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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江北樓
通州,即今之南通縣,位於江蘇省長江北岸。
出通州城南二十多里,沿江岸有五座山,名狼山,劍山,君山,馬鞍山,黃泥山。
在劍山之麓,傍山面江,雄峙著一座氣勢巍峨,佔地百畝的巨堡,堡名「天雄」,又名「江北第一堡」。
堡主尉遲大俠,美號「鐵膽義豪客」,是一位名滿武林,仗義輕財,江北武林同欽的一代大俠,也是江北武林道上的第一高手。
尉遲大俠生得身高七尺,體格魁梧,肩闊腰粗,淡金臉,突額虎目,臥蠶眉,獅鼻海口,顎下鋼髯如針,目光灼灼如電,不怒自威,神態懾人,令人一見就會生起是一位鐵錚錚豪雄之感!因為他生就一副俠肝義膽,為人仗義輕財,一身所學功力均極高,是以不但博得「鐵膽義豪客」的美號,被譽為江北武林第一高手,而且也自然的成了江北武林道的領袖——盟主。
於是,江北武林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要尉遲堡主一出面,說一句話,便沒有解決了不了的,天大的事情也能一筆勾消!
尉遲堡主的夫人不幸早逝,遺有一子二女,子名尉遲震南,長女芳名如蘭,次女芳名如黛。
尉遲震南正弱冠出頭,生得虎背熊腰,紫黑臉,虎額,濃眉,環眼,和乃父一樣的獅界海口,神態威猛懾人,體格魁梧,比之乃父猶高了三寸;這真是所謂「龍生龍來鳳生鳳,虎父自必虎子。」
但是尉遲如蘭尉遲如黛的相貌和乃父乃兄則就完全不同了,自然,這也是絕對不能相同的!否則,那豈不成了一雙無鹽模母,「水滸傳」上的孫二娘,那豈不要嚇壞人!尉遲如蘭芳齡十八,尉遲如黛芳齡十七。
姐妹倆不但全都生得明眸皓齒,瑤鼻櫻唇,體格婀娜,嬌軀高矮適度,而且一般兒的天生玉骨冰肌,美絕塵字,令人見面神癡目呆!俗語有「男兒象父,女兒象母」之謂,其道理大概是不會有錯的了。
蓋因已故的堡主夫人宮慧卿,昔年乃是位曾被譽為「江北第一美女」的絕代佳人!
四月,春明暖花開。正是那風和日麗,春光明媚,令人渾身感覺有些懶洋洋,軟綿綿的季節。
時當四月中旬,這幾天通州城裡城外,突然湧到了為數不下三四百眾的武林豪雄,江湖好漢。
因此,通州城裡城外所有的大小客棧,茶館,酒樓,到處都擠滿了人,連那些寺廟道觀,也被一些人借作臨時宿處。
因此,這座小小的通州城便頓形熱鬧了起來。也立刻變成了三教九流彙集,龍蛇混雜的地方。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有這多江湖豪雄突然雲湧而到,是通州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故?還是出現了什麼武林奇珍瑰寶?……不是,什麼都不是!
只因為後天——四月十九日,是「天雄堡主鐵膽義豪客」尉遲大俠的五十大壽,這些突然湧到的武林豪雄,江湖好漢,都是趕來拜寺的。南門外,過長橋,拐彎不遠處有一座「江北樓」,是全通州城數一數二,規模最大的一家酒樓。不用說,這幾天裡「江北樓」的生意自然是好極了,從早到晚,整天滿座,簡直就座無虛席。店伙們端酒上菜。忙得透不過氣,樓上樓下,跑得腳底板朝了天。
店掌櫃的則笑逐顏開,春風滿面,笑得嘴巴都有點合不擾了。本來也是,做生意的人生意好了,白花花的銀子滾滾賺進,那有個不笑逐顏開的道理!
