

  秦清點了點頭。似乎不想繼續感受這種令人傷感的離愁,她迅速推開車門下車。向張揚擺了擺手,快步向安全出口走去。

  張揚望著秦清的背影消失在遠方,他搖了搖頭,這世上並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夠隨心所欲,就像他的感情,很多感情無論多深多真,都是為世俗說不容的,都無法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

  坐地虎駛離地下停車場,張揚接到常海天的電話,常海天告訴他蕭國成的五個億已經到賬了,這就意味著他們保稅區的建設工作已經可以正式啟動了,這對他們來說算得上一件大好事,不過常海天也告訴張揚,在人才的引進方面並不順利,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招商方面的人才,保稅區的招商工作嚴重滯後,在建設全面開始的同時,必須要增進招商工作,這方面的工作是重中之重,畢竟單靠政府投資是無法保證將整個保稅區建設起來的。保稅區的領導班子只是一個框架,僅僅依靠常海天一個人是不行的,所以要抓緊人才引進。

  張揚讓常海天多些耐心,其實他也明白,隨著保稅區建設的全面開始,方方面面的工作會接踵而來,僅憑現在的管理團隊,肯定應付不來,可是人才說起來容易,真正找起來沒那麼容易,張揚最早打得是常凌峰的主意,可常凌峰現在身在東江新城,而且他已經無意在政壇久留,用不了太久的時間就會和章睿融一起去歐洲留學,作為朋友,也不好太過勉強人家。

  張大官人腦子裏想著事情,不知不覺思想開了小差,這一不留神,就闖了紅燈,剛巧這兩天全市交通大檢查,幾名警察都在路口旁候著呢,其中一人作手勢讓張揚把汽車停靠在道路旁。

  帶隊的警察走了過來,張揚落下車窗,摘下墨鏡,對方馬上就把他給認出來了,那警察有些心虛道:“張書記……”

  張揚不認識對方,可對方既然認識自己,想必會給自己面子,他笑道:“腦子裏想著工作上的事情,一不留神,你看……”

  那警察非常會做事,笑道:“我就是提醒張書記一下,工作千萬不要太辛苦,您慢走!”這廝擺了擺手示意趕緊給張揚讓行,張揚什麼人物?最近北港公安系統內誰都知道了他的厲害,誰也犯不著得罪這號人。

  張揚正準備走呢,卻聽到有人叫他,張揚舉目望去,原來是蕭玫紅,蕭玫紅也被警察給扣了,原因是開車打手機,她被扣之後正準備給北港交警察支隊大隊長打電話呢,剛巧看到了張揚的車,所以這個電話也省了。

  這幫警察是不敢不給張揚面子的,蕭玫紅也跟著張揚一起離開了。

  蕭玫紅邀請張揚去前面的金色港灣喝茶,張揚這會兒反正也沒什麼事,跟著她來到了金色港灣的茶餐廳。

  蕭玫紅讓人沏了一壺上好的明前龍井,她微笑道:“總是要你幫忙,真是不好意思。”

  張揚笑道:“朋友之間幫點小忙算不上什麼!”

  蕭玫紅道:“我叔叔已經讓我將五億元劃到了你們保稅區的專用帳戶上。”

  張揚道:“我正想說這件事,蕭先生給我的那份投資計畫書我已經研究過,計畫書做得很完善,我代表濱海歡迎華光集團投資保稅區。”

  蕭玫紅笑道:“張書記的這番話說的很官方。”

  張揚道:“不官方不足以表達我的誠意。”

  蕭玫紅道:“我叔叔這些年很少投資國內了,這次投資濱海連我都沒有想到。”

  張揚道:“是我主動求他幫忙的。”

  蕭玫紅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叔叔出於感恩的心理所以才投資五億?”不等張揚回答,她搖了搖頭道:“商人往往會把生意和感情分得很開,我們雖然都很感激你,但是我們不會因為感激而做出盲目的決策。”

  張大官人笑道:“聽你這樣說,我心裏舒服多了,一直都覺著自己欠你們一個大人情。”

  蕭玫紅道:“張書記在提醒我們欠你的人情吧?”

  兩人都笑了起來,止住笑聲之後,蕭玫紅很認真地說了一句:“謝謝!”

  張揚道:“大家相互幫助,你這麼說,我都不好意思了。”

  蕭玫紅道:“張書記,我叔叔的病情究竟怎樣?是不是有根治的方法?”

  張揚道:“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查出他究竟中得是那種蠱毒,你放心,我會盡力治好他。”

  蕭玫紅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拜託了!”

  張揚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不遠處,因為他看到了元和幸子正款款向他們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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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4 23:13:51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殘念(上)

  元和幸子出現在這間茶餐廳並非偶然,她來到北港之後一直居住在金色港灣的總統套房內,最近一段時間,她忙於考察北港和濱海一帶的投資環境,並和蕭國成就未來的合作展開了一系列的談判。
  
  蕭玫紅向元和幸子招了招手,她起身向張揚笑道:“我來為你介紹一位朋友!”
  
  張大官人淡然一笑,不等蕭玫紅介紹,已經率先將手向元和幸子伸了出去:“元和夫人,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
  
  元和幸子微微一笑,她將白嫩的柔荑送入張揚的手中,張揚輕輕一握,元和幸子明顯感覺到這廝掌心傳來的熱力和那份恰到好處的力度,不知為何她的內心也隨著張揚的這意味深長的一握而泛起了些許漣漪。
  
  元和幸子古井不波的雙眸很好的掩飾了她內心的波動,輕聲道:“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張書記。”
  
  張揚放開她的手,故意向她的身後看了看,表情顯得有些詫異道:“今天夫人沒帶保鏢過來?”
  
  元和幸子道:“北港的治安很好,沒必要帶這麼多跟班。身後跟的人太多,常常會被人誤會是貴國的幹部。”元和幸子毫不客氣的回敬了張揚一句。
  
  張大官人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看來國內幹部跟班多已經國際知名了,連日本人都知道了。
  
  蕭玫紅道:“一起喝茶吧!”
  
  張揚抬起手腕看了看道:“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你們聊。”
  
  其實張大官人內心中倒是渴望能和元和幸子多呆一會兒,可是他又清醒地意識到這種想法是危險的,元和幸子不是顧佳彤,他之所以產生那種想法,是因為他始終無法放下對顧佳彤的思念。
  
  每次見到元和幸子,張揚的心情多少都會受到一些影響,走出金色港灣大酒店,上午的陽光在他的眼裏似乎也變得黯淡了許多。整個街道似乎籠上了一層灰色,張大官人的腦子裏回憶著一幕幕的往事,回憶讓他的思想從現實中抽離出去。
  
  直到手機鈴聲將他驚醒,張揚拿起電話,這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喂!”
  
  電話那頭傳來喬夢媛的聲音:“張揚!我要你幫我……”她的聲音顯得有些顫抖,充滿了惶恐與不安。
  
  張大官人周身的神經頓時緊繃,他低聲道:“別怕,你在哪里?”
  
  喬夢媛泣聲道:“我在荊山……我媽媽她……”她低聲哭泣起來。
  
  張揚道:“你不用怕。我馬上就過去。你把地址告訴我!”
  
  喬夢媛抽抽噎噎的將自己所在的地址說清,原來她的母親孟傳美自從遁入空門之後,輾轉選擇了荊山觀音院修行。喬夢媛這次去探望母親,方才發現母親的狀況極差,她想要送母親去醫院治療。可是孟傳美堅決不從,這些天更是滴水不進,分明已經斷了生念一心求死了。喬夢媛不敢將母親的情況告訴家裏人,如果她那樣做,更等於將母親逼上絕路,她想來想去也只有張揚能夠幫助自己,所以才給他打來了這個電話。
  
  張揚對喬夢媛的事情格外上心,他安慰喬夢媛不要慌張,自己馬上就過去。掛上電話,張揚馬上給濱海市長許雙奇打了個電話,其實他出門無需許雙奇的同意,只是交代一聲去向罷了。
  
  許雙奇現在對張揚的事情是不聞不問,即便是他想問也問不了,他沒有和張揚鬥下去的能力,別說是他。即便市委宣傳部長黃步成又怎樣?惹了張揚,最後還不是乖乖道歉了事。張揚要出門,愛去哪兒去哪兒,走得越遠越好。
  
  張揚跟許雙奇打招呼,只是出於禮貌。他壓根沒把許雙奇放在心上,許雙奇雖然在背後小動作不斷。可是以此人的能力翻不出什麼太大的風浪。因為不知道自己這次要去幾天,張揚又打電話給常務副市長董玉武,最近他有意扶植董玉武,增強董玉武的權力,以此來制衡許雙奇,目前至少在濱海範圍內,董玉武壓根不買市長許雙奇的賬。
  
  雖然是短暫離開,張揚也有數不清的事情要交代,等他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完,手機已經沒電了,張揚換了塊手機電池,驅車向江城的方向駛去。

  前往荊山必過江城,荊山和江城相鄰,確切地說,是和春陽相鄰,隔著清臺山,春陽縣在清臺山以東,荊山在清臺山以西,當初張揚在春陽的時候就曾經去過那邊,想起清臺山,張大官人不禁想起自己在黑山子鄉當計生辦代主任的事情,一切都恍如昨日,卻似乎遙不可及,張揚將自己的人生分成了好多部分,第一部分當然是大隋朝那會兒,不過他基本上已經將那段過去埋葬,那段時光屬於張一針,而並非屬於張揚。
  
  來到九零年代,他將黑山子那段時光單獨劃分成了一個階段,不知為何,他總覺著那段時光最為單純快樂,甚至最為幸福,他沒有現在的官位,沒有現在的權力,甚至沒有現在的頭腦和見識,但是他活得簡單,人只有在經歷史後方才發現,原來活得簡單才是一種快樂。
  
  張大官人現在也是快樂的,但是他同樣擁有了越來越多的煩惱,位置越高,責任越重,他現在想得不僅僅是自己,還有濱海的老百姓,還有他的親人,還有他的愛人。
  
  喬夢媛的一個電話,他就二話不說長途奔襲到荊山,張揚依然未變,但是他知道自己還有其他的牽掛,責任使然,他的身上擁有著太多的責任。
  
  張大官人這次的荊山之行並不順利,他中午甚至沒有來得及吃一頓飯,就啟程前往荊山,因為擔心孟傳美有事,張大官人急著趕路,乾脆將這頓中午飯省了,別看他武功高強,可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到了兩點多鐘肚子開始嘰裏咕嚕的叫喚了。
  
  張揚在江城三環路上隨便吃了碗面,耽擱了大概十五分鐘,可就是這十五分鐘,讓他剛巧遇到了清臺山隧道大堵車,在漆黑的隧道中整整堵了三個小時,交通方才疏通完畢,其間喬夢媛打了幾個電話,可隧道內沒有信號。
  
  張揚離開隧道之後,沒多久就接到了喬夢媛的電話,喬夢媛的聲音非常的焦急,她不知道張揚堵車,還以為他沒有馬上過來呢。
  
  張揚解釋了自己的情況,其實喬夢媛有事,他恨不能插上兩隻翅膀飛過去,可現實中的情況誰也預想不到。
  
  因為這場塞車,張揚來到荊山腳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他將車沿著盤山公路直接駛上了荊山,觀音院位於荊山后山,張揚到達的時候,庵門緊閉,五點半的時候觀音院就閉門謝客了。
  
  張大官人不敢硬闖,給喬夢媛打了一個電話,過了一會兒,看到喬夢媛從觀音院的側門走了出來,一雙美眸哭得紅腫,張大官人看到她如此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非常憐惜,上前道:“夢媛,阿姨怎樣了?”
  
