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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風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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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庚新】悍戚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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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9 21:09:42 |只看該作者
第227章 廉頗未老(一)

    龐德萬萬沒想到,他的機會這麼快就到來。

    雖然只是一個副將,但也要看是什麼人的副將。雖然他還沒有來得及和其他人熟悉,但卻從夏侯蘭口中得知了黃忠的情況。眾將之中,黃忠不但是年紀最長,也最得其他眾將所重。

    夏侯蘭曾說:“漢升將軍自黃巾之亂時崛起,便立下赫赫戰功。

    若非他運氣太差,不得明主賞識,其威名未必遜色於呂溫侯。即便是呂溫侯也承認,若當年虎牢關下漢升將軍在,他也未必敢睥睨群雄。而且,公子極為敬重漢升將軍,待之以長輩。哪怕漢升將軍歸附公子以來寸功未立,公子對他的敬重,也從未消減過,甚至越發尊敬。

    令明你方隨公子,其他人難免有些陌生。

    若虎痴為將,則高順必為副將;若子義為將,最可能便是子升相隨……唯有漢升將軍,尚未配有副手。此前魏延在他帳下效力,但現在文長被公子派往遼東屬國,副手便一直空缺。漢升將軍年紀大,雖性情剛烈,但對下屬卻極好,甚至多有指點提攜……令明倒是好運氣。”

    夏侯蘭侃侃而談,對黃忠推崇至極。

    一旁徐盛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口道:“衡若,哪怕你口吐蓮花,若不得煉神境界,漢升將軍絶不會將黃姑娘許配與你。你若有這功夫拍馬溜須,倒不如想辦法突破瓶頸。”

    夏侯蘭頓時面紅耳赤,惡狠狠看了徐盛一眼,卻見徐盛視而不見。

    徐盛道:“令明,衡若方才那番話,雖有些誇張。但也是實情。

    公子帳下,凡正軍皆是配以一正一副兩員主將。老虎哥也好、子義將軍也罷,與副手配合得當,不太可能臨時更換。不僅是子義和仲康,還有文遠將軍那邊。也是輔以薛文將軍。而曹性和魏越兩位將軍,包括我在內,統帥皆為雜兵,所以相對而言,會比較簡單……黃老將軍帳下三千兵馬,皆驍勇正兵。需輔以副將。文長被抽調出來,令明你正好可以頂上空缺。

    此外,漢升將軍為人的確是很和善,而且頗喜歡提點年輕人。

    若非某個不爭氣的傢伙,至今仍未突破瓶頸的話,說不得早就成為漢升將軍女婿。真是可笑。”

    夏侯蘭眼睛一翻,不理徐盛。

    黃忠嬉笑有一女,小名夢蝶,生得頗為美艷。

    夏侯蘭對黃家娘子極為喜歡,奈何黃忠自兒子黃敘病故之後,將所有的關愛都投注於黃家娘子身上。雖然他對夏侯蘭也頗為讚賞,可出於對女兒的愛護。對女婿的要求也格外嚴格。

    夏侯蘭什麼時候能突破養氣,進入煉神,黃忠就答應他們的婚事。

    可這突破境界,不是說你單靠勤練就能夠做到,有時候更靠的是一種悟性和機緣。

    劉闖兩次突破,皆是在生死邊緣突破……這就是劉闖的機緣。相比之下,夏侯蘭的功力和悟性都夠了,偏偏這機緣遲遲未至。夏侯蘭心裡也很著急,奈何老爺子的嘴很嚴,讓他沒有半點機會。甚至連黃家娘子也催他。趕快突破,夏侯蘭無奈之下,也只好用其他辦法討好黃忠。

    “你,居然喜歡黃家娘子?那趙家妹子怎麼辦?”

    龐德沒想到,夏侯蘭還有這麼一段糗事。不過他旋即想起另一件事。忙開口問道:“你小心子龍知道,和你拚命。”

    “你這黑炭頭,胡說什麼,還不閉嘴。”

    夏侯蘭嚇了一跳,連忙跳起來,摀住了龐德的嘴巴。

    “什麼趙家妹子?衡若,你還有這花花心思?”

    夏侯蘭連連擺手,有些慌了神,“文向,你休聽這黑炭頭胡說,我和丫兒雖然從小認識,但一直是把她視作親妹妹,她也把我當成兄長,絶無那兒女私情。況且,丫兒喜歡的是公子,怎可能會喜歡我?令明你可別亂說,讓公子誤會倒也罷了,可你敢壞我好事,我和你拚命。”

    “主公,丫兒?”

    徐盛一怔,露出疑惑之色。

    夏侯蘭立刻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摀住自己的嘴巴。

    徐盛的老婆小豆子,如今改名做劉朐,拜劉勇為義父,是劉闖的乾妹妹。不僅如此,小豆子當初還是麋繯的貼身丫鬟,曾與麋繯一起,出生入死,情同姐妹。所以,在幾位夫人當中,麋繯的實力最為強大。一來她和劉闖青梅竹馬,更出生入死,感情深厚;二來她兩個兄長,一個善於理財,一個精於政事,外加一個徐盛雖非正兵將領,但卻統帥最強橫的雜兵。

    算起來,即便是荀旦,似乎也無法動搖麋繯的位置。

    能夠與麋繯抗衡者,只有一個呂藍。

    但呂藍卻天真爛漫,不喜歡勾心鬥角,對麋繯更極為親近。

    趙琰的事情,若是讓麋繯知道,豈不是……萬一因為這件事讓子龍產生誤會,恐怕更加麻煩。

    夏侯蘭惡狠狠瞪了龐德一眼,而龐德依舊是一臉茫然。

    “文向,這件事我告訴你,你必須要給我保密。”

    “你先說清楚。”

    “其實公子和丫兒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我也不太清楚。

    只是憑男人的直覺,總覺得公子和丫兒兩人似有故事……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測而已,沒有證據。”

    “還男人的直覺,我呸!”

    徐盛哭笑不得,便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他又幫著龐德出了些主意,把黃忠的性情向龐德解說一遍,就告辭離去。

    只是,回到家以後,徐盛總覺得有些古怪。

    劉朐見他有些神情恍惚,便開口詢問道:“文向,你有心事?”

    徐盛想了半天,覺著還是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妻子。

    至於劉朐會不會告訴麋繯。就不關他的事情……

    “你們這些男人,湊在一起居然也會嚼舌頭根子!”哪知道,劉朐聽完以後,忍不住笑了,“這件事。姐姐前天就覺察到了!若兄長和趙娘子沒有情意,又怎會把大黑交給趙娘子照顧?你道姐姐為什麼要趙娘子搬進府衙,說穿了就是想要給趙娘子找機會。你也知道,我那兄長殺戈果決,但對男女之事,卻總是猶猶豫豫。毫無平日果敢之氣。姐姐說,若兄長和趙娘子真有請,便娶回家門也不錯。趙娘子隨子龍將軍千里迢迢前來,總要有一個依靠才是。”

    徐盛恍然,忍不住稱讚道:“夫人果然好胸襟。”

    “還有,這個事情你莫與別人知道。姐姐說,順其自然……”

    徐盛連忙點頭:“我明白,明白!”

    ++++++++++++++++++++++++++++++++++++++++++++++++++++++++

     龐德有些激動!

    但他卻說不清楚,究竟為什麼激動。

    領兵打仗?他在西涼時便獨領一軍,征戰疆場,按道理說,一個小小的副將。似乎不足以讓他激動。

    可不知為什麼,內心裡卻有一種好像初臨戰陣時的那種忐忑。

    告別了夏侯蘭之後,龐德興沖沖返回住所,卻輾轉反側,難以入寐。

    不過,他倒是沒有忘了夏侯蘭的提醒:黃忠治軍極為嚴格,軍紀森嚴,更不會有任何通融。

    黃忠此前已傳令過來,寅時集合,卯時點將。

    所以龐德更不敢有任何怠慢。眼見著距離寅時還有時間,他卻急不可耐的頂盔貫甲,跨馬來到兵營。

    兵營中,旌旗招展,守衛森嚴。

    黃忠的中軍大帳之中。更是燈火通明。

    龐德匆匆忙走進中軍大帳,見黃忠和諸葛亮早已坐好。不僅是黃忠和諸葛亮在,還有閻柔,也在帳中。

    “漢升將軍,天快亮了,我也要趕回去準備一下,而後還要動身前往遼東屬國,先行告辭。”

    見龐德到來,閻柔便起身告辭離去。

    黃忠和諸葛亮把閻柔送出大帳,諸葛亮看了一眼龐德,突然笑道:“怎地,龐大哥你定是一夜未寐,衡若昨天晚上,沒少在你面前說漢升將軍的好話吧。嘿嘿,是不是有些緊張呢?”

    龐德臉一紅,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黃忠重重哼了一聲道:“那小子不思如何勤練武藝,卻整天想著邪門歪道。”

    “誒,漢升將軍倒是冤枉了衡若,他即便是在許都時,也沒有絲毫鬆懈。

    用兄長的話說,衡若也是每日聞雞起舞,極為勤勉。論功力,論悟性,衡若而今也就差了那最後一步。兄長說這種事要靠機緣,衡若現在就差了個機緣,所以才遲遲未見他有突破。”

    “公子倒是為他說好話,不過他若成不得煉神,休想我會點頭。”

    “那是,那是……兄長說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是老將軍的家事,他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漢升將軍莫放在心上。只是,將軍當知,欲速不達。你逼得他太急,有時候未必是件好事。”

    黃忠,默然!

    諸葛亮是劉闖的小舅子,而且對諸葛亮極為看重。

    黃忠和諸葛亮也相識兩載,對諸葛亮的印象也很好……若非如此,諸葛亮又怎敢在黃忠面前,談論黃忠家事?

    “令明,坐吧。”

    黃忠示意龐德落座,而後向諸葛亮看去。

    諸葛亮沉聲道:“昨夜我和漢升將軍請來了閻伯正,向他討教頒下烏丸的情況。

    此皇叔入遼第一戰,我等不但要勝,更要勝得漂亮才成,而且還要速戰速決,不可以拖延太久。那頒下烏丸聚居地,距離柳城很近,若襲擊他駐地,只怕會驚動了柳城的蹋頓援救。

    所以,此戰對頒下,當以誘敵之策。

    那頒下悍勇善戰,卻有勇無謀,其人更貪婪粗鄙……我準備兵分兩路,一路盡以騎軍出擊,就由令明你來統帥。不過兵力不多,只六百人,要你偷襲頒下駐地,將那些被頒下擄走的百姓解救出來,而後迅速撤離。另一支人馬,則由漢升將軍統帥,負責全殲那頒下主力。”

    黃忠,向龐德看去。

    六百騎軍,偷襲頒下駐地,可是一樁極為凶險的任務。

    一旦被烏丸人圍住,必然會有一場血戰,端地算是危險之至。

    龐德聽罷,並沒有急於回答。

    他思忖片刻之後,沉聲道:“軍師可有頒下地圖?”

    在私下裡,龐德稱呼諸葛亮表字,但是在軍營中,諸葛亮是軍師,龐德便改變了稱呼。這也說明,他不是一個喜歡持寵而驕的人,分得清楚公私,更知道這軍中紀律,令黃忠暗自稱讚。

    “令明放心,方才我已請伯正繪出頒下地圖。”

    諸葛亮說著話,從書案上取出一卷牛皮,遞給了龐德。

    “這次實在是太過倉促,不然的話,待步先生那邊製成遼西沙盤,可能會更加清楚。”

    龐德接過地圖之後,便打開來觀看。

    片刻後,他沉聲道:“漢升將軍,軍師,末將願領此命,定救回被擄百姓。”

    “既然如此,那就請將軍接令。”

    與此同時,黃忠取出令箭,龐德上前將令箭接過來,便退到一旁。

    卯時,很快到來。

    伴隨著一陣激昂的點將鼓響起,軍營中頓時沸騰……

    +++++++++++++++++++++++++++++++++++++++++++++++++++++

     “漢升他們,已經出發了吧。”

    “回稟公子,黃將軍他們,已經開拔。”

    在臨渝府衙中,劉闖從夏侯蘭手裡接過布巾,擦乾淨身上的汗水。

    回到家中,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原點。每天早上聞雞起舞,修煉龍蛇九變……已經成為劉闖習慣。

    之前長途跋涉,自然沒有功夫修煉。

    而今回來了,這功夫還是要重新撿起來……也許,勇武不足矣成就大事,但若無這一身勇力,又如何征戰沙場?劉闖不敢對自己有半分懈怠,每日勤練武藝,打熬力氣,不敢鬆懈。

    從一旁架子上,抓起大袍披在身上。

    “衡若,這幾日你不必跟著我,儘快從各部抽調勇士,擴建飛熊騎。

    我估計最多半月,子龍就會返回臨渝。到時候我希望飛熊騎構架已經完成,務必要儘快開始。我會請丈人來助你一臂之力。丈人雖則身體有恙,可若論騎戰,當今世上,無人能出其左右。

    至於練兵之法,可向孝恭請教。

    他可是練兵大家……你和他交情頗深,也曾並肩殺敵,相信你去向他請教,他必不會拒絶。”

    夏侯蘭聞聽,忙不迭躬身領命。

    “衡若,要奮發才成……我可是聽說,黃家娘子對你,可是抱怨頗深。”

    夏侯蘭頓時滿面羞紅,連連點頭。

    看著他那副尷尬模樣,劉闖也忍不住,笑了!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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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9 21:10:10 |只看該作者
第228章 廉頗未老(二)

    其實,當主上似乎並不似想像中那麼美好。

    這人啊,到了一個階段,便會受到各種的制約,無法再像最初那樣的隨行,必須要承擔起責任。

    說實話,對頒下一戰,劉闖極為嚮往。

    他很想親自上陣,親手將那些異族人斬殺……可是,他不能!

