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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不知劉吉在湖畔究竟布下何等厲害殺招,但見劉吉說得嚴肅,連苗如玉亦是認真地頻頻點頭,便明白那湖畔肯定是凶險之地。
苗如花直道瞭解,方始嘬口發出嘯聲,指揮血針蜂朝林口飛去。
劉吉細心地將方始擊斃的蜂屍,一股腦地揮掌揮入溪中,藉此「水葬」加以滅跡。
三人方始施展身形,加速掠往潛龍湖方向。
是夜。
三人距離潛龍湖已不足十里。
劉吉不再急於趕路,便尋了處寬敞的獸洞歇下。
一夜無事。
三人睡得頗為安穩,倒也養足了精神,準備面對即將來臨的惡戰。
隔日,三人踏著晨霧出發。
一路行來,甚是平靜,未曾再發現有何敵蹤。
李喜金打趣問此何故?莫非敵人遠揚矣?
劉吉眉毛一挑,嗯嘿笑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懂嗎?」
怎會不懂,雖說此時四下並無敵蹤,但三人心頭卻都有股悶沉沉,揮之不去的凝重氣息,彷彿將要有事發生的感覺。
已算久歷江湖的三人,豈會不知現下光景乃為危險徵兆是也。
然,即便知了。又怎奈何?
唯有在心中暗自祈禱,但望這場狂風暴雨能夠雷大雨小,不成氣候,不致危害過重,也好早些雨過天晴罷了。
此時,三人正沿著羊腸小徑,攀上一座山崗,由崗頂遙望,坡下即有一片古榕密林,足以蔽日遮隱。
劉吉手指坡下,欲往密林之中歇腿。
三人輕巧自崗頂中心躍下,所見林中行出一隊人馬,為首者,正是面容奇怪的剝皮妖女徐月香。
徐月香乍見來人,正是自己欲尋不著的劉吉,未及細想,當下揮手一喝:「給我圍起來!」
眾陰陽門所屬哪敢怠慢,轟喏一聲,抽出隨身利劍,或騰或奔,迅速地朝三人包抄而至。
劉吉望而失笑:「剝皮老妖女莫非想我想瘋了?一見面就急著來向我報到,也不想想憑她自己那麼一點本事,她竟敢如此堂而皇之的找我麻煩,真是不要命。」
李喜金卻道:「這老妖女大概是認為,現在自己有幾十個幫手,所以想將你手到擒來哩!」
劉吉道:「五十隻蝦米能濟得了啥事?待我收拾了那八個不死殺手,他們不樹倒猢猻散才怪!」
苗如玉細聲道:「如果他們施放信號彈,招來其他幾路人馬,那就費事了!」
「然也!」
劉吉笑道:「所以說,待會兒你的任務,就是留心哪個傢伙想放信號彈,看到對方掏出東西馬上說就得殺無赦,可不能讓他得手。」
他們三人便在掠下崗底後站定,等著徐月香一行人將自己包圍起來。
劉吉呵呵直笑:「你們好大的膽子,當著本少門主的面,竟敢無禮,還不快快跪下請安!」
這幾句話,說得陰陽門眾人軍心動搖。
畢竟,至今仍無人瞭解何以少門主忽然出走,身為屬下的他們,雖是奉命尋找少門主,卻沒接獲指令說要圍捕這位脾氣頗大的少門主吶!徐月香冷笑一聲:「劉吉,你不用再耍花招了,你身旁那個小妞,不正是厲絕生那老毒物的女徒苗如玉嗎?此女既然未死,表示你加入陰陽門乃是陰謀之舉,老身已奉門主口喻,若得知你果真叛離,唯有殺無赦!」
劉吉吃吃一笑:「看來好像很流行『殺無赦』這句話,上次有人如此告訴我時,已經被我殺無赦。現在你又說了同樣的話,看來我也只好再殺一次殺無赦了!」
徐月香不由暗暗吃驚,忖道:「莫非他說的,正是失蹤的陰陽使者等人?」
思及此處。徐月香方始想到,光憑自己一人的功力,並不足以對付這姓劉的小子,雖說尚有幾名不死殺手相助。確不知勝算如何?
