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引力]網遊之天譴修羅[全書完]

第四卷 支離破碎：第334章 火光

耳邊是夜風呼嘯的聲音，背著凌塵的鬼刀在黑暗中狂奔中。凌塵身上沾染的血液大都乾涸，已幾乎沒有血滴的滴落，生命氣息更是微弱不堪……而是這極其微弱的生命，成為了鬼刀傾盡一切狂奔，絶不停留的動力。

制裁者們全力阻擋著龍家對凌塵的追及，但他們畢竟只有二十幾個人，根本無法把所有龍家的人徹底阻擋。龍家大院的門被打開，大量七大秘密部隊的jīng英快速湧出，直追鬼刀所去的方向。身後的龍家大院，被慘烈無比的廝殺之聲所充斥，龍正陽和龍天雲也從龍家大院的後門撤離，送入了極為安全的軒轅家中，而凌塵不死，他注定無法安心，在他親口的號令之下，大半個京華變得不再平靜。一支支全副武裝的正規軍，甚至特種部隊以及jǐng察快速聚集，然後穿插於各個街道。這種彷彿什麼大事即將發生或者已經發生的異狀驚嚇了大量還未入睡或被吵醒的公民。

在黑夜中狂奔，鬼刀知道城區之內的街道一定都被封鎖，他繞了一個複雜的圈子，直衝偏離市區和軍事駐地的荒郊方向而去。如果是正常的狀態下的他，黑夜的掩護下，他如一陣黑sè的狂風，來無影，去無蹤，誰也別想追及。但，背負著凌塵，再加上早已身受重傷，他的速度連平常的一半都不及。身上的熱汗如雨而下，早已浸濕了他的全身，他咬著牙，每一秒都在拼盡著全力向前狂奔著，絶不容許自己有半點的保留和鬆懈。

迎著風前行，搾取著身上的所有力氣，甚至沒有餘力去感知時間的流逝。他不知自己奔跑了多久，而身後，開始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很快，槍擊聲開始傳來，一顆顆子彈呼嘯著從他的耳朵飛過。

黑夜可以掩飾他們的身影，但掩不了他們身上的血腥味。循著味道，再加上體力快速消耗的鬼刀速度越來越慢。他們還是追來，並且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這些混蛋……雜碎！！

主人的命現在繫在我的身上……我絶不能停下……絶不能被追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發出一聲嘶啞的大吼，本已極限的身體忽然爆發出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汗水瘋狂拋灑下，他的速度竟又陡然加快了幾分，原本在被拉進的距離又開始被一點點的拉來……嗖！！

一束刺耳的尖嘯聲忽然從後方shè來，鬼刀瞬間判斷出那是屬於狙擊槍的聲音。若是平時，這樣的狙擊無法對他造成任何的威脅，五十米之外，連他的衣服都別想沾，但，突破極限的狂奔之下，他感知時，狙擊彈已距離他不二十米，他只能無比艱難的，讓身體出現了幅度的偏移，同時迅速將背上凌塵的身體甩開，以免狙擊彈落他的身上。

砰！！

血花飛濺，劇痛傳來，狙擊彈深深shè入了鬼刀的左肩，狂奔的鬼刀一個劇烈的踉蹌，狠狠的摔了地上，一連摔了三個跟頭，凌塵的身體也被遠遠甩出，落在了地上。

左肩劇痛，整隻左手臂也變得麻木，甚至已經開始無法控制，全身上下都是疼痛一片，額頭更是撞開一大片血肉。這一下，鬼刀不但摔的遍體鱗傷，死死提起的一口氣也全部泄出，掙扎了數次，竟連站都無法站起來，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如果是一般人，他不會畏懼什麼，但從龍家方向追來的，極有可能是七大秘密部隊，或者軒轅家的人，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沒有對付的可能。看著躺在他前方一動不動的凌塵，想著如果自己停在這裡，他會死，一股血液沖頂而上，他猛一咬舌尖，劇痛之下大腦變得清明，從地上爬起，衝向了凌塵的位置，而身後，龍家的人已經追了五十米之內。

砰砰砰砰砰！！！

在這時，大片的槍聲忽然響起，鬼刀的聽覺第一時間告訴他，這些槍聲所指向的，並不是他所在的方位，同時，大片的慘叫和混亂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猛然回頭，接著微弱的月光，他看了一群全身黑衣的人不知從何處衝來，阻擋在了追他的人面前，用子彈，封死了他們的進路，展開了生死搏殺。由於他們人數佔有著絶對優勢，即使是七大秘密隊伍的人，短時間也根本無法突破他們的突然襲擊。

他們是……誰？

“快帶他走……我們也支撐不了太久。”

一個低沉厚重的聲音從他的身側傳來，他這才發現，在他左手邊不二十米出，一個身體高大，全身黑衣的男子正站在那裡，他臉上蒙著黑布，看不清他的長相，聲音也略顯晦澀，很有可能是假聲。鬼牙用唯一可以活動的右臂重新把凌塵背起，對著那個人用力的了聲“謝謝”，然後猛一咬牙，繼續向前奔跑而去。

黑衣男子看著他的身影遠去，直他和凌塵完全消失在黑暗之中。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低聲自言自語：“凌天，不要死……否則，琦琦她會難過……這輩子，她是第一次為了一個人，哭著哀求我……你……千萬不要對不起她……”

“我無法以整個蕭家為賭注收留你，也只能幫你這裡了……好自為之吧。”

他不願去看那邊不斷製造著死亡的混戰，仰頭看著天空，低喃出聲：“希望……不會留下任何被龍家發現的痕跡吧……”

鬼刀平rì的活動區域在京華市的外圍，所以他知道哪裡最荒涼，最不可能有攔截的人出現。但有著極強偵查與反偵查能力的他也知道一路留下的血腥氣息根本難以擺脫龍家的追尋。所以他必須不停的跑，不敢去一個隱蔽的地方停留。他只盼跑的遠了，久了，濃郁的血腥氣息變淡，淡不能被分辨。

夥伴們都在背後用生命為他爭取著逃走的時間，中途有意料之外的援兵幫他解除了大難。他死記著自己背負的是所有夥伴的希望和主人的生命，執念之下，他用完了力氣，便開始燃燒意志、靈魂、生命……直身體已經開始麻木、視線逐漸模糊、意識悄然離散，他依然在奔跑，沒有片刻的停留。

他不知道自己奔跑了多久，支撐他的，是凌塵身上雖然微弱，但始終沒有完全消失的生命力。他記得自己踏過的有荒地、有樹林、有丘陵土坡……很久的時間裡，他沒有再見燈光。模糊的意識告訴他，他或許已經衝出了京華城郊，達了北部那一片荒無人煙的區域。

“在前方，已經很近了！！快追！！”

身後，那遙遠，但足夠清晰的大喝聲讓他全身一冷，他知道，擺脫了那麼久之後，他又一次被追上了。緊接著，他聽的是沉重的碾壓聲和發動機的嗡鳴聲，頓時，他的心徹底涼透。

他現在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跑的過機動車……更何況，他們乘車追來，體力上沒有任何消耗，被追上之後，他拿什麼去與人相爭。

車聲與人的喊聲越來越近，他再怎麼拚命，也根本不可能拉開距離。眼前，忽然閃現了一個纖細的黑sè影子，他昏暗的眼睛驀地閃過一瞬光彩，心神鬆弛之下，再也無法支撐下去，重重的摔了地上，一聲微弱無比的呻吟從他的口中溢出：“冰羅……冰羅！！”

黑影停在了他的身前，扶起了落在地上的凌塵。然後微微抬，月光之下，顯現出了一個冷艷絶輪的側臉——沐冰瑤。

她抱著凌塵的身前，整個身體都顫抖起來，眼淚無聲而落。體力嚴重透支的鬼刀幾乎已經沒有了重喘的力氣，他向沐冰瑤伸出手，微弱的喊道：“冰羅……太……太好了……不要擔心……主人他……沒有死……快帶他走……快走……不要……管我……快走！！”

在天園區，鬼牙他們走後不久，大量的武裝隊伍衝進了區。凌水若身體的詭異消失讓沐冰瑤和天天徹底惶然。她們被武裝部隊的人發現，並要將她們帶走，為了天天的安全，沐冰瑤沒有與他們糾纏，而是帶著天天迅速離開，為了徹底擺脫他們的追趕，她帶著天天一直逃了郊外一個不會有其他人來的地方。長久的安靜之下，她心神根本無法安寧，終於還是忍不住離開，準備前往龍家，卻在這裡遭遇了鬼牙和全身是傷的凌塵。

沐冰瑤聽了遠處的聲音，她背起凌塵的身體，但看著鬼刀，久久沒有離開。鬼刀一聲暴怒的大吼：“還不走！！你想讓主人陪著我死在這裡嗎！！”

沐冰瑤起身，後退幾步，然後快速轉身而去……她的身後，傳來鬼刀最後的聲音：“主人！冰羅，都不要死！活著……給我，還有所有死去的兄弟姐妹報仇！！！！”

重機車碾壓地面的聲音近在耳際，人的喊聲也越來越近，逐漸的逼近三十米……二十米……十米……鬼刀顫巍巍的伸出了右手，緩緩的拉開了腰間的衣服，露出了一根很短的引線……他從腰帶間拔出一根木籤，在特製的腰帶上輕輕一划，一點火光在黑暗中忽然燃起，然後被他碰觸引線之上，看著被點燃的引線，他笑了起來，笑的無比冰冷和暢快……“嘿……陪著老子一起下地獄吧，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聲中，夾雜著引線快速燃燒和重機車快速靠近的聲音，模糊的視線中，他看了五輛車的影像，最近的一輛，距離他只差一個身位的距離……轟！！！！

爆炸聲起，火光衝天，五輛車全部被炸翻，伴隨著大片驚恐的慘叫聲，周圍的枯草快速的燃燒，火焰蔓延，逐漸的將一切都籠罩在了越來越大的火海之中。

沐冰瑤沒有停留，平時總是罩著寒霜的臉上，無聲的劃下兩道長長的淚痕。

第四卷 支離破碎 第335章 天天，加油(上)

沐冰瑤接過了鬼刀用生命背負了一路的凌塵，走向了他沒能繼續走下去的前方。前方黑暗一片，就如她昏暗的內心。她不知道自己該帶著凌塵逃向哪裡……他已經徹底暴露，或許整個華夏，都已經找不到他的容身之處。她只知道，自己絶不能停留。凌塵身上的血腥味太重，而這個夜晚又幾乎沒有夜風，短時間內無法將血腥味吹散，最簡單的探測設備都能準確的沿著血腥味尋到追蹤路線，停下，就是在接近死亡。

六年了，從凌塵帶著他們從“地獄”中離開，來到華夏的土地上那一天起，她還是第一次面對夥伴的死亡。那種痛苦的無發呼吸的感覺告訴她，六年過去，她已經不再是個冰冷無情，只會注視著“亞當”的冰羅，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笑有淚有感情的沐冰瑤。

鬼刀死了，他或許想不到一直綁在身上，用於在絶望時刻同歸於盡的壓縮炸葯會有用到的一天。他也用生命最後的火光帶著那一波追過來的人連同自己全部帶入了地獄。

主人……不要死……一定不要死！

沐冰瑤在心中吶喊，對他們來說，尤其是對她來說，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比凌塵的安危更重要的東西。如果他死了，她將失去所有繼續活下去的理由和動力。

但是，在她內心的吶喊之下，她卻清楚的感覺到凌塵的生命正在緩慢的流逝……一點……一點……接近著真正的死亡。

沐冰瑤的心在惶恐中搖搖欲墜。她之前用極快的速度檢查過凌塵的傷勢，全身上下，傷痕無數，失血量甚至超過了全身血量的三分之一，右肩肩骨斷裂一半，整隻右臂可說盡廢，身上幾乎找不到半點完整的地方，就連臉上都縱橫著至少十幾道傷痕。但，他們都很瞭解凌塵，以他那比怪物還怪物的身體和精神力，即使是這種能讓普通人死上無數次的傷，只要他不想死，吊著求生的*，他就一定不會死！