    如今他身份變換了,地位提高了,也就無法再像當年那樣,憑著一腔血氣肆意妄為。做臣子的時候,羨慕主上手握大權;可是做了主上,又會羨慕臣子的逍遙。至少他無法象當初那樣,隨著叔父劉勇,帶著三十六個人就敢去肆虐徐州。他現在,需要考慮更多的事情。

    烏丸人的襲擊,與其說是蹋頓的試探,倒不如說是袁紹的試探。

    對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卻不能擺在檯面上去說。只要劉闖現在不站出來,就還有寰轉的餘地。可如果劉闖走到台前的話,一旦袁紹追究起來,事態也就會隨之變得複雜。

    大家都留了可以和解的餘地,接下來就看,誰的手段更加高明!

    +++++++++++++++++++++++++++++++++++++++++++++++++++++

     幽州,涿郡。

    袁紹三子,長子袁譚,次子袁熙,少子袁尚。

    袁紹最愛袁尚,而長子袁譚則因為年長,資歷最深,故而聲望最高

    俗話說的好,皇帝愛長子,百姓愛麼兒。雖則在袁紹這裡發生了一些變化,可不管怎樣。和袁熙都沒有關係。袁熙生母張氏,本為袁紹妾室,所以他的出身,從一開始便是庶出子。

    哪怕袁紹也是庶長子的出身,但是在袁熙身上。卻看不出一點關照。

    因為袁熙之下,尚有一個袁尚。

    袁尚的母親還在世,而袁熙的母親,早已經過世。

    在《三國演義》裡,對袁熙的著墨並不是很多,甚至可說是一筆帶過。

    如果袁熙不是有一個國色天香。被後世人傳為洛神的甄宓為妻子,恐怕許多人對他根本不會留意。

    三國演義之中,對袁熙的評價是‘為人柔懦難成’。

    可在《三國志》當中,卻有這麼一段記載:袁尚袁熙與烏丸逆軍戰,敗走遼東。

    袁尚為人有勇力,與奪取公孫康眾。公孫康先置精勇與廄中。而後請袁尚袁熙前來。待袁尚袁熙抵達後,公孫康伏兵盡出,將兩人縛之,令其坐在冰涼的地面上。袁尚感覺很冷,於是向公孫康請求一張蓆子。可袁熙卻說:頭顱方行萬里,何席之為?隨後兩兄弟被公孫康斬殺。

    由此可見,袁熙並不是如三國演義中所評價的那樣‘柔懦’。

    只可惜。他不得袁紹所重,後來又夾在袁譚袁尚之間難以決斷。

    最後更因為自己的兄弟,得殺身之禍……或許袁熙確是‘柔懦’,但臨死之前,他表現的比袁尚更為出色。

    不過,此時的袁熙,尚不知自己未來的命運。

    袁紹任其為幽州刺史之後,他便孤身一人,來到了涿郡。

    身邊,也沒什麼謀士。除了一個從小跟隨自己的家臣袁朝年之外,便只有妻家給他請來了一些幕僚和輔臣。也難怪,袁紹手下雖然人才濟濟,可袁熙地位尷尬,不得袁紹重用。自然也沒有人前來輔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袁譚和袁尚二人身上。而那些頂級謀士,則不屑於投靠任何人,袁熙夾在中間,自然也就變得極為難過。好在,袁熙的妻家甄氏,是中山國無極望族。家中頗有錢財,所以才不會讓袁熙顯得很狼狽。同時,甄氏還為袁熙請來河間名士卑湛為袁熙幕僚。這卑湛經明行修,更與袁紹手下號四庭柱之一的張郃,關係密切。

    張郃執掌大戟士,乃袁紹身邊近臣。

    卑湛與之交好,在必要的時候,也可以請張郃為袁熙說話……

    可以說,甄氏對袁熙,絶對是付出良多。

    涿郡刺史府中,袁熙正查閲卷宗。

    “顯奕,我來幽州,已半月之久。

    聽說那劉闖,已經抵達遼西,你為何攔著我,遲遲不肯讓我就任?”

    在一旁,端坐一人。

    身高在八尺開外,膀闊腰圓,姿容甚偉。

    此人,便是新任遼西太守,曾與袁紹曹操一同拜西園八校尉之一的淳于瓊。

    在三國演義當中,淳于瓊以一副酒囊飯袋的形象示人。

    但實際上,且不說淳于瓊能力如何,單以他形象而言,也算得上是美男子,而且出身不俗。

    淳于瓊乃潁川人氏,早年和袁紹交好,為奔走之士。

    但其人生性貪婪,又好飲酒,故而漸漸從核心階層淡出,卻依舊享有極高的聲望。

    袁紹對淳于瓊,絶對是萬分信任。否則在袁紹接手冀州,治於鄴城的時候,不會讓淳于瓊為渤海郡太守。而官渡之戰的時候,淳于瓊更多是因為輕敵所致,最終被曹操偷襲烏巢成功。

    不過,歷史上的淳于瓊,並未做曹操俘虜,而是戰死於烏巢。

    袁熙放下手中卷宗,走上前為淳于瓊滿上一杯酒水。

    “叔父莫著急,侄兒這樣做,並非故意刁難。

    你也知道,大將軍對劉皇叔頗為忌憚,故而才遣你前往遼西。然則這劉皇叔究竟是怎樣性情?我們實際上並不是特別瞭解。外界說他,性情暴烈,剛愎自用,而且頗有些衝動莽撞。

    所以我想試探一下,看看這劉皇叔究竟有何本領。”

    淳于瓊聞聽一怔,“顯奕準備,如何試探?”

    袁熙笑道:“叔父放心,侄兒已經安排妥當,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

    我讓人與蹋頓聯絡,請他派人出兵。襲掠劉皇叔……呵呵,叔父當清楚,他名為遼東太守,實則在遼東沒有半點根基。公孫氏根基深厚,若我是劉闖。一定會儘快進入遼東,求取立足之地。哪怕是蹋頓襲擾,我也會暫時置之不理。等我在遼東立足之後,再尋蹋頓麻煩。

    若他真如此做,當為勁敵,叔父當儘早趕去遼西。和公孫度聯手,節制此人。

    可他若執意在遼西尋蹋頓麻煩,便不足為慮……呵呵,他若占居上風,叔父便前往遼西,命他罷兵休戰;若他處於下風。叔父也可以充作中人,假意調解,而後伺機將之所部吞併。

    很快就要入秋了……到時候劉闖無棲身之所,恐怕連這個冬天,都休想渡過。”

    淳于瓊聽完袁熙的注意,不由得輕輕點頭。

    顯奕,倒也有些智謀!

    可惜他出身不好。不但是庶子出身,娘家更無人能夠給予支持,想要得大將軍器重,恐怕是非常困難。哪怕袁熙滅了劉闖,並且掌控幽州,依舊無法和袁譚袁尚相比,終究難成大事。

    可惜了,實在是可惜了……

    淳于瓊對袁熙倒是沒有太多惡感,他甚至對這個平日裡不顯山露水的二公子,有些激賞之情。

    但他的身份。注定他無法崛起。

    上有袁譚是嫡長子出身,下有袁尚盡得袁紹寵愛,袁紹又哪裡有精神,來留意這個兒子的發展?

    不過這樣也好,他若能保持這種低調。留在幽州。

    雖然成不得大事,也能盡享榮華富貴,不必摻和到袁譚袁尚兄弟之間的爭鬥之中。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快步從屋外走進來,躬身道:“二公子,遼西有消息了!”

    “哦?”

    “前日夜晚,頒下烏丸兵出六股河,襲掠北海營地。

    據說,頒下烏丸斬獲頗豐,北海營地損失慘重……如今遼西移民,人心惶惶,非常混亂……”

    袁熙聞聽,頓時來了精神。

    他連忙道:“朝年可知,劉闖動作?”

    “尚未知曉……只聽說頒下動手的時候,劉皇叔並不在臨渝,而是在孤竹城視察,所以他就算做出決定,恐怕也不會很快。而且頒下已經返回營地,劉皇叔想要動手,恐怕很困難。”

    “再探!”

    青年領命而去。

    淳于瓊看著那青年背影,笑著對袁熙道:“朝年倒是好幫手!

    我聽說,他勇力過人,有萬夫不擋之勇……顯奕,我願以一部兵馬交換,可否將之送與我呢?”

    袁熙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淳于瓊居然看上了袁朝年。

    淳于瓊果真是看上袁朝年的勇武嗎?

    袁熙不以為然……袁朝年年方二十,相貌俊美,清秀宛若女子。

    淳于瓊恐怕不是看上袁朝年的武力,而是看中了袁朝年的樣貌。袁熙知道,淳于瓊此人貪酒好財,還有一個喜好,便是俊美男子。這年頭,蓄養孌童在士大夫當中極為盛行。而淳于瓊對俊美男人,更是有一種近乎偏執的嗜好。此前,他就流露出對袁朝年的喜愛,卻沒想到,今日當面向自己討要。

    袁熙心中,騰起一絲厭惡。

    袁朝年從小便跟隨他,對他忠心耿耿。

    休看他一副柔弱相貌,卻是勇力過人……

    如果換一個人說這樣的話,袁熙很可能一拳就打過去。

    可是,淳于瓊……

    卑湛對袁熙說過:“二公子如今的身份和地位,都非常尷尬。

    在大將軍身邊,更沒有一個願意為二公子說話的人。二公子若想要得大將軍所重,就必須要有一個說話極有份量,並且願意幫助二公子的人物。此次仲簡將軍就任遼西太守,是二公子與之交好的最佳時機。別看仲簡將軍現在的地位不比從前,那是因為他不願去爭取……

    不管怎樣,仲簡將軍是大將軍的老臣,更是心腹。

    兩個人之間的交情,在洛陽時便已經建立……仲簡將軍和大將軍同為西園八校出身,這份情意,即便是子遠先生,也難以相比。若仲簡將軍願意為二公子說話,定能得大將軍所重。”

    袁熙願意與淳于瓊以金銀財貨,甚至傾家蕩產與之交好也在所不惜。

    可袁朝年……

    那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讓他把袁朝年送給淳于瓊,袁熙心裡,又怎能甘願?可如果不同意,很可能會得罪了淳于瓊。淳于瓊此前已經流露過這方面的想法,如今有開口相求。

    袁熙如果真的拒絶,焉知淳于瓊不會惱怒?

    得罪了淳于瓊,以後更不會再有人,在袁紹面前為他美言。

    單憑妻家的財力,也難以支撐太久……袁熙抬起頭,向淳于瓊看去,卻見淳于瓊臉上帶著和煦笑容。

    “我也知道,此事有些冒昧。

    若顯奕捨不得,就算了,當我沒有提過。”

    淳于瓊越是這麼態度和煦,也就越說明,他對袁朝年的慾望。

    袁熙心中暗自苦笑,輕輕嘆了口氣。

    復又抬起頭時,已滿面春風,“叔父這話怎說,朝年能得叔父所重,乃是他的福分,我怎會拒絶?”

    從小一起長大如何?

    哪怕是忠心耿耿,又能怎樣?

    說到底,也不過是他袁熙的家奴而已,比起袁紹的重視,區區一個袁朝年,他袁熙又怎會在意?

    淳于瓊聞聽,哈哈大笑。

    “如此,待我動身的時候,請顯奕將他送來就是。

    之前所說一部兵馬,明日一早便會送到顯奕府上……這次使顯奕割愛,將來必有重謝!”