徐月香更沒想到的是,昔日劉吉之功力已在她之上,如今又得孟神醫靈藥之助,功力更是百尺竿頭,絕非昔日所可比擬。
別說眼前自己等人欲對付劉吉,乃難上加難之事,就算再多加一倍人手來,尚且無法奈何劉吉矣。
然,眼前陣仗業已擺開,徐月香大話亦已出口,身為武林八大惡之一,勢已至此,絕不容她再打退堂之鼓。
因此,徐月香口氣較硬,厲笑道:「老身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竟敢口出狂言!」
劉吉像看瘋子一樣,好整以暇地抱起雙臂,斜瞅著對方,故意歎道:「這個老虔婆病了,想拚命也不秤秤自己斤兩,以前就打不蠃我,現在又憑什麼跟我動手?」
李喜金扇火接道:「也許她認為會有奇跡出現,因此不昔捨命一拚。」
即使修養再好的人,聽見自已被晚輩呼之為「老虔婆」而不發火者,鐵定有病,何況徐月香的修養,本就不甚高明,聽了劉吉的話,已是氣得髮梢直豎,再被李喜金火上添了油,不立刻轟然發作才怪。
當下,這老妖婆怪嘯一聲,雙手連揮兩柄圓月彎,已分朝劉吉和李喜金二人之頸項斬去。
李喜金嚇的猴叫一聲,退步避向劉吉身後。
劉吉信手揮寶刃,叮噹脆響,徐月香的彎刀已道攔腰截取。
而此刻劉吉匕首乍現,速度快得令人驚訝,連徐月香都未能看清劉吉是如何出手毀她兵器。
徐月香氣得哇哇大叫:「小鬼,你又用什麼邪法毀我兵刃?」
「我不告訴你!」劉吉促狹笑道:「有本事你自己猜。」
說罷,劉吉欠身探掌,玄天掌已如急風暴雨,呼嘯攻向徐月香和其身邊之高手而去。
徐月香拋掉斷刃,恨聲道:「狂妄小子,也敢以一敵眾!」
她雙手頓展,枯瘦乾癟的手掌宛搜魂鬼爪,密密罩向劉吉,此乃老妖婆壓箱底的絕活,素不輕施的空手武技玄陰十八爪。
劉吉見她爪勢古怪陰險,嗯嘿邪笑兩聲:「老虔婆,看不出你也有兩下子嘛!」
徐月香大怒,出手更急。
但見漫天爪影如雨暴落,猛然匯向劉吉襲至。
另有六名持劍的陰陽十二煞所屬,亦已揮劍加入圍殺劉吉之陣容,令劉吉頓覺壓力大增。
另外一名黑衣殺手卻已越過劉吉,逼向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
李喜金自後腰上摸出一把甚是趁手,略帶微弧,刃口鋒利的砍柴刀。
他嘿嘿一笑,大刀闊斧朝黑衣殺手揮砍而下,目標不離對方頸脖之際,頗有欲將對方脖子當柴來砍的味道。
因為李喜金手上是重兵刃,不死殺手所持長劍不敢硬架,惟恐架不住李喜金的柴刀,屆時非僅劍斷而已,只怕連腦袋也會被劈飛。
故此,不死殺手功力雖然不弱,倒也甚難施展,一時之間,竟被李喜金逼得節節敗退。
原來,此乃這大半個月,劉吉針對李喜金人高馬大,臂力渾厚之特長,所特別為他設計之戰術,取名「一刀橫斷劈柴式」。
意謂:此式一出,人如巨木,俱得一刀而斷矣。
苗如玉手掌「至陰毒掌」與另一殺手戰得火熱,這般殺手雖不怕劈死,但聞及毒掌,卻也有些頭昏眼花。
苗如玉左手握著一柄淬毒蠍尾劍,右掌左劍,一有機會,劍立即朝不死殺手之脖子砍去,駭得不死殺手們只好拉遠彼此距離,以免中毒頭昏之際莫名其妙掉了腦袋。
自然,如此戰術,皆是劉吉秘傳的絕招,為了對付陰陽門這些殺之不死的厲害殺手,劉吉日思夜想,終於苦思出如此「獵頭戰法」。
此刻用來,果然對症下藥,甚是靈驗,致令這些陰陽門殺手處處受制,手腳難施。
劉吉溜目戰況,甚是得意自己戰術運用成功,眼見心上人及李喜金對付殺手,綽綽有餘,心情大定,戲弄之心遂起。
他飛快穿梭於徐月香和六大殺手聯擊之陣仗中,嘻嘻一笑:「老虔婆,不是我說你笨,被人利用了猶不自知,竟還為此拚命,真是不值呀不值!」
「混悵東西!」
徐月香久攻不克,怒火正盛,遂破口大罵:「汝父尚且敬我三分,偏你這混小子開口閉口竟敢惡言相向。憑此一端,老身與你拚命便是值得!」
劉吉旋身閃過二柄利劍,左腿頂勢飛躅,擋下另二人攻擊,雙掌舞起漫天掌影,逼退徐月香和另一名殺手。
他一招三式,施來從容不迫,戰得徐月香暗暗吃驚,奇怪這小子的功力怎地精進的如此之快?
