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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凰云化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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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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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2 14:05: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交易

  “能得到巫神們的接見,甚至能進入巫神殿見到那些古老的巫神長老,猛天候……不愧是我們大夏的忠貞臣子呀!”

  稀裏糊塗的去天庭逛悠了一圈,得到了一塊記載了某些消息的黑色玉塊,就被相柳三暴力的丟了下來。夏頡覺得自己很沒面子,尤其當他看到白蟰那詫異的表情――好似在奇怪夏頡為什麼沒死在天庭――的時候,夏頡就益發的鬱悶了。

  所以,履癸以及四大巫家的家主那明顯沒多少誠意的誇獎,卻也讓夏頡多少舒服了一點。

  得到了黑色玉塊,履癸立刻召集了不超過十個人的,大夏絕對的站在最巔峰位置的重臣,溜達到了王宮地下深處的秘殿商議事情。夏頡領取了履癸胡亂賞賜的一些原玉、玉錢之類的物事,徑直去城外黎巫殿找旒歆。

  可是,當夏頡將手鐲裏的那些靈草掏出來後,整個黎巫殿陷入了瘋狂狀態!

  不是以一株兩株來計算,而是以多少平方裏的面積來計算,還靈草、青神草、木神芝……相柳三拎著夏頡從巫神殿跑出來的時候,一路上夏頡還是拜託相柳三幫他收集了不少的草根樹皮。這些在天庭胡亂丟在地上沒人理睬的草根樹皮,到了下界,卻是足以讓任何一個研究巫藥的大巫發狂的東西!尤其是,這些東西是這麼的多!

  手鐲裏的靈草靈藥被搜刮得乾乾淨淨,隨後夏頡就被一腳踢出了黎巫殿,所有人好似都忘記了他才是最大的功臣。夏頡無奈之下,在巫山閒逛了一圈,本能的察覺到一些力巫殿的大巫有點不懷好意的在自己四周出沒的時候,他立刻離開了巫山,返回了安邑城。他就不相信了,自己住在刑天家的大院子裏面,那白蟰的手下還敢沖進刑天家向他下手。

  “月兒~~~彎彎~~~照那個~~~九州啊~~~”

  哼著不成調的小曲,頭頂著白,盤膝坐在急速狂奔的玄武背甲上,夏頡仰望著天空一輪明月,心中感慨萬千。月亮,九州,巫,煉氣士,天庭,通天道人……這是一些多麼神幻的詞語!當這些片語合在一起,就構成了這個無比神奇的世界。自己就在這樣的月空下,自己身處於九州之中,而前方的大城,就是安邑!

  “秦時明月漢時關,古今明月,本為一體啊!”

  悠然長歎了一聲,夏頡心中有一種荒謬的感覺在淡淡的回蕩。天空的月亮,是一個擁有毀滅性力量的戰爭工具。這個時空,和自己來時的那個時空,有必要的聯系麼?自己前世的那個時空,那顆月亮,難不成就是末日堡壘麼?那麼,那些曾經登月的人們,他們,可曾見過某些奇怪的東西?荒謬,實在是太荒謬了。

  夏頡再次長歎,一身的緊張的和疲乏,似乎隨著一聲歎息都消散無蹤。蹲在夏頡頭上的白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一個鮮紅的大果子,他麻利的將那果子分成了三塊,自己取了那塊最大的,將第二大小的塞進了夏頡的嘴裏,然後跳到玄武背上,將最小的那塊果子喂給了玄武。

  玄武鬱悶的瞪了白一眼,將那一塊果子吞進了肚子,甕聲甕氣的說道:“夏頡,你怎麼不留在巫山等旒歆?你害怕那個叫做白蟰的女人麼?”

  憤憤的拍了一下地面,玄武朝前狂奔的一段距離,大咧咧的說道:“如果她敢招惹你,我就將她拍成肉泥!你害怕她麼?”

  用力的拍了拍玄武的腦袋,夏頡苦笑道:“白蟰?唔,我不怕她,但是,沒有這麼簡單啊!你對人的瞭解,太少了。”

  玄武的大腦袋左右晃了晃,長脖子探了探,‘哼哼’的笑了起來:“對人的瞭解?唔,唔,你們是我第一次打交道的人哩。”

  玄武不再說話,悶著頭只顧往前狂奔,安邑城的城門,就在眼前了。夏頡悠悠的笑著,從白的手裏搶下了一塊果子,塞進嘴裏慢慢的用舌頭舔舐著,一點點的將那果肉舔了下來。白蟰,這個還沒正式打過交道的女人,兩次出手,兩次都直接將夏頡置於絕境,不是好對付的。夏頡有點期待,期待她的下一步動作。

  那女人的身份過於尷尬,她畢竟是大夏的公主。在沒有明瞭她手中的底牌之前,留在巫山看著玄武將她派出來的那些大巫拍成肉泥,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已經是深夜,安邑城的城門已經合上。用自己的腰牌叫開了城門,在城衛軍欽仰的目光中行進城裏,夏頡隨手從袖子裏掏出一把金熊錢,丟給了城門口迎接他的那個將領。這也算是安邑城的一個潛規則,大巫家的子弟們經常三更半夜的出入城門,給這些城衛軍的辛苦費,總是少不了的。

  和那指揮著士兵重新合上城門的將領隨意的扯了幾句,夏頡剛剛行出十幾丈遠,路邊一棟樓房的陰影裏,就蹦出了一條黑影。那身材矮小的男子朝夏頡飛快的打著招呼:“可是猛天候麼?我家主人黑冥森派我們在這裏等您呢。”

  一邊說著,這男子一邊沖到了夏頡身前,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笑吟吟的說道:“猛天候,刑天家的幾位大爺正在粉音澤樂著呢。聽說您從上面……”他伸出手指了指遠處天空中那個黑漆漆的天地通道,一臉敬畏的說道:“您從上面剛剛下來,就去了王宮,然後又出城去了巫山,特意叫小人在這裏等候您。若是您今夜回城,就要您過去粉音澤一起飲酒快活。”

  “呃……這樣啊!”夏頡呆了一下,心裏暗罵了一句娘。

  白蟰向履癸提議,讓夏頡孤身去天庭打探消息,刑天大風他們就以不放心夏頡的安全為藉口,紛紛從中部領返回了安邑。原來如此,他們卻是來粉音澤快活的了。中部領雖然是他們的領地,但是因為夏頡的行事作風和大巫們完全不同,刑天家的這幾位也沒辦法作出和相柳柔他們一樣禍害百姓的事情來,這次借機返回安邑,感情是來找樂子的。

  “媽的,說什麼擔心老子安危呢?”夏頡低聲罵道:“我去上面的時候,也不見他們哪個人跟著我一起上去啊?”

  不過,這話也就是隨口抱怨一下,夏頡也清楚,就算刑天大風他們主動要求上去,刑天厄等人也不會讓他們去的。畢竟,死一個友客和死一個直系的繼承人,這可是兩碼事。

  咧了咧嘴,夏頡揮手道:“前面帶路罷。你家主人的運道不錯啊,安邑城被毀的時候,他居然躲過去了?”一想到那好似人妖一般的黑冥森,夏頡渾身的寒毛都一陣的發怵。同時,他也有點好奇,自從末日堡壘攻擊安邑,一直就是戰火連綿,黑冥森也不是夏頡的朋友,他也沒刻意的去打聽他的消息,沒想到,這傢伙的命這麼大。

  那男子飛快在前方奔跑領路,同時回頭向夏頡陪笑道:“這也是我們家主人的運道好,那些該死一萬次的海人攻擊安邑城的時候,正好他呆了隊伍去東夷那邊采買一批東夷人的美女,所以才幸運的逃過了一劫呀!倒是我家的老主人不幸遇難,不過老主人的爵位也被我家主人繼承了下來,所以……”

  他古怪的笑了幾聲,偷偷的說道:“所以,粉音澤如今比起以前更盛百倍,您去了,就知道其中的好處了。”

  夏頡搖搖頭,不置可否的哼哼了幾聲。那男子也識趣,見夏頡的興趣不在這裏,也就閉嘴不再說話,一路狂奔著,領著夏頡到了粉音澤門口。他只是一個平民,平民在安邑城中沒有騎坐騎的權力,這一路奔跑,卻也累得他汗流浹背。夏頡掏出了一枚玉錢丟給了他作為賞錢,喜得這男子連連磕頭道謝,然後朝粉音澤大門裏大聲的叫道:“猛天候夏頡到啦,門裏的姐姐們趕快迎接貴客呀!”

  “喲,呵呵呵呵呵呵!”一連串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尖笑聲傳來,身穿粉紅色長裙,手裏揮舞著一塊大紅色手絹的黑冥森在十幾名身材高挑皮膚細膩白淨的少女簇擁下,帶著一團香噴噴的熱風自門內撲了出來,差點沒撲到夏頡的身上。夏頡本能的朝一旁偏了一下,卻被黑冥森猛的抱住了夏頡的胳膊,大聲的誇張的叫嚷起來:“猛天候啊,你可是貴客呀!安邑城這幾年來,最是出風頭的人,可就是您了!”

  朝那還跪在地上的男子手指縫隙裏一點兒閃動的玉光瞥了一眼,黑冥森詫異的看著夏頡道:“刑天老大說,您可發財了呀!這話可沒錯,給他一個下賤貨色都賞了玉錢,猛天候,你可要多多關照小弟啊!”

  好似一撒嬌的小妞兒,黑冥森抱著夏頡的胳膊,身體就是一陣的扭動。夏頡只覺頭皮發麻,急忙叫道:“關照,關照,一定關照!刑天大兄他們在哪里?媽的,說什麼擔憂我的安危,擔憂我的安危,他們還能有心情在這裏玩樂?”

  黑冥森嬌嗔的跺了跺腳,笑吟吟的說道:“可不能這麼說,就是因為太擔心了,他們只能借酒消愁哩!嘻嘻,快來,快來,猛天候,我給您說啊,這次我去東夷人那邊,可是得了一批海外島民中的好貨色,待會就有好戲看,嘻嘻!”

  夏頡奮力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但是黑冥森這廝大概是屬牛皮糖的,整個‘嬌軀’都粘在了夏頡的手臂上,哪里容得他脫身?偏偏黑冥森的身量又不大,他趴在夏頡的身上,好似夏頡摟著他行走一般,那姿勢,不要說有多麼的曖昧了。若非看在黑冥森也是刑天大風他們熟人的份上,夏頡都有了一拳打暈他的衝動。

  繼承了黑冥家族的爵位,成為了黑冥家族的族長,然後將自己的一位叔叔推上了王宮總管的位置,黑冥森有了更多的金錢、更多的資源、更多的管道來佈置粉音澤。而時常變幻自己風格的粉音澤,最近流行的,很顯然是來自於海人領地的那些傢俱和裝飾。

  粉音澤內所有的建築,都變成了海人領地內那種精緻纖小的尖頂小別墅,大片大片的僵硬死板的草地和幾乎一模一樣的灌木觀賞樹,取代了小橋流水和亭台樓閣,華麗的牆紙、奢華的護牆板、精美華貴的地毯、鑲金嵌玉的靠椅和長桌,取代了大夏那些冷冰冰的石頭器具。同時,為了更加符合海人的日常習慣,屋子裏燒起了熱騰騰的壁爐,雖然在如今這個季節,太陽能將人曬出油來。

  其中一間最為華貴的屋子裏,刑天大風兄弟幾個連同赤椋,正衣衫不整的躺在潔白的純毛地毯上,身邊是一堆堆的來自於東夷、南蠻、胡羯的美麗少女。看到夏頡走進了屋子,身上掛了八個赤裸少女的刑天大風有點艱難的直起了上半身,笑著說道:“夏頡,來,坐這裏……啊,你能從天庭平安回來,我們實在是太高興啦!”

  他的幾個兄弟同樣艱難的從乳波臀浪中探出腦袋來,帶著滿臉的粉紅印記,大聲叫道:“是啊,我們太高興了!剛剛聽說大王賞賜了你十萬個玉錢,全部拿出來讓兄弟我們快活快活罷!”

  “十萬個玉錢?”夏頡愣了一下,怒道:“你們不在王宮等候我的消息,卻怎麼知道我的賞金是多少?”

  一旁的黑冥森笑吟吟的用手指點了一下夏頡額頭,他笑道:“夏頡大兄怎麼一時糊塗了?我家那老頭子死了,可是怎麼說王宮總管還是我黑冥家的人呀!您可別忘了,您的賞金,可是由我的親叔叔親手交給大兄你的。”用力的拍了拍夏頡雄壯的身軀,黑冥森得意洋洋的說道:“十萬個玉錢呀!可以讓大兄你們在我這裏隨意的快活三五年的了。說吧,夏頡大兄你想要哪里的姑娘?”

  用力的搖了搖頭,夏頡臭著一張臉冷哼道:“黑冥兄弟忘記了麼?我不碰女人。”

  奮力的一抖胳膊,好容易從黑冥森的懷抱中抽出了手臂,夏頡逃難一般跑到了屋子的一角,重重的坐在了一張軟榻上。他沒好氣的對刑天大風叫道:“你們全跑回了安邑,領地怎麼辦?”

  刑天大風抬起了頭來,他笑道:“夏頡,現在中部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那塊族地應該怎麼辦。族長說了,中部領總督的名號,還掛在你的名下,由家族中人派人去接手。而你和我們兄弟幾個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挑選一塊最肥的族地,將他安安穩穩的吞進肚子裏。”

  刑天玄蛭一邊享受著身邊少女的溫柔撫慰,一邊抓著一個顯然來自於海人領地的精美水晶瓶,大口大口的灌著裏面的果酒。他冷笑道:“就看這一次大王毫不猶豫的就答允了讓夏頡你去上面探查道路的事情,就知道有很多人巴不得你死掉,所以,那塊族地我們一定要儘快弄到手。”

  呆了一下,夏頡皺起了眉頭,冷冷的笑了起來:“是啊,現在有人巴不得我倒楣呢。”他從身邊抽起一個酒瓶,打開瓶塞喝了幾口酒,突然罵道:“可是你們,義氣啊,你們的義氣在哪里?我冒著天大的風險去上面探查,你們就沒有一個主動願意陪我去的?”

  刑天鼇龍艱難的從兩條玉臂的糾纏下探出腦袋,大聲笑道:“這可不能怪我們。通天先生給我們說了,他保證夏頡你平安無事,所以,我們都沒放在心上哩。你真當我們一點心肝都沒有,你去天庭那等地方探查消息,我們就能心安理得的在這裏玩女人麼?”

  赤椋急忙舉起了手,大聲叫道:“沒錯,通天先生是這樣對我們說的。所以,沒人陪夏頡大兄你過去哩。”

  呃,通天道人在裏面說話了?一想到通天道人的四柄仙劍還放在自己的身上,夏頡頓時沒有了言語。他搖了搖頭,陰沉著臉蛋長歎道:“交友不慎哪!黑冥森,多弄點果子來,再弄兩頭烤蠻牛,和十桶好酒。白,還有玄武,他們可都餓了。”拍了拍袖子,從袖子裏掏出一個褡褳,夏頡隨手將那沉甸甸的褡褳丟向了黑冥森。

  “裏面是十萬個玉錢,就先存你粉音澤的賬上吧。以後我們兄弟誰過來玩樂,直接從那賬上劃走就是。”

  夏頡出手大方,黑冥森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他贊道:“夏頡兄弟果然慷慨,不像某些借錢來我這裏玩樂的混帳!”他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刑天大風,美滋滋的將那一袋玉錢丟給了身後的一名美貌少女,笑道:“去賬上記著,猛天候掛帳,一百萬個玉錢。”

  夏頡詫異的挑了挑眼睛:“十萬個!”

  黑冥森微笑道:“一百萬個!黑冥森這裏有事情要求猛天候幫忙,那九十萬個玉錢,只是黑冥森的一點點心意而已。”

  幫忙?夏頡一腦袋霧水的看著黑冥森。

  笑了幾聲,黑冥森走到了夏頡身邊,輕聲說道:“只要猛天候日後多多照應我黑冥家去中部領的商隊,這區區九十萬個玉錢算什麼?日後我黑冥家自然還有好處奉上!”

  夏頡心裏一沉,想到了黑冥森做的那些生意,突然一掌拍在了軟榻上,憤然站起來吼道:“放屁!老子不做販賣人的勾當!”他撥開黑冥森,轉身就要離開粉音澤。

  黑冥森急忙叫道:“猛天候聽我說啊!我黑冥森不找你做那種事情,這事情,相柳老六他們答允了。我求猛天候的,是要猛天候多給我黑冥家一些礦山之類的生意呀!”他一手拉住了夏頡的胳膊,大聲叫道:“我也沒叫夏頡兄弟你去幫我抓女人賣給我粉音澤不是?只是要夏頡兄弟你多多照顧我家的商隊,不要讓別家的商隊占了好處就是。這,你也不答應?”

  只要不販賣人口,管你家的商隊幹別的什麼呢?這些事情,黑冥家不做,也有其他人做的。夏頡的臉色這才變得好看了一些,上下打量了一陣黑冥森,冷笑道:“我不樂意見到那些齷齪事情,不管你在別的地方是怎麼做的,但是若是跑到我的地盤上做人肉買賣,嘿嘿。”

  陰笑了幾聲,夏頡坐回了軟榻上,翹起了二郎腿笑道:“至於別的買賣,我不管,你要給我送錢,我接受。”長籲了一口氣,夏頡搖晃著大腳丫子說道:“但是呢,我有一個附加條件。”

  黑冥森用力的拍打著自己的胸脯,大聲說道:“有什麼條件,說!我黑冥家做得到的,就一定辦了。”

  夏頡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很簡單,白蟰這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黑冥家世代為王宮的主管,你們不至於不知道這些東西罷?”

  一旁正在喝酒的刑天玄蛭突然大喝道:“黑冥森,你要咱們幫你的忙,你可得想好了。一點點錢算什麼?我刑天家也不是缺錢的主兒。白蟰和夏頡兄弟到底有什麼牽連,你可要說得明明白白的。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白蟰曾經在中部領刺殺過夏頡。”

  黑冥森拼命的眨巴了幾下眼睛,隨手拍了拍巴掌,頓時屋內的所有少女紛紛跳起來,悄無聲息的走出了房門。白很精明的跳下了玄武的背甲,沖到房門邊緊緊的關上了門,玄武嘴巴一張,吐出一道黃色光霧,將整個房間籠罩了起來。

  “哎喲,和你們刑天家做一筆買賣可真難!看看相柳老六他們,一點點好處不都全答應了麼?”黑冥森憤然的甩了一下手上的袖子,有氣無力的歎息道:“唉,誰叫我和你們幾個認識呢?唉,交友不慎咧!求你們刑天家照顧一下我家的生意,都這麼難?”

  一屁股坐在了夏頡身邊,一直擺出一副嬌滴滴模樣的黑冥森同樣很沒姿態的翹起了二郎腿,搶過了夏頡手上的酒瓶灌了幾口,罵罵咧咧的擦了一下嘴角的酒漬,冷笑著看著夏頡道:“死在猛天候手上的舙,是白蟰的親弟弟,兩人有同一個母親。所以,白蟰有一個身為天候的娘舅,而她在力巫殿,有一個情人,是力巫殿三大祭巫之一的火無量的孫子。火無量的妻子,是如今的力巫殿下水巫殿的殿主。”

  水巫殿的殿主麼?

  夏頡、刑天大風的眉頭全皺了起來。對頭手上的實力,很強悍啊。

  黑冥森冷笑著說道:“而如今的水巫殿主,她叫做磐滎。安邑令全家怎麼死的?最後就剩下了一個磐華,呵呵呵呵,夏頡兄弟,你的麻煩,還在後面哩。這些事情,你去問刑天家主,也能打聽到,但是呢,刑天家是不能也不敢去碰巫殿的人的。”

  晃了晃大紅色的手絹,黑冥森近乎幸災樂禍的看著夏頡笑道:“所以呀,以後刑天老大,還有夏頡你們,出行的時候都多帶點護衛罷!這裏面的水,深著呢,搞不好就要溺死人的。”

  刑天大風一掌劈在地上,將一大塊地毯震成了粉碎,他冷笑道:“她敢對我們下手不成?”

  黑冥森長歎了一聲,扭扭身體淡淡的說道:“在伊楓丹露,她不是下手過麼?”

  “她……”夏頡看著黑冥森,皺起了眉頭。

  “她……難不成你們以為,就那些海人的餘孽,能夠在你們中部領鬧出那麼大的動靜?”黑冥森聳聳肩膀,幽幽歎息道:“天下最可怕的是什麼?不是大巫的拳頭,是女人的心腸啊!”

  他很幽怨很幽怨的說道:“我害怕女人,所以,我總是幻想,我也是一個女人哩!”眯起了眼睛,黑冥森朝刑天大風很嫵媚的笑了幾聲。

  刑天玄蛭冷冰冰的說道:“好你一個黑冥森,虧我們還是朋友,這些事情,你早不告訴我們?”

  輕佻的揮了揮手絹,黑冥森淡淡的說道:“這些消息,也是新任王宮大總管剛剛從王宮暗司的絕密卷軸中看到的。我才知道沒兩天呢,你們又不在安邑城,難不成我巴巴的派人把這些消息給你們送去?我們的交情……有這麼好麼?”

  他很風情萬種的朝刑天大風眨巴了一下眼睛,大紅色的手絹掃過了夏頡的臉蛋。

  夏頡突然笑了起來,他深深的看著黑冥森說道:“若是我保證你們黑冥家在中部領佔有三成的利潤,那麼……”

  黑冥森的眼珠都變成了慘綠色,他親熱的摟住了夏頡,大聲叫道:“那,我們就是生死兄弟!我能知道的消息,你們最多晚上兩天就能知道!比如說……刑天華鎣被履癸強暴的消息?”黑冥森微妙的目光,輕巧的掃過刑天大風兄弟幾個的面孔。

  刑天大風兄弟幾個的臉,在那一瞬間都發黑了。他們同時長吸了一口氣,陰狠的盯著黑冥森,就好似一群兇殘的野生暴龍,看到了一隻粉嫩的家豬一般。脾氣最為暴躁的刑天荒虎,乾脆就拔出了自己的佩劍,陰沉的向黑冥森逼近了幾步。

  黑冥森輕輕的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又不是我幹的,刑天荒虎啊,你拿著那東西對著我幹什麼?”

  他突然笑了起來,笑著對同樣面色難看的夏頡說道:“好了,猛天候,記住啊,中部領三成的生意,以後我家能知道的消息,就鐵定讓你知道。”頓了頓,他又急忙補充道:“當然了,不可能是僅僅給你刑天家一家的。若是其他的巫家給了足夠的好處,這些消息,他們也能知道,可不要說我到時候不講信譽啊!”

  夏頡氣得牙齒直癢癢,情報販子,這種人,是他前世裏最惱怒的一種人。但是,偏偏越是這種人,生存能力越強,你還拿他沒轍!

  黑冥森很得意的揮動著手上的大紅手絹,輕輕的笑道:“我家老頭子死了,所以,他和你們刑天家曾經有過的協議,就這麼作廢啦。我現在是黑冥家的家主,所以,我也要找幾個和我配得上對的人哪?”

  他朝刑天大風伸出了手,笑道:“刑天大兄,你覺得呢?當然了,最基本的信譽,我還是有的。刑天家族種,我找了你們,就不會再去勾搭刑天狴、刑天犴他們了。這一點,你絕對可以放心~~~”

  沉默了一會,刑天大風伸出手去,握住了黑冥森的手。刑天大風滿臉不快的瞪著他,罵道:“難怪你今天特特的請我們兄弟來這裏,媽的,中部領三成的生意啊!你能賺多少?”

  “難咯,我黑冥家,也有一大家子人要養嘛!”黑冥森嘻嘻笑了幾聲,站起身來朝夏頡和刑天大風都點了點頭,笑道:“就這麼定了,你們好好的快活啊,今天,全部算我請的。”

  滿臉是笑的黑冥森走到門前,看著門口一大團黃色的霧氣,沒奈何的看著玄武。玄武眯著眼睛朝他打量了一陣,慢條斯理的張開大嘴,將那一團黃霧慢慢的吞了回去。黑冥森笑吟吟的點了點頭,剛剛拉開房門,突然一柄赤紅色長劍擦著他的臉蛋射進了屋子裏,一個聲音冷喝道:“夏頡,你這渾身發臭的南方蠻子,給本天候滾出來!”

  ‘鏗鏘’一聲,夏頡一拳轟碎了那柄長劍,他緩緩的站起身來,語氣森嚴的問道:“哪位?我夏頡這幾天,又得罪了哪位好漢?”

  站在門口的黑冥森尖叫了起來:“易昊~~~!在安邑城裏,誰敢不給我黑冥森面子?”

  ‘砰’,一支有尋常人腰粗的大腿狠狠的掃在了黑冥森的小腹上,將他好似稻草把兒一樣踢進了屋子。

  黑冥森重重的砸在了房間地板上,他勉強抬起頭來,張開嘴剛要說話,突然一口血噴出,面色一時間變得慘白一片。他有氣無力的哼哼道:“你,你,易昊,你有種給我等著瞧!”‘哇’,大聲的吼叫再次的錯動了內臟的傷勢,黑冥森再次噴出了一口血。

  一聲巨響,眾人坐在的房屋突然化為粉碎,無數碎磚瓦沖上天空,一條比夏頡還高大了兩個頭的巨漢手持一柄極長極寬極重的長刀,‘嘿哈’一下吐氣開聲,當頭一刀無差別的劈向了屋內眾人。

  四周虛空被這一刀所撼動,眾人眼前一黑,好似天崩地裂一般,方圓數十丈的地面轟然下陷數丈,冰冷的殺意在粉音澤大院內彌漫。原本被嬉戲歡笑聲所充盈的諸多小樓內,突然鴉鵲無聲,不知道多少人在靜靜的看著這一刀。

  “滾開!”夏頡揮出了右臂,筆直的一拳迎向了那足以撕裂虛空的一刀。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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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悉數登場

  ‘當~~~’

  沉悶的撞擊聲震碎了粉音澤內所有的花草樹木,水池內的鵝卵石被震波卷起,亂雜雜的朝四周激射。一棟棟小樓上閃爍出各色的光芒,將那些亂飛的鵝卵石、土塊、木屑等物都攔在了外面。稀稀落落的有十幾個人在大聲的叫好,或者粗豪或者尖細或者陰森的聲音沖天而起,將那四溢的震波絞成了粉碎,同時也蓋過了粉音澤中無數女子發出的驚聲尖叫。

  夏頡只覺手腕一震,右手五指同時碎裂。心驚之下,體內巫力湧入手臂,右臂猛的膨脹了倍許,氤氳紫氣急速的滋養著那斷裂的指骨,瞬息間修復了受損的肉體,隨後重重的一拳朝前方那巨大的身影轟去。前方的這男子,極強!比如今的夏頡還要強悍不止一籌!