因為當他可怕無比的精神力化作求生*時，體內就會如同燃燒起強烈的生命之火，就算是內臟殘缺，都能夠活過來。精神力強大到一定強度，所影響的，就不僅僅是精神的範疇，還有生命！

但此刻，他的生命力卻真真切切的在一點點消失……一個可怕的想法忽然出現在沐冰瑤腦中……

他非但沒有任何的求生*，反而在渴望著死亡！他今夜孤身去龍家，本就是去尋死！水若離去的打擊，讓他心中全是求死之念！

這種求生之念，會讓重傷的他以最快的速度死亡！就算現在有世界上最好的醫生，最好的醫療設備，也根本救不了他。

沐冰瑤停了下來，把凌塵放在了地上，伸出手指用力的掐按在他的人中之上，另一隻手上下壓按著他的胸口，用盡自己全部的力氣呼喊著他：“主人！！快醒醒！！快醒醒！！你不能死，不許死！！我不要你死！！快醒醒……求求你快醒過來！！”

呼喊聲中，沐冰瑤的眼淚一滴滴的從眸間滑落，落在凌塵滿是血痕的臉上，她手上的力氣越來越重，把凌塵的人中都掐按出了血印。或許是她悲慼的喊聲觸動了凌塵沉寂的靈魂，他的眼眉竟然輕輕的動了動，然後一點一點的睜開了眼睛。

“主人！！”看到他終於醒來，沐冰瑤把他的上半身抱在胸前，失聲痛哭起來。這個世界，能讓她如此心碎，如此痛哭的，永遠只會是凌塵一個人。

“……為什麼……我還沒有死……為什麼……”

凌塵的聲音虛弱而沙啞，語調，更是呈現著一種沉悶的死灰色。他醒來後沒有問這是哪裡，沒有問沐冰瑤為什麼在這裡，沒有問究竟發生了什麼……問的，竟然是為什麼自己沒有死。

現在的他，真的在一心尋思。水若的離開，讓他傷心欲絶之下，瘋狂報復之後，只想追隨水若而去。

沐冰瑤用力的把他抱緊，大聲的哭喊道：“為什麼要死！！你怎麼可以死！！你還有好多事沒有完成，還要和我們一起完成你一直渴望的那個目標，怎麼可以死！！”

她知道自己必須用盡所有方法去喚起凌塵的求生*。只要他有了求生的*，他就一定不會死去，反之他必死無疑。當年，在他的求生*下，“天堂”和“地獄”都沒能帶走他的生命，何況這些傷痕。只是，她到底該用什麼，才能話喚醒他對生命的渴望。

“讓……我……死……若若不在了……我為什麼還還要活著……讓我死……”

凌塵的雙目無神，聲音虛弱如微風，充斥著深深的死意。沐冰瑤心如鏡碎，她壓抑著自己的泣聲，用力的搖頭：“不……你不可以死！！我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來，他們為了救你，連命都不要了，你怎麼可以死……你知道嗎，鬼刀為了掩護我們逃跑，他引爆了身上的炸葯……如果你死了，誰來為他和所有死去的兄弟姐妹報仇！難道你忘了若若是怎麼死的嗎？難道你不想為若若報仇嗎！活下去，活下去啊！！”

“我……對不起……鬼刀……對不起你們……是我害了他……害了你們……我……已經……無顏面對……也無法……為若若報仇……讓我死……讓我去陪著若若……去給鬼刀賠罪……讓我死……”

沐冰瑤的嘴唇被她不知不覺咬破，溢出點點的血珠，聽著凌塵聲音，感受著他越來越重的死意，她近乎絶望：“主人……我們知道若若離開，你悲痛欲絶，我們也一樣難過，一樣痛苦啊！可是……沒有了若若，你還有我……還有我們！還有天天！我們會一直陪著你，一輩子陪著你，你就算趕我們走，我們也永遠都不會走！！你真的捨得我們，捨得天天嗎！特別是天天，她已經失去了最喜歡的姐姐，你想讓她連你都失去，變得無依無靠，孤苦伶仃嗎？你死了，誰來照顧天天，天天她該怎麼活下去！”

天……天……

天天……

……………………

“那……大壞人，不對……是哥哥，你會和姐姐說的一樣，一直保護我，照顧我，每天都給我很多好吃的東西嗎？”

“哥哥是姐姐撿來的，天天也是姐姐撿來的，嘻，感覺上好奇怪呢。被姐姐撿來的哥哥會和姐姐永遠在一起，那……那被姐姐撿來的天天，也可以和姐姐、哥哥永遠在一起嗎？”

“那……真的說好了，要永遠在一起，不管是哥哥，還是姐姐，永遠都不可以不要天天！”

“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誰也不可以丟下誰！”

……………………

凌塵死灰色的眼眸一下子定格，驀地，他的嘴唇開始哆嗦了起來，一個個顫抖的音符驚慌的溢出：“天天……天天……天天呢……天天在哪裡……天天在哪裡？”

凌塵終於變得劇烈的反應讓沐冰瑤如同抓到了絶望中忽然閃過的光明，她馬上靠到凌塵耳邊，用力的說道：“天天她很好！她就在前面，她很想你，很掛念你，就在前面等著你，我現在就帶你去見她！主人，你一定不可以死！你還要照顧天天……你也答應過若若會保護和照顧天天一輩子，怎麼可以對若若食言！！天天就在前面，我馬上就帶你去見他。”

水若離去時，沐冰瑤就在旁邊，她要凌塵答應她的三件事，她全部聽在耳中。第三個，就是要他好好的照顧天天。

說話之時，她看到了凌塵眼眸中掙扎的色彩，還有從他身上那快速消散的求死意識。她喜極而泣，用自己纖弱的身體重新背起了凌塵，衝向了她安置天天的地方。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耳邊，不斷傳來著凌塵呼喊著“天天”的輕微聲音，不一會兒，凌塵的聲音消逝，再也沒有了動靜。但，來自他的生命氣息卻開始了掙扎，並在掙扎中如雨後的嫩草般一點點的成長……

凌塵之外，暗殺能力上，沐冰瑤僅次於鬼牙。而速度之上，沐冰瑤不及鬼刀，體力也稍有不及，因而她背負著凌塵，速度也根本快不到哪裡。她所前行的方向，就是她安置天天的位置。之前她帶著天天逃了很遠，本想為了天天的安全逃的越遠越好，天亮之後再悄然回來打探消息，但終究放不下凌塵而在那裡停留，把天天一個人留在了那棵最高大的樹下，叮囑她天亮之前一定不可以離開。現在，她距離那裡已經很近很近。

但是，她的耳邊，卻隱約傳來了不正常的聲音。

那是屬於一群人的腳步聲，距離，在三百米之外，而且逐漸越來越近，數量，在四五十人左右。

能以雙腳追到這裡，他們的速度、體力之強可想而知。能擁有如此體力的，極有可能是龍家七大秘密部隊中的血狼軍，或者烈虎軍。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視線之中，已經出現了那棵最高的樹。她把速度提升到極限，衝了過去，那棵樹越來越近，對著那個方向，她壓低聲音喊道：“天天，天天！”

樹的後方跳出了一個玲瓏的身影，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一邊哭著一邊衝向沐冰瑤。雖然沐冰瑤告訴她這裡很安全……但，這裡那麼安靜，那麼陰森，又是漆黑的夜晚，她一個本就怕黑的少女怎麼可能不害怕。在沐冰瑤離開的這段時間，她一直都是全身發抖的蜷縮在那裡，一動都不敢動。終於等到沐冰瑤的歸來，她用力撲倒她的身上，抱著她再也不肯鬆手。

第四卷 支離破碎 第336章 天天，加油(下)

天天沒事，沐冰瑤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她把凌塵輕輕的放下，然後板起天天的肩膀。天天滿臉是淚，當她看到那個躺在旁邊，一動不動，全身散發著血腥味道的黑影時，全身猛的一僵，如瘋了一般的撲了上去，哭喊的撕心裂肺：“哥哥……哥哥！哥哥！！”

自從進入凌塵和水若的家，每分每秒都和凌塵在同一屋簷下，即使夜晚也是共枕而眠，這種程度的親近，她對凌塵的特徵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雖然現在的凌塵已經無法從外表上看出任何屬於他的樣子，但天天依舊是一下子就認出了出來。水若離開，她本就悲傷欲絶，但至少，她還有哥哥可以依靠。對現在的她來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凌塵也離開她。那樣的話，她將失去所有的依靠，失去地球上所有最親的人……從此形單影隻，再也沒有人哄她、寵她、遷就她……

此時看著一動不動，全身是血的凌塵，她的世界幾乎瞬間完全崩潰，。如泣血杜鵑般撕心的哭喊著。

“天天！天天！！”沐冰瑤馬上抱過天天的身體，捧住她被淚水打濕的臉頰，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你哥哥他沒事，雖然受了傷，但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天天，你現在已經是個大孩子，你想救哥哥嗎？想的話，就不可以哭，而是要用自己的手，把你的哥哥救回來，好嗎？好嗎……現在可以救他的，只有你。”

沐冰瑤的話天天有一大半聽不懂，但她聽清楚了哥哥沒有死，也聽清楚了不可以哭，而是要救哥哥。她死死的壓住哭聲，帶著淚花很用力很用力的點頭：“我……我不哭……我要救哥哥……哥哥一定不可以有事……我要救哥哥……我要……”

“好！”沐冰瑤點頭，愛憐的撫摸著天天的臉頰，然後她迅速起身，把凌塵的上半身扶起，搭在了天天瘦弱的雙肩上。在家裡，凌塵和水若從來不捨得讓她做任何與體力有關的活，她纖弱的身體一下子承擔了那麼大的重量，讓她的身體差點直接垮掉，但她咬著牙，就那麼承受了下來，因為背上的人，是她絶不可以放手的哥哥。

遠處的聲音在快速的逼近，沐冰瑤咬著嘴唇，心疼的看著這個用瘦小的身軀背負著凌塵的少女，但現在，這是唯一的選擇，唯一的希望，她輕柔的說道：“天天，快帶著哥哥走，一直向前走，走的越遠越好，一定不可以停下，更不可以回頭。天天，現在能救他的，真的就只有你了，姐姐現在必須去把那些要殺他的人全部殺掉……天天，他就交給你了，要堅強，姐姐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好嗎……”

肩膀上的重量好重好重，但她纖弱的身體卻一點都沒有彎下，反而把凌塵的手臂用盡全力抱在胸前，仰著臉，閃著淚花，用力的點頭：“我會堅強，我會救哥哥……我一定會！”

“嗯！！”看著女孩瞳中的晶瑩，沐冰瑤的眼眸再次潤濕，她也用力的點頭，伸出小指，和她的手指用力的勾在了一起：“天天，加油……我們都加油，你是世界上最勇敢，最堅強的女孩子！”

黑夜之下，女孩用肩膀背負著凌塵的身體，一步一步，走向了前方，。她的步履很緩慢，或許每一步都要用上全身的力氣，或許每走一步，她的身體都會快要垮掉，但一步一步，她走的那麼堅決，沒有喊聲，沒有眼淚，更沒有讓自己的身體倒下。

“天天……”把這樣的重擔，就這麼壓在了一個少女的肩膀上，這對她來說實在是過於殘忍，但除此之外，沐冰瑤已經根本沒有了其他的選擇。她轉過身，不再去看那個瘦弱的讓人心疼的背影，因為她怕自己會忍不住衝上去幫她承受下所有的負擔。用力的一咬嘴唇，她衝向了反方向，手中華麗的寒光一閃而過，飲血無數的“冰獄”再次顯現它嗜血的獠牙。

一陣清風和一道近乎刺眼的冷芒一閃而過，追趕中的隊伍頓時停止，因為他們的身前，已經多了一個美艷絶倫，冷若寒冰的女子，她靜靜的站在那裡，就如一座傲然出世的無塵雪蓮，連月光，都只能淪為她的陪襯。

無論是她的美麗，還是她的冰冷都讓人窒息，即使是這些有著鋼鐵意志的超級軍人心神都有了短時間的失守，但馬上，他們的眼神恢復堅毅，手中的武器快速舉起，橫在身前，因為同樣讓他們窒息的，還有來自她的殺氣。