人飛影閃之際。
劉吉嘿嘿邪笑:「罷了,本公子本想透露些秘聞給你聽聽,既然你如此恨我,非要與我拚命,那就別怪我無情。」
說罷,忽地長嘯而起,擺脫追擊,一旋身,匕首赫然在握,反翻而撲,以刃代掌,一招「浩瀚奔濤破山河」,氣勢澎然,威力驚人的罩向閃退之黑衣殺手。
徐月香聽他似是話中有話,心中一動,手下攻勢不覺地一緩,但只剎那之間,無邊無際,宛如巨浪排空般的犀利攻勢,以挾著銳嘯倏而捲至,逼得徐月香不得不跺足閃退,以避其鋒。
由於劉吉此招主要目標並不是針對徐月香而發,因此令這老妖婆得已全身而退。
但是,陰陽門的黑衣殺手卻沒有如此幸運,只見匕首寒光過處,二顆人頭齜牙嗔目,極盡驚恐之表情猶存,卻已隨光影而飛,咻地墜入四周掠陣的陰陽門徒人群之中,驚得掠陣之人,哇哇怪叫,閃躲不迭。
劉吉正得意一招得勢,忽然,一名殺手咬牙切齒,悍不畏死揮劍向他衝至。
劉吉不料陰陽門中竟有不怕死的殺手,吃驚之下,極力揮匕首加以攔截,同時晃身閃退。
但撲來之人,早已豁命相拼,對劉吉之攻勢視若無睹,任憑利刃攔腰揮至,也硬是衝前,一劍砍中劉吉左肩。
甚幸,劉吉退避的夠快,因此利劍劃過,只從他左肩斜向前胸,開了一道近尺長之血口,雖僅傷及皮肉,但也痛得劉吉暗叫一聲媽呀!
登時,半身鮮血淋淋。
傷他之人雖於同時,也被劉吉攔腰截成二段,花花綠綠的肝臟肚腸嘩然淌了滿地,血腥之氣令人作嘔。
然,那只剩半身的殺手,竟在飛勢未墜之餘,猶自張口齜牙,彷彿欲噬劉吉於利牙之下方始甘心!
饒是劉吉久經陣仗,卻沒見過如此酷烈的對手,在半截屍身的追噬之下,他亦是頭皮發麻,晃身再退七尺,左掌同時狂猛揮掃,將那駭人已極之屍首碰然擊飛。
李喜金和苗如玉見劉吉血染衣衫,驚心大叫:「阿吉,你還好嗎?」
劉吉驚魂甫定。
徐月香又纏戰而來。
劉吉只得匆匆回聲沒事沒事,安撫人心,隨即咬緊牙關,打起精神,繼續接戰。
徐月香雙手不停,玄陰爪直攻劉吉,一邊喝問:「小子,你方才說有何秘聞欲告之老身?」
劉吉本是因戰況有利於己,方始放鬆心情,打算以言語挑撥老妖婆和鬼王之間的關係,好設法讓徐月香收手回頭,前去找鬼王理論。
哪知大意之下,劉吉非僅身上掛綵,精神更飽受一場驚魂刺激,此刻突突直跳的心臟尚未完全恢復鎮定,他哪有什麼心情去編故事應付徐月香。
劉吉驚極而怒:「我的秘聞就是你死定了!」
當下,劉吉將羅漢真氣逼向四肢百骸,銳嘯一聲,手中匕首揮出最具威力的「怒毀乾坤」。
剎時,劉吉身旁周邊丈尋左右的範圍之內,頸流四溢、沙飛走石,天昏地暗,銳嘯如泣!