時值未申初交,「江北樓」外突然來了九騎。這九騎,馬駿,人也特別,因此,立刻引得「江北樓」中的一眾武林豪俠,全都不禁為這動容注目。
發先一騎純白,渾身上下由頭到尾找不出一根雜毛,那神駿雄姿,一望即在是一匹千里名駒。馬上人,則是位穿著一身白衣,年約十八九歲,面如冠玉,雙眉斜飛入鬢,目如朗星,鼻似懸膽的美少年。
這白衣美少年,人品相貌雖頗俊逸,氣宇雖頗英挺,可惜,嘴唇稍嫌薄了些,唇角也稍嫌上翹了些……這雖然算不上是什麼大缺陷,但卻令人有美中不足之感!而且,如果依照相理,作人性之厚直與涼薄之分析的話,這就該已經夠了。他身後八騎,是四黑四紅,模樣雖然不如白馬那般神駿,但是卻逃不過行家的眼睛,一看就知都是關外異種,千中選一的健馬。四匹黑馬上是四名年紀三十上下,肩後斜背大刀的黑衣勁裝大漢,四騎紅馬上則是四個綠衣綠裙,頭梳雙髻,肩後斜露劍柄,年齡皆在十六七歲之間眉清目秀,面貌姣好的侍婢。
這白衣美少年是何許人?
「江北樓」上下在座的江湖豪雄,雖有五六十位之多,但是,竟全都十分眼生得很,不識這白衣美不年的來歷!於是,樓上樓下立刻響起了一片嗡嗡之聲,大家都在交頭接耳,低低的互相探詢:「此人是誰?你知道嗎?……」
白衣美少年上了樓,墾目一掃全樓的座位,他不由的皺了皺眉。旋而,他劍眉忽地一揚,唇角泛起了一絲微笑,神情瀟灑地朝一張只有兩個人對坐的座位走了過去,拱拱手道:
「兩位,請擠一擠,可以嗎?」
兩個人,一個是黃衣中年漢子,一個是年紀約摸二十三四的青衫書生。黃衣中年漢子點頭一笑,道:
「可以可以。」
口裡說著,身子已離座站起,拿起自己的杯筷,移過對面和青衫少年並肩而坐,同時客氣地朝白衣美少年擺手笑道:
「閣下請坐。」
白衣美少年沒有開口,只含笑地點了點頭,落了座,四名黑衣大漢和四名侍婢,則垂手肅立其身後。
一名店夥計走過來送上茶,剛要開口問:「吃什麼?」
一名侍婢卻已飛快地遞出一張紙條,說道:
「照這上面的做,要快要好,另有重賞。」
店夥計一看紙條上的菜名,不禁暗中伸了伸舌頭,但是,口裡卻忙不迭地點頭哈腰答道:
「是,姑娘,小的這就去關照立刻做好送上來。」
話未說完,腳下已急步如飛的下樓去了。對面的黃衣中年漢子突然目視白衣美少年含笑道:
「公子也是來此拜壽的麼?」
白衣美少年微點了點頭,沒有開口答話。黃衣中年漢子又問道:
「公子貴姓?」
白衣美少年淡然一笑,搖搖頭,仍是沒有開口的意思。
黃衣中年漢子眉頭不由微微一皺,還要開口說話時,先前遞出紙條給店伙的那名侍婢,倏然開口說道:
「閣下!請喝你的酒吧,我家公子生性不大喜歡和生人交談。」
黃衣中年漢子碰了個釘子,心裡雖然很不高興,但因對方此來也是向「鐵膽義豪客」尉遲堡主拜壽的,卻又不便發作什麼,於是,逐冷笑了笑,轉向身旁的青衫書生,舉杯邀飲。
突然,白衣美少年開口了,但,聲調卻冷得令人心生寒意地道:
「閣下,你冷笑的什麼?」
黃衣中年漢子一眨眼,道:「我笑我的,關你閣下什麼事?」
白衣美少年目中寒芒一閃,點頭道:「閣下說的不錯,你笑你的,這本來不關我的事,可是,你閣下笑的不是時候。」
黃衣中年漢子目光一凝道:「如此,我請問,依閣下看,什麼時候才是時候呢?」
白衣美少年道:「這你何須問我,閣下自己心裡應該明白。」
黃衣中年漢子搖頭一笑道:「事實上我卻是一點都不明白。」
白衣美少年冷笑道:「閣下不必故裝糊塗!」黃衣中年漢子突然哈哈一笑,道:「就算我是裝糊塗吧,怎樣?」
白衣美少年道:「那就回答我問話為何冷笑?」