四十二個人，衣著隨意，而且全部沒有攜帶熱武器，其中二十個人分別帶著一尺多長的利刀，另外的二十二個則是赤手空拳，沒有任何武器，而這樣的配備，反而更讓沐冰瑤凝重。四十二個人，每一個人的身上都釋放著野獸一般的狂暴氣息。

今夜，她便要以這手中冰獄，獨自面對這二十血狼，二十二烈虎。

呼……

氣氛一觸即發之時，一陣風忽然吹起，而且一直持續，隱約的越來越大，沐冰瑤的嘴角微微一動，冰冷的眸光閃現狂喜……風吹起，那麼凌塵所留下的血腥味也會被吹散，讓追趕者再難準確找到凌塵所去的方向。如果可以拖的夠久，等天天走遠，味道散的更徹底，以這些人的數量，就會如沒頭蒼蠅一樣完全失去了可追及的方向，。等足夠的人來到這裡，痕跡或許早已散盡，這處荒無人煙的蒼涼地帶，就算是耗費大量的人力和時間進行地毯式搜索，也不是那麼容易找到。

心中緊繃的弦一下子鬆弛了許多，殺氣和戰意卻更加盎然，夜風之中，他的身體化作一道幾乎無法用肉眼辨識的迅影，衝入了敵群之中，她手中明明只有一把冰獄，但卻彷彿化作了三把，在同一個瞬間直取三人的要害……

…………………………………………

夜風吹起，就這麼輕輕的風卻差一點點就把天天的身體吹的倒下。她咬著牙，倔著身體，邁動著前所未有的沉重腳步一步步的向前。身體那麼沉，那麼累，她從來都沒有背過這麼沉重的東西，但腳步，卻一直在向前邁動著，始終沒有停止。因為她不會忘記自己背的是誰，不會忘記沐冰瑤所說的每一句話……

“一直向前走，走的越遠越好，一定不可以停下，更不可以回頭……”

“天天，加油……我們都加油，你是世界上最勇敢，最堅強的女孩子！”

“我會加油……我會救哥哥……姐姐已經離開了我……我不要哥哥再離開我……不要……”茫茫黑衣，不知身在何處，眼前黑暗一片，前方不知道有什麼，也沒有人陪她說話，沒有人可以為她分擔哪怕一絲的份量，但她卻已經感覺不到害怕，她只知道，她要牢牢的背著哥哥的身體，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不可以停止，不可以回頭……

就這樣，天天帶著昏迷中的凌塵一步步的向前走著，黑夜很漫長，漫長的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走了多久，走了多遠，又摔倒了多少次。平時那麼貪玩、貪吃、貪睡的她卻怎麼都不肯有哪怕一點點的停留來休息一小小會，即使是摔倒了，也馬上爬起來，不顧臉上的泥巴和磨破的手掌，重新支撐起凌塵對她來說無比沉重的身體，繼續一步步的向前，一點點的榨乾著身體每一個角落的每一絲力氣。

一路之上，她沒有碰到一個人，也沒有任何人出現阻攔她，。

無比漫長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不知不覺間，她看到了遠處的天空開始出現了少許的魚肚白。

沒有誰會想到，也沒有誰會相信，包括天天自己都不會相信，她竟用她瘦弱的身體，背負著凌塵，沒有任何停留的……走過了整個黑夜。

即使是一個健康的成年人，也幾乎無法做到……而她做到了。她踩過的每一個腳印，留下的不僅僅是汗水，更是她那顆為了凌塵，而變得那麼堅強的心。

光明越來越多，天天依然在一步步向前走著，一夜未眠，沒有吃任何東西，背著凌塵走了整整一夜，她的大腦早已暈眩，那種融入全身每一個細胞的疲憊感讓她早已麻木，甚至已經感覺不到雙腿的存在。因為那兩條原本嫩白如玉的纖腿，此時已經腫的足有平常的兩倍粗，那雙水若給她買的秀氣漂亮鞋子，此時竟染著大片觸目驚心的血紅色，奶白色小臉被泥巴完全的沾花，上面，還佈滿著一道道跌倒後留下的擦傷。

無法想像，這個平時衣服都要賴著讓水若幫她穿的女孩，竟然會生出如此可怕的執念和毅力。

天逐漸大明，東方即將顯現太陽的全貌，天天依然在向前走，為了凌塵，她或許連生命力都在透支。或許她的意識已經沉迷，只有背負著凌塵的身體在執念之下向前邁步，眼前是什麼，她已經無法看清……

噗通……

一腳踏空，她和凌塵一起向前摔去，和凌塵一起翻滾、摔落了很久之前，才終於落在了一個未知的地面。倒下的天天再也無法起身，甚至無法睜開眼睛，口中一聲蚊鳴般細微的呢喃“哥……哥……”，然後便徹底昏迷了過去。

第四卷 支離破碎 第337章 塵埃四散

清晨的龍家大院安靜的不同尋常，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徹夜未眠。天已明，但那個噩夢般的黑夜依然死死的纏繞在他們心中，帶給著他們無法消抹的恐懼。

院內的地面崩壞了大半，分佈著大大小小的坑，最大的一個足有三十多米長，近十米之深，坑內堆積著讓人幾乎沒有膽量多看一眼的碎屍殘骸。血液乾涸，幾乎將所有的地面和牆壁都染成了暗紅之色。已經清理了許久，但血腥味依然刺鼻的催人作嘔，那些血跡清理了一遍又一遍，也根本無法完全清理乾淨。

如果把死在這裡的人的屍體堆積起來，不知會堆成一個多麼恐怖的屍堆。

毫無疑問，今天之後，整個龍家大院的地面都會被重新修葺和鋪理，否則，那些普通的家僕們甚至會沒有膽量走在上面。龍家周圍的守衛也並平常多了至少五倍，數不清的正規軍裡三層外三層的守在內外，一個神態緊張凝重，如臨大敵。

龍正陽一夜未眠，昨夜的事讓整個龍家天翻地覆，連帶他也受到了巨大的驚嚇。雖然最後場面平靜下來，但他的心卻根本無法安定，也根本無法入眠。每隔五分鐘，他就會得到一次消息。而不斷傳來的消息讓他愈來愈心神不寧。

入侵者的確是全部被擊退了，但……

一個人快步跑來，穿過重重守衛，來到了龍正陽面前。龍正陽轉身，沉眉問道：“找到沒有。”

那人神色灰暗的搖頭：“沒有……帶著凌塵逃走的那個人似乎是去了向北的方向。在那個方向搜尋時，沿途發現了大量暗鷹的屍體，全部是死於槍擊，推測他們是遭到了伏擊，伏擊人數在三百以上，但沒有發現任何一具伏擊者的屍體。而後，又發現了五輛被炸燬的鐵龍裝甲車，還有二十五具被燒焦的屍體和散落的屍體碎片。一輛裝甲車最多乘坐五個鐵龍軍，被燒焦的應該是二十五個鐵龍軍屍體，至於徹底粉碎的屍體，或許有可能是屬於凌天或帶走凌天的那個人。當然，只是可能。”

“說下去。”龍正陽沉聲道。

“北部邊緣地帶，發現了大量血狼和烈虎的屍體，其中有一半是被直接切斷喉嚨，另一半是死於密集的射擊。另外，從那裡留下的血跡來看，除了死去的血狼和烈虎，當時至少還留下了超過百具屍體，但這些屍體應該全部被收走。在不遠的地方，發現了大量屍體被集體焚燬的痕跡。我們徹查了現場，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痕跡。想來，是對方絶不想被我們知道他們的來歷。從他們作風、規模以及作戰方式來看，他們似乎和凌天並不是一路人，因為凌天周圍的人都是一群可怕的瘋子，但和凌天應該有什麼特別的交集，所以出手相助，同時又不願被我們發覺。”

龍正陽皺眉，陷入了沉思，許久之後，他開口問道：“其他人呢？”

那人面帶愧色的回答：“那些人實力都太過恐怖，尤其是自保能力，簡直是匪夷所思。昨夜當場擊殺的只有一個，而且還是因為他來的時候就帶著很重的傷。還有一個腿部重傷的已經活捉，關在軒轅家的地牢中。其他人逃逸之後……到現在為止，一個都沒有抓到。他們的戰力很強，藏身和反偵查的能力更是可怕，出動了幾乎所有可以出動的力量，卻一個人的影子都找不到，就好像他們全部從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二十多個人，惡戰之後全部身上帶傷，精疲力竭，卻可以龍家的重重包圍之下逃離，而且在逃離之後能龍家全然無從找尋。他們的可怕，讓龍正陽內心又一次的陣陣發冷。這樣可怕的讓他都顫慄的人，居然一直就生存在京華市，而且似乎已經很多年，他卻毫無察覺。他一直都在苦思，這究竟是來自哪裡的一群怪物。

“首長，不要太過擔心。那個被炸碎的屍體說不定就是凌天的。而且，退一百步講，他昨天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已經根本不可能活。再退一百步，就算沒有斷氣，若敢去醫院，就會馬上被我們知道，若不去醫院，那樣的創傷在普通環境下只會快速惡化，絶不可能讓他繼續活下去。”他小聲的勸慰道。他很明白龍正陽現在心裡在想著什麼。

他的話的確在理，但，那是對常人而言，凌塵這種被他直接歸為“怪物”的人，不見到他的屍體，他怎麼都無法安心。

“烈士們處理好了嗎？還有慕容和軒轅，他們現狀如何。”龍正陽轉而問道。

“屍體已全部妥善處理。毒鷹和梟狼的身體已放入館中安置。慕容首長至今未醒，但他的體格非同尋常，一定不會有事。軒轅門主目前也在昏迷中，沒有生命危險，但醫生說他的手臂由於是被強行撕下，而不是平整斬斷，所以復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以後很有可能……可能……劍神現在也已經在醫院休整。昨夜他和風邪羽惡戰許久，傷口全部崩裂，情況……似乎不太樂觀，不過他畢竟是劍神，給予足夠時間的話，應該會完全恢復。首長，慕容和劍神都不在，這段時間，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一些人很有可能會在這個時候趁虛而入。”

聽他提到“風邪羽”這個名字，龍正陽的眉頭猛然跳動了一下，直接問道：“風邪羽現在在哪？有沒有查清楚她為什麼要幫凌天那幫人！”

昨夜的事，最讓他震驚和難以理解的不是凌塵為什麼會對他龍家有著那麼大的恨意……而是，風邪羽為什麼會有那麼反常的表現！把自己視為死人，這麼多年沒踏出龍家和軒轅家範圍一步的她，應該根本不可能接觸到外人，也就不可能認識凌塵，但為什麼會忽然出手救他……如果不是因為她，凌塵在昨夜就已經死了。而且為了給那些人帶凌塵逃走的時間，她竟然劍刺軒轅道……

“風邪羽昨夜和劍神兩敗俱傷……那些人退離之後，她也跟著離開。到現在毫無消息……至於她為什麼會幫那些人，這個……沒有任何頭緒。”

無論龍家還是軒轅家，所有人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做出那樣的舉動。

一切都沒有進展，龍正陽得到的這些消息等同於無，讓他內心更加的煩躁。他凝眉思索了許久，忽然開口說道：“帶我去見昨夜生擒的那個人，現在！”

軒轅世家所在是一個很大的莊園，古色古香中又絲毫不乏現代氣息。作為華夏最強盛的冷兵器家族，他們的很多習慣，包括建築風格都一定程度上區別於現代，在這個莊園的地下，有著一個隱秘的地牢。這個地牢並非公用，而是用來關押一些極其重要，或者秘密的人。

而昨晚生擒的那個人，被關押在最內部，也是封鎖度最高的區域。

一路走下，站在了三道縱橫在一起的精鐵門前，牢籠之中，一個人癱坐在地上，遍身染血，尤其是他的雙腿，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儘管如此，他全身被纏繞了至少十幾根粗壯的鎖鏈，緊緊的鎖著他的雙臂、脖頸、雙腿還有全身……足見他們對這個人的忌憚。畢竟，這些人帶給他們的陰影實在太重。能生擒他，最重要的原因還是他到龍家之前，腿部就有著很嚴重的槍傷。