不得已,四人同聲驚叱,分閃東、西、南、北四方位,困住劉吉,隨即奮起全身功力,掌劍齊發,以十二分猛勁反擊居中人影。
轟然爆響!
劉吉身子一沉倏升,顯然是被互擊之勁道,反震入空。
徐月香等人卻是如風中醉漢一般,手舞足蹈踉蹌直退,最後身形一軟,宛似洩了氣的氣球,癱死地面。
直至此時,四人身上方始噗噗有聲地湧出鮮血,將地面染成一片腥紅!
劉吉升入空後,借勢滾翻,化消衝擊震力。
這一翻滾,連連打了十幾個觔斗,滾得他頭昏眼花,直到落地猶自踉蹌如醉,東顛西倒,站不穩腳。
混戰中,李喜金和苗如玉二人之鬥亦受到劉吉一方互擊震波之殃及,四人同感勁風窒人,急忙各自退身閃避。
苗如玉靈光一現,想起昔日進擊齊雲堡之往事,遂乃搶至上風,翻手一揚,一篷毒粉立刻隨著勁風呼地刮向黑衣殺手和四周之陰陽門徒。
黑衣殺手但覺腦子一昏,兩腿發軟,欲倒強掙,苗如玉人隨毒進,手中蠍子劍猝揚,左右開攻,砍掉僅存的一名殺手腦袋。
勁風溢向四周陰陽門所屬時,餘勁己消,只吸得眾人衣衫飄飄,但風勢過處,七歪八倒,立即躺下一大片黑衣人。
其餘未倒之人,早已驚呼一聲,撒腿便跑。
李喜金眼尖,乍見逃跑中有一個黑衣人正自搖晃手中火折子,顯然欲燃某物。
李喜金知他定是要施放訊號彈,哪由得他得手,遂乃掂著手中柴刀,嘿然一聲,將刀擲出,噗地正中那人背心。
那人當場斃命,身子猶被飛刀來勁撞得往前撲倒,俯摔於地。
忽然,轟地一響,那人屍身下冒出一團青白色火光,將之卷燒其中,登時,空氣中散發出一般焚屍的惡臭,令人聞之欲嘔。
「呃!」
李喜金和苗如玉同時乾嘔。
二人忙不迭閃身避向風頭,以手撫鼻,方始稍減那難聞氣味。
「阿喜,謝謝你。」苗如玉吐著舌頭道:「我只忙著收拾那兩個殺手,反而忘了注意放訊號彈的人。」
「不客氣。」李喜金呵呵一笑:「你幫我殺了那個不死殺手,我幫你幹掉放訊號彈的人,這樣才叫分工合作嘛!」
二人嘻嘻一笑,甚有默契地互擊一掌,以示慶祝合作愉快。
隨即,二人想起劉吉半天不吭,莫非有啥不測?
於是急急返身搜尋劉吉的蹤影。
劉吉正滿身血,一頭汗地坐在丈尋開外之岩石上,痛得齜牙冽嘴。氣息咻咻,難怪他半天不開口,實在是沒力氣多說廢話。
苗如玉乍見之下,心疼不已,立即騰身掠近,惶然驚問:「你怎麼樣了?怎麼會搞得如此狼狽?」
劉吉無言搖頭直歎。
苗如玉立刻取出孟神醫所贈療傷藥物,並叫李喜金取來清水,就地為劉吉清洗傷口,上藥包紮。
半晌之後,方始大功告成。
苗、李二人小心翼翼扶著劉吉進入先前徐月香等人歇腳之密林,三人尋了處枯草如毯的隱秘位置坐下休息。
劉吉歎道:「沒想到陰陽門裡,也有那種不怕死的殺手,我倒是低估了他們,這個傷,傷得有價值,可提醒我以後萬萬不可輕敵。」
苗如玉和李喜金二人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
劉吉遂將方纔驚心動魄那一幕,加油添醋的描述一番。
苗如玉聽得直叫好恐怖喔!