黃衣中年漢子道:「如果我拒絕不答呢?」
白衣美少年冷冷地道:「閣下,識時務者為俊傑,這話你可懂?」
黃衣中年漢子雙眉一挑,道:「不識時務便又如何?」
白衣美少年目中寒芒一閃,道;
「閣下,說句不怕你冒火的話,只怕你已經很難走下這座『江北樓』!」
黃衣中年漢子臉色一閃,道:
「你敢是仗著人多?」
白衣美少年冷漠地一笑道:
「閣下,你完全錯了。」
「完全錯了?」
黃衣中年漢子眨眨眼睛道:
「可是只憑你一個人?」
白衣美少年搖頭道:
「閣下,我早已看出來了,你一身所學雖然堪稱不俗,但是,還不值我親自出手!」聲調一落又起,接道:
「就憑我身後四婢四衛而言,任何一個都比你強,足能將閣下留在這座『江北樓』上,你信是不信?」
這話,不但黃衣中年漢子和青衫書生聽得臉色徒變,心頭一震,全樓的一眾江湖豪雄心中,也都不禁為之暗暗一震,於是,一眾群雄都在暗自思忖:「這白衣美少年是何來歷?……」
「好狂的口氣……」黃衣中年漢子倏然哈哈一聲大笑道:
「閣下,你這話,我自然不信!」白衣美少年冷冷地道:
「不信,一試便知。」
黃衣中年漢子挑眉點頭道:
「我當然要試。」
說著,伸手端起面前的酒杯轉朝身旁的青衫書生舉了一舉,道:
「南兄弟,你雖然不是我輩武林中人,但是我仍然非常高興交你這個朋友,來,我再敬你這一杯!」
原來這青衫書生姓南,非止不是武林中人,而且聽黃衣中年漢子的口氣,他們可能也還是剛認識的朋友。
黃衣中年漢子話聲一落,立即舉杯仰頭一飲而盡,倏然長身離座,舉步便往樓梯口走去。白衣美少年身後,一名侍婢突然揚聲冷喝道:「你站住!」冷喝聲中,那名侍婢已玉手倏抬,一指點向黃衣中年漢子的後肩!指風嘶嘶,勁勢凌厲。黃衣中年漢子聞風知警,連忙向右橫跨三尺避開。「篤!」一聲輕響過處,指力擊在牆壁上,牆壁上頓時現出一個寸許多深的小圓洞。一眾群雄目睹之下,心頭全都不禁暗暗一凜!其婢功力已經如此,其主人功力如何,不言可知,自必更為高明了。就在黃衣中年漢子橫跨三尺避過一指的剎那,綠影一閃,那名侍婢已神色冷凝的俏立在樓梯口。黃衣中年漢子目光瞥視了牆壁的小圓洞一眼,眉頭微皺了皺道:「姑娘好強的指力,也好狠的心腸!」那侍婢秀眉一挑道:「閣下,前者,我多謝你的誇獎,後者,你則不應當怪我,我奉命出手,豈能不全力施為。」
黃衣中年漢子輕聲一笑,道:「如此說,倒是我怪姑娘了。」
那侍婢道:「我說的乃是實情,錯對與否,你自己想想就明白了。」
語聲一頓又起,接道:「閣下,現在我奉勸你立刻回到原位上坐下,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家公子的問話否則……」頓聲住口,兩雙秀目中突射冷電地逼視著黃衣中年漢子,冷笑了笑,沒有接著說下去。
她沒有接著說下去的意思是什麼」黃衣中年漢子自然懂,但是,他卻淡笑地眨眨眼睛,問道:「否則姑娘便要出手留下我,是麼?」
那侍婢螓首一點道:「你明白就好。」
黃衣中年漢子又淡笑了笑,道:「姑娘自信必能留得下我麼?」
那侍婢秀眉微微一挑,道:「閣下這話問得實在有點多餘。」
黃衣中年漢子道:「姑娘,請說說這『多餘』的道理。」
那侍婢道:「閣下,我家公子適才說過的話,你還記得麼?」
黃衣中年漢子搖頭道:「姑娘,我這人腦筋向來不好,忘了。」
那侍婢一聲冷笑,道:「我家公子說,我們八個任河一個都比你強,都足能留下你,這意思,你閣下明白了麼?」
「哦,原來如此。」
黃衣中年漢子笑了笑,道:「姑娘,可是我卻有點不信。」
話落,舉步直朝那侍婢身前逼去!