  喬夢媛咬了咬櫻唇,黯然道:“你跟我來!”
  
  張揚跟著喬夢媛走入觀音院內,之前瑪格麗特前來觀音院燒香的時候,張揚曾經和楚嫣然一起來過這裏,記得這裏的主持定閑師太還是林秀的朋友。
  
  張揚問起定閑師太,喬夢媛道:“她是我媽媽的師父。”
  
  兩人來到後院,進入房間之前,喬夢媛忽然握住張揚的手道:“張揚,我求你一件事,這次無論你用怎樣的方法,都要救我媽,我想你將她從這裏帶走,這裏的條件太差,對她的康復不利。”
  
  張揚握著喬夢媛的纖手,感覺她手上的皮膚很涼。這兩天,她想必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張揚點了點頭道:“你放心,她不走,我就點她的穴道,將她強行帶走,就算念佛,也要等身體養好之後再說。”
  
  兩人走入孟傳美養病的房間內,室內燈光昏黃,一名灰衣老尼坐在床邊低聲誦經,卻是定閑師太正在為她的弟子祈福。聽到有人進來,定閑師太睜開雙目,她看到張揚雙手合什道:“施主來了!”
  
  張揚恭敬道:“麻煩師太了。”
  
  定閑師太輕聲道:“你們好好勸勸她吧。”定閑師太起身離去。
  
  張揚來到孟傳美的床邊,借著昏黃的燈光望去,看到孟傳美也穿著一身灰布衣服,過去的滿頭青絲剪得乾乾淨淨,臉色蠟黃,昔日保養得當的皮膚,如今也宛如枯萎的花朵,整個人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竟似老了十多歲,昔日的中年美婦,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個氣若遊絲的老嫗。
  
  看到孟傳美這幅模樣,張揚也覺得心酸,他低聲道:“孟阿姨!”
  
  孟傳美渙散的目光幾經努力方才落在張揚的臉上,她努力辨認著張揚的輪廓,過了好一會兒,方才舒了一口氣道:“張揚……是你嗎?”
  
  張揚點了點頭:“是我!”
  
  孟傳美道:“我看東西……很模糊……想不到……你會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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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4 23:14:23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殘念(下)

  從孟傳美的話中張揚意識到她的視力出了問題,他抓住孟傳美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低聲道:“孟阿姨,你摸摸看。”張大官人真正的目的是為孟傳美診脈。
  
  孟傳美歎了口氣道:“你……你想為我診脈嗎?不必費心了……”
  
  張揚的手指落在孟傳美的脈門之上,他一雙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孟傳美的脈相已經呈枯竭的徵兆,而且孟傳美似乎有中毒的表現,張揚向喬夢媛搖了搖頭,用傳音入密告訴她,孟傳美的情況非常嚴重,必須要馬上給她治病。
  
  孟傳美有氣無力道:“張揚……一定是……一定是夢媛叫你過來的……我不想治病……你讓我自生自滅好不好?”
  
  喬夢媛低聲啜泣道:“不好,媽……你不可以如此殘忍,你還有我還有大哥,你不可以不管我們!”
  
  孟傳美咳嗽了起來,過了許久,咳嗽聲方才平息下去:“我已經是出家人了……我們之間緣分已斷……更何況,你們已經長大了,我……我……”
  
  張揚看她說得辛苦,悄悄伸出手指點了孟傳美的昏睡穴,孟傳美感覺眼皮變得突然鉛墜一般沉重,很快就已經睡去。
  
  張揚讓喬夢媛陪著孟傳美,他拉開房門走了出去,他的耳力超群,聽出定閑師太一直都沒有離開。
  
  張揚來到定閑師太身邊,向她深深一躬道:“師太!”
  
  定閑師太道:“張施主有話想說?”
  
  張揚道:“她的情況很差,如果繼續留下,恐怕只有死路一條。”
  
  定閑師太道:“她心中已經沒有了任何生念,如果一個人對這個世界毫無留戀,那麼就到了她應該離開的時候。”
  
  張揚道:“還請師太開恩,容我將她帶走!”
  
  定閑師太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只要喬小姐願意,施主想怎樣做就怎樣做吧!”說完之後,她又道:“即便你帶走她,事情的結果也不會改變。”
  
  因為孟傳美的身體狀況很差,張揚也不敢貿然帶她走得太遠,他抱著孟傳美回到自己的車內,讓喬夢媛開車,來到荊山市內,張揚給林秀聯繫,讓她幫忙安排了荊山市東郊的一棟別墅暫住。
  
  張揚根據孟傳美的情況,當晚就開出了藥方。
  
  喬夢媛去煎藥的時候,張揚解開了孟傳美的穴道。
  
  孟傳美悠然醒來,看到自己所在的環境,她方才知道,終究張揚和喬夢媛還是把她從觀音院中帶出來了。
  
  張揚道:“孟阿姨,我沒有徵求你的同意,就擅自將你帶了出來,還望你能夠原諒我。”
  
  孟傳美道:“我不會怪你,其實……我留在觀音院也只是給她們添麻煩,對我來說到哪兒還不是一樣……”
  
  張揚道:“孟阿姨,你本身並沒有什麼病,之所以身體狀況這麼差,是因為你長期飲食不正常,還有,你是不是服用了什麼藥物?”
  
  孟傳美道:“你不用管我的事情,從我選擇遁入空門開始,我對這個世界就已經不復留戀。如果夢媛不來找我,或許我已經安安靜靜的離開了……”孟傳美有些疲憊地閉上雙眼。
  
  張揚低聲道:“孟阿姨,你累了,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
  
  孟傳美道:“你們不用費心了,我已經決定的事情,不會改變。”
  
  張揚道:“夢媛很關心你,你這樣做她會很傷心。”
  
  孟傳美道:“傷心對每個人來說都是難免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會將傷痛淡忘。”說到這裏她似乎想起了什麼,輕聲道:“如果可以,能否送我去西山寺一趟?”
  
  張揚沒想到孟傳美在這時候仍然記掛著誦經禮佛的事情,不由得暗自歎息,可他實在想不出拒絕孟傳美的理由,微笑道:“孟阿姨,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必須也要答應我,回頭把藥吃了,再吃點東西,有了精神和體力,我才能帶你過去,你說好不好?”
  
  孟傳美有些疲倦地閉上眼睛道:“好,聽你的就是!”

  張揚來到廚房,看到喬夢媛守在砂鍋旁,望著爐火默默流淚,張揚走了過去,輕聲道:“你哭起來不好看,還是笑起來更迷人一些。”
  
  喬夢媛慌忙扭過頭去,迅速把眼淚擦乾了,啐道:“誰讓你看了,難看怎麼了?幹你什麼事?”
  
  張揚聞了聞藥味兒,然後掀開砂鍋看了看,低聲道:“再等十分鐘。”
  
  喬夢媛道:“我媽怎樣了?”
  
  張揚道:“她暫時應該沒事,說是要我送她去趟西山寺!”
  
  “西山寺?在哪里?”
  
  張大官人經此一問方才感覺到西山寺極其熟悉,在腦子裏仔細追憶方才想起西山寺不就是在清臺山,自己上次去西山縣盧家梁小石窪村的時候,剛巧遇到盜賊偷盜玉佛,那玉佛不正是從西山寺偷出來的嗎?西山寺本身的名氣並不大,孟傳美何以會生出去那裏拜佛的念頭?難道孟傳美……張大官人沒敢繼續猜測下去,他搖了搖頭,這世上應該不會有那麼多的巧合。
  
  喬夢媛從張揚的表情上看出了異常,輕聲道:“你怎麼了?”
  
  張揚笑道:“沒什麼,對了!為什麼不把你媽生病的事情告訴喬部長,也許這是個機會,可以讓他們破鏡重圓。”
  
  喬夢媛咬了咬嘴唇,俏臉頓時變得蒼白了起來,張大官人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訕訕笑道:“那啥……就當我沒說。”
  
  喬夢媛並非是不想父母和好,可是當初無意中聽到父母的爭吵,她方才意識到自己一直認為幸福的家庭原來存在著這樣的驚天秘密,自己並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甚至自己不姓喬,和喬家沒有任何的關係,而這一切,她只能在心中默默承受,即便是面對張揚的時候也不能說,現實對她如此殘酷,讓她幾乎不知道應該怎樣去面對。
  
  喬夢媛也一度選擇逃避,可很多事註定是逃不開的,母親因為這件事遁入空門逃避現實,可她在佛門中顯然沒有得到解脫,眼前的她無論身體還是精神已經處於徹底崩潰的邊緣。喬夢媛想不出還有誰可以幫到自己,唯有張揚。
  
  或許是張揚答應送她去西山寺起到了作用,孟傳美服下女兒煎好的藥,很快就睡去了。這在喬夢媛來說是一個好現象,至少她願意接受治療。
  
  張揚對孟傳美的情況依然並不看好,他甚至認為孟傳美目前的狀況有些像是迴光返照,其實以他的醫術完全可以治好孟傳美,但是孟傳美真正的問題並非出在病情上,而是出在她的心理上,她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想要救她,就必須重新鼓起她生存下去的欲望,張大官人對此無能為力。

  認識孟傳美雖然已經有了很多年,但是他對孟傳美並不瞭解,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什麼交流的機會。雖然如此,張大官人也能夠推測到孟傳美的癥結出現在家庭上,十有八九和喬振梁有關,對於別人家庭的事情,張大官人不好過問,即使對方是喬夢媛的父母。
  
  守候母親入睡之後,喬夢媛來到花園中,看到張揚剛剛打完電話,她來到張揚對面的秋千上坐下,隨著晚風輕輕搖盪:“這麼晚了還在忙?”
  
  張揚笑道:“沒事,給嫣然打了一個電話,她月底會回來參加我妹妹的婚禮。”
  
  喬夢媛聽到楚嫣然的名字,心中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她抬起頭,望著夜空中的那闕明月道:“真羨慕你們啊!”
  