    +++++++++++++++++++++++++++++++++++++++++++++++++++

     五月時節,中原大地艷陽高照,正是最為炎熱之時。

    而遼西地區,卻仍舊涼爽。

    雖然白天的氣溫會有些高,卻不至於讓人感到難受。入夜之時,氣溫降低,令人頗感舒適。

    “伯正,這是那陣風把你吹來?”

    蘇僕延滿面笑容,將閻柔請入大帳,立刻命人擺下酒宴,為閻柔接風。

    在歷經三天的長途跋涉後,閻柔終於抵達醫巫閭山。

    閻柔和蘇僕延也算得上是老相識,故而蘇僕延待閻柔,也顯得極為熱情。

    “大單于如今,倒是過得好逍遙。”

    閻柔笑道:“看你這氣色,可是越發的好,比之兩年前,還要矍鑠。”

    “你這傢伙,生得好嘴!”

    蘇僕延聞聽,哈哈大笑。

    “自從戰敗那公孫伯圭之後,便聽不到你音訊。我聽人說,袁大將軍原本打算重用你,可你這傢伙卻不知跑去了何處。怎麼?如今想通了,決定要出山了嗎?看你這排場,可是不小啊。”

    閻柔笑道:“也算不得想通了,只是閒的有些發悶,所以才出來做事。

    不過,大單于卻猜錯了,我如今並不是為袁大將軍效力。”

    “不為大將軍效力,又是為何人做事?”

    “我如今,是在為天子效勞。”

    天子?

    蘇僕延聞聽一怔,看著閻柔半晌不說話,臉上更流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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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12 13:37:46
第229章 廉頗未老(三)

    為天子效力?

    這名頭聽上去很大,可是對蘇僕延這種老滑頭而言,震懾力甚至還不如袁熙。

    自桓靈二帝以來,朝綱敗壞。

    朝堂上黨錮之禍頻發,外戚閹宦之亂不絶。朝廷對遼東地區的掌控力,日漸降低,乃至於到現在,幾近於無。蘇僕延雖然心向漢室,卻不代表他願意為漢室賣命。趨利避害,是所有遊牧民族的特點,向強者臣服,向弱者示威。所以蘇僕延感到奇怪,閻柔這話又從何說起?

    只是,這老狐狸非常聰明,絶不會當面把心中疑惑說出來。

    他笑著道:“如此說來,伯正倒是好運氣,竟然可為天子效力,實幸甚也。”

    閻柔微微一笑,神色間倨傲之色,絲毫不減。

    “敢問,伯正何時與天子效力?”蘇僕延小心翼翼詢問。

    “就在幾日之前。”

    “你是說……”

    “大單于,明人不做暗事,我索性把話說開吧。

    我所效力者,乃大漢皇叔!想必你也聽到了一些消息,他方來遼西,所以希望獲得你的支持。”

    蘇僕延聞聽,頓時鬆了口氣。

    原來是那個被曹操從東萊郡趕來遼西的傢伙!

    袁紹當然不會甘願劉闖坐擁遼東,所以在劉闖抵達之前,就派人散佈謡言,說劉闖放棄青州,是因為得罪了曹操,所以才被趕來遼西。遼西偏僻,信息閉塞。烏丸人對外界的情況並不是非常清楚,經袁紹這麼一宣傳,也使得劉闖人尚未至,烏丸人便對他生出輕視之心。

    胡人素來敬重強者。成王敗寇在這裡,更展現的淋漓盡致。

    你一個被曹操手下的敗將,又能有什麼本事?

    因為在烏丸人眼中,曹操根本不是袁紹的對手。而劉闖敗給了曹操,更不可能是袁紹敵手。烏丸人背後。是袁紹!如此一來,他們又怎可能會把劉闖看在眼中?更不要說什麼敬重。

    “伯正,你怎麼這麼糊塗?”

    “大單于這話怎說?”

    蘇僕延倒是一番好心,看著閻柔苦笑道:“想當初大將軍有意重用你,你卻置之不理。

    而今大將軍坐擁四州之地,兵強馬壯。猛將如雲,你不想著為他效力,怎跑去那敗軍之將手下做事?”

    “敗軍之將?”

    閻柔一怔,旋即笑道:“大單于這話怎說來的?”

    蘇僕延道:“而今遼東,誰不知道那劉皇叔是敗給了曹操,不得已才向大將軍請降。來到遼東。”

    “劉皇叔敗給了曹操?”

    閻柔聞聽,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單于,劉皇叔乃漢室宗親,怎可能會敗給曹操?

    你身處這醫巫閭山,實在是太孤陋寡聞。若不相信,你不妨去中原打聽一下,看誰會認同。劉皇叔是敗給曹操才來遼東?這遼東,是劉皇叔以青州兩郡之地,從大將軍手中換過來,並非大將軍所賜。他之所以離開青州來這苦寒之地,也不是因為戰敗,而是奉天子制詔。”

    “哦?”

    “難道大單于不知道,劉皇叔不但是遼東太守,更是護烏丸校尉嗎?”

    蘇僕延眉頭一蹙,“此話當真?”

    “我偏你做甚!”閻柔道:“若劉皇叔是被曹操打敗,焉有那許多百姓。願意拋棄家園,跟隨劉皇叔前來遼西?此人心所向耳!東萊郡人口不多,這次隨皇叔前來遼西者五萬餘人,皆為青壯。若非仰慕皇叔恩義,焉得跟隨?”

    “就算這樣。又能如何?”

    蘇僕延嘴巴一撇,露出不屑之色道:“這遼東,終究還是要聽從大將軍之命。”

    “那我問你,大將軍大,還是天子大?”

    “這個……”

    蘇僕延很想說,是大將軍大。

    可是他有不太敢說出口,因為這話傳出去,就算袁紹實力強橫,估計也無法承受住壓力。這可是謀逆之言,袁紹這時候真敢造反嗎?若他不敢,定然會出兵,來找他蘇僕延的麻煩。

    “伯正,你這話說的……這不是讓我為難?”

    閻柔聞聽,哈哈大笑。

    “大單于,說到底,還是皇帝大。

    而今朝廷雖有些麻煩,可天子畢竟是天子。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可你卻不敢說……這說到底,終究還是皇帝大,哪怕他袁紹再強橫,也是皇帝的臣子,是這大漢朝廷的臣子,對不對?”

    “你若這樣說,倒也不算錯。”

    “嘿嘿,那我再與你說一個人吧……大單于可知道虓虎呂布呂溫侯?”

    蘇僕延一怔,旋即道:“你說的可是那九原虓虎嗎?”

    閻柔,用力點頭。

    呂布……開玩笑,他蘇僕延怎會不知。

    別看呂布是並州人,但是呂布當年征戰鮮卑,屠戮匈奴,在整個北疆地區,聲名顯赫無比。

    當時,丘力居尚在,蘇僕延還是丘力居手下一個普通的烏丸大人。

    曾隨同鮮卑東部大人燕荔游出兵並州,結果被併州軍殺得大敗。當時,他看到一員大將,縱橫疆場,在百萬鮮卑大軍中如入無人之境,殺得鮮卑大軍人仰馬翻,心中極為恐懼。後來他從別人口中得知,那員將名叫呂布,號稱九原虓虎,勇力過人,在鮮卑人中聲望極大。

    那就是從那時候起,蘇僕延便牢記住呂布的名字。

    而今聽閻柔提起呂布之名,蘇僕延也不禁有些好奇道:“伯正提他作甚?”

    “那呂布,便是劉皇叔的丈人,而今就在遼西。”

    蘇僕延激靈靈打了個寒蟬,半晌說不出話來。

    袁紹恐怕是不會想到,呂布在烏丸人當中,竟有如此威望。所以他並沒有對外提起呂布的事情,以至於當蘇僕延聽到呂布也到了遼西的時候。不禁心驚肉跳。呂布,竟是劉皇叔的丈人?

    “你可知道,劉皇叔在中原,人號飛熊。

    他和呂溫侯,也是不打不相識。兩人曾多次交鋒,不分伯仲。

    現如今,呂溫侯帳下,盡歸劉皇叔……大單于真以為,區區遼東,能夠攔得住劉皇叔鐵騎?”

    “你的意思是……”

    “劉皇叔想要向大單于借遼東屬國暫居。大單于以為如何?”

    蘇僕延這時候,腦子有些亂。

    他沉吟片刻,便笑道:“伯正你一路奔波,想必早已經累了。

    不如先休息一下,咱們再進行商議?你也知道,這件事不是我一人可以做主。也要與人商議。”

    “這個自然!”

    閻柔並沒有催促,站起身來笑道:“這種事情,事關重大,自然要三思而行。

    不過我有一句肺腑之言,想與大單于知道。我大漢待烏丸不薄,更與老單于親善。想當初,劉幽州對你們。也是極為親近,更因此與公孫瓚反目,被公孫瓚所害。烏丸與我大漢,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有句話我就想要說明白。漢人有一句話,叫鳩占鵲巢。小單于已經長大,本應執掌烏丸。難不成大單于便忍心,見老單于之基業,落於一個外人的手中?”

    閻柔說完,便告辭離去。

    走出蘇僕延的王帳。他和魏延匯合一處。

    “伯正先生,情況如何?”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蘇僕延對我們的態度沒有變化,就說明他已經心動。

    不過這種事,不可急於求成。必須要有耐心,方能夠完成任務。接下來,咱們就靜觀其變。”

    ++++++++++++++++++++++++++++++++++++++++++++++=

     六股河,直通大海。

    一隊車隊,裝載著大量的輜重糧草,緩緩向白狼堡方向行進。

    夜色中,車隊在荒野中行進的非常緩慢……黃忠扮作一個普通軍官,在隊伍中策馬緩行,目光如炬,警惕的查看四周。

    原野之中,不是傳來幾聲淒厲的狼嚎。

    黃忠回過頭,看著在身後跟隨的諸葛亮,“孔明,是否害怕?”

    諸葛亮微微一笑,“我家兄長常說,漢升將軍乃當世廉頗,跟隨將軍身邊,亮又何懼之有?”

    黃忠聞聽,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之色。

    “孔明好膽色,怪不得公子對你極為看重。”

    在劉闖的部曲當中,對劉闖的稱呼有好幾種,也代表著各自不同的地位。

    有人稱劉闖皇叔,有人喚劉闖公子,還有似諸葛亮司馬懿這種,當著大家的面稱呼劉闖皇叔,而在私下裡,則是以兄長,或表兄來稱呼。這種稱呼上的不同,也代表著各自不同的地位。

    諸葛亮、司馬懿、麋竺還有管亥許褚這些人,屬於劉闖最為核心的階層。

    這些人不但是劉闖的心腹,更是劉闖的親人。

    似夏侯蘭、太史慈、張遼、高順、步騭等人,則是稱呼劉闖公子。

    這些人,屬於劉闖的心腹。

    而那些稱呼劉闖皇叔的人,則相對更外圍一些。不過也許有朝一日,他們也會改變對劉闖的稱呼。

    黃忠當然清楚,劉闖為什麼會讓諸葛亮隨他參戰。

    這是要為諸葛亮打造班底!

    所以,他對諸葛亮也極為親切,因為他知道,也許再過幾年,諸葛亮就會成為劉闖真正的肱骨重臣,其地位,勢必會超過現在的步騭等人,成為劉闖身邊,真正的謀主。

    “漢升將軍,前面就是大孤嶺,若頒下襲擊,必然是在此地。”

    黃忠聽罷,輕輕點頭,表示明白。

    他旋即抬起手,傳令下去,所有人做好準備。

    身後的軍卒,立刻把命令傳遞下去,並且飛快的傳遞到每個軍卒的耳中。

    車隊仍舊在緩緩行進,可是隊伍中的軍卒,卻不斷將一罐罐火油潑在車輛之上……當車隊抵達大孤口的時候,忽聽一連串的呼哨聲掀起。緊跟著,從漆黑的原野中出現數以千計的兵馬。

    嗷嗷嗷嗷!

    這些人口中發出如同狼嚎般的叫聲,打破了深夜中的寧靜。

    黃忠一見這情況,立刻擺手喝令:“三軍後退……高呼敵襲!”

    “敵襲,有敵襲!”

    軍卒們齊聲呼喊,向兩邊山丘上奔跑。

    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軍卒奔跑時雖看上去極為慌張,卻始終保持著隊形。他們的逃跑,並不是毫無方向感的奔逃,而是迅速而有序的向外散開。一邊跑,這些軍卒一邊取出弓箭。

    黃忠騎在馬上,帶著諸葛亮跑上了一座山丘。

    與此同時,那些偷襲者也抵達車隊,眼見黃忠等人不戰而退,偷襲者忍不住猖狂的大笑起來。

    “單于,那邊有個騎馬的人,定是首領!”