那侍婢突然挑盾冷喝道:「站住!」黃衣中年漢子腳下一停,問道:「姑娘還有什麼指教?」
那份婢冷冷地道:「閣下真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麼?」
黃衣中年漢子淡然一笑地聳了聳肩腫,冷冷道:姑娘,你說對了,我這個人,向來就是這種怪脾氣。」
那傳婢秀目中寒芒一閃,道:「如此,你就不能怨怪姑娘了!」玉掌微揚,直朝黃衣中年漢子胸前拍去!黃衣中年漢子輕輕一笑,道:「姑娘,你這一掌,我有點消受不起!」笑說聲中,身形微微一側,右掌截出,截腕切脈!那侍婢口發「嗤」的一聲冷笑,玉掌突翻,化拍為拿,蘭花玉指快如電閃,直扣黃衣中年漢子的右腕脈門。
黃衣中年漢子心頭驚凜,疾地縮腕暴退五尺,臉現驚色地道:「姑娘,你是關外……」那侍婢一聲冷笑道:「閣下,你見識不差,可惜,知道得嫌遲了一點!」嬌軀倏然前欺,揚掌便待拍出!驀然一聲粗豪的急喊陡起:「姑娘請住手!」
急喊聲中,一條高大的人影,身如電射地飛掠上樓來。
來人好快好高絕的輕功身法,喊聲未落,身子已點塵不驚地落在那侍婢和黃衣中年漢子兩人的中間。這人好不冒失,也好不莽撞!幸而那侍婢一聞喊聲即停掌未發,不然,這一掌足以碎石成粉的力道,恰好實實地全擊在這人的身上!
此人好一副威凜懾人的相貌!身高六尺開外,虎背熊腰,紫黑臉膛,濃眉環眼,獅鼻海口,顧盼之間,雄威凜凜,有若天神!原來此人正是那號稱「神力小霸王」尉遲震南。「神力小霸王」尉遲震南身形一現,那侍婢連忙檢襖一福行禮道:「小婢紅玉拜見少堡主。」
尉遲震南微一擺手道:「紅姑娘請少禮。」
語聲一頓,環眼倏睜,轉朝黃衣中年漢子一抱拳,說道:「請恕尉遲震南眼拙,閣下貴姓大名?黃衣中年漢子一抱拳道:「不敢當,少堡主垂問,敝姓孔,草字亮節。」
孔亮節這名字不但尉遲震南沒有聽說過,滿樓在座的一眾江湖豪雄,也都似乎從來未聽聞說過。顯然,這孔亮節乃是個名不見經傳之人。
但是,「神力小霸王」並未因此而瞧不起孔亮節,或稍現輕視之色,又抱拳一拱,道:「原來是孔大俠,尉遲震南失敬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著又道:「孔大劍請坐,尉遲震南因還要招呼朋友,請恕失陪。」
孔亮節已知他要招呼的朋友是誰,點頭微微一笑,舉舉手道:「少堡主不必客氣,只管請便。」
尉遲震南沒有再說話,轉身大踏步走向白衣美少年桌旁,巨靈掌一伸,握上了美少年的臂膀,熱情豪邁地道:「何兄,兄弟剛才接到消息,說是你來了,所以特地趕來看看,想不到果然是你,兄弟實在高舉!」
白衣美少年哈哈大笑道:「南兄弟,我也只不過剛到,要的酒菜還沒有上來呢,你就已經得著消息趕來了,你的消息可真靈通極了!」
尉遲震南大笑道:「兄弟的這點消息雖然也算得靈通,但是比起你何兄來,可就差得遠來了。」
語聲一頓,話鋒倏的一轉,道:「何兄,你為何不直接到堡裡去,卻先跑到這酒樓裡來擠著,敢是見外麼?」
「見外?」
白衣美少年朗聲哈哈大笑,道:「南兄弟,你想我會麼?」
尉遲震南濃眉一軒,道:「好,走,我們到堡裡去慢慢談去!」白衣美少年倏然一搖頭道:「不行,現在我還不能走。」
尉遲震甫神情一怔,巨靈掌已鬆開了白衣美少年的臂膀,問道:「為什麼?」
白衣美少年道:「我要在這裡等個人。」
尉遲震南環眼一凝道:「等誰?」
白衣美少年微微一笑道:「舍妹。」
尉遲震南環眼界采飛閃地道:「令妹也來了?」
白衣美少年點首一笑道:「你意想不到吧!」
尉遲震南一搖頭道:「兄弟實在意想不到她也會來。」
白衣美少年笑道:「其實這應該是意想中的事情。」
尉遲震南剛翻了翻環眼,白衣美少年接著又道:「伯父五十大壽,江北武林同慶,『天雄堡』中定必盛況空前,江北英豪雲集,這等熱鬧場面,以舍妹的個性,她怎會放棄這種難得的機會不來湊個熱鬧,何況他與黛妹的性情又極相投呢!」
「不錯。」