  張大官人被喬夢媛的這句話弄得有些愣了,他想要去捕捉喬夢媛此時的目光,可是喬夢媛仰著頭,從他的角度看不清楚,只看到月色下的兩點晶瑩,她在流淚。
  
  張揚道:“夢媛,你會去嗎?”
  
  喬夢媛點了點頭,她擦去眼角的淚水,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兩天被我媽媽的事情搞得我手足無措,直到你過來,我才算是有了點主心骨。”
  
  張揚道:“為什麼不將這件事告訴你爸?”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問起了這件事。
  
  喬夢媛道:“我媽不讓我說……她和我爸之間隔閡很深……”
  
  張揚歎了一口氣道:“畢竟是一家人,現在孟阿姨情況已經這樣了,你要是不說,萬一出了什麼事情,要落下埋怨的。”
  
  喬夢媛咬了咬嘴唇,淚水又流了出來,她的確不知該如何是好,張揚站起身走了過去,伸出大手,用拇指為喬夢媛擦去臉上的淚痕,喬夢媛感受著張揚掌心的溫度,忽然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傷填塞了她的心頭,她撲入張揚的懷中,無聲啜泣起來。
  
  張揚輕撫著她的秀髮,柔聲道:“沒事,不管遇到什麼,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
  
  喬夢媛泣聲道:“我媽不願意見他,如果……如果我把這件事告訴我爸……她……她寧願死……”
  
  張大官人的內心緊縮了一下,究竟是怎樣的仇恨才能造成兩夫妻這麼大的隔閡,望著喬夢媛泣不成聲的樣子,張揚真切感受到她眼前承受的巨大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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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5 01:47:09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西山寺(上)

  堅強如喬夢媛也有她軟弱的一面,她哭了好久方才止住哭聲,從張揚懷中抬起頭來,紅著眼睛道:“對不起!”
  
  “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你在我面前哭,證明把我當成自己人,我高興都來不及,你要是背著我跟別人哭,我這心裏肯定不舒服。”
  
  喬夢媛啐道:“我用得著背著你嗎?再說了,我跟別人哭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張揚道:“當然有關係,你想想啊,除了我以外,你還跟誰這麼好?”
  
  喬夢媛俏臉有些發熱了,有些難為情的皺了皺眉頭道:“別胡說八道,對了,我媽到底什麼病?”
  
  張揚道:“主要是營養不良,如果她配合治療還好說,如果不配合,後果可能很嚴重。”
  
  喬夢媛聽他這樣說頓時又難過了起來,有生以來她還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多愁善感過,有道是關心則亂,畢竟是關係到她母親生死的大事,更麻煩的是,她無法將事情的真相告訴張揚,也不敢將母親的病情告訴父親。
  
  張揚在這一點上的看法和喬夢媛不同,張揚認為孟傳美現在的狀況很糟糕,她喪失了求生欲,如果她得了某種絕症,張大官人就算不能將她徹底治癒,但是至少可以延續她的生命,可目前這種情況,即便是以張揚之能,也有些為難了。孟傳美的情況很不穩定,就算她和喬振梁已經分開,可兩人畢竟幾十年的夫妻,他們之間不但有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兒子,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張揚認為必須將孟傳美的情況告訴他們。
  
  喬夢媛道:“張揚,這件事千萬不能告訴我爸,我擔心我媽知道了會受到刺激。”
  
  張揚道:“就算你不跟你爸說,也要通知你大哥一聲,孟阿姨不僅僅只有你這一個女兒,鵬舉也有知情權。”
  
  喬夢媛歎了口氣道:“我不知道怎樣跟他說。”
  
  張揚道:“我不是擔心你無法承擔這麼多的責任,而是作為你的父兄,他們有知情權,你不可以永遠隱瞞下去。”
  
  喬夢媛咬著嘴唇,內心在激烈地交戰著,張揚並不知道在她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昔日恩愛的一家如今已經四分五裂,父母之間早成陌路。她低聲道:“我心裏好亂,張揚,等過兩天,我媽的情況穩定一些再說好嗎?”
  
  張揚道:“好吧,希望我們能夠幫她解開這個心結。”
  
  第二天一早,林秀帶著兩名荊山市人民醫院的醫護人員過來,這是張揚要求的,他在藥物之中加入了安眠的成份,所以孟傳美睡得很熟。張大官人雖然醫術超群,但是僅憑著脈相還是無法正確判斷孟傳美體內所中的毒到底是什麼,他並沒有將孟傳美中毒的事情告訴喬夢媛,只說請這些醫護人員過來,目的是為了抽取血樣,對孟傳美目前的健康情況做一個綜合的評定。
  
  林秀幾乎沒有認出來這個病怏怏的尼姑居然是昔日平海省委書記喬振梁的夫人,她心中頗感詫異,離去的時候,張揚把她送到門外。林秀忍不住問道:“喬夫人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孟傳美和喬振梁分開是轟動政界的一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她出家就少有人聽說,至於她身在荊山,林秀更是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張揚道:“各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林阿姨,這件事我想你權當不知道。”
  
  林秀道:“喬夢媛請你來給她媽媽治病,可喬家為什麼沒有其他人過來?為什麼不把她接到京城去?”
  
  張揚道:“她現在厭世情緒很重,對此我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林秀道:“你一定有辦法救她!”在林秀的心目中,張揚儼然是無所不能的神醫。
  
  張揚苦笑了一聲,想起嫣然月底要回來的事情,他輕聲道:“林阿姨。嫣然有沒有跟你聯繫過?”
  
  林秀道:“接到她的電話了,說是月底回來。參加你妹妹的婚禮,到時候我和老太太一起過去,一來是為了恭賀你妹妹新婚;二是陪老人家到處走走,整天呆在那個島上,悶得很。”

  張揚點了點頭道:“多謝林阿姨了。”
  
  林秀笑道:“謝什麼?我現在最希望的就是喝到你和嫣然的那杯喜酒,你妹妹都結婚了,你這個當哥哥的一定要抓緊了。”
  
  張揚道:“這次我和嫣然爭取把日子定下來。”
  
  林秀道:“你們只管定下日子,操辦婚禮的事情交給我來做。”
  
  張揚擔心林秀將孟傳美的事情傳出去,又交代了一遍。
  
  林秀忍不住笑了:“你啊,對我還信不過,放心吧,我記住你剛才的話,權當一切都沒發生過,你只管讓喬夫人在這裏安心養病,所有的一切我來安排。”
  
  張揚對林秀的辦事能力是清楚的,她之所以能夠得到瑪格麗特的器重和喜歡,和她這方面的能力有關,張揚又道:“血樣化驗的結果一旦出來,馬上通知我。”
  
  林秀道:“好!等你有時間,去我家裏坐坐,我們家那個兒子對你可是崇拜的很,後天回家,知道你來了肯定高興。”
  
  張揚笑了笑,林秀和謝志國的兒子謝曉軍從小就崇拜自己,張揚也點撥了他一些功夫,一直纏著張揚要拜他為師,張揚有感於他的誠心,再加上上次嫣然回國的時候幫忙說情,於是就把謝曉軍收為了徒弟,平時謝曉軍沒少跟他電話聯絡。張揚道:“我在濱海也是一攤子事兒,這邊穩定下來,我就得回去,希望能夠抽出時間吧。”
  
  林秀道:“只要你想去,時間一定能夠抽得出來。”
  
  張揚道:“成,曉軍回來了讓他給我電話。”
  
  林秀笑著擺擺手道:“我走了,喬夢媛對你好像很依賴啊!”這話說得多少包含著另外一層意思。
  
  林秀走後,張揚轉過身去,看到喬夢媛從別墅裏面出來了,他笑著迎了過去:“怎樣?阿姨醒了?”
  
  喬夢媛點了點頭道:“今天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張揚和喬夢媛一起來到房間內,孟傳美已經醒來,今天精神果然很好,居然坐了起來,雙目望著窗外。聽到張揚和喬夢媛的腳步聲,她並沒有回頭。
  
  張揚笑道:“孟阿姨,今天精神好了許多!”
  
  孟傳美道:“我看任何東西都是朦朦朧朧……”
  
  張揚走了過去,來到她的面前。
  
  孟傳美道:“我看得到你的影子,看不清你的容貌。”
  
  張揚安慰她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孟傳美其實並不是擔心自己的健康情況,她輕聲道:“張揚,你還記得昨天答應我的話嗎?”
  
  張揚點了點頭道:“記得,你今天還沒吃藥吧?”
  
  孟傳美道:“我想今天就去西山寺。”
  
  喬夢媛反對道:“媽,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並不允許,不如等你恢復了再說。”
  
  孟傳美斬釘截鐵道:“我等不了這麼多時候,等會兒你們就帶我過去。”
  
  張揚向喬夢媛使了一個眼色,現在的孟傳美非常的偏執,他們最好順著她的性子去做事,一旦激怒了她,形勢只會變得越發惡劣。張揚道:“西山寺位於清臺山上,那裏汽車是無法直接到達的,孟阿姨,你想去也可以,必須先吃藥,還要吃早飯,不然怎麼有力氣上山呢?”
  
  孟傳美道:“就算是我吃飯,我也走不動,張揚……辛苦你了!”
  
  張大官人心中暗自苦笑,看來孟傳美已經有了準備,今兒說什麼都要上山,那西山寺位於清台山西麓,海拔要在一千二百米,她想要到達那裏,只能有人背她上去,眼前最合適的人選只有張揚,孟傳美雖然眼睛看不清了,可心裏卻明鏡似的。
  
  張揚對孟傳美也是尊敬的很,誰讓他惦記人家閨女來著?這就叫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女婿背丈母娘原本就是責無旁貸的事情,不過張揚和喬夢媛之間至今還沒發展到那種關係。
  
  孟傳美又道:“張揚,你的本事我是清楚的,昨晚我為何睡了這麼久?一定是你在藥裏動了手腳。”
  
  張大官人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孟阿姨,我哪有那個膽子,再說了,我敬您都來不及,哪敢害您?”
  
  孟傳美咳嗽了一聲道:“我知道你是想幫我,可是真想幫我就帶我去西山寺一趟……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聽到孟傳美的話,張揚心中一怔,孟傳美堅持去西山寺絕非是興之所至,這西山寺中說不定隱藏著她心中的秘密,孟傳美的話語中幾度流露出她不久於人世的意思,難道孟傳美真的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
  
  喬夢媛看到母親如此堅決,也不敢繼續反對,守候母親將藥喝完了,然後又喂她吃了一碗米粥,雖然只是吃東西,孟傳美也似乎耗盡了全身的力量,她喘息道:“你們兩個若是騙我,我今天就死在……你們的面前……”
  
  張大官人道:“孟阿姨只管放心,我從來都不說謊話,那啥,您吃飽了,總得給我們一點時間吃飯,我只有填飽了肚子,才能把您給送到西山寺,您說是不是?”
  
