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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凰云化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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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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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28 15:59:07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凰云化羽 於 2013-5-1 16:35 編輯

第八十六章 仇敵

  天空是一水兒的碧藍,藍得彷佛上好的寶石,卻沒有一絲雲彩。那顆通透鋥亮的太陽高懸天空,把無邊的熱力投向了大地。同樣一水兒碧綠的草原,好似正在烤箱中被膨脹的麵包,泛起了一條條柔和的曲線。每一條曲線都有數百里長,很溫和的順著東西的方向躺在大地上。那一條條曲線之間,就有河水、湖泊、森林、濕地,一群群雪白、漆黑的牲口,好似天空的雲彩落在了大地上,正在牧人的驅趕下歡快的奔走。

  東夷人,一個以遊獵為主的部落聯盟,彷佛蝗蟲一樣,跟隨著廣袤無邊的大地上那一群群野獸到處奔走,走到哪里就吃光哪里的一切生物。遊牧?只是他們其中某些部落為了抵禦物產稀少的冬天而進行的副業,就是這樣,他們圈養的牲口也是以億萬為單位,目光所及的草原和森林,都是他們的牧場。

  對於這些自己蓄養的牲畜,東夷人是不太用心,並不如商族那樣完全把畜牧業當作主業。在他們看來,蓄養的牲畜肌肉無力,血氣稀薄,並不是東夷人的好漢所 喜歡的食物。他們喜歡的是那種在經過浴血的廝殺後倒在他們的刀劍箭矢之下的凶獸,這種澎湃著血氣、筋骨結實的野物,才是好漢子們應該食用的血食。故而一群 群的牲畜群,卻是野放著的,難得見到幾個牧人在旁邊照應。

  幸好這片土地面積巨大,擁有無窮無盡的野獸讓東夷人捕食,否則以他們的這種習性,早就被逼無奈學著他們的死敵商族人那樣,改行一心一意的放牧去了。但是也正是因為他們這種以遊獵為主的生活習慣,養成了東夷人特別彪悍、好戰的習氣。充滿侵略性的東夷人,好戰而兇殘,正是其中的一支夷狼族人,引去了滅了篪 虎族滿族的大軍,招惹了夏頡這個凶神。

  夏頡他們在三天前就進入了東夷人的領地,頓時沉醉在了這大好的草原風光中。那及人腰深的碧綠牧草,那超過人頭高的巨大花木林,那淹沒在草叢中無邊無際的牲畜群,那在水流、湖泊附近出沒捕食的野生猛獸,以及那一片片無涯無岸的帳幕,都給了夏頡他們這些來自安邑城的大夏子民以極大的震懾。如此一片美麗的土 地,充滿了和大夏九州不同的風味。

  可是美麗的土地上居住的人,卻是非常的不友善。一路行來,每經過一個東夷人的部落,一旦聽說他們是大夏來的使節,立刻就會有部落中的高手好漢向夏頡他 們挑戰,藉口是領教一下夏頡他們的伸手,據說草原上的漢子只有通過拳頭和刀劍才能分辨出誰是朋友。但是就是這些口口聲聲朋友、兄弟的東夷漢子,對夏頡他們 兇悍無比的下了殺手。若不是隨行的大巫中有數十名巫殿精挑細選出來的強大的巫武,夏頡他們剛剛走進草原,就得全部重傷返回安邑。

  “夏頡,我受不了了,他們再這樣找我們挑釁,乾脆就屠了他們一個部落,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罷。”赤椋滿臉的惱怒,用手指頭小心翼翼的觸摸著自己肩膀上的一處箭傷,眼裏已經有掩飾不住的殺氣流淌了出來。

  夏頡沒吭聲,他回頭看了看,使節隊伍後面兩裏多遠的地方,緊跟著一支衣物亂糟糟,坐騎糟糟亂,頭上插著的羽毛標誌也各不相同的大概有三千多人的隊伍。這支隊伍中的成員,都是夏頡他們沿途所過的,被他們用武力震懾的部落中那些好勇鬥狠的青壯男子。這些東夷人不服氣自己部落中頂尖的獵手被夏頡他們打敗,三 三兩兩的就跟著夏頡他們溜了出來,伺機報復。一路上夏頡他們經過了上百個大小部落,結果後面跟著的這些一心報復的東夷人,就有了三千人之多。

  歎息了一聲,夏頡衡量了一下自己屬下的兵力:九鼎巫士四人,九鼎巫武十人,八鼎巫武三十人,七鼎巫武百人。剩下的人都是穿著黑厴軍的軍服,實際上從軍部其他各支強勁軍隊中調撥過來的精銳,這些巫武也有千人之數。這樣的一股力量,如果說要毀掉一個東夷人的十萬人左右的部落,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可是下手 屠殺的後果是什麼?怕是自己一行人再也無法離開這片草原吧?

  那些高鼎位的巫士、巫武,都是天巫他們從力巫殿下屬的五行巫殿中調集的破壞力最強的金性巫力和火性巫力的巫,領隊的是一名力巫殿下屬火巫殿的九鼎禦巫爿翼,一個四百多歲,在大巫們說來,正是壯年邁向暮年,巫力強大、體力也正充沛的巫。夏頡看著頭髮都彷佛火焰一樣在燃燒著的爿翼問道:“爿翼,有辦法免去這路上的麻煩麼?”夏頡苦笑道:“再這樣被他們一路挑釁下去,我怕是也忍不住要出手大殺了。”

  火性巫力讓爿翼的脾氣也彷佛火焰一樣暴躁,他怒聲吼道:“若是有辦法,早就用了。可是實在沒有辦法。以前的使節團,都是這樣被一路挑戰過去的,否則要我們這些九鼎大巫跟隨你們來做什麼?”隨手一拳朝著路邊一個湖泊揮出,把那直徑百餘丈的湖泊瞬間蒸發,直把那湖底的淤泥都燒成了琉璃一般的液體,爿翼這才大聲咆哮道:“只有加緊趕路,等和他們大族長的直屬族人接觸到了,就可以免去這些麻煩了。不管怎樣,他們總是要給他們後羿部的人十分的尊敬的。”

  話音剛落,前面那片稀疏的樹林內突然沖出來百多匹無比神駿的赤紅色駿馬。一名頭上插著八支金色羽毛的東夷漢子朝著夏頡他們大聲的唱道:“遠方來的朋友啊,嘗嘗我們風族的美酒吧。如果你們是朋友,就和我們把酒言歡。如果你們是敵人,我們只有給你們死亡。”

  一支長箭呼嘯著朝著走在隊伍最前方的赤椋射了過去,同時被丟上天空的,還有一罎子草原上的東夷人最喜歡的羔羊血酒。

  “八羽箭手?這附近肯定有他們東夷人一個很大的部落,否則不可能有這種程度的箭手出現的。”爿翼嘀咕著,八羽箭手的身份等同于大夏的八鼎大巫,實力卻是有強有弱,沒有一名大巫敢讓東夷人的射手拉開同自己的距離到數裏或者十幾裏,同樣也沒有一名東夷人的射手敢讓大夏的巫靠近自己的身體或者遠離自己數十裏開外。

  赤椋怒斥了一聲,無奈何的一骨碌翻下了坐騎,狼狽的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兒。那支射向他心口的長箭突然一個轉折,狠狠的朝著地下紮下,直接從赤椋乘坐的那匹黑厴的肩胛骨處射了進去,拖著長長的血箭從後腹部射了出來。那黑厴一聲長嘶,深深的看了還在地上翻滾的赤椋一眼,委頓倒地,瞬間就沒了氣息。

  夏頡看得眉頭倒豎,那出手襲擊赤椋的八羽箭手卻是突然大笑起來:“看啊,大夏的英雄好漢,他們放棄了自己的坐騎。我們風族的兄弟們啊,你們有誰會放棄掉自己視若生命的坐騎麼?”

  一眾跟隨在著八羽箭手身後的東夷人同時放聲嘲笑:“沒有,沒有。只有膽怯的大夏人,才會這樣做。多麼卑劣啊,他們只顧自己逃命哩。”

  夏頡眼裏黃色的光芒彷佛鬼火一眼閃動起來,和爿翼實力相當的另外一名火性九鼎巫士和兩名金性九鼎巫士同時惱怒的吼叫了一聲,就要上前去教訓這個八羽箭手。夏頡卻是跳了起來,隨手掏出了天咒刀,用刀尖指著那趾高氣揚的八羽箭手,喃喃的念誦了幾聲古怪的咒語。

  那八羽箭手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突然暈眩了一下,眼前就有無數猙獰的鬼神形象朝著自己撲了過來。這箭手大叫一聲:“啊呀,不好,我中他們的巫咒了。”本能的,這名八羽箭手猛的從馬背上跳了起來,連續幾個空翻朝著身後翻滾逃開,拉開長弓就要對夏頡放出一箭。

  夏頡卻是把天咒刀猛的對準了那箭手的坐騎,最後一聲咒語出口,那匹赤紅色的神駿駿馬突然慘叫一聲,七竅中都噴出了血來,渾身精血從七竅射出,被那天咒刀吸了個乾乾淨淨。光天化日之下,就看到一陣陰風卷住了那駿馬,強行從那馬體內抽出了一條黯淡的馬形虛影,一路鬼哭神嚎的沖進了天咒刀。天咒刀上黯淡的灰 色光芒微微閃動了一下,頓時又沉重了一點。

  赤椋還趴在地上呢,就突然大聲嘲笑起來:“原來東夷人的好漢,也會放棄掉自己的坐騎呀。”

  那人還在空中的八羽箭手氣得渾身發抖,突然一口血從嘴裏沖了出來,指著赤椋就是一通破空大罵:“混蛋,你們居然卑鄙到用最惡毒的詛咒對付我,你們來到草原上,是想要和我們東夷的好漢開戰麼?你們要戰爭,我就成全你們。”

  爿翼他們拘於自己的身份,不好開口反駁,夏頡卻是擺出了一副地痞流氓外帶惡棍無賴的口吻,用最最惡毒下流的髒話朝著那八羽箭手一通問候之後,這才怒聲道:“我用巫器詛咒你,就是無恥下流,那你堂堂一名八羽神射手,對一個剛剛一鼎的巫突然下殺手,難道是多麼的光榮、多麼的偉大、多麼的正義的事情麼?草原上的好漢,就只會用這種手段?”

  猛的拉了一下爿翼的大袖子,隨手把爿翼往前面一丟,夏頡喝道:“這是我們使節團的隨行護衛首領爿翼大人,大夏力巫殿下屬火巫殿禦巫爿翼,小小的一名九鼎下品的大巫而已。你這小子,有本事朝他射一箭看看?”

  爿翼長笑一聲,身體突然懸空飛起,渾身上下突然綻放出了數十丈方圓的金色烈焰,簡直有如天空又出現了一個太陽一樣,威勢驚人到了極點。‘呼呼’的烈焰 燃燒聲中,方圓十幾裏內的溫度直線提高,眼看著幾條小河流和幾片濕地上水蒸氣彷佛蒸籠一樣冒了起來,頃刻間就被蒸發掉了最後一滴淡水。附近的牧草更是突然變成枯黃,十幾裏地內的牧草同時燃燒起來,煙霧遮天。

  這還不算,爿翼一聲厲嘯,嘴裏也同樣念誦了幾聲咒語,雙目中紅色曆芒激閃,右手掏出了一柄通紅的石刀,狠狠的朝著前方百多人的東夷人大隊指了一下。於是就看到那些東夷人所在的方圓數十丈範圍內,整個空氣都扭曲起來。

  東夷人的箭手們同時驚呼一聲,倉皇的跳起來,撒腿就朝四面八方逃竄開去。他們的坐騎卻都留在了原地,只是一聲驚叫,已經被爿翼所施展的惡毒咒術命中,就看到那些駿馬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射出了細細的火光,熊熊的燃燒起來。只是三五次呼吸的時間,這些馬匹就已經被燒成了灰燼,眼看著一縷縷淡綠色的魂魄同樣被爿翼手上的那柄通紅的石刀吸了過去。

  夏頡跳下墨麒麟,一步一搖晃的慢慢的走了過去,把那八羽箭手丟出來的落在了牧草從中的酒壇抓了起來。爿翼對於火的控制已經到了精細入微的程度,恰好就是那酒壇附近的丈許方圓內的牧草,依然保持了青幽幽的色澤,一點都沒被高溫威脅到。夏頡舉起酒壇,一掌拍開了那酒壇上的封泥,往自己肚子裏灌了幾口色澤殷紅的羔羊血酒,大笑起來:“這位兄弟,看起來,我們是朋友了?你說呢?”

  那八羽箭手狼狽不堪的看著夏頡,他的弓弦都被爿翼射出的一點陰火燒斷了,氣焰受挫的他,哪里還能說出話來?八鼎和九鼎之間的實力差距,就好像一名普通的五六等的巫武和如今的夏頡的差距一般巨大,他哪里還有言語?面對絕對強勢的實力,饒是這群東夷的漢子再怎麼不甘,再怎麼憤怒,卻也是說不出話來了。

  能夠對付九鼎大巫的,只有東夷人中的九羽神射手。可是九羽神射手這種超然的存在,都被後羿部落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部族軍隊中,極少有九羽箭手出沒在草原上,眼下卻叫這些鎩羽的東夷漢子,上哪里去找這種強悍的存在出來找回臉面?

  無奈何之下,這八羽箭手一步一踉蹌的走到了夏頡面前,滿臉鐵青的接過了夏頡手上的酒壇,同樣仰天喝了一大口血酒,又和夏頡狠狠的擁抱了起來。那八羽箭手怒聲道:“是的,你們有這個實力成為我們的朋友。來吧,如果你們要休息,我們部落裏有上好的野味,最美的姑娘。如果你們要趕路,我們也可以給你們準備上酒菜帶上。”

  ‘嘎吱’一聲,夏頡感覺不對了,這八羽箭手手臂上的力量怎麼越來越大呢?雖然兩人是在‘熱情’擁抱,可是也不用熱情到這種程度,彷佛要活生生的扭斷夏頡脊椎骨的模樣吧?

  ‘嘿’,要說比箭術或者比騎術之類,夏頡那是絕對不敢和東夷人的一名八羽箭手較量。可是比肉體的蠻力和身軀的結實,夏頡又怕了誰?東夷人的箭手,就和大夏的巫士一樣,最注意的是如何把自己的巫力運用到千變萬化的巫箭中去,對身軀的打熬和磨練,可不如大夏的巫武。一般來說,東夷人箭手的肉體強橫的程度,一般相當於把他們的頭上的羽毛減去三片到五片鼎位的大夏巫武罷了。

  這名想要依靠自己的臂力把夏頡的腰肢扭斷的八羽箭手,他的肉體強橫度也不過相當於一般的大夏五鼎或者三鼎的巫武。

  夏頡的肉體強橫度如今正好是五鼎巫武的水準,但是夏頡是純粹的土性巫力,對於肉體的強度和力量擁有十倍以上的加成。他體內的氤氳紫氣更是剛剛得到了一個極大的提升,先天真氣對力量的加成,則在百倍以上!

  “嘿嘿哈哈,我們可不是好兄弟麼?”夏頡一聲獰笑,眼裏黃光怒閃,渾身肌肉塊一塊塊的膨脹起來,居然發出了只有鑽石這樣的晶體才能發出的刺目閃光。 ‘嗡、嗡、嗡’的悶響中,方圓數裏的地面都有節奏的顫抖起來,一道道雄渾無比的土性元力潮水一樣的沖進了夏頡的身軀,讓他的肉體防禦力再次增加了三成。

  氤氳紫氣全力發動,夏頡金黃色的近乎透明的肌肉中,立刻充盈著強烈的紫色光芒,兩條比常人長了尺許的手臂猛的往當中一縮,就聽得‘哢吧’一聲,那八羽箭手猛的仰天發出了一聲慘叫,他的腰整條脊椎骨都被夏頡給扭得錯開位了。一節節的脊椎被活活錯開,然後用力擠壓,摩擦,撞擊,就算是以彪悍血氣聞名九州的東夷好漢,也受不住這種苦頭啊?

  夏頡眼前突然閃過了自己父親篪虎貅那一片狼藉的屍身,他的嘴角突然高高的挑了起來,兩顆虎牙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夏頡一聲陰笑,用前世裏教官給他們教授的以柔力陰勁傷人的歹毒法門,把剛剛吸收來的土性元力全力的送進了這八羽箭手的身體,這般強大的土性元力聚集在那箭手的脊椎骨髓中,一段骨髓都被土性化, 幾乎都要變成一塊花崗岩了。

  隨手鬆開了這箭手,夏頡大聲嚎叫起來:“啊,你這廝好大的力氣,我的腰,我的腰啊。”他裝瘋賣傻的,一手揉著自己的腰肢,作出了一副無比痛苦的模樣,艱難的朝著自己的坐騎墨麒麟慢慢的趔趄了過去。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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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1 16:38:27 |只看該作者
  白雙目圓睜,發出了憤怒的咆哮聲,伸開雙臂就要朝那八羽箭手撲去。爿翼眼疾手快,一手拎住了白的脖子,這才避免了那可憐的八羽箭手被夏頡使陰勁徹底殘廢後,又要被白直接分屍的悲慘命運。爿翼對於東夷人的八羽箭手能有多強的體力那是很清楚的,他更加清楚夏頡這個在鼎位測試的祭典上居然引動了鎮國九鼎顯示天神吉兆的變態擁有多麼可怕的力量。一看夏頡臉上那故意扭曲的‘痛苦’表情,老成人精的爿翼就曉得夏頡的確是很痛苦,痛苦得是在發愁如何才能憋住笑呢,他怎麼可能讓白出去招惹是非。

  赤椋也是拔下一根寒毛都能吹得‘嘀嘀’亂叫的精靈鬼,看到夏頡這等‘痛苦’的模樣,赤椋立刻叫嚷起來,指著那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就連聲音都發不出的八羽箭手喝罵道:“好啊,你敢下陰手算計我們都制大人,你這還算什麼英雄好漢?你還口口聲聲說我們是朋友哩,東夷的好漢,就是這樣招待朋友的麼?”

  他跳上一匹拉著大車的黑厴,大聲吼道:“全隊開進,這些傢伙說一套作一套,等見到了他們的大族長,還要好好的討要一個計較才是。”

  赤椋是夏頡的副官,就連爿翼這些強大的巫都要聽他們的命令。一聽說全隊開進,幾個九鼎的巫士立刻發動巫咒,整個隊伍又飄了起來,一陣狂風卷過,隊伍瞬息間就遠去了裏許開外。那些東夷人的漢子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弄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的頭目不是成功的暗算了夏人的長官麼?怎麼夏人的 長官如此一副淒慘模樣的離開了,自己的頭目還躺在地上不說話呢?

  難道說自己的頭目被人打敗了?怎麼可能!八羽箭手呀,那是多麼強大的人,雖然沒有運用巫力,但是看夏頡胸口上的標誌,一個區區三鼎大巫,怎麼可能是八羽箭手的敵手呢?

  只有那緊跟在夏頡他們身後的三千多人的隊伍精明,看得大夏的使節團全團突然沖了出去,立刻也策動坐騎,以絲毫不慢于夏頡他們的速度緊緊跟上。其中一名頭上插著三根羽毛的東夷箭手怒聲吼道:“風族的兄弟們,你們還在那裏想什麼?你們的首領肯定被那個黃皮的夏人給坑害啦。這一路上,我們被這個混蛋起碼坑害 了上百個兄弟啊!”

  風族的這群東夷漢子恍然醒悟,一個個叫駡不休的朝著自己的部族營地跑了過去,拉出了坐騎,就朝著夏頡他們的隊伍追蹤而去。好嘛,緊隨在夏頡他們身後的隊伍,一下子就多出了五百多人。

  夏頡騎在墨麒麟背上,看到身後那三千多將近四千人的東夷人隊伍緊追不捨,不由得仰天長笑起來:“爿翼,快點,再快點,哈哈哈哈,我倒是要看看,同樣的坐騎,我們有巫咒加速,他們憑什麼和我們比拼。”

  爿翼等四名九鼎巫士同樣仰天長笑,大袖用力的揮動,整只隊伍突然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金光和紅光,速度再次提升了兩成。這一下,後面追蹤他們的那些東夷人可就淒慘了,坐下的坐騎再神駿,也不過和黑厴的速度相當,一日一夜萬餘裏的模樣。可是夏頡他們如今前進的速度,是黑厴本身速度的三倍以上,他們哪里追得 上?