尉遲震南哈哈一聲豪笑,道:「這一來,黛妹可有了淘氣的伴兒了,黛妹如果知道卿妹也來了的消息,她要不高興得跳起來才怪!」語聲一頓,環眼倏地一凝,問道:「卿妹她什麼時候到?」
原來這白衣美少年姓何名沛宇,美號「關外游龍」,乃妹芳名遙卿,美號「關外玉鳳」,為威震關外逍遙莊主「逍遙處士」何尚武的愛子掌珠。
「關外游龍」何沛宇笑道:「大概就快到了。」
星目倏然一抬,凝注地問道:「南兄弟,你心裡很急著要見到她麼?」
這是句含意頗深的玩笑話。尉遲震南他相貌雖粗,可是,心智卻並不粗,這話的意思他自然聽得懂,也知道是句玩笑話。
雖然,他心裡卻實有著這種慾望,只是,在何沛宇如何當面一問之下,臉孔立時不禁一熱,紫黑中微現紅暈,神情顯得有點窘迫地訕笑道:「何兄,你怎麼開起兄弟的玩笑來了!」
何沛宇笑道:「南兄弟,你害臊了?」
語聲一頓,倏又朗聲哈哈一笑,道:「這有什麼好臊的,南兄弟,鬚眉男子漢昂藏七尺軀,『神力小霸王』當世武林奇男,怎可效那世俗兒女之態,豈不落人笑話麼?」
尉遲震南濃眉軒了軒,但卻沒有接話。這時,店夥計送上酒菜。尉遲震南心中倏然一動,立即向店夥計說道:「小二哥,麻煩你去向掌櫃的招呼一聲,今天由我做東,所有的酒菜賬全包了,明天一早我派人送銀子來。」
店夥計連忙哈腰答道:「是,少堡主,小的這就去告訴掌櫃的。」
說完,轉身欲走。尉遲震南接著又道:「慢著,小二哥。」
店夥計連忙停步回身,哈腰問道:「少堡主,您還有什麼吩咐?」
尉遲震南笑道:「酒帳全包了,小費每人二十兩,明早一起付。」
店夥計連忙點頭不迭的道謝道:「謝謝少堡主的賞賜,謝謝少堡主的賞賜。」
尉遲震南揮手道:「好了,你去忙你的吧。」
店夥計哈了哈腰,轉身快步的下樓去了。
突然,一個年約五旬開外的馬臉老者站起來大聲說道:「各位,今天尉遲少堡主請客,我們應該借花獻佛,同敬少堡主一杯以表謝意才是。」
馬臉老者此話一出,群雄立時一齊響應,亂哄哄的叫說道:「這話說得不錯。」
「這話有道理。」
「我贊成。」
「我們大家是應該同敬少堡主一杯以表謝意。」
七嘴八舌亂哄哄的叫聲中,於是,全樓的群雄都紛紛離座站了起來。人人手中高舉著酒杯。這場面,群雄的這份熱情,實在令人激動!
於是,尉遲震南內心十分激動地,也豪情飛揚地向群雄連連抱拳說道:「各位,一點小意思,我尉遲震前實在不敢當各位如此之謝,各位的盛情,我心領,這一杯酒算是我敬各位的好了!」
話落,巨靈掌疾伸,端起桌上的酒杯,搶先仰頭飲乾,朝群雄照了照杯,一聲豪笑道:「各位,我還是先乾為敬……」
他話聲未落,樓梯口突然響起一個甜美無比的聲音,接道:「尉遲大哥,你不敬我一杯麼?」
群雄聞聲紛紛回首望去,眼睛全都不由立時一亮。
樓梯口,俏生生的玉立著一位白衣少女,身後,並肩靜立著四名肩後斜著露劍柄的青衣侍婢,四名斜背厚背大刀的青衣大漢。
這白衣少女她好美,好美!她,秀髮披肩,黛眉如畫,明眸秋水,閃漾著智慧的光輝,瑤鼻絳唇,一張宜嗔宜喜的嬌靨,雙頰梨渦隱現,玉骨冰肌,皮如凝脂,賽雪欺霜……真是「清麗若仙,秀美絕世」。美得令人目光發直,美得令人窒息,美得令人不敢逼視……
這白衣少女是誰?她,正是何沛宇的妹妹,美號「關外玉鳳」的何瑤卿姑娘,靜立在她身後的四女四男,則是她的隨身侍從「四燕四虎」,由於姑娘她生得實在太美了,於是,全樓近百雙眼睛,全被姑娘那美絕塵寰的姿容吸住了,震懾住了。
於是,那一雙雙精光灼灼的眸子,俱都瞬也不瞬地發了呆,像是著了魔!於是,剎那間,全樓突然寧靜了下來,鴉雀無聲,陷入了一片靜得落鍾可聞的沉寂之中。不過,這時只有一個人顯出了唯一的例外,顯得眾獨獨清的與眾不同。
此人便就是那坐在何沛宇對面的南處青衫少年書生,唯有他的一雙眼睛沒有被何瑤卿姑娘那絕美的姿容所吸引,全樓上,也唯有他一個人目不斜視,自顧自在低斟喝的酌喝他的酒。
美色當前,他竟然絲毫無動於衷。顯然,這定是他因是讀聖賢書之人,僅守著那「非禮莫視」的古訓,要不然,便是他自慚形穢之故了!