  喬夢媛和張揚關上房門出來,來到客廳,喬夢媛忍不住又落下淚來,她顫聲道:“張揚,我總覺得我媽很不正常,她……她該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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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西山寺(中)

  張揚道:“夢媛,我看一定要將這件事告訴家裏了,你媽得的是心病啊!”
  
  喬夢媛含淚道:“她已經病成了這幅模樣,難道我們還要帶她去西山寺?”
  
  張揚道:“也許她的心結就在於此,或許我們這次的西山之行能夠幫到她。”他雖然這樣說,可是心中對孟傳美的情況很不看好。
  
  喬夢媛黯然道:“我都不知應該怎樣對我爸說。”
  
  張揚道:“這樣吧,我來說!”
  
  喬振梁接到張揚的電話,表現出相當的冷靜,其實就在他和孟傳美之間的感情走到不可收拾之前,他已經預料到這一天早晚都會到來,喬振梁道:“她病得重不重?”
  
  張揚道:“情況很糟糕,營養不良,而且好像還中了某種慢性毒藥,可能是長期服食了某種毒素。”
  
  喬振梁歎了口氣道:“她還有救嗎?”
  
  張揚道:“我可以救她的人,但是我救不了她的心,孟阿姨厭世的情緒非常嚴重,我擔心她會做出不明智的選擇。”
  
  喬振梁陷入長時間的沉默之中,過了許久方才道:“張揚,我會儘快過去,在這期間,我希望你能夠幫助夢媛好好照顧她。”
  
  張揚道:“喬部長放心,只是我感覺夢媛的壓力也非常大,您要不要和她談談?”
  
  喬振梁道:“不用了,我如果那樣做只會加重她的心理負擔,有你在她身邊幫忙,我非常放心,我把手頭的工作儘快處理一下,爭取盡可能早點前往荊山。”
  
  張揚將孟傳美的情況通報給喬振梁,主要還是從喬夢媛的角度考慮,如果喬家對孟傳美目前的狀況一無所知,那麼以後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所有的壓力和責任都會落在喬夢媛的身上,喬夢媛柔弱的肩膀怎堪如此重負。張揚看出喬夢媛有難言之隱,其中應該存在某些內情她並沒有說出來,這從喬振梁的身上也能夠看出,喬振梁對孟傳美的事情表現的非常冷靜,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緊張和慌亂,這和他多年的官場修煉或許有些關係,但是仍然解釋不清,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們幾十年的夫妻。聽聞孟傳美如此嚴重的情況,喬振梁仍然能夠保持這樣的冷靜心態,只有一種可能。他們夫妻之間早已恩斷義絕。
  
  張揚無意探究喬家的秘密,他所在意的是喬夢媛,如何避免喬夢媛因為這件事而受到傷害。
  
  坐地虎沿著清台山西麓的山間公路緩緩行進。自從春陽方面大力開發清臺山旅遊,位於山這一側的荊山市西山縣也加大了旅遊投入,這兩年兩地之間的合作並不多,卻出現了爭搶客源的不和諧音符,在對外宣傳方面,都宣傳清臺山,可一個位於西麓,一個位於東邊,對旅遊公司的報價也相互砸價。隨著清臺山旅遊市場的紅火,漸漸社會上的不良競爭和重重弊端也悄然降臨了這裏。單純以山水風景而論,這邊的風景比起春陽那邊要遜色,可是清台山西麓古跡眾多,尤其是寺廟居多,也成為不少佛門弟子虔誠香客心中的聖地。
  
  汽車來到半山腰的時候,就有開著農用三輪和小麵包車的當地居民過來。他們把張揚一行當成了前來清臺山的遊客,這些山民可以提供帶路和安排食宿的服務。
  
  張揚並不需要他們引路,之前就來過這裏一次,汽車行駛到盧家梁,路況頓時變得惡劣了起來。坐地虎雖然是一輛全尺寸全地形的越野車,可是面對前方狹窄的山路也無能為力。張揚只能將車停在了鄉裏。在這裏張大官人還是有朋友的,因為盧家梁是周山虎的老家,這次張揚雖然沒有讓他同來,可是知道孟傳美非得要去西山寺之後,張揚就給身在濱海的周山虎打了個電話,讓他跟這邊的朋友聯繫,好幫忙帶路。
  
  張揚的車剛剛停穩,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他一眼就認出那人是周山虎的好朋友周山河,張揚推開車門走了下去,笑道:“山河!”
  
  周山河咧著嘴笑道:“張大哥,虎子說你要過來,我和山松一早就來鄉裏等著了。”
  
  張揚道:“山松呢?”
  
  周山河道:“他開著三輪在北路口等著呢,我們各守一條道,害怕跟你錯過了,你等著啊!”他轉身大步向北路口跑去。
  
  喬夢媛此時也下了車,看到張揚交遊廣泛,連來到這山溝溝裏面前有他的熟人,不禁嘖嘖稱奇,張揚這才告訴她盧家梁本來就是周山虎的老家,早知道他們要去西山寺,這次就把周山虎給帶來了。
  
  沒多久就聽到突突突的聲音,周山松開著農用三輪和周山河一起過來了,周山松遠遠就叫起了張大哥。他們幾個好朋友中,周山虎成了最早走出去的一個,在他們的眼中周山虎無異於鯉魚跳龍門,不但成了政府公務員,而且還找了一位高幹的女兒當未婚妻,周山虎的發跡史在盧家梁一帶已經成為傳奇故事,他本人也成了鄉裏青年們羨慕的對象,尤其是周山松和周山河,兩人幾乎和周山虎是同一時間認識的張揚,可他們兩個就沒有周山虎那麼好命。他們對張揚簡直是敬若神明,當然就算沒有其他的因素,山裏人本來就是淳樸好客。

  周山河道:“張大哥,你把車就停這兒吧,前面道路窄,你這車根本過不去。”
  
  張揚點了點頭,打開後備箱,從裏面拿出兩條中華煙,每人給了他們一條,又將一個旅行袋取下來放在周山松的農用三輪上。
  
  最後才去車上將孟傳美背了下來,喬夢媛拿著毛毯先在農用三輪上鋪好了,張揚這才將孟傳美放下,喬夢媛摟著母親坐好,張揚又從車內拿了毛毯給孟傳美蓋上,雖然是四月了,可山裏風大,孟傳美身體孱弱,擔心她病情加重。
  
  張揚最後又從車內抱了一箱茅臺酒放在農用三輪上,這次去小石窪村,他還有個想法,找幾個老人,詢問一下當年的事情。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周山松方才啟動了農用三輪,在突突突的聲音中,農用三輪奔行在山路之上,孟傳美畢竟身體虛弱,在晃動中,不知不覺就已經靠在喬夢媛懷中入睡。
  
  張揚坐在前方,向周山河道:“陳校長還在小石窪村嗎?”
  
  周山河道:“在,他能上哪兒去?”
  
  一旁周山松道:“張大哥,你這次來小石窪村什麼事啊?”
  
  張揚道:“去西山寺進香。”
  
  周山松道:“西山寺?怎麼會想起去那裏進香?荊山一帶,香火最旺的是荊山市和觀音院。那個西山寺一年也不見幾個香客過來。”
  
  周山河道:“話不能這麼說,西山寺的玉佛一直都很靈驗。前陣子還有個人捐了一大筆錢重修寺廟呢。”
  
  幾個人在聊天中不知不覺來到了小石窪村,張揚這次的主要目的是陪同孟傳美上香,所以並沒有在小石窪村停留,農用三輪來到石窪小學前停下,西山寺位於石窪小學北面的山峰上,繼續前進只能依靠步行了。依著周山松和周山河的意思是想請張揚吃過午飯再走,張揚謝絕了他們的好意,執意現在上山。
  
  周山松和周山河商量了一下,決定由周山河引路,帶著張揚他們前往西山寺,周山松留在家裏準備,等張揚他們下山之後留下來吃飯。
  
  張揚把周山松叫到一邊,交代給他一件事,讓周山松幫忙問問村子裏有沒有一個叫張解放的人埋在這裏,如果確有其人,讓他幫忙問清楚張解放的墓在哪里。當然這一切都是在悄悄進行的,張大官人自然不會說明張解放是他親爹。
  
  周山河在前方帶路,張揚背著孟傳美,喬夢媛在他身邊,四人向北峰西山寺走去。
  
  山路非常險峻,可這對張大官人來說並沒有多少難度,背著孟傳美一路上山,來到半山腰的時候,喬夢媛擔心他疲憊,提出休息一下。
  
  張揚這才將孟傳美放下,孟傳美自從來到這裏,開始變得沉默寡言,懶得和別人交流。
  
  喬夢媛遞給張揚一瓶礦泉水,張揚喝了幾口,看似漫不經心的遞給她:“你也喝!”
  
  喬夢媛俏臉一熱,心中頓時明白了這廝的險惡用心,可是喬夢媛並沒有拒絕,接過張揚遞來的那瓶水,喝了兩口,俏臉不覺飛起兩片紅雲。還好他們兩人距離孟傳美和周山河比較遠,沒有被他們看到。
  
  張大官人一臉的壞笑,能讓喬夢媛心甘情願的嘗自己的口水,倒也是一件樂事,這廝的想法多少有些變態。
  
  喬夢媛趁著其他人不注意,小聲啐道:“你混蛋!”她的聲音中並沒有生氣的成分,而是顯得羞喜交加。女孩子的心理總是很難揣摩的,換成別人逼她這麼做,喬夢媛早就一個耳光打了過去,可張揚這麼做,她心中卻是喜悅的成份更多一些,她忽然想到,即便是張揚要求她做任何事,她都不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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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西山寺(下)

  這個想法讓喬夢媛害羞且惶恐,她感覺到自己的世界已經完全被張揚所主宰,這似乎不是什麼好事。
  
  張揚抬頭望著山上的西山寺,紅磚碧瓦,隱隱從青翠的山林中露出一角,看來抵達那裏還需要一段時間。
  
  張揚道:“繼續走吧!”
  
  喬夢媛點了點頭,回到母親身邊詢問她感覺怎樣。
  
  孟傳美只淡淡的說了聲我沒事,然後就不再說話。
  
  張揚背起孟傳美繼續向山上走去,周山河雖然有替換他的想法,可是卻被張揚拒絕了。
  
  有張大官人充沛的體力作保證,他們在中午十二點之前終於順利抵達了西山寺,近看西山寺顯得有些殘破,這座寺院年久失修,牆面的漆色斑駁陸離,大門上的銅鎖也是鏽跡斑斑,他們從大門進去,看到院子裏倒是打掃的乾乾淨淨,有一個小沙彌正在天王殿前打掃,這是濟善和尚剛收的弟子,整座西山寺也只有他們師徒二人。
  
  周山河和小沙彌很熟悉,他笑道:“宇光師傅,方丈呢?”
  