他低著頭，披頭散髮，但龍正陽足以看的出這個人年紀應該才二十出頭……昨天晚上那二十六個人，也都是這麼年輕，最大的也沒有超過三十歲。年紀輕輕就如此的可怕，龍正陽甚至無法不去懷疑，這些人是不是從地獄逃出來的惡鬼。

“你叫什麼名字。”龍正陽面無表情的問道。牢籠中的人垂在臉前的頭髮微微飄晃，他應該是清醒著的。

果然，聽到龍正陽的聲音，他抬起了頭……年輕的面孔，卻佈滿著與年齡完全不符的剛毅，他冷笑，緩慢的回答：“姓親，名爹，你可以喊我親爹，嘿嘿……”

“你！！”龍正陽的守衛勃然大怒，龍正陽可是華夏最高首長，誰敢如此的羞辱他。龍正陽抬手，向前一步，也不動怒，正色說道：“我知道你們不會出賣朋友，如果我問你他們藏身在哪裡，相信你就算是死，也不會透露半個字，所以，我也不會浪費時間逼你說。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我該知道的事……我想知道，那個凌天，也就是凌塵，他和我龍家究竟有什麼仇怨！這件事，你們總沒有隱藏的必要吧。”

“呵……”回答龍正陽的，是一聲不屑之極的冷笑，他抬起頭，面對這個掌握著華夏最高政權的男人，眼中卻全部是怨恨和嘲諷：“你？你他麼居然還有臉問主人和你有何仇怨！！當年，你讓他陷入萬劫不復，如果不是主人強烈的求生欲，他早已經死了，被你們給害死！！他活過來，但那些年卻活的比死亡還要痛苦千萬倍，他那些年所承受的痛苦，如果施加在你們身上，足夠讓你們死上一千次，一萬次！主人之所以一直活著，是為了他一直牽掛的人，也為了報仇，但他回來時，他一直牽掛的人已經死了！！因為你們而死了！所以，六年前，他攻擊了你們龍家！而這六年間，他遇到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讓他把他征服，成為他生命裡最重要的一部分，讓他甚至開始忘記對你們的仇恨，而你們……又是你們……在昨晚，讓那個女孩子死在主人面前！！！虎毒尚不食子，豬狗尚有良知，你……衣冠楚楚，帶著最高首長帽子的龍正陽，根本連畜生，連豬狗都不如！你欠主人的，一百條命都還不完！現在居然還有臉問他和你們龍家有何仇怨，我呸！！”

他一頓怨恨的咆哮，看向他的目光越來越厭惡：“馬上給我滾！我不想再多看你這個狗雜碎一眼，因為這只會玷污了我的眼睛！你最好馬上殺了我，否則，我會捨不得死，會好好活著，因為我要留著命，殺你們更多的人，哈哈哈哈……滾！快滾！！！！”

“你！！”龍正陽的護衛忍無可忍，猛的拔出腰間的配槍，卻被龍正陽伸手攔下，他的臉色陰暗不定，這些咆哮，依然沒有解開他的疑惑，反而讓他有了更多的疑惑和不解。但他也沒有繼續再問下去。因為他知道自己再停留下去，除了承受嘲諷和怨恨，再也得不到其他。

“我們走吧……另外，不要讓他死。”

交代完，龍正陽心事重重的離開了軒轅家的地牢，靜默中，他苦思著那些年因他而死，而受到迫害的人或人群……搜尋著各種的可能性。

只是，唯有那個正確的答案，他的思緒始終沒有半點的觸及。

第四卷 支離破碎 第338章 心夢破碎(上)

“………24日晚。龍家遭遇歷史上最大的一次恐怖襲擊，造成了大量的傷亡，所幸一個小時後恐怖組織被全部擊退，目前事態已經平靜。恐怖分子大部分被當場擊斃，但仍有一部分潰逃，目前很有可能依然隱藏在京華市內或邊緣區域，搜捕工作正在進行中，望廣大市民發現可疑人物時要第一時間報警。”

“恐怖組織襲擊龍家的動機目前尚不明確，但從規模來看顯然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大型恐怖襲擊，不排除為他國指使所為，不過未接到該組織傷害平民的消息，所以廣大市民不需擔心恐慌。據悉，這個恐怖組織的頭目竟是一個只有二十二歲的年輕人，東方面孔，名為凌塵，已在京華定居兩年多。該頭目在龍家部隊的反擊下受到致命傷，據推測已死在當晚的混亂之中，但不排除在同伴掩護下逃逸並存活下來的可能性。現已對該組織頭目啟動了全國範圍通緝，如發現和此人相像者，請第一時間報警。”

屏幕之上，出現了凌塵的證件照。

“另外，該恐怖組織位於天園小區的據點已被摧毀，天園小區的住戶可照常住行，無需恐慌……”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居然……居然讓凌天哥哥成為……成為全國通緝犯……太過分了！！”

蕭琦咬著嘴唇，手中的遙控器用力的砸到電視屏幕上，她雙手捂著臉，眼淚又一次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每一滴眼淚，都蘊藏著深深的擔心和恐懼……

距離那一個晚上，已經過去了三天。

這三天，蕭琦沒有睡一個安穩覺，每一天都在擔驚受怕中度過。在那個夜晚的前幾天，連續幾天沒有見到凌塵三兄妹上線，就連沐冰瑤都忽然消失，她們也是越來越擔心，做什麼都沒有心思。而那天的那個晚上，她們得到的，卻是一個猶如晴天霹靂的消息。

蕭琦一直都渴望著可以看到凌天的真顏，可以能接觸到現實世界的他……她終於知道了凌天的身份，也終於看到了他的真實相貌。但她怎麼都想不到，竟然是在那樣的情境之下。

凌天的真實身份被龍天雲查到，對他，還有水若、天天的家發起了重武器攻擊。

水若死了……

暴怒的凌天一個人衝進了龍家去報仇，也是去尋死……

蕭秋風把這一切講述給她聽時，每一個字都如晴天霹靂一般，讓她和夢心、蘇児都呆傻了好久，怎麼都不敢相信，不願相信。

這三天之中，街道上多了大量平時根本不會出現的正規軍，也給整個京華帶來著一種緊張的氣氛。這些正規軍的出現，也足以彰顯龍家勢要將凌天他們斬草除根，即使帶來全城影響也在所不惜。那麼，就算凌天還活著……在整個華夏，他都將沒有立足之地。現在，全華夏，乃至全世界都知道了他的名字，他的長相，知道了他是罪大惡極，也最為可怕的恐怖組織頭目，國家首號通緝犯。

她們一遍遍的悲喊……為什麼會這樣！

水若死了，那個溫婉如水，讓她們發自內心去親近，去喜歡，要當一輩子好姐妹的女孩，竟然離開，永遠的離開。相處的這段時間，她們每一個人都看得出她對凌天的依戀，更看得出凌天對她的依戀和感情……想到上次分別，她們還是歡顏嬉笑，約好了下次集合的時間和地方，但沒想到，那日之後，竟然已經是天人相隔，再見無期……

直到現在，她們都還完全無法接受水若已去的事實。不斷的在心中呼喊那一定是假的，一定是搞錯了人……

現在，不但是水若，凌天也是生死未知，天天同樣消息全無。蕭琦、蘇児、雲夢心每天都提心吊膽的看著新聞，唯恐看到凌天或天天被找到的消息。

關閉

關閉

走到門口，蕭秋風就聽到了蕭琦的輕泣聲，這幾天，她的眼睛哭紅了一次又一次，這個面對自己即將消逝的生命都沒有掉過眼淚的女孩，這三天卻是流了無數的眼淚。他放輕腳步走過去，瞥了一眼電視上的畫面，輕聲說道：“琦琦，別哭了。凌天他的確是逃出去了。我親眼看著一個人背著他逃開，我們一路找尋，最後只找到冰心羅剎，而沒有遇到凌天，他應該是被其他人帶到很遠，很安全的地方了，以他的能力，不會有事，不要擔心。”

暗鷹盡滅，血狼、鐵龍凋殘、慕容雄天重傷，軒轅盛被廢、軒轅道重傷…………他得到的消息讓他著實是驚駭欲絶。這些，居然都是凌天一個人所為。遊戲世界，他是壓倒一切的霸王，現實世界的他，竟然也是一個如此恐怖，連最強慕容，和最強軒轅都能以一己之力碾壓的怪物！得到這樣的消息，再觀龍家那在他人看來過於誇張和沒有理智的追捕力度，便覺得再正常不過。

聽到蕭秋風的聲音，蕭琦手忙腳亂的把眼淚抹乾淨，然後紅著眼睛，又一次的質問他：“為什麼……為什麼那天不把他救起來！為什麼……為什麼啊！！”

看著蕭琦的樣子，蕭秋風唯有再次搖頭，回答著已經重複了太多遍的話：“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很容易被追蹤，我無法把他帶到我們這裡來，否則，我們整個戰魂盟都將受到牽連……我不能為了他一個人，以我們蕭家，還有戰魂盟無數的兄弟姐妹為賭注。那天晚上，我已經盡了全力……結局如何，只能看天命。”

“可是哥哥不救他，就是不對！就是不對！如果凌天哥哥出了什麼事，我……我……”

“好好，我知錯了，而且都承認錯誤、反省好多次了。”蕭秋風苦著臉求饒，在妹妹面前，蕭秋風從來沒有半點“冷麵判官”的姿態。他拍了拍蕭琦的肩膀，軟聲道：“琦琦，凌天他不是個尋常人物，不會那麼容易死的。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天，足夠他逃到一個很遠的地方。老爹現在已經讓人秘密追查，有消息的話，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對了，你的沐姐姐傷好的極其之快，大概今天就有可能醒過來，你去看看她吧。”

“真的嗎？”這可以說是蕭琦這些天得到的最好的消息，她馬上起身，急忙忙的衝了出去。

沙發之上還殘留著蕭琦的一小灘淚痕，蕭秋風默默的看著，然後仰起頭，眸中閃過深深的心疼：“凌天，不要死，不然，琦琦真的會很傷心。”

“啊！！沐姐姐……沐姐姐你醒了……嗚，太好了……太好了……”

耳邊傳來蕭琦驚喜的呼聲，然後便化作一陣嚎啕大哭。沐冰瑤醒來的比他預想的還要早，或許是她在記掛著凌塵，掙扎著早點醒來吧。

“一人滅殺了十一血狼，十三烈虎……呼，真不愧是冰心羅剎，讓人想想都覺得可怕。”

那夜，他帶人趕到時，沐冰瑤已經是全身染血，筋疲力盡，她面對的不是普通的軍人，而是戰場上足以以一敵百的血狼與烈虎。讓他震驚的是，當時地上已經躺下了二十具屬於血狼和烈虎的屍體，剩下十幾個也全部身上帶傷，搖搖欲墜。否則，他帶去的人根本別想對付的了這十幾個秘密部隊的人。付出沉重的代價解決後，沐冰瑤精神鬆弛之下，也昏迷了過去。被他帶回了戰魂盟。由於沐冰瑤沒出現在龍家大院，攻擊她的人也全部死了，所以帶回她並沒有什麼風險。

只是他事先怎麼也不會想到，她竟然是凌天身邊的人。蕭秋風沒有去打擾蕭琦和剛醒來的沐冰瑤，拿起手機，聯繫了雲風。

“得到什麼消息了嗎？”他直接問道。

“沒有……連一點蹤影都找不到。”雲風的聲音裡透著深深的疲憊。這幾天，他也根本無法睡的安穩，眼裡全是血絲。

“沒有消息，或許就是最好的消息了。”蕭秋風嘆聲道：“你們找不到，龍家也找不到，他們的反偵查能力應該和他們的實力一樣強大。雲風，你也好好休息吧。事情已經發生，我們也改變不了什麼了……話說回來，凌天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他的身世是什麼？為什麼會有那麼恐怖的能力，還有他的龍家的恩怨，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些，我全都不知道。我和他接觸的時候，曾經試圖問過，查過，但都是一無所獲，出於對他的尊重和信任，我沒有再追問和追查下去。而且，龍家也邊似乎也根本不知道凌天對他們的恨意來自何處。這個世界上，或許只有凌天自己知道了。不過，之前如何暫且不論，凌水若被龍家害死……僅僅是這個，就足以他對龍家恨之入骨，不共戴天。如果他活下來，今後絶對還會對龍家開展最極端的報復，唉。”