原因是這位南姓青杉少年書生,他雖然有著一雙清朗的星眸,生得一口比女人家還整齊潔白的貝齒,但是,卻生得兩道稀疏的細眉,臉色黃黃的帶著病容,左頰上有一個銅錢般大的黑疤,疤上還長一小撮短毛。
他這副容貌實在不雅得很,比一般人都不如。的確,他是該自慚形穢了;但是,他也有著一般人不如他多多,令人羨煞,值得驕傲之處,那便是他的一雙手,十根指頭根根如玉,比女人的纖手尤要美勝三分!
此刻,一群江湖豪雄的目光,因為全都投視在何瑤卿姑娘身上,南姓青村少年書生這種眾法獨清的神情,雖然沒有人注意他,但卻是引起了兩個人的留心,好奇而注意起來。這兩個,一個是何瑤卿姑娘的哥哥「關外游龍」何沛宇,一個則是那原先和他同桌而座的自稱名孔亮節之人。自然,任憑何孔兩人如何留心注意,除了覺得他有著與眾不同的氣質,是個十足的書生之外,是什麼也看不出來的。
經過剎那的沉靜,「神力小霸王」尉遲震南突然哈哈一聲豪笑,道:「卿妹,你是極難請得到的貴客,愚兄怎敢不敬你的酒,別說一杯,就是十杯百杯,只要卿妹你高興,愚兄必定照敬不誤!」
何瑤卿嬌聲一笑道:「尉遲大哥,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可不得賴帳不算哦!」話聲中人已蓮步輕移地姍姍地走了過來。
尉遲震南濃眉一軒,道:「卿妹,昂藏鬚眉漢,一言重逾山嶽,愚兄豈是那種輕帳賴言之人!」何沛宇突然朗聲大笑道:「南兄弟,這下子你可上了大當了。」
尉遲震南一怔,翻了翻環眼道:「何兄,兄弟怎樣上了大當了?」
何沛宇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何瑤卿美目倏然一瞪,嬌嗔道:「哥哥,誰要你多話了,就是你聰明!」話聲一頓,美目深注了南姓青衫少年書生一眼轉向何沛宇問道:「哥哥,這位相公是?……」
何沛宇搖頭道:「偶而同桌而已。」
何瑤卿美目眨了眨,望著南姓青衫書生道:「閣下,我們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南姓青衫書生淡淡地點了點頭,道:「是的,姑娘你好。」何瑤卿嬌甜的笑問道:「閣下貴姓大名呀?」
南姓青衫書生道:「小生姓南,東南西北的南,單名一個奇怪的奇字。」
何瑤卿道:「原來是南奇南相公,妾身處何。」何沛宇在旁聽得心中不禁有點詫異的暗忖道:「這是怎麼回事,今天卿妹怎地有如此好性情,對人這麼客氣起來了,這真該算得是個大奇跡……」他這裡暗忖未已,那裡南奇已經開了口,微微一笑,道:「何姑娘你太客氣了,小生實在不敢當之至。」
何瑤卿眨了眨美目,話鋒忽地一轉,又問道:「南相公,你也是來給尉遲堡主拜壽的麼?」
南奇微一搖頭道:「不是,小生與尉遲堡主從未相識。」
何瑤卿道:「如此,相公是來訪友的了?」
南奇又一搖頭道:「也不是,此地小生並無朋友,只是路過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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