  那巨漢手中的大刀也被一拳轟起尺許高,似乎是沒想到夏頡手臂上的力氣如此之大,那巨漢嘟囔道:“大夏人都不可靠!誰說他只是一個低鼎位的巫?加錢,加錢!”嘴裏嘰哩咕嚕的咕噥著,大漢卻也不含糊,他隨手丟開了被夏頡的拳頭轟出了一個大豁口的大刀,興高采烈的吐氣開聲,一拳朝夏頡的拳頭對轟過去。‘啪啪啪啪’,一連串密集的衝撞聲中,兩人拳頭相距還有數尺遠,拳頭前方激蕩的空氣已經狠狠的對撞了數百下。

  ‘嗡’,好似深山古寺的大鐘轟鳴,兩人的拳頭狠狠的對轟了一擊。夏頡悶哼一聲,一條右臂被生生震成了十七截,身體踉蹌著朝後倒退了數十步,一頭紮進了附近的一處花圃內,半天掙扎不起來。那巨漢也不好受,夏頡的拳頭極重,拳力中更夾雜了一股倉卒中招來的天雷力量,也就是俗名的‘掌心雷’。巨漢通體閃動著刺目的電光,尖叫了一聲:“你拳頭上面有古怪!”身體也被打飛了十幾丈遠。

  這巨漢的實力實在強悍,他被夏頡重拳轟飛,卻立刻跳了起來,揮動著右臂大聲咒駡道:“這南方的蠻子有古怪,有古怪,易昊,你說他是純土性的巫力,那他手上怎麼會有天雷的力量?你騙我!加錢,加錢!這蠻子起碼是九鼎的實力,加錢!不然我撕了你!”

  氣極敗壞的操起自己的隨身兵器,剛剛要衝上去和那大漢廝殺的刑天大風兄弟幾個被那大漢站起身時所爆發的狂暴氣勢一逼,同時吐血倒退了三步。實力相差太大,這大漢起碼超過了九鼎上品,達到了如今大巫們所謂的九鼎巔峰的實力。雖然不知道他具體超過了九鼎上品多少,但是僅僅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勢,就足以讓還處於九鼎範疇內的大巫受傷。

  他這一站起身來,刑天大風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好一條威猛悍勇的漢子。夏頡的塊頭已經是高大得嚇人了,比起尋常得巫武,夏頡比他們要高了兩個頭。但是這條壯漢,身高起碼在丈五左右,大胳膊大腿,那胳膊都有刑天大風的腰粗。他那腦袋下面、身子上面,沒有脖子,而是一根比腦袋還要粗一圈的肉柱,死死的將腦袋砌在了裏面,頭皮上都有一層指頭厚的肌肉在瘋狂的跳動。赤溜溜的腦袋亮得好似一面鏡子,只有後腦勺上有巴掌大的一圈頭髮,按照胡羯人的習慣,在腦後編成了一支細小的小辮,小辮上還掛著一枚玉錢。

  看這漢子身上那青銅色的膚色,好似一尊青銅巨人,大根大根的血管暴突在皮膚下,好似一條條蚯蚓在他身上扭動,看起來好不驚人。龐大的身軀上到處都是深深淺淺的傷疤,最淒厲的一處傷是從他的左肩到他的右邊小腹,不知道是什麼獸爪在他身上抓過,留下了三條深有半寸,長有數尺,邊緣扭曲猙獰好似蜈蚣的傷痕。

  這漢子容貌極其醜陋,大嘴唇翻著,不斷的從嘴角裏噴出白色的泡沫和黏液,好似一頭發瘋的公牛。他一邊叫嚷著‘加錢、加錢’,一邊大步朝正搖搖擺擺的站起身的夏頡沖過去。

  刑天大風怒極,強頂著那大漢身上有如颶風一般擴散出的氣勢,怒吼道:“你們敢在安邑城中動手麼?安邑城內,嚴禁鼎巫相鬥!易昊,你找死不成?”他猛的拔出佩劍,劍鋒上噴出丈許長一條火龍,呼嘯著朝那大漢攔腰斬去。

  面色蒼白,身穿黑袍,好似幽靈般帶著一群隨從站在後方陰影中的易昊陰惻惻的笑了起來:“刑天大風,如今的安邑城,不禁武啦!那護城的巫陣,已經被改動過了。嘿嘿,你們在中部領那麼長時間,很多事情都變啦!殳,不要殺他!”

  正捏緊了拳頭朝刑天大風當頭轟去的巨漢聞聲,急忙收回拳頭,狠狠的將腰肢一扭,將刑天大風劈到他身上的長劍震成了碎片。這叫做殳的壯漢隨手抓起了刑天大風,好似丟小人一樣將他丟出了老遠,嘴裏嘰咕道:“這就是大夏的巫麼?弱啊,不夠強啊!吼吼!”

  ‘呼’的一腳,殳將沖上來揮劍朝他脖子砍下的刑天磐、刑天羆踢飛了老遠,他張開嘴獰笑道:“那蠻子,過來,我捏碎你全身的骨頭,捅碎你的巫源,我就放過你!嘎嘎,我不會殺你的!不過,你要記得加錢啊!這小子可是九鼎上品的巫!”他扭頭朝易昊很是嚴肅的叮囑著。

  易昊慘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興奮的紅暈,他急聲叫道:“我加錢,我加十倍的錢!一百個玉錢,你給我廢了他!”

  殳‘嘎嘎’狂笑了幾聲,伸開大手朝攔在他面前的刑天玄蛭一掌拍了出去,大聲的叫道:“不要攔著我賺錢!滾開!”

  刑天玄蛭雙眸中突然射出兩道陰寒的藍光,眸子裏兩團幽藍色的鬼火熊熊燃起,他冷兮兮的說道:“你也太不把我刑天家的人看在眼裏了罷?九鼎巔峰,就了不起麼?你可別看不起我!”一聲厲喝,刑天玄蛭雙手好似大鳥的翅膀一樣在身體兩側急速的拍飛著,無數瑩白的冰晶在他手臂上組成了兩隻好似天鵝一樣的白色鳥翼。

  刑天玄蛭幽幽的說道:“我修煉的,可不是大哥那種硬碰硬拼命的本領!”

  一聲清喝,兩隻白色鳥翼突然炸裂,無數白色冰晶組成的白羽呼嘯著,帶著凍結一切的寒氣撲向了殳。那些白羽經過的空氣好似果凍一樣輕輕的顫抖著,凝結成無數淡藍色的雪花輕輕的飄下。溫度太低,四周的空間都被液化,進而變成了如此美麗的雪片。

  殳狂笑著伸出了雙臂,用力的轟向了那無數撲面而來的白羽。他笑道:“你這一招挺好看的,就是太花俏了,像個娘們的招數!”‘桀桀’狂笑著的殳奮然沖上前了兩步,正要奮起神力將那無數的白羽震成碎片,他的身體突然僵硬了。那些輕柔的藍色雪片在白羽的引領下,輕輕的粘上了殳的身軀,極寒的凍氣,將他的身軀死死的封印在了丈許厚的淡藍色冰塊下。

  “哼哼!”刑天玄蛭冷笑了幾聲,淡淡的說道:“不是巫力修為高,就一定能勝的。蠢貨!胡羯人,都是一群沒腦子的蠢貨!”

  “放屁!”一聲怒吼,震得偌大一個粉音澤甚至是整個西坊都劇烈的跳動了起來。粉音澤外無數倒楣的宅院紛紛倒塌,一輪充盈著暴虐殺氣的紅光自殳的身上放出,在他腦後形成了一具高有十幾丈,栩栩如生有如活物的暴熊虛像。這暴熊有兩顆腦袋,身軀壯碩雄偉,充滿了不可一世的殺氣和威風。

  “操!胡羯人的本命妖獸!這廝居然能找到上古異獸‘獬熊’做本命獸?”一旁剛剛自地上爬起來的刑天大風大叫起來:“這也太沒天理了罷?”刑天大風指著殳大聲的咆哮著,憤然問候著殳的老小族人。

  胡羯人和大夏對峙的唯一依仗,就是他們祭煉本命妖獸的秘法。和南方蠻國的毒巫們用身體蓄養毒蟲的‘蠱’術相似,卻又有著極大的不同,胡羯人可以剝奪一條猛獸的魂魄,將它和自己的靈魂融為一體,從而將自身化為介於人和獸之間的異類。若是能找到一些實力驚人的異獸奪去它們的魂魄祭煉,則能讓胡羯的戰士在擁有本身修為的巫力之外,再增加一股強大的實力。

  本命妖獸的法門,帶來的是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尤其胡羯人的北方荒漠的自然環境比大夏惡劣百倍,胡羯的巫武自幼廝殺征戰,巫武的戰力比大夏同階位的大巫更加強悍,更有殺傷力。

  在大夏,相柳家祭煉本命毒蟒的法門,和胡羯人的本命獸卻是有著極大的相似。

  而殳,這條來自胡羯的巨漢,他所擁有的本命獸,是上古異獸‘獬熊’。獬熊,身似熊而實屬蛟龍一類,周身鱗甲,最能噴水火二氣,一頭成年的獬熊,所擁有的實力原本就達到了九鼎的水準,再加上殳的實力,兩者的戰鬥力加起來,幾乎達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

  刑天玄蛭以巫訣秘法揮出的極限寒氣所化的冰塊,在那一道刺目的紅光中化為粉碎,通體噴放出絲絲血腥味的殳憤怒的仰天咆哮了一聲,胡亂的在身上抓了一陣,將那些被寒氣凍得壞死脫落的皮膚狠狠的扯下來丟在了地上,也不管身上的傷處還在冒著血,紅著眼睛好似一頭發狂的公牛,快若雷霆的兩拳已經轟到了刑天玄蛭的胸前。

  如此可怕的兩拳。拳頭距離刑天玄蛭還有七八丈遠,拳頭前的勁風已經將刑天玄蛭的胸口轟得血肉模糊,一條條血泉擦著他的身軀朝身後急飛,‘啪啪’聲中,刑天玄蛭白生生的肋骨露了出來,肋骨上飛快的出現了一條條細密的裂痕。

  易昊尖叫了一聲:“不能殺他!”易昊也急了,廢掉一個夏頡,他還能和刑天家好好的扯一扯其中的道理,反正他如今身後也有人撐腰。但是,打殺一個刑天家精挑細選出來的嫡親的繼承人,這就是他易昊都無法承擔的後果!震怒的刑天家長老們,非把他易昊給拆成零碎不可。

  但是,哪里還來得及制止呢?那兩拳眼看就要轟到刑天玄蛭的身上,距離他的身體只有不到三尺了!

  就這時,一顆碩大的龜頭突然出現在刑天玄蛭的面前。玄武很鬱悶的吼道:“當著老龜我的面打我的子侄,你當我是什麼?”

  張開大嘴,憤怒的玄武噴出了一道黃色的光幕,牢牢的擋在了他的面前。殳那有著尋常人腦袋大的兩個拳頭重重的轟在了那光幕上,一聲巨響,那光幕看似細薄卻有極大的強度,殳只覺自己的拳頭好似轟上了一座山……不,山都要被他轟碎……他感覺他好似回到了童年時代,揮動著那細嫩的拳頭轟在了族中最強大的戰士身上一般,一股無可抵禦的反震力量倒卷而來,將他彈飛了老遠。

  如此龐大的一具身體,好似箭矢一樣帶著刺耳的嘯聲被貼著地面震飛了開去,殳一路上撞碎了七八棟粉音澤的小樓,撞碎了粉音澤的圍牆,撞碎了大街對面一處書館的圍牆,撞碎了後面的數十棟民宅,沖出了西坊的範圍,卻依然無法抵消那股可怕的反震力量。

  最終,殳一頭紮在了極遠處的安邑城牆上。城牆上無數防護巫印一一閃出強烈的光芒,一股同樣可怕的力量自牆體內湧出,重重的轟在了殳的後背上。玄武的反震力量和城牆上的衝擊力在殳的體內狠狠的對撞了一記,轟得殳的五臟六腑好似跳蚤一樣胡亂的蹦彈著。五臟受創,殳張開嘴噴出一道血箭,大聲咒駡道:“易昊,雜種!你這一百塊玉錢,真他娘的不好賺!加錢!加錢!”

  嘴裏發出瘋狂的怒吼,殳揮動雙臂震飛了數百名朝他沖去的士兵,大聲咆哮著,沿著他被打飛時衝開的道路,幾個跨步就跑回了粉音澤。

  這一次,殳剛剛沖進粉音澤的大門,就聽到了夏頡惱怒的叫聲:“如今安邑城,鼎位以上的巫也可以出手了麼?那,就怪不得我了!”夏頡大惱,還以為跑回安邑城,能夠得到清靜,哪知道還是被人打上了門來。饒是他一貫脾氣好,如今卻也不由得膽邊發毛,憑空起了三分殺心。

  袖子一卷一甩,夏頡脫手就將滅絕印砸了出去。畢竟是在安邑城中,夏頡也不敢施展太過,強行壓縮滅絕印到不過拳頭大小,裹挾了丈許方圓的一團地水火風四色元力,帶著刺耳的轟鳴聲,朝殳當頭落下。

  一聲巨響,金鐵轟鳴聲震得粉音澤內所有人都雙耳震鳴,眼前一陣的金星亂閃。殳被滅絕印當頭砸下,‘咕嘟’一聲翻了一個跟頭,‘噗哧’一聲噴出一道熱氣騰騰的血箭。殳嘶吼著摸了摸凹陷了一個大窟窿的額頭,鼻子裏淌出兩道血水,大吼了一聲,爬起來轉身就跑。他一邊跑,一邊回身指著易昊大聲咒駡道:“我操你阿姆!這是一個低鼎位的巫麼?加錢,加錢,不加錢,老子背後捅你黑刀!”

  一邊大叫著要加錢,一邊撒放著兩條長腿狂奔,殳很快就跑得不見了影子。吸收了神屍上的精氣,夏頡的道行法力也是突飛猛進,如今倒也能發揮出滅絕印的一般威力來。若非殳體內還有一個本命妖獸頂著,沒有防備的他早就被夏頡一印打死。身負重傷,殳卻也不蠢,自然是急急忙忙的倉皇逃竄先把傷養好再說,哪里還敢還夏頡繼續糾纏下去?

  易昊氣極敗壞的朝夏頡喝道:“好,好厲害的巫器!這是刑天家上古流傳下來的巫寶罷?刑天家好大的本錢!”

  惱怒的咆哮了幾聲,易昊雙臂一揮,大袖一卷,帶著身後的隨從轉身就跑。剛剛跑出了十幾步,易昊突然回頭朝夏頡怒吼道:“夏頡,你這該死一萬次,該被挫骨揚灰的雜種蠻人,我和你有殺父之仇,有奪妻之恨,你給我等著瞧!安邑城裏,我和你慢慢玩,咱們不死不休!”

  手托著滅絕印,夏頡正在感慨法寶果然是煉氣士的大殺器呢,猛不丁的聽到易昊那等氣極敗壞的咆哮,不由得傻了眼。

  他呆呆的問嘴角也掛著血絲的刑天大風道:“大兄,我殺了他阿爹不假……我什麼時候奪了他的妻子?”

  上半身血肉模糊,身體遭受重創,正在勇刑天家秘傳的傷藥好似糊牆一般厚厚的抹上一層的刑天玄蛭一邊抽著冷氣,一邊嘰咕道:“奪妻之恨麼?誰說沒有呢?若非你橫插一手,哎喲,這牲口說不定還真能把黎巫尊給勾搭上!哎喲,老大,把你身上的膏藥再給我點。”

  原來如此!夏頡不由得無奈搖頭道:“這是什麼屁話?旒歆不喜歡他,和我有什麼關係?旒歆能算他妻子麼?真他媽的……狗都不日的東西。”夏頡最後一句話罵得很輕很輕,最少,這個年代,‘狗’還沒有出現。那些被訓化的牙狼,距離人類的忠實朋友,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呢。

  心疼自己的粉音澤被打得稀爛,黑冥森雙手叉腰,站在大門口聲嘶力竭的嚎叫道:“易昊~~~我記住你啦~~~咱們沒完!”

  正在大聲的問候著易昊的祖先,黑冥森突然尖叫一聲,猛的朝後面一跳,身體好似輕風中的一片柳絮般,沒有絲毫聲響的向後掠退了老遠。他憤然的用那根大紅手絹拍打著自己的胸脯,大叫道:“你們幹什麼的?真當我黑冥森好欺負麼?喂,喂,沒錢可不許進去!”

  夏頡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無所謂的笑了笑。果然,安邑城中能混出一點局面的人,都不簡單啊。這黑冥森,陰陽怪氣的黑冥森,就看他的這身法,比起赤椋在風中穿行時還要來得沒有煙火氣一些,可知他的修為到了何等境界。就是他,隨時隨刻都是一副若不經風的小女兒姿態。

  一群渾身殺氣騰騰,身披重鎧手持利刃的軍士湧進了粉音澤,帶頭的那名發色血紅的老人大聲的叫嚷著:“操,給老子滾一邊去,我刑天十三來你這裏玩姑娘,是看得起你黑冥森,你敢找我要錢?”隨手拎起黑冥森丟出了老遠,兇神惡煞刑天十三大咧咧的晃著膀子到了刑天大風面前,大聲吼道:“怎麼受傷了?誰幹的?剛才老子領人來這裏查探,居然有軍隊敢攔住老子?和誰動手了?”

  嘴裏連珠彈一般大聲咒駡著,刑天十三根本不給夏頡他們開口的機會,興致勃勃的叫道:“那群蠢貨,在安邑城,敢攔我刑天十三的,這麼多年來,就他們啦。嘿嘿,老子把他們撕碎了十八個人,這不,都乖乖的讓路了?”

  夏頡皺起了眉頭,沉聲問道:“有軍隊攔住您?”

  刑天十三突然冷靜了下來,他陰沉著臉蛋說道:“沒錯,有軍隊攔著老子。唔,其中還有好幾個不弱的傢伙。”

  夏頡冷聲道:“剛才襲擊我們的,是易昊收買的胡羯刀客。在外面阻攔您的,可能是易昊如今的手下。”

  刑天十三眼裏一陣奇光閃爍,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惱怒的說道:“操!老子上當了!那小雜種陰了我一記!”

  話音剛落呢,外面街道上突然燈火通明,無數士卒沖了過來,數百名大巫長袍飄動,自隊伍中飛上了天空,雙目中幽光閃爍,死死的盯住了夏頡一干人。面沉如水,身上草草的披了一件長袍,顯然是剛剛從床上被叫起的關龍逢領著幾個安邑令下的官員,大步的走了進來。他指著滿身是血的刑天玄蛭喝道:“方才有人在街上襲殺我安邑令下巡衛司大小將領十八員!是誰?這大夏,沒有王法了麼?”

  憤怒至極的關龍逢重重的跺了跺腳,大喝道:“是誰?有膽作,沒膽承認麼?”

  刑天十三此時已經從那殺人後的瘋狂狀態徹底的冷靜下來,他面色陰鬱,語氣冷淡的緩緩說道:“關龍逢!我告訴你,不要被人當作殺人的刀來使用。另外,我刑天十三以大夏玉熊軍候的身份向你安邑令告一狀――猛天候夏頡,以及本家子侄刑天大風等人在粉音澤遭人刺殺,身負重傷!你安邑令,罪責難逃!”

  關龍逢一愣,沖上前幾步打量了一下刑天玄蛭那正在緩緩癒合的傷口,又看了一眼四周破敗的粉音澤,他雙眉一挑,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黑冥森也尖叫道:“我也要告狀!我要告中天候易昊買兇殺人,跑來我粉音澤打壞我家什陳設無數,驚壞了我手下無數的姑娘!他得給我賠錢……賠錢……”黑冥森獅子大開口的爆出了一個天價來:“他打壞我的東西,叫他趕快給我賠償一千萬個玉錢過來,否則,哼哼!我找你安邑令的人算帳!”

  一千萬個玉錢!刑天大風歪了歪嘴,對黑冥森飛了個白眼。黑冥森得意洋洋的朝刑天大風和夏頡挑了一下下巴,似乎在說:“兄弟,我在幫你們呢。”

  “此事……”關龍逢面色陰沉的掃了一眼刑天十三等人,冷冷的說道:“一應人證都帶去安邑令下大牢,等得明日刑審此案。另,剛才殺我安邑令下巡衛司將領的,是誰?”

  刑天十三冷冷的看了關龍逢一眼,淡淡的說道:“唔?我們這裏有殺人兇手麼?安邑令關龍逢,我在向你告狀哩,難不成我家孩子被人打咯,你關龍逢不理會不成?”刑天十三拖著長長的聲音怪聲怪氣的叫道:“九鼎大巫呀!在安邑城內動手呀!你不管?那,以後這種事情,只會越來越多哦~~~?”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關龍逢的火氣也上來了,他怒道:“刑天十三,有人告狀,就是你殺了本令下屬的將領!”

  ‘呼’,一團血光自刑天十三身上冒了出來,他蠻橫的叫道:“哪個雜種說老子剛才殺人了?叫他給老子站出來!老子和他分辯分辯!”倡狂的殺氣自刑天十三雙眸中射出,好似刀鋒一般掃過關龍逢身後那些人的臉,可怕的氣息壓迫之下,這些人急忙低下了頭。

  刑天十三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大夏,是有王法的地方!在大夏,敢誣告老子的人,是要滿門死絕的!”

  一句話,震得全場無人敢吭聲。關龍逢氣得臉色發青,他猛的轉過身子,大聲喝道:“來人,將方才的人證帶上來!”

  涼風吹過,關龍逢身邊突然多出了幾個人。

  容貌年輕了不少,一派雍容高貴的刑天筮緊貼著關龍逢肩並肩的站定,他用那種古怪的沙啞嗓音,低聲的說道:“安邑令關龍逢?聽說你很有骨氣……不過,呵呵呵呵,我刑天家的人,會是那種襲殺你下屬的兇犯麼?”

  關龍逢面色一變,正要招呼外面的士兵沖進來,刑天筮突然轉到了他身後,兩隻手輕輕的按在了關龍逢的肩膀上。

  刑天筮淡淡的說道:“安邑令大人,我家的孩子在外面被人刺殺,這件案子,你,管不管?猛天候夏頡有功于大夏,白日裏剛剛受了大王的賞賜,到了夜裏就被胡羯刀客刺殺,我家子侄重傷待死,你,管不管?”

  刑天筮露出了極其殘忍的笑容,他陰陰的笑道:“關龍逢,你,對我刑天家,不會有某些不應該有的心思罷?”

  關龍逢咬著牙齒,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吾,生平從不做昧心事。”

  他憤然拍開刑天筮的手掌,根本不懼怕可以輕鬆將他殺死的刑天筮,將自己的面孔湊到了刑天筮的面前,兩人的臉都快貼到了一起去。關龍逢冷冷的說道:“猛天候被人刺殺的案子,我要查!但是,誰殺了我安邑令下屬的巡衛司將領,這件血案,我不會放過兇手!”

  刑天筮死死的盯著關龍逢的眸子,冷笑道:“猛天候遇刺在先,先查這件案子。”

  關龍逢指著外面的大街,憤怒的吼道:“十八名巡衛司的將領,血還沒冷。”

  刑天筮毫無感情的,冷冰冰的帶著一股濃濃的殺意,陰沉的說道:“本家子侄的血,還在往外流。”

  關龍逢跳了起來,他指著刑天筮吼道:“殺死那些將領的兇手,就在此處!”

  刑天筮逼上前一步,嘴角邪邪的挑起了一個弧線,陰狠的說道:“打傷我刑天家人的人,就在安邑城內!眾目睽睽之下,這麼多人看到了行兇的人。你要兇手,我給你兇手,但是,你若是不抓住那個買凶刺殺大夏重臣的叛逆,我就親自動手!”

  一旁的刑天大風同樣陰惻惻的說道:“安邑令大人,你不要忘記,都令治司也歸我刑天家管轄,我們也有追查兇手的權力。不過,安邑令下巡衛司畢竟負責安邑城市井治安,我們不想過於越權而已。”

  關龍逢扭過頭來,看了一眼身上傷勢還沒有癒合的刑天玄蛭,終於用力的點了點頭:“好,來人,將粉音澤內所有人證全部帶走,押入安邑令大牢,等候盤問。著人去中天候府上,傳招中天候明日去安邑令,與眾證人對質。”

  “你,來人,將刑天十三拿下,押入大牢,仔細看管!”關龍逢指著刑天十三,大聲的命令著身後的士兵。

  刑天十三攤開雙手,朝刑天筮露出了一個古怪的笑容:“老祖宗啊,這可是希奇事情,安邑城中,可有人敢抓我刑天十三了。”無法壓抑的殺機自刑天十三身上擴散開,刑天十三臉上露出了噬血的微笑。他緩緩的向關龍逢逼近了一步,顯然想要做點什麼。

  夏頡不動聲色的上前了一步,攔在了關龍逢的身前,朝刑天十三微笑道:“十三阿爺,您何必動氣呢?誰,能證明是您殺了那些人?”

  關龍逢面色一變,憤然的推開夏頡怒喝道:“猛地候!你什麼意思?”