“算了，不說了，你也早點休息吧。另外，儘量小心一些，龍家的情報機構不是吃乾飯的。”

“放心，那天晚上留下的，都是帶有誤導性的痕跡。而且就算懷疑到我頭上，沒確鑿證據之前，他們也不敢對我們怎麼樣。”雲風疲憊的說完，掛斷了電話。他擔心凌塵，同時，也擔心雲夢心……

同一時間，正淚濛濛的陪著剛剛醒來，虛弱不堪的沐冰瑤的蕭琦接到了蘇児從遊戲世界發來的通話，接通之後，傳來了蘇児帶著哭腔的聲音：

“琦琦……嗚嗚……琦琦，快來！炎黃聯盟在攻擊我們‘心夢’的家……嗚嗚……快來……快來！！”

蕭琦腦中“嗡”的一聲……

第四卷 支離破碎 第339章 心夢破碎(下)

一個正式成立的玩家公會無論規模大小，性質如何，決定其生死存亡的核心都是統一的，那就是成立公會時所生成的，刻印著公會名稱的牌匾。它是一個公會存在的標誌，也是最為重要的核心。如果發生公會之戰，公會玩家即使無一傷亡，但公會牌匾被毀，那麼該公會也宣佈滅亡，直接解散。反之，縱然人員全滅，公會牌匾保存，那麼該公會依舊健在。

公會被滅，若再拿一塊建幫令牌，馬上就可以再度建立，看上去似乎“滅亡”二字也並不是那麼可怕，但，公會滅亡，絶不單單是形式上的解散，最直接的影響便是一個公會最為重要的公會頻道消失，體系直接崩潰，公會所屬的無數玩家將成一盤散沙，一切都將混亂不堪，想要再完整的組織起來難如登天。在虛擬遊戲世界，那些被滅亡過的中型公會，重建後成員數量甚至連全盛狀態的一半都不到。同時，聲望、士氣之上也必然大受打擊。曾經費盡無數的時間、心力佔據的城鎮勢力範圍全部化為泡影，尤其是對發展起來的大公會來說，這一類的損失根本無法用金錢衡量，一次“滅亡”，就足以讓一個大公會一蹶不振，再難恢復曾經的輝煌。另外，如果曾經名列公會排行榜，威風八面，一次毀滅，一輩子都不可能再上榜。

因而，保護公會牌匾，是一個公會的核心要務。當然，也正因為它關係著一個公會的生死存亡，這個牌匾也絶不是那麼容易被毀掉的。它會被隱藏在公會中心駐地最安全的地方，想要攻擊到它，就必須闖過公會駐地的重重障礙，這些障礙都有著極強的防禦能力，短時間內根本無法破壞，而公會駐地一旦遭受攻擊，所有該公會的玩家都會第一時間收到警報，並且在被攻擊期間所有該公會玩家都可以直接返回公會駐地之中，讓防禦力量瞬間達到最大。

因而，除非是絶對壓倒性的力量，否則，一個公會的駐地很難被攻破。另外，隨著公會等級的提升，公會駐地的防禦能力也會成倍的增長。公會駐地作為一個公會的核心之地，不僅僅是作為中心據點的存在，更承擔著守護公會牌匾的任務。一個公會要發展，最需要的就是吸納更多的玩家加入，因而，公會駐地必然要公開。但也不是沒有例外，比如暗夜……暗夜作為玩家公認的三大最強公會之一，卻從不招人，因而誰也沒有見過暗夜的駐地，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駐地在什麼地方。這樣的確可以把公會牌匾保護到最好，讓人想毀滅暗夜都無從下手。但，像暗夜這種不招人的特殊公會又有幾個？沒有新鮮血液，一個公會又談何壯大和發展。

神月開啟之後，另一個名聲赫赫，卻始終沒有招人的公會出現……那就是由如今天榜第一，被傳的神乎其神的玩家凌天建立，現在高掛公會排行榜第一的“心夢”。

一個公會不可沒有駐地，就如一顆種子不能沒有土壤一樣。公會牌匾不能放入背包，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帶在身上，因而，凌塵當初成立心夢公會後，將牌匾放在了他們平時聚首的那間不起眼的小屋裡，他們那時加起來不到十個人，他也暫時沒有擴大的打算，因而並不需要再更換更大，也更顯眼的位置。那個小屋也因為放置了公會牌匾，因而成為了臨時駐地，也是這個核心牌匾的存在，心夢的核心成員可在青龍城的任意位置直接返回到那間小屋之中，這也是駐地的作用之一。當然，僅僅是臨時駐地而已，公會成立後的一個月，這個臨時駐地可隨時轉移，同時不能受到攻擊，出了一個月的保護期後，再想更換駐地，就要麻煩的多。

此時，距離心夢成立，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心夢，也終於脫離了一個月的保護期。而由於牌匾是放置在那間小屋裡，因而，那裡也直接被默認成為了心夢的核心駐地。作為民居，那間屋子本不可被攻擊……當然，武器帶有極其稀有的摧毀屬性就另當別論了。但由於成為公會駐地，那麼就變成了可攻擊、可闖入的狀態，而且城內公會的攻守戰，城衛兵是不會出面干涉的。

真正的公會駐地都有著極強的防禦，僅僅是突破大門，就要耗費相當長的時間，這還不算公會玩家的反擊與阻撓。但，心夢聚首的這個小屋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公會駐地，可以說一點防禦能力都沒有，當成為可攻擊狀態時，一個玩家，隨隨便便就可以攻破。

蕭琦上線，出現的地方，正是心夢小屋的旁邊，上線後的第一秒，她就看到了讓她心驚欲裂的一幕。

砰！！

一聲脆響，那間熟悉的屋門那麼輕易的碎裂，然後，一大群手持各種武器的玩家狂叫著衝入了那個從不允許被外人進入的地方。

周圍全是人，很多很多，密密麻麻，人山人海，這根本不是她記憶中最為平靜的住宅區。這些人的手臂部位，都紋著一條黃色的五爪金龍，下面是“炎黃”二字，再下方，是他們所屬的堂、部以及職位……遠處，還有很多很多不同裝束，帶著不同表情看熱鬧的玩家……

“不……不要！！！”蕭琦傻了好幾秒，終於如夢方醒，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那只凌塵送給她的怨靈法杖被她召喚出，緊緊的握在手中。

“琦琦……”

她才前衝了幾步，就被一個人伸手拉住。耳邊的呼喚聲讓她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她看到了白紗遮面的雲夢心，還有雙眸泛紅，緊咬嘴唇的蘇児。

“不要過去……”雲夢心搖頭……她的動作很緩慢，緩慢的揪心。

這次，炎黃聯盟出動了三千人……

心夢的核心凌天生死不知，水若離去，天天下落不明，沐冰瑤剛從昏迷中醒來，虛弱不堪……現在能守在心夢前的，只有她們三個女孩。

這段時間以來，她們對凌塵的依賴和信任悄然的到了一種近乎盲目的程度，因為他表現出的東西一次次的讓她們瞠目，一次次的把不可能變成事實。只要有他在，無論面對什麼，她們在心底都不會真正的害怕，即使今天面對的是三萬人，她們也不會黯然和絶望……

但現在，她們三個女孩，又能改變什麼？去阻擋，也僅僅是白白送死，什麼都改變不了。

“夢心姐姐，蘇蘇……可是……可是……”

一個提示音，就在這時響起在她們的耳邊。

“叮……你所屬公會‘心夢’公會牌匾被擊碎，‘心夢’公會解散。”

屬於她們的公會頻道消失了，她們信息裡的“心夢”二字也同時消失，變成了空白。

雖然已經知道接下來要迎接的是什麼，但當這個提示音傳來時，她們的內心依舊幾乎被擊成碎片。

“叮……華夏區公告。第一公會‘心夢’核心牌匾被毀，現已解散。公會排行榜排名出現大量變化，玩家現可查看最新排名。”

響亮的提示音響徹了整個華夏玩家界，而也只有公會排行榜上的公會覆滅時，才會得到全區通告這種“殊榮”。打開公會排行榜……心夢已經消失，而毫無疑問，原本第二的炎黃聯盟，現在已經高掛第一，俯視下方所有。而這，也是炎黃聯盟滅掉心夢的最主要原因，從來都是第一，名義上代表著華夏虛擬遊戲世界最高榮譽，最強實力，甚至尊嚴的炎黃聯盟，又怎麼會甘願屈居第二。

蕭琦的目光變得呆滯，蘇児已經泣不成聲，雲夢心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著那個熟悉的屋子失魂落魄。

凌天、若若戀塵、天天天天、可愛琦琦、蘇蘇、沐冰瑤，還有她夢語幽心……就在幾天前，他們還一起憧憬著心夢的未來，一起豪言著一個個看上去不切實際，卻讓他們心跳加速的目標，她也在心夢的逐漸成長中，一點點的籌劃著自己和心夢的未來，並選好了自己所要走的路……

但，一夜之間，一切就如雲煙般飄然遠去。

凌天是整個心夢的支撐，他若離開，心夢將直接崩塌。現在他生死未知，炎黃聯盟也是在這個時候趁虛而入……她們，只能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心夢”被毀滅。心夢並不僅僅是屬於她們的一個小公會，更是她們心□□□同的夢，如今，無論心與夢，都徹徹底底的粉碎……

眼淚滑過三個女孩的臉龐，一切，就這麼破滅了。她們聚在一起，本是為了雲夢心而共同努力，心夢，也是為雲夢心而生，但在共同的努力，共同的前進中，她們的心也早已緊緊的融合在一起，成為她們共同的目標，共同的夢。只是，現在一切已經破碎，她們不知道心夢的明天在哪裡，亦或是……還有沒有明天……

遠處，兩波隊伍匆忙無比的趕來，在周圍停下。隊伍的前方，分別是雲風和蕭秋風，在路上，他們已經提到了那個提示音，一切都已無法改變。他們只能遠遠的看著三個女孩讓人揪心的背影，長長的嘆息。

第四卷 支離破碎 第340章 甦醒(上)

臨近京華與北州交界處的某個地方。

高高低低的野樹遍佈，各種各種的草木鋪滿了視野，直達看不到的遠方。這裡似乎是一處未被開發，或者被遺忘的山林混合丘陵的地帶，在現代化進行極快，覆蓋面越來越廣的華夏，這樣的地方已經是越來越少，一直向北，偶爾可見片片或大或小的農田，再向前，視線中開始出現一個個與現代風格嚴重不符，格外粗糙的房子。

這裡，應該是一個小村落。

女孩看上去只有十歲左右，淺藍色的印花裙子破損了多處，下方露出的小腿佈滿了淤青和道道血痕，頭髮很亂，一張小臉滿是泥污，額頭之上還有著多處擦傷的痕跡。唯有一雙眼睛依舊漂亮的如最純淨的寶石一般。她推開那個已經開始熟悉的木門，緊張的看著那個年四十，一臉淳樸笑意的婦人，怯怯的說道：“阿姨，可以……再給我一些糖嗎？”

“那些都吃完了嗎？來，孩子，先進來坐坐，我這裡有很多好吃的。”中年婦人一臉和善的說道。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是在三天前，看她的樣子，應該是從很遠處的那個山壁上跌落下來的。往年，也曾有人從那上面不下心掉下來。雖然她的衣服已經髒亂，但依舊看的得很是華貴。第一次見到她時，她的臉上滿是讓人心疼的膽怯，但她還是鼓起勇氣，哀求著向她要一些白糖……她後來還知道，她和這裡的很多戶人家都要了一些，最後還要了一個小碗，然後匆匆的跑開。