  瘋狂的笑聲中,夏頡拍了一下坐下墨麒麟的大腦袋,指揮他飛到了隊伍的上空,雙手盤在心口前,從手鐲裏掏出了多寶道人贈送的一件仿造的極品法寶,叫做‘萬里雲煙旗’的,朝著隊伍狠狠的招了幾下。立刻就有無數烏雲平地裏升起,帶著絲絲風聲卷住了整個隊伍,萬里山川化為一掌之間,‘颼颼’的幾聲風響,夏頡他們的隊伍已經到了萬里之外。

  路邊一叢牧草從中,那最肥大的一片蘑菇圈子裏,一名穿著打扮破破爛爛,手裏拎著一根黑色的木杖,頭髮淩亂面目黝黑簡直比乞丐還乞丐的老頭突然跳了起來:“祖宗的魂魄在上,這小傢伙哪里來的這種古怪的法器?瞬息萬里?能這麼快麼?”他身體扭動了一下,簡直彷佛瞬移一樣,瞬間也出去了數百里的距離。

  但是狂風一抖,空間強行被震碎,這老頭兒又跳回了那蘑菇圈裏,張開大嘴,把蘑菇圈子裏最肥嫩的幾串金邊口蘑全部摘下來生吞了下去,又一手杖敲暈了一條小心翼翼的靠近的草食性小獸,一手抓起來塞進了背後背著的口袋裏,這才突然又是身體一轉,強行劃開了虛空,朝著夏頡他們的隊伍追了過去。這老頭兒巫力簡直 強得駭人,兩條手臂胡亂的劃了幾下,已經悄無聲息的追到了夏頡他們隊伍的後面。

  方才的那蘑菇圈內,數百名渾身籠罩在黑袍中的巫突然閃了出來。帶隊的一名大巫鼻子狠狠的抽動了一下,突然近乎哀嚎道:“殿主怎麼突然消失了?我們上哪裏找他去?”一群巫無頭蒼蠅一般的在方圓千里內找了片刻,又湊到一起無奈的叫駡了幾聲,不管不顧的,同樣劃開了虛空,朝著東夷人的祖地飛了過去。

  夏頡使用那仿造的萬里雲煙旗僅僅是一次眨眼的時間,就讓整個隊伍跳出了萬里開外,但是他體內的氤氳紫氣也被消耗殆盡,差點一口氣提不起來就要暈了過去。連忙收起了法器,張開大嘴朝著天空吸了一下,把那純淨的太陽精英吸進身體,神識內視看到一縷縷的紫色勁氣又憑空生出,那紫色的金丹更是活潑的亂轉,一道道紫色氣流‘呼呼’的沖了出來,這才放下心來。

  “好厲害的法器,我現在的道法修為,比起前世高明了何止百倍?卻依然只能使用這麼短的時間!太古煉氣士,果然是強橫得恐怖的存在啊。”夏頡咋舌搖頭,驚歎不已。突然間,他猛的看到了那萬里雲煙旗上已經出現了一條裂縫,不由得在墨麒麟上跳著腳的對著多寶道人咒駡起來。這個老道,他仿造的法寶,就沒有一件品質好的麼?幾乎件件都是一次性的消耗品,難怪他一次性送出一百件法寶,卻是一點都不心疼。

  一路上再也沒有了波折,拋開了背後的那群吊靴鬼,夏頡又從手鐲裏掏出了幾件多寶道人仿造的法寶,借助法寶的威力,終於在三天后平安無事的趕到了東夷人的祖地。只是,三天的時間也消耗了七件多寶道人贈送的法寶,這些法寶上的法陣篆刻都是極其到位的,但是耐不住本體材質太差啊?只是使用了幾次,被夏頡的法 力衝擊了幾輪,紛紛都炸開了口子,不經過一番仔細的祭煉,那是再也無法應用了。

  東夷人的祖地,也就是當年他們的祖先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一塊擁有著神奇禁制的山林。這片山林,是廣袤無邊的大草原上唯一的山嶺,數座近萬丈的山峰聳立其間,隱約可以聽到無數巨大的凶獸在山林中咆哮。正中那座高萬五千丈,底座數千里的巨大山峰之中,有一個巨大的山窟,就是東夷人存放祭神的法器、祖宗遺留 下來的強大巫器、以及他們搶奪來的神奇寶貝的地方。

  當年東夷人最輝煌的時候,三千神射手趁著大夏軍隊傾巢而出同時三線大戰的時候,一舉攻佔了安邑城,差點把大夏的祖廟――祭祀大禹王的宗廟――都給一把火燒掉,搶奪走的屬於大夏的法器、巫器、各種祭器以及珍奇異寶也不知道有多少,盡數都存放在那個巨大的山窟裏。

  而東夷人中的王族後羿一族,他們的大族長所在的營地,就在這座巨大的‘落日山’下的‘金烏原’上。這片‘金烏原’長寬數萬里,其中有好幾個巨大的湖泊,更有茂林、丘陵以及無數的凶禽猛獸,風景絕佳,是東夷人所有部族中一等一的聚居之所。

  ‘金烏原’上,有後羿一族的部落九個,披甲戰士近千萬,有資格佩戴羽毛的神射手數一百萬計,更有九羽神射手數百名坐鎮,是東夷人所有聚居地中最強大的一個。從這裏發出的一條命令,就能讓整個大草原數以億萬計的東夷漢子舉起兵器、騎上戰馬,彷佛狼群一樣橫掃大地,就是大夏伐東令,也不敢輕撼東夷人的鋒芒。數千年來,東線戰場上,大夏和東夷,也不過是勉強維持一個平衡罷了。

  如果不是東夷人的內部閒散,各大部落之間相互爭權奪利得厲害,更有海外島民的侵擾,東夷人早就成了大夏最大的一個禍患,大夏的東部領土,早就是烽火遍地了。

  幸好東夷人內部不寧,這片草原又能提供足夠他們生活的野獸和作物,更有伐東令大軍虎視眈眈,同時還有商族這樣的勢力龐大的部族攔在了東夷人西進的道路上,這才逼得東夷人這麼多年來老老實實的逗留在草原上,不做西進之想。

  這裏和其他的東夷部族給人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了。草原上奔跑著的大群大群的牲畜,都以各種戰爭坐騎為多,就連稀罕的各種鹿、豹、虎、麒麟之屬,都不算少。其中更有數百名東夷人騎在那翼手龍上,在天空飛撲而下,射殺一頭頭兇狠無比的巨獸,更是引得獸咆聲震天,聲勢好不巨大。

  就在夏頡他們左前方裏許處的一片有如大海一樣浩蕩無邊的大湖上,數以萬計的單人小艇正被巫力催動,在水面上滑波而過。總有大湖中的兇猛異獸被岸上的凶獸叫聲震動,時不時的探出頭來仰天長嘶,發出巨大的嚎叫聲,對著那些東夷的好漢露出鋒利的牙齒,作勢待撲。於是一道道箭光呼嘯而去,在那些體長數十丈的巨 獸身上捅出了無數的窟窿,炸得血浪奔湧,水汽、血光在陽光下彷佛朝霞般絢麗。

  十幾個身形精悍的東夷少年看都不看夏頡他們一眼,就這樣赤裸著身體扛著長弓從他們隊伍前跑了過去。在他們的正前方,一頭劍齒虎正帶著幾支深深紮進了身體的長箭狼狽逃竄,血花點點灑落在草原上,彷佛盛開的小紅花,有這麼一點猙獰猛厲的味道。

  和來時被無數的東夷部落的好漢挑釁完全相反的就是,進了這‘金烏原’,卻沒有一個人理會夏頡他們,根本就沒人多看他們一眼。哪怕夏頡他們的隊伍就在這些後羿族人的帳篷邊上紮下營盤,過夜休息,也根本不被人正視一眼。這些東夷人自顧自的烤肉打餅,舉起一缸缸烈酒大聲歡呼的酗酒暢飲,偶爾還在附近的草叢中傳來三五少女壓低了聲音的喘息呻吟,更是讓夏頡他們無奈到了極點。

  這是一種鐵幕般生硬死寂的氣息,周圍所有的人都當你不存在一樣,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夏頡他們的使節隊伍一步步的朝著他們的祖地前進,卻根本沒人來問一下他們是什麼人,來到這裏幹什麼。只是隨著夏頡他們不斷的靠近那座‘落日山’,天空中騎著翼手龍的東夷箭手就越來越多,而且品階也越來越高,到了最後,竟然有數十名九羽神射手在天空高高的俯瞰著夏頡他們。

  終於,夏頡他們到了東夷人部落聯盟的議事重地,東夷王族後羿一族的大族長的居所,東夷人的權力核心‘落日城’。一座用粗大的巨木排成柵欄,柵欄綿延百里,居中是一座長寬十裏左右的木城的奇異城池。

  那些在城池的週邊排成柵欄的樹木都有數十丈高下,枝椏繁茂,一根根枝椏上搭著厚厚的木板,更有一座座小巧的哨塔、箭樓隱藏在茂密的樹葉中,無數東夷人的上好箭手就隱身其中,用刀鋒般銳利的眼神死死的盯著夏頡他們的隊伍。

  爿翼長吸了一口氣,低聲嘀咕道:“就是這裏,落日城,就算一百名九鼎大巫同時突襲此處,也擋不住數以十萬計的神射手以巫箭攢射。”

  赤椋不服氣的撥動了一下自己輕弓的弓弦,悶悶不樂的看著這座奇異的城市問道:“真有這麼離譜?”

  爿翼無奈的點點頭:“正是這樣離譜,否則的話,這次我們怎麼會被逼無奈,要夏頡大人帶隊來此?不就是除了星宗宗主,無人能自如出入此處麼?”頓了頓,爿翼又有點羡慕的說道:“歷代星宗宗主,都有隱巫殿內秘法傳承上一代宗主的大部分巫力,說起來,真正最接近天神的人,就是太弈巫尊啊。”

  巫尊,能夠在大巫中稱尊的人,到底會有多強的實力呢?

  夏頡回頭看了看四周,臉上露出了苦笑:“太弈那老頭有多厲害我不知道,但是最起碼,似乎我並沒有找到他的影子。若是他老人家不願意出手,我們就真的把這些財寶和美女賜給東夷人的大族長,然後就這麼離開麼?”

  夏頡的心頭,有一股熱血和一股怨毒的火焰在燃燒,這些東夷人,就是滅了他篪虎族闔族上下的大仇啊。可是,僅僅看那些在天空盤旋的九羽箭手,如今就有三百多人,哪里是他夏頡所能撼動的?他只能祈禱,那太弈老頭兒真正的跟隨他們來了這裏,也許太弈能夠多殺傷一點東夷人,給他夏頡稍微的發洩一點火氣吧?

  一名騎著翼手龍的九羽箭手突然從坐騎上跳了下來,穩穩的站在了夏頡他們面前,高傲的問道:“你們這些夏人,是來求見我們族長的麼?”

  夏頡沒吭聲,赤椋的眼睛都看著天空呢,只有老成的爿翼笑了笑,上前了幾步微微鞠躬道:“是的,我們是奉我大夏的大王之名,來給貴族族長回敬之禮的。這後面是我們大王賞賜你們族長的禮物,原玉萬方,玉錢十萬,金錢百萬,銅錢千萬,茶餅、綢緞無數,更有三百名極品處女。”

  那九羽射手舔舔嘴唇,惡狠狠的用帶著欲火的眼神朝一名探頭出馬車的少女看了一眼,桀桀怪笑起來:“有美女啊?很好,你們大夏的女子,皮膚比我們的女人嬌嫩多了,不知道多找人心疼哩。好,我帶你們進去見族長。”

  正說著呢,突然一聲鬼哭狼嚎般的參叫聲傳了過來,那聲音還打著顫兒,就別提有多難聽了。

  “夏頡啊,我的乖兒子啊,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突然脖子‘嘎崩’一聲沒了氣兒,我可找誰幫我送終啊?”

  夏頡一聽,氣得是七竅生煙啊,這是什麼話啊?他還沒進東夷人的城池呢,就來給自己杵這個黴頭啊?前世今生,夏頡都是修道煉氣的人,自然是講究一個吉利的呀!這聲音如此難聽的,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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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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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道尊

  不只是夏頡這般惱怒,爿翼等十二名九鼎大巫同樣是滿頭霧水,一個個驚愕的回過頭去盯著那渾身骯髒不堪、破破爛爛的老頭看了又看。衝動有如赤椋的年輕黑厴軍軍官,更是已經有三五個人摩拳擦掌的沖了過去,就要對那老頭兒毆打一番,以出那口惡氣。

  夏頡狠狠的望了那老頭兒一眼,突然就彷佛一道兒涼氣從頂心直灌進了小腹裏,渾身上下那是一片通涼,嚇得都清醒了過來。這個老頭兒渾身破爛,一身骯髒,裝瘋賣傻,瘋瘋癲癲,手持一根黑色的木杖,不是那個在安邑城內被磐華命人毆打,結果被自己一時衝動救下,憑空送了自己一卷‘射日訣’的隱巫太弈又是誰?

  如今這太弈的打扮比在安邑城的那次更是不如,一身黑漆漆的到處是窟窿的衣服,衣擺上還不知道從哪里裹來了一片片牲畜大糞的汙跡,蒼蠅之類的小蟲子就圍著他‘嗡嗡嗡嗡’的直盤旋,好似那是一塊無比美味的大電信。一頭被馴服的牙狼,也就是夏頡前世中所熟悉的近似於狗的那種動物,正一口死死的咬住了太弈左邊屁股的那塊布料,擺著腦袋望下面狠狠撕扯。

  尤其這太弈的木杖上還掛著兩三根牧草編織的草繩兒,上面串了幾個乾巴巴的野蘑菇,其中兩三個是五顏六色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毒性。一條食草的小獸被生啃掉了小半截,剩下半截軀體帶著幾個牙齒印兒晃晃蕩蕩的也在草繩的那一頭掛著,幾支小蟲子在那小獸的屍體上爬進爬出的,怕是已經不知道在裏面產下了多少萬隻蟲 卵。

  倒吸了一口冷氣,夏頡無奈苦笑起來,這太弈可能真有受虐狂的傾向,否則他幹嘛次次都打扮成這樣?

  心中雖是無奈,可是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赤椋他們往陷阱裏面跳啊。這時候夏頡才知道太弈這老怪物有多可惡,打扮成這種樣子,嘴裏還不乾不淨的亂占人家的便宜,這不是故意招惹人揍他麼?可是這一頓毆打下來,好嘛,毆打大夏巫教星宗宗主,隱巫殿的殿主,堂堂巫尊太弈,怕是打他的人過了沒幾天就要被人報復,這太弈簡直就麻子不叫麻子,這叫坑人!

  大步跨下了墨麒麟,夏頡快步跑到了太弈身前,兩條長臂一劃拉,就把赤椋幾個軍官給撥開一邊,隨後推金山倒玉柱,朝著太弈跪了下去,無比深情又無比猙獰的朝著太弈嚎了一嗓子:“您老人家可算是找我來了啊,這幾年您都跑哪里去了呢?”

  跳起來扶住了太弈,夏頡朝著那摸不清頭腦的東夷人九羽箭手笑道:“這是我父親的親兄弟,腦子有點不清楚,瘋瘋癲癲的到處亂跑,這次可好,不知道怎麼跑到大草原上來了。啊呀,您看,他都成這個樣子了,可等我幫他老人家更換了衣物,再去見你們大族長?”

  太弈拎著那根黑木杖嘿嘿嘿嘿的朝著那九羽箭手怪笑,那箭手只覺一股寒氣自小腹升起,渾身上下雞皮疙瘩突然就冒了出來。不知道這種古怪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箭手只是很倨傲的朝夏頡點點頭:“趕快把你叔父清洗一下,更換一件衣衫吧。否則,這種模樣,若是被大族長身邊的人看到,怕是他會被狠狠的揍一頓。實在是太髒了。”這些箭手可就忘記問一句了,一個老瘋子,怎麼走過了這麼遼闊的草原?

  太弈一臉無辜,無比天真的看著那九羽箭手。夏頡卻是心裏苦笑,憋住一口氣,抓著太弈的肩膀就拉著他往附近的一條小河流跑了過去。一邊跑,夏頡一邊低聲抱怨道:“您居然是星宗宗主?您怎麼這樣子到了草原上?這大夏巫教,日宗和星宗都是幹什麼的?”

  手上黑木杖一抖,把那幾根草繩抖落,太弈嘿嘿嘿嘿的磨著牙齒冷笑:“老子不是星宗宗主,莫非你是不成?”手上黑木杖狠狠的朝著夏頡腦袋上敲了一記,打得夏頡一陣的頭暈目眩,太弈這才嘀咕道:“不來怎麼辦呢?混了多少年了,總算碰到你這麼一個心腸好的娃娃,我趕著收你做徒弟了給我送終呢,我可也活不了太長年月了,大概還有個三五百年,我也要去見祖宗了,可不能讓你死在草原上啊。”

  說著說著,太弈一邊不情願的被夏頡塞進了河溝裏,一邊翻著白眼嘰哩咕嚕的詛咒道:“大王那混帳,還有午乙這混蛋,敢用這種手段來逼我替他們出手搶東西?嘿嘿,這次回了安邑,我才有好手段收拾他們!”

  夏頡就彷佛給衣服瀝水一樣,抓著太弈的兩個肩膀往河水裏一按,左右晃悠幾下,又狠狠的拉起來,隨後再狠狠的往下面一按,弄得太弈‘嗚嗚嗚’的被河水捂住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太弈身體一陣亂扭,扭脫了夏頡的兩隻大手,含糊的叫嚷道:“罷了,我自己來洗罷,你這樣折騰幾次,老子的骨頭都要被你弄碎了。”

  慢條斯理的把身上那破爛骯髒不堪的衣服扯成了碎片,太弈赤條條的站在河水裏狠命的搓著老泥,手指頭朝著那爿翼指指點點的吼道:“娃娃,給老子送幾件袍子過來。可不要那種有你們那些不入流的鼎位元標誌的,給我普通的巫袍就算啦。”

  赤椋他們已經是嚇得臉色發白,總算是從夏頡的表現中明白了太弈這老怪物的身份,赤椋渾身一陣陣的發寒啊,若是自己剛才動手打了這老頭?搖搖頭,赤椋對著幾個黑厴軍的軍官嘀咕道:“這不是坑人麼?”

  爿翼他們卻是不敢怠慢,四個九鼎巫士、八個九鼎巫武老老實實、恭恭敬敬近乎虔誠的捧著一套華貴的紫色長袍走到了河邊,伺候著太弈老怪物的出浴。太弈嘻嘻哈哈的笑了幾聲,朝著那邊遠處‘落日城’城門口等待的那九羽箭手看了一眼,很不屑的冷哼道:“讓那幾個小娃娃等著吧,老子難道非要沐浴更衣了才能見他們的大族長不成?哼哼,老子太弈就是這等模樣,哪里去不得?”

  右手指著夏頡的鼻子,太弈很無奈的用左手從胳肢窩下抓出了一團黑漆漆的老泥,愁眉苦臉的歎息道:“算啦,看在你娃娃的面上,東夷人的大族長?嘿,好有面子,我太弈居然還要洗澡了再去見他。”

  夏頡摸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太弈,讓一個習慣了邋遢的老怪物洗得乾乾淨淨的更換了華美袍服的去見一個敵對勢力的首領,夏頡實在是感覺有點對不起太弈。無奈,夏頡只能蹲在河溝邊上,看著太弈身上流淌下來的黑漆漆的污水沾汙了方圓數丈的一塊河面,低聲下氣的問他:“嘿,這是您老大度不是?對了,您這星宗宗主,到底是幹什麼的?”

  太弈冷笑一聲,手上突然閃過一道青光,從頭頂往下梳攏了一下,把一頭亂糟糟的長髮梳得整整齊齊油光水亮的,再慢條斯理的給自己挽起了髮髻,這才雙眼翻著白眼看著天空,嘰咕道:“蠢,這都想不出來?日宗、星宗,日宗就是大白天拿出來嚇人的,就是九大巫殿的那群娃娃;星宗是半夜才能偶爾出現的,藏匿元氣的所在,大夏巫教的所有典籍傳承,都保存在我隱巫殿中,你說我這個星宗宗主是幹什麼的?”

  愁眉苦臉的歎息了一聲,太弈搖頭歎道:“我這個星宗宗主啊,就是給大夏看守基業的打手哩。只要隱巫殿不滅,我大夏的苗裔就不會斷絕,這次,你明白了吧?我是真正不願意給午乙他們辦事,這分明是他們日宗應該理會的事情,怎麼硬要推到我的頭上來呢?偏偏你這好心腸的蠻子娃娃,非要受他們利用拘我出面,委實可恨啊。”

  原來如此,夏頡想了半天,這太弈的身份,大概就相當於前世中眾人都熟知的少林寺藏經閣的主管和尚、丐幫的傳功長老之類的人物,果然是職責森嚴,不是一般的人物啊。想必這星宗擁有自己獨特的傳承法門,秘密培養了不少高手,否則天巫也不會說聚集日宗九大巫殿的力量,也只是勉強和星宗的實力相平那樣的話了。

  太弈身上閃出一片片青光,每一道青光閃過,身上都有一大塊污垢被崩飛老遠,露出下麵白嫩嫩、紅撲撲健壯結實的肌膚。他仰天長歎道:“當年我嫌麻煩,一不願做大王,二不願做天巫,爭著搶著做了星宗的宗主,原本以為可以一輩子逍遙快活,最後快死的時候找個徒弟傳承巫統就好,誰知道,誰知道這麻煩是源源不斷的上身啊。”

  赤裸裸的渾身滴答著水珠從河溝裏走了上來,在爿翼等人的服侍下,渾身骨骼都發出一段‘劈啪’大響,身量變高了不少竟然和夏頡差不多高大的太弈慢慢的穿上了那套華貴的紫色長袍,頓時整個人變得雍榮華貴到了極點。白生生的一張國字形的長臉上,一對眯起的長目厲光隱隱,寒氣襲人;薄薄的兩片嘴唇給人的感覺就是,無比的陰森和威嚴;兩條挑飛到鬢角的長眉彷佛兩柄利刃,殺氣襲人。加上那高大雄偉的身軀,華貴的袍服,袍服上零零碎碎的數十件小巧的美玉巫器散發出的 隱隱波動,太弈的威風煞氣,卻比夏王和天巫加起來還要強了十倍以上。

  夏頡硬吞了一口吐沫下去,死活弄不懂人物這般精彩的太弈,居然喜歡穿得破破爛爛的找虐待受,這老怪物不會是真的腦筋出毛病了吧?看看他如今百倍的威勢,夏頡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無奈的只能承認,和太弈比起來,他夏頡以及爿翼等人就好像是一個跟班,這太弈才是這支使節隊的首領哩。

  輕輕的彈動了一下十指,把纖長有力的指頭上最後幾滴水珠彈飛了出去,太弈伸了個懶腰,心情大好的笑道:“舒服,我有多久沒洗澡了?記得還是這任大王生下大王子盤罟的時候,我被逼無奈洗了個澡哩,怕是有近百年了吧?唔,看起來偶爾洗個澡,還是很舒服的嘛。”

  夏頡眉頭一陣抖動,爿翼他們早就低下了頭,苦苦的在那裏憋著笑。近百年沒有洗澡?難怪他老人家身上的污垢,都彷佛是一層鐵皮一樣,用清水沖刷都揉不下來,最後只能用巫力強行崩開呀。搖搖頭,夏頡朝著‘落日城’的城門虛引了一下,苦笑道:“您老跟著我來吧,這次來東夷人的祖地,能否成事,還只能求您老人家出手幫忙了。”

  太弈神氣活現的一抖袍袖,抓起他的那根黑木杖就這麼塞一截消失一截的塞進了袖子裏,大咧咧的說道:“放心吧,這次我帶來了星宗隱巫殿八百隱巫,個個都是九鼎中上品的實力,只要混進了他們的祖地,一次偷襲,足夠幹掉他幾百個九羽箭手的。老子不出手就罷了,出手就要像當年搶他們的‘射日訣’一樣,給他們一個好看的。”

  ‘嗷’,爿翼的身體猛的趔趄了一下,差點沒扭了自己的腳腕子。十二名九鼎大巫一個個面面相覷,半天說不出話來。八百九鼎大巫,還都是中上品的,太弈他這是想要幹什麼?把‘落日城’連同‘落日山’、‘金烏原’方圓數十萬里的地盤一起轟進九幽地獄不成?

  夏頡自從接受了鼎位測試,自然是明白了相差一鼎之位那實力的差距是多大,自然也明白了能夠純粹以巫力舉起九鼎的大巫,擁有多麼恐怖的非人實力。他看著太弈,有氣無力的哼哼道:“老爺子,您,不用玩這麼大罷?我們是來偷回‘定星輪’的,不是和東夷人全面開戰哩。”

  太弈很神氣的背著雙手,大步的朝著‘落日城’城門口行去,一邊走一邊嘰咕道:“誰說和他們開戰?我這只是要好好的教訓一下東夷人而已。這幾年他們打商族、壓孟國、欺陳族、淩薑部,可是威風太久了,這次太弈我,要讓他們明白,大夏就是大夏,乃是九州之鼎,不是他們這群沒開化的蠻子能撼動的。”咳嗽了一聲,太弈抓了抓腦袋,朝夏頡笑道:“這沒開化的蠻子,可不是說你啊?”

  夏頡翻了翻白眼,就算你老人家當面罵夏頡是沒開化的蠻子,又能怎麼樣?誰能奈何得了他不成?

  爿翼在一邊小心翼翼的問道:“如此,巫尊,我們是直接殺進去?”

  太弈揮起一袍袖,把爿翼打了個趔趄:“蠢貨,我們可是使節啊,自然要顧忌到我大夏的臉面才行!這要嚴格的按照禮節,把大王賞賜給他們的錢物和女子都交割給他們了,我們遠離‘落日城’三百里,然後先用‘翻天覆地’之法把整個‘落日山’砸在‘金烏原’上,毀掉他們‘落日城’上的天神禁制,再堂堂正正的沖進他們的祖地,堂而皇之的把他們祖地內所有的藏寶都擄掠一空,這才是我太弈應該做的事情。”

  “啊?”夏頡、爿翼可全都愣住了。原本的主意不過是夏王和天巫盤算,要太弈配合他們去偷出那‘定星輪’,那是最理想的。最多最多,不過起一次小規模的衝突也就罷了。可是太弈這樣做,是要打一次全面的戰爭呀!真按照他的話做,東夷人的老巢都被拆了,哪里肯善罷甘休呢?怕是東夷人的大軍,立刻就會向西邊突進了。

  冷笑了幾聲,太弈懶散的說道:“放心罷,東夷人的品性,我清楚。只要你表現出足夠壓制他們的實力,你就是當著他的面幹了他全家的女人,他們也只會認為你是英雄好漢。當年我強奪‘射日訣’,一擊之下殺他們九羽射手數人,其他各階射手無數,他們不也就生生忍下了這口氣麼?哼哼!到城門口啦,夏頡,你還不快去和他們談談,怎麼儘快把這些禮物給交割了?”