    有人手指黃忠撤退的方向高聲呼喊,就見一隊騎軍立刻縱馬衝出。

    夜色中,大纛旗上有一個蛇形標誌,上書頒下二字。

    為首一人,跳下馬近九尺身高,生的膀闊腰圓,手持一桿沉甸甸鐵蒺藜骨朵,在火光照耀下,面目猙獰。

    他臉上塗抹著一道道黑泥,猶如鬼魅。

    “漢家狗,哪裡走。”

    此人,正是頒下烏丸的首領,頒下。

    他大喊著,帶著人就衝向山丘。

    而這時候,黃忠已經在山丘上勒住了戰馬,目光清冷,看著向他撲來的頒下。

    “孔明,傳令反擊!”

    “弓箭手,火箭鳴鏑,準備!”

    諸葛亮在馬上,高聲喊喝。

    原本跟隨黃忠逃跑的軍卒,立刻停止後退,蹲下身子,彎弓搭箭。

    “放箭!”

    伴隨著諸葛亮一聲令下,一排火箭騰空而起。

    火箭皆以鳴鏑支撐,破空發出刺耳的鋭嘯聲,令人心驚肉跳。

    與此同時,黃忠高聲喝道:“我乃黃忠,頒下小兒,今日這大孤口,就是爾授首之地。”

    胯下戰馬發出一聲希聿聿長嘶,馱著黃忠,猶如一道離弦利箭,呼嘯著便從山丘上俯衝下去。

    頒下是從山丘下往上跑,速度自然放慢。

    而黃忠則是從山上往下衝,速度驚人……眨眼間,黃忠便到了頒下身前。

    只見他在馬上猛然長身而起,伴隨著身體暴長,一道匹練般的刀光劈空發出刺耳聲響,便狠狠劈斬向頒下。頒下見黃忠衝下來,便知道事情不妙。可沒等他來得及撤退,黃忠已到他跟前。

    那人借刀勢,刀助人威,頒下舉鐵蒺藜骨朵相迎。

    就聽鐺的一聲巨響,火星四濺。

    頒下胯下戰馬希聿聿一聲長嘶,從黃忠那口金背砍山刀上傳來一股千斤巨力,令頒下手臂發麻,兩耳嗡嗡直響。

    二馬錯蹬,黃忠手中金背砍山刀猛然一翻,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收回的力氣,反手一刀橫抹出去。

    那頒下被黃忠先前一刀,震得正腦袋發懵。

    怎想到黃忠變招變得會如此迅速,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見刀光一閃,頒下人頭落地……

    無頭死屍,從馬上栽下來,再無半點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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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幽州雪 第230章 壯哉,文長(一)

    咻咻咻!

    一排排火箭破空而出,鳴鏑聲撕裂寂靜夜空。

    七零八落停靠在路邊的輜重車輛,化作一片火海。最先靠近車輛的烏丸人或是被大火吞噬,或是被那破空襲來的火箭射殺,亂作一團。與此同時,之前散開的軍卒,有迅速結陣,向烏丸人包圍過來。原本烏丸人佔據這馬匹的優勢,可是在這火海之中,戰馬已驚慌失措。

    受驚的戰馬,根本不受控制。

    烏丸人原本的優勢,隨之變成了劣勢。

    山丘上,諸葛亮神色沉冷,不斷發出命令。

    軍卒在不斷變換的戰鼓聲中,層層推進,箭矢如雨……

    對於那些受驚的戰馬,他們不會強行攔截,只射殺馬上騎士即可。

    他們的重點,是那些棄馬而戰的烏丸人。烏丸人善戰,可是在經過嚴格訓練的漢軍面前,根本無法阻擋住漢軍腳步。

    黃忠自歸順劉闖,兩年來不斷訓練兵馬。

    他原本就是軍中大將,這些年來雖歷經挫折,但治軍練兵之策,卻越發的成熟起來。

    面對四散奔逃的烏丸人,漢軍五人一組,組成一個小型戰陣,一人手持大盾當先,弓箭手居中,長槍手在後。這種錐形戰陣本就極具戰鬥力,而戰陣和戰陣之間更配合得當。兩年的訓練,是這些軍卒早就形成默契。伴隨著戰鼓的鼓點不斷變幻,軍卒相互穿插接應,得心應手。

    這巨大的戰陣,就如同一個個齒輪不斷轉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絞肉機。

    烏丸人雖然人數眾多。可是頒下被殺,已經使得烏丸人士氣低落。面對著訓練有素的漢軍,烏丸人雖想要抵擋,卻難以阻止漢軍前進的步伐。最開始,漢軍的戰陣配合還不算特別純熟。可隨著戰事的推進,軍卒們殺得興起,戰陣的運轉,也就變得越來越熟練,越來越快……

    黃忠率一隊騎軍,在亂軍中縱橫馳騁。

    金背砍山刀翻飛。雖然不停有烏丸人上前阻擋,卻無一人是他一合之敵。

    歷史上的黃忠,六七十歲尚能上陣搏殺。而今他年方五旬,雖然比不得黃巾時期的巔峰狀態,可是保養的極好。如同一頭出閘的猛虎,多年被冷落。被猜忌,被壓制的憤怒,在這一刻完全爆發出來。那金背砍山刀帶起一道道,一溜溜,一條條綺麗刀芒,黃忠所過之處,殺得烏丸人人仰馬翻。血流成河。

    諸葛亮站在山丘上,看著在戰場上縱橫馳騁的黃忠,不由得心生感嘆。

    “孔明,漢升雖年長,可虎老雄風在,你切不可對他有半點懷疑,對他的態度,當與對我的態度一般無二。

    這位老將軍,乃當世之廉頗,足以獨擋一面。”

    劉闖對黃忠的評價很高。一開始諸葛亮有些不太相信。

    可現在看來,這位老將軍的勇猛,絲毫不遜色於劉闖那些人,其殺性之重,更與劉闖不遑多讓。

    君不見殺至現在。黃忠絲毫沒有流露出半點疲態,反而越殺越猛。

    這應該就是兄長所說‘越老越妖’的那種人!諸葛亮心中暗自讚嘆,同時見烏丸人已失去抵抗力,便再次下令,全軍出擊。兩千多漢軍如下山猛虎衝入戰場,面對烏丸人展開瘋狂追殺。

    這一場戰事,從亥時一直持續到丑時。

    兩個時辰之後,頒下所率兵馬,幾乎全軍覆沒……

    近八千餘眾,被漢軍斬殺近兩千餘人,棄械投降者,更不計其數,幾近五千之眾,餘者皆逃匿無蹤。

    繳獲戰馬,兩千餘,刀槍無數。

    當天光大亮,黃忠命人打掃了戰場。

    諸葛亮則命人將那兩千餘屍體在六股河畔築起京觀,在晨光中更顯出難言的震撼!

    與此同時,就在黃忠擊潰頒下烏丸的時候,龐德也率部潛入頒下烏丸營地。

    此次諸葛亮放出風聲,要運送萬石糧草前往白狼堡。頒下在得到這消息後,怎能忍耐得住?

    他幾乎是將營地內精銳盡出,雖則營地裡尚有萬餘部眾,又如何抵擋住龐德的突然襲擊?

    這是龐德來到劉闖手下後,第一次領兵作戰,所以更表現的極為勇猛。

    整個營地,被龐德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營地中的牛羊馬匹,以及被烏丸人擄掠而來的百姓,全部帶走。連帶著,龐德還從頒下烏丸的營地中,擄掠走近千烏丸人,連夜送往白狼堡。

    史渙所部,已抵達白狼堡,加緊對白狼堡的營建。

    這時候,白狼堡正缺勞力,這些個烏丸人過來,對史渙而言,無疑是極大的補益。

    頒下烏丸之戰,在所有人都未能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匆匆結束。

    即便是蹋頓,也沒有想到劉闖竟然會用如此暴烈的手段來應對他的挑釁和試探。頒下戰死,部族中青壯更十不存一。也就是說,頒下烏丸從此,不復存在,即便蹋頓有心扶持,恐怕也難以成功。

    在大孤口之戰結束後的第二天,蹋頓就得到了消息。

    頒下烏丸的覆滅,也使得整個遼西,都為之震動……蹋頓暴跳如雷,發誓要找劉闖報仇雪恨。他立刻召集部眾,準備向臨渝發動慘烈的報復。幽州治下,八大烏丸單于,更磨刀霍霍。一時間,不僅僅是遼西,整個幽州都動盪起來,即便是遠在涿郡的袁熙,也嚇了一跳。

    +++++++++++++++++++++++++++++++++++++++++++++++++++

     烏丸八大單于,包括漁陽汗盧維、代郡能臣氐、右北平烏延、上谷郡難樓、遼東屬國樓班和蘇僕延,再加上蹋頓和被黃忠斬殺的頒下。

    八大單于,號稱一體。

    然則彼此間並非是鐵板一塊,相互間矛盾很大。

    特別是在蹋頓與袁紹和親之後,迅速崛起。憑藉袁紹的支持。雄霸遼西,可謂是囂張跋扈。

    只是沒想到這一次,卻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

    雖然響應蹋頓的號召,各部烏丸紛紛集結兵馬,但卻各懷心思。

    “叔父。沒想到這劉皇叔如此莽撞,烏丸與我袁氏素來交好,斷不可使雙方開啟戰仗。”袁熙在得到消息之後,匆忙將淳于瓊找來,請淳于瓊立刻動身,趕赴遼西制止爭紛。打壓劉闖。

    淳于瓊在涿郡也停留的有些不耐煩了,雖然他並不想去遼西,可遼西變成這副模樣,他這個遼西太守再不出面,恐怕會使得事情,變得更加麻煩。要知道。袁紹讓他出任遼西太守,就是為了打壓劉闖。若劉闖真的佔據了遼西郡,莫說淳于瓊和袁熙面上無光,恐怕袁紹也會很不高興。

    心裡埋怨著袁熙,所謂試探,多此一舉。

    淳于瓊匆匆帶上部曲,以及袁朝年從涿郡出發。向遼西趕去。

    與此同時,右北平郡治所在土垠縣府衙中,一個青年匆匆來到太守府大堂上。

    右北平郡太守,為漁陽人鮮于輔,最初為幽州牧劉虞從事。

    劉虞死後,鮮于輔曾與閻柔聯手,招誘鮮卑數萬兵馬,斬殺公孫瓚在漁陽設置的太守鄒丹後,又聯合蘇僕延七千餘人,迎接劉虞之子劉和。後鮮于輔和袁紹大將麴義合作。聯手攻擊公孫瓚,並在代郡、廣陽、上谷和右北平,將公孫瓚所屬誅殺……只是後來劉和去了鄴城,而麴義被袁紹誅殺,使得鮮于輔心灰意冷。袁紹曾有信招攬他。卻被鮮于輔所拒絕。

    無奈之下,袁紹拜鮮于輔為右北平太守,除建忠將軍之職。

    鮮于輔倒是沒有拒絕,便留在右北平。

    “國讓,如此神色匆匆,所為何來?”

    鮮于輔正在大堂上看書,見青年走上大堂,臉上立刻露出一抹和煦笑容。

    這青年,名叫田豫,字國讓,漁陽雍奴人氏……他如今是右北平郡長史,輔佐鮮于輔已有兩年,甚得鮮于輔所重。

    上得大堂後,田豫向鮮于輔一揖。

    “木公,方得消息,劉皇叔在遼西,大敗烏丸,斬殺頒下,滅頒下烏丸部。

    蹋頓已下令召集八大單于,欲集結兵馬,想要滅劉皇叔所部。烏延、汗盧維、能臣氐派人前來,請求借道通行。”

    鮮于輔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抹寒意。

    “汗盧維和烏延,實在是太放肆了!”

    “正是。”

    不過,鮮于輔旋即臉色一變,“劉皇叔好大氣魄,方抵遼西,立足未穩就敢和蹋頓交惡?

    他不是已經封鎖了濡水和盧龍塞,想必早有準備。便讓汗盧維他們通行,我可不想惹事生非。”

    很顯然,鮮于輔對劉闖佔領肥如和盧龍塞的行為,感到非常不滿。

    他身為老幽州,劉闖才抵達遼西,便封鎖濡水,讓他很不高興。在鮮于輔看來,劉闖這種行為,根本就是對他的無視。老鮮于也是個要臉面的人,這心裡面,又怎能嚥得下這口氣?