生活在這裡的人只有那麼幾十戶，平時大都自給自足，一年半載都不一定出去進城一次，性格也都是淳樸善良。這個女孩有著一雙漂亮的不像話的眼睛，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喜歡她。所以她要什麼，他們有的話，都會給她……第一天，她捧著一大包的白糖離開，跑的很快，很急，看她的樣子，原本想要追上看看的也都放棄，以免驚嚇到她。

昨天，她又來要了一些食物，神情依然膽怯，輕輕的說謝謝，最後，也是很匆忙的跑開。

又一次看到她，看她的樣子，隱隱要比第一次見到時消瘦了一些，讓人不自禁的心疼，她想把這個女孩留下，讓她好好的吃頓飯，再好好的洗個澡。洗的乾淨了，應該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吧。但是女孩卻搖頭：“謝謝你阿姨，可是……可是我不可以離開太久，我需要一些糖，阿姨……”

看她緊張不安的樣子，婦人也不忍心再堅持下去，馬上說道：“好好，孩子你先等一下，我馬上就拿給你。”

很快，婦人就拿了很大一包出來，放到了女孩手中：“來，這些都給你。”

這些，已經是她家裡的所有，比女孩第一天要到的加起來還要多。女孩接過，牢牢的抱在懷中，顫動著眼眸，真誠的說道：“阿姨，謝謝，我將來……一定會報答你的。”

“報答就不用了。好好的把自己照顧好，不然家人會擔心的。”婦人愛憐的說道。

“我……我會的，阿姨再見。”

“哎……我這裡還有一些水果……”

拿到想要的東西，女孩一點都不願停留，匆匆忙忙的就跑開，似乎是真的有什麼很急的事，連婦人呼喊她的話都沒有聽到。中年婦人搖了搖頭，低聲自言自語：“她要那麼多白糖做什麼呢……也好像不是給自己吃的。”

踏過荒野、草叢，穿過一個小樹林，小心的走過一條清澈的小溪，女孩來到一處鋪面著亂石雜草的地方。她的腳步很是匆忙，生怕自己跑的會慢了哪怕一點點。很快，她看到了那塊最大的石頭，一直跑了過去。

巨石的另一邊，一個人正躺在那裡……他所躺的位置鋪了厚厚的一層乾草，很是鬆軟，在巨石的遮擋下，夏日的陽光也照射不到他的身上。這個人看不清面貌，因為他的整張面孔都佈滿著血污和傷痕，一身衣服破爛的難以找到一處完好的地方，原本的顏色已經完全看不見，唯有深的不能再深的暗紅色，並散發著一股格外刺鼻的腥臭味。

三個晝夜過去，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他始終一動不動。

女孩來到他的身邊，看著安靜中的她，緊張的心一下子放了下來。她拿起放在旁邊的一個小碗，注視著一動不動的他，輕輕的說道：“哥哥，等我一小會，馬上就有吃的了。”

她拿起今天要來的白糖，倒了許多放在小碗裡，然後回到了那條清澈的小溪旁，盛上了大半碗溪水，又洗乾淨自己的手指，用手指輕輕的攪拌，默默的看著碗裡的糖緩緩的溶解著。

溪流潺潺，清澈見底。水面之上，女孩看到了自己又花又髒的小臉。愛漂亮是女孩子的天性，以前，即使全天不出門，她也總是會讓姐姐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換各種好看的衣服，一天要洗兩次澡。但現在，她已經根本沒有任何心思去顧忌這些……她的整個世界，都在那一夜幾乎徹底崩塌，支撐著她的，只有那個一直昏睡不醒的人。

清風吹來，水面微漾，晃動的水面弄花了她的倒影，她一邊攪拌著，一邊呆呆的看著水面，眼神逐漸的迷濛，水面之上，她隱約看到了那張魂牽夢縈的容顏，看到了她又一次捧起她的臉，還那麼喜愛的在她臉上親一下……

“天天不管穿什麼衣服都好漂亮，比童話中的公主還要好看。長大之後，不知要迷倒多少男孩子。啊……哥哥，你也來親一下天天嘛。”

“天天，今天想吃什麼？今天想不想和姐姐學做飯呢？”

“來天天，這些都你喜歡吃的，不過說好了，要慢一點吃，不可以狼吞虎嚥，不然對身體不好的。”

“我們現在是一家人，當然要永遠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的。”

………………………………

“姐姐……姐姐……嗚嗚……姐姐……”

女孩哭了起來，眼淚一滴一滴的從眸中滑下，落在清澈的溪水之中，打起一個又一個小巧的水花。從被撿回到新的家裡，每一天都是那麼的美好，姐姐那麼溫柔，總是把她當公主一樣的寵愛著，不肯讓她受到哪怕一點點的委屈，滿足著她各種任性的要求，給她做最喜歡的飯菜，買最漂亮的衣服，陪她一起玩她並不感興趣的電玩，給她洗澡，睡覺的時候都會輕輕的摟著她。她習慣性的沉溺於她的溺愛之中，甚至連起床後穿衣服都要她來……回想著曾經的一天又一天，幸福的那麼不真實。只是，一切就那麼破滅了。現在她只有在夢裡，才會回到那個時候，才會再次鑽進她的懷抱，傾聽她柔軟的聲音。

她哭了好久，碗裡的糖也終於溶解完。女孩擦乾臉上的眼淚，端著碗，小心的走回。為了哥哥，她必須要堅強，就算哭，也不可以在哥哥面前哭。

溶解了很多的糖，溪水變得很甜。女孩費力又小心的抱起男子的上半身，讓他上半身傾斜的依靠在巨石之上，然後拿了盛滿著糖水的碗，輕輕的喝了一大口，放下碗，然後用小手分開男子慘白的嘴唇，身體俯下，將自己的嫩唇與他相貼，用最溫柔的動作，小心的將口中的溪水一點點的渡到他的口中，動作小心的彷彿他是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般。

那個夜晚之前，他受了很重的傷，昏迷了三天。她記得，那三天之中，姐姐每天都會用這種方法喂給他糖水，因為昏迷中的他無法進食，也最好不要沾油煙葷腥。這些天，他昏迷著，記得那幾天的女孩就鼓起勇氣，向她找到的人要了很多的白糖，再用溪水融成糖水，學著姐姐當初的樣子一口一口的喂給他喝。

這裡住的那些人都很親切，但她依然不敢讓他們知道哥哥的存在。她雖然還並不完全知道已經發生了什麼，但知道現在外面一定有很多要抓他的人，一點都不敢讓他暴漏在別人的眼中。

從她在這裡醒過來之後，已經過去了三個黑夜，三個白天。明明是三天，她卻感覺過了好久好久，在擔心和害怕中等待他哥哥醒來的每一秒鐘都是一種難忍的煎熬。

而彷彿是上天回應她的堅強，昏迷之中的男子呼吸一天比一天的平穩有力，身上數不清的各種傷口也都在悄然癒合，到今天已經癒合了一大半，一些不算太重的傷痕甚至已經完全消失……這種恐怖的自癒能力，或許也只在科幻電影中出現過。

這樣的變化，也給了女孩無比之大的希望和動力，除了去找那些叔叔阿姨要一些吃的東西，她所有的時間都陪在他的身邊，以免他醒來時自己不在。

用了好久，終於把碗裡的糖水喂完，女孩又重新把他的上半身抱起，放回了她鋪好的厚厚軟草之上，然後蜷縮起身體，倚著巨石坐在他的身邊，眼眸痴痴朦朦的看著他，一直看著……

哥哥……快點醒過來……你明明說過的，會保護我，照顧我一輩子……你明明說過的……

女孩的眼眸又一次悄悄的濕潤。但她馬上又咬了一下嘴唇，堅強著不讓淚珠掉下。

而就在這時，凌塵的右手小指輕輕的動了一下。

第341章 蘇醒(下)


這里是哪里？我還活著嗎……

意識開始蘇醒，沉睡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內心頃刻間被窒息的疼痛充斥。

他很想這一切僅僅是虛幻的噩夢，只要醒來，一切就會消失。但是，他知道，任憑他如何欺騙自己，麻痹自己，水若，都不會再回來。他眼睜睜的看著水若在他的懷中失去了氣息，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而無能為力……

若若……為什麼你還是離開了我……

內心在痛苦的滴血，意識醒來，最先面對的便是水若已經離開的事實，這種痛苦如萬千鋼針狠狠的扎刺著他的心靈和靈魂，那種痛苦讓他怨恨自己意識的蘇醒，讓他恨不能馬上死去……死亡，就可以陪伴水若，就可以不用承受這種錐心之痛。

但是……但是……

腦海之中，緩緩浮現水若的倩影，依然如仙女般飄逸出塵，美的如夢似幻。只是她離的好遠，遠的他根本碰觸不到。

“哥哥……還記得答應我的那三件事嗎……哥哥答應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哦。我會在天堂一直看著哥哥和天天……哥哥，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照顧天天，保護天天，就像保護我，照顧我一樣，讓天天代替我，永遠的陪著你，好嗎……”

水若的聲音和身影緩緩的消逝，他的心在流淚和滴血，但沒有追趕，沒有挽留，因為他知道，那僅僅是虛幻……

記憶之中，他的情緒因水若的離開而完全失控，為了水若六年沒有再沾染血腥的他用最殘忍的手法殺了人，然后瞞過所有人的眼睛，一個人去往了龍家……那時的他萬念俱灰，只想用生命去復仇，然后便去陪伴水若。半瘋狂狀態下，他的意識也處在半游離狀態，進入龍家后，他只有一半是清醒，另一半，則是他徹底釋放的瘋狂殺戮欲望。在他的面前，身體一個又一個的倒下，血花和殘肢在眼前和耳邊飛舞，他不知道自己殺的是誰，數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那時的他就如一個暴走的修羅，無情的飲血……此時安靜下來，那時的每一個場景，每一個細節，一絲一毫，都在腦中清晰的呈現……最后，他用盡最后的力氣避開軒轅道，掐住了龍天云的脖子……

但，油盡燈枯的身體卻再也擠不出任何的力量，他就那麼倒了下去。后來，他的意識被外力強行喚醒，然后，他聽到了沐冰瑤的聲音，那時她說的每一句話，他同樣記得清清楚楚。

天天……

天天在哪里……她現在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受到牽連……

……她一定沒事，她一定在等我……冰瑤那時說她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她一定沒事。

心中的掛念頓時化作強烈的求生欲望，他想睜開眼睛去確認天天的安全。于是，他的意識開始掙扎，想要驅走周圍的黑暗。他徹底蘇醒的精神力何其龐大，再加之他身體也已經自愈了大半，在他竭力的精神掙扎下，很快，他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一道微小的縫隙，閉合了許久的眼睛乍然接觸到光線，下意識的猝然閉合，一小會之后，再緩緩的松開。

身體酥軟，全身各個部位都傳來著火辣辣的疼痛。意外的，他感覺到自己的喉嚨並不干澀，口腔之中甚至還有著蜜糖般清甜的味道。視線變得清晰，他看到的是藍藍的天，白白的云，耳邊隱藏響動著潺潺溪流聲，鼻尖，浮動著濃郁的青草香味……還有從他自己身上散發的腥臭味。

這里是……哪里？

從黑暗中醒來，看到的，卻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他抬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雖然無力，但知覺之上並無障礙。那只被軒轅盛用青鋒劍砍斷一半的左臂也並沒有神經缺失感。身體各個部位的疼痛都告訴他，雖然傷痕無數，而且一些極其之重，但沒有一處達到“殘”或“癱”的程度。而他身上的這些傷，尤其是左臂上連肩膀都切斷一半的傷，在常人身上不處理的話必然腐爛，直至殘廢甚至死亡，就算是現代醫學，也極難做到痊愈……但他就在這幾天的昏睡之中，以無法理解的速度完成著自愈。他知道，瘋子用三年時間為他改造的這個身體又一次的救了他。但，這絕不代表他會感謝那個瘋子，他對那個瘋子有著很強的恨意和恐懼，而且恐懼遠大于恨意。HELL的確強大無比，但他的強大可以看見，對他來說，也並不是完全不可戰勝，不可逾越。而瘋子，他沒有任何的無力，瘦骨如柴的身體孱弱不堪。但他的可怕卻如深淵一般深不見底，讓凌塵現在想起他，心中都會不自禁的生出寒意。