  太弈眼珠子亂轉,他肚子裏面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呢:夏王和天巫敢利用夏頡這個他唯一看中的未來的徒弟脅迫他太弈做事,他怎麼不可能給那兩位多找點麻煩呢?戰爭?好啊,打得越慘烈越好,已經有多少年他太弈沒有全力的出手作戰了?反正黎民百姓死傷再多,對於太弈這種已經接近天神之位的存在來說,他又何必掛 在心上?

  那站在城門口等夏頡他們的九羽箭手,一看到夏頡他們走了過來,立刻大聲叫嚷道:“你們大夏的人好不囉嗦,洗個澡都這麼慢麼?還不快點帶了禮物去見我們族長?他還有其他各部的長老,可是都知道你們來了。”

  正說話間,不遠處又有一聲穿透力極強,甚至可以說他是故意用強勁聲波傷人的道號傳了過來:“鴻蒙太虛,篪……夏頡,你怎在此?”

  夏頡愕然扭頭看了過去,那邊身披雲水道袍,手裏拎著一拂塵的,不正是通天道人麼?他不是說回去了海外幫他師尊也就是鴻蒙道人煉製法寶去了?怎麼又出現在這裏?夏頡心裏一陣冷汗啊,這通天道人卻是改口得快,叫出的居然是他的新名,否則‘篪虎’這個姓氏一出口,怕是立刻就會引來東夷人翻臉罷?

  那通天道人的身邊,卻還有一個身材高下和通天道人差不多,但是一張臉蛋彷佛銀盆,長須飄飄有出塵之感,身披大紅色道袍,站在哪里彷佛和四周萬事萬物和諧融于一體的老道,這老道也是似笑非笑的朝著夏頡微微稽首,淡淡道:“你就是夏頡?卻果然是碰到了你。我是原始,你應該知曉我的名字。”

  通天道人在旁邊一翻眼,冷笑了一聲:“湊近乎都沒用,這徒弟是我先選中的,師兄你可別想動他的主意。他已經轉成先天之體啦,以後修行事半功倍,乃是上上等的人才,我可不會讓給你。”

  原始道人呵呵笑了幾聲,朝太弈點了點頭,淡淡道:“無妨,我不和你搶,和你搶的自然有別人。”他朝太弈稽首,笑了一笑。

  太弈的臉色古怪到了極點,看著眼前兩名煉氣士的祖師級的人物,他是用一種好鬥的公牛碰到了紅布般的眼神,仔仔細細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兩個老道半天,這才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妙極,妙極,你們兩個――‘人’――很有趣,有空請去我家坐坐。”太弈故意的在‘人’字上加強了語調,等於是在告訴爿翼他們,眼前的這兩位,就和他太弈一樣,已經不算是人的範疇了。

  通天道人同樣笑了起來,身體一晃已經到了夏頡身邊,用拂塵在夏頡身上撣了幾下,盛氣淩人的看著太弈道:“夏頡,你們在這裏是幹什麼?師兄說這次我們來這裏辦事,會碰到熟人,我還不信,原來還真碰到你了。我倒是要看看,誰敢和我通天道人搶徒弟呢?”

  太弈冷哼了一聲,高高的昂起頭,比通天道人更加氣焰囂張的吼道:“莫非有人敢和我搶兒子不成?我是跟隨大夏使節隊來出使東夷的,你們卻是幹什麼的?喂,我說東夷的崽子們,我們是大夏王庭派出來的人,身邊有公文書信的,這兩位可是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現雜人等,你們不怕是外族的奸細混了進來不成?”

  數十名九羽箭手跳下了自己的坐騎,從天空落了下來,對著原始道人、通天道人虎視眈眈的。沒錯啊,這附近可都是東夷人的地盤,外族的人誰敢來這裏討死?這兩個打扮古怪的人,看起來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們怎麼穿越大草原到了這‘落日山’的?

  原始道人微微一笑,手上拂塵輕輕一抖,朝夏頡笑道:“夏頡,我是什麼人,你給他們說罷。”

  夏頡只覺兩條腿子有點發抖啊,眼前站著的這三位,他可沒一個招惹得起的。他更不能讓東夷人的這群箭手冒犯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啊?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可都算是二人的門人弟子,只是前世和今生的輩份,相差了幾十輩而已。

  當下夏頡只能呵呵大笑,朝著那些東夷人的箭手連連拱手行禮道:“諸位後羿族的兄弟,這兩位都是我的師長,教授我念書誦經的先生,可不是什麼奸細。這位是我叔父,和兩位先生有點鬥氣哩,你們可千萬不要誤會了。”

  東夷人的箭手們恍然大悟,一個個也笑起來:“就說嘛,看他們這樣弱不禁風的樣子,怎麼可能走過大草原?隨便一頭牙狼,都叼走了他們哩。哈哈哈,可不要和我們說這種笑話,要是我們誤傷了這兩位先生,可不好了。”這些箭手一個個眼睛直發光,都盯著那車隊馬車中的妖嬈女子看個不停呢,哪里還有心思去仔細的辨識太弈和夏頡的言語是否有什麼古怪的?

  太弈呵呵呵呵冷笑,壓低了聲音含糊的嘀咕道:“好,好,好,東夷人的這群崽子,我可救不了你們啦。這兩位莫明其妙的出現在你們東夷人的地方,說不準就是找你們晦氣的哩。嘿,嘿,嘿,這樣也好,若是這兩位同樣動手,我起碼省下了七成的力氣。”

  太弈和通天道人對望了一眼,怎麼看怎麼就覺得對方不順眼,尤其對方的那眉目神氣中都帶上了一點賊星味啊?兩人心中同時微微一動:“我等是為了那東夷人的祖地藏寶中的物事來的,莫非他們,也?”

  一段插曲就此平息,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很自然的就成了夏頡使節隊中的一分子,堂而皇之、大搖大擺的進了‘落日城’。

  別的人還就好了,夏頡卻是一肚子的鬼胎,兩手捏著兩把冷汗呀。太弈有多強,夏頡那是不清楚的。可是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有多強,夏頡卻是能夠大致的想像出來。兩位元祖師來到東夷人祖地的目的,夏頡也大致的能猜測出來。

  兩位道尊、一位巫尊,加上八百一十二名九鼎大巫,天知道這群非人的存在會把東夷人的祖地折騰成什麼樣子?

  夏頡還沒有時間盤算應對之法,那邊一個皮膚黝黑,滿臉倨傲,彷佛天下人都被他踏在腳下的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已經從‘落日城’中最中間最大的那間木樓中跑了出來,大咧咧的朝著夏頡他們指了一下:“大夏來的使節,我爺爺叫你們覲見哩!”

  太弈冷哼了一聲,眉目間大為不快;通天道人雙眉倒豎,雙眸中已經有了殺氣。以他們二人的身份地位,誰敢用‘覲見’這種詞放在他們身上?只有原始道人依然雲淡風輕的,背著雙手看著天空一道道雲彩緩緩飄過,臉上笑眯眯的一點怒氣都沒有。

  夏頡咳嗽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問道:“叔父,兩位先生,我去覲見東夷大族長,你們卻去休憩了罷?”

  太弈怒道:“我去休憩作甚?莫非你叔父我還見不得人麼?”

  通天道人怒道:“我去休憩作甚?莫非你師尊我還見不得人麼?”

  兩人同時一甩袖子,大聲道:“走罷,我們去覲見東夷人的大族長。”兩人惡狠狠的對視了一眼,‘嗡’的一下,無形無跡的神念已經在虛空中對轟了一擊,一圈圈沒有任何痕跡聲音的殘餘波動,已經彷佛颶風一樣朝著四面八方亂掃了出去。

  夏頡大驚,他修煉得有道家神識,對神念波動乃是看得清清楚楚。太弈和通天道人的神識對轟,哪怕就是一點點殘波,也足以秒殺八鼎以下的大巫。而這‘落日城’中,遠遠近近湊上來看熱鬧的後羿族人,八鼎以下的怕不是有數千人之多?怕是小半個‘落日城’,就要被這兩位的神念餘波化為烏有。

  夏頡背心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來,他可不想現在就和東夷人動手拼命,情勢太不利了,頭頂上還有數百名東夷人的九羽箭手騎在翼手龍上飛行呢。

  一道朦朧的清光突然籠罩住了太弈和通天道人,把他們那颶風一樣朝著四周亂掃的神念殘波化解得乾乾淨淨。

  原始道人臉上帶著微笑,輕聲道:“師弟,還有,夏頡師侄的叔父,夏頡,我們去覲見東夷人的大族長罷。正好我們這次來的目的,好好的和他說一說呢。若是能夠請得他們割愛,卻是最好不過了。”

  夏頡一好奇,本能的問道:“師……伯。”夏頡是多麼艱難的,才小心翼翼的從嘴裏擠出這個稱呼啊,稱呼原始道人為師伯,天,若是夏頡如今的這個樣子被前世的特聘教官們看到,怕是他們都會羡慕得暈倒罷?咳嗽了一聲,夏頡又大聲道:“師伯,你們這次來,要找他們要什麼?”

  通天道人大袖一甩,大咧咧的根本不當作一回事的大聲嚷嚷道:“無他,只是師尊他老人家煉製法寶,缺少了做其中精魂的東西,聽說東夷人還藏著當年他們祖先後羿那娃娃射下的九隻金烏所化的‘金烏神魄’,我和師兄過來,就是向他們要那‘神魄’的。”

  旁邊東夷人的臉色全變了,殺氣那是沖天而起啊。

  太弈則是猛的一挑大拇指,低聲贊道:“真是有種,老子還準備先送了禮,全了大夏和東夷之間的國禮,這才退出三百里後再動手。這兩位可比我太弈厲害太多啦,當著後羿族人的面就說要他們的鎮族密寶,簡直是太有種啦。嘿嘿,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被數百名九羽箭手直接射成篩子哩?”

  太弈那個幸災樂禍啊,看著通天道人就在那裏一陣陰笑。他老人家可是忘記了,如今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可和他太弈是在一條船上,東夷人都以為,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也是他們大夏使節隊的人物呢。就算要變篩子,莫非他太弈又能躲得過去不成?

  那皮膚黝黑驕氣沖天的少年臉色大變,朝著通天道人就叫嚷起來:“什麼?你說你們要什麼?好大的膽子,居然要我們鎮族的神器!該,該死的,你們怎麼知道,那九隻金烏所化的神魄,藏在我們的祖地裏?”

  原始道人只是輕笑,他懶怠和這小娃娃多說。通天道人則是大笑起來,伸手朝著那娃娃抓了過去:“你家老爺我叫做通天道人,就有通天澈地的天大神通,找到金烏神魄算什麼?識趣的把金烏神魄交出來,你家大老爺我不占你們東夷人的便宜,還會給你們一點好處。若是不識趣的話,你家大老爺的大老爺那邊,可等不及啦。”

  那少年一聲怒吼,猛的跳後了十幾步,朝著夏頡他們一指,怒吼道:“這群大夏的混帳居然是來要搶劫我們的鎮族密寶,諸位叔伯,給我殺了他們!”

  無數道箭光,立刻朝著夏頡他們比雨點還密集百倍的射了過來。東夷人的那些九羽箭手已經發出了震天的獰笑,不斷開弓射箭的他們,還是小心翼翼的避開了那些使節隊伍中的馬車,他們已經在幻想摟著嬌滴滴的大夏美女做春夢的好事情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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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高傲

  “嘿嘿!”看到鋪天蓋地而來的箭光,太弈老頭兒兩隻手袖在一起,一副和他沒關係的模樣。以隱巫殿秘法傳承的他,不僅巫力極強,巫法無邊,肉體的強度更是遠遠超過一般的九鼎大巫,這些箭矢對他而言不過撓癢癢,哪里放在心上?

  通天道人怪目一瞪,四道顏色各異的劍光突然自腦後飛出,就要放劍殺人。原始道人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了通天道人,死死扣住了他的琵琶骨不許他亂下殺手,同時右手的拂塵很是輕鬆的晃動了幾下,隆聲喝道:“東夷的諸位,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武呢?先聽了我們的條件,你們再做決定卻也不遲呀?”

  他這拂塵只是輕輕一晃,動靜卻是大得嚇人。夏頡他們整個使節隊伍四周的空間突然瓦解崩裂,整整齊齊的變成了無數塊長寬三尺許的彷佛鏡子一般的碎片。這些碎片遵循一個古怪的軌跡,左右上下前後交換了一下位置,突然又重新拼合了起來。那滿天的箭光就在那空間碎片中消失,然後突然從虛空中迸射出來,朝著自己 的主人射了回去。

  ‘啊呀’,那些一肚子欲火燃燒的九羽箭手沒想到有原始道人這種強得離譜的人物在場,根本不會想到自己的箭矢射出去後還會被反彈回來。只看到一支支閃動著奇異光芒的長箭掠過了那些九羽箭手的身體,當場就有一大半的九羽箭手被自己射出的巫箭從天空的翼手龍背上轟了下來。幸好這裏是在他們的祖地‘落日城’,這些箭手沒有動用全部的力量,這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卻也有數十名九羽箭手被命中了要害,震得渾身直哆嗦,一口口的血泉水一樣的噴了出來。

  ‘啊哦’,太弈的嘴巴猛的睜開老大,原始道人的這種手段,在他看來並不起眼。不過是打碎空間罷了,他隨便一拳都能輕鬆做到。可是把空間切割得如此整齊,然後還要把粉碎的空間重新拼合卻不對外界造成任何不良影響,最終還要把每一道箭光都從那分割開的空間中重新對準它的主人放回去,這種精細入微的掌控力,就是太弈所不擅長的了。

  只是輕輕的揮動一下右手,就讓數十名九羽箭手暫時失去戰鬥力,這種手段,實在是厲害。再看看附近那些被自己突然折返的箭矢射中了身體,一個個拔出長箭疼得臉上肌肉直抖的東夷漢子們,原始道人這一下,可就讓在場大半的東夷人抖受到了教訓。

  圓月般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慈祥的笑容,原始道人鬆開了嘴裏嘟囔著極其不滿的通天道人,搖著拂塵上前了幾步,朝著那東夷人大族長的孫子笑道:“小娃娃,去給你爺爺說,就說我們萬事好商量,毋需大動干戈。可好?”

  那少年卻是一個外表囂張,內裏草包的仗勢欺人的廢物,看到原始道人似笑非笑的對著自己說了幾句話,他根本還沒有聽清原始道人說了什麼,就一口氣的叫嚷道:“我,我,我就去給我爺爺說。你,你,不許再上前了,否則,否則,我就叫人殺了你,你,我,我爺爺是東夷大族長,你不害怕麼?你,不許再上前了。”

  ‘哼’的一聲,夏頡從鼻孔裏面噴出了一團冷氣,極其不屑的看了那少年一眼,突然大聲吼道:“東夷大族長後羿,我大夏的使節來了,你可好大的面子,一個小娃娃就想打發我們不成?若是動起了刀兵,且看你們能否消受。”夏頡的聲音嘹亮,震得小半個廣場都微微顫抖起來,更是嚇得那少年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連滾帶爬的就沖進了前方的木樓裏去。

  木樓裏傳來了一個蒼老有力的聲音:“大夏的使節,進來。孩子們不要攔在門口,顯得我們後羿族人不知道禮節,丟了祖宗的臉面。”

  那些低聲抽氣,疼得齜牙咧嘴的東夷漢子們緩緩的散開,讓出了通往木樓的道路。夏頡滿意的點點頭,朝著木樓的大門虛引了一下:“叔父、兩位先生,赤椋,爿翼,我們進去。赤椋,禮品單據何在?給我送過來。”

  赤椋立刻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黑木匣子,從裏面取出了一塊黑色的綢緞,上面用鮮豔的紅色寫著密密麻麻的字跡。他上前幾步,把那綢緞遞給了夏頡,又把自己的輕弓交給了一名屬下軍官,緊了一下腰間的佩劍,這才緊跟在了夏頡身後。

  原始道人、太弈相互看了一眼,同時笑起來:“呵呵,請,請。”連同通天道人一起,三人相互謙讓,肩並肩的走上了那木樓前的臺階。夏頡、赤椋、爿翼等人緊隨氣候,怎麼看怎麼覺得夏頡這個出使的正使,就是一個跟班的打手?那扭著屁股直起身體走進去的白,就很是有點豪門惡犬,狐假虎威的味道了。

  那天空中的九羽箭手紛紛從坐騎上跳了下來。二十幾名頭頂上插著九片金色羽毛的箭手把長弓遞給了同伴,同樣緊握住佩戴在腰間的獵刀,大步的跟在夏頡他們兩側,像是護送又像是押送的跟著他們走了進去。

  這木樓內,經過一條短短的甬道,就是東夷人的高層商議族中大事的議事場所,一個碩大無朋的廳堂。這廳堂長寬都在兩百丈左右,高有三十丈上下,人在其中,憑空就有一種自身是如此渺小的感覺憑空而生。那廳堂通體都是由巨大的直徑丈許的巨木刨平後搭成,這巨木通體油光水亮,且有奇異的香氣發出,使得這大廳更顯得神秘肅靜。

  廳堂的地面則是用無數塊丈許方圓的厚重木板拼成,看得出來後羿人在這地板上耗費了很大的心力:利用那些木板上天然的紋理和脈絡花紋,他們居然硬是拼出了一副天神羿射九日的圖案出來。那圖案張狂有力,那引弓待發的大羿身上一股淩厲的氣息浩浩蕩蕩破畫而出,一縷縷強勁的箭氣,彷佛就在這大廳中撞擊回蕩。

  大廳的正中一塊碩大的龍皮上,一名身材矮小兩目卻極其有神彷佛刀鋒一般的老人端坐其上,兩側又分別坐著三十幾名打扮各自不同,頭上卻無一例外插著九支羽毛或者脖子上掛著九種猛獸牙齒的老者,一個個都死死的盯著走進大廳的夏頡他們,目光極其不善。

  還來不及打量這大廳中的陳設佈置,一個嬌脆有如銀鈴般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我後羿族當代族長後羿在此,東夷各族進駐我東夷祖地的長老也在面前,你們還不下跪行禮,卻還要等什麼?”那說話的少女,就盤膝坐在正中那老頭兒的一側,容貌娟秀卻透出一股天大地大老娘最大的驕橫野蠻的氣息,正在用一種挑逗的、挑釁的眼神對著原始道人、通天道人、太弈挨個的看了過去。

  原始道人微微一笑,笑容彷佛春風化雪,無聲無息的消融了那少女兇狠的眼神。

  通天道人冷冷一笑,笑容好似煞神磨刀,殺氣逼人的嚇得那少女收回了眼光。

  太弈則是桀桀怪笑,惡狠狠的朝著那少女回瞪了一眼,一道小小的詛咒就順著目光的交流沖向了那少女,震得那少女‘啊呀’一聲,腦海中幻象迭起,儘是那千奇百怪的鬼神形象,張牙舞爪的吐著血泡揮動著血淋淋的爪子就朝那少女飛撲而來。那少女渾身一個寒戰,哪里還敢看這帶頭的三人,卻是心中凶蠻之氣作用下,又惡狠狠的朝著夏頡他們瞪了過來。

  夏頡很本份的朝著那少女笑了笑,很無恥的對著那少女比出了一根中指,心裏嘀咕道:“當年我和青龍、白虎在酒吧打架鬥毆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呢。真是有趣,這種古代的小太妹,也對我張牙舞爪的?可惜,她不知道這比劃中指是什麼意思。”

  赤椋則是死死的盯著那少女蓬勃欲出的胸脯,吞著口水含糊的嘀咕道:“大,真大,龐大、巨大、那個宏大、偉大,嘖嘖,西坊的婊子們,就沒有一個胸部比她還大的。啊呀,就連我家那幾個要生娃娃的姨娘,胸部比她還小了三圈哩。這女娃娃養了多少娃娃了?怎麼這般大?”

  赤椋只是在這裏發騷,白卻已經是看得口水都溜達出來了,長長的口水就這麼一直拖到了地上,剛好滴在了地上那副巨大的羿射九日圖大羿的臉上。白看的可不是那少女,而是那少女身後蹲著的一頭身高六尺許,通體黑漆漆沒有一絲雜毛的貔貅――一頭年輕、發育成熟、身材無比健美、肌肉有力的母貔貅。

  那少女看到自己往日裏能夠讓族內所有青年男性都俯首的兇狠目光都沒有了一點作用,不由得怒駡道:“你們這群大夏的死鬼,想要作死麼?我東夷諸位長老在此,你們還不快點跪下?”

  原始道人只是微笑不語,通天道人則是語氣淩厲的冷聲道:“貧道生平只跪一個人,那還要看貧道心情好壞才行。你們這群娃娃算什麼東西?也敢叫你教主老爺給你們跪下?”通天道人說著說著,舉起右手就要朝那一群東夷長老劈過去。可是剛剛準備把那‘三十三天鎮神伏魔消煞滅邪太上清音神雷’給打出去呢,他右肩琵琶骨又是一緊,又被原始道人給扣住了。

  太弈則是皮笑肉不笑的‘桀桀’了幾聲,雖然他不懂得夏頡比劃出的那根中指是什麼意思,但是他盤算著也不是什麼好味道,當下兩根中指筆直的豎向了後羿族的大族長以及所有在場的東夷長老,怪笑道:“東夷沒人了?一群大男人不說話,讓個娘們出來叫喚,是不是一個個去年冬天騸牲口的時候,把自己都一不小心一刀給割了?”

  就看太弈上前兩步,同樣趾高氣揚的昂起頭來,極其不屑的冷笑道:“後羿,不要看你叫後羿這個名字,你比得上你們那位祖先麼?你們每一代族長都叫做後羿,還真以為自己就成了大神不成?我大夏的使節,什麼時候給你們下跪過?這次去安邑城獻表求和的,可不是我們大夏!”

  那少女猛的跳起來,指著太弈就要喝罵。那居中而座的後羿突然一巴掌把那少女按了下來,怒聲道:“炛,坐下。這裏是長老聚會的地方,沒有你說話的餘地!”

  也許是平日裏驕橫慣了,這少女和那少年一樣,猛然間受到挫折和責駡,立刻臉色變得一片慘白。緊接著,這少女從胸脯深處發出了幾聲急促的喘息,突然就跑出了大廳去,和剛才那少年一樣,不知道去向了。少女身後的那頭貔貅呆了一下,連忙看了後羿一眼,眨巴了一下眼睛,有點畏懼的看了看如今身形不過三尺許高的白,小心翼翼的跟著那少女跑了出去。

  後羿罵走了少女炛,死死的盯著太弈,半天沒有吭聲。太弈同樣鬥雞一樣死死的盯著後羿,嘴裏發出了‘嘿嘿、桀桀、嘎嘎、霍霍’的難聽笑聲,簡直就沒把面前的數十名東夷長老以及身後一字兒排開在門口的後羿族九羽箭手放在眼裏。

  良久,後羿這才揮手道:“來人,看座。送上好的羔羊血酒來。”

  從大廳兩側的角落中突然打開了兩扇門戶,十幾名身材矮小的島民奴隸飛快的跑了出來,在夏頡他們面前把幾塊厚厚的獸皮鋪在了地板上。同時又有數十個矮小的奴隸少女小心翼翼的端著一壇壇沉重的羔羊血酒送了上來,在後羿、東夷長老以及夏頡他們面前各自放下了兩壇。

  看到夏頡他們都在獸皮上盤膝坐下,後羿這才抓起面前一壇起碼有三十斤重的血酒,大聲嚷嚷道:“說得沒錯,年輕人不懂事,你們大夏的使節,的確是不要向我們下跪行禮的。”眼裏閃過一道憤憤不平的凶光,後羿大聲吼道:“不過,總的說來,你們大夏和我們東夷都是兄弟,是兄弟的,就喝下了這壇酒,我們再說其他的事情。”

  後羿、東夷的長老一個個同時大吼一聲,排開了酒壇上的封泥,把那殷紅的酒液倒進了嘴裏。

  喝酒怕什麼?夏頡自幼就被篪虎貅養成了酒缸,赤椋也是風月場闖蕩的年輕健將,太弈、爿翼更是喝酒吃肉的本行,大夏的巫一個個都是肉體強橫的,消耗的能量大,補充的能量就要多,這麼一壇酒剛好做開胃的飲料。他們也同時舉起酒壇,拍開封泥,大口灌了下去。‘哈’,夏頡他們四人哈出了一口酒氣,同時吼道: “濃烈香甜,好酒!”