李喜金亦是咋舌連連:「難怪人家說,除死之外無大畏。一個人如果連死都不怕了,的確可能將敵人都生啖下肚。只是……這人為什麼如此恨你?竟寧可拚著一死,也非得拉你陪葬不可。」
「誰知道。」劉吉想起適才的凶險,微一聳肩:「也許他是那種死也得拉人墊背的拚命三郎。可惜,想拉我這個墊背,功夫可得再好一點才行。」
其實,劉吉所不知的是,適才那人之所以如此豁命以拚,乃是因為劉吉第一次收拾的二人之中,有一人正是該殺手的兄長。
身為弟弟的人,眼看著自己的親大哥,在自己面前被砍了腦袋,仇恨紅眼之下,哪有不捨命而拚之事?
如今,這對難兄難弟一起喪命,扶手共赴黃泉,想必幽冥路上,應是不會太寂寞了。
三人休息一陣。
劉吉緩過心緒,估計適才奔脫的陰陽門門徒,會引來其他追殺之敵,乃決定即刻上路,以達「分化誘敵,備個擊破」之目的。
苗如玉關心其傷勢,直問如此趕路,是否會影響傷勢?
劉吉拍著傷口保證:「此乃皮肉之傷,無啥大礙矣!」
大礙是無,只是痛得他必須暗裡咬牙強撐罷了。
然,這一場劉吉親自設計、策劃兼導演的「擒鬼屠龍」一箭雙鵰大計,大幕正拉開,戰已上演,劉吉即使再是辛苦,斷斷不會為此小傷半途而廢也!
是以,三人說走就走。
腳下發動,加速朝潛龍湖方向掠去。
行不足三里,帶頭的劉吉突然身形一頓,在一片亂石如林的乾澗之前停下。
在此,身後的苗如玉和李喜金隨之停身,正待開口問聲何事。
眼光瞥處,已看見十米開外的溪床上,有一人影抱劍卓立於一方危巖頂上。
再看那人胸前,垂掛著一串骷耬人頭之項鏈。
不消說,正是索命刀仇天悔。
劉吉旋即騰身,亦掠上一塊足有二人疊站高的大磐巖上,與仇天悔遙相對望。「你來得可真快。」劉吉訕謔道:「不過,只有你一個人來,又能做什麼呢?」
仇天悔冷澀開口:「小子,少說大話!」
劉吉狀甚無奈,訕笑道:「我說大話?仇大俠,你好像忘了,從咱們見面到現在,只要動手,你好像還沒勝過我。如果我也和你一樣,喜歡切人家手指頭,只怕你現在已經無法握刀握劍了吧!你說我說大話?我還說你說笑話哩!」
仇天悔惱羞成怒:「老夫今夭就要和你做個了斷!」「如何了斷?」
劉吉邪笑:「蠃的人切輸的人手指?或者,輸的人跑給蠃的人追?」
仇天悔已氣得漲紅老臉:「不論輸蠃,至死方休!」
「何必呢?」劉吉眨眼笑道:「雖說人生若苦海,但是,好死不如賴活著嘛!你何必如此想不開?」
「誰說老夫一定會輸?」仇天悔咆哮如雷。
「我說的!」劉吉訕笑依舊:「除非你在這陣子學到了什麼奇門武功,或是巧遇奇緣,功力大增。否則,一對一,單打獨鬥,你注定得幫孔老夫子搬一輩子的家——永遠都是書(輸)!」
「好,好……」仇天悔忽地仰天厲笑:「老夫縱橫江湖數十年矣!前一個敗於汝父之手,如今又過你屢次羞辱。莫非我仇天悔果真注定永遠負於你劉家之手?若真是如此,亦是天亡吾也。老夫又有何言!」
劉吉看他似是鐵了心,倒也有些訝異,暗想:「看不出此人倒有三分硬骨頭,不過,他似乎因為總是敗於吾父子之手,故而氣瘋了。否則他豈會覺得人生百般賴活,已無樂趣,明知不敵,偏要跑來決一死戰!」
苗如玉和李喜金亦是同樣心思:「這個人想和阿吉決一死戰?他一定是瘋了!」
三人轉念之間。
仇天悔已然喝道:「姓劉的小子,動手吧!」
劉吉雙手一攤,笑道:「動手就動手,我是非常尊重武林前輩之言的人……」
他尚且兀自嘮叨著,仇天悔氣極,即已掠過十丈距離,手中長劍如毒蛇吐信,暴刺劉吉咽喉。
「來得好快!」劉吉怪笑一聲,不慌不忙揮匕而擋,叮噹脆響,仇天悔手中之劍登時又被削斷。