  小沙彌向他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我師父在後院吃飯呢。”
  
  周山河道:“他自己去吃飯,卻讓你在這兒幹活,真是欺負人啊!”
  
  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周施主,怎麼喜歡在背後說貧僧的壞話啊!”
  
  濟善端著一個面盆大小的飯盆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往嘴裏扒拉著麵條,濟善身高體胖,食量奇大,看到張揚,他目光一亮,當初盜賊從西山寺竊走玉佛,將他打傷,幸虧張揚給他接上了斷腿,濟善對張揚的印象相當深刻。濟善驚喜道:“張施主,怎麼是您啊!”
  
  張揚道:“濟善師父,我帶我阿姨上香來了!”
  
  濟善點了點頭,把飯碗放下,用大袖子擦了擦嘴巴,來到張揚面前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一直沒有說話的孟傳美道:“帶我去玉佛殿!”
  
  濟善看到孟傳美,面色略顯迷惘。旋即又若有所思。雖然是稍縱即逝的表情變化,卻被張揚準確地捕捉到了。張大官人心中暗道,難道濟善之前見過孟傳美?
  
  濟善低下頭,為他們引路。
  
  張揚背著孟傳美來到玉佛殿,孟傳美讓張揚將她放在蒲團之上,然後輕聲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張大官人和喬夢媛面面相覷,說心裏話,兩人都不放心孟傳美一個人呆在這裏,以她現在的情緒,單獨呆著好像並不穩妥。
  
  喬夢媛道:“媽,不如我陪著您……”
  
  孟傳美的聲音陡然變得淒厲:“不要,我的話難道你沒聽清楚?”
  
  張揚向喬夢媛使了一個眼色,他們和濟善一起退了出去,張大官人之所以敢放任孟傳美一個人留在這裏,是建立在他對自己武功的強大信心之上。
  
  喬夢媛和濟善離開門外,張揚卻悄然閃身入內,他向喬夢媛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又向他擺了擺手,喬夢媛明白他的意思,輕聲道:“媽,我們走了!”
  
  孟傳美嗯了一聲。低聲道:“幫我將門關上。”
  
  濟善伸手將大殿的房門掩上,孟傳美轉身向後看了看,然後又向周圍看了看,她的視力本來就不好,加上玉佛殿內光線昏暗。根本覺察不到張揚去而復返。
  
  其實張揚去而復返也不是想偷聽偷看什麼,他是不放心孟傳美。目前孟傳美的精神狀況很不穩定,萬一出了什麼差池後悔就晚了,張大官人留下的目的就是為了確保孟傳美不出意外。
  
  孟傳美嘴裏喃喃低誦,默誦佛經,殿門關上之後,玉佛殿內的光線越發暗淡,孟傳美念了一會兒佛經,她想要站起身來,可惜身體太過虛弱,雙腿根本無法支撐她的份量,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額頭重重磕在地面上,竟然擦破了頭皮,張大官人差點沖出去扶起她,可終究還是忍住了,孟傳美應該只是擦破一點皮,沒有什麼大礙。
  
  孟傳美果然沒事,她掙紮著向佛像爬去,爬到供桌前,雙手抓住供桌用力一撐,居然站起身來。
  
  張大官人看得有些頭皮發麻,信仰果然具有著神奇的精神力量,孟傳美在這種精神力量的支持下居然可以站起身來。很多時候精神力量要比他的醫術還來得有效。
  
  孟傳美瘦弱的身軀靠在供桌之上,不住發抖,她仰起頭,雙目卻只能看到玉佛模模糊糊的影子,孟傳美低聲道:“我被你害了一生……當初你既然放棄了我……為什麼……為什麼又要來找我……”
  
  張大官人聽到這裏心中不禁一怔,今兒十有八九是要聽到本不該聽到的事情了。張大官人也明白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道理,可孟傳美和喬振梁之間的事情讓他實在是好奇心太重,所以張大官人今兒索性就不厚道一次。
  
  孟傳美仰望高高在上的玉佛,雙目之中流露出的卻是仇恨之光:“我如此信任你,你卻狠心欺騙我,既然離開我,為什麼又要回來找我?為什麼又要給我留下這個女兒……”
  
  張大官人聽得毛骨悚然,孟傳美說得難道是喬振梁?可她如果沖著喬振梁說得,何必大老遠跑到西山寺?這事兒於理不合啊,更何況孟傳美最後一句話說為什麼要給我留下這個女兒,她還有個兒子啊!如果是喬振梁,應該是連喬鵬舉一起算上,張大官人推測出一個可怕的可能,難不成喬夢媛不是喬振梁的親生女兒?回頭聯想喬家最近的變故,孟傳美出家,喬夢媛遭受重創心灰意冷,甚至結束了手頭上的生意,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偶然,張大官人感覺到天雷轟頂了,原來喬部長這麼悲催,表面風光的他居然被孟傳美給戴了一頂超大的綠帽子,在這樣的狀況下,喬振梁仍然能夠保持鎮定,這份心理素質不可謂不強大。
  
  孟傳美道:“……你聽不到……可是佛祖聽得到……當初我們跪在佛祖面前……你說什麼……你說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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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人死如燈滅(上)

  大殿內無人應答,孟傳美的聲音本來就微弱,加上她刻意抑制自己的聲音,即便是殿內有人,也聽不清楚,也就是張大官人武功過人,耳力超強,方才聽得一清二楚。

  孟傳美道:“你忘了……你全都忘了……你忘了當年在這裏你對我說過的話,你忘了對我許下的承諾……”
  
  張大官人心中暗忖,孟傳美所說的這個人究竟是誰?十有八九是喬夢媛的親生父親,算算孟傳美的年齡,張大官人往後倒推三十年,孟傳美那個時候很年輕,以孟傳美的出身,不可能跑到這山溝溝裏來尋找小石窪村的普通村民,最大的可能就是來找這裏的知青,張大官人想起了當年從蘇媛媛手裏得到的那張照片,照片上有八個人的合影,這其中有許常德、陳天重、王均瑤、沈靜賢、董德志、陳愛國,還有兩個人的身份成謎。這其中許常德和王均瑤、沈靜賢之間關係複雜,陳天重和沈靜賢之間談過戀愛,可孟傳美根本沒有在這裏插隊的經歷,她究竟和誰有著情感上的糾纏?
  
  張大官人越想越是迷糊。
  
  孟傳美此時趴在佛像下,嘴裏低聲念念有詞,誦念著佛經。等了約莫二十多分鐘,她仍然入定般趴在那裏。
  
  喬夢媛終於忍不住,推門走了進來,看到母親的模樣也是心中一驚。
  
  張大官人悄悄從一旁閃身出來,至於他聽到了什麼,當然不會透露半點風聲。
  
  喬夢媛抱住母親的身體,心疼道:“媽,您怎麼了?您到底怎麼了?”
  
  孟傳美低聲道:“我沒事,我沒事……都說過讓我靜靜,你們讓我靜一靜好不好?”
  
  喬夢媛道:“不!您要是跪著,我陪您一起跪著,您要是誦經,我陪您一起誦經。從現在開始,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您做什麼,我也做什麼!”
  
  張大官人聽得暗暗心驚,難不成孟傳美當尼姑,喬夢媛也要跟著當尼姑不成?真要是那樣,可就苦了自己了。跟著喬夢媛屁股後面顛顛了這麼久。到最後人家出家了,那啥……這不是逼著讓自己以後對佛祖不敬嗎?張大官人這思維發散的可不是一般的廣。
  
  孟傳美道:“我已經出家,早已割斷了這俗世的牽絆。你這又是何苦?”
  
  喬夢媛默默不語,仍然跪在一旁,她的性情外柔內剛,決定的事情自然不會改變。
  
  孟傳美看到女兒如此堅決,也只能由著她。
  
  張揚來到玉佛殿外,看到大和尚濟善站在香爐旁,張揚走了過去,微笑道:“濟善大師別來無恙?”
  
  濟善口宣佛號道:“多謝張施主仗義相救,貧僧一直都想找個機會向張施主表達謝意,今天總算遇到了。”
  
  張揚笑道:“有緣千里來相會,這說明我和大師有緣。”他轉身向玉佛殿看了一眼,低聲道:“大師之前可曾見過這位孟施主?”
  
  濟善道:“似曾相識……可我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或許是我看錯了,這天下間長得相似的人實在太多。”
  
  張大官人留意濟善的表情,感覺濟善應該沒有撒謊,張揚道:“大師感覺她和誰相像?”
  
  濟善笑道:“這世上相像的人實在太多,我想不起來……”他的話被手機鈴聲打斷。
  
  張揚的手機響了,他向濟善笑了笑,走到一邊去接電話。電話是林秀打來的,山間信號不是太好,張大官人聽得斷斷續續,嗯啊了好久,換了好幾個位置。方才聽清林秀在說什麼。
  
  林秀道:“張揚……孟傳美的血液化驗結果出來了,她可能得了放射病……”
  
  “什麼?”張大官人大聲道。
  
  “放射病!就是長期接觸放射性元素。所以造成了她的身體慢性損害。”
  
  張揚皺了皺眉頭,這件事有些太過離奇,孟傳美怎麼會接觸放射物質?
  
  林秀道:“醫生建議她最好來醫院做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
  
  張揚點了點頭道:“好,我儘快安排!”他又向林秀表達了謝意,這才掛上了電話。
  
  此時天空中閃過一道電光,隨之響起了轟隆隆的雷聲,張揚抬頭望去,只見空中烏雲密佈,眼看一場暴風驟雨就要來臨。

  孟傳美終於結束了誦經,喬夢媛叫來張揚,讓他幫忙將孟傳美扶起,兩人攙扶著孟傳美出來。
  
  孟傳美向喬夢媛耳語了幾句,喬夢媛點了點頭,原來孟傳美是要方便,張大官人自然不好在場,喬夢媛攙著母親經由西山寺的後門去了後面的樹林之中。
  
  張大官人就在後門處等待,方才等了一會兒,就感覺到天空中有黃豆大小的雨點落了下來,張揚暗叫不好,他們也沒帶傘,這下只怕都要被澆成落湯雞了,雨瞬間就變得很大,張大官人暗暗叫苦,難道是孟傳美在寺廟周圍方便,激怒了老佛爺,所以特地下了一場雨懲罰她?
  