  原始道人、通天道人則是皺眉了,他們哪里看得這種鮮紅的蕩漾著一股子血腥味的烈酒?原始道人早幾萬年就不進飲食了,通天道人雖然在安邑表現得嘴饞,但是也就以吃各種點心是他的愛好,喝點血酒麼,實話說,他也很想試試,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當著原始道人的面,通天道人卻是不想碰這些煙火食物 的,畢竟原始是師兄,他是師弟呀。

  可是,不喝的話,就太失禮了,怎麼說這是主人的一番好意吧?他們也都明白,東夷也好、大夏也好,都喜歡在酒壇上談事情拉感情。

  兩個老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了一下,同時舉起酒壇,輕輕一指就粉碎了那封泥,也把酒液朝自己嘴裏倒了下去。

  旁邊夏頡就感覺非常不對勁了,分明是那兩個老道在喝酒,看起來那酒液也是倒進了他們的嘴裏,可是怎麼卻是自己的胃裏突然就漲了起來?還沒一點心理准備,夏頡就突然打了幾個飽嗝,濃濃的酒氣就沖了出來。呆呆的看了滿臉微笑的原始道人一眼,夏頡心裏明白了,自己被兩個老道當作擋箭牌了。

  後羿大吼一聲,眼裏滿是不服氣的凶光,大聲吼道:“好,果然是好漢,每人再來五壇!喝光了我們今天就談正經的,喝醉喝趴下了,就自己回家抱著婆娘生娃娃去。”

  一群奴隸少女又沖了進來,每個人面前在此加了五壇烈酒,加上剛才沒有喝的那一壇,可就是六壇了。

  太弈也是口出粗言,他罵罵咧咧的卷起袖子,伸出手指對著後羿比比劃劃的冷笑道:“怕你?怕你?我們大夏的好漢,才不怕你們東夷的這群蠻子。不管是殺人、喝酒、幹女人,老子就還沒怕過人!”

  赤椋大聲歡呼,猛的一個跟頭翻了起來,抓起一壇酒吼道:“哈哈哈,我們大夏的兒郎,當然不怕。諸位東夷的長老,小子我先幹了。”他滴溜溜一連串跟頭翻上了天花板,一邊翻著跟頭,那酒液也成風車狀從酒罎子裏灑了出來,被赤椋在空中用嘴巴接得乾乾淨淨。落地的時候,那酒罎子裏面可就一滴酒都不剩了。

  後羿大笑鼓掌,眼裏光芒大盛:“好酒量,看我的。”

  ‘嗷嗚’一聲厲嘯,後羿面前的六個酒壇同時被震成粉碎,六團酒液一共一百八十斤紅彤彤的羔羊血酒‘嗤嗤’的化為六道水箭,沖進了後羿的大嘴,頃刻間被 吸得乾乾淨淨。後羿的老臉被濃烈的酒精燒成通紅,渾身毛孔都快要炸出血來,一絲絲濃烈的酒氣絲絲縷縷的從體內飄出,人已經有點飄飄然的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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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1 16:51:01 |只看該作者
  ‘幹、幹、幹、幹、幹’,赤椋和後羿的表演,讓兩方的人都賭上了氣。太弈是口口聲聲的在那裏叫上酒,後羿也是大叫大嚷的拼命催促人把烈酒送上來,每人一口就是一壇,誰作出不能喝的模樣來,立刻就會被所有人群起而攻,大加恥笑。

  原始道人、通天道人表現得最為輕鬆,由始至終,兩人的面皮顏色都沒有變化一點。可是夏頡可就樂子大了,平均每個人喝了十八壇三十斤裝的烈酒,加上原始道人、通天道人不知道怎麼搞了個花招送進他胃裏的酒液,夏頡就是一個人喝了五十四壇!這羔羊血酒最是陽剛濃烈不過,裏面除了羔羊血,還有不少的大草原上特 有的巫藥,那效果可比現代的什麼強烈壯陽劑厲害百倍以上!

  太弈、後羿以下的兩方的人都不能喝了,沒有一個人玩花招的,這就是實打實的把酒水往肚子裏面塞啊。五百四十斤烈酒,就算是大巫之軀,你也要有這麼大的肚子容納這麼多水罷?就看看所有人都是皮膚通紅,近乎鮮血一樣的汗水從皮膚下波濤滾滾的就沖了出來,帶著一股子濃烈的藥草味道和男人特有的體氣。

  夏頡的表現就更加嚇人了,他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在往外面噴射那種紅彤彤的汗液,身上的那件黑色的巫袍,已經掛上了一層粘稠的紅色漿液,不要說是多麼的膩味難受了。夏頡只感覺,身體內的血液都不是血液了,那就是酒精在血管裏面滾動。普通人喝這麼多烈酒,早就醉死,幸好夏頡的身體強壯,這才扛了下來,但是也 憋不住太撐啊?

  用巫力化解酒力,這是很輕鬆的事情。可是現場這麼多的九鼎大巫級別的高手,你稍微運用一點巫力,人家立刻就會知曉,還不把你恥笑得這輩子都見不得人?無奈何之下,夏頡只能死撐了。他有一種錯覺,自己就是一塊蓄滿了水的海綿,正在有人大力的壓榨自己的身體,滔滔不絕的汗水啊,就這樣滾滾而去了。

  一名東夷長老指著夏頡嘲笑起來:“哈哈哈,大夏的使節,你們還是酒量不行,怎麼就快要暈呼過去了?和我們東夷的好漢比較起來,你們還是差得遠啊!不是男人。”東夷的長老們一通爆笑,夏頡卻是惱怒得臉色更加紫脹了三分,這話可就太傷人了。

  原始道人看到夏頡這等難受模樣,只能露出無比歉然的神情,他是真的不想碰這種血腥之食。當然,可以把酒液塞進太弈或者赤椋、爿翼的肚子裏,但是這畢竟不是他的熟人,原始道人感覺太失禮了。很自然嘍,這酒他也完全可以倒進東方數十萬裏外的大洋中,但是這畢竟是主人的一番心意,如果就這麼白白浪費了,豈不 是顯得禮數有虧麼?所以,只能是委屈夏頡了。

  當然了,原始道人感覺是挺對不起夏頡的,就算是大巫,短短數盞茶湯的時間就喝下一千多斤烈酒,也是難以消受。所以,原始道人盤算著,看看要給夏頡什麼補償呢,不然夏頡豈不是白白的替他做了一番擋箭牌?欠人人情的事情,原始道人是什麼身份?他能欠人的人情麼?

  通天道人卻是心疼自己這個入門不久的徒弟,看到夏頡這種難受的模樣,立刻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隨手把右手往地板上一拍,一道靈訣就沒有任何聲光效果,沒有任何能量波動的發動了。

  正讓夏頡難受的那些酒漿,一大半就立刻轉進了後羿身邊的一名‘桀桀’怪笑的東夷長老體內。通天道人有點惡意的尋思道:“你們自己的酒,我還給你們,師兄也不能怪我失禮罷?”那正在嘲笑夏頡酒量不行,整個眼珠都變成血紅色的東夷長老突然‘咕咚’一聲,張口噴出一道鮮紅的酒泉,仰天就倒了下去,‘呼呼’大睡了。

  夏頡渾身一陣的透體清涼,頓時感激的看了通天道人一眼,心知肚明也只有他才會用這種手段幫自己解圍出氣。當下夏頡和赤椋大聲的笑了起來,指著那栽倒的東夷長老笑道:“後羿族長,看看,你們的長老栽倒了,我們卻是平安無事,這可證明我們是好漢了罷?”

  在場的東夷長老們全愣了,剛在嘲笑夏頡的他們笑聲立刻小了下去,一個個變得灰溜溜的,縮在自己座位上不吭聲了。他們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巫力波動,這就證明大夏人沒有搞鬼,這就證明自己的同伴是醉倒的,這可就是最丟臉的事情啦。

  後羿惱羞成怒的吼了一聲,喝令那些九羽箭手把那倒楣的長老抬了出去,也不叫上酒了,陰沉著一張紅撲撲的臉蛋吼道:“好罷,你們也算得上是好漢,不過,還是不及我們東夷的男兒。說罷,這次你們來幹什麼啊?”

  那副高傲到了極點的面孔,又從後羿的臉上冒了出來,他高高的昂著頭,一臉不屑的看著夏頡冷笑道:“剛才聽說,你們在門口叫嚷著要拿走我們的金烏神魄?首先不管你們是怎麼知道金烏神魄在我們手上的,只有一句話,金烏神魄是不能給你們的就是。”

  夏頡看了一眼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兩個老道都在朝他微微點頭,示意讓他先把大夏大王交待的公務給辦理了再說其他。於是夏頡從袖子裏掏出了那塊黑色的綢緞,上前了五六丈遠,遞給了後羿:“且不說其他,這是我大夏大王賞賜大族長的一應禮物的單據,還請大族長查閱對照一二。另外,我們大王還要大族長等到明年開春,送精壯的黑厴、玄彪各兩千萬匹去安邑。”

  後羿草草的掃了一眼禮單,猛不丁的聽到夏頡的話,頓時嚇了一大跳:“兩千萬匹?開什麼玩笑?你們大夏黑厴軍、玄彪軍才多少人?”

  夏頡笑了一聲,輕輕點頭道:“只是軍隊自然用不了這麼多,但是我大夏的各個牧場還要這些牲口去配種,加上各地商會也有需求,故而才有這麼大的需求量。大族長應該知道,我們黑厴軍玄彪軍所用的坐騎,也都是商族進貢的。”夏頡的意思很明白,你東夷人送上來的坐騎,我們也就敢當民用後勤的馱獸,還真不敢放進軍隊裏。

  摸了模鬍鬚,後羿和周圍那些長老交換了一下眼色,含糊的問道:“那,價錢方面?”

  指了一下那黑色的綢緞,夏頡笑吟吟的說道:“價錢上面好說,我們大王準備用安邑城市價的五成折算成茶餅和粟麥、鐵器交換。”

  “五成?”後羿抓了抓鬍鬚,有點不滿的咕噥道:“這個價錢,實在是不好對族人交待啊。”

  “五成是給各族的族人的,另外還有一成,可以折算成錢物直接送給諸位長老。”夏頡輕鬆的拋出了另外一個條件,這種當面收買各族長老的無恥齷齪的行徑,聽得原始道人是直皺眉頭,通天道人卻是揚揚得意的看著那些東夷人的長老,感覺自己的這個徒弟已經是很給這些小娃娃面子了。他盤算著夏頡如此精通人情事故,以後他碧游宮門下對外的一應勾當,是否都可以讓夏頡來處理?

  “好罷。”後羿重重的一掌拍在了地板上,大聲說道:“就按照這個價錢辦。兩千萬匹,也就是抓起來困難一點,卻也不算什麼大事,我們‘金烏原’上,就不知道有多少個兩千萬的數量了。”

  把那禮單塞進了自己的袖子,也不給其他的長老看一眼,後羿恢復了那種用鼻孔看人的高傲表情,很是高高在上的朝著夏頡一揮手:“那麼,這次的事情就這麼算了罷。你叫什麼名字啊?辦事卻也得當。只是你回去給你們大王說,我們上次獻表求和,可不是怕了他夏王的九王子派來的數萬殘弱士兵。我們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而已,你一定要明白了。”

  夏頡淡淡的笑了一聲,退後了幾丈,坐回了自己的獸皮上後,這才一本正經的說道:“小子夏頡明白,大夏、東夷之間若能友好相處,也是天下黎民的福氣。我們大王也並不是說,東夷的好漢們是害怕了天巫殿的天巫,這才收兵求和的。”

  ‘咯’,幾乎在場所有的東夷長老喉嚨裏都發出了古怪的咳痰的聲音。他們心裏那個惱怒啊,如果不是天巫率領大巫支援履癸,他們早就蕩平了履癸的那個營地,哪里還會獻表求和呢?夏頡這可是直接一棍子捅在他們的傷口上,直接戳開了這群東夷長老的面具。招惹一名大夏的王子是小事,招惹大夏巫教的教主可就是大事了,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你知道也不要亂說啊?

  後羿咬著嘴唇,死死的盯著夏頡看了半天,這才強行按捺住了火氣,高高的昂著頭吼道:“好罷,這事情也就這麼算了。看你們大王送來的禮品還是很豐厚的,我們東夷的好漢,也不是那些太計較閒雜事情的人。哼,現在我們可以好好的說說了,你們兩個打扮古怪的老頭,你們是來幹什麼的?要我們的金烏神魄,你們說得可真輕鬆。”

  通天道人臉上露出一絲怒氣,手一按地面就要站起來。原始道人卻哪里敢讓通天道人在這裏發作?連忙一手扣住了他肩膀,溫和的看著後羿笑道:“我們不是強要,我們只是準備拿幾件寶物來換而已。大族長放心,這些寶物,卻是足以當得那金烏神魄的寶貴。”

  後羿、東夷的長老們同時‘桀桀’大笑起來,後羿指著原始道人笑得前俯後仰的,半天都沒緩過勁來。“你這廝說得好輕鬆,有什麼寶貝比我們鎮族的金烏神魄更加寶貴的?如果你們真的有那樣的稀世珍寶,你們還和我們換什麼啊?諸位長老,實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

  通天道人怪眼一翻,怒道:“爾等井底之蛙,荒夷小人,後天生成的一團混沌血肉,靈智未開的泥團兒,只知喘氣吹牛的老傲物,畜生不如的一群人形怪物,你們卻又知曉何事?若不是那金烏神魄中有那一點先天神靈在裏面,又是先天一團兒純陽至剛的靈氣,我們師尊大老爺要用那九點神魄祭煉成法寶的神魂,卻又哪里會向你們要東西?”

  他不顧原始道人的阻攔,猛的跳起來指著後羿的鼻子罵道:“若不是師兄講究客氣禮道,非要送幾件先天的法寶和你們好好商量,祖師我早就自己動手取走了那九團神魄,說不定還要把你們祖先留下的神器也一掃而空送給我的諸位好徒兒。這等和你們好好商量的便宜事情你們不做,非要讓祖師我動怒不成?”

  ‘嘎、嘎’,後羿被罵得那個惱怒啊,就彷佛鴨子一樣張開嘴巴‘嘎嘎’亂叫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了。通天道人罵人實在是太兇狠了,那些匪夷所思的形容詞,他是哪里學來的?

  怒極之下,後羿也不看通天道人了,他反而是指著太弈怒吼道:“你呢?你們是不是又要從我們這裏要走什麼東西啊?你們先一起說出來了罷,省得到時候還要我一一拒絕,多廢口舌。”

  太弈很溫和的朝著後羿笑了幾聲,連連搖頭道:“不,不,不,不,不,我老頭兒這次來,就是陪著我的乖兒子來出使你們東夷的。這東夷的風光,美啊!這東夷的女子,美啊!這東夷的牲畜,美啊!嘖嘖,一路是湖光山色,讓我老懷大慰,我這就是來看風景的,我可和這兩位不搭邊。”

  太弈很有點背後捅人刀子的味道,陰笑道:“這兩位先生,只是我乖兒子夏頡的兩位教他識字的師傅,和我大夏王庭可沒有絲毫關係的。您要對付他們兩?儘管動手,你們把他兩砍碎了剁成肉醬包成粟餅兒吃了,我老人家只會鼓掌叫好。嘿嘿,保證不會出手幫他們。”太弈那個高興啊,他總覺得這兩老道太詭異了沒有一點人氣,他就是想要讓東夷人來掂量一下他們的身手看個熱鬧。為了不讓夏頡阻止自己的這種背後下套子捅刀子的惡劣行徑,太弈乾脆一手抓住了夏頡的手腕,用巫咒 把夏頡給禁制住了。

  “哈,原來如此,不是你們大夏王庭的人?”後羿滿臉狐疑的看向了通天道人和原始道人。

  原始道人微微一笑,淡然點頭道:“誠然,我等乃海外散人,並非大夏王庭所屬子民。”

  後羿看了看被太弈禁制住的夏頡,點頭獰笑道:“原來只是兩個教三鼎小巫識字的妄人。大夏使節,是不會為你們出頭的了,你們,還想要金烏神魄不成?”

  原始道人老老實實點頭道:“必須要那金烏神魄。我等師尊煉製那件法寶,卻不是為了自己,乃是日後順應天道有大用處的寶物,不得金烏神魄,卻是成不了事情的。”

  後羿攤開雙手,滿臉都是傲氣的說道:“那麼,兩位請回罷。天下沒有任何一件寶物能比得上金烏神魄這種太古重寶。你們有寶物交換?簡直就是可笑,莫非你們欺辱我們東夷無人,想要用幾件破銅爛鐵就要換去那種神物不成?”

  原始道人還是那種雲淡風輕的笑容,右手在袖子裏一陣掏摸,摸出了二十四顆碗大的青色大珠丟在地上,淡淡的說道:“二十四粒上古神龍渾身精魄所凝的龍珠。奈何這龍珠乃是純陰性質,並不合用,否則卻也不會勞煩貴族了。”

  ‘咯’的一聲,這回可是太弈的喉嚨裏發出了古怪的聲響,他盯著那二十四顆青色大珠,眼珠子可就轉不動了。別人也許不識貨,他太弈是什麼人啊?對這珠子簡直太認識了,看那青色大珠的大小和色澤,以及裏面翻騰的億萬層水波水浪,這分明是應龍龍神那種級別的真龍死去後,才能留下的龍珠啊。這種龍珠若是落入太弈手中,不管是煉製成巫器還是自己服用,都是極其玄妙的作用哩。難得的是,這麼大的二十四顆,一色兒都是青色的,屬性相等,若是練成法寶,威力絕倫啊。

  “上古神龍?沒聽說過。”後羿以及東夷的長老們相互看了看,同時搖搖頭,對著原始道人又是一陣的冷嘲熱諷,無非就是說這等垃圾貨色,居然也想要換他們的鎮族至寶!

  歎息一聲,原始道人又在袖子裏一陣摸索,掏出了一柄漆黑的、到處都是殘破的缺口的看不出材料的手臂長的尺子放在地上。他淡淡的說道:“此乃鴻蒙量天尺,乃是上古聖人盤古涅槃,留下的最後一點精氣所化,有妙用無窮。”

  這一次是夏頡的眼裏都露出了近乎貪婪的凶光,以他的神念掃蕩過去,他能清楚的發現這看起來就是一根破銅爛鐵的尺子上那不凡的,絕對恐怖的力量。而太弈呢?太弈早就站了起來,走到原始道人身後,盯著那尺子不轉眼了。

  奈何,東夷的巫們只對巫力的波動有靈敏反應,卻對那尺子上極其隱晦的先天靈氣波動視若無睹。他們又是一通的嘲笑,恨不得就湊上去用手指頭刮原始道人的臉蛋了。

  原始道人無奈的搖搖頭,手伸進袖子裏,剛要再次出示更有價值的法寶,那邊夏頡已經按捺不住了,他傳音向原始道人咆哮道:“師伯,你們簡直就是敗家呀。這次我們來東夷人的祖地,就是一門心思打劫他們祖地藏寶的,你們卻拿那法寶和他們交換什麼?這麼好的寶貝,你送給師侄我都好,何必便宜了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物呢?”

  原始道人愣了一下,皺起眉頭看著夏頡,心頭也是一陣猶豫。他出示的這些可都是先天重寶,價值絕對不在金烏神魄之下,甚至猶有過之。奈何就是這些寶物實在太過於厲害,上面的先天靈氣的波動反而是隱晦到了極點,若非修道之人對天地靈氣有極佳的觸覺,或者是太弈這樣已經由巫入聖的至人,普通只修煉精神力的大 巫,哪里認得這些法寶真正的好處?

  就說那鴻蒙量天尺,乃是鴻鈞老道收集的盤古死去時最後的一點先天靈氣練成的寶物,因為承托了盤古涅槃時身體崩解化為天地萬物的殘缺之意,外表就是這等破爛不堪的,但是威力卻是就連原始道人都不敢嘗試的巨大,這種先天重寶的可貴之處,你如何向後羿他們這群東夷長老分說?難道說,要原始道人祭起這量天尺, 把整個東夷人的大草原都打成粉碎以證實這件法寶的威力不成?

  後面還有幾件早就準備好的,更是出產于鴻蒙未開之前的,比那量天尺更加難得的寶物,但是那幾件寶物的形狀就更加不入庸人之眼目了。比如說,其中有一口巴掌大小的青皮葫蘆,識貨的人知道他的厲害,但是不識貨的人,也許乾脆就拿他去裝酒了,這些東西,你要原始道人如何向這群東夷長老解釋呢?

  通天道人滿臉惡狠狠的湊到了原始道人耳朵邊,低聲嘀咕道:“師兄,我那徒兒說得有理,乾脆我們也行一次惡事罷了。總之我等這次行事,也是為了九州黎民,搶了他東夷人的金烏神魄,卻也不算什麼功德抵消,我們還占了天大的便宜。等下我就一袖子把他‘落日山’整個裝走,給他們東夷人來個精光,豈不是乾脆?你我何等身份,何必在此受這群後天泥團的欺辱?”

  原始道人兩道長眉一陣抖動,心裏那個猶豫啊,可就衡量不下了。

  通天道人看到原始道人不反對,早就摩拳擦掌的,就準備動手了。

  就這時候,那驕橫的小姑娘炛突然揮動著一柄利劍沖進了大廳,滿臉淚痕的朝著夏頡大叫大嚷,一劍又一劍的劈了過去。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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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手段

  ‘呼’,劍鋒離夏頡的腦袋還有三尺左右,赤椋已經笑嘻嘻的湊了上來,隨手一拳把炛手上的長劍打飛了出去。屬性為異種風性的赤椋,身手靈巧輕快至極,繞著炛轉了幾圈,居然在那長劍落地之前又跑了過去,隨手把那長劍反手握住,笑吟吟的又塞回了炛的手中。“這位姑娘,我們夏頡軍候可是我們大夏的使節,你敢傷他, 就等於是在向我大夏挑戰啊。”

  後羿遙空朝著炛的背後一抓,把怒聲叫駡還要繼續動手的炛抓了回去,冷冷的問道:“炛,你又幹什麼?”

  炛急得直跳腳,過了好一陣子,她才指著夏頡結結巴巴的吼道:“他,他,他的那頭貔貅,他的那頭白色的貔貅在欺負我的那頭貔貅。”

  欺負?嗯?白在欺負剛才看到的那頭母貔貅?