  夏頡心中惱怒,看著關龍逢,心裏憤怒的罵道:“什麼意思?老子救你的命啊!刑天十三是個瘋子,你莫非想要被他當場殺死麼?刑天家啊,他殺一個小小的安邑令,怕是毛都不會掉一根!”

  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夏頡剛要說點什麼,一旁一棟小樓裏,傳來了商湯那溫和寬厚的聲音:“諸位,今夜之事,我全都看在眼裏。這個證人,我是要當的。不過,安邑令的大牢麼,我今夜就不用去了罷?”

  穿了一身灰袍的商湯緩緩的自那小樓內行了出來,和夏頡、刑天大風他們友好的打著招呼。眼睛特別大、特別亮的伊尹板著一張臉跟在他身後,十幾個和商湯的身份一樣,都是大夏屬國臣子的人則是跟在後面。

  商湯深深的望了一眼夏頡,隨後朝關龍逢微笑道:“安邑令,我商湯作證,總不至於要去大牢裏蹲一晚上罷?”

  夏頡也朝商湯點了點頭,尋思道:“古怪啊,按道理說,安邑城內的爭端,他是應該唯恐避之不及的,畢竟他只是商族的一個王子啊。他怎麼會突然出來作證呢?誒,他的證詞,會對誰更加有利呢?沒好處的事情,誰會做呢?”

  刑天筮卻也笑著,用力的拍了拍關龍逢的肩膀,笑道:“這不就對了麼?安邑令,這事情就這麼定了,大牢呢,我們家的人是不會去的。但是去吵架告狀,這事情,我刑天家是不怕的。明日點卯之後,我家的人會去安邑令的。還請你把另外一夥人給準備好啊!”

  刑天筮放聲長笑,刑天十三趁勢領了他帶來的那批士兵,衝開安邑令的人馬,揚長而去。夏頡也淡淡的朝關龍逢行了一禮,和刑天大風他們一起轉身離開。商湯笑吟吟的在後面和關龍逢寒喧著,不鹹不淡的說著一些一定不會做虛假證詞之類的話。

  剛剛走到粉音澤的大門口,夏頡耳朵裏就傳來了商湯的聲音:“猛天候,今夜可還有興致與吾一敘?就吾等二人。”

  詫異的回過頭去看了商湯一眼,商湯微笑著朝夏頡眨巴了一下眼睛。

  夏頡點點頭,回聲道:“我送大兄他們回去,你找地方,吃喝開銷全歸你。”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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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2 14:11: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四章 商族道場

  夜幕深沉,天空下起了雨。

  這個時代的空氣,是純淨有如水晶的,雨水也是潔淨無比。一絲絲晶晶亮的雨線從高高的雲層直牽到了地面,僅僅那清澈的水氣,就足以讓人沉醉。安邑城內還在鬧騰,幾方勢力的人都蹦跳了出來看熱鬧,到處都是人喧馬嘶。安邑城外,卻清靜得好似另外一個世界。

  商湯請客的地方很偏僻,是安邑城南面三百多裏外的一個小村落。村子很整潔,所有的房屋都是一板一眼的,收拾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兩丈多寬的街道上鋪著細膩的白沙,雨水打在路面上,濺出了一個個小小的坑窪。村頭的一株十幾人合抱的大桂花樹下,有一間小小的茅屋,同樣是整潔異常。

  已經是深夜,茅屋內依然閃爍,一股濃濃的肉香在隨著夜風飄出老遠。夏頡走到茅屋前,在一衣著樸素的少女伺候下,脫下了笨重的靴子,換了一雙輕巧的布鞋,跳上了比地面高出尺許的木地板,順著外面的圍廊走進了茅屋內。

  這是一家專門做零散酒食生意的酒肆,平日裏也不過給村人賣幾兩熟肉,沽幾斤穀酒。但是今日,屋子一角的灶臺上,一個很大的鐵鍋裏熱騰騰的燉著兩頭小羊羔,屋子正中的木桌邊擺著濃冽的美酒。夏頡狠狠的抽了一下鼻子,詫異的問道:“東夷人的羔羊血酒?”

  頭髮披散了下來,用一根黑色的布條在腦後草草紮住的商湯四平八穩的坐在桌邊,笑吟吟的說道:“正是東夷人的羔羊血酒。猛天候這樣的好漢,只有這種烈酒,才配得上猛天候的一身豪氣啊。”盤膝坐在商湯身後的伊尹目不轉睛的,近乎無禮的盯著夏頡上下打量著,倒是讓夏頡一陣的不自在。

  身體扭動了一下,巫力放出,將衣衫上沾著的幾點水珠震飛了出去,夏頡搓了搓手掌,走到商湯對面坐下,大笑著說道:“有心了。烈酒,好!”

  他也不多說話,也不等商湯招呼,自顧自的抓起一壇血酒,一掌拍開封泥,大口的吞咽起來。他喝酒的姿勢極其豪放,大片酒漿從他嘴角濺出,打濕了他的衣服,順著他的衣服又潑灑在了桌面上,將桌面打濕了一大片。

  商湯笑吟吟的看著夏頡,輕輕的拍了一下手。剛才領夏頡進來的少女輕巧的走到灶台邊,用一個大大的木盤裝了那兩頭羔羊端了上來。商湯拔出一柄短刀,仔細的將一頭羔羊的腦袋割下,用一個小盤盛了,放在了夏頡面前。他朝那羊頭指了指,笑道:“我商族用秘法飼養的羔羊,肉質最是細嫩無比,鮮香異常,乃是天下一絕。猛天候試試?”

  請人吃羊腦袋,對於商族這樣的遊牧部族,是表示極大尊敬的意思。

  夏頡丟下空酒壇,伸手抓住那羊頭,熱騰騰的啃食了幾口,撕下幾條嫩肉在嘴裏狠狠的咀嚼了一陣,果然是鮮美絕倫、肉質細嫩多汁,更是沒有一點兒羊膻味。他挑起大拇指讚歎道:“好肉,商湯你費心了。”他也不客氣,一會兒的功夫將那兩條羊羔吃得乾乾淨淨,一點兒都沒給商湯留下。等得吃飽喝足了,夏頡這才拍著肚皮道:“好肉,好酒,商湯你也是好人。有什麼話,說吧!”

  揮了揮手,夏頡也拔出一柄短刀在自己齒縫間劃拉起來,他朝伊尹看了一眼,笑道:“我們篪虎族人最是乾脆,有話直說。”

  商湯和坐在他側後方的伊尹交換了一個眼神,一縷微笑在他唇邊蕩漾。他輕聲說道:“有勞猛天候,將商湯引見給通天先生,可好?”

  “我師傅?”夏頡詫異的看了一眼商湯,接過一旁少女送上來的熱毛巾,將手擦了擦,淡淡的說道:“何事?唔,我師傅這幾天就在安邑城裏,你怎麼不去求見?”

  乾笑了幾聲,商湯有點赧然道:“通天先生這幾日在安邑城不假,但他身邊總有刑天家的人陪同。這個麼,為了不引起刑天家的誤會……”

  “唔!”夏頡沉吟了一陣,覺得還是要先問清楚商湯的用意何在,恰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十幾名精悍的漢子自茅屋外的陰影中撲了出來,長刀出鞘,朝夏頡來時的道路迎了上去。一個男子低沉的喝道:“幹什麼的?不想死,一邊去!”

  “哼!貧道找自己的徒弟,還要向你們知會不成?”通天道人冷傲的聲音傳來,屋外突然狂風大作,十幾條漢子沒有絲毫反抗能力的被狂風卷起,不知道丟去了多遠。腳步聲中,通天道人一手拎著一個人,大步的行了進來。

  身穿一間大紅色的道袍,滿臉是笑的通天道人走進屋子裏,大笑道:“夏頡徒兒,你怎麼連背後跟了人都沒發現?若非為師心血來潮跟在了你身後,豈不是又是一樁麻煩?”他手上拎著兩個黑衣人,都被通天道人抓住了脖子一路拖了過來。通天道人手重,這兩名不知道實力的巫一張臉已經憋成了紫色,眼看只有出氣,沒有入氣了。

  冷笑一聲,通天道人隨手將兩人丟在了地上,大步走到桌前,看著木盤中的大堆骨頭拊掌大笑道:“如此雨夜良宵,有酒有肉,徒兒啊,你怎麼不叫上師傅我?”隨手抓起向他磕頭行禮的夏頡,通天道人坐在了桌邊,大聲叫道:“來人啊,上肉,上酒!”

  夏頡摸了摸鼻子,朝目瞪口呆的商湯苦笑道:“商湯,我師尊來了,你有什麼事情,就直接向我師尊說吧!”

  遲疑了一下,商湯先朝通天道人行了一禮,然後指著那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兩人詢問道:“這兩人?”

  剛說完,密集的腳步聲傳來,商湯安排在外面的十幾個護衛大步沖了進來。這些護衛的眼珠都紅了,通天道人隨意的卷了一袖子,就把他們全給吹出了百多裏地,這麼可怕的一名高手靠近了他們的主子,他們能不急麼?有兩個愣頭愣腦的很壯實的年輕人剛沖進茅屋,手上長刀就劃出了兩道弧光,狠狠的劈向了通天道人的後背。

  “嗤,這幫小子不錯,回來得這麼快?”夏頡剛伸出拳頭想要攔住那兩刀,通天道人的反應卻比夏頡何止快了千百倍?只見他出指如風,指尖微微顫動好似草芽初生在清風中搖曳,一圈圈淡青色的柔和光芒自他指尖蕩漾開去,十幾名大聲喊殺的護衛身體一僵,同時栽出了茅屋。

  商湯傻眼了。伊尹的眼角也劇烈的跳動了一陣,畢恭畢敬的朝通天道人行大禮道:“先生神通,果然高深莫測。我家主人有事相求,還請先生慈悲,助我商族一助。”伊尹深深的俯下了身體,額頭在地板上重重的磕了一下。看起來通天道人如此輕描淡寫的就打飛了十幾個護衛,但是只有伊尹清楚,這群護衛裏面有三名九鼎上品的大巫!

  對於商族這樣的大夏屬族而言,三名九鼎上品的大巫,幾乎就是族中小半的精銳所在。但是三名九鼎上品的巫,被通天道人兩許兩次輕鬆的擊飛卻沒有受什麼明顯的傷害,就好似老人戲耍嬰孩一般輕而易舉。實力,通天道人展示出的可怕實力震得商湯和伊尹心頭亂顫,哪里還敢有一絲一毫的怠慢?

  商湯也深深的跪伏在通天道人面前,將語氣變得極其輕柔的說道:“早聞先生大名,今日得見,果然非常。商湯有一不情之請,還請先生降恩。”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了一個雕琢精美的龍身鳳頭血紋黃玉杯,商湯倒了一杯羔羊血酒,恭恭敬敬的遞給了通天道人。伊尹也悄無聲息的跑到了一邊,吩咐那少女趕快再燉一鍋羊肉,隨後飛跑了出去,制止那些護衛再次闖進去自討沒趣。

  通天道人得意洋洋的大笑起來,他摸了摸下巴,似乎有點憤怒於還沒有長出一點兒鬍鬚的下巴,於是乎臉色有點陰沉的說道:“些許虛名,算不得什麼。貧道在大夏,怕是也沒什麼大名氣,呵呵呵呵,倒是貧道這徒兒很是不錯!”溺愛的拍了拍夏頡的肩膀,通天道人贊許的朝夏頡點了點頭,接過了商湯奉上的酒杯。

  通天道人拍夏頡身體的同時,夏頡只覺體內幾道強橫至極的熱氣順著身體湧入了通天道人的手掌。他頓時明白,通天道人借給他去天庭時保命的仙劍和法寶都收了回去。他感激不盡的朝通天道人行禮示意,突然間只覺胃裏面一燙,憑空又有一股子酒液灌進了夏頡的肚子。

  夏頡想到了那一次原始道人、通天道人、太弈同時出現在落日城的場景,何其相似的一幕啊?他無奈的看著通天道人將那杯中的血酒一飲而盡,心中苦笑道:“好嘛,師尊他卻不過情面,別人敬酒他要喝,但是這血酒,卻也只能灌進我肚子裏了。”

  一旁商湯見通天道人如此痛快的飲下了血酒,喜不自勝的連連幫通天道人倒酒。通天道人和夏頡的面色都有點古怪,通天道人只能硬著頭皮將一杯杯腥氣撲鼻的血酒倒進嘴裏,夏頡也只能滿臉僵硬的任憑自己的肚子被血酒漸漸的充滿。

  最終,通天道人‘喝下’了六壇血酒。商湯滿臉是笑的對通天道人恭維道:“先生果然是海量,這羔羊血酒,在我商族裏面,少有人能喝上兩壇的。”商湯看了看通天道人,又看了看夏頡,心裏詫異道:怎生猛天候他的臉色變得這麼紅呢?

  心中有鬼的通天道人乾笑了幾聲,急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笑問商湯道:“商湯,你找貧道有何事啊?”他笑吟吟的看著商湯,深不可測的眸子倒映出商湯的身影,好似裏面另有一個世界。

  商湯只是看了一下通天道人的眸子,就覺得靈魂飄飄欲飛,好似要被那一片幽邃給吸進去一般。他嚇了一大跳,急忙低頭不敢再看通天道人,畢恭畢敬的說道:“湯,聽聞先生收了猛天候為徒,並且在猛天候的封地神女湖一帶大興土木,修建了三百多座道場?”

  腦袋有點發暈,正在考慮要不要逼出酒氣的夏頡嚇了一大跳,自己去中部領做總督才幾天啊?就多出了三百多座道場?若是每一座道場都有安邑城外三清到場那樣的規模,豈不是如今收進門中的弟子都有數百萬之多?這發展的速度,好快,好嚇人!

  輕輕的彈了一下手指,通天道人斜斜的瞥了一眼又回到屋子裏恭敬的跪做在一旁的伊尹,微笑道:“然。商湯可有話說?”

  商湯五體投地的朝通天道人行禮道:“湯大膽,還請先生親赴我商族領地,于我商族領地內開設道場。我商部落願以先生為供奉,傳播大教。”

  通天道人的眼睛都為之一亮,他看了一眼夏頡,夏頡也被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得暈頭轉向的,不由得露出了興奮的笑容。商族可是大夏屬族中比較強盛的一族,擁有的領地很是廣大,族民也極多,起碼相當於數百個神女湖封地的規模。若是商族願意供奉通天道人,這對於想要傳播道門教義的通天道人而言,可是一個極大的誘惑。

  以神識將商族的情況向通天道人解釋了一下,通天道人微微一笑,擺出了極其威嚴的雍容模樣,很是肅穆的說道:“為何?”

  商湯只是不斷的朝通天道人磕頭,一旁的伊尹卻是抬起頭來,語氣中充滿悲淒的說道:“無他,求自保爾。還請先生慈悲啊!”

  滿臉泣容的伊尹將事情一一道來,卻是商族處於大夏、東夷、南方蠻國的交界地面,雖然是大夏的屬族,卻向來是東夷人和南方蠻國打劫搶掠的對象。每年,商族要向大夏繳納極多的賦稅和牲畜作為貢品,但是呢,大夏並沒有盡到宗主國的保護義務。前次東夷人入侵商族,若非商族恰好發現了那座原玉礦獻給大夏,前任夏王,又怎麼會派出履癸以及四大巫家的私軍去援救商族?

  這一次大夏和海人的決戰,東夷人雖然被投降大夏的末日堡壘殲滅了大量精銳力量,南方蠻國也在海人領地內被幾乎全殲。但是相對于商族,東夷和南蠻還是一個無法力敵的龐然大物。更何況商族派出了大批的族人跟隨履癸出征,同樣也有不小的死傷呢?

  大戰之後,東夷人和南方蠻國的人都需要休養生息。在這個年代,在這種社會生產力情況下,休養生息靠的是什麼?生孩子,拼命的生孩子,多多的生孩子,生得越多越好!生孩子,你就需要大量的糧食和越多越好的女人。

  東夷人也就罷了,他們有廣袤的牧場和無數的牲口群落。但是南方蠻國呢?

  聽到這裏,夏頡的臉色不由得微微一紅,南方蠻國的生產力,的的確確是原始了一點。他拉了拉通天道人的袖子,苦笑道:“師尊,徒兒也知道了。這一場仗打過之後,既然盤庚已經被大王放回了蚩尤山城,那麼,為了儘快的恢復元氣,蠻國只能是派出軍隊四處劫掠。”

  同情的看了一眼正在‘砰砰’的磕著響頭的商湯和一臉悲容的伊尹,夏頡不忍心的說道:“剛剛被大夏教訓,還發下了血誓才被放回去的盤庚,肯定不會來招惹大夏。那麼,他只能是去劫掠大夏在南方的那些屬族和屬國了。商族武力低弱,卻極其富庶,是最好的洗劫對象!”

  不僅是搶劫糧食和牲口,還要搶劫女人。當年篪虎族的族人就是這麼幹的,一直以來,大夏周邊的大小勢力都是這樣幹的。

  看到通天道人一直板著臉不出聲,伊尹尋思了一陣,低聲請奏道:“先生,伊尹得聞,先生傳授大道,可讓平民得有神通。若我商族得蒙先生開設道場,傳授大道,則有自保之力啊。”伊尹也跪伏在地,朝通天道人磕頭請求,雙目中淚如雨下。

  通天道人閉上了眼睛,思忖了一陣,這才緩聲問道:“你商族中,莫非沒有高手?”

  商湯終於開口道:“大夏律中,規定了屬國和屬族的大巫人數。我商族乃大夏屬族中上品之族,最多能有十八名九鼎大巫。面對東夷、南蠻闔族侵擾,哪有反抗之力?”他抬起頭來,朝夏頡苦笑道:“猛天候可還記得?當日你我初次相見,商湯是去雇所雇用那些精怪去我族中做護衛的。奈何東夷人勢大,一次小小的侵襲,數萬雇用的精怪,被殺得乾乾淨淨啊!”

  只能依靠雇用精怪去保護自己的領土,夏頡不由得看向了通天道人。雖然,夏頡心中還有一些小的嘀咕,但是商湯所說的也的確可憐。商族的領地實在是太倒楣了些,東邊是東夷,南方是蠻國,比起一些其他的沒有邊憂的屬國,商族實在是晦氣。

  通天道人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沉聲說道:“貧道就去你商族走一趟罷。不過,商湯你……”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通天道人淡淡的說道:“可還有什麼話說麼?”

  商湯啞然,臉上表情很是古怪,好似很高興卻又沒辦法高興出來的樣子,似乎被通天道人最後一句話憋得厲害。

  伊尹卻是突然抬起頭來,他眼裏精光一閃,大聲說道:“然,我家主人還有一事相求。若先生能助我家主人接掌商族大權,則商族惟先生之命是從。”

  通天道人笑了,他很欣賞伊尹的勇氣和直白,微笑道:“好,貧道喜歡說真話的人。”

  夏頡則是很欽佩很欽佩的看著商湯,敢在通天道人的面前玩花招,商湯和伊尹,的確是膽大包天。不過,他更加佩服伊尹,不愧是伊尹啊,居然就從通天道人那句話中聽出了那言外之意,而且還能當機立斷的將一切事情都坦白出來,實實在在是一個利害人物。草莽龍蛇,誰說沒有巫力的人,就不能成大事呢?

  這時,被通天道人抓進來的兩個倒楣蛋掙扎了這麼久,終於緩過氣來。其中一人大吼一聲,身體突然膨脹如球,惡狠狠的朝通天道人撲了過來,雙手攔腰抱向了通天道人。另外一人則是一聲悲嘶,身體化為一道血光急速遁走。

  那抱向通天道人的男子狂呼道:“咱們一起去死。”話音剛落,他的身體好似一顆重磅炮彈般轟然炸開。

  “一起去死?貧道還沒活夠哩!”譏嘲的笑著,通天道人大袖一揮,那自爆的巫被一股狂風吹出去了老遠,在極高的天邊‘轟’的一下徹底暴開。他右掌朝那虛空中一抓,一爪直接抓開了虛空,將那化為血光遁走的巫淩空又抓了回來。

  “貧道號為通天,你就算跑去了天庭,跑去了黃泉,貧道要抓你,也沒人敢保下你來!”通天道人惡狠狠的掐著那大巫的脖子,大聲喝道:“是誰派你跟蹤貧道的乖徒兒的?老老實實的交待了,貧道給你留一縷殘魂去投胎!否則,灰飛煙滅,貧道以搜魂之法照樣可以知道!”

  那巫朝通天道人不屑的冷笑了幾聲,陰沉的說道:“搜魂之法?若是魂魄沒了,你~~~怎~~~麼~~~搜~~~”

  最後幾個字,好似冰渣子一般從齒縫中噴了出來。一股詭異的幽綠色火焰從他的毛孔內騰騰冒出,沒有一點兒熱量,卻給人極大的威脅感。與此同時,一股極強的力量那大巫體內噴湧而出,所有的力量都湧入了他的手臂,他的雙隻臂膀變成了兩根粗有尺許晶瑩透亮的血紅色肉柱,狠狠的朝近在咫尺的通天道人轟了過去。

  祭魂,大巫亡命搏命時,燃燒靈魂獻給惡神,換取強大的力量以求最終殺傷敵人。若是發動祭魂的大巫足夠強大,比如說,一名九鼎巔峰的大巫,他甚至能召喚一部分惡神的神力附體。

  眼前的這位大巫,顯然擁有極其強大的力量,足足八鼎巔峰的實力。尤其當祭魂發動時,他腰間的一個玉葫蘆裏噴出了幾道黑氣,那是幾縷大巫的幽魂,同樣被他體內冒出的綠色火焰引燃,加入了祭品的行列。於是,他所能召喚的惡神力量,就益發的強大了。

  可惜,他面對的是通天道人――截教之主!

  一聲冷笑,隨手一指點在了那大巫的眉心,大巫體內冒出的火焰瞬間熄滅。與此同時,通天道人右掌朝那大巫頭頂的虛空一抓,虛空頓時分裂開一條極大的縫隙,他伸手進那黑漆漆的縫隙裏,冷斥道:“敢對本座出手?留下點東西罷!”

  商湯和伊尹的眼珠子差點沒跳了出來――通天道人從那縫隙裏拖出了一條極大的手臂,他五指上放出五條金光,扣住了那條粗有丈許的大手,強行將那手臂拖了出來。裂縫中傳來驚惶失措的尖叫聲,通天道人卻是面不改色的將那條手臂完全拖出,隨後他右掌一揮,手上冒出了一柄明晃晃的寶劍,狠狠的劈了下去。一條長有十幾丈的手臂‘咣當’落下,將那茅屋砸了個稀爛。

  “天神?豬狗爾!”通天道人惡狠狠的抓起地上一個酒罎子,重重的拍進了那條縫隙裏。酒罎子碎裂的聲音清脆悅耳,隨後那空間縫隙飛速的合上。

  商湯結結巴巴的指著地上那條巨大的手臂叫道:“通天先生,這,這是天神的手臂啊!”

  通天道人眉頭一挑,淡淡的說道:“天神?萬年之前本座殺得多了。天神?哼哼!”他突然壓低了聲音,低聲嘀咕道:“若非本教主頭上還有人管著,今日怎容得那廝逃回去?哼哼,有人敢跟蹤本教主的徒兒已經是希罕的事情,那廝居然敢出力幫那跟蹤本教主徒兒的人,真正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

  惡狠狠的發了一陣狠,通天道人抓著那差點沒被他掐得死去的大巫劇烈的晃動了一陣,大聲呵斥道:“快快說來是誰叫你來跟蹤夏頡的?本座上體天心,不願多造殺孽,倒是有心放你一條殘魂去轉世投胎。”

  明晃晃的寶劍對著那大巫的脖子比劃了一陣,通天道人冷聲道:“若是還不知死活,就不要怪貧道辣手!”

  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夏頡拉了一下通天道人的手臂,苦笑道:“師尊,您快掐死他了,他怎麼能說話?”

  通天道人愣了一下,‘嘿嘿’乾笑了幾聲,隨手將那大巫丟在了地上,低聲罵道:“本座讓你活,你就死不成;本座要你死,三界之內除了一個人,沒有人能救你!快說,到底要去投胎,還是被搜魂之後魂飛魄散?”

  那大巫長嘶了一聲,憤怒的作出了明智的選擇。他指著通天道人厲聲叫道:“好,你敢殺暗司秘衛,你,你,你等著滅族罷!”說完,他眼睛一閉,很光棍的說道:“我是暗司秘衛中人,是誰叫我來跟蹤猛天候的,就不用我說了罷?”

  “滅族?呵呵!滅族?呵呵!”通天道人古怪的笑了幾聲,手起劍落,將那大巫一劍劈死,隨手一指,眼看著一道兒魂靈兒被一道靈光裹住,直奔地下去了。

  搖了搖頭,通天道人笑吟吟的對夏頡道:“徒兒,看來,你最近還是得小心啊!不過,你最近有驚無險,師尊卻也不擔心什麼。”

  親昵的拍了拍夏頡的肩膀,通天道人笑對商湯道:“商湯,貧道這就隨你去商族一行。這就動身罷!”

  通天道人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先吞下商族這塊肥肉,省得又有兩位師兄來和他爭奪道場和門徒。他甚至都懶得知會正在神女湖封地內傳道的廣成子、多寶道人等晚輩,就要孤身一人去商族行事了。

  商湯自然是滿口應諾了下來。只有夏頡有點犯愁的皺眉道:“暗司秘衛的人?履癸派人盯著我做什麼呢?我難道還會造反不成?”

  疑惑的搖了搖頭,夏頡跪倒在地,躬送通天道人隨同商湯飄然南行。

  站起身來,東方已經露出了一片魚肚白,天空卻還有幾片烏雲在淅淅瀝瀝的撒著小水珠。夏頡扛起那根新鮮出爐的天神手臂,放步朝巫山奔去……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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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2 14:14: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五章 原汁原味的鼎位測試

  通天道人、商湯返回商族領地後的第九天,深夜,安邑城全城戒嚴。

  夏頡和易昊之間的官司並沒有打出結果來,因為安邑城的秩序已經被巫殿和王庭聯合管制,戒備之森嚴,比和海人決戰時的戰爭狀態還要強過百倍。隱巫殿、九大巫殿的潛在力量毫無保留的出現,一些按照如今大巫的壽命,在千年之前就該壽終正寢的人物,也翩然登場。在這種情況下,夏頡和易昊的一次小小的衝突算什麼?就連關龍逢,都忙碌著去將城內的百姓遷往城外,哪里有空理會這些‘小事’?