  張大官人站在門簷下避雨,等得有些焦躁,忽然聽到樹林之中傳來一聲淒慘的尖叫,那聲音卻是屬於喬夢媛的。
  
  張大官人臉色一變,當下再也顧不上什麼避嫌,全速向聲音發出的地方沖去。
  
  喬夢媛趴在懸崖邊,頭髮淩亂,身上的衣衫全都被風雨打濕,周圍見不到孟傳美的身影。
  
  張大官人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一把將喬夢媛抓住,喬夢媛悲痛欲絕道:“我媽……我媽她從這裏跳下去了……”
  
  張揚舉目向下望去,卻見這山崖下雨霧淒迷根本看不到底,如果孟傳美從這裏跳下去,肯定凶多吉少了。張大官人有些納悶,孟傳美連站幾乎都站不起來,哪來的力氣跳崖?難道這一直以來她都是在偽裝?
  
  喬夢媛哭得傷心無比,她的手中還握著母親的佛珠,她淒然道:“我要去找我媽……我要去找她……”張大官人一把將她拉了過來,緊緊擁抱在懷中。
  
  喬夢媛悲慟到了極點,一口咬在張揚的胸膛上,張大官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一口差點沒把他的胸肌給咬下來一塊。張揚忍痛擁住喬夢媛,大雨瓢潑,將兩人的身上衣衫全都打濕。
  
  濟善和周山河聞訊趕來,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是大吃一驚,西山寺後面林中的這座懸崖叫忘塵崖,很少有人知道林中藏著這麼一座山崖,孟傳美怎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在張大官人看來,眼前的事情是孟傳美都計畫好了的,她堅持前來西山寺,其目的就是在玉佛前訴說心事,了卻心願,完成了這件事之後,她藉口去方便,算准了張揚無法跟隨,然後趁著喬夢媛不備,從忘塵崖上跳下。
  
  喬夢媛哭得暈了過去,張揚抱著她回到西山寺內,濟善安排了一間禪房給他們,張揚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如果知道這樣,他說什麼也不會答應到西山寺來。
  
  張揚利用內力將喬夢媛身上的衣物蒸乾,點了她的昏睡穴,將她放在床上,望著喬夢媛臉上的淚痕,張大官人心中唏噓不已。離開禪房,濟善走了過來,他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張施主,我忽然想起,剛才那位孟施主,過去應該來過這裏。”
  
  張揚點了點頭,這件事不用說他也猜得到。
  
  濟善道:“大概是三十年前了,那時候正是鬧得最凶的時候,小石窪村的一夥年輕人糾集起來要破四舊,他們要砸了玉佛,燒了西山寺,我師父因為阻止他們,被打成重傷,當時我還年輕,性情衝動,看到如此情景,就從廚房內抄起一把菜刀要跟這幫人拼命。就在這時候,山下上來了一群知青,他們說服了那幫年輕人,我記得當時有個人說了一句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但是指我,也是說那幫年輕人,最後總算制止了這場毀廟的行為。”
  
  濟善緩了一口氣道:“後來我和其中一個人成了朋友,他對佛學的研究很深,經常過來和我師父談論佛經,他的悟性連我師父都自愧弗如。”
  
  張揚道:“大師還記得他的名字嗎?”
  
  濟善皺了皺眉頭道:“時間太久了……”
  
  此時周山河和小沙彌一起跑了過來,兩人在剛才的那片樹林中搜索了一陣子,並沒有找到孟傳美的影蹤,看起來孟傳美的確跳崖了。
  
  張揚將喬夢媛交給濟善照顧,他決定去忘塵崖下尋找孟傳美,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濟善見他堅持冒雨前往,就讓小沙彌給他們帶路,經由一旁的山路繞行到谷底尋找。
  
  小沙彌宇光帶著張揚和周山河一起前往忘塵崖下,下方的山谷叫忘塵谷,因為下雨的緣故,山路難行,多處小路都被山洪沖毀,繞行到谷底的時候,雨下得越發大了,三人分頭尋找,在谷底搜索了十多分鐘也沒有找到孟傳美,最後還是小沙彌宇光發現,頭頂上有禿鷲盤旋,他指向上方道:“禿鷲是不是尋找食物的?”
  
  張揚眯起眼睛看了看上方雨霧縈繞的山崖,深吸了一口氣,沿著山崖攀援而上。
  
  張大官人超強的攀爬能力,讓其餘兩人看得目瞪口呆,眼看著張揚的身體消失在雨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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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人死如燈滅(中)

  張揚在距離谷底三十米左右的地方看到了孟傳美的屍體,她平躺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上,周圍都是鮮血,死相非常的恐怖,顯然是從懸崖上直墜下來,摔落在岩石之上一命嗚呼。
 
  兩隻禿鷲正在她的屍首上方盤旋,做好了隨時俯衝的準備,張大官人看到孟傳美的屍體,一時間悲不自勝,他抓起兩顆石子彈射出去,在張大官人的內力催吐下,這兩顆石子無異於強弓勁弩射出,噗噗兩聲,準確無誤地擊中了禿鷲的身體,兩隻禿鷲悲鳴一聲,從空中直墜而下。
 
  張揚來到孟傳美面前,看到她一雙失去神采的眼睛仍然瞪著,他抿起嘴唇,伸出手去,為她合上雙目。愛屋及烏,張揚對喬夢媛感情很深,看到她母親落到這樣的下場,心中自然是難過非常。他低聲道:“孟阿姨,你這又是何苦?”
 
  孟傳美的生命早已脫離了她的軀殼,再也不會回應張揚一個字。
 
  張揚將孟傳美的屍體背在身上,用帶來的繩索縛好,然後沿著懸崖緩緩爬了下去。
 
  來到谷底,宇光和周山河都是擔心不已,他們剛才看到空中落下了兩隻禿鷲就被嚇了一大跳,還以為張揚從懸崖上掉了下來,看到張揚平安歸來,兩人都是驚喜非常,可看到張揚身後血淋淋的屍首,兩人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小沙彌宇光連呼善哉,低聲誦念佛經為孟傳美超度。
 
  張揚背著孟傳美的屍體回到了西山寺,濟善找了間房暫時安置孟傳美的屍體。
 
  張揚的身上沾滿了鮮血,望著孟傳美失去生命光彩的面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做好,很難想像喬夢媛醒來後的悲痛,他該如何安慰她?
 
  濟善和小沙彌過來為孟傳美超度。
 
  滿心鬱悶的張揚離開了禪房,走入鋪天蓋地的大雨之中,借著這場雨冷靜一下紛亂的頭腦。孟傳美的死絕不是終結,而是一件事的開始,她的死掀開了塵封多年的往事,當年她究竟和誰相戀?又因何分手?她為何要背叛喬振梁,喬夢媛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孟傳美帶著太多的秘密離去,這些秘密會不會隨著她的死亡永遠埋藏於地下?
 
  濟善對當年的情景應該還有印象,剛才他的那番話沒有說完,欲言又止,張揚看得出他心中或有隱情,禪房內傳來依依呀呀的超度之聲,張大官人喟然長歎,周山河看到他在雨中站著,趕緊拿了一把油布傘過來給張揚遮住大雨,張揚搖了搖頭道:“不用,反正身上全都濕了。”
 
  發生了這種事情,誰的心情都不好過,周山河雖然不認識孟傳美,可眼睜睜看著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沒了,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他低聲道:“節哀順變!”
 
  一語驚醒夢中人,張揚忽然想到喬夢媛此時還在昏睡,他來到喬夢媛所在的禪房,推門走了進去,看到喬夢媛仍然在那裏隨著,蒼白的俏臉之上淚痕未乾,張揚默默在喬夢媛的身邊坐下,握住她冰冷的纖手,心中憐惜不已,如果喬夢媛醒來,看到母親慘死的樣子,還不知道要多麼痛苦。
 
  張揚從一旁的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機,看到上面已經有好幾個未接來電,他穩定了一下情緒,找到了喬振梁的電話號碼,打了過去,他必須要將孟傳美的死訊及時通知喬振梁。
 
  喬振梁聽到這個噩耗的時候頓時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過了好一會兒功夫,他方才道:“她是跳崖死的?”
 
  張揚道:“都怪我疏忽,沒有預料到她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喬振梁長歎了一口氣,他的聲音低沉而悲愴:“張揚……夢媛怎樣?”
 
  張揚道:“我點了她的穴道讓她暫時睡過去了,我擔心她看到孟阿姨的屍體會精神崩潰。
 
  喬振梁又沉默了下去,他正在默默消化著這個突然來臨的噩耗。
 
  張揚道:“喬伯伯,節哀順變!”
 
  喬振梁低聲說了聲謝謝,然後他又道:“張揚,我……我會儘快趕到荊山料理後事……還有……還有……一定要照顧好夢媛,一定要照顧好我的女兒……”
 
  聽到張揚答應了他的話,喬振梁方才放下了電話,他的頭低垂了下去,空出的左拳一下一下擊打著自己的額頭,這樣重複了幾十次之後,喬振梁方才稍稍鎮定下來,他步履蹦珊的向門外走去,來到父親的房間內,輕輕敲響了房門。
 
  喬老看到兒子的樣子不覺有些錯愕,他除下老花鏡,放下手中的報紙,詫異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喬振梁來到父親面前,握住父親的手,他的身體在不斷顫抖著:“爸……爸……”
 
  喬老用力握著他的手,幫助他鎮定下來。
 
  喬振梁充滿悲傷道:“傳美她……她……”一種難以形容的悲傷堵住了他的咽喉,喬振梁竟然說不出話來。
 
  喬老道:“她怎麼了?”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他的心頭。
 
  “她跳崖了!”
 
  喬老的唇角抽動了一下,內心中悲傷的情緒迅速蔓延開來,他搖了搖頭,幾乎不能相信這個事實,但是喬老很快就明白,一切已經真實發生了,兒子不會拿這種事來跟自己開玩笑,兒媳已經死了,喬老道:“馬上趕過去,一定要處理好這件事,孟家那邊我會和他們溝通。”
 
  喬振梁道:“我擔心夢媛……”

  喬老盯住兒子的雙目道:“這個家裏,我絕不允許再有人出事,你為人夫,為人父,你要承擔起所有的責任!”
 
  喬振梁不斷地點頭,眼睛已經紅了。
 
  喬老道:“通知鵬舉馬上給我回國,對了,讓振紅兩口子陪你過去,鵬飛也一起去。”
 
  喬振梁道:“我帶鵬飛過去就行了,那邊有張揚暫時照顧多媛,應該不會有事。”
 
  喬老站起身:“張揚也在?他為什麼沒有阻止這件事的發生?”說完這句話喬老又歎了口氣道:“這就是命!”
 
  張揚終於下定了決心,解開了喬夢媛的穴道,喬夢媛蘇醒之後,第一聲呼喚就是媽媽。她看到了張揚,看到了張揚身上的血跡,喬夢媛似乎明白了什麼,她掙紮著走下床,不顧一切地向外面沖去,張揚一把拉住她:“夢媛!你冷靜一些。”
 
  喬夢媛道:“不,我要去找我媽,我要去找她!”
 
  張揚道:“我已經找回了她的遺體!”
 