  原始道人、通天道人、太弈以及赤椋、爿翼同時面色古怪的看著夏頡,夏頡呆了好一陣子,突然大聲叫道:“這春天已經過去了,白不會在現在突然發,那個,情吧?”一邊大叫,夏頡一邊飛快的跳了起來,步伐沉重的朝外面跑了出去。太弈臉上露出了異常詭異的笑容,哈哈大笑了一聲,同樣跳起來,緊跟了出去。

  ‘嘩啦啦’的一聲,大廳內的東夷長老們眼睜睜的看著赤椋和爿翼都無比好事的跟了出去,一個個臉色頓時難看到了極點。

  這間木樓後面的一片小樹林內,正傳來了白無比酣暢的哼哼聲。那頭母貔貅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上,顯然已經是被打得暈了過去,她腦袋邊上,正好有一塊碎了大半的黑色石塊,想必白就是用這石頭打暈了她。如今身體膨脹到兩丈多高的白,正壓著那頭不過六七尺高下,顯得無比‘嬌小’、‘柔弱’的母貔貅,在那裏進行著製造後代的偉大事業。

  聽到了夏頡他們沖過來的腳步聲,白扭頭朝夏頡他們看了一眼,露出了一絲‘憨厚’的笑容,似乎也知道有點害羞,一手抱著那母貔貅轉到了一顆大樹後面,然後又繼續的‘哼、哼、哈、哈’的努力起來。

  夏頡手腳發麻的站在原地動彈不得,這算什麼事情呢?自己是來出使的,可是白強暴了人家大族長孫女的寵物,這,這算什麼呢?

  太弈‘嘖嘖’有聲的連連點頭,滿臉是笑的讚歎道:“好厲害的白貔貅,嘿嘿,果然是看中了就上啊。唔,今天是幾月幾號了?我得好好算算,她們母貔貅可都是有時日的,過了這個時日,就算公貔貅再用力猛幹,也是不能生下娃娃的嘛。”說著說著,太弈果然是老不正經的掐著手指計算起來,看來是在計算這頭母貔貅的產卵期吧?

  那邊,後羿已經被炛拉著鬍鬚跑了過來,顏面無存的後羿氣極敗壞的拍打著炛的手,好容易才把自己的鬍鬚搶救了回來,近乎聲嘶力竭的咆哮著:“來人啊,把那頭白貔貅給我拉開,拉開。呃,那兩頭貔貅呢?”

  炛突然‘哇’的一聲就嚎哭起來:“那頭白色的貔貅會變化的,從三尺多長變成兩丈多高,一定已經變成精怪了。他,他一定把我那頭貔貅給殺了啊。”哭鬧了一通,炛突然搶過身邊一名九羽箭手的佩刀,惡狠狠的就又朝著夏頡捅了過去。

  ‘嗤、嗤’幾聲,白哼哼著已經完成了生平第一次的傳宗接代的偉大使命,重新縮回了三尺大小的身材,搖搖擺擺的從那大樹後面轉了出來。猛不丁看到炛揮動長刀對著夏頡一通亂劈,白立刻怪眼圓瞪,怒吼了一聲,化為一道白光朝著炛撲了過去。距離炛還有七八丈的距離呢,白的爪子上發出的淩厲破空氣勁,已經震盪得炛得頭髮都飄動起來,彷佛狂風中的牧草,迅猛的舞動著。

  一隻手突然出現在炛的面前,後羿出手,輕輕的一指頭就把氣勢兇猛撲殺而來的白彈了回去,同時也一手扣住了炛的肩膀,隨手把她甩到一旁。後羿厲聲道:“好了,不過是一頭貔貅,一頭牲畜而已,死了就死了,算得了什麼大事?”

  他扭頭看向了跟著出來的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臉上露出了絲絲冷笑:“不過,總算也是不開心的事情,大夏的使節,我就不留你們過夜了,你們還是趁早離開罷。至於這兩位海外閒人,嘿嘿,你們真以為那些破銅爛鐵可以比得上我們的金烏神魄麼?想要交換的事情,那是提都不要提了。你們,現在,就給我離開‘落日城’。”

  手指筆直的朝著‘落日城’的城門指了一下,後羿用那種不容反駁的口吻大聲喝道:“大夏的使節,你們現在就離開。回去告訴你們大王,如果大夏以及他們的屬民不來冒犯我東夷,我東夷是懶得和他們計較的。若是我們東夷的部族和大夏的屬國有了衝突,就由他們自己解決罷。若是你大夏想要仗著軍力欺壓我東夷的部族,可就不要怪我後羿找你們算帳。”

  炛猛的跳了起來,大聲吼叫道:“不能讓他們走,我要殺了他們,把他們砍成了肉醬喂牙狼。這些可惡的傢伙,還有這頭可惡的白貔貅,我要他們的命!”

  “蠢貨!”後羿低聲罵了一句,隨手一袖子卷出,把那炛遙遙的卷飛了數裏,丟到極遠處的牧草中去了。為了一頭母貔貅就殺了大夏的使節?後羿雖然狂妄,卻還沒傻到這種程度。只是,這事情說起來畢竟難聽,是大夏的公貔貅強暴了東夷的母貔貅,說出去也是東夷尤其是後羿部落丟臉啊?所以後羿也不想留夏頡他們吃飯過夜了。反之,如果是東夷的公貔貅強暴了大夏的母貔貅,後羿肯定會留下夏頡他們多住幾天,然後把這事情津津樂道的和他們探討幾天幾夜的。

  夏頡明白他的心思,同樣只能尷尬的敷衍了幾句,朝太弈使了個眼色,順勢借坡下驢的告辭。通天道人高高的昂著頭,朝著後羿等一眾東夷長老冷笑了幾聲,甩了一下道袍的長袖,跟著夏頡離開。

  原始道人遲疑了一陣,還想要和後羿分說幾句呢,夏頡已經跑了回來,拉著原始道人的袖子,用力的拉著他去了。一邊拉扯,夏頡一邊低聲嘀咕道:“師伯,你和他們這群妄人說什麼?他們以為金烏神魄就是天下最厲害的法寶,您又無法給他們演示那量天尺之類的法寶的厲害罷?您總不能一尺把他們闔族都殺了,可不這樣 做,他們又怎麼會知道那量天尺的確是超過金烏神魄的厲害法器呢?”

  搖搖頭,歎息了一聲,夏頡惡意的勸導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您要金烏神魄,正好我們也要他們祖地中的一件法寶,乾脆我們兩方聯手,把他整個祖地都搶了過來,豈不是乾淨麼?”夏頡心裏那個樂啊,平白的掉了兩個天尊級的幫手下來,他能不快活麼?比較而言,哪怕太弈再厲害,在夏頡的心目中,太弈的實力也是遠遠不及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的。

  原始道人遲疑了一陣,終於無奈的點點頭,苦笑道:“如此,罷了。事急也,且從權。師尊要那九隻金烏的神魄煉製一件純陽的法寶,乃是日後有大用的,就算拉下臉面做這巧取豪奪的勾當,也是沒奈何了。”

  夏頡呆呆的看著原始道人那張銀盆般的臉蛋,那對清澈如水的眸子,彷佛已經看透了世間一切,夏頡甚至感覺,在這樣的一對眸子之下,他所有的隱私、所有的私秘東西,都被原始道人一覽無遺。看著那樣清澈、明淨的眼光,夏頡突然一陣心虛,連忙把頭扭了過去,大聲的吼叫了起來:“赤椋,叫兄弟們帶上坐騎,架上三架馬車,我們離開‘落日城’。”

  ‘呵呵’,原始道人輕聲笑了起來,他在那裏淡淡說道:“毋庸自責,這不是你調唆貧道行那強奪之事。金烏神魄,師尊是一定要拿到的,東夷人這等頑劣,貧道師兄弟二人,卻也是做好了兩手準備來的。”手上拂塵一抖,把幾隻在附近‘嗡嗡’盤旋的小蟲趕開,原始道人笑起來:“我等身份,做這種事情卻是委屈,只是,無奈何呀。”

  “嘿嘿。”夏頡乾笑了幾聲,監督著赤椋他們飛快的備好坐騎、馬車,低聲說道:“這種事情,您也不用親自出手罷?”

  原始道人搖搖頭,淡淡的說道:“若我和通天師弟親自動手,拿了那神魄就可輕易離開。若是讓門下諸位大弟子出手,怕是和東夷的大巫有得糾纏,他們失手殺了人,可就不好了。”他看著夏頡笑呵呵的說道:“謀了人家的財,若還要害了人家的命,可是說不過去的。”

  冷汗立刻就從背心冒了出來,夏頡有點心虛的想到了太弈帶來的八百大巫。太弈這是典型的謀財害命啊,全力一擊之下,也不知道東夷人會死傷多少。看了看在那裏眉飛色舞的和通天道人嘀嘀咕咕的太弈,又看了看面色彷佛風平浪靜的海面一樣深不可測的原始道人,夏頡輕輕的噓了一口氣,希望,希望太弈出手不要太重, 不要引起原始道人的反感才好。

  百名東夷的九羽箭手騎在翼手龍上,護送著夏頡他們一路遠去了數百里,感覺夏頡他們已經不可能對‘落日城’造成任何威脅了,這才一句話也不交待的,久這麼慢吞吞的飛了回去。夏頡他們也就立刻原地安營紮寨,百多名士兵跑去附近的湖泊內打撈鮮魚、水獸,又有數十名士兵揮動兵器,殺向了附近的兇猛獸群,準備生火做飯了。

  夏頡跳到了一架馬車的車棚上,眺望了一下‘落日城’的方向,突然皺眉、攤開雙手歎息道:“我們這次出使可是憋悶,打發使者的禮物可都一張皮子都沒有拿到,就不要說赤椋始終惦記著的東夷人的姑娘了。”

  一眾隨行的軍士、大巫轟然大笑,指著赤椋連連嘲笑不已。一路上他們這支隊伍就是被東夷的各個部落的好手輪番挑戰打鬥,哪里有什麼姑娘主動投懷送抱的?至於那打發使者的禮物麼,面色通紅的赤椋已經比比劃劃的詛咒起來:“小氣的東夷人,該死的後羿,按照常理,每個隨行護衛起碼都要幾個金熊錢的錢物,尤其我們領隊的使節,更要有一筆豐厚的饋贈。這次可好,不但一個銅錢都沒有,連飯都沒吃一頓。”

  赤椋正在這裏罵得開心,那邊太弈一屁股坐在了一堆牧草上,隨手扒拉了一塊幹獸糞重重的砸在了赤椋的腦袋上,砸得是糞土渣滓滿天亂舞啊。赤椋一聲尖叫,卻看得太弈用剛剛抓了幹糞的手挖了挖耳朵,又挖了挖鼻子,指著夏頡身邊的白大笑道:“你還想要他們有饋贈麼?夏頡娃娃的那頭畜生,走過了幾十萬里路給他們養的貔貅送了一肚子娃娃過來,以當代後羿的小氣脾性,不下令殺人就很給面子,你還想怎地?”

  原始道人、通天道人同時大笑,兩隻拂塵朝著那牧草一點,頓時數萬支牧草自動的滑動起來,仿佛有數百支細緻的小手在那裏同時編織一樣,無數碧綠的草莖相互交叉,瞬息間就編成了一條方圓兩丈許的草席。兩名老道往那草席上盤膝一座,手上拂塵往領子後面一插,雙手合在丹田前三寸許,掐了一個清心凝神訣,頓時一 絲絲清氣蕩漾,整個營地內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好手段呵。”太弈吃驚的看了一眼兩個老道,他自忖自己殺人滅城的本事要超過這兩個老道,但是這種完全師法自然,沒有一點煙火氣的法術,卻是他所不擅長的。讓數萬支牧草自動的編織成席子?也許,也許最能和植物進行溝通的黎巫,可以勉強做到罷?這一下,太弈對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的興趣可就更加濃烈了。他知道夏頡在安邑城辦了一個道場,在幫一個古怪的流派收錄門徒擴張教益,但是太弈從來沒想到過,夏頡幫助的這個流派,擁有這樣實力莫測的兩名領袖。

  “唔,夏頡似乎也拜了他們為師?好呵,倒是要看看,你們能夠把夏頡教成什麼樣子。”太弈不由得就起了好勝心,想要和通天道人好好的比劃一下了。比劃的戰場麼,自然就是夏頡這個人了,他決心要把隱巫殿最高深的巫咒全部傳授給夏頡,到時候再看看,夏頡到底是巫術厲害,還是通天道人教授的法術厲害。

  閉目冥神了一陣,原始道人突然緩緩開口道:“太弈,你,也是有所為而來罷?”

  太弈擦了一下鼻子,哼哼了幾聲,隨手一招,從馬車內飛出了一條獸皮褥子墊在了他屁股下,這才笑吟吟的看著原始道人說道:“這是當然。所有的前因後果呢,就是這樣的。”他‘叭叭叭叭’的把前後的因果關係說了個清楚,最後這才眯著眼睛笑道:“夏頡也是我看重的人選,總不能看著他來東夷人這裏送死罷?所以,我只能親自出手了。”

  怪笑了幾聲,太弈很是陰損的看著原始道人:“只是,我太弈堂堂星宗宗主出手,不多弄點寶貝回去,豈不是丟臉麼?當年我一人獨闖東夷祖地,就搶走了他們的鎮族至寶射日訣,這次嘛,嘿嘿,我準備給他們兜個精光。”

  不等原始道人反應過來,太弈已經是笑嘻嘻的朝著他拱拱手,一本正經的說道:“原本太弈以為,東夷祖地防範森嚴,我太弈一人力有不逮。但是,沒想到天降二位先生相助,想必這是天神註定,東夷人是一定要敗家破本的了。罷了,除了那金烏神魄,其他的寶貝,你們也拿一半去。我太弈對朋友,可是大方的。”

  原始道人的臉色終於變了,變得就好像是一良家公子硬被逼上了賊船打劫一般。他吭唔道:“罷了,罷了,那等巫器,我們得之無用,只要拿九隻金烏神魄也就罷了。”若是他真的收了東夷人祖先留下來其他的強大巫器,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的行徑可就變味了,他們怎麼可能犯下這樣的錯誤呢?

  只有通天道人在旁邊冷笑了幾聲,含糊不清的說道:“天神註定?嘿嘿,太古天神,可是早就。”

  原始道人淡淡的看了通天道人一眼,通天道人怪眼一翻,哼哼了幾聲,閉上眼睛打坐調息去了。

  原始道人朝著太弈微微稽首,淡淡說道:“如此,一切就任憑太弈巫尊支派了。貧道久聞巫教星宗宗主之力可比天神,奈何偏居海外荒山,久不入中原九州矣,今日幸可一見了。”

  太弈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把自己準備好的那八百大巫呼喚出來,他滿臉都是賊兮兮的看著原始道人直笑:“好說,好說,若是我太弈有力所不逮的地方,還要兩位先生幫忙才是。嘿嘿,最少,這千多名隨行的護衛士兵,兩位先生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斃命罷?”

  原始道人連連微笑頷首:“好說,好說。就算東夷傾巢而攻,我保證這些軍士不會傷到一人就是。”說完,他也閉上眼睛調息去了。

  太弈嚇了一大跳,東夷傾巢而攻而保證千多名軍士不受任何傷害?太弈都不敢說這種話呢。太弈只能保證說,若是東夷人傾巢而攻,他能在這千多名士兵被幹掉之前,起碼幹掉對方一半的高手,卻也保不住這些士兵的性命呵。他驚詫的看了一眼腦後有一輪月白色光圈緩緩升起的原始道人,突然朝著正在篝火邊忙碌的夏頡低 聲問道:“你的這兩位先生,真有這麼厲害不成?”

  夏頡看了看太弈,又看了看閉著眼睛盤坐在那裏的兩個老道,臉上只是露出了無比憨厚的笑容,用那種蠻人特有的憨厚表情天真的看著太弈,笑眯眯的說道:“呵,我不知道啊?他們說要我拜他為師,我就拜了哈,他們到底有多強,我沒見過哩。”

  “去,去。”太弈氣得恨不得一拳打翻夏頡,有他這樣拜師的麼?人家收他,他就拜了不成?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的太弈,一心一意的盤算著,怎麼樣才能看到原始道人、通天道人的真正實力呢?唔,也許要仔細的安排一下才好,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足夠實力的人能夠讓太弈提起興趣了。當下,看到所有人都在忙碌著生火做飯、聊天閒談,太弈身體一扭,就悄無聲息的分出一條黯淡的幻象貼著草尖飛了出去。

  夏頡他們一頓野餐從太陽還掛在天空上一直吃到滿天星辰點點,鮮魚、鮮蝦、野獸、東夷人放養不管的牲口,也不知道被他們禍害了多少。總之,東夷人騎著翼手龍往來巡查的巡邏隊都過去了十幾趟了,夏頡他們這才熄滅了篝火,把坐騎、馬車圍在隊伍中間,搭上了帳篷準備休息。

  隊伍中的人都休息了,夏頡他們卻偷偷的爬了起來。留下了那些使節隊中的巫保護營地,原始道人、通天道人、太弈、夏頡、赤椋、爿翼幾人帶著白無聲無息的貼著牧草滑出了七八裏地,在距離‘落日城’直線距離不超過八百里的地方停了下來。

  原始道人看著太弈微笑:“太弈巫尊,且讓貧道師兄弟見識一下大夏巫教的最高巫法罷。”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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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弈看了原始道人一眼,嘴裏發出了桀桀的怪笑聲:“罷了,讓你們見識一番也好,我大夏巫教風雨傳承數萬年,自然有他的道理,協助大夏王庭震懾九州,可不是用嘴吹出來的。”他眼裏閃過了一道道詭秘的綠光,淡淡的說道:“夏頡,把那天咒刀給我。嘿,午乙他們唯恐我身上懶得帶那強力的巫器,居然還把天咒刀都送給了你,果然是考慮周詳了。”

  夏頡掏出灰濛濛的天咒刀,恭敬的遞給了太弈。

  太弈笑了笑,狠狠的一腳跺在了地上。一圈細細的震波突然擴散開去,一個直徑九十九丈的圓形平地頓時出現在廣袤的大草原上。這片平地內,所有的草葉都被震成粉碎,整個地面光華如鏡啊。

  太弈的手指頭朝著夏頡勾了勾,低聲哼哼道:“過來。”

  “嗯?”夏頡不解的看著太弈。

  太弈不耐煩的一手抓過了夏頡,低聲嘀咕道:“蠢物,你是純粹土性巫力的巫,我等下要使的巫咒,自然是用你的血來祭祀天地鬼神是威力最大的哩。尤其你三鼎上品的巫,放出一盆的血來,頂得上數萬普通奴隸的心血,不用你祭刀,還用誰呢?”

  “啊?”夏頡愣了,自己辛辛苦苦一路奔波到這裏做大夏的使節不算,還要出一盆血才行?他有點結巴的問太弈:“多大的一盆?”

  太弈含糊的說道:“放心吧,不會比你喝酒用的酒壇大到哪里去的。你身體這麼結實,這麼大一塊頭,放點血算什麼?唔,白,你也不要跑,你是純粹的金性體質,嘿嘿,你的血也很中用哩。”白尖叫一聲,跳起來就要飛掠出去,卻被太弈一腳踏在屁股上,一腳踏在地上哪里動彈得了?白只能可憐巴巴的抬起頭來,看著太弈連連作揖,太弈卻只發出了幾聲陰森的笑聲:“你這畜生,強壓人家的貔貅這種事情也做得出來?我給你放放血,正好讓你清清火。”

  那天咒刀一刀劃在了夏頡的手腕上,一道熱血頓時噴了出來。太弈眼裏綠光一閃,那道熱血‘嗤嗤’有聲的化為無數道血絲,順著地面遊動,勾勒出了一個個極其複雜的詭異圖案。在大概放出了兩大大碗公的血量後,太弈雙手在夏頡手腕上一抹,頓時傷口已經癒合。此時那直徑九十九丈的圓形平地,已經被無數極細的血色圖案佈滿。雖然圖案的紋路很細,卻散發出拇指頭粗細的黃色光芒,顯得無比耀眼。

  然後,在躺在地上的白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太弈已經一聲怪笑,一刀捅在了白的屁股上,硬生生捅進去了三寸多深。白疼得‘吱吱’一聲,眼看著那天咒刀吸了大概一碗白的臀部鮮血,通體變得銀光燦爛,一股股淩厲的刀氣頓時透體發出。

  太弈看了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一眼,微笑道:“我大夏巫咒,以九鼎大巫之力遙空詛咒,可以對數千里內任何實體、虛體、靈體、鬼體咒殺,無堅不摧。若是以我等九鼎大巫之中絕頂之人以極多鮮血獻祭後詛咒,可以遙空百萬裏而咒殺萬物。只是這東夷祖地之上,有太古天神的禁制保護,不距離他千里之內,詛咒之術卻是絲毫無用的,故而只能到這距離他不到八百里地的地方,才能發揮巫咒的作用。”

  夏頡輕輕點頭,遙空百萬裏而詛咒一件事物,直接以莫名的能量摧毀他,這種力量,果然恐怖。突然,他好奇的問太弈:“如此,為甚那大王下令咒殺滅絕亞特蘭蒂斯,還要王子舙去亞特蘭蒂斯城仿製巫印呢?”

  太弈惡狠狠的看了夏頡一眼,突然低聲罵道:“蠢物,那亞特蘭蒂斯距離安邑城有多遠?一個西疆戰區就橫跨百萬裏開外,不將強力巫印放在他們城內,我們詛咒什麼?說不定招來無數天星下降,最終砸在了西疆戰區無數大夏軍隊頭上,你當好玩不成?”