    田豫顯然知道鮮于輔的不滿,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麼。”

    “木公,你這又是何必。”

    田豫道:“你明明知道,劉皇叔這樣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袁大將軍對他,心懷忌憚,而他又初來乍到,怎知木公心思?換做我,若抵達遼西,第一件事肯定也是要佔領肥如,封鎖濡水。他這樣做,並不是對木公你不敬,不過是自保而已。”

    “我當然知道,可是這小子……”

    “木公,其實你心裡,對劉皇叔也非常贊成,又何必因為這些許誤會,和他反目成仇?

    依我看,劉皇叔絕不是什麼莽撞之人,他和蹋頓交鋒,也是不得已為之的事情。不過既然要交鋒,他肯定已有了定計。依我看,遼東四郡恐怕早晚會落入他手中。如今咱們幫他一個忙,將來也好說話。如果放任汗盧維和烏延過境,弄不好會和劉皇叔反目,卻得不償失。”

    鮮于輔目光一凝,打量著田豫。

    半晌後,他突然道:“國讓,你看好劉皇叔嗎?”

    田豫坦然道:“不是我看好劉皇叔,而是劉皇叔佔據大義之名……那公孫度霸佔遼東多年,也是時候讓遼東改換門庭。不瞞木公,昨日我家中來了兩位好友,乃劉皇叔差遣,請我去遼東效力。”

    “哦?”

    “我沒答應!”

    “為什麼?”

    田豫笑道:“我聽說,閻柔閻伯正就在遼東,而且已歸附劉皇叔。

    有閻伯正在,劉皇叔足以拿下遼東,我又何必去錦上添花?雖然外面傳言劉皇叔如何如何,可我卻未曾親見。所以趁此機會,看看劉皇叔的手段,相信木公的心裡,和豫有同樣想法。”

    鮮于輔眼中,透出一抹讚賞之色。

    不過他臉色仍舊陰沉,“他劉皇叔好大胃口,尚未站穩遼西,便要從我這裡搶人。

    也罷,你好好招待兩位朋友,這一次我就幫他一回。我可先說清楚,我不是看好他,只不過敬他是大漢皇叔,故而才出手相助。我幫的是這大漢江山,不是他劉闖,你休要誤會。”

    旋即,鮮于輔傳令,怒斥烏延和汗盧維,令他們老老實實,留在營地。

    若想要借道,可以!只要打敗了他鮮于輔,烏丸人可以隨意在右北平通行……

    鮮于輔在右北平兩年,甚得右北平百姓所重。

    加之他本就是幽州人氏,在幽州素有威望,即便是袁熙也不敢輕易得罪他。汗盧維和烏延雖然心中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右北平地區地勢複雜,並不適合騎軍突襲。得罪了鮮于輔,弄不好反而會適得其反。反正那劉闖在遼西全無根基,更不要說,還有蘇僕延和樓班在遼東屬國相助。想來蹋頓足以穩住局勢,就算無法將劉闖消滅,也能把那漢家小兒教訓一番。

    於是,汗盧維和烏延派人前往柳城送信,而後各自退回屬地。

    從府衙中走出,田豫便逕自返回家中。

    “子仲,子龍!”

    田豫一進門,便高聲叫道。

    從客廳裡走出兩人,赫然正是麋竺和趙雲。

    這麋竺和趙雲,原本奉命前往漁陽雍奴,也就是田豫的老家,想要請田豫相助。

    誰料想,到了雍奴田豫家中以後,才知道田豫早就投奔鮮于輔,在鮮于輔帳下效力。田豫的母親,倒是在家中。得知麋竺和趙雲是大漢皇叔部曲,對二人也極為熱忱,並把田豫動向告訴兩人。

    麋竺和趙雲不敢停留,連忙趕赴土垠縣。

    到了土垠之後,兩人很快就找到了田豫,將劉闖的邀請與田豫說明。

    哪知道,田豫卻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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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12 13:38:49
卷三 幽州雪 第231章 壯哉,文長(二)第三更

    正如田豫告訴鮮于輔的那樣,在得知劉闖要去邀請閻柔之後,他就拒絕了劉闖的邀請。

    有閻伯正,劉闖足以平定遼東!

    這是田豫的看法……如果在請了閻柔出山,劉闖還無法拿下遼東的話,就說明此人不足以成事。

    在經歷過人生第一次的莽撞和衝動之後,田豫便格外小心。

    他雖一直身在幽州,但始終關注著中原的局勢。

    此前,劉闖雖佔據青州,可田豫並不看好劉闖……事實上,哪怕當時劉闖聲勢再大,他都不可能在青州立足。一邊是曹操,一邊是袁紹,任誰都不會把青州交給一個局外人的手中。

    即便劉闖在青州左右逢源,可最後……

    一旦時機成熟,曹操也好,袁紹也罷,一定會把青州掌控在手裡。

    那時候,劉闖想要憑藉兩郡之地,和兩個龐然大物抗衡,根本不可能有一點點的勝算。

    而事實也是如此,歷史上劉備多次佔領徐州,但曹操根本不給他在徐州立足的時間。每每趁他根基未穩時,便出兵攻伐,使得劉備最終不得不跑去荊州,在和諸葛亮隆中對以後,總算是確立了他的根基所在。當時的劉闖,所面臨的處境與歷史上的劉備,似乎並無區別。

    可誰又想到,劉闖突然來了一手互換。

    用青州二郡換取遼東,在許多人看來,劉闖走了一步昏招。

    遼東偏僻,地域苦寒,且有異族襲擾,根本無法作為根基之地。

    劉闖捨棄青州而就遼東。無疑是自動退出了中原爭霸的序列……但田豫,卻對此頗感興趣。

    他看得出來,劉闖選擇這一步棋,實在是有大妙用。

    當袁曹爭霸跡象已經顯露無疑的時候,與其留在中原被這兩個巨無霸攻伐。倒不如擇一地休養生息。劉闖的戰略戰役,並不是失敗,而是一次成功的退讓,把自己完整的保護起來。

    袁曹之爭,絕非旦夕能夠結束。

    一旦袁曹之間拉開了爭奪的序幕,就是劉闖崛起的機會。

    不過。關鍵在於,劉闖能不能迅速站穩遼東!

    田豫覺得,他還要再觀察一下。

    這不是後世那種皇權至上的時代,君擇臣臣亦擇君。田豫曾經做出了一個錯誤的選擇,所以現在也就更加謹慎。對於袁曹爭霸的結果,田豫雖看好曹操。卻不似劉闖那樣子的篤定。

    若非如此,劉闖怎可能選擇遼東?

    一旦袁紹獲勝,那麼袁紹扭過頭來對付劉闖,劉闖根本無法抵抗。

    他選擇遼東,定是因為他篤定袁紹必敗……田豫非常好奇,究竟是什麼原因,讓劉闖如此篤定?

    “國讓。木公怎麼說?”

    見田豫落座,麋竺連忙開口詢問。

    田豫笑道:“子仲怎恁心急?我記得子仲,素來沉穩,如何現在這般失態?”

    麋竺臉一紅,訕訕坐下。

    “放心吧,木公雖然對皇叔略有不滿,然則木公終究是漢臣,怎會坐視烏丸張狂?

    他已經命人警告汗盧維和烏延,不准他二人通行。至於能臣氐,他雖然也是八大單于。但是自成一系,與蹋頓並無太多交情。我現在唯一擔心的,便是蘇僕延和樓班。特別是蘇僕延,那老兒素來狡詐,趨利避害。蹋頓如此勢大。我擔心他會出兵配合,到時候皇叔壓力不小。”

    “子仲,我們快些回去吧。”

    趙雲聞聽,便有些坐不住了。

    田豫擺手道:“子龍,不是我想要打消你的信心。

    你現在就算回去,估計也派不上太多用場……我聽說,劉皇叔本就是一個極為悍勇之人,他麾下猛將眾多,衝鋒陷陣者多不勝數。你現在回去,也只是增加一員戰將,於大勢無礙。

    關鍵就在於,看皇叔如何應對此次危機。

    若皇叔應對得當,想來不會有太大麻煩……我猜想,那袁熙小兒,現在已經有些坐不穩了。”

    趙雲聽罷,不由得狠狠頓足。

    這麼好的機會,竟然這樣錯過……

    可田豫說的,也頗有道理。

    這個時候回去,恐怕也有些來不及了吧!

    +++++++++++++++++++++++++++++++++++++++++

     建安四年六月初,蹋頓兵出柳城,在小凌河上游集結。

    小凌河,又名唐就水,其源頭在樓子山東麓。蹋頓摩拳擦掌,決定要一舉將劉闖從遼西驅趕出去。

    所以,他傳令八大單于,並派遣使者,前往遼東屬國。

    當蹋頓磨刀霍霍的時候,劉闖卻帶著人,神色悠閒的行出縣衙大門。

    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去,似乎根本沒有被蹋頓的威脅影響。他帶著一隊人,逕自來到臨渝的一座宅院大門口。

    那門丁看到劉闖,連忙迎上前來。

    “皇叔,你怎地來了?”

    “丈人在家嗎?”

    劉闖笑呵呵開口詢問。

    在這臨渝縣城裡,能夠被劉闖稱之為丈人的,怕只有一個人。

    那麼這座府邸的主人,也就顯而易見。

    門丁連忙道:“老爺自然在家,只是夫人這兩日身體有些不太舒服,所以一直在榻邊照顧。”

    “廢話恁多,還不通報。”

    劉闖揚起鞭子,輕輕抽了那門丁一下,卻見門丁連滾帶爬的,便跑進了大門。

    片刻後,呂布一瘸一拐的從大門裡走出來,“賢婿,你怎麼來了?”

    “丈人,夫人身體不適,你怎地也不派人說一聲?

    若不是我今天來,都不知道這件事。將來鈴鐺責怪起來,我又該向誰去抱怨?”

    呂布一怔,啞然失笑。

    對劉闖的這番責怪,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感覺格外親切。

    “見你近來忒忙,所以便不想給你添麻煩,故而沒有通知,賢婿勿怪。”

    “可請了先生診治?”

    “哦,吳先生過來看過。說沒什麼大礙,只是有些不適應這邊的環境。

    唉……這人年紀大了,享福久了,身體也變得不比從前。想當年我們在五原的時候,可比現在的環境差很多,卻無災無病。而今在臨渝。依舊錦衣玉食,卻感覺著,有些不太適應。

    說起來,實在是慚愧!”

    算算時間,呂布離開并州,來到中原。已經整整十年。

    十年間他轉戰南北,但一直未離開過中原……乍一到這幽州,還真難保會不太適應。

    “看我,在這門前與你說這些事情……賢婿快快請進。”

    劉闖陪著呂布,邁步走進大門。

    從一旁看,呂布鬢角斑白,透出幾分遲暮之色。

    想當初在徐州的時候。他還意氣風發。這才多長時間……也就是半年多吧,竟露出幾分老態。

    劉闖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傷感。

    他隨著呂布,先去探望了嚴夫人。

    而後又見過貂蟬和曹氏,這才和呂布在客廳裡坐下。

    “丈人,小婿今日前來,是想要請你出山。”

    “啊?”呂布一怔,詫異看著劉闖。

    “想來丈人也知道,小婿現在面臨的狀況。蹋頓那狗賊,集結大軍。欲將我從遼西趕出去……而我現在,卻不好出面,所以想請丈人出山,為我穩住陣腳,好好教訓一頓那蹋頓狗賊。”

    劉闖。依舊不準備親自出手。

    呂布有些疑惑,同時又感到幾分興奮。

    體內,沉寂依舊的鬥志,似乎有些沸騰起來……可是他旋即又露出落寞之色,輕聲道:“孟彥,我知你一番好意,不想看我整日消沉。我也很想幫你,可我現在,已是廢人,又如何幫你?”

    他拍了拍腿,臉上露出苦笑之色。

    想當初,魏續傷了呂布,不僅僅是傷了呂布的身體,更傷了呂布的心。

    劉闖輕聲道:“丈人,你又何必這樣妄自菲薄?

    丈人而今雖腿有殘疾,且傷了一臂,可身體卻依舊康健,正是鼎盛之時。論年紀,丈人和漢升將軍相仿,可漢升將軍前些日,卻在大孤口刀劈頒下,立下大功。莫非丈人,就甘心如此?”

    “我……”

    “丈人,我知你心中不好受,可越是如此,你越要振奮。

    昔日虓虎在虎牢關外,獨戰二十二路諸侯,面無懼色……而今那頭虓虎,便真的垂垂老矣,不堪大用嗎?我不相信!丈人,你也知道我現在面臨的困境,你若不肯幫我,我又能信誰?”

    呂布嘴巴張了張,卻沉默了!

    劉闖還想要勸說,卻聽到屏風後傳來腳步聲。

    “奉先,怎地恁婆婆媽媽,不似個大丈夫!”