  這一夜,安邑城的大街小巷,都密佈著全副武裝的巫武和巫士,除非身上佩戴了巫殿和王宮聯合發出的權杖,任何出現在這些大巫面前的生命,都會被直接銷毀。每一棟建築的屋頂上,都站滿了雙目中閃爍著鬼火的巫,一股讓人窒息的壓力,沉甸甸的壓在所有人的心頭。

  夏頡是跟隨刑天厄一起去到王宮的。

  今夜的安邑王宮,被無數身披各色鎧甲的戰士圍得水泄不通。王宮圍牆外的空間禁制全面打開,王宮圍牆外那條尋常的馬路,已經變成了寬有近百里的巨大平原,整整齊齊、密密麻麻的巫有如蟻群,排列在這一片廣場上,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王宮正殿前放置鎮國九鼎的那一片廣場,今夜也禁制全開,平時不過百里方圓的廣場,今日擴張了起碼十倍不止,刑天家、相柳家、申公家、防風家、祝融家、共工家等等在大夏朝廷內有名有姓的大巫家的嫡系族人以及他們最可靠的友客,在各大家主的率領下,有如一條條黑色的巨龍,湧進了這片廣場,整整齊齊的佔據了廣場的東、南、西三個方向。

  原本按照大夏的祭祀禮節,這三個方向中有一片地域是要留給以九大天候為首的諸多封侯的族人。但是因為履癸趁著和海人的決戰的關頭,聯合刑天厄等人一舉剝奪了九大天候以及諸多封侯的權勢,許多人如今都還被幽禁在安邑城外的軍鎮中,今夜他們自然不會出現。

  廣場的正北方,被大夏王族的族人以及王庭控制的一些秘密力量的代表所佔據。履癸剩餘的幾個沒多少才幹的兄弟,同樣對他地位沒有什麼威脅一些叔伯輩的人物,以及和太弈、午乙同輩份的王族老人,加上一些王族的旁枝末節的遠近親屬,這些人也黑壓壓的站滿了小半個廣場。

  所有人包括夏頡在內,都是突然得到了消息,要他們在今夜趕到王宮會合。但是突然這樣大張旗鼓的會合的原因,所有身份不夠的人都不清楚。只是看刑天厄和其他那些家主以及一些地位極高的長老那凝重的表情,就知道今夜的事情一定不是這樣簡單。

  靜靜的站在廣場上,夏頡看著北邊那一排排的王族成員,低聲的嘀咕道:“大兄,沒想到我們大夏的大王每一代都是滿手血腥的上臺,居然還能留下這麼多的族人啊。”

  刑天大風的嘴唇不見動彈,卻也有一絲極細微的聲音讓他以及幾個兄弟恰好能聽到:“可不是麼?履癸殺的人算是少的,不過殺了三個兄弟。先王為了登上王位,殺掉的兄弟叔伯起碼以百計。我也是今夜才知道,王族裏還有這麼多人哪?”言下之意就是,每一次爭奪王位大肆殺戮之後,還能有這麼多王族子弟留下,實在是不容易。

  刑天厄突然反手輕輕的一掌拍在了刑天大風的臉上,打得刑天大風原地打了十幾個轉兒,差點沒栽倒在地。刑天厄低聲罵道:“閉嘴,今夜有大事,事關日後你等成就,萬萬不能疏忽大意了。”

  摸著發燙的面皮,刑天大風湊到刑天厄身後,滿是歡笑的問道:“曾祖,今日到底有什麼事情?”

  刑天厄耷拉著眼皮,低聲說道:“測試巫殿、王族、巫家的精英門人弟子的鼎位。”

  夏頡愕然,一旁的刑天大風以及剛剛趕回安邑的刑天狴、刑天犴同時傻眼。有必要麼?安邑城裏這麼多巫家子弟的大概實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也不會有多少幸運兒和刑天大風他們這樣突然連升好幾個鼎位的事情發生,哪里需要如此隆重的舉行一次額外的測試?

  刑天厄卻沒吭聲,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廣場正中的九鼎之上。

  身穿漆黑王袍,袍服上用淡銀色絲線刺繡了無數山川河嶽、鳥蟲怪獸、花草植物花紋的履癸,捧著一塊黑色的玉塊,在一群血巫衛的環繞下,自北方那高高的玉階上緩步而下,分開王族眾人的陣列,走到了九鼎之前。

  履癸站在那裏一聲不吭,他手捧玉塊,一副的神聖莊嚴不可侵犯。夏頡看得清楚,那塊玉正是他從那些巫神手上帶下來的玉塊,卻不知道為什麼輩履癸如此慎重的捧在手裏。

  隨著履癸的出現,大夏每一次大規模聚會特有的血腥祭祀又一次開始。大夏從來不缺少拿來血祭的犧牲,尤其這一次,剛剛打敗了海人,大夏的軍隊俘虜了無數海人的徵召軍的戰士,這些戰士平時在大夏的礦山、農場等處做苦力,一旦需要血祭時,他們就是上好的祭品,用來取悅天地鬼神的祭品。

  大屠殺開始,夏頡對於這血腥的一幕,已經習以為常。他站在原地,麻木的看著一道道刺目的圓形通道出現在九鼎之上,看著一個個人頭帶著血泉滾落,隨後被地上的巫炎燒成黑煙飄散。

  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屠殺了有近百萬的奴隸後,一股血浪自九鼎下方的廣場上沖天而起,將廣場死死的包裹在裏面。夏頡的神念順著那血浪探查了過去,發現周天虛空都被一股極強同時也極其複雜的巫咒禁制所覆蓋。以夏頡腦海中繼承了上任天巫的記憶,都只能辨識出這個禁制中三成不到的巫咒。

  強悍得可怕的禁制,讓這個廣場生生的自外面那個世界剝離,成為了一個獨立的小空間。夏頡腦子裏微微一動,前任天巫記憶中的‘鴻蒙世界-開天禁咒’這個名字自然而然的冒了出來。傳說中繼承了盤古開天闢地的威勢,具有另開一個宇宙洪荒的巨大威力的巫陣,這是保留在隱巫殿中的絕密巫咒,只有十大巫尊級別的人才有資格參悟。但是很顯然,前任天巫的興趣不在這上面,對於這個禁咒,並沒有太深的印象。

  “傳說中可以開天闢地的大神通禁咒,居然只能用來佈置一個方圓千里的禁制。”夏頡悠然感慨道:“現在的大巫,真的太弱了。”

  刑天厄、刑天筮同時回頭望了夏頡一眼,刑天筮眼裏滿是詫異,不解夏頡為何知道那一片血浪的名字。刑天厄則是恍然大悟般拍了一下額頭,對刑天筮輕聲解釋了幾句。於是,刑天筮看向夏頡的眼神中,憑空就多了幾分溺愛和慈祥,好似三十六單傳的老爺爺看到了自己的獨苗小孫子,那火辣辣的熱情,讓夏頡有點吃不消。

  廣場自成一方天地,斷絕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繫,同樣也斷絕了外界可能的神識窺視之後,履癸這才突然睜開雙眼,大聲喝道:“我大夏祖神,自天庭降下旨意。”

  ‘嘩啦’一聲,廣場上無數的大巫同時跪倒在地。夏頡的反應稍微慢了一點,卻被左手邊的刑天大風、右手邊的刑天玄蛭同時重重的扯了一把,急忙順勢跪下了。夏頡暗自罵道:“自天庭降下的旨意?不是我冒著風險帶回來的?”

  看到履癸一副標準神棍的派頭,雙手高高的將那一方黑色玉塊舉過頭頂,接受四面八方無數大巫誠惶誠恐、畢恭畢敬的膜拜,夏頡就覺得心裏憋得慌。好罷,有了巫神的旨意,看樣子履癸的聲望又提高了不少,這對自己,是好還是壞呢?夏頡救過履癸,還誅殺了盤罟等三位王子,給履癸立下了無數功勞,按照常理而言,履癸的位置越穩固,夏頡的好處就越大。

  但是,世事都不盡如人意啊。那一幫王族族人中,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正冷冰冰的遠遠的盯著夏頡,那目光中一點兒熱氣都沒有,看夏頡就好似看到了一條死屍。夏頡歎息了一聲,將頭低下。白蟰,自己遲早和她會分出輸贏來,但是這實在是無妄之災啊。

  履癸將黑色玉塊向在場的大巫們展示了一陣,隨後大聲說道:“這枚寶玉中,積存有來自天庭的混沌元氣,本王將之散播開,這一方小天地中的混沌元氣,將回復到上古時代的水準。”

  履癸的嘴唇用力的抿了抿,嘴角的紋路好似刀鋒一樣斜斜的向上挑起,雙眸中有一種狂熱的火焰騰騰的燃燒開來。他沉聲說道:“本王也許該解釋一句,天地間的混沌元力越是濃厚,鎮國九鼎的威就越大。”雙眸中冷電朝四周一掃,履癸輕輕笑了一聲,雙掌用力一拍,將那黑色玉塊分成了大小相等的兩塊。

  ‘嗡’!

  一股說不出是什麼顏色的霧氣自那玉塊中沖出,一道狂飆平地卷起,無數道羊角颶風‘呼啦啦’的平地裏沖上了天空。除了刑天厄等大巫家的家主和少數幾個長老,以接受過王庭秘傳儀式的履癸,其他的巫,不管他實力有多高,都被那一股狂飆卷了起來,沒有絲毫抵抗力量的在那風中一陣狂旋。場中的隊伍一時間大亂,滿天都只看到人影亂飛亂撞。

  夏頡苦苦的站在原地,身上黃光大盛。他本命屬性是土,土質最重,巫力發動,他的身體頓時增加了數萬斤的重量。同時他還在身上打了了數十個泰山壓頂苻以及立地金鋼苻,這才勉強站在地上。

  鬚髮胡亂飄飛的刑天厄回頭看來夏頡一眼,用力的點頭贊許道:“好,夏頡,你果然很……”

  話還沒說完,斜次裏一道狂飆猛衝過來,夏頡‘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胸口好似被重重的轟了一拳,體內巫力、真元頓時大亂,同樣被颶風卷起,好似一片落葉被卷飛了老遠。

  天空中突然射下十道精光,太弈、午乙、旒歆等十大巫尊飄然現身。太弈憤憤的用原始巫杖狠狠的對著履癸的屁股轟了一記,罵道:“辦事不穩,荒唐!不知道混沌元氣最是厲害麼?你一次將所有的元氣放出,有幾個人受得住?”

  旒歆則是飄然直朝夏頡追了過去,她身影閃動有如幽靈,幾下的功夫就追上了正在空中飛舞大吼大叫的夏頡。玉手探出,旒歆一手拎住了夏頡的脖子,另外一隻手摟住了夏頡的腰肢,攔腰將他抱起,送回了刑天厄等刑天家老人的身後。

  如此嬌小的旒歆,卻好似大人抱小孩一樣將夏頡抱回了原地,一旁那些還能在颶風中勉強站穩腳的大巫全傻眼了。夏頡更是一張老臉通紅,恨不得鑽進地裏去。旒歆卻好似沒看到別人詫異的眼神,很溫柔的將夏頡放在地上,微笑著依偎在了夏頡身邊,語氣輕柔的說道:“你從上面帶來的那些靈草,可都種好了。唉,這一下,我們黎巫殿可就不愁沒好的材料煉丹了。”

  她笑吟吟的跳起身來,雙唇輕輕的在夏頡的臉上印了一記,輕笑道:“記你一大功,等這裏的事情完了,我通令九大巫殿,著你做黎巫殿真正的祭巫。”心情愉悅的旒歆摟著夏頡的一條胳膊,‘嘰嘰喳喳’的興奮的說個不停,眼裏除了夏頡,再也沒有其他人。

  刑天家的一干長老們笑得那個快意啊,尤其是刑天厄,心中得意的他笑得無比燦爛,臉上的毛孔都在發光了。他的確應該得意,別的巫家想要拉攏一個巫殿的巫尊,那是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的事情,還得唯唯諾諾的給巫殿做奴才。看看他刑天家,多好啊?輕輕鬆松的找了一個友客,輕輕鬆松的堂堂一巫尊主動找上了門來,這就是運道!這就是氣數!

  太弈和午乙等幾個巫尊聯手打出一道道巫印,無數流光在空中一陣的閃爍,耗費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終於將那四處奔湧的混沌元氣給鎮壓了下去,廣場上的颶風漸漸的消散,天空無數亂飛亂撞的人這才踉蹌著落地。

  一層半透明的,很沉重的霧氣籠罩了這片小天地。所有的大巫都嘗試著用巫源吸納了一絲這種霧氣,隨後有數萬名修為最弱的大巫同時噴出了一口鮮血,他們已經受到了不小的傷害。

  這種霧氣,或者說,混沌元氣,和如今天地間存在的尋常的靈氣相比,性質渾厚了無數倍。一絲一縷的混沌元氣,就相當於尋常大巫數日苦修吸納的全部靈氣。如今的大巫根本不習慣於吸納混沌元氣,他們的精神力,根本無法控制它們。

  夏頡的臉也被憋得通紅。他有一種感覺,假如說以前他吸納的天地靈氣是流水,那麼,這混沌元氣,就是鋼錠!習慣了吸收流水的肉體,突然開始吸納沉重堅硬了無數倍的鋼錠,可想而知是一種什麼感受。不管是肉體還是精神,都不堪重負。混沌元氣和普通的靈氣,根本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能量。

  “上古的大巫,就是吸收這些東西修煉的麼?”夏頡揮動了一下突然變得沉甸甸的肢體,駭然問了一句。

  一旁旒歆輕聲說道:“是。上古之時,混沌元氣極大豐富,一塵一砂,都有萬斤之重,大巫之體格外的強橫。那時候的大巫,可以用暴力強行參悟天神之道,純粹憑實力飛升。如今的巫……”

  旒歆突然柳眉倒豎、雙目圓睜,滿臉怒氣的低聲喝道:“對面那個白衣女子,為甚總是看你?”

  夏頡面色一沉,低聲說道:“她就是白蟰。若我沒弄錯的話,在中部領此殺我的就是她,上次鼓動履癸讓我去天庭的,也是她。”

  代表著危險的兩團幽綠色的鬼火在旒歆的眸子裏燃燒起來,她發出了讓人不寒而慄的幾聲冷笑。旒歆森森的望了白蟰一眼,反手從夏頡大袖中掏出了喝醉了酒,正縮成一團在夏頡袖子裏瞌睡的白,好似揉泥巴一樣狠狠的揉弄起來。

  夏頡看得一陣的心驚肉跳,白都被旒歆揉得變形了,他真害怕旒歆失手將白弄斷十幾根骨頭。“可憐的白……唔,還有,可憐的白蟰。”夏頡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惱火,一個白蟰,難道自己還需要旒歆幫自己出頭不成?他同樣惡狠狠的望了一眼白蟰,兩人的目光正好對碰在一起,夏頡的眼神中流露出了赤裸裸的殺意,白蟰的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大小。

  夏頡的嘴微微的開闔著,一個字一個字的無聲的說道:“不管你為了什麼,你招惹我,我就報復你。”他嘴唇的動作很慢很慢,足以讓白蟰看清楚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白蟰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那白紗覆蓋下的臉蛋,變得慘白一片。

  颶風終於徹底平息,太弈懸浮在九鼎之上,大聲喝道:“此番,祖神們賜下至寶,九鼎得混沌元氣滋養,所測出的實力,和上古時一般無二。各大巫家成績最好的一萬名子弟,當得到巫殿和王庭的傾力培養。故而,諸位好自為之。”

  測驗,和夏頡經歷過的鼎位測驗一樣,純粹利用自己的巫力去舉起九鼎。

  稍微不同的就是,夏頡經歷過的測驗,只能粗略的劃分每個鼎位的上中下三品。而這一次,得到了充足混沌元氣的補充,鎮國九鼎發揮了全部的神效,能夠更加相識的劃分每個鼎位的九星!自高到低,一星到九星!同時,測試時九鼎上放出的不同光芒,更能顯示出被測試的人在天道上的修為如何。

  首先測定的,是十大巫尊。

  得到巫殿秘密傳承的十大巫尊,他們擁有的實力遠非如今的大巫所能想像。

  太弈,明標是九鼎九星的巫力,實際上他擁有的絕對巫力只會更強,隱巫殿的秘密傳承,絕不是說笑的。太弈測試的時候,九鼎上更是隱約有一道道紫金色的光芒流轉,證明他距離突破天神之道,已經不遠,他的體內,已經開始擁有了一絲半毫的神力氣息。太弈畢竟就是太弈,他真正擁有上古之時頂尖大巫的強大力量。

  午乙,九鼎六星。其他幾位巫尊,則分別是五星到四星不等的實力。午乙測試時九鼎上的紫金色光流略微強一點,其他的幾位巫尊,就差了許多。畢竟午乙成天和周天星辰打交道,經常和天道氣數接觸的他,修為層次肯定好得多。

  歆則是一鳴驚人,因為和夏頡的一吻而破天道,她的實際巫力雖然還只達到九鼎五星的水準,但是九鼎通體放出了強烈的紫金色光芒。於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實際上成為了十大巫尊中最強的一位。太弈在一旁氣得哇哇怪叫,氣憤於旒歆居然突破得如此容易,突破的方式如此的匪夷所思!若非實在拉不下臉面,太弈甚至都想逼迫夏頡和他狠狠的親吻一頓!

  隨後測定的,是大夏王族的成員。

  履癸,當今大夏的王,擁有九鼎一星的實力,但是他測驗時,九鼎上的光流只是普通的藍銀色,證明他根本還沒接觸到天神之道這個層次,只是強行擁有了強大的巫力而已。履癸的臉色一時間變得極其難看,他和幾位巫尊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不過,履癸的臉色很快變好了不少,因為王族中的其他人,更差,少有能夠突破到三鼎以上級別的。

  看到履癸那輕鬆的笑意,赤椋怪聲怪氣的低聲嘀咕道:“也難怪,每次新王登基,王族中有出息的人都被殺得乾乾淨淨。”赤椋的怪話,立刻迎來了夏頡的一記耳光。赤椋醒悟,急忙看了看四周,驚惶的低下了頭去。

  夏頡不動聲色的低聲罵了幾句赤椋,又定神朝場內看去。

  白蟰,夏頡最注意的是她的實力水準,當看到白蟰的實力只是不高不下的七鼎三星的水準,夏頡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線。

  王族中人之後,各大巫家的精英弟子接受了測驗。

  不得不說,每個大巫家都有自己秘傳的絕學,但就是刑天厄他們這些大巫家的家主,所擁有的實力也不過是七鼎到八鼎的水準,最弱的防風炑,甚至只有六鼎七星的實力,防風炑的一張老臉,都快變成了黑色。而一干年輕的族人,更是在兩鼎、三鼎的水準晃悠。

  夏頡、刑天大風他們在中部領吸收了大量的神屍上的精氣,修為暴漲。以那時候的鼎位計算,他們都有了八鼎、九鼎的強悍力量。

  但是,在恢復了全部神通的鎮國九鼎測驗下,夏頡最強,擁有七鼎兩星的實力。刑天大風兄弟六個,最強的刑天大風勉強舉起了七隻鼎就吐出一口血倒在了地上,刑天玄蛭則是六鼎八星的實力,其他兄弟幾個實力差不多少,最弱的赤椋只有五鼎水準。但就是這樣,他們也排在了全部巫家子弟的前八位。

  測算的最終結果出來了,大夏全部精英盡出,就連巫殿中那些不知道用什麼秘法苟延殘喘了近千年的老怪物全都湧了出來,擁有的真正意義上的九鼎高手,不到三十人!

  太弈、午乙、履癸,以及所有大巫家的家主臉色都陰沉得厲害,和大夏建國之時比較起來,大巫們的力量,衰弱得太厲害了。

  通過了測試的巫,全部都得到了新的徽章標誌。紫金色的大鼎,用淡淡的銀色絲線繡出的星紋。擁有了這種新的徽章的巫,被稱為‘真鼎位’,代表著他們的鼎位,是真正的按照上古的方式測算出來,真正意義上的鼎位實力。

  一萬名將要接受巫殿和王庭全力栽培的巫也被挑選了出來,至於如何的栽培,夏頡他們還沒得到任何的情報。

  在禁制中耗費了數月的功夫――外界卻只不過一夜的時間――所有人都被九鼎測試了一次,那血色禁制終於解開,那厚重的混沌元氣被九鼎吸得乾乾淨淨,益發顯得古拙的九鼎,就連體形都變大了數倍。

  履癸只下了一道命令:“今日之事,乃我大夏絕密。敢有洩漏者……”

  太弈在旁邊陰沉的補充了一句:“誅滅全族!”

  在場的大巫轟然應諾,紛紛發誓不敢將今日的事情洩漏出一個字。

  履癸又喝令那些負責祭祀的大巫屠殺了無數的奴隸,將那些奴隸的鮮血和靈魂搜集起來,凝聚壓縮成一個丈許大小的血球後,將那玉塊丟進了血球中。

  一聲輕鳴,那玉塊化為一道黑光,帶著那血球筆直的飛向了天空中黑漆漆的天地通道。

  大巫們出神的看著那通道,好似他們的祖神隨時能從那通道中下來一般。但是讓他們失望的就是,隨著那道黑光的消失,原本一直很穩固的天地通道突然緩緩的收合,在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內,那方天空已經空蕩蕩的,哪里還有什麼天地通道的痕跡?

  夏頡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太弈等人,只見他們都是一臉的詭秘,一個個神秘兮兮的看著那一塊兒天空,不知道他們到底知道什麼,到底又決定了什麼。

  祭祀完成,所有得到了真鼎位徽章的大巫紛紛列隊離開王宮,王宮內外的各種禁制也在恢復正常,禁衛所屬的巫士,正在念誦巫咒,將那些張開的禁制收回。那些保衛王宮的軍士紛紛走進一條條閃亮的傳送門戶,回去他們的軍鎮。

  夏頡一個不留神,旒歆已經從他身邊走開。

  好似一抹幽影在人流中閃了幾下,旒歆走到了正準備離開王宮的王族眾人面前,抬起右手,狠狠的對著白蟰抽了一記耳光。

  一聲脆響,廣場上的大巫們聽得清清楚楚。無數大巫駭然回頭,想要看到底是誰這麼大膽,敢當著十大巫尊和履癸的面在九鼎廣場上打人!

  措手不及的白蟰,卻被那一耳光抽飛了數百丈遠,一頭撞在了身後的臺階上,將一大段臺階撞成了粉碎。她嘴裏噴著血,鼻孔中也流出了兩道血泉。被打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白蟰無比狼狽的爬了起來,厲聲尖叫道:“黎巫尊,本公主可有冒犯你的地方?”

  旒歆作出了一件極其不文雅,極其不符合她身份的動作――她從地上隨手掏出了一塊地磚,甩手砸向了白蟰。

  地磚去勢如電,平平的拍在了白蟰的面門上,打得好容易爬起來的白蟰又一頭栽倒在地,再也難以動彈。

  輕輕的拍了拍雙手,旒歆冷傲的說道:“本尊打你,還用理由麼?”

  嘴唇上吐出一個小小的口水泡泡,旒歆懶洋洋的將雙手揣在袖子裏,朝懸浮在空中哭笑不得的力巫懶散的點了點頭,施施然轉身,根本不顧王族眾人的駭然目光,輕輕的哼著小調,朝同樣渾身僵硬的夏頡跑了過去。

  一瞬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大巫都明白了一件事情:如果你勝不過旒歆,就不要招惹夏頡!

  混在人群中的易昊,臉色變得鐵青,他無比怨毒的看了一眼夏頡,憤怒欲狂的低聲咆哮道:“夏頡!我和你沒完!”

  連續遭受兩次重擊卻根本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的白蟰,終於在她幾名僕役的攙扶下從地上爬了起來。鼻子被砸歪在一邊的白蟰同樣怨毒的盯著夏頡和旒歆的背影,身體激烈的顫抖著。

  易昊和白蟰的眼神突然碰到了一起,就好似乾柴碰到了烈火,浪子碰到了蕩婦,兩人的目光脈脈含情,再也分割不開。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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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2 14:16: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八十六章 巫?


  “天地間一縷魂,飄飄不知所去,阡陌殘垣,幽魂,幽魂……”

  “魂歸處,魂歸去……”

  “昔舞幹戚者,今日魂何處?昔射金烏者,子裔有幾人?天何高?地何深?人心可能測?鬼神豈能輕?”

  似唱非唱,似歌非歌,帶著點癡狂,帶著點茫然,飄忽不定讓人心裏一陣陣發寒的聲音在夜空中傳蕩。

  漆黑的夜裏,一身形矮小的黑影有如鬼魅般輕輕的滑過安邑城的街頭,嘴裏嘰哩咕嚕的念叨著一些稀奇古怪的詞句,哆哆嗦嗦的順著街邊的牆角一步步的朝前蠕動。他身上的衣衫破爛不堪,一身的行頭打扮也和那最下賤的奴隸沒有什麼兩樣。古怪的就是,那些正在街頭巡邏的士兵,卻對這人視而不見,一個個趾高氣揚的高高昂起頭,自那黑影身邊大步的走過。

  這黑影踉蹌著,慢慢的走過一處***通明的酒樓所在。他那怪聲怪氣的哼唱聲隨著夜風傳進了酒樓裏,幾個身材精悍的年輕巫家子憤怒的從高樓上探出頭來,朝四周打量著,憤憤的低聲罵道:“哪里的死貨在這裏胡唱?來人,拖出城外打死!”