  那裏通天道人淡淡的笑了幾聲,看了太弈一眼,似乎剛要開口說什麼。原始道人卻是瞪了通天道人一眼,把他已經到了嗓子眼的話又堵了回去。通天道人怪眼一翻,拔出領子後插著的拂塵狠狠的甩動了幾下,臉上大是不樂意。

  太弈敏銳的發現了這邊通天道人的不對勁,不由得心裏微微一沉:莫非他們有辦法咒殺百萬裏開外的物事?怎麼可能?太弈臉上卻是滿臉是笑的,緩聲笑道:“兩位先生,太弈獻醜了。”

  原始道人緩緩點頭,拉著通天道人退到了圓圈之外,和聲道:“貧道師兄弟正好見識。”

  太弈‘嘿嘿’一陣陰笑,突然頭上髮髻炸開,滿頭長髮彷佛無數毒蛇一樣飛舞,整個人瞬間就化為了一團陰影。那是一種吸納了所有的光線,帶著刺骨寒氣,仿佛有無數幽冥鬼神在內扭曲吼叫的人形陰影。一股讓人心裏發寒,彷佛最深夢魘中最恐怖的幽靈朝著四周諸人的心臟緩緩的探出了利爪的感覺,似乎要抽走在場所有人的靈魂一樣,那股寒氣讓裏許方圓內飄下了點點黑紅色的雪片。

  有意無意的,這股極其恐怖的陰寒氣息避開了夏頡、白、赤椋、爿翼,只是朝著原始道人和通天道人撲了過去。那黑灰色的鬼氣已經化為實體,彷佛一條有著數百支觸手的大章魚,正朝著兩名老道張牙舞爪,似乎要隨時把他們拖去九幽地獄。

  原始道人、通天道人同時微笑起來,他們頭頂上一道清氣沖起,原始道人頭頂清氣上頂著無數金色瓔珞、三點光影釋放出一團溫和的光芒,護住了全身,那恐怖的陰寒氣息哪里能前進半步?通天道人頭頂的清氣卻是頂著三團光芒燦爛的蓮花,那光芒淩厲彷佛劍氣,又有四道各色劍光隱藏在那蓮花之後,道道淩厲的光芒,反 而把那陰寒氣息給絞碎了不少,逼得那寒氣中的鬼神倉促後退,卻也受到了重傷。

  太弈的聲音傳來:“呵呵呵,兩位先生果然好手段。且看我太弈的‘九幽十冥擊天大咒’。”

  那天咒刀被太弈狠狠的插在了那地上圓圈的正中位置,‘嗡’的一聲響,那天咒刀突然膨脹起來,越長越高,漸漸的就有萬丈高下。整個天咒刀化為一道微不可見的灰濛濛參雜著淡銀色的光柱,朝著四面八方擴散了開去。頃刻之間,方圓萬里之地,就被那一道黯淡晦澀的光芒盡數籠罩。天空中的雲彩慢慢的翻騰起來,朝著太弈的頭頂在急速彙聚。一絲絲詭異的綠光在雲層中翻卷,天地中一片鬼氣森森。

  ‘嗤嗤’幾聲,地上的無數發出黃色光芒的血絲圖案同時扭曲起來,一團朦朧的黃光籠罩了方圓九十九丈的整個圓圈。一絲絲黃色強光在那朦朧的光芒中突然閃動起來,漸漸的,構成了一副三維立體的,方圓萬里之地的地形圖象。那圖像上峰巒起伏、湖泊小溪反射出點點綠光,清晰入微,纖毫可見,實在是了不起的驚天手段。

  太弈整個人已經融於四周黑漆漆的黑暗中去,已經看不清他的形體。只有一道道陰風卷過,卷起無數的草葉和渣土打在了那正中的一團黑暗中,才隱約傳來了一點點極其微妙的聲響。

  ‘砰’的一聲,十九塊雕成惡魔全身形象的尺許高的玉塊從正中的那團黑暗中射了出來,這十九塊玉塊落在地上卻彷佛泰山砸在了地面一樣,發出了沉悶的巨響,整個地面都顫抖了起來。隨後,十九道黑光從那玉塊上發出,十九條面目猙獰的鬼神虛像突然閃現,每一個鬼神都死死的盯著正中的那團黑暗,突然雙手交叉在胸前,開始用一種緩慢的、莊嚴的、肅穆的聲音,念誦起很簡單的翻來覆去的幾句巫咒。

  夏頡、白、赤椋、爿翼清楚的感到,似乎身邊突然充滿了那些隱形的人,無數不知名的存在被太弈發動的這個巫咒從無窮無盡的虛空中召喚了過來,正圍在這個圓圈附近,釋放出了一圈圈極其冰冷的波動。夏頡更能感受到,這些似乎填滿了整個草原的隱形存在,身上充滿了濃濃的死氣,無數兇狠暴虐的隱形目光,正盯著他 以及附近所有生物的脖子,蠢蠢欲動。

  “哼哼。”太弈冷笑了一聲,那團朦朧的黃光中微微一閃,已經出現了幾座巨大的山峰,其中正中的一座無比的高大峻峭,山腰上有一個大洞正在冒出縷縷煙霧,分明就是東夷人的祖地所在。

  一抹銀光閃過,已經通體化為光霧的天咒刀以純粹的光芒聚合體的形態出現在黃色的光芒中。那天咒刀在黃色光芒中盤旋了幾周,繞著那東夷人的祖地山峰飛了九圈,突然狠狠的一刀從那山峰的基部劃了過去。

  黃色光芒中,同樣是一縷光芒的天咒刀把那巨大的山峰一刀兩端。隨後太弈猛的吼了一聲:“九幽十冥,億萬冥神,聽我巫令。起陵。”‘砰’的一聲巨響,地上那以夏頡鮮血所化的無數血絲突然紛紛炸裂,化為一道道黃色的霧氣朝著那巨大的山峰虛像湧了過去。

  與此同時,那無數存在於草原上的不可見的存在仰天發出了淒慘的鬼哭神嚎聲,化為一道道朦朧的幽光沖進了那些黃色的霧氣裏,在那黃色的光芒中突然托住了那被一刀兩斷的山峰。那些幽光聳動了幾下,就看到那山峰虛像已經緩緩的飛了起來。夏頡他們清楚的聽到,數百裏外的遠處,傳來了一陣巨大的‘轟隆’聲,大地在劇烈的起伏著,讓人都差點站不穩腳步。

  臉上略微有點汗珠的太弈突然現形,他興高采烈的手舞足蹈,指著那再次縮小的圖像狠狠的吼道:“給老子朝著‘落日城’砸呀!”

  那三維立體的虛像中,整個東夷人的祖地被掀了個底朝天,這麼大、這麼高、這麼沉重的一座巨型山峰,就平地裏飛起十幾裏高,然後狠狠的朝著東夷人的‘落日城’砸了下去。

  一聲瘋狂的怒咆聲從遠處傳來,彷佛雷霆一樣,震得整個草原上千里之內所有牧草同時粉碎,無數獸群淩空身軀炸裂,血漿噴灑了一地,那巨大的湖泊上,無風起了數十丈高的大浪,巨浪中有無數巨獸紛紛被炸裂了身軀,內臟、肉醬飄得滿湖都是。那聲音震怒咆哮道:“大夏,你們敢毀我東夷祖地,我後羿一族,和你們大夏沒完。”

  黃色光芒中可以看到,無數道極亮的光芒沖上了天空,在‘落日城’的上空死死的托住了那座巨大的‘落日山’。同時有無數的淩厲光芒遙遙的劃空而來,朝著夏頡他們這邊飛了過來。

  太弈獰笑一聲,臉上滿是瘋狂神色,他大聲吼道:“來不及,來不及啦。哈哈哈哈!天擊!”

  天空中那在雲層後翻滾的綠色光芒一陣的抖動,突然無數團丈許方圓的綠色陰雷轟鳴而下,彷佛下雹子一樣朝著‘落日城’周邊砸了下去。夏頡從來沒想到,威力這樣巨大的陰雷,也能用這樣的密度,這樣的數量,這樣的持續時間向下砸。方圓數千里內,每一裏的土地上,都同時落下了上千道這樣的陰雷,這種威勢,簡直就好似天崩地裂一般。

  可是,畢竟面對的是東夷的數百名九羽箭手坐鎮的‘落日城’。

  無數道箭光帶著巨大的轟鳴聲自地面升起,準確的命中了每一道陰雷,提前在距離地面十幾裏的高度就引爆了這些陰雷。無數道陰雷炸裂,立刻又把後面轟下的陰雷同時引爆,頓時好似那‘落日城’的上空,有一道濃濃的綠色光幢在瘋狂的落下,簡直就有如末日來臨一般。夏頡他們離開了數千里地,都能清楚的看到東邊天空,一片的綠炎燃燒,空氣中充滿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道。

  太弈手持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實體的天咒刀,指著那‘落日山’怒吼道:“你們這幹冥神,還不快快加力?給我砸了‘落日城’。”他咬破舌尖,一口舌血突然噴出,頓時天地間陰風大作,數千里方圓內,草原已經被那看起來溫柔的陰風掀走了數丈厚的一層土層。這無窮盡的土層彙聚一起,又聚集在了那‘落日山’上,對下方死死抵擋的東夷九羽箭手們,顯然又多了一股龐大的壓力。

  原始道人看到太弈在那裏裝模作樣的跳大神一樣的拼命揮動天咒刀,卻感受不到有任何的巫力被太弈加入了那巫咒中去,不由得臉上露出了笑容:“師弟,太弈巫尊等著看我們出手呢。唔,天色不早,拿了東西,我們也該回去了。”

  通天道人巴不得原始道人說這句話。他‘哈哈’一聲狂笑,已經沖天而起。大袖飄舞的他瞬間就到了‘落日城’上空,右手突然飛出了一塊繡著先天太極八卦、天地星辰、無邊山川河嶽的黑色包裹布,猛丟手朝著那做‘落日山’卷了過去。

  ‘颼颼颼颼’,一陣香氣撲鼻的神風憑空卷起,那座萬多丈高下數百里方圓的‘落日山’頓時飄飄揚揚的縮小到只有拳頭大小,被那包裹布一包裹卷起,落入了通天道人手中。

  隨後,通天道人眼裏凶光一閃,腦後四道劍光突然朝著無盡虛空射出。

  四道劍光頂天立地直慣天地,一團方圓數百里的紫色天雷球彷佛天星突降,帶著巨大的轟鳴聲自無盡的虛空帶著一條長長的紫色焰尾看起來極慢實際上極快的落了下來。

  “東夷的妄人,見識一下祖師的神霄三鎮雷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通天道人一陣狂笑,收起四道劍光,‘嗖’的一聲就朝著西方飛去。

  原始道人看到那方圓數百里的雷球突然降下,嚇得猛的一個哆嗦,尖叫了一聲:“太弈巫尊,快快離開。”他大袖一張,不分好歹的,卷起了夏頡、白、赤椋、爿翼已經營地內所有的使節隊成員還有那馬車、坐騎之類,緊跟著通天道人就朝西邊飛去。

  太弈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團特大號的天雷落下,突然慘叫起來:“哇呀呀呀呀,氣死我了,你們是真的想要我大夏和東夷徹底開戰不成?”

  躍躍欲試的太弈拿著天咒刀對著那團天雷比劃了又比劃,突然也是掉頭就跑。他撕開虛空直接消失,低聲咕噥道:“老子會給東夷人抵擋天雷?當我腦子被黑厴蹄子踢傻了不成?”

  ‘嘩啦啦’一聲,附近牧草中埋伏著的八百隱巫看到自己宗主都瘋狂逃竄,更是一個比一個快的跳起來撒丫子就跑。借助強橫無比的實力,他們瞬息間就逃出了數萬里開外。隨後,就感受到了後方卷來的一道極亮的強光以及無窮無盡的高溫熾熱。

  一道淒厲的嚎叫聲遠遠的傳來,後羿在後方用了極強的巫力咆哮道:“大夏,夏王,你們要給我東夷一個交待!天啊,你們搶走了整個祖地,你讓我怎麼向各族長老交待啊?”

  跑得最慢的八百九鼎大巫如今都已經跑出了幾十萬里地去,後羿的淒慘叫聲,卻是誰能聽到?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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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分贓

  漆黑的天幕上,先是一道四色奇光帶著萬丈雷霆轟鳴而過,那道光芒雖在數十裏的高空掠過,激蕩起的震波卻依然震塌了地上無數座根基不甚牢固的山峰。緊隨那四色奇光之後的,是一道無聲無息瑩潤光澤的清光,這道光芒所過之處,地上那無數被震塌的山峰又紛紛恢復原樣,這等奇景,看起來好不神異。而那清光中更是裹著幾條人影,一路搖搖盪蕩,輕鬆飛去。

  至於那清光之後,則是一條漆黑的人影。這人影同樣禦風而行,彷佛一名精通水性的泳者,兩條胳膊一劃一抖,身體頓時沒入那黑漆漆的虛空,再次顯出身形來,已經是萬里之外。這人影一邊劃開虛空而行,一邊罵罵咧咧的大聲詛咒著,似乎是滿天鬼神外帶地上的無數君王、生靈,盡被他罵了個狗血淋頭,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這麼大的怨憤。

  這兩道光芒一條人影之後,則是八百條身穿長袍的身影急速劃空而過。這些人擁有的力量驚人,身體一閃之間已經掠過了萬里之遙,身上隱隱泛起了各色光芒,一個比一個逃竄得快。而他們身後,則是密密麻麻的將近十萬道各色光芒帶著震耳欲聾的破空聲、震天的詛咒叫駡某些人十八代祖宗之上的三十六代先人的母親外婆 曾祖母之類的美妙言語,鋪天蓋地彷佛流星雨一樣閃了過去。

  太弈一邊裂開虛空瘋狂逃竄,一邊大聲的吼叫著:“後羿,爾等休太倡狂!我等無非帶走爾等東夷祖地‘落日山’,就仗著十萬大軍追殺我等區區八百之眾,你好沒天理!”太弈的聲音混雜了那強橫無匹的巫力,直接傳出去了數萬里之遙,遠遠近近、天上地下、東夷大夏、各個部族的人,都是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後羿的嗓門也並不比太弈小到哪里去,就聽得一沙啞、乾澀、好似吞了一把火炭樣燒壞了嗓子的聲音突然響起:“大夏的賊人,你們才真正沒有天理倫常,你們把我東夷祖地‘落日山’整個搶走,你讓我怎麼向東夷數百部族交待?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徹底沒有得商量了!兀那些賊人,你現在敢說出你的名字麼?本族長發誓非要一刀刀碎割了你,絕不以巫咒咒你。”

  “哼,哼,哼!”太弈只是冷笑了三聲,哪里肯報出自己的名字來?你後羿發誓說不以巫咒進行詛咒,太弈就能相信不成?無論如何,這個名字是絕對不能親口從太弈的嘴裏說出去的。若是親口、當面說出自己的名字給敵人知曉,太弈自己就記得起碼三五百種惡毒的巫咒可以直接進行詛咒的,他可沒傻到這種程度。

  一路狂奔、一路狂追,太弈突然嚎了一嗓子:“後羿,那道天雷沒有震死你,你就應該自覺慶倖,趕緊收拾你屬下受傷的族人吧,你死追老子卻是作甚?”太弈一副無辜的歎息道:“你家‘落日山’,可不是老子搬走的,你追上我也沒用!若是你不去救助你族人,死傷太重,可就太不妙了。”

  “哇呀呀呀呀!”後羿氣得直咬牙呀。通天道人太狠了,以通天道人的法力、道行,居然還動用了這等高級的法術調集了數萬里虛空中全部的雷霆之力彙聚成一顆天雷轟下,這顆直徑數百里的天雷,直接就把‘落日城’的九羽箭手當場震碎了數十人,重傷百多名,其他各級高手更是死傷狼藉,‘落日城’整個方圓千里之地被硬是砸進了地面近百丈,若不是後羿他們防禦得當,怕是一雷之下,‘落日城’徹底就會被抹平蕩平,後羿他能不知道族人的損失慘重麼?

  可是,就算死傷的族人太多,損失再大,他也得帶著一干精銳追殺這群大夏的使節呀?就算九羽箭手死掉上百人又怎樣?那也不過是十幾二十年就能培養出來的事情,可是‘落日山’整座山峰被人掠走,這事情可就太大了。一個不好,也許他後羿族在東夷數百部族中的地位都會一落千丈,自己所有族人都會被其他部族罰為奴隸,後羿他能不追麼?

  十萬後羿族精銳,儘是三羽、四羽之上的高手,這等雄渾的實力,只要能追上前面這群大夏的使節,後羿發誓他要生生的碎割了這些賊人。

  只是,事情往往不按照某些人最美好的希望去發展。

  一溜兒人馬一追一逃的接近了大夏的邊境,將要到達大夏伐東令所屬的東疆戰區時,那下方黑漆漆的山林內,突然傳來了宛若雷霆的咆哮聲:“翔龍軍,擊!”

  一陣颶風自地面席捲九天,數以萬計身體粗壯結實的雙翼怪龍發出了驚天長嚎,幾乎是瞬間就從地面直接撲上了數十裏的高空。每一條翼龍的背上,都端坐著一名渾身籠罩在青幽幽全覆蓋式甲胄之下的高大騎士,手上足足有三丈許長的青黑色長槍,射出了無數道刺目的寒光,彷佛雨點一樣朝著那追殺而來的十萬多後羿族精 銳突刺而去。

  千萬不要讓大夏巫武靠近你裏許之內!

  千萬不要讓東夷巫箭離開你十裏開外!

  萬萬不要讓大夏巫士飛出你千里之遙!

  裏許、十裏、千里,這是大夏巫武、東夷巫箭、大夏巫士的必殺距離。

  這個距離中,無人可堪他們全力一擊!

  如今,越八萬名號稱九州戰力第一的大夏王令衛司翔龍軍的精銳,埋伏在那黑漆漆的山林之中,趁著心氣浮躁的後羿精銳追殺太弈等人的機會,突然駕馭坐騎騰空而起,逼近那些後羿族的箭手不到十丈的距離。

  粗大的長槍化為無數道淩厲的寒光,萬道寒光彙聚在一起化為一根青色的極長光柱直沖九霄,彷佛要把天都捅破一個大窟窿。隨後,那粗大無比的青色光柱突然炸裂開,一朵朵血花頓時綻放在黑漆漆的天空。

  僅僅是一次突刺,三萬許後羿族的絕對精銳血灑長空,身體被捅出了無數巨大的窟窿,甚至有人同時被數根長槍震裂了身體,化為無數碎塊飄下了天空。天空中響起了後羿那不可置信到了極點的淒慘嚎叫聲:“大夏翔龍軍!你們怎麼會在這裏?夏王,這筆血仇,我和你們大夏罄盡大洋之水,也洗刷不盡啊!”

  八萬多條身材在十幾丈高下的雙翼飛龍雙翅展動,一個翻騰已經撲上了百里高空,隨後,伴隨著一聲沉重有力的呵斥聲,八萬翔龍軍,再次俯衝而下。那道道寒光,就有如流星飛墜,轟向了後羿族被突然打擊弄得手足無措、沒有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的箭手們。

  “翔龍軍,擊!”

  天空中再次綻放出了無數朵血花,比方才更多的後羿族戰士慘叫一聲,不擅長近戰的他們,紛紛倒在了那沉重的刻畫了無數巫咒的長槍下。

  後羿淒慘的嚎叫起來:“後羿族的兒郎,撤退,撤退十裏,再和他們死戰!”只要給他們撤退出十裏的距離,以後羿一族可怕的巫箭之術,後羿有信心可以一舉射殺天空所有的翔龍軍士兵。

  可是,設計了這個埋伏圈的人,哪里會讓他這樣輕鬆的拉開距離?

  沉重的鼓聲緩緩響起,彷佛整個大地都在發出轟鳴,無數的火頭在大地上燃燒起來,那是一堆堆慘綠色的巫火。所有的火頭,在地上勾勒出了一個極其猙獰的鬼神頭像,每一團巫火邊上,都有上百名奴隸被手持石刀的大巫無情的砍殺,鮮血噴灑而出,整個大地突然就化為了一片血海汪洋,那刺目的血光啊,沾染得天空都變 得粘稠起來,彷佛融化的岩漿在天上蕩漾。

  一名渾身扭曲根本不似人形的大巫從那血海汪洋中飛了出來,他手持一柄以無數碎骨片粘合而成的巫杖,眼裏射出了一道道詭異的淡綠色光芒,在虛空中勾勒出了一具九頭八手四足的魔神幻象。

  “大吡顱降魔咒!”太弈、夏頡、爿翼、後羿同時驚叫起來。太弈的叫聲中滿是幸災樂禍,夏頡、爿翼是驚愕萬分,而後羿的叫聲,已經是充滿了深深的絕望。以最少十三萬七千九百生靈獻祭召喚出的大吡顱降魔咒,擁有毀滅一切的殺機,乃是大夏巫教日宗幽巫殿的鎮殿巫咒,更需要以幽巫殿‘大吡顱萬骸巫杖’作為引子才能使出的可怕咒術,那手持無數碎骨片粘合而成巫杖的,不是幽巫又是誰?下了這麼大的本錢,屠殺了十三萬多人以做魔神獻祭的祭品召喚出了這名有名的凶煞惡魔,卻不是要滅絕在場的後羿族精銳又是為甚?

  那魔神虛像只是在空中一個翻騰,頓時就淹沒在了血海之中。而一股無形的巨大力量輕鬆的拍出,天空中殘餘的後羿族精英,已經盡數化為血水。巫咒之猛獰、可怖,由此可見一斑。

  後羿慘叫一聲,嘴裏噴出了大團大團的汙血,突然飛出一條左臂炸成一團血光,以‘化血移形’之咒,突然化為一道赤淋淋血光狼狽逃去。

  “慘,真是慘!”夏頡看著滿天的血光,不由得連連搖頭。設計這埋伏的人實在是太狠、太毒了一些,絲毫不給後羿族一點活路。若不是那後羿身上有什麼強力的巫器抵消了那‘大吡顱降魔咒’的威力,怕是堂堂東夷的大族長,今日就要慘死當場。

  原始道人、通天道人看到這等巨變,早就停下了遁光,藏身於一片黯淡的雲彩中,默默的看著大夏伏兵突起,悍然殲滅了後羿一族十萬精銳。通天道人詫異驚呼道:“莫非大夏王想要東西兩個邊疆同時開戰不成?若加上北方胡羯、南方南蠻,怕是他大夏國力再強,也要。嘿嘿。”通天道人若有所思的陰笑了幾聲:“打罷,打罷,和貧道有什麼關係?”

  一條身材極高大的老者騎著一條體長二十幾丈的翼手龍突然從那大群飛龍中沖了出來,得意洋洋的朝著太弈狂笑:“隱巫,你看我刑天閼比起那壯年小夥不會差到哪里去罷?剛才兩次衝擊,我可是親手斬殺了九十七名東夷箭手啊。”

  太弈愕然的看著刑天閼,指著他大聲喝道:“伐東令刑天閼,你怎會在此?”

  刑天閼大笑,目光閃動道:“東疆戰區乃我防區,我為何不在此地?若非我率領翔龍軍的兒郎在此埋伏,又有幽巫全力相助,哪里能這麼輕鬆的把你們給救出來?”

  翻了一個白眼,太弈伸出手指掏了掏耳朵,悶悶不樂的說道:“我要你們相救不成?區區後羿,能奈我何?你下手可真狠,拱衛安邑的二十萬翔龍軍,你帶來了八萬也就算了,居然還讓幽巫殿傾巢出動,更是用這種預先設置巫陣埋伏的下流手段硬坑了後羿一族十萬精銳,你不怕後羿精血上腦,闔族來攻不成?”

  夏頡從原始道人的護身清光中飛了出來,飄向了太弈,他想聽聽清楚,到底刑天閼為何會率領大軍正好埋伏在此。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小小的誘餌,先是把太弈這條大魚給釣了出來,然後他和太弈同時又把後羿給釣了出來,張網的夏王和天巫只是動用了小部分力量以逸待勞,就突然撲滅了後羿族十萬精銳箭手,果然是心 計狠毒到了極點。

  刑天閼看到夏頡,笑著向他點點頭,抓了一把鬍鬚得意洋洋的笑道:“怕他東夷不成?西疆那邊,大殿下盤罟率領重兵已經吞併了海人整個東部領,占了他們大半個中部領,揮師直指海人北部領和南部領,更有一支騎兵在十三的率領下萬里奔襲他西部領重鎮,連屠九十七城。海人抵擋不住,出使海人的王子舙還沒到他們王 城,海人使節已經獻表求和,怕是西邊會有一陣子太平了。”

  用力的揮動了一下拳頭,刑天閼冷笑道:“等得西疆那邊慢慢消化佔據的地盤,大軍直接調來東疆,以傾國之力震懾東夷,還怕他後羿一族不低頭求饒麼?今日只是小小的割了他們一刀,主要就是求得‘定星輪’不得有失,過得幾日,就算他東夷傾巢而來,又有何懼?”

  心裏瞬間轉過了千萬種念頭,夏頡看著刑天閼問道:“只是,此番西疆那邊,如何打得如此輕鬆?海人莫非絲毫沒有抵抗麼?”

  ‘哈哈’一聲大笑,刑天閼把手上長達六丈的鋼槍隨手掛在了那飛龍背上的槍架上,滿臉笑容的說道:“此次卻也奇怪,海人的抵抗的確不強,他們的那些殺傷力驚人的武器,似乎是後續乏力,往往開得幾次火,就變成了悶葫蘆。”他指著夏頡笑道:“要說起來,這其中也有夏頡你一番功勞,你在西疆一戰,以巫毒克敵,此番盤罟做得更是徹底,以巫毒配合瘟疫,灑遍海人領地內所有水源糧倉,海人是觸之即潰,哪里還有絲毫的抵擋能力?十三他們抓得的海人士兵,怕就有數千萬啊!”