  遺體兩個字宛如霹靂一般在喬夢媛的頭頂炸響,她雖然知道母親八成已經不在人世,但是她還沒有看到屍體,心中還存有一線希望,而張揚徹底將她心中的那點希望擊碎。喬夢媛大聲哭泣起來,張揚拉著她,將她緊緊擁抱在懷中,現在這種時候,他唯有用這樣的方式來安慰她。
 
  在張揚的勸慰下,喬夢媛終於鎮定了下來,她抽噎道:“我要去見我媽媽……”
 
  張揚搖了搖頭道:“濟善大師正在為她超度,我想我們並不適合去打擾。”張揚害怕喬夢媛看到母親的慘狀更加控制不住情緒。
 
  喬夢媛流淚道:“我媽就躺在那裏,做女兒的……怎能不在她身邊相伴?”
 
  張揚拗不過她,只能陪著喬夢媛來到停放孟傳美屍體的禪房,孟傳美的屍體已經被蒙上白布,喬夢媛看到母親的遺體,就哭得梨花帶雨,無法自控,因為悲傷過度當場又暈了過去。醒轉之後,喬夢媛道:“我要帶我媽回家……我要帶她回去……”她哴哴蹌蹌的走向屍體,想要抱起母親的屍體,張揚慌忙攔住她。
 
  喬夢媛哭泣道:“我要帶她走,我不可以讓她留在這裏……”
 
  小沙彌宇光道:“女施主,外面正下著大雨!”
 
  濟善也勸道:“不如等雨停了再說,孟施主屍骨未寒,還是讓她留在這裏,我們為她超度,讓她在天之靈有所安慰。”
 
  喬夢媛哭著跪倒在母親的屍體前。
 
  濟善向張揚使了個眼色,似乎有話想對他說,張揚讓小沙彌宇光在這裏陪同喬夢媛,自己則和濟善來到了外面回廊之中。
 
  濟善道:“張施主,這件事你看怎麼辦?”
 
  張揚以為濟善因為孟傳美的屍體留在廟中不悅慌忙表示道:“大師放心,這件事改日我一定會做出補償。“
 
  濟善歎了口氣道:“張施主誤會我的意思了,生生死死在我們出家的眼中,宛如過眼雲煙,張施主當初救過我,也從未圖過任何回報,我只是說,孟施主的遺體不可能永遠留在這裏,等雨停之後,我們是不是儘快將她送下山去火化?“
 
  張揚點了點頭道:“她的家人正從京城趕來,我看今天稍晚一些時候應該會趕到荊山。”他看了看外面的風雨,這會兒似乎小了許多。
 
  張揚道:“濟善師父,有句話我想問你,孟阿姨生前是不是認識你?”
 
  濟善歎了口氣道:“我只是有些印象,可也記不太清楚,如果我沒記錯,當年她曾經到這裏來找過一個知青。”
 
  張揚道:“你記不記得那知青叫什麼?”
 
  濟善道:“我記不清楚了,你可以去問陳校長,他就是當年插隊的知青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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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6 01:29:00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人死如燈滅(下)

  張大官人並不全信濟善的話,濟善既然時隔這麼久還能將孟傳美認出來,當然不會輕易將那名知青忘了。
  
  這場大雨在下午三點左右停歇,喬夢媛不願母親留在這深山野嶺,張揚也考慮到喬振梁已經從京城趕來這裏,抵達荊山只怕要到晚上了,總不能讓他們深更半夜的往山上趕,而且孟傳美的屍體是必須要帶下山的。
  
  張揚和濟善商量之後,決定趁著不下雨,由他們一起護送孟傳美的屍體下山。
  
  依然是張揚背著孟傳美,想起上山的時候孟傳美還活著,可下山的時候已經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不得不感歎造化弄人。
  
  喬夢媛不再哭泣,她的眼淚已經流乾,整個人仿佛魂靈被抽離出了軀殼,渾渾噩噩的跟在張揚身邊。
  
  周山河在最前方引路,濟善大師跟著一起下山,一路之上誦經不停。
  
  等他們來到了小石窪村,方才知道,小石窪村通往盧家梁的石橋因為山洪垮塌了,今天肯定是修不好了,也就是說,今晚他們必須要在小石窪村過夜。
  
  換成平時倒沒什麼,可今天張揚背著孟傳美的屍體,村子裏肯定是不會有人留宿的。
  
  周山河也面露難色,不是他不好客,而是實在沒有人會把死人往家裏背。
  
  最後還是濟善提醒了他們,讓他們去陳愛國那裏,陳愛國是石窪小學的校長,他住在學校裏,不過學校後面有一排空房子,可以讓他安排一間房臨時安置屍體。
  
  陳愛國聽說是張揚他們來了,而且一來就給他出了一個這麼大的難題,雖然感到有些頭疼。可陳愛國畢竟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他在學校後面臨時借給張揚他們一間空房子。安置孟傳美的屍體。
  
  一切安頓之後,喬夢媛一言不發的守在母親的屍體旁邊,張揚看到她的狀況不禁有些擔心,可現在又不知該怎樣勸她。
  
  濟善和尚留在房間內誦經超度。
  
  張揚來到外面,向陳愛國表示謝意。
  
  陳愛國道:“張揚,你的確給我出了個大難題,這件事要是讓村子裏的人知道,肯定會過來鬧事。”
  
  張揚道:“誰沒有犯難的時候,我們本來想走,可惜村口的石橋斷了。”
  
  陳愛國歎了一口氣道:“你們今晚暫且留在這裏吧。等明天橋修好了儘快離開。”
  
  張揚點了點頭道:“陳校長,你認識孟傳美嗎?”
  
  陳愛國聽到孟傳美的名字顯得有些困惑,他搖了搖頭。
  
  張揚又道:“你們當年一起插隊的知青有沒有這個人?”
  
  陳愛國道:“沒有,你說得這個人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張揚道:“可濟善大師說你見過她。”
  
  陳愛國道:“你是說,死得這個人叫孟傳美?濟善師傅過去見過她?”
  
  張揚道:“濟善師傅說,她當年曾經到過西山寺,而且是和你們之中的一個知青一起。”
  
  陳愛國聽張揚說到這裏,不禁皺了皺眉頭。
  
  張揚道:“還記得過去我給你看得那張照片嗎?”
  
  陳愛國點了點頭道:“記得!”
  
  “我已經找出了其中的六個人,可是還有兩個!”張揚望著陳愛國的面孔。仔細捕捉著他的表情變化。
  
  陳愛國道:“我們下鄉插隊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你呢,為什麼你會對這些事如此感興趣?”
  
  張揚道:“陳校長,有很多事都存在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我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陳愛國搖了搖頭道:“過去這麼久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說到這裏,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喧囂之聲。
  
  卻是近百名小石窪村的村民向這邊走了過來,陳愛國面色一變,他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走漏了風聲,想不到終究還是被村裏人知道了。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小石窪村的村支書周友亮,張揚上次過來的時候和他也打過交道,知道這個人滑頭的很,對他也沒有什麼好印象。
  
  周友亮大吼道:“陳愛國,你搞什麼名堂?怎麼把死人弄到我們村裏來了?”身後眾人紛紛質問起來。
  
  陳愛國道:“橋斷了,他們過不去!”
  
  “過不去也不能留在我們村子裏,啊!你有什麼權力這麼做?讓一個死人壞了咱們村的風水,你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周友亮咄咄逼人道。
  
  身後有人叫嚷道:“跟他一個外鄉人費什麼話,他又不是咱們村的,根本不會為咱們村子裏著想。”
  
  “趕他們走!壞了咱們的風水,這種行為太可惡了!”一時之間群情洶湧。
  
  張大官人慌忙走了過去,他不怕這群人,可是今天的確是他們理虧,誰也不願意別人把死人弄到自己村子裏來。張揚道:“周支書,你還認識我吧!我是張揚,上次來過的。”

  周友亮兩眼一翻,這廝絕對是個翻臉不認人的角色,他不耐煩道:“少跟我套近乎,我可告訴你,沒這麼欺負人的,你背一死人到我們村子裏,是你對不起我們在先,別怪我不給你面子,馬上背著那死人有多遠走多遠,我不管你去哪里,總之別在我們村子裏呆著。”
  
  身後幾名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已經叫囂了起來:“周支書跟這孫子廢話什麼?敢壞咱們村的風水,揍他狗日的!”
  
  張大官人有些火了,麻痹的,這幫鄉民怎麼就不講道理呢,你以為我想在這兒呆著?如果不是洪水把橋沖斷了,老子早就離開這裏了。
  
  周友亮道:“聽到沒有,趕緊走人,離開我們村!”
  
  陳愛國上前道:“周支書,誰能沒個難處,今天真的是因為橋斷了,所以人家才在咱們這裏停留,能幫人家一把就幫一把,總不能讓死者曝屍荒野?”
  
  周友亮怒道:“陳愛國,你什麼意思?有你這麼幫人的嗎?你憑什麼把死人抬我們村裏?”
  
  張揚道:“周支書,這件事和陳校長沒關係。我們只是借一間空房子用用。等橋修好了,我們馬上就走。”張大官人也不想鬧事,畢竟在這件事上站不住理兒。
  
  隨同周友亮過來的那幫山民已經忍不住了,一個個氣勢洶洶的要把張揚給趕出去。
  
  張大官人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動靜,卻是十幾名山民從後面的小路繞到了孟傳美屍體存放的房間,破門而入沖了進去。
  
  喬夢媛正沉浸在悲痛之中。沒想到突然有人闖入,她馬上意識到不妙,慌忙撲在母親的身上。
  
  濟善和尚看到這麼多人來勢洶洶,趕緊停下誦經,攔住他們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各位施主還請冷靜。”
  
  “有什麼可冷靜的,死人就是這個和尚給弄來的,他是想壞了咱們村子的風水,想害咱們啊!”
  
  “趕他們走,趕他們走!”
  
  濟善和尚雖然身軀魁梧。可是根本抵不過這麼多山民的衝擊,有人已經沖到喬夢媛身邊,喬夢媛死命護住母親的遺體,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頭髮。
  
  室內一片混亂之時,張大官人宛如神兵天將般殺到,他一出手,幾名闖入室內的山民被他拎小雞一樣扔了出去,他確信喬夢媛無礙,轉身出了房門,隨手將房門關閉,再看自己的前方,已經被百余名小石窪村的村民給層層圍住。這些山民的臉上寫滿憤慨,群情洶湧。
  
  張揚道:“你們想動裏面的人,就必須從我的身體上跨過去,有種的朝我來!”張大官人也是動了真怒,他這一嗓子震得在場人耳膜嗡嗡作響,剛才張揚一出手就將闖入室內的人扔出來的情景這些人也都看到了,對他還是有些忌憚的。
  
  但是小石窪村這一方畢竟人多勢眾,村支書周友亮怒視張揚,他咬牙切齒道:“我不是沒給你機會。”
  
  張揚道:“周友亮,我向你保證,明天你就得從村支書的位置上滾蛋!”
  