仇天悔大吃一驚,急忙晃肩閃退丈尋,停身另一危巖上端,驚怒道:「寒月寶刃不是在鬼王手中?你怎地又有如此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
劉吉邪笑:「鬼王手中的確是有一柄寒月寶刃啦!只是,不知道管不管用而已!」
仇天悔咬牙切齒:「仗著神兵利器之便,贏了亦不是真功夫,如此失敗,老夫豈能心服!」
「你不服?」
劉吉笑道:「好吧,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免得人家說我仗匕欺人。呵呵呵……」
他自己都覺得。仗匕欺人。這句話太奇怪了,忍不住呵呵失笑。
劉吉收起寒月匕首,摸出懷中僅有那柄殺不死人的彈簧短劍,揚聲道:「這可是普通的短劍了,你如果再輸,可就沒借口不服氣了。不過……」
他側頭訕笑:「我記得如果你手中無劍,就好像沒了力的老虎,不知如何是好。對不?」
「不用擔心?」仇天悔惡聲惡氣道:「老夫自有準備。」
說著,他一傭衣襟下擺,自腰際後又摘下一柄利劍出來。
劉吉咯咯失笑:「你真是吃一次虧,永遠學乖了。現在居然隨時帶著兩把劍?也不嫌累!」
仇天悔確實自上次嘗過無劍之虧後,如今隨時帶著「補給劍」,免得重導覆轍,但遭到劉吉明言揭穿,老臉亦微微窘熱。
「少囉嗦!」仇天悔惱羞成怒:「這次動手,不死不休。注意!」
「注意」二字出口,仇天悔搶先出手,猝然挺劍直射劉吉而至。
劉吉「哧」地一笑,施展無影幻步之步法,身如行雲流水,忽左忽右,瀟灑已極的周旋開來,和仇天悔戰得好不熱鬧。
當然,以劉吉目前之功夫而言,對付仇天悔雖不見得一招得手,但應對起來,卻真的輕鬆寫意,未有遲疑。
如果劉吉真想下重手除去仇天悔並不困難,就像稍早他收拾徐月香一樣,只需狠拚一回,即可大功告成。
但是,劉吉想起他父親的苦心,和不願多傷人命的性情出手便留下餘地。
更何況,劉吉思及仇天悔此人的行徑,雖說這個索命刀凶殘好鬥,但那也只是因此人性情古怪,訂下百丈之內不容他人並存的無聊規矩所致。
嚴格說起來,仇天悔甚少主動尋仇挑釁,對自己大概是僅有的例外吧!
像仇天悔如此的一個惡人,雖然稱之為「惡」,卻又不是那麼絕對的「惡」,如果真的就此一刀宰之,未免顯得自己太過嗜殺!
「難怪老爹要頭痛吶!」
劉吉現在也是頭痛,心想自己的父親將此人擒而關之,未見效果,如今自己該要如何處理,方得圓滿?
殺?
不殺?
難也!
劉吉心緒如麻,出手亦快如閃電,招招制敵機先,致敵必救,硬是將仇天悔逼得窮於招架。
仇天悔愈戰愈心驚:「不過月餘左右的時間,這小子的功力,怎地竟然精進如此之快?如此下去,我焉有倖存之理!」
所謂「自古艱難唯一死!」
雖然,適才仇天悔慷概激昂的要求「決一死戰」,但此刻真有「死到臨頭」的驚心,感受時,他才發現,其實自己並非真能懲般勇於面對死亡。
因為,他還不想死、不願死、捨不得死!
人唯有在真正面對自己內在的感受時,才會明白,自己究竟是勇敢,還是懦弱。
所有平日嘴上的逞強,只有當情況來臨時,才能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做到。
說得容易,做來難呀!
此時,仇天悔正是如此感受。
但凡劍客高手者,多數均是參悟以意御劍之人,其意堅則劍勢強悍,若意散渙,其劍勢亦必轉弱。
仇天悔既是用劍高手,情況亦如是也!