  “原來如此。”夏頡心頭一陣惡寒,他在西疆所用巫毒,不過是讓海人士兵失去戰鬥力,癱瘓數天的那種。可是大王子盤罟為了爭奪軍功和威望,居然把巫毒和瘟疫病毒結合了起來,又是這樣大規模的使用,怕是除了那數千萬海人戰俘,整個海人領地內,也剩不下什麼活口了。

  只是,夏頡有一點奇怪,聽刑天閼所說的那種情形,似乎是海人的能源供應出了問題?否則以海人的那種毀滅性的高能光炮的威力,最少也能多抵擋幾個月的,怎麼會突然打了幾發,就沒有了後續能源?他們的能源,都去了哪里?難道說,他們的能源基地出了什麼麻煩?想到這裏,夏頡心裏頓時又嘀咕起來:“見鬼,這些 亞特蘭蒂斯人使用的是什麼能源?核能?太陽能?潮汐能?反物質能?不可能能源危機罷?”

  夏頡在這裏翻來覆去的轉著念頭呢,半晌沒想出個端倪來,只是本能的覺得海人不可能潰敗得如此迅速。如果海人的戰爭實力僅僅如此的話,當年他們憑藉什麼和大夏相互征戰了無數年而沒有被亡國滅種呢?出於前世一名優秀特工的本能,夏頡本能的察覺到,有陰謀呵,非常深重的陰謀氣息在裏面湧動。

  這時,那邊幽巫已經發出了連聲的鬼叫,借助幽巫殿數萬名大巫聯手的力量,終於把那享受過豐美血食後卻戀戀不捨不肯離開的魔神驅逐出了這個世界,恢復了天空的一片清明。顯得有點氣喘的幽巫拎著那根碎骨片粘合的巫杖,急速的朝著太弈飛了過來,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巫尊,您此番可得手了?”

  刑天閼猛的一拍腦門,大聲說道:“可不是麼?若不是幽巫殿主提醒,我還差點忘了。大王下令,若是隱巫你拿到了那巫器,就立刻送去天巫殿,路上可不要耽擱了。我率領八萬翔龍軍先去增強我東疆防線的實力,後面還有商、陳、百陌、吳、夏等屬國的派來運送軍械糧草的大隊跟著,我可沒空在這裏閒扯哩。”

  眨巴了一下眼睛,刑天閼看著太弈怪笑道:“隱巫,你真的把東夷人的祖地‘落日山’整個的給搶了回來?”

  太弈鐵著一張臉蛋,翻著白眼冷哼道:“不是我下的手,怎麼,莫非你們還想分潤點好處不成?”

  刑天閼連連搖頭,哈哈大笑道:“誰敢分潤這種好處?我可不想數十名九羽箭手成天盯著我的脖子用箭矢比劃。兒郎們,把那東夷人留下的好弓箭都收拾起來,兵發大營去者。”他朝著太弈和夏頡搖搖手,‘嘎嘎’的得意大笑,志得意滿的帶著一夜殺敵十萬精銳的驕傲和自豪,騎著翼手龍逍遙而去。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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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巫則是朝著太弈微微鞠躬後,這才說道:“本殿奉天巫之命,暫且坐鎮東疆大營以待東夷報復,巫令在身,不敢久留,還請巫尊原諒。”

  “去,去,去,隨便做點什麼都好,唔,地上的屍首全部掩埋了罷,明日天亮了不要驚嚇了附近屬國臣民才好。”太弈盯著地上十幾萬具用來獻祭的奴隸屍體皺了下眉頭,搖搖手道:“我們先回安邑。如今乃是多事之秋,幽巫你也待小心才是。”

  幽巫朝著太弈行禮,手上巫杖朝著地下一指,頓時那十幾萬具屍體同時炸為一攤血水融入了地面,數萬名幽巫殿的大巫同時化為一道陰風,翻翻滾滾的纏繞著那翔龍軍的大隊人馬,朝著斜次裏千多裏外一座大山下的軍營去了。

  看著幽巫殿眾多大巫、翔龍軍八萬精銳遠去的背影,赤椋突然從原始道人的護身清光中探出頭來,搖頭歎息道:“好強悍的翔龍軍,我們黑厴軍什麼時候才能到這種地步噢!嘖嘖,好可憐的後羿族人,雖然沒有大傷元氣,卻也算是傷筋動骨啦。”

  太弈一巴掌就把赤椋的腦袋又塞回了那一蓬清光中,滿嘴巴噴著口水大聲訓斥道:“你們黑厴軍、玄彪軍想要有翔龍軍這樣的強大戰士?等刑天家的那些長老腦 袋發暈罷。黑厴軍、玄彪軍平均三十年被分拆一次,精銳盡歸暴熊、齏犼幾軍,而暴熊、齏犼等軍的精銳,才能提升到降龍、禦龍兩軍成為後備的戰士,兩軍中最弱的士兵也有三鼎以上的實力,你們黑厴、玄彪的都制、領制,才多強?”

  太弈斜斜的瞥了一眼夏頡,搖頭歎息道:“不能比啊,不能比啊。嘿嘿!”他當先化一條虛影,朝著安邑城飛了過去。

  夏頡也搖頭歎息:“關我什麼事呢?黑厴軍又不是我家的,我在黑厴軍中的屬下,說起來也就赤椋一人呀。”搖搖頭,他一頭紮進了原始道人的護身清光中。原始道人呵呵大笑,化為一蓬流星般光芒,後發先至,突然掠過了在那裏‘慢悠悠’的撕開空間不斷跳躍前進的太弈,頃刻之後,已經站在了安邑城門外十幾裏的曠野 上。

  目瞪口呆的太弈猛的落在原始道人身邊,圍著原始道人轉了三圈,驚疑不定的看著原始道人喝問到:“你是怎麼做到的?你怎可能比我還快?需知我如此前行,卻幾乎是不耗費任何時光的,你怎麼可能比我還快?”

  通天道人那四條異色劍光也‘唰’一下落下,他斜睨了一眼太弈,冷笑道:“只是不耗費時光,就算最快?那我師兄卻是已經追上了時光的速度,卻又如何?” 太弈若有所思的眨巴著眼睛,不斷的點頭稱是,夏頡卻是心頭猛的一陣,原始道人追上了時間的速度?那,是否意味著,他就有大神通大法力,直接上溯或者前追數萬年的光陰光景?

  他不敢向兩個老道徵詢這樣的問題,畢竟,他總不能說自己來自于另外一個時空罷?也許,當夏頡的修為有了接近兩位老道的水準,他會自然而然的明白其中的奧秘?只是,那需要多少年的光陰才能達到那樣的水準?

  夏頡正在這裏發呆,原始道人卻是大袖一丟,已經把他們使節隊隨行的那些人全部遠遠的扔進了安邑城去。通天道人則是笑眯眯的在手上那包裹布裏摸啊摸的,掏出了已經化為只有尺許高下的‘落日山’,穩穩的托在了手裏:“這山峰卻也不錯,日夜受了上古天神的禁制滋潤,已經有了萬分的靈氣。若是交與門下孩兒祭煉一番,卻也是一件護身的好寶貝。”

  太弈高高的昂起頭來,盯著那‘落日山’看了又看,只是連連搖頭:“兩位先生不知修的是何等法門,太弈卻看不出,這等死物,就算有了億萬分的靈氣,卻又能作甚。我等巫教,所需的巫器多來自于各色玉石、骨器之類,卻從來不用這等蠻砊的大物。”

  原始道人只是微笑,淡淡的看著太弈笑道:“我等二教之間所修法門不同,所修天道不同,自然對自身運用的法器所需材料要求不同爾。其實那美玉精華中蘊含的靈氣,也不過是天地靈氣的一種,巫教諸位僅取其中精氣,實在是浪費了天地間的無限大好。”原始道人輕輕一句,就指出了巫教和道門的不同。巫教雖然也是法訣億萬,各色神通層出不窮,卻哪里有道門這樣的無所不包、廣闊無垠呢?

  愣了一下,太弈只是搖頭:“罷了,我巫教卻又自有我巫教的好處。我不知你們修的這法門日後所成如何,但我巫教若是修煉有成,有生年間就可上窺天神之道,卻也是堂堂正正的一門功夫。祖宗流傳下來的東西,怎可以輕易改變了?”說著說著,太弈指著通天道人大笑起來:“這位先生,你還托著這座山頭作甚?掏出裏面所存的所有後羿族巫器,我等均分了罷,這座山,你要,你拿去就是。”

  原始道人沒作聲,通天道人則是指著太弈笑駡道:“我連這座山都拿走了,你不怕後羿族真的起全族大軍來報復?豈不是我通天教主用爾等大夏巫教擋災了麼?日後傳出去,我的面皮上卻是掛不住。”

  太弈傲然昂首,高傲的說道:“無妨,先生只管把東夷人的祖地拿去,日後練成了巫器,用它來對付東夷人,卻是極妙的一件事情。且不說什麼擋災的話語,兩位先生手段高明,自然有資格從這‘落日山’中拿走好處。”

  他摩拳擦掌的湊到了通天道人身邊,笑吟吟的看著那座尺許高下的山峰笑道:“來,讓我們看看,東夷人數萬年傳承下來,卻有多少寶貝。”

  有多少寶貝?那寶貝的數量和品質簡直嚇得夏頡和身邊的赤椋喘不過氣來。應該用什麼話來形容呢?夏頡和赤椋看到這些巫器,簡直就好似兩隻餓慌的老鼠摔進了米倉裏,眼珠子都嘰哩咕嚕的發綠了。尤其裏面很有幾件強大無比的上古神器,更是看得夏頡和赤椋目眩神搖,夏頡還能堅持,一口巫力和大地之氣貫通,身體挺 得筆直,赤椋卻是已經一屁股坐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從那‘落日山’中掏出來的,足足有三百多件各色巫器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每一件都是光耀萬里的貨色。如果不是原始道人撐起了一個巨大的禁制,把那光芒全部收縮在了方圓十幾丈內,怕是安邑城以及巫山上的大巫,早就被驚動了。

  原始道人很是淡淡的不在意的,在那數百件巫器和寶物中拿走了九團彷佛人的心臟一樣劇烈跳動的物事,那九團金色的物事不過拳頭大小,卻釋放出億萬丈金色的高溫高熱,浩蕩的純陽靈氣讓人靠近不得。這必然就是那九隻金烏神魄了,原始道人用袖子把那九團物事一籠,卻是一點光線都沒有滲出來,那浩浩蕩蕩無窮無盡 簡直有如天神一樣的靈氣波動,也就消泯無蹤。

  太弈大方,讓通天道人在這些巫器中多選一些拿走,既然是分贓,自然就要有身為隱巫殿主的氣度,不可能真正獨吞了剩下的所有寶貝?

  只是,以通天道人這等級數的人看來,這些巫器、太古神器之類的物事,並不看得上眼。他和原始道人所用的法器,哪一件不是先天之物?這等後天成型的東西,實在是讓他有點興致淡淡。最終他也只是大手一招,把那些光芒耀目中的玩意中十幾種性質厚重、至剛至堅的先天材料選了出來,一一納入了自己大袖中。他一邊裝著這些材料,一邊對著夏頡直笑:“等下師尊拿你一點心頭熱血走,以這受了天神之力滋養數萬年的靈山為基,加上這幾件少見的材料,給你煉製一件護身、打架的得意法寶出來。”

  通天道人又盯著原始道人笑道:“師兄,你可要助我。這件物事塊頭太大,我一個人煉製起來,不大不小是個麻煩哩。”

  夏頡呆了一下,突然心頭狂喜,朝著兩老道就跪了下去。兩大祖師級的人物聯手給他煉製法寶,加上又是以山峰為基的,更是符合他夏頡的本命屬性,可見這法寶煉製出來後,將會有多強的威力。夏頡只是美滋滋的在心裏尋思道:“這般大的一座山峰壓下去,威力怕是不會比翻天印小到哪里去罷?唔,這般大的一座山,可以把安邑城都給砸平了。”

  原始道人、通天道人拈須微笑,太弈卻是在旁邊吃味了,這個未來的徒弟,可是他也早就物色上了的,怎麼就讓這兩個老道佔先呢?當下太弈在那一堆巫器中掏掏摸摸了半天,終於抓出了兩張古樸甚至有點破敗色澤的長弓來。其中一張更是外形破舊,弓梢頭處胡亂纏了幾片野獸的毛片之物,那弓弦也是黑漆漆的拇指粗一 條,彷佛放在茅廁內不知道浸泡了多久一般。

  原始道人皺了下眉頭,低沉的說道:“太弈巫尊,這兩件物事,兩個娃娃拿了卻不見得有好處。”

  太弈隨手把那張格外破舊的,將近有夏頡一人身高的長弓遞給了夏頡,另外一張半人高弓身細巧的遞給了赤椋,怪聲笑道:“我給了他們,又怎麼的?我搶東夷人老祖宗的東西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們連我太弈的臉都沒看清,他們能奈我何?”

  原始道人卻不和太弈鬥嘴,朝夏頡和赤椋手一招,就把兩柄長弓都抓了過去。也不知道原始道人從袖子裏掏出的是什麼東西,他只是用那一層銀光閃動的粉末朝著那兩張長弓抹了一下,頓時兩張長弓都變了模樣。夏頡的那張沉重萬分的大弓,已經是變得黑漆漆閃動著深邃的神光,不復那破舊骯髒的樣子,兩側纏著的那破爛 獸皮,也都消失無形。赤椋的那張輕弓,更是銀光閃閃,彷佛透明一般,顯得無比輕盈輕巧。

  點點頭,又搖搖頭,原始道人隨手把兩張弓塞回到了夏頡和赤椋手中。兩件長弓都改變了外形,卻是不怕被原主發現了。

  赤椋眼巴巴的看著原始道人,他能深深的感受到手上那輕弓中傳來的澎湃的巫力,卻不知道這長弓的名字,心頭很是癢癢。而夏頡就更加不用提了,他手上這張漆黑的重弓,裏面的力量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方才九團金烏神魄聯手才能給人的那種浩蕩無邊、巨大無比。

  太弈笑吟吟的指著兩張弓,突然冷笑道:“夏頡手上的,乃是真正的上古射日弓,卻沒想到被東夷人收得如此嚴密,若不是這次連底子都抓空了他們的祖地,怕是還找不到這件寶貝。這射日弓的威力,也就不用我提了。”夏頡的呼吸立刻沉重起來,射日弓,配合他的‘射日訣’,這等威力,可想而知。只是夏頡很是有點不知足的尋思道,那九支落日箭又去了哪里?

  眼裏寒光一閃,太弈指著赤椋手上的那銀色輕弓有點嫌惡的皺眉道:“至於這柄麼,乃是夏帝太康弓。大夏太康帝的事情,赤椋你是知曉的罷?雖然他丟盡了我大夏的臉面,可是這太康弓麼,嘿,嘿,威力卻的確不凡,乃是可以和神器比美的物事。赤椋娃娃,我可是看在你是我乖兒子夏頡的副手的分上,才把這太康弓送給 你的。”

  赤椋二話不說,也跪倒在了地上,只覺手上那輕盈的長弓,簡直就沉重到了極點。昔日夏帝太康好田獵,乃是天下弓技唯一能和大神後羿比美的凡人。他命令大夏巫教以傾教之力為自己打造的長弓,又豈是小可的?赤椋天生喜好弓箭之術,他弓箭天賦,比起夏頡只高不低,只是一直不得一柄好弓,此番總算是心願得償。

  赤椋心知肚明自己能得到這種傳說中的物事,就是托了夏頡的好處,原始道人、通天道人、太弈都是什麼身份的人物?他赤椋一個小小的黑厴軍都制的副官,平日裏哪里會正眼看他一眼呢?

  太弈又力勸通天道人多拿幾件巫器,可是通天道人實在看不上這些後天之物,都是連連搖頭謝過了。太弈也就不再客氣,隨手又抓了幾件可以當兵器用的強力巫器,請原始道人改變了他們的外形色澤光芒,盡數塞給了夏頡和赤椋,讓兩人都有了一種暴發戶的錯覺。太弈一時也沒看清,只有原始道人、通天道人在旁邊偷笑的 就是,白在一旁伸出了兩條長臂,偷偷摸摸的選那光芒最盛的巫器很是偷了三數十件去,白一時沒地方裝這麼多的物事,乾脆就恢復了丈許多高的身材,大腿一夾,把那些巫器盡夾在了兩胯之中,長毛、鱗甲,頓時掩去了那些光華。

  隨後,太弈大袖一卷,同樣把地上數百件巫器盡數捲進了袖子裏,搖搖擺擺的朝著兩個老道打了個招呼:“老子要去見夏王了,他居然敢把他親大叔老子當魚餌用,卻是不能輕鬆放過他的。兩位先生此番意去何方?”

  原始道人微微稽首,淡淡的笑道:“貧道師兄弟要回去海外荒山,為師尊煉製法寶,卻是不得閒暇了。日後若是有空,定當登門拜訪。”

  太弈也不羅唆,大手一揮笑道:“好,以後你們有空,只管去我隱巫殿就是。我隱巫殿,正是在。”他看了夏頡一眼,淡笑道:“我隱巫殿的所在正是南方雲夢大澤正中心的那片夢澤之上,兩位先生隨時有空只管過去。那裏出產的珍奇異果、極品茶葉,我卻是從來沒給安邑城的這幫俗物品嘗過的。”

  原來,太弈和夏頡還是鄰居。夏頡突然聽到了‘雲夢澤’這個名詞,心頭只覺一痛,一股子殺氣直沖腦門,渾身的血頓時就沸騰起來。

  就正好是他渾身血氣最澎湃、精力最足的時候,通天道人恰時的一指捅入了夏頡的心口,就看到一柱鮮紅帶著刺目黃光的心血噴了出來。通天道人大手一迎,把那心血接進了一個精巧的寒玉瓶中,大袖一揮,和原始道人對視了一眼,同時‘哈哈’長笑,化為兩道清風而去。

  太弈渾身肌肉猛的一緊,好半晌這才慢慢的放鬆了下來。他驚疑不定的看著兩個老道消失的方向,低沉的說道:“好可怕的法門,以我這般接近天神之道的大巫,居然都看不透他們是如何離開的。天下,真有這麼厲害的‘人’?”

  自言自語的嘀咕了好一陣子,太弈這才突然肅容,一本正經的對著夏頡和赤椋交待道:“你們可聽好了,回去見了你們各家的人,就說我們辛辛苦苦死掉了我隱巫殿三百多名九鼎大巫,這才九死一生的從東夷人的祖地中搶出了‘定星輪’。這筆帳,我是要好好的和大王算算的,三百多名九鼎大巫,嘿,我看他賠我什麼東西。”

  夏頡、赤椋頭皮一陣發麻。這一次,他們損失了一根人毛麼?

  太弈死死的盯著夏頡和赤椋,認真的告誡他們二人道:“記住了,我們可沒有動東夷人的祖地,那是東夷人誣陷我們哩。那些巫器,我要拿去做我隱巫殿的鎮殿之寶,怎能白白便宜了天巫他們?你們可記得了?”

  夏頡、赤椋相互看看,同時點頭,異口同聲的說道:“明白了,那東夷人的‘落日山’還在草原上,是他們冤枉我們哩。隱巫殿這次損失慘重,可是要大王好好的補償一番的。”

  太弈‘哈哈’大笑,伸手摸了摸夏頡和赤椋的腦袋,欣慰的點頭笑道:“聰明的孩子,嘿嘿,少不了你們的好處。赤家的娃娃,以後在安邑儘管橫行霸道就是,出了事情,我太弈給你擔著。”

  哈哈狂笑中,太弈突然黑影一閃,已經朝著安邑城射了過去。

  那邊兩條大腿已經開始哆嗦,被那各色巫器上詭異的能量弄得渾身難受無比的白這才突然一松大胯,‘稀裏嘩啦’三十幾件體積小巧卻是光芒萬丈的法器突然就落了下來。

  夏頡嚇了猛一跳,看著滿臉‘純潔’、‘無辜’的白,猛的親了白一口,突然撲過去把那些巫器胡亂塞進了自己的手鐲,隨後和赤椋、白,兩人一獸低聲偷笑,飛快的繞了一個大圈子,這才朝安邑城門掠了過去。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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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1 17:10:28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章 安道爾

  翌日清晨,臉上帶著一塊黎巫殿十三名大巫聯手用草藥都無法驅除的淤青,滿臉尷尬的夏王無比熱情的表彰了夏頡和赤椋這次出使的豐碩成果。作為使節團的正使,夏王含糊其辭的說了一通所謂的對大夏、對九州、對蒼生黎民功高無比的客套話,就開始對夏頡大加封賞。一座位于安邑城西邊萬里之遙的中等城市變成了夏頡的領地,夏頡也終於摸到了貴族的邊兒,變成了大夏貴族體系中內、外九品候中的外三品候,領了一枚小小的金印,算是有了一定的特權啦。

  雖然沒有世襲的權力,可是夏頡對於這個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也是很滿意的,怎麼說自己就跳過了前面六品的位置,直接升到了外三品的爵位,距離天、地、神、人、鬼五等候也就,也就只差三個階層了不是?怎麼說,也沾了一點貴族的味兒,這可是夏頡前輩子沒有享受到過的待遇,真正是稀奇外帶稀罕啊。他看著高據臺上的夏王,也不知道夏王到底在說什麼,只是在心裏尋思道:“是不是以後我說話做事都要帶著點貴族味了?就和前輩子見到的那些所謂的貴族一樣,說話都要捏著嗓子才行?”

  心裏一陣的毛骨悚然,夏頡本能的拋開了這個念頭,他可受不了自己用那娘娘腔的口吻裝貴族。

  那邊夏王又對陪同夏頡出使的個人都大加賞賜,赤椋就得了一座小小的鎮子作為他的封地,當然,也是不世襲的,若赤椋死了,就會被收回國有。只是赤椋也很滿意了,作為一個剛剛開始軍旅生涯的大夏世家子弟來說,他還有好幾百年的時間去努力爭取更多更大的封地。

  滿臉笑容的夏王是大肆的讚賞夏頡和赤椋這次出使的大無謂行為,打死吹噓夏頡他們這次出使東夷,給大夏帶來了多少好處。滿朝文武重臣一個個心中有底的看著夏王,知道他心中高興,卻也沒有人不識趣的去打斷夏王的鼓吹。更加沒有人會傻到去問夏王臉上的淤青是怎麼回事,難得有一次廷議是太太平平的,何必去觸這 個黴頭?

  但是緊接著,就連一直耷拉著眼皮養神的四大巫家的家主都感覺不對勁了。

  笑吟吟的夏王獎賞過了夏頡他們一行出使的人,突然對著白伸出了手:“哈哈哈,夏頡,你身邊這貔貅叫做白罷?果然是一頭好貔貅啊,居然把後羿那該死的傢伙孫女養的那頭母貔貅給強暴了?嘿嘿,果然是,哈哈哈,合乎本王心意啊。”

  吧嗒了一下嘴巴,大殿中所有的人都預感到,有一件非常荒唐的事情要發生了,而且,會是一件讓大家哭都哭不出來的荒唐事情。

  夏王很是高興的看著死死的盯著自己的白,沉吟片刻,突然鼓掌道:“我大夏的男兒都是好漢,我大夏的貔貅,難道就不是好漢了麼?嘿,白這次卻也是給我大夏狠狠的出了一次彩頭,這次是強暴了他後羿族族長孫女的貔貅,下次我大夏的男兒,就要強暴了他後羿族所有的女人。等得我大夏的大軍掃蕩了整個東方草原,滅了他東夷人,嘿嘿。”

  指著把,夏王朝身邊主管大夏王庭所有行政、律令、官員提拔等事務的相柳翵笑道:“也下一條王令,把白晉封為六品外候,也給他一個村子作為封地罷。唔,有了候位,再給他一個軍候位,就是最低的銅虎軍候罷。他也算是‘殺’敵有功了。”

  夏頡、赤椋的下巴差點沒掉到地上去,刑天厄身體一哆嗦,差點一腦門磕在了面前石條案上。大殿內的文武官員一個個睜著呆滯的眼珠,呆呆的看著夏王,卻沒有一個人敢吱聲。給一頭貔貅封了候位?更給了他軍候的軍爵?這傳出去,大夏的體統何在?尤其,封賞這頭貔貅的緣故,不過是因為他強暴了一頭後羿族的貔貅 麼?這強暴,也能算功勞?