    嚴夫人滿面怒容,在貂蟬和曹氏的攙扶下,從後堂走出來。

    “夫人……”

    呂布看到嚴夫人,嚇了一跳,連忙站起身來。

    哪知道嚴夫人卻怒道:“孟彥誠心誠意特來請你,你卻推三阻四。

    我知道,那魏續一箭只不過傷了你的身體,難不成把你的勇氣和膽略,也都射沒有了嗎?堂堂虓虎,昔日溫侯呂奉先,如今真的已經變成了那無膽的鼠輩?沒錯,你腿腳不比從前,手臂也受了重傷,難以似當年那樣馳騁縱橫。可你的騎術猶在,可還提得起你那方天畫戟?”

    呂布只覺一腔熱血,直衝頭頂。

    那張俊臉,更通紅,如同火燒……

    “夫人怎說得這話,我當然還提得起方天畫戟。”

    “那就給我上馬,證明與我看……你腿腳不好,有馬匹代步,又有什麼值得畏懼?”

    呂布閉上眼,久久不語。

    嚴夫人則怒視著他,一言不發。

    劉闖坐在一旁,頗有些尷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半晌,呂布突然睜開眼,眸光如炬。

    “孟彥,請你將文遠調撥與我,再把你老羆營交給我指揮。

    我向你保證,那蹋頓小兒若敢來犯,就讓他屍骨無存!”

    “這才是我家溫侯呂奉先!”嚴夫人忍不住大笑,旋即一陣激烈的咳嗽。

    呂布連忙過去攙扶,而後扭頭對劉闖道:“孟彥,明日一早我就向你報到,請你做好準備。”

    看著呂布那挺拔起來的腰桿,劉闖笑了!

    或許,呂布已經不復當年之勇,但他始終都是一頭虓虎,一頭可以吃人的虓虎……

    有呂布出面,此戰勝負已定。

    劉闖旋即告辭離去,返回縣衙後,立刻將太史慈換來,命他率部前往肥如,將張遼曹性召回。

    他並不擔心,呂布會有反覆。

    經歷過這許多之後,呂布的野心恐怕早就消磨乾淨,更不可能和劉闖作對。

    所以,劉闖對呂布非常放心……再加上張遼曹性,以及許褚高順四人,恐怕那蹋頓少不得要被呂布一頓教訓。

    對此,劉闖極有信心!

    ++++++++++++++++++++++++++++++++++++++++++

     遼東屬國,醫巫閭山。

    閻柔突然覺察到,情況似乎有些不太妙。

    蘇僕延最初,對閻柔待若上賓。可不知為什麼,這兩日卻變得冷淡了許多。

    此前,蘇僕延還為閻柔引見了樓班,而樓班對於重掌大單于之位,也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可現在,二人突然改變態度,一連兩日,未曾和閻柔見面,就讓閻柔生出一絲不祥之感……

    “伯正,出事了!”

    就在閻柔心存疑惑的時候,魏延從大帳外闖進來。

    他氣喘吁吁,臉上帶著一抹慌張之色,一進來便急急忙忙道:“伯正,我剛打聽到,蹋頓派遣使者前來,邀蘇僕延和樓班出兵,攻打皇叔。看蘇僕延和樓班的意思,他二人似乎已經答應。”

    “哦?”

    閻柔連忙起身,“文長可確定?”

    “怎不確定!”魏延道:“伯正難道沒有發現,這兩日咱們營地周圍,突然多了許多兵馬出來?依我看,肯定是那蘇僕延和樓班想要拿我們做禮物,向那蹋頓表示忠誠。我現在有些擔心,如果蘇僕延和樓班出兵的話,皇叔那邊,定然壓力倍增。咱們,要想些辦法才好。”

    閻柔倒吸一口涼氣,在大帳中徘徊。

    魏延說的這種可能,的確是存在……

    那蘇僕延和樓班雖然是歸化烏丸,可終究是烏丸人。

    那骨子裡欺軟怕硬的習性不會有任何改變。別看他們現在對閻柔是敬若上賓,可一旦發生了危險,這兩個傢伙,絕對會二話不說,和閻柔翻臉。甚至很可能會用他和魏延的人頭,去向蹋頓表示忠誠。閻柔覺得,自己這次前來遼東屬國,實在是有些樂觀,歸化烏丸人的心裡,根本不可能存有什麼信義!

    “文長,那依你之見,我等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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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12 13:39:20
第232章 壯哉,文長(三)

    自歸附劉闖,轉眼就是兩年。

    兩年來,寸功未立,始終沒有機會獨當一面,對於心高氣傲的魏延來說,無疑是一種煎熬。

    這其中,固然有一些機緣的因素。

    但更多的,還是由於劉闖在刻意的打壓和磨練。

    歷史上的魏延,能力絶對出眾。不管是武力還是膽略,都堪稱超一流。三國演義當中對他,相對弱化了很多。可實際上,魏延的能力很高,而且也非常忠誠,只是對權力的慾望太強。

    諸葛亮活著的時候,尚可以對他進行一些壓制。

    但諸葛亮死後,偌大蜀國便無人能夠將其壓制住……在這一點上,諸葛亮的識人能力,的確是不如劉備。他留給後主劉禪的那些輔臣,只能為輔臣,而不可以主掌全局。什麼蔣琬費禕,將軍向寵,都沒有支撐起整個蜀國的能力。哪怕是姜維,論資歷和威望,都不如魏延。

    在這種情況下,魏延爭權似乎也就在情理之中。

    蜀漢後期,人才凋零,很大的原因便在諸葛亮的身上。

    魏延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蔣琬費禕長於政務,也就罷了……可你向寵姜維,又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事實上,到最後他被馬岱斬殺,也沒有流露出對謀反之意。說穿了,這是一個可憐蟲,一個對權力極其渴望,更希望能夠有機會來證明自己才華的可憐蟲而已……

    魏延死後,也代表著蜀漢最終的沒落!

    劉闖對魏延的忠誠心,並沒有太多的擔心。

    所謂腦後生反骨的說法,想來更多是羅貫中在寫三國演義時,自圓其說的一種說法。並沒有參考性。但是魏延的傲慢和驕橫,卻要好生磨礪一番。所以他讓魏延在黃忠手下做副將,也就是想要用黃忠好好的磨練魏延。論年齡,論資歷,論聲望。論武略……魏延都比不得黃忠。

    黃忠馳騁疆場,對抗百萬黃巾賊的的時候,魏延尚默默無聞。

    在荊州,兩個人同屬被打壓的階層。可是論層次,黃忠卻遠遠高於魏延……

    兩年的磨礪,也使得魏延穩重了許多。舉手投足間,少了一些最初時的猖狂和浮躁。這種氣質上的變化,非常明顯。所以劉闖這次來到遼西之後,便決定把魏延拉出來,歷練一番。

    閻柔心裡有些緊張,但看上去卻很平靜。

    魏延沉聲道:“皇叔委重任與我等。當竭盡全力完成。

    今遼東屬國關係皇叔未來在遼東的大計,所以若不能完成任務,又如何有臉面回去再見皇叔?”

    “那你的意思是?”

    魏延臉上一副堅定之色,“我聽說,當年班定遠出使西域時,是夜匈奴使者前來,令西域心生反意。定遠侯當下率部襲殺匈奴使者。逼迫西域歸附。今日之局面,與當年定遠侯所遇之局面何其相似?大丈夫生於世上,當仗三尺劍,建不世功業……伯正,建功立業,就在今晚。”

    閻柔一怔,再看向魏延的目光,便顯得不太一樣。

    這是一個極有雄心壯志的傢伙,劉皇叔手下著實聚集了一干能人……

    想到這裡,閻柔笑了!

    他輕聲道:“文長所言。正合我意。

    當初定遠侯不過三十六人,便能平定西域。而今我等有數百人,更有文長這等勇將,區區蹋頓使者,又算得什麼?”

    定遠侯。班定遠,也就是班超。

    永平十六年,也就是公元73年,奉車都尉竇固兵伐匈奴,班超當時以代理司馬之職北征。竇固派班超出使西域,想要使西域聯手攻打匈奴。班超領命,帶三十六人來到鄯善。鄯善王剛開始的時候,對他們也非常親熱。可不成想突然間改變了太對,對班超等人漸漸冷淡。

    班超便覺察到,事情恐怕有變,於是找到一個機會,打聽出原來是匈奴使者到來。

    當時的匈奴,實力極其強橫,鄯善王不敢與之為敵。

    班超立刻召集部下,以言辭激怒眾人,更留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千古名言。

    隨後,班超帶人趁夜斬殺匈奴使者,並迫使鄯善王最終決定,歸附漢室。

    而今閻柔魏延面臨的局勢,與當年班超何其相似。兩甲子輪迴,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只不過當年的班超,早已魂歸九泉,換成了今日的閻柔和魏延。閻柔同樣是個性情極為剛強的人,其機變之能,不遜色於魏延。若非如此,他當年又如何從鮮卑俘虜,成為座上客?

    “如此,文長只管放手施為,我自去見蘇僕延,吸引他注意力。”

    閻柔說罷,便拉住魏延的手道:“皇叔大業,繫於你我一身。正如文長所言,大丈夫建功立業,便在今朝。”

    魏延大笑,“伯正自管去見蘇僕延,不知待會兒他看到蹋頓使者人頭時,又會做何反應。”

    ++++++++++++++++++++++++++++++++++++++++++++++

     兩人商議完畢之後,閻柔便起身離開。

    魏延則召集召集來手下四名心腹,商議事情。

    他隨行八百人,二百人一曲,共四名軍侯,沒有軍司馬。

    這四名軍侯,都是魏延這兩年拉攏過來的心腹。

    馮駿,字驍騰,北海國高密人;岳茨,北海國朱虛人;楊霖,北海國即墨人;趙翼字公彥,東萊黃縣人。

    這四人跟隨魏延多年,也是魏延最為信任的部下。

    他把情況與四人說明之後,便沉聲道:“某欲效仿當年定遠侯之事,偷襲烏丸使團。

    你四人都是我心腹,故而把你們找來,共商大事。此事,頗為凶險。烏丸使團一定會守衛森嚴。不過,你們只要聽從我的安排,就一定能夠成功。此事若成,定是皇叔入遼之首功。”

    馮駿沉默寡言,不太喜歡說話。

    但聽了魏延這番話後。不等其他三人開口,便搶先道:“將軍所命,焉敢不從,請將軍吩咐。”

    “那烏丸人素來驕橫,待會兒驍騰和公彥帶本部人,設法和蹋頓使團發生衝突。

    我與岳茨楊霖。令三十六人趁亂混入蹋頓使團,將那使者一舉斬殺,則蹋頓使團必然大亂。”

    說罷,魏延目光如炬,在岳茨和楊霖身上掃過。

    “此事極為凶險,皇叔曾說過:富貴險中求……咱們以後的榮華富貴。就看你二人的膽氣,可敢隨我冒險?”

    岳茨楊霖聞聽,頓時大笑:“將軍尚不懼,我等有何懼之?”

    魏延聞聽大喜,立刻命岳茨楊霖選出三十三名鋭卒,便悄然離開駐地。

    馮駿和趙翼兩人,也分別下去進行安排。

    他二人先著幾人假做吃醉了酒。在蹋頓使團的駐地外和守衛發生衝突。當然,這肯定是要吃虧的!烏丸人正在和劉闖交戰,又怎可能對他們有好臉色,那幾人差一點,就命喪黃泉。

    可如此一來,卻激怒了營中軍卒。

    馮駿和趙翼見此情況,立刻鼓動軍卒,率部來到使團駐地外叫罵。

    那蹋頓使團的守衛,也多是驕橫之人。他們來到醫巫閭山,已經得知劉闖派了使者前來。故而對馮駿等人很不客氣。但這裡畢竟是蘇僕延的轄境,這些個守衛,倒也知道克制。有道是,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就算要動手。也應該讓蘇僕延出面,他們若做的過了,反而會惹得蘇僕延和樓班不滿。蹋頓使者也知道,樓班一直想要返回柳城,接掌烏丸大單于。

    奈何蹋頓聲威正熾,樓班根本沒有機會。

    這次蹋頓召集烏丸兵馬,也存了要消耗蘇僕延和樓班實力的心思。

    所以那蹋頓的使者,顯得非常克制,“與他們打過就是,但切不可傷人。”

    這使者命令一出,雙方的衝突立刻加劇,使得駐地大門口,亂成了一片……醫巫閭山的烏丸人當然也覺察到這邊的動靜。不過在他們看來,雙方並沒有用兵器,只是普通的鬥毆,不值得他們出面阻攔。甚至有不少烏丸人還跑過來看熱鬧,更有人在一旁,開盤賭博,熱鬧至極。

    趁著蹋頓使團駐地的混亂,魏延帶著岳茨楊霖等人,悄然混入使團駐地。

    “他娘的,這蘇僕延老兒還真是厚此薄彼啊!”