他的目光轉動，一眼看到了一塊高大的巨石，還有旁邊閉著眼睛，似乎已經睡過去的女孩。她的身體貼著他靠在巨石上，蜷縮的如同小貓一般。兩只小手緊緊的抓著他破爛不堪的衣服，抓的很緊很緊。她的衣服凌塵很熟悉，那是水若上一周才給天天買的碎花裙子。只是，女孩原本精致的臉頰卻布滿了泥污……還有讓他內心猛然抽痛的擦傷。

黑暗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天天。

周圍很安靜，除了他和她，再也沒有了他人。看向旁邊，他看到了一個小碗，還有一大包白糖狀的東西。視線遠處山林起伏，找不到任何他人存在的痕跡。凌塵的目光重新落回天天的身上，目光向下，他看到了衣裙下，那兩條布滿了劃痕和淤青的小腿，還有……一半已經被干涸的血跡沾染的鞋襪。

瞬間，凌塵的呼吸死死的屏住，心中疼痛的再也無法喘息。

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凌塵抬起有些發顫的右手，緩緩的碰觸向天天的臉頰。把整只手掌都覆蓋在她的臉上。外來的觸感讓天天醒來，迷蒙的睜開了眼睛，當看到凌塵眼睛的那一刻，她如遭電擊，蜷縮的身體猛然坐起……

“天天……”凌塵輕聲呼喚。他那天受到的傷實在太重，比險些死在HELL手中的那一次還要重的多，因而雖然醒來，但體力並沒有開始恢復，現在幾乎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但既已醒來，體力恢復的速度也會很快。他相信不用半天，他就可以恢復行動能力。

天天傻了、呆了，如忽然失去了魂魄一般。頃刻之間，她的眼前模糊一片，所有的堅強和堅持在這一剎那化成眼淚瘋狂的奔瀉而出……

“哥哥！！！”一切的情感凝了這些天已經不知喊出多少次的呼喚。她不顧一切的撲到了凌塵的身上，用盡所有力氣哭喊著，哭聲撕心裂肺，山崩地裂。

水若離開，這對凌塵是絕望的打擊，她又何嘗不是傷心欲絕。但，噩夢並沒有因此而結束，那個夜晚，她不但失去了姐姐，還差一點失去哥哥，當她在恐懼中終于見到哥哥時，看到的，是他被血染紅，奄奄一息的身體。于是，即使自己的肩膀是那麼的瘦弱，她還是從沐冰瑤的手中把他接過，用自己的肩膀背負著，一步一步的向前……

她已經失去了姐姐，不能再失去哥哥，這樣的執念，讓她燃燒了所有的堅強……她背著他，從黑夜走到白天，一步沒有停止。即使昏厥，也在幾個小時后就匆忙的醒來。這幾天，她每一天都在擔驚受怕中度過，沒有了好吃的飯菜，沒有了漂亮的衣服，還有舒適的浴室，沒有人陪她玩游戲，沒有人在夜里抱著她入眠，沒有任何的依靠……在害怕之中，她收起了所有的軟弱，用自己的雙手和努力，去讓自己最后的親人醒來。

現在，他終于醒來，她抱著他的身體，用眼淚和哭喊盡情的發泄著所有的害怕、委屈、悲傷，直哭得近乎窒息，一個字都無法說出。

她畢竟還只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孩子，讓她來承擔這一切，實在是太殘忍。

她的哭聲讓凌塵心都快要碎裂。他伸手，輕輕攬住她的身體，任由她哭的山崩地裂。本來排斥著意識蘇醒的他，此刻是那麼的慶幸自己醒了過來。身上血跡的味道告訴他，時間，應該已經過去了近四天……

四天……

四天的時間，她要受多少的苦，又是怎麼挺過來的……

凌塵甚至不忍心去想，只能默默的把她抱的越來越緊。

過了許久，天天的哭聲才總算小了起來。暢快淋漓的大哭幾乎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氣。她趴伏在凌塵身上，眼淚把他破碎的衣服打濕了一大片。終于，她抬起頭，睜大著霧蒙蒙的眼睛，一邊掉落著淚珠，一邊一眨不眨的看著醒來的凌塵，唯恐這一切僅僅是幻覺：“哥……哥……嗚嗚……太好了……你終于醒過來了……嗚嗚……”

“天天……”凌塵輕輕的呼喚，卻已經說不出其他的言語。

天天伏在他的身上，很用力的抱住他，灑著眼淚，泣聲說道：“哥哥……不要丟下我……我們說好的，要一輩子……在一起……誰也不可以丟下誰……姐姐不在了，我好難過……哥哥也好難過……可是，我還有哥哥，哥哥還有我……我以后……一定會聽哥哥的話，我會努力做的和姐姐一樣好……不要丟下我……我不要哥哥死掉……我不要哥哥有事……嗚嗚……”

她知道，那天晚上他一個人去的地方，既是去給姐姐報仇，也是去尋死。

那一天晚上，凌塵的確沒打算能活下去，也不會允許自己再活下去。他相信自己能把龍家搞的一片大亂，但同樣也會死在龍家之中。

那時，他忘記了天天，忘記了這個他答應過會照顧一輩子的女孩。

無限的疼痛和悔意涌上心間，他的眼眶微微的潤濕，用自己僅有的力氣把天天抱緊，輕輕的念道：“我怎麼會舍得丟下天天呢……天天，這次，是我錯了，天天想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以后，我一定不會再做傻事，一定好好的活著……要活著，保護天天，照顧天天一輩子……”

望著天天梨花帶雨的小臉，原本因水若的離開而心盈死志的他說出這些話，卻沒有一點的猶豫和后悔。因為，他現在的這條命是天天給的，那麼，這條命也不再只屬于自己，僅僅是為了天天，他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真的嗎？”凌塵的話讓天天一下子癡了，她淚眼蒙蒙的看著他好久，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指，放在了凌塵的胸前：“哥哥說的話，永遠都要算數。不然的話……不然的話……”

會心一笑，凌塵伸出小指，和她的小指牢牢的勾在一起：“說話算數，一輩子都不會變，不然的話，下輩子是小狗。”

天天笑了起來，這是她這些天以來的第一個笑顏，如水晶一般的美麗無瑕。

第四卷 支離破碎 第342章 未知的明天(上)

水若的離開如一根尖尖的刺深紮在他們的心間，讓他們痛徹心扉。無論對凌塵還是天天，這種痛都會持續很久很久……亦或者永遠都不會消失。但好在，凌塵已經醒來，他們互相陪著彼此的身邊，即使疼痛，也不會再絶望。他們會遵循著曾經的約定，帶著對水若的共同思念，不離不棄的陪伴著彼此。

凌塵的驚人體質讓他醒來之後體力迅速的恢復著，身上的創傷也癒合的更加迅速。他的臉上原本有著十幾道創傷，完全破相，但現在已好的七七八八，連傷疤都沒有留下。這比怪物還怪物的自癒能力讓他無數次的從必死之境脫離。那些足夠正常人死傷無數次的傷，在他身上，才幾天時間，就已經開始接近著痊癒。

炎日西斜，下午時分，凌塵已經脫離了無力的狀態，有了行動的力氣。他活動了一下身體，全身除了火辣辣的疼痛，並無其他的不適感，這也讓他徹底放心。他伸出左手，手上被梟狼刺出的五個血洞也已經癒合的差不多，再多幾天，應該連印記也會消失。

在他恢復體力的這段時間，天天一直依靠著他，雙手牢牢把著他的衣服，生怕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一樣。他伸手攬過天天纖弱的身體，輕輕說道：“天天，那天晚上我走後，都發生了什麼事……把你知道的，詳細說給我聽，好嗎？”

他最後的兩處記憶斷層，一處是掐住了龍天雲的喉嚨，但卻無力的倒下，意識消散，另一處是被沐冰瑤喚醒，然後再次昏迷。這期間，還有以後的事，他完全不知道。但他可以猜得到，是鬼牙他們衝入了龍家，把他救了出來。但，以龍家守護力量的強大，他們要做到這種程度，必然要承受著極重的損失……

他記得沐冰瑤告訴他，鬼刀死了……或許，還有其他更多的同伴為了救他，死在了龍家。他醒來後，看不到的不是沐冰瑤，而只有天天……顯然，是背後被人追及，沐冰瑤去阻攔，然後讓天天帶著他逃離……

他無法想像，天天是怎麼用他瘦弱的身體帶著他走了那麼遠，走到了龍家和鬼牙他們都一直沒有找尋到的地方。她鞋子上的血跡，如一根根鋼刺般刺痛著他的心。

為了天天，為了那些救他而死去的夥伴，他根本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再去自私的尋死。

天天點頭，身體向凌塵的身上更加用力的靠了靠，看著他醒來，她終於不再那麼恐懼，可以放下一切，盡情的依靠著他：“那天忽然看到哥哥不見，大家都好著急，鬼牙哥哥說他知道你去了哪裡，帶著所有人去找你，只留下了沐姐姐來保護我，而他們走後，我和沐姐姐想去陪著姐姐，但是，卻發現姐姐已經不見了。”

靜靜傾聽的凌塵全身猛然一個激靈，呼吸瞬間變得急促，他下意識的抓緊天天的小手，失措的問道：“你說……若若她不見了？不見了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不見了？”

“我不知道，我一點都不知道。”天天害怕的搖頭，想起那個晚上忽然響起的姐姐，她內心依舊徬徨無助：“就在發現哥哥離開的時候，姐姐還在那裡的。我們每個人都看到。但鬼牙哥哥他們離開後，姐姐就……就不見了。我和沐姐姐在周圍找了好久好久，都沒有找到。就像是……就像是忽然消失掉了一樣。我和沐姐姐那時都好害怕，但不管怎麼找，都根本找不到。”

“……從你們發現我不在，到你們發現若若不見，中間一共間隔了多久？”凌塵急聲問道。凌水若離開的打擊已足以讓他世界崩潰，現在，竟又聽到了她的身體消失的消息，他如何能平靜。難道他的若若，就連安眠都不能嗎？

“一共……一共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天天回憶了一下，小聲說道。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那個時候，鬼牙、冰瑤他們一定都在，而且離的一定很近，他熟知著他們的能力，正常人靠近到他們五十米之內都會被第一時間發覺。他可以做到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悄然離開，但能在那麼多人的近距離之下，無聲無息的把一個不能行動的身體帶走，就算是他，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究竟是誰？究竟發生了什麼？難道真的自己從世界上忽然消失了不成……

心慌意亂之下，凌塵再也無法安定，他站起身來，目光看向了京華的方向，無論是目光，還是身體，都在劇烈的發顫。

他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想馬上找到水若。她雖然已經沒有了生命，但至少……但至少要讓她安定的沉睡下去，而不是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消失，死後，都要遭遇各種的不測……

天天知道他看向的方向是哪裡。她驚慌了起來，撲過來去背後用力的把他抱住，又一次大哭了起來：“哥哥！不要去……不要！那裡現在好危險，我不要你再出事……你剛剛才答應我會好好的活著，永遠不會再丟下我的……哥哥……不高去……嗚嗚……”

身後的衣服很快傳來了越來越清晰的潤濕感，凌塵閉上了眼睛，雙手緩緩的攥緊，指縫之間幾乎要滲出血來。他想像的到，現在的他一定已經被全國通緝，以他在龍家大院暴露的能力，龍家絶不會再允許他活下去，尤其是京華市內，必然已經設下了天羅地網等待他的出現，他現在若是回去，毫無疑問是自投羅網。

可是……可是……

若若……你在哪裡……我該怎麼做……告訴我該怎麼做……

……………………

“不……你不可以死！！我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來，他們為了救你，連命都不要了，你怎麼可以死……你知道嗎，鬼刀為了掩護我們逃跑，他引爆了身上的**……如果你死了，誰來為他和所有死去的兄弟姐妹報仇！難道你忘了若若是怎麼死的嗎？難道你不想為若若報仇嗎！活下去，活下去啊！！”