  當然了,我們必須要承認,這是一件狠狠的拉下了後羿族族長的面子,給夏王臉上增光的事情,但是也僅此而已啊?從來沒聽說過,一頭畜生也能封侯的,哪怕他是一頭少見罕見的白色的貔貅呢?

  夏王一拍面前的玉案,朝身邊目瞪口呆的相柳翵大聲喝道:“相柳翵,有什麼不對的麼?”

  相柳翵身體一哆嗦,飛快的看了一眼滿殿同僚,故作深沉的問夏王:“大王,您覺得,這樣,對那些候位在白之下的戰士,會是怎麼想?”

  夏王眼睛一鼓,很是忿忿的喝道:“那又如何?就讓他們以白當目標罷,若他們誰能給本王強暴了後羿的孫女乃至他母親、妻子、女兒,只要是後羿一族的親眷,本王都大加賞賜,這又有什麼為難的?”夏王沾沾自喜的朝著自己比劃了一下,然後指著白笑道:“本王這也算是不拘一格的提拔我大夏的勇士了。莫非你們以為,白日後不能化為精怪麼?若他化為了精怪,自然就有資格領取本王的封賞。”

  ‘呃’,滿殿的官員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當然,在大夏,精怪比巫的地位略低,但遠遠高過普通的貴民乃至平民,也是有資格參軍入伍升官封侯的。但是那畢竟是已經成了氣候的精怪,比如說通天道場裏的那一群才有資格,而白呢?誰都看得出來白是一頭懂得修煉的貔貅,可是他畢竟還沒有成為精怪,這也就只能算一頭畜生,畜生,是不能封賞候位的!

  白盤著兩條粗壯的大腿,一趄一趄的朝前走了幾步,朝著夏王微微一拱手,裂開大嘴‘桀桀’的笑了幾聲,隨後用那種很微妙的眼神,朝著相柳翵看了一眼。夏王呆了一下,猛然間錘打著面前的玉案大聲的笑起來:“哈哈哈哈,看,他不是快要成精怪了麼?你們見過這麼通人性的貔貅沒有?妙極,妙極,今日這事情,就這麼定了。”

  夏王說一件事情定下來了,那麼,就定下來了。相柳翵無奈,只能端坐在石案之後,運筆如飛,把夏頡、赤椋以及白他們的封賞文書擬稿完畢,蓋上了大夏弼公的大印。

  緊接著,夏王揮手讓夏頡他們退到了刑天大風等人身後侍立,這才看了滿殿的文武官員一眼,慢吞吞的說道:“另外還有一件大事。月前大夏王宮受襲,海人的刺客居然跑去了王宮寶庫,掠走了神器海神之權杖。後經查實,那海人的刺客,大部分來自于上任司樂令府中奴隸,故而本王下令,屠盡了司樂令闔族。”

  相柳翵體味著夏王言語中的意思,連忙拱手道:“大王說得是,司樂令應該找人接掌了。這裏已經列出了十七人的人選,儘是我大夏九州之中樂道上有極大名望之著名樂師,不知大王是中意琴、箏、鼓、、鐘、簫、絲若干樂器哪一種呢?”

  夏王手一揮,大聲嚷嚷道:“什麼中意哪一種?本王已經有了最好的人選,就是前任司樂令青涪之女青月,她簫藝已近神人之境,乃是最恰當的人選。故而,新任的司樂令,就是青月。那些你們已經選好的人選,都給本王趕回去才是。”

  相柳翵再次的感受到,這大夏弼公是一件多麼為難的事情。青月一女子,出任司樂令倒也罷了。可是她如今乃是大王的妃子,卻又怎麼能擔任大夏王庭的官職?這要找什麼藉口,才能把那向天下散播的公文做得四平八穩紋絲不漏呢?相柳翵不由得暗自恨起了青月:這女人,你已經報復過了,司樂令闔族都被屠殺了個乾淨, 你老老實實在王宮享福就是罷?你還出頭做什麼司樂令?

  臉色正陰沉著盤算對策,夏王卻已經大包大攬的決議道:“就此定下來了,下一任的司樂令就是青月。唔,還有什麼事情啊?”

  相柳翵恨恨的抓了一下鬍鬚,無奈何才握著筆,一筆一畫很是艱難的把青月任職司樂令的公文擬就。刑天厄在旁邊看得面露微笑,拈須不語,一肚子的幸災樂禍。總之青月是不可能要求去軍部擔任職位的,他刑天厄才沒有這種麻煩。

  聽到夏王最後的一聲問話,他身後的一名巫衛立刻運足巫力長聲喝道:“大王有令,有事早奏,無事都散了罷。”

  大殿緊閉的門外立刻傳來了嘹亮的聲音:“大王,海人亞特蘭蒂斯王國使節,海人東部領領主安道爾,海人東部領防禦官托爾,求見大王。”嘹亮的聲音穿過了緊閉的厚重的殿門,也變得‘嗡嗡隆隆’,聽得不是很清楚。

  夏王立刻精神了起來,他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臉上那一大塊淤青,興高采烈的叫道:“哈哈哈,諸位臣公,看,海人獻上降表的使節來了。我大夏大勝,已經削去了他海人五成的國力,他們不敢再和我們大夏征戰了。哈哈哈,大王我的幾個孩子,可個個都是好漢啊。盤罟這一仗,打得可真不錯。”夏王仰天長笑,刑天厄等軍政方面的重臣也是面帶得意笑容,微微頷首。

  只有夏頡才注意到坐在夏王那高臺下方的諸位王子一個個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尤其是履癸一隻手放在面前玉案上,那手掌已經無聲無息的陷入了玉案寸許。 “唔,看來安邑要上演好戲了,諸子奪嫡,腥風血雨,喪盡天倫,我夏頡卻是否應該參合進去?若是我沒料錯,最終的勝利者,應該是這廝吧?只是,我這算不算助桀為虐呢?”

  “來人啊,引海人使節上殿。”夏王不等身邊的臣子們說話,已經仔細的整頓了一下儀錶,下意識的用一縷飄散下來的長髮遮掩了臉上的淤青,端端正正的坐好了,這才大聲的傳達了命令下去。

  沉重的殿門,在十二名身材比夏頡更加高大的巫武全力推動下緩緩的打開。

  自從上次被該隱用‘末日烈焰’炸了個暈天轉向,炸得大夏的王宮正殿都直接從地基上摔了下去之後,重建的大夏王宮立刻一改以前幾乎不設防的做法,幾乎是一步之內都密佈上了數十個強力的巫咒禁制。尤其這最是高大輝煌的正殿,裏裏外外也不知道被多少九鼎大巫加持了最強力最恐怖的巫咒,防守得是水泄不通。

  這樣做的直接後果,就是大夏正殿的大門被如今這扇以紅毛銅、玄烏金、赤心鐵、白光銀做主要材料,以隕石中提煉的數十種稀有金屬混合,以百萬奴隸的鮮血萃煉而成的金屬大門所替換。這扇大門高二十七丈、寬六丈、厚四尺二寸,重量達到了更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總之起碼要十二名八鼎巔峰的巫武聯手,才能緩緩 的推開這扇大門。

  而這扇門,還是如今整個正殿中分量最輕的零部件,其他的各處更是禁制重重、巫咒無數、又以各種稀罕材料無限制的折疊壓縮後進行強化,整個正殿幾乎已經達到了九州之內無力可毀的地步。

  如今,十二名渾身肌肉暴突,一塊塊肌肉在瘋狂顫抖的巫衛咬著牙齒,哼哧出聲,無比艱難的推開了殿門,讓殿外一點陽光灑了進來,讓殿外背光的人臉部都籠罩在了一層陰影中,更映照得站在那十二名巫衛身後的安道爾和托爾臉色無比的難看。尤其那托爾死死的盯著十二名巫衛身上極度發達的肌肉,居然用手在自己纖細的手臂上狠狠的抓了一把。

  夏王身後的那名巫衛低沉的喝道:“大王有令,海人使節入殿。”

  安道爾無聲的朝著大殿內一個深深的鞠躬,手持一個厚重的卷軸,和托爾肩並肩的走進了大殿。他們身後,十二名巫衛又艱難的拉上了殿門,殿門最後合攏的那一瞬間,發出了‘咚’的一聲沉悶巨響,震得整個大殿內的空氣都‘嗡嗡’直響,其他大夏的官員都無妨,只有安道爾和托爾渾身一抖,差點被那巨大的聲浪直接震得暈倒了過去。

  夏王指著安道爾大笑起來,臉上滿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和倡狂:“諸位,請看,這就是海人的東部領的領主?這等身份,想必就相當於我大夏九州之一的天候之位了吧?我大夏九州的九大天候,哪一位不是九鼎巔峰的絕頂高手?海人的東部領的領主,居然是如此孱弱的年輕人。”

  除了刑天厄、刑天大風、夏頡他們這些真正和海人交過手的軍人,滿殿內的大小官員連同他們身後侍立的副官都‘嗤嗤’的譏笑起來。更有一個王子想要討取夏王的歡心,捏著嗓子扭捏作態的怪叫道:“這等可憐的蟲子,我們大夏的戰士一掌就能打死一大片,可憐他們怎麼在大哥的攻勢下活下來的?”

  大殿內爆發了一陣哄堂大笑,這些大夏的巫哪一個不是肺活量驚人的怪物?他們的笑聲直震得大殿都顫抖起來,原本臉上還勉強掛著一絲笑容的安道爾和托爾,此時也忍受不住這巨大聲浪的侵襲,耳朵內已經緩緩滲出一絲血痕,卻是直接被這些巫的笑聲震傷了。

  還是夏頡看不過眼,他從刑天大風身後上前了幾步,一手搶過了安道爾手上的那個厚重卷軸,大聲喝道:“喂,你是叫做安道爾的吧?我們可算是老熟人了。你拿這個東西來幹什麼?唔,你們這紙卻是造得精細光華,比我大夏用的紙張還有獸皮要華美得多。”

  笑聲突然停了下來,夏王連連朝夏頡招手笑道:“是極,是極,來,讓本王看看,他手上這東西上寫了些什麼?喂,你這海人使節是叫做安道爾的麼?你能否告訴本王,你手上這玩意裏面寫了些什麼?”

  夏頡上前行,把卷軸交給了高臺上走下來的一名黑衣巫衛,那巫衛又上了高臺,把那卷軸放在了夏王面前。夏王卻不打開卷軸,只是滿臉笑容的看著安道爾和托爾,眼光已經掃過了兩人耳沿下的一縷血跡。夏王呆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了夏頡一眼,輕輕的點了點頭,心裏嘀咕道:“這夏頡卻果然是個蠻子,不過卻也的確是 個直心腸的好漢。比本王剛才開口那蠢物兒子要強得多,難怪。”

  安道爾、托爾對視了一眼,安道爾眼光閃動,眼裏有微不可查的一點感激閃了過去,朝夏頡看了一眼,然後緩步上前,在距離夏王所坐的高臺還有六七丈的地方停了下來,深深的鞠了一躬。等得他抬起頭來,他已經恢復了平靜,很是優雅、溫和的用右手扶住了佩劍的劍柄,微笑道:“尊貴的大夏國的國王陛下,那卷軸上記載的,是我們亞特蘭蒂斯這次向您獻上的珍貴禮物。”

  “禮物?”夏王嘻笑了一聲,隨手把那卷軸放在了玉案的一側,歪著身體看著安道爾獰笑道:“什麼禮物可以稱為珍貴呢?唔,本王只想要一件禮物,本王想要你們海人的所有領地,你認為如何?”

  夏王身上透出了一股浩蕩的煞氣,死死的籠罩住了安道爾,他獰笑道:“若是本王有了你海人的所有領土,金帛女子,任我取用,何必還要你們獻上呢?”

  安道爾不卑不亢的抬起頭來,看著夏王淡淡的說道:“陛下,我們的禮物中,就包括了我亞特蘭蒂斯東部領、北部領、南部領、中部領四大領地的所有土地。我們每一個領地,領土都有數百萬裏之巨,內有子民無數,是一筆無比巨大的財富。”

  刑天厄眉頭一揚,沒吭聲。可是其他的各大巫家的家主以及那些重臣,都已經相互交換起眼神來。四大領地啊,這是多麼巨大的一筆?心眼活動的,已經開始在盤算起這四大領土到手後,會造成多大的風波。每一領地起碼都可以劃分為一個新的州罷?到時候可就不是九州之地了,而是十三州之地!那就要多出四大天候,多 出四大天候之下無數的地候、神候、人候、鬼候,也就是無數的大小領主,這對於各大巫家來說,自然是給自己家族撈取好處的最大時機。

  只有刑天厄面色不動,他急什麼呢?刑天家的大批軍隊正在那邊打得熱鬧,到時候最大得一份利益肯定是他刑天家的,其他三大巫家想要撈好處都要等戰火平息了才行,就更不要說那些中小家族的人了。

  ‘砰’的一下,重重的一拍面前的玉案,夏王瞪著安道爾大聲吼道:“僅僅是你們的東部領、北部領、南部領和中部領麼?”

  安道爾攤開雙手,滿臉驚愕的說道:“當然不僅僅這麼點。除了四大領地,還有四大領地周遭大洋上的數十塊大小島嶼,其中有幾塊島嶼的面積加起來,卻也不小於一大領地了。當然,這次的禮物中,更有珍寶、金錢無數,還有我們精挑細選的絕色美女十萬人。可是我們亞特蘭蒂斯的絲綢布帛,和貴國比較起來差距太大,故而,也就不好意思獻上了。”

  夏王的怒氣稍稍平息了一點,熟悉他的人都清楚,聽到了那十萬絕色美女,夏王怎麼都要給獻禮的人一點面子的。哼了幾聲粗氣,夏王指著安道爾喝道:“這樣也行麼?禮物還算豐厚,可是你們的西部領以及你們海人的本土呢?若你們不願意獻上西部領以及你們的本土,本王的戰士,就親自去給本王取來。”

  殿內大夏文武重臣,同時‘哈’了一聲。那聲音穿透力極強,安道爾、托爾又是一陣胡亂哆嗦,差點就噴出血來。

  安道爾肚子裏已經把那建議他來出使大夏的執政官們罵得狗血淋頭,他那個氣啊,自己東部領的確是大敗虧輸不假,但是自己東部領的慘敗是在什麼情況下發生的呢?王國內的援助根本還沒有到位的情況下被突然擊潰的,這能代表什麼呢?他安道爾的確是有罪,但是也不至於把他送到這麼可怕的國家來擔任使節罷?

  如果說他安道爾的罪行重大,那麼其他幾個領地的領主呢?他們的軍隊不也是一潰千萬裏麼?雖然是其中有種種的原因,更因為大夏居然無恥的動用了那種可怕的混合了巫術和瘟疫病毒的武器來對付海人英勇的戰士,但是畢竟其他三大領地也是被打得雞飛狗跳,為什麼就一定要他安道爾來做這個使節?

  看看大夏的實力罷。

  把使節團數百人的隊伍瞬間從遙遠的中部領直接傳送到大夏王都的技術也就不提了,這在軍事行動中,是多麼有戰略性優勢的一項技術啊。就說在安邑城等待的這兩天,他安道爾都看到了什麼?大街上走動的除了人,居然還有一種叫做的精怪的東西,分明就是那些野獸化為的人形。難道說,大夏的生物基因科技技術,已經趕超了亞特蘭蒂斯麼?就更不要說大街上隨便一個所謂的平民,他們的體力都比亞特蘭蒂斯的戰士還要強上一倍到兩倍。而他們的貴民,則比亞特蘭蒂斯最強的戰士 強大了多少?

  而這些佔據了大夏最高統治階層的人物,都是一群什麼怪物啊?他們只是輕輕的一笑,就差點把處於能量保護罩下的自己和托爾震得暈倒過去。比較起來,亞特蘭蒂斯的統治者是多麼的孱弱?那些執政官,那些神殿的祭司,他們的體力是多麼的弱小啊?

  安道爾苦惱的看著不依不饒的夏王,無奈的攤開了雙手苦笑道:“尊敬的陛下,您,總要給我們一塊生養休息的土地吧?這一次你們的戰士在戰場上徹底的擊敗了我們,但是,我必須要說,我們也有權力得到一塊屬於我們自己的國土,不是麼?”

  “不!”夏王異常堅定的說道:“你們為什麼要得到一塊屬於自己的國土呢?在我大夏的羽翼之下,你們一樣可以生存。獻出你們所有的領地,成為我大夏的屬民,這是我給你們提出的停止戰爭的條件。”

  “那麼,繼續戰爭吧,尊貴的陛下。”安道爾眼裏閃過一道寒光,毅然抬起頭來,朝著夏王斬釘截鐵的喝道。

  “阿嘎!”夏王和所有的大夏臣子同時愣了一下,突然間,爆笑聲再次響起,夏王指著安道爾喝道:“你瘋了還是傻了?嗯?繼續戰爭?你們現在被我們俘虜了數千萬戰士,你們被我們殺死的戰士更不知道有多少,你們絕大部分的領土都已經落入了我們的手中,你還想和我們大夏朝繼續開戰?娃娃,你被嚇壞了吧?可別千萬尿出來了!”

  又是一通譏嘲的大笑,除了刑天厄在仔細的觀察安道爾和托爾那顫抖的面部肌肉,除了夏頡還在冷冷的看著安道爾和托爾,其他的大夏臣子無不發出了瘋狂的笑聲。實在是太可笑了,絕大部分領土都在夏軍控制下,主力軍團一個接一個被殲滅的海人,還想要和大夏繼續開戰?

  托爾堅定的上前了兩步,朝著夏王喝道:“陛下,難道您還想繼續打下去麼?”

  夏王脖子一歪,嘿嘿怪笑道:“繼續打下去怎麼的?你們海人和我們作對了這麼多年,難得一次打趴下了你們,為什麼不繼續打下去?總之現在是在你們的國土上征戰,死傷最慘的是你們的子民,本王是絕對不會心疼的。”說完,夏王又是一通瘋狂的笑聲。

  托爾冷冷的看著夏王,突然開口道:“如果大王您還想繼續打下去,那麼您調走了在我們領土上的精銳軍團,又是為什麼?”

  大殿內所有大夏臣子同時愣了一下。夏王死死的看著托爾,過了好半晌,這才幽幽的問道:“本王調走了精銳軍團?誰如此告訴你的?”

  安道爾優雅的一鞠躬,淡淡的笑道:“這次我們通過貴國的法陣瞬間來到了安邑城,就發現貴國的法陣是需要用人的生命獻祭才能驅動的。而我在走進法陣的時候,發現一路上附近起碼有數百萬來不及焚燒、掩埋的屍體,都是被砍掉了頭顱的奴隸或者本國的戰俘,對比一下為了傳送我們五百人的使節團來到安邑城所殺掉的奴隸的個數,我大概能夠推算出,有將近一千萬的貴國精銳,已經被調回了吧?”

  大殿內一片的死寂,夏王鬍鬚抖動,眯著眼睛氣得說不出話來。他現在是恨死了盤罟,為甚做事如此的不小心?居然讓一個海人的官員,通過殺掉的獻祭的奴隸個數,推算出了大概被傳送回安邑並準備調往東疆戰區的精銳軍團的數量。這種錯誤,是不容原諒的。

  夏頡則是心裏暗自比劃出了大拇指,好厲害的角色,安道爾觀察入微的本領,倒是和前世特勤局的那些情報收集科的同事有得一比了。

  矜持的笑了笑,安道爾優雅的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麼陛下要突然調回這麼大數量的軍隊。可是,既然陛下已經調回了他們,那麼留在我們四大領地上的那些部隊,雖然他們也擁有很強大的戰鬥力,可是卻也只能擔任普通的駐守和戒嚴的任務了,他們無力再發動對我亞特蘭蒂斯的全面的決戰。難道不是麼?他們的數量太少 了。”

  輕輕的歎息了一聲,安道爾淡淡的看著夏王,很是自信的說道:“既然大王已經不願意再和我們亞特蘭蒂斯繼續戰鬥下去,那麼,為什麼不接受我們的停戰協議呢?四大領土,其中中部領更是我們經營了數千年的富饒之地,我們割讓了四大領地,這還不能證明我們的誠意麼?”

  夏王沉默了很久很久,這才語氣嚴肅的說道:“你叫安道爾?很不錯的年輕人。嘿,因為某個原因,本王不得不把最精銳的那幾支軍隊撤回來,並且向其他方向征戰。”

  抬頭思忖了一陣,夏王突然說道:“我大夏人行事,最是討厭那等計算繁多的人,我們乾脆一點,本王提出最後的要求,你們滿足了本王的要求,我們就停戰,至於什麼時候再開戰,就看以後了。我也不和你們海人討價還價,那等下作的小事,豈是本王能做的?”

  “當然,我們恭聽您的旨意。”安道爾和托爾同時鞠躬了下去。

  “第一,你們亞特蘭蒂斯向我大夏稱臣,每年都送上你們歲入的三成作為貢品,做得到麼?”夏王提出了第一個條件。

  安道爾沒有任何異議就同意了這個要求,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值得屈辱的。夏頡卻是一肚子的火氣,怎麼大夏也和其他的那些王朝一樣,把一個國家打敗了,就只要人家稱臣就覺得心滿意足了呢?這等虛榮心,會害死人的。

  “第二,無論是亞特蘭蒂斯的十二海神祭司還是你們的執政官,所有人的直系親屬,都要有一人來我大夏為質。”夏王眯了一下眼睛。

  安道爾遲疑了一陣,尋思了片刻,最終攤開了雙手:“當然,沒問題。可是您要知道,時而海神祭司還有執政官,都是我亞特蘭蒂斯的公民普選而產生的,他們並沒有世襲權力。”

  “那,你們的祭司和執政官更換一人,人質也就更換一人。”夏王步步緊逼,不肯放鬆。

  “當然,那就這樣。”安道爾飛快的眨巴了幾下眼睛,心裏得意的幻想著那些可惡的執政官聽到了自己帶去的這個美好的消息,會是多麼的暴怒。可是,誰叫他們給了自己全部的代言權呢?

  長吸了一口氣,夏王提出了最後一個重大條款:“其他的小細節,本王也就不多囉嗦了,事後你和大夏四公協商就是。可是上次敢於侵入我大夏王宮,給我大夏王宮造成了重大損失的那人以及他的黨羽,必須交給我大夏。”夏王笑得很猙獰:“他敢在我大夏王宮中鬧出這麼大的亂子,就必須有勇氣承擔一切的後果啊。”

  安道爾思忖片刻,無奈的歎息了一聲,抬頭看著夏王苦笑道:“我非常願意答應您的要求,可是我們亞特蘭蒂斯辦不到。”

  夏王震怒,一拳把面前的玉案砸成了粉碎,他怒吼道:“你們做不到?”

  安道爾攤開雙手,認真的點點頭:“是的,尊貴的陛下,在我們兩國之間的戰爭出現重大轉折的時候,那個該死的叛徒該隱,已經率領數百名追隨者叛逃了,同時,他還襲擊了數十名神殿的祭司,吸幹了他們的血液。我們也正在通緝他,可是誰也不知道他跑去了哪里。”

  夏王呆了一下,夏頡則是心裏暗笑起來:好精明、好奸詐的該隱,不愧他血族始祖的威名。

  “那麼,給本王下令,九州之內,八荒六合,全面追殺那該死的,該隱!”夏王的頭髮,一根根的倒豎了起來,於是,他臉上的一大塊淤青,再次的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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