  幾個巫家子沒有焦點的眸子茫然的掃過就在他們面前晃過去的黑影,幾個身披重甲的巫奉命在酒樓前找了好一陣子,卻沒能找到那離他們不遠的黑影,只能臭著一張臉返回酒樓,被那幾個巫家子憤怒的叱喝了一通。

  衣衫淩亂,滿臉通紅,毛孔中冒出濃濃酒氣的赤椋嘻嘻哈哈的沖了出來,拉著那幾個巫家子又跑回了樓上去。今日是赤椋的家族為赤椋開的慶功宴。因為赤椋憑藉著最近兩年暴漲的實力,進入了大夏王庭和巫殿傾力培養對象的大名單。對於依附于刑天家的一個小家族而言,能夠有家族子弟進入那區區一萬人的大名單,這是一件意義極重大的事情。

  同樣興高采烈的赤椋拉著幾個本家的兄弟,大咧咧的說道:“不知道是哪里的下賤胚子在胡亂哼唱,幾位哥哥和他們計較什麼?走走走,上去繼續喝。嘿嘿,我正要和你們好好的說說我在夏頡大兄的麾下,立下那些功勞的事情哩!”腦殼裏大概有一半腦漿都變成了酒漿的赤椋,張開大嘴興奮的胡說八道著:“你們可知道夏頡大兄多了不起麼?他的情人,可是黎巫尊哩!”

  “哇~~~”

  大聲的驚歎和喧嘩自那酒樓中湧了出來,震得外面街面都為之顫抖。

  那黑影輕飄飄的晃過了大街,慢吞吞的繼續前行。

  夏頡背著一雙手同樣在深夜的大街上慢吞吞的挪動著步子。他身後百多丈遠的地方,數十名來自黎巫殿的大巫正配合著他的步速,慢吞吞的綴在了後面。這些大巫,是旒歆派給他的護衛,旒歆唯恐他在安邑城中被人給計算了。

  身為一個男人,夏頡的自尊勢必不允許他時刻托庇於旒歆,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白蟰或者其他的某些人在計算夏頡,但是夏頡也不得不作出某些姿態,而旒歆也不得不放任夏頡在某些時候表現出某些‘勇氣’、‘武勇’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

  故而,在進行了鼎位測驗之後過了沒兩天的時間,在履癸詔令夏頡進宮,美其名曰調解他和相柳柔之間爭端的時候,旒歆自然不好隨行。

  “那黑色玉塊中除了一些混沌元氣,還有什麼?”

  “履癸以大王的權威命令我和相柳柔徹底和解,說是為了大夏的前途而精誠合作,又是什麼意思?”

  “挑選出那所謂的一萬名精英,接受王庭和巫殿的聯手特訓,又有什麼用意呢?”

  夏頡不喜歡如今的情勢,情報資料太少,他無法從中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結論。

  背著雙手在黑洞洞的大街上前行,夏頡輕聲念叨道:“資訊的不對稱帶來的是戰鬥力的不對稱。唔,很多時候,基礎武力反而是決定戰鬥力強弱的最小因素。唉,我果然還是只適合做清道夫啊。”

  對自己前世的分工很幽怨的哀歎了幾句,夏頡突然抽身跳到了路邊,看著得意洋洋、志得意滿、驕橫不可一世的相柳柔騎著一條大蟒,領了數百名高手護衛趾高氣揚的呼嘯而過,夏頡不由得憤憤的跺了跺腳,低聲罵道:“就算為我們分解了那仇怨,可是賭賬不能賴帳啊?相柳柔,你小子有夠無恥,賭帳都能賴皮,你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惡狠狠的朝相柳柔的背影比劃出了兩根手指,重重的吐出一口濃痰,夏頡陰陰的笑了幾聲。

  也好,那些錢物,夏頡也不貪,被賴了就賴了罷。能放下和相柳家的矛盾,也是一件好事,起碼自己可以全心全力的應付白蟰那女人了。雖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正面交手過,但是夏頡總覺得,白蟰才是他最可怕的對手。

  “還有,易昊!”用力的抿了抿嘴唇,夏頡低聲咕噥了一句,剛要吹向口哨招呼不知道蹦去了哪里偷雞摸狗的白回來,路邊屋角的陰影裏,突然傳來了沙啞的聲音:“夏頡麼?大夏的猛天候,這幾年赫赫有名的得力大將,大王履癸接掌王位的大功臣,屠戮東夷的大英雄,掃平海人的好漢,夏頡麼?”

  “是誰?”夏頡的身體猛的繃緊,雙目中迸射出兩道黃光,將那一片屋角照得一片雪亮。

  但是,一道很淡的青色霧氣在那屋角附近彌漫,夏頡目中射出的強光一碰到那霧氣,就好似滲進沙地裏的水珠,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縷若有若無的黑影在那霧氣中若隱若現,繼續用那沙啞的,好似銅鐘低鳴的聲音問道:“武功如此的夏頡啊,你,可知道什麼是巫麼?”

  後面數十名黎巫殿的大巫已經趕了上來,他們團團圍住了夏頡,目光不善的盯住了那一團青色的霧氣。旒歆在背後給他們下了死命令,若是夏頡少了一根頭髮,他們就得全家陪葬。如此嚴酷的命令下,這些大巫哪里敢大意?紛紛掐住了巫訣,手指都被一縷縷青色、黑色、紫色的古怪氣勁纏繞,一股細微的百草腥氣,漸漸的隨風飄出去老遠。

  “吾,無惡意。”

  隨著那沙啞的聲音,那矮小的黑影從青霧中慢吞吞的走了出來。佝僂著腰肢,這黑影慢吞吞的攤開雙手,低聲說道:“你們看,我對猛天候,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脅。”

  幾名大巫的神識狂暴的掃過了這黑影,同時冷笑了一聲,飛快的散去了身上凝而待發的巫力。這人的實力低得可笑,甚至就連尋常的平民都不如,體內空蕩蕩的無法積蓄哪怕一點兒巫力,根本就是一廢人。

  夏頡卻不敢大意,以他如今的修為,哪怕是目光都足以洞穿金石,後面的大巫們沒看到自己的目光被那青霧吸收的清醒,夏頡自己卻是清楚的知道,眼前這黑影可不是什麼容易對付的人。

  揮手示意身邊的大巫們散開,在附近形成了一個看似鬆散實則卻戒備森嚴的包圍圈,夏頡謹慎的退後了幾步,將風火乾坤錢和滅絕印都暗暗的扣在了手裏,這才朝那人點頭回應道:“閣下,有何見教?”

  那黑影剛上前了一步,夏頡突然叫道:“不,不,就在那裏,還請閣下就站在那裏,否則,萬一我一失手。”夏頡毫不掩飾的將兩隻手上握著的法寶展示了出來,頓時寶光瑞氣蕩漾出來,將半條大街映照得光影飄搖,有如神仙境界。大巫們也緊張的逼近了一步,一股股濃濃的威勢覆蓋在這黑影的身上,同時有人厲聲喝道:“退後!不許靠近夏頡祭巫!”

  黑影輕輕的攤開兩手,輕聲說道:“哦?又被封為黎巫殿的祭巫了麼?”

  拖泥帶水的朝後退了幾步,黑影低低的說道:“那麼,祭巫啊,你知道,什麼是巫麼?”

  黑影蹲下身體,伸出一根色澤古怪看起來蒼老無比,上面密佈著類似於銅銹一般的青色斑紋的手指,輕輕的在街面那厚厚的石板上劃出了一個古樸蒼勁的字體――巫。

  上古的‘巫’字,上下兩橫,象徵天地,中間一豎,乃是比擬天地之間的規則天道。隨後,正中一橫,左右又是重重的一豎下來。黑影低聲念叨:“上下為天,中間是人,人人平而為一,相互維持,是為巫。”

  看了看那好似十字架一般的上古‘巫’字,夏頡也蹲在了地上,伸出手指在地上用楷書寫出了後世的‘巫’字。他沉聲喝道:“天地之間有人,是為巫。”

  黑影急聲問道:“天地間有人,是為巫,何人為巫?人人為巫否?”

  他指著夏頡寫出的那個‘巫’字,冷聲說道:“你那巫字,沒有道理,天地間的人分開,雖然昂首挺立於天地之間,對抗天地之道,卻也不是巫了。哪怕他有巫的巨力,但是和其他人分隔開的巫,還是巫麼?”

  夏頡不語,他不解的看著那黑影,對於他的問題,夏頡沒有答案。那黑影寫出的巫字,似乎有些道理,在天地間團結為一體,相互維持支撐的,是巫。但是自己寫的這巫字,似乎也不能說是錯的罷?“恩,無非是字體字形的變化而已,有什麼錯的呢?”

  “巫,什麼才是巫?”那黑影好似自言自語般蹲在地上,含糊的問夏頡。

  夏頡搖頭,他從來沒思索過什麼才是巫。對於這種近乎哲學意味的問題,他一個轉世的特工,一個習慣用暴力解決問題的人,就算去思考了,又有什麼意義呢?好好的猛天候、中部領總督不做,他夏頡總不至於去做研究哲學的導師罷?

  “上古之時,洪荒之中凶獸橫行,精怪、妖靈乃至神、怪、鬼、魅等物統轄大地。”那黑影幽幽的說道:“上古之民,爾等祖先,初生於九州之土,於洪水中哀求上天,於山火中掙扎求存,於疫病中伏屍萬里,于凶獸爪牙之下血流成河。”

  “爾等先祖,近乎滅族,痛哭哀嚎之中,憤怨之氣直沖九霄,天地震動。”

  “天心最仁,是時人中有巫人出。悟天道,通天理,有無窮之力。是巫者,一族一部之首,拯救天下黎民於滅亡之困,拔人族祖先于覆滅之境。是時,凶獸俯首,精怪、妖靈避退萬里,神、聖、鬼、魅乃至一切先天大神通者,為巫所迫,使人族劃地而居,終得安樂。”

  “巫者,天地間有人存,平而唯一,相互扶持,是為巫。”黑影低沉的說道:“解病痛,解迷惑,解災劫,解一切痛苦。掌禮法,持傳統,使人族綿延流傳於九州,是為巫。”

  夏頡想起了篪虎族中的巫公,他的面上,突然冒出了極其溫馨的笑容。他對這黑影本能的失去了戒備之心。暫態,在那黑影身上,有一種夏頡異常熟悉的氣息流傳出來,引得他體內巫力蠢蠢欲動,識海中一股熾熱的氣流隱隱擴張,通體毛孔擴張,體內巫力和那外界一切天地元力相互溝通,腦海中澄明一片,飄飄然有乘風欲去之感。

  多麼熟悉的能量波動啊?夏頡看著那黑影,思索著這黑影身上的波動,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感應到過。

  “巫,是大智者。唯大智者,方為巫。”黑影淡淡的述說著,他的話語,讓夏頡連連點頭,深以為然。不僅是夏頡,就連那些黎巫殿的大巫們,也都聚精會神的傾聽著這黑影的述說,好似一曲來自于遠古洪荒的大巫頌歌,這條黑漆漆的街道,此時此刻,居然有了一股神聖肅穆的味道。青色的薄霧籠罩了半條大街,好似一獨立的虛空,外界的人再也無法察覺這裏,好似這條街道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巫,什麼才是巫?帶領著先民,在洪荒土地上掙扎求存的大智者、大慈悲者,方為巫。

  他們是先民部落的領導者,是一切先民智慧的繼承者和傳播者。他們用自己的智慧和一代代流傳下來的知識,指引著先民們繁衍生息,不斷的擴張著在九州之地的生存空間。他們更是用自己強大的力量,保護著部族中的先民,沒有巫民、貴民、平民、奴隸的區別,巫用自己的力量,平等的保護著部族中的一切人等。

  巫的力量,驅散了自然界對先民的威脅,強迫那些先天出生的神、怪、妖靈等大神通者,給孱弱的先民留下了生養的空間。

  那時候,巫的智慧有如春雨,滋養著部族中的先民;那時候,巫的力量有如鐮刀,收割著一切威脅到先民們的存在。

  天地間,團結成一體,以自身的巨力強行和天地抗爭的‘人’,這就是巫!

  “巫,是為慈父,是為慈母。醫、樂、禮、舞,四時耕作,此乃巫之職責。”黑影幽幽的說道:“無數年的掙扎求存,使得巫道發展,於那日常所需中,發展出各種巫法巫訣。上古之時,先民本為一體,巫、民不分。”

  黑影抬起頭來,深深的望了夏頡一眼,低沉的問道:“夏頡,你可是巫麼?”

  話音輕微,卻好似大鐘在耳邊轟鳴,震得夏頡額頭冷汗直流,後心一片濕冷,半天沒說出話來。

  “此時九州之內,還有巫麼?”

  黑影譏嘲的冷笑了幾聲,隨後又用那沒有絲毫感情,平淡無奇的聲音冷冷的說道:“大夏,還有巫麼?昔日大禹治水,拯救天下萬民于洪濤之中,萬民雀躍鼓舞,跪求大禹為人王。禹王為天下萬民,數過家門而不入,為治洪濤之中凶蠻巨獸,身歷數死而不休。”

  “禹王座下諸巫,捨命而平定九州中無數妖魅精怪,終得大夏一片樂土。”

  “然禹王崩,子孫後代數十世後,大夏,還有巫否?”

  那黑影的聲音突然變得無比的高亢和激奮,嗓音也變得有如大鼎轟鳴,震得夏頡和一干大巫頭昏目眩,甚至有幾個修為最弱的巫被震得生生暈倒,嘴裏噴出了鮮血。黑影怒斥道:“上古之時,先民為祭祀天地神靈、祖先魂靈,燃木為香,織草為芻狗犧牲,奉獻五穀以為敬。是時祭祀,乃是先民對天地萬物之崇敬自心底油然而生,尊天,重地,禮祀先祖而已。”

  “而如今,爾等為求借力,屠殺億萬生靈以為祭祀,其中有幾分是遵崇天地、祖先而為?”

  夏頡長吸了一口氣,他低頭不語。一干黎巫殿的大巫則是面色慘白,相視無言。就這最近數年時間,大夏和東夷戰,和海人戰,為了尋求巨大的力量,屠殺了不知多少奴隸平民,以巫法從那天地間借力施為。

  比較起來,先民的祭祀和如今的祭祀,其性質相差何其巨大?

  黑影冷哼道:“上古之巫,和先民無異。如今之巫,誰還明白‘巫道’之意?”

  他譏嘲的、不屑的說道:“爾等,除了追求強橫的巫力,還懂什麼?隱巫殿中無數大巫流傳下的畢生智慧結晶,今日還有巫去參悟否?”

  搖了搖頭,黑影淡淡的說道:“無人再去隱巫殿參悟那些典籍。如今的巫所追求的,只是用最短的時間掌握最大的巫力。”

  他朝一干黎巫殿的大巫比劃指點著訓斥道:“爾等黎巫殿之人,今日所研習的巫藥,可有為天下平民所制的?你們制煉的那些巫藥,有幾種是尋常子民服下後不會斃命的?”

  突然,黑影怒聲喝道:“荒謬!上古之巫尋遍天下,找出一百零八萬種毒物記入《黎經》之中,乃是為了告誡教訓先民,不可碰觸這等毒物以免傷了性命。而你們今日所作所為,可對得起那些黎巫殿的先輩?今日黎巫殿中,可還有人分辨得出那一百零八萬種毒物的名稱和屬性?”

  夏頡汗然,他偷偷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一百零八萬種?笑話,他夏頡能認出一百零八種毒物的原材料,就不錯了。

  一干黎巫殿的大巫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面對那黑影,他們本能的生出了敬畏之心,一個個乖乖的退後了幾步,沒人敢吭聲。

  當今黎巫殿裏,也許青殜是能辨認毒物最多的巫,她最少能辨識十萬種劇毒的材料。但是,也僅僅是劇毒的材料而已。她辨識這些材料的用意麼,很顯然,不是為了提醒大夏的普通百姓這些毒物不可接近,而是純粹為了配製出殺人效率更高、速度更快的巫毒而已。

  黑影比劃到:“天巫殿之《寰宇點星錄》,地巫殿中《地書》,靈巫殿中《三界靈書》,幽巫殿的《蒼冥經》,這些典籍裏記載的東西,還有人在全盤的研究麼?怕是除了裏面那些殺人的法門被翻成了稀爛,其他的一應保民安家的法訣,都被人忘記了罷?”

  再也沒人吭聲,幾個修為最高年齡也最大的黎巫殿大巫面孔赤紅的低著頭,這讓他們摸不清路數的黑影,讓他們很罕見的沒有膽氣面對。

  “現在那些高高在上,以萬民為芻狗,生殺予奪,將原本應該用來護衛萬民的巫力盡情的用於殺戮的巫,他們,還是巫麼?”

  黑影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朝王宮的方向飄去。

  他低沉的說道:“到了這種地步,巫……”

  “天下地上,三界之中,九州的領地裏,還需要巫麼?”

  幽幽的歎息聲,好似葬禮上的挽歌,讓夏頡等人一陣的毛骨悚然,粘稠的冷汗潺潺的自體內冒出,通體上下一片冰涼。

  “這人,是誰?”夏頡駭然自問。

  這個莫明其妙的跑來,給夏頡講述了半天巫的釋意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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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擊殺

  “哈哈哈,以後你們的差事,都在大兄我身上。”

  打著踉蹌,醉醺醺的赤椋搖晃著倒在了酒樓自備的客房軟榻上。他嘴裏噴吐著濃濃的酒氣,拼命的揮手向自己的幾個本家兄弟示意自己完全是清醒的,沒有絲毫的不舒服。他滿口的承諾著要給自己的這些年輕的本家兄弟謀求幾個上好的職位,夏頡治下的中部領疆域巨大,需要的軍政官員極多,難不成還沒辦法安置他赤椋的幾個兄弟麼?這是沒道理的事情。

  倒在軟呼呼的軟榻上,赤椋舒服的打了幾個響鼻,隨手砸翻了軟榻前的石案。

  朦朧中,他感覺到有幾個香軟的身軀纏向了自己的身體,他急忙大叫大嚷道:“滾開,都給我滾開!夏頡大兄說了,我不能,不能隨便讓女人侍寢。”揮起拳頭,本能的趕走了幾個被自家兄弟安排來陪寢的侍女,赤椋勉強睜開眼睛,用最後一點兒警惕心聚積起一點兒精力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終於沒能抵過體內那一浪浪湧上來的酒勁和睡意,身體重重的倒在了榻上。

  赤椋本家的幾個親屬小心的從門口探進頭來,看到赤椋沉沉睡去,一個個擠眉弄眼的笑了幾聲,替赤椋掩上了房門,自顧自的找樂子去了。

  門口,就留下了三個酒樓的侍者。他們好似做賊的老鼠,細長的眼睛警惕的左右梭巡著,時不時從寬大的袍袖中拎出酒壺來偷偷摸摸的灌上幾口偷來的美酒,時不時發出暢快、享受、滿足的歎息聲。

  夜漸漸深沉,酒樓中各處隱蔽的客房裏,就連那男女粗重的喘息呻吟聲都漸漸消失。守在赤椋門口的三個侍者漸漸的打起了瞌睡,他們一排兒坐在門檻上,雙手托著下巴,腦袋一點一點的打著細微的呼嚕。門前走廊內的油燈益發昏暗,巨石壘成的走道,漸漸的透出了一股肅殺、陰森的氣息。

  十幾條身形快捷輕巧的聲音自走道的另外一端急速的掠了過來,隨手拍斷了三個侍者的脖子,拉開赤椋的房門,飛撲了進去。

  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有著極豐富殺戮經驗的赤椋猛的驚醒。三名侍者被殺,那微不足道的一丁點兒殺氣,也足以讓一名身經百戰的戰士做好防範。只是,赤椋體內殘留的酒勁太大,急速自軟榻上跳起來的赤椋腦袋一沉,身體一軟,他差點又沒摔回榻上。

  巫力奔湧,體內酒液化為一蓬酒氣自頭頂噴出,赤椋腦子一陣清涼,於那一瞬間徹底清醒。但是就是那一瞬間的遲鈍,兩條人影已經逼近了赤椋。這些人出手如風,指縫間閃爍著絲絲白光,一根根極長極細的冰錐刺進了赤椋的身體,將他的身體牢牢制住。赤椋渾身經脈一僵,皮膚上冒出了點點斑駁的白色冰霜,通體僵硬的他重重的摔在了軟榻上。

  身穿黑色勁裝,袖口上用純金線繡了兩條天龍的安道爾擺弄著一柄細巧的刺劍,慢條斯理的在幾名大巫的簇擁下行了進來。這幾名大巫緊緊的將安道爾圍在正中,嚴防赤椋可能威脅到安道爾的性命。這些巫的皮膚泛出一種不正常的猩紅色,雙眸也隱隱發紅,有意無意流露出的一點兒巫力氣息,讓赤椋不由得心頭一陣冰冷――強,強得讓他無法抵禦的強。

  這些巫,很強大,赤椋自認為就算不是偷襲,他也不是任何一個人的對手。只是,這些巫看起來很有點古怪,他們的巫力波動中,有些其他的東西,一種讓赤椋很不舒服的東西。

  身材高大壯碩的穆圖領了幾名狼人戰士,緊跟著安道爾行了進來。面帶獰笑的穆圖走進房門,隨手掩上了門戶,就徑直走到了赤椋身前,朝赤椋咧嘴露出一個可怕的笑容,狠狠的一拳劈在了赤椋的右臂上。

  ‘哢嚓’,赤椋猛的咬牙疼哼起來。他驚駭不已的看著穆圖,這個狼人的最高首領什麼時候擁有了這麼強大的力量?他的拳頭其重如山,以赤椋如今的修為,居然也被他一拳劈碎了臂骨。

  穆圖湊到赤椋耳朵邊,低聲說道:“感激你們對我所作的一切,感激你們讓屬於我的榮譽被徹底的踐踏。這是一點小小的回報。”

  ‘呼’,又是一重拳狠狠的轟在了赤椋的小腹上。好似一根燒紅的鐵柱轟進了赤椋的身體,赤椋只覺五臟六腑有如火燒,嗓子眼一甜,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雖然不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赤椋卻不願意在安道爾、穆圖等人面前丟了自己的臉面,他強提起一口氣,譏嘲道:“真神氣,真威風。嘿,早知這樣,當日在隱星島,就該幹掉你這條畜生。”

  穆圖的面色一寒,伸手握住赤椋的脖子就要發力扭動,安道爾及時的喝止了他。

  大手用力的握了一下赤椋的腦袋,穆圖重重的拍了拍赤椋的臉蛋,晃動著肩膀,慢吞吞的退後了幾步,兇殘的大眼睛死死的盯著赤椋。幾個狼人戰士用同樣噬血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赤椋,好似隨時準備將他撕成碎片。

  赤椋用力的歪了歪腦袋,被穆圖敲打的臉蛋腫了起來,腦子裏有點沉重。吐出一口帶血的濃痰,抬頭看著安道爾,赤椋裂開嘴大笑起來:“嘿嘿,看樣子,恭天候找到了好幫手了。不知道恭天候可否告訴我,這些保護你的大巫,還有禁錮我的大巫,是什麼來頭?”

  安道爾眯起了眼睛,得意的笑著。

  房間裏突然噴薄出一股水霧,赤椋只覺身體一涼,水霧中已經凝聚出一條白色的身影。用白紗掩蓋住本來面孔的白蟰悄然出現,她懶散的抬起手臂整理了一下有 點搖搖欲墜的髮髻,寬大的袍袖滑落,露出了兩條白生生的手臂。

  白蟰幽幽的說道:“這下,明白了?”

  帶著點涼意,帶著點香氣,好似白玉雕成的手臂一左一右的環繞上了赤椋的脖子,白蟰將面孔湊到了距離赤椋不到半尺的地方,悠然歎道:“赤椋?你應該是一個聰明人罷?”

  白淨的掌心輕輕的揉動著赤椋的臉蛋,漸漸的,手掌順著赤椋的臉滑到了他的上身,白蟰一邊撫摸著赤椋,一邊輕柔的說道:“你是一個聰明人,所以,你就應該明白,為什麼安道爾手下最強的戰士可以得到保全。以及,他們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嗤嗤’的笑了幾聲,白蟰擰了一把赤椋臀部上的嫩肉。

  “你看,安道爾現在應該在中部領安置天災時受損的百姓。是不是?大王也沒有命令他返回安邑。尤其,他身邊還多了這麼多人。”

  吐出香舌,猩紅色舌尖輕輕的舔舐著赤椋的耳垂,白蟰陰柔的說道:“做我的人罷,不要跟著夏頡了。怎麼樣?水巫殿內的巫,有許多都是年輕貌美的處子,若是你肯發下血誓服從于我白蟰,你可以對她們為所欲為。”

  赤椋閉著眼睛沒吭聲,他在默誦巫訣,想要衝開體內那些陰寒襲人的禁制。

  白蟰聳了聳肩膀,輕聲歎道:“不喜歡美人?那麼,權勢富貴怎樣?本公主可以答允你,只要你歸順於我,日後你可以取代刑天家的地位。”

  詫異的睜開眼睛,赤椋眼珠轉動,陰陰的說道:“我,不信。就憑你們這群臭男女?”