……………………

“主人……我們知道若若離開，你悲痛欲絶，我們也一樣難過，一樣痛苦啊！可是……沒有了若若，你還有我……還有我們！還有天天！我們會一直陪著你，一輩子陪著你，你就算趕我們走，我們也永遠都不會走！！你真的捨得我們，捨得天天嗎！特別是天天，她已經失去了最喜歡的姐姐，你想讓她連你都失去，變得無依無靠，孤苦伶仃嗎？你死了，誰來照顧天天，天天她該怎麼活下去！”

……………………

“哥哥……要好好的照顧天天，讓天天代替我陪著你，連同屬於我的滿滿幸福一起帶著走下去，好嗎……”

……………………

“哥哥……不要丟下我……我們說好的，要一輩子……在一起……誰也不可以丟下誰……姐姐不在了，我好難過……哥哥也好難過……可是，我還有哥哥，哥哥還有我……我以後……一定會聽哥哥的話，我會努力做的和姐姐一樣好……不要丟下我……我不要哥哥死掉……我不要哥哥有事……嗚嗚……”

……………………

沐冰瑤的呼喊、水若的輕語、天天的哭聲……在他腦海之中交替迴蕩。默默的，他輕輕的吸了一口氣，回過身來，用恢復力氣的雙手把天天的身體抱了了起來，如同抱起一個洋娃娃般緊攬在自己的身上，然後走向了去往京華市的相反方向：“天天不要哭，我才和天天拉過勾，又怎麼會去做傻事呢。為了要照顧天天一輩子，我會一直平平安安，不去做任何危險的事，不去任何危險的地方，好不好？”

天天的哭聲停止，用力把凌塵抱的更緊。

“那麼，後來呢？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凌塵以向著水流聲傳來的方向前行，問道。

“後來……我們一直找不到姐姐，我害怕的哭了起來。然後，很多人靠近我們的家，沐姐姐就帶著我逃開，一直帶著我離開了好遠好遠，好久之後，到了一個很黑很靜，沒有其他人的地方。然後沐姐姐把我在一顆大樹的旁邊，讓我在那裡等著她，她要去救哥哥……”

凌塵：“……”

“然後，我就在那裡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好久，我聽到沐姐姐在叫我，然後，我看到了哥哥，那時候哥哥一動不動，全身都是血，我嚇得都差點死掉。沐姐姐告訴我哥哥沒有事，讓我帶著哥哥走，走的越遠越好，不可以停下，不可以回頭。然後，我就背起哥哥，一直向前走，一直走……我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遠，後來，天亮了，太陽升了起來，我拚命的向前走，最後，我摔倒了……醒來之後，就在這個地方……”

凌塵：“……”

凌塵靜靜的聽著天天的講述，沒有說話。很快，眼前出現了一條小溪，溪水清澈見底。天天這些天喂給他的水，就是來自這裡。凌塵停住腳步，將天天放在溪邊的一快平坦的石頭上，用手指輕輕抹去她臉上的道道淚痕，然後又輕輕撫摸著她臉上被劃破的道道淺痕，輕聲道：“痛嗎？”

“不痛，一點都不痛。”天天用力的搖頭。在進入凌塵和水若給予她的新家後，她連一個小指頭都沒被傷到過。而這短短幾天，她的身上多了太多的傷痕。這些傷痕，全部都是為了他而留下。

第四卷 支離破碎 第343章 未知的明天(下)

凌塵沒有再說話，他的手指小心的在她臉上的每一處擦傷或淤青上划過，然後他用手帶起溪水，為她清洗著臉頰，片片的泥污被清澈的溪水衝下，露出了原來那張奶白色的小臉。凌塵細細的把她的頭髮整理好，捧著她的臉，微笑著說道：“這才是我的天天，真是漂亮的不像話，長大之後，一定會是個和你的姐姐一樣的小美人。”

天天注視著他的眼睛，輕輕的點頭，眉毛彎起，淺淺的笑了起來。這是哥哥第一次為她洗臉，和姐姐為她清洗時一樣溫暖，還讓她有了少許莫名的心跳加速。

凌塵目光向下，看向了她那雙被乾涸的血跡染紅一半的鞋襪。他把天天抱在懷中，小心的脫去本是雪白色的可愛鞋子，帶起了天天的一聲痛吟。凝固的血跡讓鞋襪粘連在了一起，可想而知那一夜，還有這幾天的奔波，她的腳上一直忍著多麼大的痛苦。凌塵心疼如針扎……用那麼瘦弱的身體背著他走了一夜，雙腳都徹底的磨破，那個晚上，她完全是在用自己的全部信唸完成了一件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他還有什麼理由自私的去尋死。

白色的短襪血跡片片，觸目驚心，看的凌塵都輕輕的吸了一口冷氣。這麼多天過去，她腳上的傷和襪子早已被凝固的血液粘連在一起。凌塵輕握著她的兩隻小腳，卻始終不敢把她的襪子脫下，胸口不斷的起伏著，許久，他把天天放下，輕聲說道：“天天，坐著別動，等我一會。”

凌塵沒有敢走太遠，以免讓天天心慌。這裡生長著各種各樣的植被，很快，他就在周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一陣忙活後，手裡已經多了一大片綠色的草葉。他來到天天身邊，把草葉放下，然後蹲下來，將天天的兩隻襪子向下一點一點的小心捲起。

“哥哥……我……”天天知道他要做什麼，緊張的全身都綳了起來。

一直把襪子捲到臨近血痕的位置，凌塵沒有捨得再繼續卷下去，不然會扯到傷口。他握著天天的兩隻小腳，雙手一鬆一弛，輕柔的按摩著，然後忽而一笑，說道：“天天，提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好好的想，然後認真回答？”

天天好奇起來：“啊？什麼問題？”

凌塵想了想，說道：“有四個人在屋子裡打麻將，然後警察來了，但是卻帶走了五個人，這是為什麼呢？”

“四個人……警察……五個人……”天天開始很認真的思索，然後弱弱的說道：“是有一個人……躲起來了嗎？”

“不對，”凌塵搖頭，然後一臉得色說道：“是四個人在打麻將，他們打的那個人呢，就叫麻將啊！”

天天一愣，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就在這時，凌塵輕按著天天雙腳的雙手同時精準的用力，將兩隻染血的襪子瞬間拉了下來。

“啊！！！”

皮肉已與襪子結到一起，這一下，無疑是將天天腳上的創傷硬生生撕開，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天天發出一聲慘叫，眼淚一下子迸出。凌塵迅速把天天抱在懷中，把她的臉頰摟在胸前，心痛而匆忙的說道：“天天不哭，就痛這麼一小會，馬上就會好的，就一小會……”

傷口被撕開，天天的雙腳馬上流出道道血痕，但如果不這麼做，皮肉會和襪子結的越來越緊，後果要嚴重的多。那一下痛在天天的腳上，也痛在他的心上，抱著天天，他感覺到了自己內心和鼻端的酸澀……他不會忘記，天天受到這些痛，全都是為了他。

天天的身體停止了顫動，她目光噙著眼淚，卻不再叫喊，而是緊緊的繃著雙腳，在凌塵的懷中那麼乖巧的點頭：“哥哥……我……不怕疼……哥哥醒過來，這麼一點點疼，一點都不怕……”

凌塵抑了好一會的水滴，終於還是從眼眶中落下，無聲的打在天天的背上。

清涼的溪水流過天天的腳丫，清洗著傷口和血跡，兩隻小腳很快就在凌塵的手中被洗的乾乾淨淨，白白嫩嫩，只是片片的挫傷觸目驚心。凌塵把之前採到的草葉含到口中，細細的嚼碎，然後俯下身，一點一點的塗抹到已經開始止血的傷口。天天沒有喊痛，默默的看著小心捧著她腳丫的哥哥，比水鑽還要晶瑩的雙眸中盈|滿了朦朧和依戀。

翠綠的藥草鋪滿了天天的兩隻小腳，然後又被凌塵從衣服上撕下，洗乾淨的布條輕柔的包裹了好幾圈。他再不忍心讓天天的腳接觸地面，把天天背了起來，走向了前方。她背他的那一天一夜，他必須用一輩子去償還。

全身散發著難聞的腥臭味，無論衣服，還是身體，都已是髒亂不堪，但這條溪流顯然不是洗浴的地方。他背著天天，一步步的向前走，尋找著可以洗澡，可以吃東西的地方。

“哥哥，我們去哪裡？”天天趴伏在凌塵的背上，輕輕的問道。來自凌塵的味道格外刺鼻，但她的神態卻是那麼的依戀和享受。

去哪裡……凌塵不知道。在他體力完全恢復前，京華已經不能回去。若若已經不在，屬於他們的家被毀，他和天天可以去哪裡？

凌塵的腳步頓了一頓，腦海中浮現著水若的一顰一笑，記憶，回到了似遙遠，又似就在昨日的過去。

如果時間，能在那時候永遠停留，那該多好……無憂無慮、無牽無掛，只要看著她，整個世界都是那麼的璀璨奪目……

“我們回中州。”凌塵停了下來，似無意識的喃喃說道。

“中州？那是什麼地方？”天天抬起頭，小聲的問道。

“是我和若若相遇……看著她長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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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之後。

中州省，因位於華夏國地理位置的最正心而得名，距離京華市約一千兩百公里。這裡一年四季都有著較為明顯的季節特徵。省會為處於中州之正中的中州市，中州市向南，臨近著被稱作華夏“天堂之都”的蘇杭市。

中州市的氣溫比之京華要明顯高上一些。尤其是正午時分，炎炎烈日烘烤著大地，不斷的惹來行人對氣候的小聲咒罵。

這裡，是中州市北的邊郊地帶，這裡沒有華麗顯眼的建築，併排的居民樓色調單一且陳舊，行人也很少，而且都是腳步匆匆，這裡距離市中心有著一段相當之遠的距離。居住在這裡的人大部分生活在社會的底層，終日都在為生計而奔波。

普通的街道的拐角處，出現了一個身著粗布襯衣的人，他的頭髮有些散亂，將面部遮掩了小半，但依然看得出是個很年輕的人。他站在那裡，發呆的看著前方……雖然這裡實在找不出讓人多注目的東西。他的背上，還背著一個十歲出頭的女孩，女孩也穿著一身顏色樸素的衣服。他們的裝扮在這樣的天氣之下顯得有些厚重，偶爾有行人經過，會多看他們一眼，然後又匆匆走開。

從京華，到中州。

相同的路線，相同的方法，同樣是被龍家逼迫……還是這個地方……

一切都是那麼的相似，相似的讓他忍不住想要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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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大哥哥，快醒一醒，你這樣趴在地上會燙壞的。大哥哥……”

“大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可以站起來嗎？這樣趴在地上會很熱的……啊，沒關係的，我爸爸和媽媽馬上就會過來。他們會幫大哥哥的，對了，我爸爸是醫生哦，一定會讓大哥哥好起來的。”

“我沒有水……這個可以嗎？很涼，很甜的…………好喝嗎？好喝的話就都喝下去哦，還要喝的話，我過會讓爸爸媽媽再去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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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塵的心海和眼波劇烈的動盪著，那聲聲至死都不會忘卻的聲音如澎湃的海浪一般重重的衝擊著他的內心……當年，就是在他站立的這個地方，他遇到了那個徹底走入他生命的女孩。一晃眼，六年已過。他再次出現在這裡……卻已經再無法看到她的笑顏，聽到她天使般的聲音。

從當年的那個地點，和當年一樣，抱著天天跳上了前往中州的火車，在同一個地方跳下，來到了這個當年來到的地方……一切，就在這裡中斷。他奢望的東西，終究不可能再出現。那個美麗的邂逅，一生也永遠只會有那麼一次。當年在去京華之前，他和水若約定病好了，就馬上回來，因為這裡才是屬於他們的家，保留著他們太多美好回憶的地方。在京華，他和水若提到的最多的永遠是中州，一次次的籌劃著“回家”的日期，以及回去後做什麼。但最終……卻……

“哥哥……”

感受到了凌塵一下子變的混亂的心跳，天天抬起頭，擔心的看著他。

凌塵晃了晃頭，微笑道：“我沒事，就是想起了當年和若若相遇的時候。”

中州……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