    看到那使團駐地中華美的大帳,岳茨忍不住罵了一句,惡狠狠道:“總有一日,要那老兒好看。”

    “閉嘴!”

    魏延眼睛一瞪,輕聲道:“都給我小心點,莫要驚動了這些個狗賊。”

    “將軍放心,我剛才留意到,這裡的烏丸人都跑去外面看熱鬧,營地裡沒什麼人。”

    魏延還是瞪了岳茨一眼,躲在一座帳篷後,仔細打量那王帳周圍的情況。

    大帳周圍,不過幾十個人,看上去守衛並不是很嚴。

    他觀察了一下環境,招手示意岳茨和楊霖過來,“待會兒你們兩個,各領一什人,給我四處放火。”

    “喏!”

    “其餘人,跟著我。”

    魏延說完一擺手,岳茨和楊霖兩個,立刻帶著人沒入黑暗中。

    駐地外,吵鬧聲,叫罵聲很大,更有許多烏丸人的起鬨聲參雜在一起,亂成一團。

    魏延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跟在身邊的三名軍卒。

    這三人看上去,都有些緊張。

    他笑道:“休要緊張,待會兒跟著我,只割下人頭即可!”

    話音未落,營地中突然有幾處帳篷著了火。火來的非常突然,而且火勢很猛……在大帳外守護的烏丸人見此情況,也嚇了一跳。不過他們很快就平靜下來,以為是有人不小心走了水。

    “阿羅槃,你帶人過去看一下,是什麼情況。”

    蹋頓的使者走出來,大聲說道:“這些傢伙,真是太不小心了,待會兒把人都給我召回來,不要在鬧下去。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阿羅槃是一個身材極為壯碩的烏丸人,聞聽之後,立刻帶著人過去查看。

    如此一來,這大帳外的守衛,只剩下八九人而已。

    那使者轉身又回了帳篷。而魏延則趁機站起身來,帶著三個軍卒,快步向大帳跑去。

    “什麼人?”

    那守衛見有人過來,連忙大聲喝問。

    魏延等人,都穿著烏丸人的服裝,故而守衛也沒有看出不妥。

    只不過。他用烏丸土著語詢問,魏延卻聽不懂。他索性裝作沒有聽見,快步向大帳走去。那守衛剛開始並沒有在意,可是當魏延走近的時候,幾個守衛便覺察到情況有些不妙……

    “你們是什麼人?”

    “爺爺是大漢使者!”

    雙方距離,不過七八步的時候。眼見守衛已經拔出刀,魏延二話不說,雙手從腰間各取出三支小槍,啪啪啪甩手擲出。雙方的距離很短,哪怕守衛已經有了防備,可魏延的動作太快,根本容不得他們做出反應。這小槍。是魏延看劉闖使用之後,用兩年時間方才練成的招數。

    兩年時間,足以讓他把小槍練得出神入化。

    六支小槍出手,例無虛發……

    魏延投槍出去之後,便拔出刀,墊步衝到那守衛跟前。

    就見他手起刀落,接連將三名守衛劈翻在地,便如同一陣風似地,衝進了大帳。

    與此同時,身後三名軍卒也擎出刀來。上前割下那幾名守衛的人頭……

    魏延衝進大帳,卻見大帳中空無一人。

    他先一怔,旋即感到不妙,連忙縱身向前一竄,一抹刀光從他身後出現。險之又險,差一點砍在魏延的身上。雖然說方才魏延出手迅捷,可這蹋頓的使者也非等閒,覺察到不對勁。

    所以,當魏延衝進大帳的時候,這使者便躲在大帳旁邊,從後偷襲。

    見一刀落空,使者頓時感到不好,轉身就想要往外跑。可魏延又怎可能容他逃走,在地上打了滾站起來,順勢從腰間取出一支小槍,抬手打出。那小槍快如閃電,噗的一聲,正中使者後頸。

    使者慘叫一聲,一頭撲倒在地上,一名軍卒衝上來,手起刀落,把使者人頭割下。

    “你這傢伙,倒是會撿便宜。”

    魏延見此,忍不住笑罵一聲。

    他向左右看了一眼,探手將插在帳篷裡的兩根牛油大蠟拿起來,便丟在坐榻之上。

    坐榻上放著被縟,牛油大蠟落在上面,立刻燃燒起來。

    “走!”

    魏延見大事已定,便帶著人衝出大帳。

    只是這個時候,整個駐地,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岳茨和楊霖也都是狠角色,把駐地中照明用的火油燈一盞盞往那帳篷上丟。東漢時期的帳篷,特別是草原上的遊牧民族,為防水會在帳篷外面抹上一層層的動物油脂。這些油脂的防水性能極好,可是遇到火,比那乾柴烈火還要給力。剎那間,整個使團駐地,變成火海。

    正在駐地外和馮駿趙翼等人對峙的烏丸使團護衛,見此情況一怔,頓時不知所措。

    馮駿露出一抹猙獰笑容,突然厲聲喝道:“兄弟們,給我動手。”

    數百名漢軍軍卒,瞬間從懷中取出短刀短刃。

    有的是匕首,有的乾脆把槍矛截斷,藏在身上。此前他們沒有得到命令,故而一直沒有拿出來。見蹋頓使團駐地烈焰熊熊,馮駿和趙翼又發出命令,這些漢軍將士,那還能忍耐得住,從身上取出兵器,一窩蜂便衝向使團護衛。由於此前漢軍將士沒有拿兵器,所以使團的護衛們,也就沒有攜帶兵器。而今漢軍突然發動攻擊,使團的護衛們,頓時慌了手腳……

    馮駿和趙翼各持一口短刀,見人就砍,逢人便殺,眨眼間就變成了兩個血人!

    “住手,都給我住手!”

    在外圍看熱鬧的醫巫閭山烏丸人見此情況,都愣住了。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戰鬥已經快要結束……使團護衛,幾乎全部倒在血泊之中,死的死,傷的傷,看上去極為悽慘。

    那些醫巫閭山烏丸人,頓時惱羞成怒,連忙跑出來阻止。

    更有人嘩啦啦湧上前來,將漢軍圍在中間……

    不管怎麼說,蹋頓使團的烏丸人,和他們是同族,他們又怎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同族,被漢人殘殺?

    “爾等想要做什麼?”

    就在這千鈞一之際,魏延大步流星,從營地中走出。

    身後,烈焰蒸騰。

    魏延渾身是血,一手持刀,一手拖著一具屍體,緩緩走過來。

    火光,使得魏延看上去更顯高大,在他身後,更跟著一隊漢軍軍士,每個人手裡都提著幾顆血淋淋的人頭。

    “蹋頓使者人頭在此,哪個敢亂來,休怪魏延心狠手辣!”

    一名軍卒,將使者人頭高舉過頭頂,引得一片嘩然。

    “爾等落魄時,是我漢家天子將爾等收容,與爾等醫巫閭山,才得以活命。

    而今一個小小蹋頓,竟敢冒犯天顏。爾等可知,天子一怒,屍殍萬里,血流成河……莫不成,爾等欲亡族不成?”

    魏延身材高大,本就是一個極具威嚴的人。

    而今他手拖屍體,在火光中厲聲喊喝,聲音洪亮,竟使得醫巫閭山烏丸人,無一人敢站出來說話。

    “今日之事,與爾等無關,我只殺反賊。

    若爾等再不知好歹,他日我家皇叔兵臨醫巫閭山,爾等必死無葬身之地。

    還不都給我滾開!”

    魏延聲如巨雷,震得一干烏丸人,鴉雀無聲。

    他把手中的屍體扔在地上,上前一步,將那屍體的首級割下。

    “那好像是阿羅槃?”

    “真的是阿羅槃,這漢家將軍,竟然斬殺了阿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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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幽州雪 第233章 虎老雄風在

    阿羅盤在遼西烏丸當中,名聲不小。

    此人據說原本是一個棄兒,哪知道被樓子山狼群養大,變成了一個狼孩。後來蹋頓在樓子山殺狼,發現阿羅盤,便把他帶回家中。蹋頓一開始是好奇,並沒有其他的想法。哪知道後來竟然和狼孩生出感情,便把狼孩養大,還給了他一個阿羅盤的名字,讓其跟隨在身邊。

    這阿羅盤力氣驚人,且行動迅捷。

    長大後更成為蹋頓手下的一員大將,當初丘力居死後,蹋頓接掌大單于之位,有很多人不同意。

    在繼位大典上,阿羅盤斬殺六名烏丸首領,使得全場皆驚。

    蹋頓更因此而順利登上大單于的位子,成為遼西烏丸人的首領。

    阿羅盤的名字,更響徹遼西,成為一個極為恐怖的存在。可現在,那恐怖的阿羅盤變成一具無頭屍體,讓醫巫閭山烏丸人感到心驚肉跳。再看向魏延的目光,自然也就顯得不一樣。

    魏延鎮住那些騷動的烏丸人之後,便帶著阿羅盤等人的首級,趕去醫巫閭山王帳。

    蘇僕延和樓班,的確是準備和閻柔翻臉了。

    當閻柔抵達王帳之後,蘇僕延和樓班就立刻下令,命人將閻柔拿下。

    只是出乎二人意料之外,閻柔毫不慌張。這也讓本打算看閻柔笑話的蘇僕延和樓班疑惑不解。

    “兩位單于,柔之項上人頭便在這裡,可隨時取之。

    不過。我勸兩位不妨稍待片刻,否則的話,定然會追悔莫及。”

    “閻伯正,你又想怎樣?”

    “呵呵。我不想怎樣,只想兩位稍候片刻而已……我人已在這裡,莫非兩位連這點工夫都等不得嗎?”

    閻柔的沉穩,使得蘇僕延和樓班也有些猶豫不決。

    轉念一想。反正閻柔已經是階下之囚,想什麼時候殺,還不是隨他二人的心思?

    於是,蘇僕延和樓班也就放下心來,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和閻柔復又推杯換盞。

    漢軍和烏丸使者的衝突,二人也得到消息。

    只是蘇僕延和樓班兩個人,大字不識一籮筐,更沒有聽說過班超的故事。

    在他們看來。漢軍在他醫巫閭山的治下。又能惹出什麼事情來?和烏丸使團發生衝突。似乎也算不得什麼大事。兩人更沒有放在心上,頗有些玩味的看著閻柔,卻見閻柔依舊一副沉靜之態。

    就在兩人等的有些不耐煩時。忽聞有人來報,烏丸使團駐地起火。

    蘇僕延和樓班兩個人並不愚蠢。立刻意識到了什麼,長身而起,“閻伯正,你做得好事……”

    “來人,把這漢狗拖出去,斬了!”

    樓班比較衝動,便厲聲喊喝,命刀斧手進來。

    閻柔卻笑道:“兩位單于,已經等了這許久,何不再多等片刻?

    某這頓酒尚未吃夠滋味,即便是要殺我,也要讓我吃飽了再殺,對不對?”

    “樓班大人,且慢。”

    蘇僕延攔住樓班,“閻伯正,你莫非以為,你還能有機會嗎?

    使團駐地,我已派人嚴加保護。你那些漢軍就算再厲害,又怎是我烏丸勇士的對手?我不妨把話說明白,不管蹋頓大人與我們有什麼矛盾,我等都是烏丸子孫,焉能與你勾結一處?”

    話音未落,只聽王帳外一陣騷亂。

    蘇僕延和樓班相視一眼,剛要站起身去詢問狀況,就見一個人影從王帳外飛進來,蓬的便摔在地上。

    緊跟著,魏延渾身是血,殺氣騰騰走進王帳。

    他手裡拎著十幾顆血淋淋的人頭,髮髻挽在一處,抬手就扔在地上。

    數以百計的烏丸人湧進王帳,一個個膽顫心驚的看著魏延。

    “文長,果然乃壯士,何不坐下來,與我吃酒。”

    閻柔哈哈大笑,召喚魏延落座。

    魏延滿面殺氣的掃視眾人一眼,冷哼一聲,提刀而行,便走到閻柔身邊。

    哐當!

    刀身上仍沾著血跡,濃稠鮮血順著刀口低落在那珍貴的白狐狸皮毯子上。魏延在閻柔身邊坐下,拎起桌上一壺酒,咕嘟咕嘟一飲而盡。而後伸手一抹嘴巴,便對閻柔道:“伯正,幸不辱命。”

    “都退下!”