  穆圖突然踏上前一步,一掌重重的抽在了赤椋的臉上。巨響中,赤椋的脖子差點沒被他一掌打斷,半邊臉上的肉皮被抽得稀爛,一片血水飛濺到白蟰乾乾淨淨的衣衫上,化為一溜兒血珠順著衣衫滑下,衣衫依然潔白無暇,沒被沾汙絲毫。

  安道爾幸災樂禍的踮著腳尖,輕輕的上下擺動了一下身體。優雅的朝赤椋深深的一禮,安道爾輕笑道:“赤椋先生,您可以懷疑我安道爾的實力,但是對於白蟰公主,您應該表現出應有的尊重。”

  頓了頓,安道爾不無得意的用帶鞘的刺劍指了指穆圖,再次深深的鞠躬後,無比雍容的說道:“而且,事實就在眼前。坦白的說,現在的穆圖,這個世界上最最忠誠的戰士,代表著我們亞特蘭蒂斯王國全部美德的忠勇者,他如今的實力,並不弱於你們所謂的九鼎大巫。”

  穆圖甕聲甕氣的低聲咆哮道:“安道爾閣下,我只是擁有不弱于他們九鼎巫武的肉體而已。我,還沒有掌握他們那種古怪的內在力量。”

  “哦,是的!”安道爾用力的點了點頭,欣賞的指著穆圖說道:“看,誠實、謙虛,這是我們亞特蘭蒂斯的高貴騎士所特有的美德。”

  “穆圖的確‘暫時性的’沒有掌握你們大巫的內在力量,但是,能夠讓他的肉體強化到你們的九鼎大巫的水準,難道這不是一個奇跡麼?”安道爾興奮的大聲嚷嚷道:“讓穆圖擁有了和你們九鼎大巫相當的肉體!這是一個奇跡!想想看,現在我們能創造出一個穆圖,以後就能有千千萬萬個無數的穆圖冒出來!”

  白蟰在一旁冷冰冰的說道:“安道爾,你別忘了。沒有我提供的足夠的大巫血液,你們根本無法將這傢伙提升到這種程度!”

  安道爾聳聳肩膀,剛要說點什麼,赤椋已經憤怒欲狂的咆哮起來:“白蟰,你這個賤貨!你把我們巫族的血給了這些該死的海人?你忘記了海人和我們是死敵麼?你居然敢這樣做?”

  白蟰冷冷一笑,桀驁的看著客房的天花板,沒吭聲。

  安道爾輕輕的笑著,低聲說道:“唔,您說得有道理,我們曾經和你們是敵人。但是現在,我同樣是大夏的忠誠臣子。而很不幸的就是,公主殿下她,她最最親愛的弟弟,是被某人命令某人殺死的。同時殺死的,還有另外兩位大夏王族的成員!”

  “白蟰,你瘋了!”赤椋憤怒的掙扎著,身上的肌肉一塊塊的膨脹起來,但是一道道寒氣很快滲入那些恢復活力的肌肉,將他的身體再次的凍結禁錮。赤椋只能無奈的咆哮著,大聲呵斥道:“你想要勾結外人來奪取王位麼?你簡直瘋了!你不可能登上王位的!大夏,從來沒有讓女人做大王的道理。你,你……”

  赤椋無法想想白蟰的腦袋裏到底在轉悠著一些多麼可怕的念頭。他只知道一件事情,這個女人肯定是瘋的。就看她離開巫殿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親手刺殺夏頡,就知道她一定是瘋的。

  這樣的一個女瘋子,和安道爾他們這群海人勾結在了一起,還能有什麼好事麼?

  赤椋突然嘟起嘴巴,耗盡殘存的全部力量,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哨聲――這是他召喚自己的坐騎,神獸雨工的哨聲。

  神獸雨工,天下速度最快的神獸,擁有雷霆神力的神獸,若是它能趕到,赤椋也許就有機會將白蟰的陰謀散播出去。

  安道爾的面色一沉,他們幾乎同時聽到了遠處傳來的那密集有如億萬道天雷同時滾過的嘹亮蹄聲――雨工正在急速趕赴這裏。

  白蟰怒斥道:“不知道死活!你給你本家帶來了滅頂之災!”

  白蟰冷笑,右掌揮出,重重的轟在了赤椋的胸口上。血光閃動,赤椋的上半身幾乎被那一掌拍成粉碎,無數的血沫肉醬噴出,將赤椋身後的一堵牆壁整個炸碎。赤椋的幾個本家兄弟衣衫不整的從那隔壁的軟榻上跳了起來,驚駭欲絕的嚎叫道:“赤椋大兄!你們幹什麼?”

  隨手一把抓過赤椋氣絕後從他體內冒出的夏帝太康弓,白蟰怒斥道:“這裏的所有人,殺了!”

  大袖卷過,白蟰帶了安道爾和穆圖等人就走,一干面色陰沉的大巫同時冷喝一聲,身上冒出濃濃的白色寒氣,朝赤椋那些措手不及卻又剛剛歡娛過度體力消耗極大的本家兄弟殺氣。

  一道雷光自遠處射來,雨工發出一聲悲憤欲絕的長嘯,憤怒的挺起頭上尖角,朝那些正在放手殺戮的大巫頂了過去。

  億萬道水缸粗的雷霆自天空落下,將這一片街區化為烏有……

  幾個街區外,剛剛和那黑影分手的夏頡突然抬起頭來,震駭萬分的發出一聲讓整個安邑城為之震顫的怒吼:“赤椋兄弟~~~”

  電光刺目,大片大片的房屋在雨工的怒火中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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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生變

  大夏王宮,‘地神殿’。在不是大朝會的日子裏,若有重要的事情發生,一般夏王都會在這裏召集臣子商議國策。

  今日的地神殿內,氣氛極其壓抑,兩團風暴正在醞釀,而風暴的風眼,則來自於履癸和夏頡。

  在王座前急速往來行走,一絲絲雷光射出數十丈遠,雷光彙聚成一團蠕動的漩渦,引來大片水汽在殿內結成了烏雲的,是履癸。他瘋狂的咆哮著,大聲的咒駡著,指天劃地的朝跪在下面的幾個重臣大聲詛咒著,問候著他們的家人。暴怒中的履癸,是一團狂暴的颶風,他身外奔湧的雷光烏雲,似乎要撕碎身邊的一切。時不時有細細的雷光呼嘯而出,擊打在那幾個臣子的面前,將地磚擊成粉碎。

  夏頡則是陰沉著臉蛋,雙手抱在胸前,盤膝坐在殿門附近的一根柱子前。他腰肢挺得筆直,後腦勺用一個恒定的頻率撞擊著身後的石柱,大殿就隨著他的撞擊慢慢的顫抖著,發出‘嗡嗡’的聲響。同樣一臉陰沉的白則蹲在夏頡的身邊,一對青紅色的眸子帶著點貔貅特有的兇殘,時不時的掠過那幾名重臣那豐滿挺拔的臀部,一對爪子上利爪吞吐,發出絲絲寒光。

  履癸有憤怒的理由,他自以為已經圓滿的調解了夏頡和相柳家之間的矛盾,夏頡更是很賣面子的免去了相柳柔那巨大的賭賬。在履癸看來,這是他的王權得到了某種穩固的象徵――因為夏頡身後那些強大的靠山,夏頡對履癸的恭敬態度就代表了某些人對他履癸的態度。毫無疑問,這些人通過夏頡表示出來的對履癸的尊重和友善,對履癸極其重要。

  但是,就是一個剛剛向履癸表示了恭順和尊敬,給足了履癸所代表的王權所需的面子,在履癸的公證下發誓和相柳柔和解的夏頡,他手下最重要的副官赤椋被人在安邑城擊殺!這不啻是在履癸的臉上吐了幾口濃痰,然後重重的踏上了幾腳。

  “給本王搜!抓!殺!”履癸憤怒的舉起了雙臂,十指好似發癲的潑婦一樣劇烈的哆嗦著,好似要撲下去撕扯那幾個倒楣的臣子。“哪怕殺錯一千、一萬,也不能放過一個!是誰殺了赤椋!給本王抓他出來!這是對本王的藐視,這是對本王權威的藐視,這是對本王的挑釁!”

  同樣陰沉著臉蛋坐在王座邊一張石案上的刑天厄憤怒的跺了跺地面,怒聲道:“赤椋剛剛進入那一萬人的名冊,乃是被選定要在最近百年內飛升的精英!這是前日在祭典上宣佈的事情。有人居然敢殺了赤椋,這事情,是對大王還有巫殿的挑釁!”

  履癸猛的停了下來,白淨的臉上幾乎能擠出墨汁來。他沉沉的說道:“輔公說得沒錯。赤椋被挑選進了那一萬人的名冊。這事情沒這麼簡單。這是對我大夏王權和巫教大權的挑釁,這幕後的主使人,一定要清查出來。關龍逢,全城大索,凡是可疑人,全部抓起來嚴刑拷問。”

  一直坐在殿門附近的夏頡陰惻惻的補充了一句:“安邑令大人若是在三個時辰內還無法找出兇手,那麼,我自己幹!”

  關龍逢雙目圓睜,猛的跳起來指著夏頡怒聲喝道:“猛天候,你心中還有王法麼?”

  ‘啊~~~呸!’,一口濃痰吐出了老遠,那帶著嘯聲的痰塊將一塊地磚砸成粉碎,夏頡怒笑道:“王法?老子的副官被人宰了,關龍逢你他娘的問老子王法?”

  狠狠的一拳虛空擊出,拳風震得地神殿一陣顫抖,夏頡跳起身來,陰鬱的掃了一眼暴怒欲狂的關龍逢一眼,冷笑道:“關龍逢……若是你抓不住刺殺赤椋的人,那麼,老子自己親手來幹。”食指狠狠的朝關龍逢點了幾下,夏頡轉身就要離開地神殿。

  關龍逢哼了一聲,怒聲喝道:“夏頡!你就這麼走了麼?你的副官被殺,本令一定要找出兇手!可是赤椋的坐騎毀了半條大街,殺死無辜百姓數萬人,這筆賬,本令還要和你夏頡好好的算一算!”

  回過頭去,夏頡用看怪物的眼神瞥了一眼關龍逢,不陰不陽的說道:“哦?好啊?那頭雨工,已經逃回雲夢大澤去了吧?你可以派人去那南方的山林中找它,我絕對不會妨礙你安邑令辦案的。”

  冷冷的笑了幾聲,夏頡大步走了出去,嘴裏狂叫道:“來人,調動人馬,把中天候的府邸給我圍起來!去巫山,請旒歆過來!”

  “大膽!你敢私自調兵包圍天候府邸?”關龍逢眼裏最是揉不得沙子,在他看來,夏頡的這種行為,根本就是在肆意的踐踏大夏的法令。尤其讓他無法忍受的就是,夏頡根本沒有任何證據,居然就調兵包圍易昊的府邸,這,這,這簡直就是胡為!

  但是,履癸默許了夏頡的命令,殿內其他幾個臣子也沒一個人吭聲,關龍逢饒是心中惱怒,卻也只能匆匆出宮,帶人去查探案情。

  不過,安邑令下屬的那些官員,顯然無法抓出那些殺死了赤椋以及他數十個族人兄弟的兇手。下手的人實力比這些偵緝的巫強太多,一切的痕跡和氣息都被巫訣抹去,更有巫法神通將案發現場附近的所有可能洩漏他們動靜的鬼魂亡靈等存在絞碎,他們哪里能找出絲毫的證據?

  神情陰鬱的夏頡一直跟著關龍逢。關龍逢領了大隊人馬在安邑城內亂竄,不管他跑到哪里,夏頡總會出現在他附近的屋頂、屋簷上,用那陰寒冰冷讓人不快的眼神盯著他。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關龍逢的身上漸漸的冒出了大片大片的汗水。夏頡身上散發出的殺氣越來越重,那些沒有經歷過什麼腥風血雨的安邑令大小官員,一個個身體哆嗦著,甚至有人連路都走不動了。

  天,亮了,夏頡給關龍逢的三個時辰的時間已經過去。

  青袍飄逸的旒歆領了大隊大巫湧進了安邑城。

  天空,數十艘末日堡壘新造的重型戰艦緩緩降低,無數隱巫殿的大巫從那戰艦內沖了出來。

  得到消息的刑天大風兄弟幾個領了大批軍隊從四個方向的城門沖進了安邑城,這些隸屬于大夏軍部,屬於刑天家控制的精銳戰士,這些自戰場上百戰餘生的精悍勇士和黎巫殿、隱巫殿的大巫們匯合,有如洪潮,撲向了中天候易昊在安邑城內的府邸。

  關龍逢神色黯淡的站在路口,看著大隊大隊的人湧向中天候的府邸,臉上說不出是什麼樣的表情。

  他的肩頭突然一重,夏頡從他身後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無比誠懇的對他說道:“關龍逢。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但是,我夏頡,很佩服你。”前世,關於大夏不多的一點兒記載中,關龍逢是風雨飄搖的大夏朝最後的忠臣,不多的幾個為了勸諫履癸而被殺死的大臣。

  用力的握了握關龍逢的肩膀,輸出一股柔和的氤氳紫氣封印了關龍逢的所有脈絡精穴,夏頡冷冰冰的說道:“故而,上次在西坊的事情,我真的不怪你。殺死你安邑令下屬將領的人,的確和我夏頡有關。哪怕你是被人利用了來找我夏頡麻煩的,但是,我不怪你。”

  “但是!”語鋒一轉,夏頡冷笑道:“你關龍逢堅持的是大夏的法令,而我夏頡堅持的,是我的兄弟。”

  “我夏頡赤身裸體的來到這個世界,我唯一擁有的,是我的族人和我的兄弟。我的族人已經被東夷人殺死,那麼,若是我不能保護我的兄弟,那我夏頡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義?”隨手抓起渾身僵硬的關龍逢,將他丟給了幾個安邑令的官員,夏頡仰天長笑道:“我的兄弟,那是我的血,我的魂,我的命。我夏頡在大夏,除了兄弟,還有什麼?”

  夏頡融入了那些急速奔走的軍士中,他匯合了旒歆、刑天大風,領著這些人,沖到了易昊的府門口。

  大手揮出,數十道黃色的土氣呼嘯而出,將中天候府的圍牆催成粉碎,夏頡狂嘯道:“易昊,給我滾出來!”

  頭髮淩亂,衣衫不整,好似被獸群踐踏了數百遭,怎麼看怎麼可憐的易昊在數十名親衛的保護下戰戰兢兢的走了出來。他歪著腦嗲,板著臉,有如便秘般叫道:“夏頡,我知道你的人被殺了。不過,我用我祖先的靈魂發誓,我不知道是誰幹的。這事情,和我無關。”

  夏頡陰沉著臉,用力的撫摸著白身上刺手的皮毛,壓低了聲音吼道:“不管是不是你。老子很生氣,想找個瀉火的。”

  右手一揮,夏頡咆哮道:“給老子拆了他家的房子,把裏面的人都給我拆了。”

  旒歆的手微微的動了一下,地下突然響起了沉悶的轟鳴聲,數百根水缸粗的紫色樹藤呼嘯著穿破了地面,瞬息間的功夫將中天候府的所有房子絞成了粉碎。無數細細的樹藤在空中織成了一張大網,易昊的所有屬下都被大網牢牢的控住,絲毫動彈不得。

  刑天大風陰沉著臉蛋,操著一柄大斧頭,帶著一干兄弟沖進了藤網,用斧子狠狠的敲碎了易昊那些屬下的四肢關節。一時間骨頭的炸裂聲,肌肉被暴力砸斷的‘噗噗’聲,受不住疼的慘叫聲,讓易昊的臉色一陣陣的發白,哆嗦著發出了憤怒的指控:“夏頡,今天的事情,我和你沒完!你,你,你敢亂闖天候府邸,你,你要倒楣的!”

  刑天大風突然揮出了一拳,易昊被拳風轟出百多丈,又被刑天磐接住。刑天磐一腳踢在了易昊的身上,將他踹飛了老遠。

  易昊聲嘶力竭的嚎叫著:“夏頡,你敢叫人打我?你,你,你簡直瘋了!”

  中天候府的廢墟中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咆哮,易昊招攬的胡羯刀客殳推開砸在他頭上的幾根石樑,大叫大嚷著沖了出來。他手提一柄新打造的鋸齒飛鐮刀,遙空一刀劈向了夏頡的脖子。殳大聲咆哮道:“易昊,加錢!你這次得罪了誰?太強啦,這些樹藤可不好對付!加錢!”

  ‘吱吱’一聲尖叫,白的身體突然膨脹起有丈許高下,身體輕縱,已經化為一道白光,飛速撲向了殳。白在空中就連續揮出了數百拳,一道道白光轟在了那柄大刀上,硬生生的憑藉著堅固的身軀將那大刀砸成了粉碎。好似出膛的炮彈,白團身撲進了殳的懷裏,將殳撞了一個趔趄,隨後一人一獸,兩個都是力大無比的主兒,翻滾著相互摟抱著在地上廝打起來。

  殳的實力極強,在力量上占了一定的優勢;白的身軀堅固無比,加上自身鱗甲被黎巫殿的秘訣巫藥一次次的祭煉,簡直比那龍皮還要堅固了許多,殳再怎麼掐住白的脖子,轟擊白的要害,都無法對他造成任何的損害。

  兩人撕扯翻滾間,白突然一口吐沫吐在了殳的臉上,看似清澈的口水沾上了殳的身體,立刻變成了古怪的碧綠色。一道青煙自殳的面門冒起,殳臉上的皮肉瞬間被腐蝕得一塌糊塗。殳發出了可怕的尖叫聲,他一腳踢飛了白,跳起來就跑:“虧本了,老本都折了,加錢……不,加錢我都不幹啦!太要命了,要命的虧本生意作不得!加錢我都不要啦。”

  眼睛被白的口水濺到,殳已經無法用眼睛看路。他只能本能的找准了一個方向狂奔,想要逃出包圍。

  不過,中天候府四周的軍隊過於密集,數條大街都被堵得滿滿的。白噴出的口水毒性極烈,殳剛剛衝開兩隊士兵的阻攔,毒氣已經攻上心脈,幾個如狼似虎的刑天家鐵衛撲上,將他打翻在地,用蛟索綁了起來。

  一根根細細的青色嫩苗從易昊的身上冒了出來,旒歆出手,易昊體內的巫力被強行轉化為木屬性的元氣,無數細小的嫩芽在他體內鑽動,以他的巫力為肥料,蓬勃的生長著。易昊只覺身體內空蕩蕩的,一點兒力氣都提不起來,只能好似一堆兒皮肉口袋般軟在了地上。

  夏頡走到了易昊身前,劈手奪過刑天大風手上的大斧,狠狠的一斧劈在了易昊的膝蓋上。‘噹啷’一聲巨響,火星四濺,易昊的腿骨被劈開,無數密密麻麻讓人毛骨悚然的青色嫩芽飛快的自那裂口冒了出來,易昊發出了淒厲的慘叫,拼命的用頭撞擊著地面,大聲嚎叫道:“我不知道是誰殺了你的人!你找我的麻煩作甚?”

  手起斧落,易昊的腿骨和手骨被砸得稀爛,眼看那些傷口上冒出了無數的青嫩綠芽,易昊好似一塊肥沃的土壤,渾身都長出了毛茸茸的嫩苗。夏頡隨手拔出了幾根嫩苗,這些不斷蠕動的嫩苗順勢帶起了幾根易昊的肉絲,疼得易昊再次的慘呼起來。

  陰陰的瞪了易昊一眼,夏頡沉沉的說道:“誰知道和你有關無關?赤椋死了,總要有人給他償命。易昊,你認為呢?”

  大斧壓在了易昊的脖子上,夏頡冷聲道:“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一件事情,大巫做事,強者有理,其他的都是廢話。”

  刑天大風在一旁幽幽的說道:“夏頡兄弟說得極是。測試真鼎位之後,大王已經下令嚴禁大巫們相互襲擊,居然有人殺了赤椋。他們能這樣做,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區區一失勢的中天候,殺了就殺了罷!”

  手腕略微一沉,斧刃將易昊的脖子劈開了一條縫隙,又是一大片的嫩芽從那破口處冒了出來。易昊只覺傷口處又疼又麻,同時也被嚇得夠嗆,他驚駭的吼道:“不要動手!聽我說,聽我說!”

  斧刃輕輕的提起了一點兒,夏頡陰笑道:“說!”

  易昊吞了口吐沫,牙齒咀嚼了幾下,將食管裏冒出來的幾根嫩芽嚼碎了吞進了肚子裏,這才駭然苦笑道:“夏頡,你在安邑城有多少仇人?相柳家和你已經被大王調解開了,自然是不會再背後下手了。”他急忙說道:“我易昊就算和你有點仇怨,卻也不至於傻到去殺你的副將赤椋。我也沒那個能力殺了如今的赤椋,還不被人發現啊?”

  頓了頓,易昊陰沉沉的說道:“安邑城內,只有一個瘋子才會這樣肆無忌憚的對付你,白蟰,一定是白蟰,只有她才會這樣做。”

  “證據。”夏頡冷冷的吐出了兩個字。

  易昊急得額頭上冷汗一層層的冒了出來,汗水順著他的皮膚淌下,汗水所過之處,一片綠茵茵的極小的嫩芽也在他皮膚上冒了出來。易昊氣極敗壞的嚎叫道:“我現在上哪里去給你找證據?總之,是白蟰那個女瘋子不會錯的。她上次才來我這裏,拉我一起對付你哩!那殳,也是她的人從胡羯聘請回來的,只是從我這裏領工錢!”

  他叫道:“你自己想想看,你背後有隱巫尊和黎巫尊撐腰,又有刑天家做靠山,安邑城裏有多少人有那個膽量殺你的人?”

  易昊的言下之意就是,除了白蟰這個同樣有著巫殿作為背景,而且似乎背景很是不弱的大夏公主,有誰敢出殺手對付夏頡的人?白蟰是唯一符合這些條件的,也是唯一有正當的理由對夏頡身邊的人下手的。

  夏頡眸中寒光閃爍,陰沉無比的對易昊說道:“這些話,你可敢去大王面前分說?”

  易昊啞然。在這裏說,和在履癸面前說,這性質可就大不一樣了。但是看眼前這模樣,若是自己不答允,怕是這一關就過不去啊?

  易昊眼珠子亂轉,汗水將衣服弄得濕漉漉的,一縷縷頭髮粘在身上,無比的狼狽。他有點憤怒的瞪夏頡一眼,又有點幽怨的偷瞥一眼站在一旁若無其事的旒歆,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有時候,易昊甚至都幻想,若是自己有天神一般的力量,他一定會殺了夏頡,然後將旒歆摟在懷中好好的親昵愛撫。

  假如,他有那樣的力量。

  斧刃再一次壓在了易昊的脖子上。夏頡冷冰冰的說道:“看樣子,你是不願意去給我作證的了?”

  易昊差點沒哭出來,他怎麼去給夏頡作證啊?要他發下血誓說殺了赤椋的人是白蟰麼?那他豈不是自己找死?他也不知道是否到底是白蟰幹下的這事情,雖然他敢猜測有大半的可能性是白蟰,但是他不能肯定這件事情啊?

  大顆大顆的冷汗冒了出來,粘在那一片片自皮膚下長出的細小嫩芽上,有如清晨的露珠般晶瑩剔透。易昊想要哭,但是卻哭不出來,夏頡的大斧頭還按在他的脖子上呢。他想要叫救命,但是,既然刑天家的軍隊都進城了,而城衛軍也好、王宮的禁軍也罷,居然沒有一個冒頭的,可想而知,履癸已經默許了夏頡的行動。

  易昊覺得委屈,他想要放聲大哭。夏頡不過是一個新發跡的天候而已,而他易昊呢?中天候,可是大禹祖王建立大夏時就分封的世襲爵位,何曾想過,中天候這一脈,會淪落到如今地步?

  但是情勢逼人,若是自己不去履癸面前‘誣告’白蟰,怕是自己今天就要被砍下腦袋。傳說中的幽巫和化巫兩大巫尊可以用靈魂之體自由來往人間幽冥,但是他易昊沒有這本事啊?腦袋掉了,也就死了,什麼榮華富貴,什麼權勢美人,可都和他易昊沒有任何關係了。

  再次不舍的看了一眼旒歆,旒歆正在吹出一個口水泡泡。那淡青色的口水泡泡飄了出來,慢慢的飄出了幾丈遠,轟在了一間倒塌的房屋那粗大的石樑上,將那石樑炸成了粉碎。

  這是威脅,赤裸裸的暴力威脅。

  一時間,易昊覺得心如朽木,再也沒有了任何的希望。他自認和旒歆青梅竹馬,一同在巫殿長大,但是,夏頡這個蠻子……

  難道如今的女人,都喜歡這種野蠻的,臭烘烘的蠻人麼?

  長吸了一口氣,在那一時間,易昊忘記了自己父親被夏頡帶人殺死的事實,忘記了自己喜愛的旒歆投入了夏頡懷抱的事實,他決定,男子漢大丈夫,忍一時之辱,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顫巍巍的張開嘴,大聲說道:“去,我去見大王!白蟰拉攏了許多人要計算你,這件事情,我可以替你作證!但是,赤椋將軍的事情麼……”

  易昊有點可憐巴巴的看著夏頡,誓言是不能胡亂發的,若是他發誓說一定是白蟰幹掉了赤椋,易昊是不想被誓言反噬的。

  夏頡很理解的點了點頭,沉聲道:“大王面前,把你知道的事情說出來,就成了。”

  一旁刑天玄蛭陰寒無比的譏嘲道:“早知要屈從,方才何必硬頂著做好漢?平白吃了這麼多苦頭啊!”

  一番冷嘲熱諷讓易昊差點沒吐出血來,他想要咒駡刑天玄蛭,卻被刑天玄蛭揮出一股刺骨的寒氣,將他的嘴巴封得結結實實。

  刑天大風提起易昊扛在肩膀上,沉聲說道:“夏頡,我們真要和白蟰對上麼?”

  夏頡陰沉著臉蛋沒吭聲。刑天鼇龍很激憤得叫道:“若真是白蟰殺了赤椋,那,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刑天荒虎陰惻惻的說道:“一個公主,就真的殺不得麼?”