當他感受到自己對「死」之一事,竟是如此猶豫、惶然,手中劍招氣勢不禁為之消散,劍勢威力頓減。
憑劉吉之精明狡黠,對仇天悔如此細微氣勢變化,焉有不覺之理,心念一轉,登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腦中便有了計較。
忽見劉吉手中短劍,豁地搭向仇天悔之長劍。
仇天悔心下微驚,忙頓足縱掠順勢抽劍,但劉吉持劍之臂竟如此纏蛇,攪摟跟進,竟令仇天悔之長劍,擺不脫短劍之纏粘。
劉吉隨即點足逼近,竟和仇天悔逼成面面相對之態,仇天悔心下更急,左掌運勁,全力以擊。
劉吉亦毫不放鬆,同樣迎掌相抗,碰地悶響,劉吉身形鈸釹一晃,仇天悔卻倒退一大步,空門大露。
「死來!」劉吉沉聲一喝。
右手劍飛快暴刺,噗地正中仇天悔心窩!
仇天悔「啊!」地一聲,驚急大叫,冷汗登時如漿而下。
他的身形,亦因這一劍震撞之力,仰面攛坐於磐石上。
仇天悔本以為自己準死無疑,坐於石上呆怔半晌,回過神後,才始發覺自己並無任何疼痛之感。
再看劉吉手中短劍,亦無血漬,不由得驚疑的望向自己胸口,發現自己心口處,衣衫已被劃裂一道口子,寬窄正是劍身寬度,卻也僅止於此,連皮肉都未受傷,顯然是劉吉即時收手,劍下留情。
仇天悔自是不知劉吉手中之劍,竟然別有機關,他還以為,劉吉之功力已精進到如許分毫不差,收發自如之境地。
若真如此,憑他之本事,又豈有勝過劉吉之時?他先是駭然失神,接著百感交集的望著發起怔來。
「你死了!」劉吉見他望著自己,遂談笑宣佈如此「噩耗」。
震駭過後。
仇天悔終於心灰意冷地長歎一聲,隨即棄劍道:「罷!罷!罷!老夫無話可說,任憑你處置了。」
他拋了長劍,盤坐石上,黯然閉目,等待劉吉之處置。
只在這剎那之間,他竟彷彿蒼老了十歲一般,變得暮氣沉沉,再也沒有決戰之前的銳勢與風采。
他是徹頭徹尾的死了心!
李喜金和苗如玉尚未雀躍於劉吉之勝利,反倒被仇天悔如此慘淡之神態,弄得面面相覷。
二人均不瞭解,為何一個人竟能在片刻之間,老得如此之快?
劉吉望著心死的仇天悔,歎道:「要我整治一個活人,我少說有百八十種方法,但是要我處置一個死人,你倒是教我,該如何下手才適當?」
「隨便你。」仇天悔睜開無神的雙眼:「反正老夫已無所謂了,想我索命劍縱橫江湖數十載,殺人無數,到頭來仍難免一死,我爭的又是什麼?名嗎?利嗎?當人不得不死時。所能帶走的又是什麼?全是一場空罷了。」
李喜金暗想:「這個老傢伙被阿吉如此一嚇,竟然大徹大悟了?真是稀奇。」
苗如玉忍不住扯了扯劉吉衣袖,低聲道:「他好像真的覺悟了也!你是不是打算就這麼放他走?」
李喜金插口:「那怎麼行!萬一他離開此地後,又決定不如此善罷甘休豈不是又會來找麻煩?」
劉吉心中早有主意。
他大步上前,在仇天悔身上連戳數次,仇天悔果然一味的望著天空發呆,對劉吉的施為完全無動於衷。
劉吉道:「說你是惡人,其實你也不是真的十惡不教,只不過性子太古怪,訂了一個不合道理的規矩,才會搞來個嗜殺成性的風評。如今,我就封了你的武功,讓你做個普通人,學一學如何在百丈之內和人和平共處。如果三個月內,你不妄動怒氣,也不妄使真力的話,穴道自解。但你若是氣怒攻心,或妄用真力,就會引起氣血亂竄,終致走火入魔,最後人必瘋狂,且丹田崩裂而亡。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招呼苗、李二人躍躍落巨石,掠向溪澗對岸。
到了對岸,劉吉等人回頭而望,仇天悔依舊紋風不動,逕自舉目望天,不知失神於何方。
劉吉恐不住再次揚聲:「我衷心希望,你能夠平安地渡過未來三個月,但願後會有期!」
也不知仇天悔是否聽見了自己這番話。
劉吉道聲:「走吧!」
三人遂往上山之路掠去,留下仇天悔獨自望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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