  周友亮內心一顫,張揚的氣勢實在太強,周友亮為他的氣勢所懾,居然有些害怕了。
  
  可這幫人中畢竟有不怕的,一名壯實的小夥子已經率先向張揚沖了過去,他手中揮舞著鐵鍁,沖著張大官人猛然拍落,這廝出手夠愣。
  
  張大官人伸出右手,穩穩將鐵鍁的末端抓住,微微用力,竟然將那小夥子整個提離了地面,然後用力一拋,將他連人帶鐵鍁扔向人群之中,張揚並不想傷人,所以手下留情不少。
  
  張揚的目光落在門前的石碾之上,他指了指那石碾,然後緩緩走了過去,抬起右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踢在石碾之上,石碾宛如被**燃爆,蓬地一聲,四分五裂,石塊石粉彌散的到處都是。
  
  張揚的這一腳實在太過駭人,原本想勇敢沖上的那幫山民沒有人再敢上前。
  
  陳愛國鼻青臉腫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勸道:“算了,為什麼不能幫人家一次?為什麼……”
  
  周友亮指著陳愛國的鼻子怒道:“你又不是我們小石窪村的人,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除了我們小石窪村的人之外,誰也不能隨便容留一個毫無關係的死人在這裏。”
  
  張大官人站在那裏,望著周友亮道:“是你自己說的!”
  
  “怎樣?你一個外鄉人有什麼資格留在這裏?”
  
  張揚道:“我老家就是這裏人,我爹雖然死了很多年,可他就是小石窪村人!”
  
  “他是誰?”
  
  “張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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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唯一男丁(上)

  張大官人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大聲的說出生父的名字,雖然他不知道這位亡父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可有一個事實,那就是他親爹是荊山市西山縣盧家梁鄉小石窪村的村民,他的祖籍也在此,張大官人沒說謊,如果不是今兒形勢特殊,他不會主動承認這件事。
  
  張大官人的一句話把現場所有人都給震住了,周友亮上下打量著張揚,這一百多號山民之中有很多都認識張解放,有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這張揚的眉目之間的確和張解放有幾分相似。
  
  人群從中間散開一條路,一個白鬍子老頭從中走了出來,他叫張士洪,張家在小石窪村是大戶,張士洪在這個家族中德高望重,相當於族長般的人物,他的另一個身份是張解放的三叔,在他這一支中本有四兄弟,現在只有他一個人還健在,張士洪望著張揚,嘴巴動了動,白鬍子撅了撅,他低聲道:“你叫什麼?”
  
  “張揚!”
  
  張士洪又道:“你娘叫什麼?”
  
  張揚道:“徐立華!”
  
  張士洪聽到張揚說出徐立華的名字,心中已經確信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的確是張解放的親生兒子,張士洪搖了搖頭,感慨道:“這麼多年來,我們一直都在找你,可是和你娘失去了聯絡,想不到啊想不到,解放的兒子都這麼大了!”
  
  張揚道:“您是……”
  
  張士洪道:“你爹是我親侄子,他從小就是跟著我長大的!”
  
  張大官人這才知道眼前這位是自己的叔爺爺,張揚道:“爺爺,您老是我爺爺!”
  
  張士洪被他的兩聲爺爺叫得心花怒放,他抓住張揚的手,望著張揚的面孔一時感觸萬千,竟然老淚縱橫了:“解放啊解放,咱們老張家有後了!”
  
  張大官人聽得有些糊塗。怎麼叫老張家有後了?他並不知道。張家到了張解放這一代男丁興盛,張士洪四兄弟一共生了十五個男娃,可說來奇怪,大概是老張家這一代把所有的生男運氣都用完了。到了張解放這一代,十五個兄弟生下的全都是女孩子。不算張揚,一共生了四十二個孩子,其中兩個男娃都在幼年時夭折。第三個養到了十五歲也下河洗澡淹死了。活下來的全都是女孩子,都知道張解放還生了個男孩子,可張解放一死,徐立華帶著張揚和老家人斷了聯繫,誰都不知道張家這個唯一的男丁去了哪里,甚至都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活在這世上。在小石窪村,張家過去一直都很強勢。可隨著這一代淪為巾幗軍團,老張家在村子裏的地位也是直線下降,村支書這麼重要的位置也被周家人把持了。
  
  村支書周友亮壓根沒想到張揚會是張解放的兒子,如此說來這小子真能算得上是小石窪村人,他咳嗽了一聲,也走了過去,這會兒周友亮又換了一副面孔:“我說大侄子,原來你真是解放的孩子,過去我和你爹可是最好的朋友,那啥,你雖然是咱們老家人,也不應該把個死人背到這裏,那啥,我說你能不能把屍體弄到外面去,你們可以住在村裏……”
  
  張揚不屑道:“剛才你說過什麼?我既然是小石窪村人,我多少就能做點主,不就是借間房子嗎?有道是借死不借生,咱們做點好事積點德不行嗎?”
  
  周友亮道:“你什麼意思?”他轉向張士洪道:“老爺子,這事兒你看著辦!”
  
  張士洪把張揚拉到一邊:“張揚,今兒這事是你不對,你不能把死人弄到村子裏來,你看看這……”
  
  張揚道:“爺爺,我跟您這麼說,死了的是我親人,裏面哭得是我女朋友,您老懂不懂?”
  
  張士洪聽到這裏:“你對象啊?”
  
  張揚沒承認也沒否認,張士洪道:“那就是咱們自家人了,自家人的忙不幫咱們還算一家人嗎?”他轉向周友亮道:“周支書,這件事是我們老張家的事,跟其他人沒關係,學校後面的這幾間破屋也不是公家的,說起來都是劃給我們張家的宅基地。”
  
  張老爺子揮了揮手道:“大家都散了吧,我們張家的事情,不需要這麼多看熱鬧的!”

  周友亮聽明白了,他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如果這廝好走就算了,可這廝走的時候,低聲來了一句:“絕戶頭!”
  
  別人聽不到,張大官人卻聽得清清楚楚,他向張士洪道:“爺爺,他說你絕戶頭是啥意思?”
  
  張士洪氣得渾身發抖,這可不是張揚存心挑事兒,周友亮的確這麼說了,張士洪怒吼道:“三狗子,你給我站住!”張老爺子一生氣把周支書的小名都給叫出來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周友亮一張臉憋得通紅,這老東西也太不給面子了,居然當著這麼多村民的面這麼叫自己。
  
  張士洪白鬍子一撅一撅,他指著周友亮道:“三狗子,你給我說清楚,誰是絕戶頭?你說誰是絕戶頭?”
  
  周友亮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這老頭兒耳朵如此敏銳,自己說得這麼小聲居然都被他聽了個清清楚楚,周友亮這貨也夠蠢的,他只要堅稱自己沒說,這次或許就混過去了,可他偏偏來了一句:“我沒說你,你心驚什麼?”
  
  要說張士洪也是周友亮的長輩,可張家自從張解放那一代普遍生閨女開始,比起周家氣勢上就明顯弱了一籌,在村子裏處處被姓周的壓制,張士洪身為張家的帶頭人,憋這口氣已經憋了很多年了,一個村子裏,兩個大姓之間矛盾可不少,過去張士洪被罵絕戶頭不止一次,今兒有人有提起這件事,老爺子新仇舊恨全都湧上心頭,他忽然沖了上去,揚起手來,結結實實給了周友亮一記耳光,這一巴掌打得那個清脆。
  
  周友亮被打懵了,張大官人也被這出其不意的一巴掌給弄愣了,這位叔爺爺抽人耳光的時候不見半點老態,穩准狠,對要素的把握真是爐火純青,聯想起自己喜歡大耳刮子抽人,敢情這玩意兒也是家族遺傳。
  
  張士洪公然給了周友亮一個耳光,然後指著周友亮的鼻子罵道:“三狗子,你欺負我們老張家沒人是不是?你看清楚,這是我孫子,我張士洪的親孫子,絕戶頭?你才絕戶頭,你們全家都絕戶頭!”這老爺子鬧事的能力也非同一般。
  
  老周家那邊不願意了,馬上有人站了出來,張家也是大戶,雖然年青一代只有張揚一個男丁,可張大官人絕對是以一當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強勢人物,張大官人雙眼一瞪:“怎麼?跟我們老張家鬥,周友亮,你是單打獨鬥還是一窩蜂上來!”
  
  張大官人一出聲,那邊周家人害怕了,誰都知道自己的身體沒有石碾子堅硬,人家踢石碾子跟踹豆腐似的,真要是出手,倒楣的只有周家人。
  
  陳愛國又站出來說和道:“算了,算了,大家都是自己人,鄉里鄉親的,千萬別紅臉。”
  
  周友亮恨恨瞪了張士洪一眼,其實他也理虧,張士洪打他這一巴掌活該,誰讓他嘴賤來著?周友亮暗自腹誹,這村的支書是我,跟我過不去,以後有的你們受了。
  
  陳愛國目睹這件事的全部發展,感覺事件的發展也是一波三折,誰都不會想到張揚居然是小石窪村人,還是張解放的親生兒子。張老爺子站出來力挺他的這個孫子,自然不會再有人拿死人說事兒。
  
  親情這種東西非常的奇妙,雖然張家人和張揚都沒有見過面,可今天第一次見面,短短的時間內就已經變得相當親熱,張揚還有十一個在世的叔伯,張士洪將家裏的親戚介紹給他認識,還要將張揚叫回家認認家門,吃頓飯。
  
  張揚委婉謝絕了老爺子的好意,畢竟他不放心喬夢媛一個人在這邊,擔心小石窪村還會有人過來鬧事。
  
  張士洪道:“張揚,你別怕,你的事情就是咱們張家人的事情,誰敢來鬧事就是跟咱們老張家作對。”
  
  張揚道:“爺爺,今天我就不過去認門了,畢竟我阿姨剛死,不能把晦氣帶給你們,等過幾天我再過來專程認門。”
  
  張士洪看到他堅持只能作罷,張士洪道:“張揚啊,你還沒有去你爹墳前看過吧?”
  
  張揚點了點頭,這次他過來,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去張解放的墓前祭掃一下,無論這個親爹當年活著的時候造了多少孽,可畢竟是他親爹,為亡父掃墓也是應該的。
  
  張士洪指著學校後方的小土坡道:“他就埋在那邊的崗子上,明兒讓你六叔陪你去祭拜一下。”
  
  張揚點了點頭道:“爺爺,我回頭自己過去。”
  
  張士洪道:“天黑了,就別去了,你爹晚上出來閒逛,看到你跟著你回來就不好了。”
  
  張揚笑了笑,老爺子迷信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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