  兄弟幾人正在計議,中天候府外的軍隊突然左右分開,一名宮廷內侍領了十幾名巫衛飄然而來,帶來了履癸的口令:白蟰已經找出了刺殺赤椋的兇手,著夏頡等人進宮商議如何處置此人。

  刑天玄蛭手一抖,苦笑道:“罷了,我們出手,還是慢了。”

  夏頡的臉,一時間黑得能刮下一層霜。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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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高科技與巫術的結晶

  狂風自眾人頭頂壓下,剛剛走到王宮門口的夏頡急忙偏過頭去。

  兩頭通體漆黑,體格巨大無比壯碩的雙翼飛龍緩緩的自空中落下。它們的巨翅用力的拍打著,長滿了指頭長短尖銳利齒的大嘴時不時的張開,發出幾聲低沉的咆哮,一縷縷煙氣從它們嘴裏冒出,那等兇狠的煞氣,讓夏頡他們這幾個久經戰場考驗的戰士都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一身戎裝的刑天十三領著刑天虐、刑天破自飛龍背上跳下,飛龍背上的兩名翔龍軍戰士右手握拳,用力的在胸口拍了一拳,隨後一聲呼喝,兩頭巨龍原地飛起,在王宮上空盤旋了幾圈,急速朝城外飛去。

  刑天大風迎向了刑天虐,躬身喝道:“爹。”

  刑天玄蛭則是走向了刑天破,溫文儒雅的和聲呼喊道:“父親。”

  夏頡雙手抱拳行禮道:“夏頡見過禦龍軍尉、翔龍軍尉。”

  禦龍軍尉刑天虐,刑天大風之父;翔龍軍尉刑天破,刑天玄蛭之父。兩人面沉如水,朝夏頡用力的點頭示意,隨後同時大力的拍打了一下自己兒子的肩膀。身披火紅色鎧甲,背後扛著刑天盾的刑天十三怪聲怪氣的說道:“好啦,我們剛剛收到風聲,昨兒晚上,赤椋娃娃被人幹掉了?家主叫我們過來,給你們幾個娃娃撐腰哩。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刑天十三眯著眼睛朝王宮大門口的那些護衛怪笑了幾聲,那些護衛本能的退後了幾步,一個個扭過頭去眺望著遠處的風景,每一個人願意和刑天十三對上的。刑天十三得意洋洋的點了點頭,笑道:“家主畢竟身份放在那裏,身為輔公,不好在大王面前吵嚷。嘿嘿,可是我嘛……”

  晃了晃脖子,扭動了一下腰肢,渾身骨節發出一連串的‘劈啪’聲,刑天十三拉過夏頡,和他勾肩搭背的走進了王宮。經過大門的時候,不知道他看某個護衛怎麼不順眼,突然飛起一腳將那護衛踢飛了老遠。那可憐的護衛‘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黑血,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歎息了一聲,刑天十三突然說道:“不過,夏頡,我們給你撐腰,也是有限度的。如今這關頭,可不能胡亂動起來啊。”他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夏頡,手臂緊緊的摟住了夏頡的脖子,將他的腦袋拉到了自己面前,低聲的和夏頡說了幾句。夏頡的面色立刻變了,眼裏掩飾不住的怒火冒了出來,他憤怒的踏了一下地,一股黃色的土氣轟鳴而起,狠狠的將方才那護衛又打飛了數百丈。

  旒歆聳了聳肩膀,輕飄飄的跟在夏頡的身後,一行人在剛才傳令的內侍帶領下,朝宮內行去。沒人看那倒楣的護衛一眼。

  王宮內,一處夏頡從沒到過的園林。

  園林規模不大,也就是兩三片樹林,三五條小溪的規模,但是園林正中的那個小湖泊很是俊秀,瓦藍的湖水上一縷縷白色的靈氣在飄蕩,湖底鋪著無數拳頭大小的極品美女,幾頭頭頂帶角的大魚懶洋洋的臥在湖底,懶散的吞吐著道道靈氣。

  數十名宮女手捧著玉盤,正流水般送上美酒、鮮果和各種佳餚。

  履癸躺在湖邊的一個草團上,小腹凸起的刑天華鎣滿臉是笑的坐在他身邊,用手輕輕的撫摸著履癸的長髮。履癸則是探出手去,不斷的摸索著刑天華鎣的小腹,兩人硬是表現出了一派夫妻美滿、家庭幸福的完美景象。

  臉色白得近乎透明的青月手持一根玉簫,好似自地獄逃出的幽魂般渾身冷氣森森的坐在湖對面的一根樹樁上,眯著眼睛看著刑天華鎣。她的手掌輕輕的哆嗦著,玉簫時不時的劃過空氣,發出極輕微的聲響。

  盛裝打扮的白蟰靜靜的坐在履癸身邊的玉板上,湖面上升起的一縷縷靈氣纏繞在她身邊,也分不清到底那些靈氣到底是從湖裏冒出來的,還是自她體內滲出去的。她被白紗蒙住的面孔,益發顯得蒙蒙朧朧的。她盤膝坐在於半晌,雙膝上放著一個玉盤,玉盤裏呈金字塔狀堆著四個人頭,看那頭頸處血淋淋的精壯,分明是剛剛砍下不久。

  而同樣身穿海人盛大典禮上才會出現的禮服,顯得格外華貴大氣的安道爾,則是悠閒的在湖邊走來走去,一對色迷迷的眼睛,不斷的瞥向那些宮女豐滿的乳房和大腿。他的損友托爾,則是乾脆的混在了宮女群中,偷偷摸摸的用手指占著那些宮女的便宜,時不時的引起三五聲嬌嗔的呵斥,引得履癸不斷的‘呵呵’大笑。

  夏頡一行人走了進來。

  白蟰的身體突然繃緊,她怨毒的掃了一眼跟在夏頡身後的旒歆,飛快的閉上了眼睛,唯恐自己那不善的目光會被旒歆發現。

  刑天十三吊兒郎當的晃到了履癸面前,很是不正經的仰天狂笑道:“大王,看起來你和華鎣,很是美滿嘛。”

  履癸笑吟吟的直起了身體,拱手道:“十三爺爺,請坐罷。”

  履癸算是給足了刑天十三的面子,以大王之尊卻按照刑天華鎣的輩份稱呼刑天十三,已經把自己擺在了極低的位置上了。

  刑天十三大咧咧的坐在了一名宮女捧來的玉板上,笑嘻嘻的指著白蟰膝蓋上擱著的玉盤,笑問道:“這些人,不會就是昨夜殺了赤椋那娃娃的人罷?嘖嘖,人頭在這裏了,夏帝太康弓呢?太康弓呢?那可是傾大夏之力打造的神器,不會不見了罷?”

  白蟰睜開眼睛,淡淡的說道:“昨夜白蟰在城外碰到這一干人,見他們神情慌亂,故知其中有古怪,出手斬殺了他們。”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大步走去的夏頡,冷淡的說道:“白蟰也見他們手上有人拿著一張長弓,只是,沒想到那是太康弓罷了。”

  夏頡站在白蟰身前,問道:“就四個人麼?”

  白蟰嘴角挑了起來,淡淡的笑道:“其他人,跑了。太康弓,也被帶走了。可惜了,若是知道那是太康弓,我會盡力先殺那人的。”

  身上肌肉突然膨脹開,上身的衣物被膨脹的肌肉炸成了粉碎,雄壯無比的肌肉袒露出來,夏頡很不客氣,極其失禮的一腳踏在了白蟰所坐的玉板上,雙手死死的扣住了白蟰的肩膀,獰笑道:“哦?真這麼巧?赤椋被殺,我就在附近,等我趕去,刺客已經全部不見了。偏偏你能碰到這些人?”

  白蟰冷冷的看著夏頡,冷冷的說道:“大膽!你敢對本公主無禮?”

  履癸眯起了眼睛,裝作沒看到夏頡這異常無禮的動作,因為刑天華鎣正不懷好意的用拳頭輕輕的磕碰自己的小腹。履癸臉上肌肉哆嗦了幾下,隨手握住了華鎣的手。

  夏頡十指猛的用力,指尖幾乎陷進了白蟰的體內。他陰沉的盯著白蟰,冷酷的說道:“公主?公主是什麼東西?老子連王子都殺了三個,再殺一個公主,算什麼大不了的?”

  履癸突然咳嗽起來,用力的咳嗽著。

  刑天十三吹起了口哨,他翹著二郎腿,有意無意的將背後的刑天盾抓在了手中,手指輕輕的彈動著盾牌,發出一聲聲蕩人心魂的輕鳴。

  刑天大風、刑天玄蛭兄弟幾個大步走了上來,團團圍住了白蟰。

  刑天虐、刑天破背著雙手,兩個血腥滿手的屠夫般的人物,卻裝出了一副儒雅文人的德行,站在湖邊朝湖底的幾條大魚比比劃劃的,低聲商量著這些魚是清燉的好吃呢還是用來烤了更鮮美一點。

  白蟰面色慘變,她慘笑道:“果然,是你殺了舙?”

  夏頡獰笑道:“是我殺了他們三個,我敢說是我殺的,你呢?”

  白蟰死死的盯著夏頡看了半天,突然閉上了眼睛。她幽幽的歎息道:“罷了,人都死了,還追究這些幹什麼呢?猛天候,我說,赤椋不是我殺死的。”她眼角挑起,被白紗掩蓋變得有點朦朧的臉上露出一極其甜美的笑容,她輕輕的吹了一口氣在夏季的臉上,悠然的說道:“赤椋不是我殺的,你信不信呢?”

  一縷涼風射出,白蟰右手五指被白色的水波覆蓋,筆直的刺向了夏頡的心口。她輕聲呵斥道:“我替猛天候殺了仇人,猛天候怎能如此無禮?”

  ‘波’,白蟰右手上的水波突然炸開,同時炸裂的還有她的手掌。她白淨細嫩的小手上,皮肉被炸飛起來,露出下面白生生的骨頭,大股的鮮血噴出,瞬間沾濕了夏頡的半條褲子。

  旒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夏頡身邊,見到白蟰出手襲擊夏頡,她立刻一指迎了上去。白蟰輸得毫無懸念,在真鼎位達到了九鼎的旒歆面前,白蟰根本就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一旁的履癸咳嗽了一聲,指著玉盤上的四個人頭淡淡的說道:“好啦,猛天候,兇手已經伏誅,你也不用為難白蟰了。赤椋是你的副將,本王也知道你和他的友情深厚。這樣吧,本王給赤椋的本家一塊族地,這事情,就這麼算了罷?”

  夏頡慢慢的鬆開了扣在白蟰肩膀上的手指,默不作聲的退後了一步。

  刑天十三在一旁怪聲怪氣的說道:“這次是赤椋,下次會是誰?大王,我們刑天家對大王可是忠心耿耿,可不能總是稀裏糊塗的死人啊?”

  刑天十三攤開雙手,擺出一副很委屈的表情,很是無奈的說道:“大王啊,家主說了,說最近大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呢,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呢?這個,家主可就沒說明白了。只是,在這樣重要的關頭,若是我刑天家時不時的死幾個族人或者屬族的子弟,我們面上不好看啊?”

  擺出一副憊懶的模樣,刑天十三近乎威脅的說道:“家主不想為了這些事情多操心,還請大王明白我刑天家對大王的忠心‘支持’啊!”

  履癸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他低聲說道:“沒有下次了,夏頡,白蟰,沒有下次了,明白麼?”

  白蟰沉默良久,突然‘噗哧’一笑,隨手揮出一道寒氣封住了自己的右手,淡淡的說道:“大王什麼意義呢?白蟰可不懂。”

  夏頡則是陰沉的說道:“四個人頭,不足以抵償赤椋的性命。”

  履癸看向了白蟰,用力的說道:“那麼,白蟰,追殺那些刺客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四個人頭不夠,就斬殺四千個人頭賠給夏頡。你,明白?”

  夏頡立刻說道:“可不要用一些胡亂的人頭來糊弄我。”

  旒歆在一旁淡淡的說道:“赤椋的修為雖然不強,但畢竟也是真鼎位測定中上榜之人。能殺得了他的,可不是那些鼎位都沒有的人哦?”

  旒歆帶著一點惡意的朝白蟰笑著,旒歆很氣憤,剛才白蟰居然敢對著夏頡的臉吹氣,難道她想要調戲夏頡麼?這個不知道羞恥的女人!

  所以旒歆毫不猶豫就給白蟰下了一個套子,一個讓白蟰手上的實力會受到極大折損的套子。若是青鶬他們幾個黎巫殿的老祭巫見到這一幕,一定會非常的欣慰的――旒歆,那個不諳世事的旒歆,開始學會坑害人了,她距離成為合格的黎巫殿主,又前進了一大步啊!這可都是夏頡的功勞。

  白蟰死死的咬了咬牙,她低著頭沉聲說道:“自然,我會將那些刺客都找出來的。”

  白蟰的語氣極其的沉悶,充滿了陰鬱的怒火。但是沒人看清她的白紗下,她的嘴角已經按捺不住的挑了起來。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啊,白蟰簡直太佩服自己了。

  三言兩語之間,眾人對赤椋的事情達成了妥協的處理意見,各方都退後了一步。

  夏頡雖然心中不滿,不滿赤椋的一條性命就此丟失,但是,刑天十三對他說的那些東西,讓他明白,現在不是挑起是非的時機。白蟰,只能放她一放了,不過,以後有得是機會對付她,不是麼?

  等得多寶道人他們將神女湖封地內的道場理順了,他們會來安邑城和夏頡匯合,到了那時候,嘿嘿!

  履癸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牽扯,因為很可能牽扯出一些讓大家都不痛快的事情來,比如說,如果夏頡說出指使他殺死三個王子的是履癸,豈不是讓他和白蟰之間無法轉圈了麼?哪怕白蟰知道履癸是實際上的主使人,只要話沒有捅破,雙方總還是能維持如今的和平局面的。

  故而,履癸看夏頡退後到了刑天十三的身邊,他立刻鼓掌叫道:“很好,追究刺客的事情交給白蟰。恭天候,你過來。”

  正在一棵大樹後奮力的揉捏一名宮女那細嫩卻彈性極大的臀部的安道爾聞聲急忙走了出來,他整理了一下身上有點淩亂的衣衫,雍容的給履癸行了大禮,隨後微微的朝夏頡等人鞠躬示意,手指一彈,卻是揮出了一根手絹,輕輕的擦了擦嘴角的兩點胭脂。

  履癸憤怒的瞪了一眼安道爾,狠狠的吸了一口氣,冷笑道:“恭天候……好興致啊……那宮女,就賞賜給天候罷。”

  安道爾聳聳肩膀,淡淡的說道:“哦,尊貴的,睿智的,偉大的,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王啊,您誤會我了。我欣賞鮮花,但是並不需要將花盆帶回家裏,所以,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們還是來談談正經事罷。”

  冷哼一聲,對於這個敢在自己王宮內挖自己牆角的大膽海人,履癸只能是憤憤的說道:“很好,你給刑天軍尉他們解釋一下罷。”履癸朝刑天十三他們指了指,在場的刑天家人,就有五個是軍尉的身份,履癸不由得臉色又難看了一點。

  安道爾點了點頭,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胸口的領巾,微笑著說道:“事情很簡單,在猛天候夏頡大人奉命離開中部領,來安邑城報到期間,我帶領中部領的人,對撒拿旦-奧古斯都以及該隱等人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清剿活動。我們繳獲了一些他們的絕密資料,有很大效用的資料。”

  夏頡本能的問道:“什麼方面的資料?若是將大巫們改造成那些怪物的,也就不用說了。”

  安道爾聳聳肩膀,淡淡的說道:“哦,猛天候擔心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當然,那樣的資料也有,但是,更寶貴的是――如何利用我們亞特蘭蒂斯的技術,結合大夏的巫術,在短時間內提升大巫們身體機能的方法。”

  彈了一下手指,安道爾微笑道:“夏頡,還有刑天家的幾位元大人,你們都認識我們的神殿護衛的首領穆圖。”

  安道爾眯著眼睛笑了起來,很得意的,他在原地走動了幾步,笑吟吟的說道:“按照那些資料上的方法,我利用來自于大巫們身上的血液,讓穆圖的肉體實力達到了,可以和所謂的九鼎大巫的肉體相抗衡的程度。”

  他優雅的朝履癸輕輕的鞠躬,笑道:“想想看吧,穆圖的生理機能根本無法和大巫們相比,若是實驗物件變成大巫,將一名高鼎位的大巫進行這樣的改造,將會達成什麼樣的奇跡呢?”

  安道爾笑吟吟的說道:“其實,大巫的身體之所以這麼強悍,無非是能量對肉體的改造。當我們能有有充足的大巫血液和身體進行試驗後,這裏面的奧秘,已經不是奧秘了。雖然對於巫力的研究還在進行,但是僅僅是肉體的提升……想想看罷,假如大夏能夠有一百萬名擁有九鼎大巫肉身的戰士!這是多麼恐怖的事情呀?”

  安道爾輕聲的誘惑道:“尤其是,如果你們能夠提供一些來自於所謂的天神的身體組織,也許,一百萬名擁有天神那樣強悍身軀的戰士,將會橫行於這個世界?”安道爾的眼睛猛的亮了起來,好似誘人自殺的惡鬼一般,幽幽的述說著亞特蘭蒂斯的高科技和大夏的巫術結合起來,將會起到多麼神妙的作用。

  夏頡倒抽了一口涼氣。

  旒歆、刑天十三等人,卻同時笑了起來。

  履癸更是興奮的叫道:“如此一來,那計畫,就可以更快的實施了。只要有了足夠強大的肉體,積蓄巫力,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麼?”

  得到了履癸的稱讚,安道爾高興的笑著,不斷的朝眾人鞠躬行禮。履癸和刑天十三的大笑聲融在一起,就連托爾在樹林裏姦淫兩名宮女的喘息聲,都被覆蓋過去了。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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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天蜈攔路

  “該死的地方。”

  夏頡一腳踏在沙地上,柔軟的沙地好似吸奶的嬰孩小嘴,將他腰肢以下的身軀立刻吞了進去。憤然咒駡了幾聲,巫力鼓動,讓這一片流沙地變成了堅硬的石塊,夏頡身體扭動了幾下,震碎了周圍的岩塊,慢吞吞的爬了起來。正好大風卷來了幾塊中空的石頭,‘啪啪’打在了他的頭上,迸出了大片的火星,石塊被彈出了老遠。

  騎在犼身上的刑天大風有點無精打采的哼哼道:“夏頡,你也去玄武的背上罷,這路,太難走了。”

  路,這裏有路麼?夏頡茫然的看了看四周,這片該死的地方。

  到處都是黑濛濛的沙地,大小不一造型古怪的石頭胡亂的堆砌在地上,沒有一根草,沒有一棵樹,自然也看不到一點兒水的痕跡。偶爾會有一些外表斑駁的石柱自地面凸起,這些最高快有千丈的石柱胡亂的伸向天空,在漆黑的大地和漆黑的天幕襯托下,好似死屍伸向天空的手臂,怎麼看怎麼不舒服。大風卷起的沙石狠狠的抽打在這些石柱上,大片大片的火星在半空中濺射出,傳出‘啪啪’的巨響。

  搖了搖腦袋,揮手打碎幾塊撲面襲來的石塊,夏頡跳上了玄武的背,緊跟著前方的嚮導,繼續朝北方前進。

  十天前,因為赤椋的事情,夏頡找到了刑天厄,想要動用刑天家的力量,在背後教訓一下白蟰以及漸漸聚集在白蟰身邊的那些人。但是,刑天厄態度鮮明的制止了夏頡的衝動。為了安撫夏頡,他向夏頡洩漏了更多的一些東西,比刑天十三說給夏頡的更多更詳細。最後,為了不讓夏頡留在安邑城鬧出事情來,刑天厄將他連同刑天大風等人派來了這支背負了特別任務的小小的隊伍。

  以四大巫家的精英子弟組成,配上一些他們本家的友客、強力的屬下,組成的一支三百多人的小隊伍。

  夏頡熟悉的相柳柔、相柳燹、相柳暃,以及不太熟悉的申公家的申公鵬,防風家的防風野等人,都在隊伍裏。這次的任務一旦成功,將會立下極大的功勞,四大巫家的家主,也是為了未來的繼承人,在刻意的培養他們了。

  當然了,既然刑天大風他們這些繼承人都在隊伍中,隨行的也自然都是真正的精銳。自王宮暗司的一小隊精銳大巫,以及各家派出的心腹屬下,使得這支隊伍的戰鬥力是極強的,人員組成也是極複雜的。比如說夏頡就帶來了水元子,其他幾家也帶了一些擁有獨特技能,卻不屬於人類範疇的存在――相柳家領隊的,就不是相柳柔,而是一個傳說由大蟒修成人身的精怪。

  從肩膀上抓下白,給他抓了一會兒跳蚤,又喂了他兩塊肉幹,夏頡站起身來,朝北方眺望著。一眼望去,還是無邊無際的沙石,遠處黑漆漆的天幕,和大地連成了一片,黝黑深邃,有如地獄之門。

  嚮導,是在易昊的府上被活捉的殳。及時的得到瞭解藥,殳的生命力又強悍無比,沒兩天就恢復了過來。夏頡拿著一車的錢物砸在了殳的面前,立刻讓殳改換門庭成為了夏頡的屬下。小分隊前往北方行事,正好需要一個對胡羯的北漠無比熟悉的人,殳正好派上了用場。他自告奮勇在前方領路,來自王庭暗司的幾個巫也就正好省事,舒舒服服的坐在浮空的大車上修養,懶得去隊伍前方吞沙子。

  看到夏頡不斷的起身眺望北方,殳‘嘎嘎’大笑起來:“老闆,你就放心罷,這裏一路平坦,沒有什麼風險。再往前面走個萬把裏地,就是‘陰風峽’,過了那裏,就是北方雪原了。唔,你們要去的地方,只要在雪原中行走十萬里也就到了。”

  話音剛落,一塊桌面大小的青黑色巨石從一旁高高聳立的石柱頂部呼嘯落下,擦著殳的身體砸在了地上。

  這塊巨石密度大得嚇人,從數百丈高的地方落下,衝擊力居然在地上砸出了一個數十丈深的窟窿。夏頡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苦笑道:“這就是沒有風險麼?”唔,也許,對於大巫們是沒有風險,但是對於普通人嘛……

  殳滿不在乎的拍了拍肚子,笑道:“我們胡羯人,就是在這種地方長大的。嘿,沒什麼希奇的。這算什麼風險啊?每年春秋兩季,北方雪原的大風吹起來,滿天都是這樣的石塊到處亂飛亂砸,那才叫做有點看頭哩。凡是不夠強的,都被砸死了,留下的,都是我這樣的好漢!”

  用力的屈了一下手臂,殳發達的手臂肌肉強力擠壓在一起,發出‘吱吱’的聲響。夏頡和刑天大風交換了一下眼神,心裏暗自歡喜。殳這個強力打手,來得太便宜了。臨行前給殳做了一個測試,這廝居然快突破真鼎位八鼎的極限,就要達到真正的九鼎大巫的水準。這麼一個強者,只用了一車的錢物就買了下來,實在是便宜啊。

  想必,如今白蟰正氣得跳腳罷?殳可是她辛辛苦苦從胡羯部落裏找了出來,丟給易昊使用的。

  一直坐在玄武的脖子上,油乎乎的雙手抓著烤獸腿啃得不亦樂乎的水元子突然叫嚷了一聲:“小心,右面百里開外有人,殺氣!”

  隊伍突然停了下來,所有人都掏出了強力的巫器做好了迎戰的準備。但是過了足足一盞茶時間,沒有絲毫的動靜,相柳柔不由得譏嘲道:“你這不知道來路的精怪,你胡說八道些什麼?百里開外有人?我們沒有發現,你又怎麼知道?”

  水元子看都懶得看相柳柔一眼,他自顧自的啃著烤肉,嘰哩咕嚕的說道:“哼,這片荒漠上有水,天地間有水,只要有水的地方,就瞞不過我的神識哩……唔,他們在幹什麼?”

  水元子臉上的驚愕表情剛剛冒起,數十道極亮極長的箭光已經自右方射來。刑天大風猛的揮出一面黑色的大盾,大盾上放出的黑色光芒護住了自己一干本家兄弟,嘴裏大聲吼道:“小心!是東夷人!操!”

  箭光飛快的到了面前,刑天大風手上黑盾放出的光華被轟散了大半,嘴角也冒出了一絲血跡。其他各家的子弟也紛紛施展巫法,攔住了那些箭光,卻也有人被那箭光上的衝擊力打得倒飛數裏,好生狼狽。

  “咦?這群小雜種有了準備?”驚歎聲遠遠的傳來,隨後就沒有了聲響。

  刑天大風舉著大盾,飛起在半空中大聲吼道:“東夷雜碎,你們的新族長向我們大夏臣服納貢的使節團,前幾日才趕到安邑,你們敢對我們出手?”嘹亮的聲音將天地間的狂風震碎,零碎的風勁裹著他的聲音傳出了數百裏外。

  “嘻嘻嘻,你是說現在坐在寶座上自稱後羿的那小子?我們可不是他的子民。”

  一個陰冷的聲音怪聲怪氣的叫道:“你們這群小雜種,不老老實實的留在安邑城,偏要跑到這裏來找死!你們等著瞧,除非你們運氣好得每次都能提前做好預備,否則,不是你,就是我,總有人要留在這裏。”

  夏頡突然冷聲喝道:“是漢子的,告訴我,你們怎麼知道我們來了這裏?”

  隊伍中所有人都露出了一絲懷疑,他們這支小隊伍離開安邑城,是極其秘密的事情,知道他們目的地的,除了夏頡,也就只有幾個帶隊的大巫和刑天大風這樣的直系子弟。甚至他們是往大夏的西部領地趕了幾天路以後,這才掉頭北向,趕到這裏來的。要說有人可以在大夏的境內跟蹤他們好幾天而不被發現,萬萬沒有這個道理。

  那古怪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嘻嘻,當我們傻的麼?你們就自己猜罷!沒錯,有人告訴我們關於你們的消息,但是,我就不告訴你。嘻嘻,哈哈,哈哈哈哈!”數十人的笑聲同時傳了過來,而且笑聲正在不斷的遠去。

  一名來自王庭暗司的大巫,早就揀起了一支這些東夷人所用的箭矢。夏頡和他們說話的時候,這名大巫正在那箭矢上不斷的刻畫巫咒,念誦著古怪的咒語。此刻一聽那些東夷人正在逃走,他立刻咬破舌尖,一口黑血噴到了那箭矢上。一聲脆響,那箭矢上射出一道細細的綠光,筆直的伸向了右方。這大巫一聲獰笑,拔出一柄人骨所制的骨刀,一刀斬斷了那根綠線。

  遠遠的傳來一聲慘呼,一片血光炸起,就連夏頡他們在數百裏外都看得清清楚楚。很多人的驚呼聲同時傳來,隨後就見數十道速度極快的箭光飛快的遁向了東方。夏頡他們隊伍中的數十名大巫同時發出了得意的獰笑,紛紛向那施展巫法的大巫祝賀。

  施法的大巫得意的笑道:“看來,是一群東夷人的小傢伙。他們就連箭矢不能落在我們手中的道理都不懂,難不成東夷人的老人,都死光了?”

  得意的慶祝了一番,隊伍繼續前進。不過這一次,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戒。刑天大風他們這些將本家的鎮族之寶攜了出來的人,走在了隊伍的兩側,隨時準備攔截對方的襲擊。大巫們都清楚,東夷人的箭矢,在數百里的範圍內,擁有比巫咒更直接、更難以防範的殺傷力。尤其他們的箭訣,可以輕鬆的撕開比他們強得多的巫士的身體。誰都不想自己的脖子上突然多出一支長箭。

  帶著對突如其來的東夷箭手的防備,三日後,夏頡他們到了‘陰風峽’,這個從胡羯荒漠到北方雪原的通道。這裏也是方圓數萬里內最為偏僻的孔道。因為距離胡羯人的聚居地太遠,因為這裏周邊的野獸過於兇猛強悍,也因為北方雪原實在不是什麼修心養性安居樂業的地方,故而這裏常年不見人跡,只有偶爾幾個離開族群進行修煉的胡羯人,才會在這裏留下足跡。

  天色已晚,胡羯荒漠一旦到了夜裏,就算是大巫都會碰到一些稀奇古怪的風險。曾經有高鼎位大巫在這裏被吞噬掉,屍骨無存的傳聞。故而為了安全,夏頡挑選了一堵懸崖前平坦的空地,讓眾人紮下了營寨。

  白早就偷偷的溜走,吃了好幾天的幹肉,白已經開始厭惡那乾巴巴的沒有一點兒鮮血味的食物。他蹦跳如風的順著懸崖朝遠處跑去,想要找幾頭倒楣的野獸打打牙祭。刑天大風的那頭同樣凶性未除的犼,則是興致勃勃的跟著白跑了出去,他也饞鮮肉饞得狠了。

  大堆的篝火燃了起來,幾個陶土甕架在了火堆上,大把大把的茶葉灑了進去。水元子拈動印訣,在那陶土甕前搗了一陣鬼,就看到一縷縷晶亮的白氣注入甕內,一會兒功夫,甕裏就積滿了清澈甘冽的淨水,不一時茶湯的香氣就飄蕩了起來。

  刑天鼇龍在一旁輕聲發笑,低聲朝幾個兄弟咕噥道:“夏頡找到的這個幫手不錯。日後我們大軍行軍,到了哪里都不用擔心水源了。”

  刑天家的兄弟幾個笑得牙齒都露了出來,哪怕大巫有開天闢地之能,但是想要在胡羯荒漠這樣的鬼地方找到水泉,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就算有水屬性的大巫能凝聚水汽,卻哪里有水元子這般輕鬆自如的?對於大軍行軍而言,水元子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寶貝啊。

  夏頡則是在營地裏到處遊走,將一小隊精英巫武安排在了一些隱蔽的所在。夏頡再次發現了大巫們的一個弊病,也許就是因為個人實力過於強悍,他們的戰爭技術極其粗糙,就連哨兵都是大咧咧的放在最明顯的地方,這不是做活靶子麼?在數十萬乃至數百萬的大軍營地裏,這不算什麼大的弊端,但是換成這樣的小隊伍中,這毛病可是致命的。

  按照前世的特訓,給這些巫武安排了明暗哨的哨位,並且做了幾個小巧卻實用的警報裝置,夏頡剛要去營地裏喝一口熱茶,啃點乾糧,遠處突然傳來了白和那頭犼的低沉咆哮。

  夏頡的眼睛猛的眯起,和白自幼一起長大,對於白髮出的各種聲音所代表的意思,他已經爛熟於心。如今白顯然對上了難以收拾的強敵,正在向夏頡發出警報。而且絕對是野獸,不會是人。如果碰到的敵人是大巫,白的聲音會更加的尖銳一些。

  “白碰到扎手的貨色了,我去看看!”夏頡朝刑天大風打了個招呼,拔出了狼牙棒,氣呼呼的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

  刑天大風跳起來,問夏頡要不要幫忙。夏頡揮了揮手,示意自己一人能夠解決。無非是一頭或者幾頭野獸,他不信能有野獸挨滅絕印砸一下而不死的。同時,他也在暗自責怪白,不過是想要吃幾口鮮肉,他幹什麼要挑釁那些強悍的野獸?大夏境內的凶獸,早被大巫們清理得差不多了,碰不到什麼強力的怪獸。但這裏是胡羯荒漠,天知道有多少上古異種殘留,那些怪獸,可不是好招惹的。

  刑天大風看到夏頡不用人幫手的手勢,不過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叫了一聲刑天玄蛭,帶上殳緊跟了過去。同時,他還叫刑天磐幾個提高了警覺。他這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頓時也讓相柳柔等人警醒過來,紛紛扣上了自己的強力巫器。相柳柔身邊跟著的那個,有傳聞說是洪荒異種大蟒修成精怪的友客,也默不作聲的跟上了刑天大風等人。

  夏頡狂奔出了十幾裏,前方一片亂石崗上,白和犼正上下蹦跳如飛,和四條類似於蜈蚣的怪獸廝打著。

  四條怪獸通體赤紅,形狀簡直和蜈蚣一模一樣。但是他們身長近百丈,體有千節,千支利爪上籠罩著一種淡琉璃金色的火焰,身上則是裹著一層厚厚的粘稠的好似岩漿一般的物事。這些蜈蚣大嘴噴吐中,就有一道道細細的透明的火苗噴出,那四周的石柱、亂石一碰到這些火苗,立刻化為青煙蒸發,可見其中的歹毒厲害。

  “**!”

  夏頡一看到那四條蜈蚣,頓時傻眼了。傳承于天巫的記憶,那記憶中有關於這種怪獸的記載――金陽天蜈,和三足金烏一般,自太陽中孕育而生的上古奇獸,體外覆蓋的岩漿般的東西,是他們自地心抽取的太古毒焰壓縮而成的近乎凝固態的火焰。他們利爪上的火焰,是太陽核心中產生的一縷金陽真焰。他們嘴裏噴出的,是幾乎可以融化世間一切的太陽真火。

  這種怪物,生下時只有一尺長短,通體只有百節。每過四十九年,經受一次天雷火劫,他們的身體就多出一節來。等得他們身體有了千節,再經受最後一次重劫,就能化身為金陽真龍,破空而去。

  看這四條蜈蚣的道行氣候,怕是已經到了化龍的門檻上,最是體內火毒最盛的時候。尤其他們的甲殼,受了數百次的天雷劫火的鍛煉,堅固異常,比起玄武的背甲也僅僅是弱了半籌,實在是一種極難應付的怪獸。

  這種貨色,在巫殿的記載中,早就滅絕了數萬年了,哪知道這裏還能有幸運兒留下?而且一來還是四條,還都是快要化龍的成熟品種。

  難怪心高氣傲的白都要發出嘯聲求救了,這四條蜈蚣的甲殼比他的金剛不壞之軀只會更加堅固,白的利爪難以對他們造成有效的打擊。而白體內的劇毒,碰到了可以焚毀一應毒物的太陽真火,也沒有了半點兒用武之地,他是實實在在的碰到剋星了。

  刑天大風的這頭犼,雖然有著獨鬥天龍的實力,可是這裏的四條大蜈蚣,哪一條的實力都不在天龍之下。加上他們身上那難纏至極的毒焰、真火,這頭犼也只能在四處亂蹦亂跳,時不時的跳起來對著一條蜈蚣就是一通亂踏,只見蹄子、甲殼之間大片的火光冒起,卻哪里傷得了敵人?

  “哈哈!白,我來了!”

  顧不得多想,眼看兩條蜈蚣好似剪刀一樣扭曲著身體將白圍在了裏面,大嘴上無比鋒利的大鉗子正朝白的腰間軋去,夏頡一聲大吼,猛的沖進了戰團。手上狼牙棒一揮,重重的轟在了一頭金陽天蜈的腦門上,另外一隻手已經揮出滅絕印,狠狠的砸下。

  ‘噹啷’,夏頡右手一震,虎口被震開一條極大的傷口,五指有如觸電,根本捏不穩狼牙棒,棒子脫手被震飛老遠。那被狼牙棒集中的天蜈若無其事的張開大嘴朝夏頡噴出一片火光,數十支利爪密密麻麻的朝白身上抓撓了過去。

  左手的滅絕印則是發出萬丈金光,印體上無數的上古神文流轉,地水火風四相元力裹住了滅絕印,狠狠的一擊轟在了另外一頭天蜈頭上。‘劈啪’一聲脆響,那天蜈的半邊大嘴被滅絕印打得支離破碎,缺口處大片大片的淡金色半透明的血液潑灑出來,噴了夏頡和白一身。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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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2 14:35:31 |只看該作者
  ‘嗷嗚’一聲慘叫,被滅絕印擊中的天蜈驚恐的朝後急退,夏頡和白則是大聲尖叫著,帶著滿身的淡金色火焰跳起來老高。這天蜈體內的血,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太陽真焰,世間萬物一旦碰及,只有化為飛灰的下場。若非夏頡和白的身軀都是變態的強橫,就這一片蜈蚣血,已經將他們兩個自人間蒸發了。

  劇痛,無邊的劇痛直透心底。夏頡和白慘叫著原地連連蹦跳,夏頡還能保持一絲神智清明,但是白卻狂性大發,身體猛的膨脹到數百丈高下,拔起地上的一根石柱,‘嘩啦啦’的滿天下亂打亂掃。

  狂躁的白爆發出了比平時強大十倍的戰鬥力,他如今的體形比起四條天蜈更是大了數倍,手上那根石柱也是在胡羯荒漠上被罡風萃煉了無數年的至堅至固的玩意,白的蠻力揮動起那長達千丈極重極堅硬的石柱,居然在空氣中蕩起了一道道白色的氣浪,罡風一道道的朝四周橫掃開去,將那四條天蜈逼得連連倒退。

  受傷的天蜈發出尖銳的嘯聲,在遠處盤成了一團,凶巴巴的瞪著發狂的白。另外三條天蜈則是急速的貼著地面遊走,輕巧的躲閃著白手上那巨大的石柱。就算他們是上古異種,卻也不敢嘗試被白當頭一柱轟下的味道。

  只是片刻的功夫,遠處荒漠中突然冒出了無數稀奇古怪的毒蟲,而且都是蜈蚣一類。有金頭銀角的、有赤身黑頭的、有銀甲墨足的、有背生雙翼的,有得長有數十丈,有的卻有如蠶豆大小。這密密匝匝的數十萬隻大小蜈蚣鋪天蓋地的朝這邊爬來,好似一片五顏六色的潮水在大地上奔湧,看得人頭皮發麻。

  那頭犼被這無邊無際的蜈蚣海驚得渾身肌肉都在急驟的跳動,屬於上古神獸血脈中那股子天然遺傳的暴虐和兇殘猛的冒出,犼的身上噴出了一道道半透明紫藍色飄忽不定的火焰,腳下冒出了四團蔚藍蔚藍的烈焰,頭上雙角更是噴出了兩道數十丈長的藍色火影,他發出一聲長嘯,身體急飛而起,撲向了那大片的蟲海。

  大嘴張開,從犼的無數利齒中噴出了一道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透明火焰。那微微顫抖的火光覆蓋了裏許方圓的一片荒漠,那一塊地面突然消失,縷縷青煙飄起,原地出現了一個深有千丈的深坑。數萬毒蟲,被那火光一掃,頓時化為灰燼。

  四條天蜈猛的抬起頭來,嘴裏發出古怪的‘咕咕’聲,同時張開嘴,朝犼噴出了四道太陽真焰。

  ‘咚咚咚’,連續三聲巨響,毛髮被燒得乾乾淨淨,露出毛髮下那密實的白色鱗甲的白趁著身邊三條天蜈噴吐火焰的關頭,手上舞得風車兒般石柱當頭落下,砸得三條天蜈苦不堪言,身體被硬生生砸得下陷了數十丈。被火燒得渾身劇痛,燒得頭昏腦脹的白嘴裏噴著大片大片的白沫兒,好似搗藥杵一般掄起石柱,‘咚咚咚咚’連續數萬下轟在了地上的土坑中。

  三條天蜈憤怒欲狂的在坑裏掙扎咆哮,不斷的噴射出數千丈長的烈焰打在白的身上。

  發狂的白,那神力就連夏頡都為之瞠目,他連續的瘋狂敲擊,硬是打得三條天蜈除了噴火,一點兒鬥動彈不得。那火焰噴在白的身上,無非是讓他的身軀更加疼痛一點,已經發狂的白,自然不在乎這點。

  自從白落入旒歆的手中,就不斷的被餵食各種各樣的巫藥。被旒歆當作實驗品的白,身體已經被煉製得變態的堅固,但是他的體內,還有著絕大部分的巫藥效力潛藏。僅僅依靠白的自我修煉以及旒歆或者青殜的外部催化,這些巫藥想要徹底的改造白的肉體,天知道需要多少時間。

  尤其白在玄武的幫助下,吸收的巨量的神屍精氣,更是無法被白徹底的吸收。多餘的精氣凝聚成一團七彩的晶體,圍繞著白的內丹急速盤旋,不斷的滲出一道道七彩精氣融入白的內丹中。

  白畢竟是個畜生,雖然得夏頡傳授了《白虎真解》,偶爾也能湊巧的內視觀察自己的身體,但是他畢竟無法確切的描述出自己體內的情形。他保持著這種狀態已經有了一段時日,若是再沒人幫他吸收那一團七彩晶體,很可能這團精氣就會白白飄散,不知道便宜了誰。

  可是今日被這太陽真火一鍛煉,劇痛中的白本能發動,全力的按照《白虎真解》的法門運轉起體內的真元。他肉體內的糟粕被真火一絲絲的煉化,體內那巨量的巫藥藥力和天神精氣則被急速的催發,不斷的修補著他受損的身體,無限制的將他的肉體強度推升、推升、再推升!與此同時,更多的藥力和精氣湧入白的內丹,將他的內丹催化,不斷的膨脹。

  一絲絲的太陽真火強行侵入了白的內丹,被他的內丹轉化,融於他的丹火之中,開始灼燒起白體內的真元。

  一股股好似長江大河般巨大的庚金精氣自天地四方蜂擁而來,注入了白的身體。白的眸子裏透出兩道雪亮雪亮的精光,身上鱗甲伴隨著‘嘎嘎’巨響開始急速增厚,隨後又在太陽真火的灼燒下不斷的變薄。增厚、變薄,增厚、變薄,這樣的變化不斷的繼續,每一次都讓白鱗甲的堅韌度大幅度的上升。

  白體內的真元也在異變的丹火灼燒下開始了異變,有如夏頡體內的真元轉化為氤氳紫氣的性質上的異變。

  巨量的庚金精氣不斷的湧入,被丹火提煉後,化為半液態的元力,滲入白的身體,讓他的身體益發的堅固。漸漸的,這些半液態的元力隨著外界精氣的湧入,漸漸的被壓縮,被提煉,最終化為了一種類似於結晶體卻有著氣體性質,閃爍著迷人的黃金色的奇異元力。

  白的力量,在那一瞬間暴漲數百倍,他歡呼著一柱子轟下,石柱粉碎,一條倒楣的天蜈被轟飛數十裏遠,數百條長腿被打成稀爛。

  四條天蜈同時發出憤怒的咆哮,無數的毒蟲朝白撲來。天空中的犼不斷的躲避著天蜈嘴裏真火的噴射,同時噴吐出大片的火焰焚燒著地上的毒蟲,但是這些毒蟲的數量無窮無盡,他哪里燒得乾淨?

  而夏頡此時,也陷入了和白一樣的被迫修煉的境地。

  體內所有的真元,經過數次奇遇,早就全部轉化為氤氳紫氣,再也沒有絲毫的土性真元殘留。和白一樣,太陽真火也被夏頡金丹吸入,異變的丹火灼燒著氤氳紫氣,不斷的改變著氤氳紫氣的性質。夏頡的身體漸漸的陷入地面,漸漸的向地下沉去,無窮量的戊土精氣翻滾過來,被夏頡吸入體內,經過金丹的轉化,彌散於體內。

  自夏頡的體內產生第一縷氤氳紫氣,直到今日,他的全部真元才順利的轉化完成。

  而太陽真火的霸道,逼迫夏頡不斷的運功,將體外的真火納入金丹,想要將這霸道的火氣化去。

  但是很顯然,氤氳紫氣這屬於先天真元的能量,無法消化太陽真火。

  夏頡的玄武元神自他天靈蓋沖出,那只巨大的玄武慢慢的人立而起,龜眼閉上,兩隻前足開始在面前虛空中劃出一道道玄奧的弧線。一絲絲的紫色真元在虛空中勾勒出清晰的軌跡,漸漸的,那軌跡化為了一輪巨大的陰陽太極的圖案。

  通天道人強行灌注于夏頡元神中的通天道人無數年來對天道的領悟有如電火石光般在夏頡眼前閃過。夏頡心中有了一點明光,他知道這是突破的玄機,突破氤氳紫氣所代表的境界,達到另外一個更加深奧的層次的機會。

  多寶道人是屬於那個層次的,金靈聖母、龜靈聖母、趙公明他們,也都是屬於那個層次的……

  夏頡體內的氤氳紫氣急速湧向了金丹,他體內一點兒真元都不剩下,所有的真元都被金丹抽取,在金丹內鍛煉、萃取,最終萃取出了微不可見的一點紫金色的原點。金丹也隨之縮小,不斷的縮小……

  突破,機會就在眼前,但是,夏頡沒有那個實力突破。

  自普通真元轉化為氤氳紫氣,需要一百份的普通真元,才能轉化為一份的氤氳紫氣。而比起氤氳紫氣更高一層的那種力量,需要的也許是一萬倍、一百萬倍的轉化比率。多寶道人這些太古先民,生於鴻蒙開闢之際,他們耗費了多少年的苦功,才得到今日的修為?

  夏頡體內積蓄的氤氳紫氣,根本不足以從量變達成質變。他對於天道的領悟,對於這個世界層次的感悟,對於天地間能量的體悟,也根本不足以讓他突破到那個境界。

  這就好似大巫們突破天神之道,一旦突破,人不再為人,那已經是另外一個層次的生命體。

  多少煉氣士億萬年的苦苦掙扎,也不過是追求這最後的一步!

  夏頡,在如此古怪的情況下,被四條真陽天蜈逼迫到強行突破的地步。和白不同,白並沒有得到通天道人的天道傳授,白只是依靠本能,用太陽真火萃煉肉體。而夏頡,就因為他有了通天道人一生的天道感悟,卻又無法全盤的領悟其中的至理,卻貿然的走上了這一步,面臨的結果最好也就是金丹被那一點原點逼散,散功而成廢人。

  結果差一點,就是他無法控制體內那達到臨界點的原點,最終金丹爆裂,魂飛魄散!

  玄武元神比劃的速度越來越快,外界無窮量的戊土精氣好似大洋倒卷,呼嘯著沖進了夏頡的身體。丹火熊熊,戊土精氣不斷的轉為氤氳紫氣,然後融入夏頡丹田中已經不可見的金丹……夏頡想要按照通天道人領悟中的,讓那一點原點爆發,以強力突破另外一個層次。但是金丹中有一股極大的束縛力量,他根本沒有充足的力量爆發。

  哪怕外界的補充源源不絕,但是這點補充,對於所需的能量,只是滄海中的一點水滴罷了……

  ‘噗哧’,夏頡噴出了一口鮮血。他的心神一亂,頭上元神一陣搖晃,他再也無法控制那異變的金丹,只能發出一聲驚呼:“罷了!”

  雙手一攤,夏頡就要認命的讓金丹炸裂,自身化為飛灰。

  商族族地內,正在商湯的陪伴下挑選道場駐地的通天道人突然驚呼道:“糟糕!徒兒,你怎敢如此作?依你之力,此時怎可能突破到那等境界?”大袖一揮,心急如焚的通天道人架起四道劍光,就要沖天而起。

  突兀間,一片帶著清香的雲氣出現在通天道人面前,雲氣化為一支大手,輕輕的將通天道人一把攥住,將他放回了地面。

  通天道人呆了一下,突然笑道:“噫嘻?原來如此?貧道收個徒弟都如此幸運,大師兄、二師兄豈不是要氣煞?”

  “哈!哈!哈!”仰天長笑三聲,通天道人卷起袖子,朝著面前一處山清水秀牧草豐美、周邊有湖泊河流纏繞的風水寶地指點道:“就這裏罷。商湯,道場就建在這裏。”

  一處不知名的地方,四周灰濛濛的一片,看不清天和地。無數道朦朧的電光在那一片灰濛濛中閃過,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無邊的空虛中,懸浮著一個蒲團,一個身形融入這一片空虛的道人盤膝坐在蒲團上,面前有一尊小小的香爐,三縷清香正冒出冉冉輕煙。

  一條身形矮小的黑影站在那道人面前,聲音無比蒼老、沙啞,好似他的聲音就是歷史,給人一種無端端的厚重感。他輕聲說道:“留下一線生機,我就全心助你。你當知道,就算是你,也不能勉強我!你需知道,我是什麼!”

  那道人緩緩的抬起手來,他開口時,好似整個虛空在同時說話,那聲音,好似直透進人的靈魂裏。

  他只說道:“善!”

  隨後,道人手上的拂塵輕輕的展動,一縷靈光自虛空中生出,激閃間已經轟在了夏頡的身上。

  奇異的力量湧入夏頡的身體,瞬間填滿了他體內那個異變的原點。那一原點迅猛的炸開,好似洪荒開闢時演化天地,夏頡的身體內,突然產生了無比奇妙的變化。

  一個具體而微的世界,一個只有夏頡本人所能體味的世界出現在他體內。

  那一道靈光帶有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用尋常的語言無法形容的巨大力量。夏頡體內新生的世界發展壯大,不斷的穩固,瞬間就有了尋常上古煉氣士苦心經營多年才有的氣候。

  三道青氣自玄武元神的頭頂沖起,三團金色蓮花在那青氣中徐徐開放,盤膝而座的夏頡身下有片片蓮葉升起,清氣纏繞四方,有如仙境。

  “這是?”夏頡駭然睜開了眼,他突然發現,自己對於通天道人傳授的天道的感悟,都前進了一大步!這一切,根本就是沒道理的事情!

  但是,更加沒有道理的事情發生了。

  夏頡左手上那個手鐲中,削元刀、戮神錐,連同半截旒歆送給他的天神脊椎骨接二連三的蹦了出來,被震飛的狼牙棒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飛回了他面前。一縷清氣毫不掩飾的在夏頡面前化成兩隻手掌,那手掌上冒出一團灰濛濛的火焰,將那削元刀、戮神錐、天神脊柱、狼牙棒在火焰中化為四團汁液。

  又有數百塊閃爍著各色光芒的,夏頡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古怪金屬材料憑空冒出,同樣被那灰濛濛的火焰化為汁液。這些汁液融在一起,慢慢的化為一根全新的狼牙棒。那清氣所化的兩隻手掌急速的彈動著,無數道玄奧無比的印訣打進了那狼牙棒,只是頃刻間的功夫,就有數百億道亮光沖進了那狼牙棒。

  ‘嗡’的一聲,四周清氣飄散,那兩隻手掌親昵的拍了拍夏頡的腦袋,同樣消散無形。夏頡被那手掌拍了幾下,突然心口一熱,一口心血噴出,噴到了那棒影上。

  一根近乎虛影的,閃爍著灰濛濛的光芒的全新狼牙棒落在夏頡手中。

  重,極重,重得無法形容的重,以夏頡如今的修為根本無法抬起的重。但是夏頡一旦將體內如今的黑白二色的真元輸入棒內,那棒子就變得輕重合手、揮動隨心,無比的奇妙。棒體上纏繞著古怪的雷光電紋,一層層密密麻麻的山嶺虛影在那棒體內閃爍,這是一種夏頡聽都沒聽過的可怕禁制,一棒之下,將會有無數山脈的重量隨之轟下,任憑是誰,都要被轟成肉餅。

  這是一柄兇器,實打實的兇器!

  雖然,因為這根新的狼牙棒威力實在是太大了一些,和滅絕印一般,夏頡只能發揮其中少許的力量,也足夠他橫行霸道了。

  揮動著有如自己手指一般隨心而動的狼牙棒,夏頡一棒轟碎了頭頂數十裏厚的岩層,狂笑著沖天而起。

  大棒掃出,四條正飛行在空中噴吐烈焰,和刑天大風他們糾纏不休的天蜈‘呼’的一聲被打飛了老遠,身上甲殼碎裂,大片大片的鮮血裹著太陽真火噴灑而下。

  刑天大風欣喜的叫道:“夏頡!你還沒死啊?”

  夏頡長笑道:“沒死,怎麼會死?”

  略微在心底懷疑了一陣那兩隻清氣所化的手掌是誰,是誰給了自己偌大的好處。但是,夏頡轉瞬就把這個疑問丟在了腦後。

  這個時代,這個世界上的強悍人物太多,天知道有沒有比通天道人、太弈他們更加了不起的存在?與其苦苦思忖這些問題,不如先打發了下方億萬隻毒蟲再說!

  大棒揮動,夏頡長喝道:“兄弟們,先對付了這些無腦的蟲豸才是。哈,清水燉蜈蚣,也是一道好菜哩!”

  歡笑聲中,眾人聯手殺下。
飛絲結羅網,來去黑暗中,坐鎮八卦帳,交趾一邪郎。
九天銀絲線,八卦羅網長,飛越地獄門,邪郎掌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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