    蘇僕延厲聲喝退湧入王帳中的護衛,看著地上那十幾個人頭,面色陰晴不定。

    “閻伯正,莫非你以為這些個人頭,就能讓我就範?”

    “我無意逼迫大單于,只不過是想要提醒一下大單于,你所謂的同宗手足,若真的念你們是手足的話,理應先把樓班大單于接回去才是。遼西沃土千里,他蹋頓便可以一人獨自霸佔。

    而你們呢?

    卻要躲在這醫巫閭山下,苟延殘喘。

    據我所知,袁紹對你們烏丸獎勵頗豐,不知你又得到幾何?

    用得著你時,便是手足;用不到你的時候,你們不過是蹋頓眼中的一群野狗而已……”

    “閻伯正,你與我住口!”

    樓班勃然大怒,聲色俱厲。

    閻柔只看了樓班一眼,眼中露出不屑之色,“你們所謂的烏丸勇士,在我眼中,不過土雞瓦狗耳。皇叔帳下,似我這樣的人物多不勝數。陳宮、步騭、陳群、呂岱、陳矯……這些人或運籌帷幄,或出身名門;而似文長這樣的悍將,也多如牛毛。君不聞我家皇叔,便勇力無雙,更有呂布、太史子義、虎痴許褚、錦帆甘寧、張遼張文遠、黃忠黃漢升……這些人,哪個不是再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今皇叔稟仁義之心,才與你們好言好語。

    可惜爾等卻不知上國之仁德,居然以為一區區蹋頓。就能攔阻我家皇叔之鐵騎?

    可笑,可悲,可恥!”

    蘇僕延和樓班,臉色慘白。

    二人雖然表面上看去。一副惱怒之色,可心裡早就膽寒。

    “那勞什子使者,便是我親手所殺。”

    魏延一手持一根羊腿,狼吞虎嚥。口中含糊道:“我現在就坐在這裡,欲取我首級,放馬過來。”

    說著,魏延抬手抄起繯首刀。

    蘇僕延和樓班不約而同向後退了一步,卻見魏延蓬的一聲,把大刀插在桌子上,全無半點懼色。

    “伯正,伯正你這是做什麼?”

    蘇僕延臉色陰晴不定,半晌後突然變幻出一副笑臉。

    “剛才不過與你開一個玩笑。你怎地就當了真?

    哈哈哈。我也正想要殺這些個狗賊。卻不想魏將軍竟然為我代勞。來來來,咱們先滿飲此杯。”

    蘇僕延是真的被閻柔和魏延嚇住了。

    這老傢伙變臉的功夫,實在是讓人望塵莫及。

    看他現在這副模樣。誰又能想到,就在不久前。這老兒還咬牙切齒的想要取閻柔性命?

    閻柔哈哈大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而樓班在一旁突然開口,“伯正兄,難道劉皇叔,真能幫我奪回大單于之位?”

    +++++++++++++++++++++++++++++++++++++++++

     使團駐地的大火,已經被撲滅。

    當閻柔和魏延從王帳中行出的時候,已經將近丑時。

    此刻,醫巫閭山腳下仍亂作一團,整個烏丸人的駐地,也都顯得極為喧囂。

    兩人停下腳步,相視一眼後忍不住哈哈大笑……

    說實話,今天可真的是有些凶險。如果閻柔和魏延退讓半步,只怕現在已經是死無全屍。

    “文長,恭喜!”

    閻柔輕聲道:“今日文長表現,定能得皇叔另眼相待。”

    魏延則有一種難以抑制的喜悅,聽到閻柔的話,他的眼睛,忍不住都瞇成一條線,笑成彎月。

    “不過,文長回去之後,切莫因此而驕傲。”

    閻柔拉著魏延的手,一邊往營地走,一邊低聲道:“文長文韜武略皆不俗,且膽略過人。然則你性格驕傲自矜,難免會得罪人。而今皇叔帳下,人才濟濟,你立此大功,更應謙虛謹慎,才可能站穩腳跟……你要知道,論血緣,你比不得溫侯親近,論交情,你不似許褚與皇叔自幼相知;論資歷,你比不上子義那般身後;論威望,黃漢升和張文遠,也都在你之上。

    此外,徐盛、史渙、蕭凌、高順、魏越等人,或許武略不及你,卻也有你無法比擬的優勢。

    正因如此,你才要越發謙虛謹慎。

    需知皇叔愛才,只要你有真才實學,便能得皇叔重用……我這番話,出自肺腑,還請文長牢記。”

    魏延心頭一顫,湧起一股暖意。

    他點頭道:“伯正所說,皆良言也……今後同為皇叔效力,還請伯正你能時常指點。”

    閻柔聞聽,旋即露出了笑容!

    就在閻柔正式與蘇僕延展開談判的時候,遠在六股河畔,樓子山下,呂布領兵與蹋頓對峙。

    蹋頓領三萬大軍,屯駐樓子山。

    他萬萬沒想到,漢軍的反應竟然會如此迅速,不等遼東屬國兵馬前來,漢軍兵馬便兵臨六股河。

    呂佈兵馬並不多,老羆營和張遼所部,加起來不過六千人。

    然則,史渙率五千雜兵,屯於白狼堡,隨時可能出擊,威脅蹋頓側翼。

    得知漢軍抵達六股河,蹋頓立刻提兵應戰。

    朝陽初升,六股河猶如一條玉帶,橫穿遼西大地。

    河畔高處,就見漢軍旌旗沿河密佈,在風中獵獵作響。

    蹋頓就看到一員大將,頭戴三叉束髮紫金冠,身穿百花戰袍,外罩唐猊寶鎧,腰繫獅蠻玉帶。

    胯下一匹赤兔嘶風獸,神駿異常。

    一身火紅毛髮,好像一團火焰,在陽光中泛著一抹火色光亮。

    這匹馬,可不是呂布原來的那匹赤兔馬……他那匹赤兔馬,早在下邳時。便被曹操俘獲。呂布如今騎乘的這匹赤兔,是他原來那匹赤兔馬的後代,也就是此前他送給呂藍的小赤兔。

    兩載過去,那匹小赤兔已經長大。

    聽聞父親要從披戰袍。出征烏丸,呂藍二話不說,便把她心愛的小紅馬送到呂布面前。

    “爹爹而今年長,切不可再似從前那樣。爭強好勝。

    有文遠叔父和老虎哥在,你不要每次都衝鋒在前……母親身體不好,還需要你照顧。若你再有差池,我與母親,都會感到難過。”

    女兒的話語,在呂布耳邊迴響。

    他可以感覺得出來,鈴鐺兒真的長大了!

    不過,這次出征,對呂布來說。無疑是恢復信心的一場大戰。

    若不衝鋒在前。若不能斬將殺敵。呂布,還是呂布嗎?

    見蹋頓兵馬前來,呂布只覺心中一團火在熊熊燃燒。不等張遼許褚請戰,便縱馬衝到陣前。

    “九原呂布在此。誰敢來戰!”

    呂布一手提方天畫戟,縱馬盤旋。

    那感覺,就好像又回到十年前,虎牢關下面對二十二路諸侯的時光。

    伴隨著他這一聲巨吼,積鬱半年的鬱鬱之氣,也好像得到了傾瀉,讓他只覺渾身都充滿力量。

    “九原呂布在此,誰來受死!”

    大纛旗下,張遼曹性高順,不禁熱淚盈眶。

    終於又看到溫侯重振旗鼓……對張遼三人而言,這一幕竟如此熟悉。

    就連許褚也露出仰慕之色,在一旁輕聲感嘆道:“虓虎就是虓虎,哪怕再老,他都是一頭猛虎。”

    蹋頓臉色有些難看,“那是呂布?”

    “正是!”

    蹋頓聞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呂布在北疆成名的時候,蹋頓還是個孩子。

    他沒有見過呂布,可是呂布的名字,卻是如雷貫耳。

    眼見呂布縱馬盤旋,人似蛟龍,馬似猛虎,竟讓他感到一絲恐懼。

    “哪個願去為我取呂布首級。”

    伴隨著蹋頓一聲喊喝,就見一員烏丸大將,躍馬衝出,直撲向呂布。

    蹋頓一見,不禁點頭稱讚。

    那烏丸大將,名叫白虎文,是蹋頓身邊一員猛將。

    白虎文躍馬而出,手持一桿銅矟,來到呂布面前,挺矟就刺。

    呂布在馬上,雙目微合,眼見銅矟刺來,手中方天畫戟劃出一道弧光,斜撩而起,鐺的便將那銅矟崩開。兩人馬打盤旋三個回合,當二馬錯蹬的時候,就聽呂布一聲咆哮,方天畫戟反手揮出,將白虎文斬落馬下。

    不等蹋頓開口,又有兩員將躍馬衝向呂布。

    面對對方兩員大將,呂布卻毫不慌從,催馬迎上前去。

    方天畫戟在呂布手中,幻出重重戟雲,兩個回合之後,呂布一式青龍探爪,便將一員烏丸將挑殺面前。另一個烏丸將則趁機從一旁揮刀偷襲,哪知呂布在馬上微微一個側身,突然長身在馬上直立而起。左手貼著那刀身一抹,一流寒光掠過,那烏丸將便一頭栽倒在馬下。

    呂布的左臂手上,發不出氣力。

    但他卻在這半年裡,練成一手袖裡劍。

    在他的左臂袖中,藏一口寶劍,神出鬼沒……

    蹋頓的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沒想到己方三員大將上去,卻抵不住呂布一頓狠殺。

    “與我出擊!”

    見鬥將不成,蹋頓惱羞成怒,立刻下令騎軍衝鋒。

    不等呂布下令,漢軍陣營中,傳來一陣急促鼓聲,一排利矢衝天而起,破空便射向烏丸兵馬。

    緊跟著,高順在軍中舞動令旗。

    老羆營踏踩著隆隆的鼓點,手持刀盾,緩緩向前逼近。

    張遼與許褚,則老神在在,按兵不動。

    眼見雙方兵馬已絞殺在一處,陣前呂布突然高舉方天畫戟,口中發出一聲巨吼:“飛熊,出擊!”

    兩隊騎軍,在張遼和許褚的帶領下,立刻飛馳而出,從兩肋直插過去。

    呂布更一馬當先,方天畫戟舞動,殺入疆場。

    許褚和張遼兩人,恰如兩頭瘋虎一樣,衝入烏丸軍中。兩支騎隊根本不理左右,只管向前衝殺,所過之處,血肉橫飛。這種戰術,名為‘鑿穿’,直接將烏丸大軍的陣型四成兩段……許褚張遼殺了一個對穿後,又撥轉馬頭,再次鑿穿。兩隊騎軍衝鋒,在瞬間就把烏丸大軍撕扯得七零八落。而正面,呂布率曹性馳騁於亂軍之中,馬前竟無一人,能夠攔住呂布。

    ++++++++++++++++++++++++++++++++++++++++

    戰事,從辰時一直持續到午時。

    兩個時辰的廝殺,雙方互有損傷。

    蹋頓得知,白狼堡方向一隊兵馬,已經渡過六股河,正迅速逼近戰場,便知道大勢已去。

    他連忙下令收兵,當天便兵退六十里,直接退回樓子山。

    這一戰,把六股河染紅!

    烏丸人死傷近兩千餘人,俘虜過三千人,可謂損失慘重。

    而漢軍方面,也死傷千餘人……但大勝而還的喜悅,驅散了死傷的陰霾,漢軍士氣格外高漲。

    六股河西岸的移民營地,已經恢復過來。

    得知呂布在六股河畔大獲全勝,頓時發出一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這一戰,徹底驅散了之前頒下襲營所帶來的陰霾,移民們對接下來的生活,似乎又鼓足了勇氣。

    呂布沒有去接受漢軍將士們的歡呼,而是一個人策馬與六股河畔。

    他突然勒住馬,仰天發出一聲長嘯!

    “虓虎未死,我呂布又回來了……”

    那咆哮聲,引得赤兔馬仰天嘶吼,好像是在回應著呂布的叫喊聲。

    遠處,張遼卻臉色一變,心中突然感到有些擔憂:君侯,信心盡復,雄風猶在……只是接下來,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身邊,許褚等人正興高采烈的清點收穫。

    張遼看了一眼曹性和高順,只覺心口上,好像壓了什麼東西一樣,沉甸甸的,有些喘不過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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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12 13:40:21
卷三 幽州雪 第234章 打完了,談一談!

    “皇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淳于瓊怒不可歇地吼道,看著氣定神閒坐在一旁的劉闖,一股火氣直衝頭頂。

    “大將軍委以皇叔遼東太守,何以至今不去就任?

    遼西,乃大將軍借與皇叔之所,可皇叔卻反客為主,在遼西擅自開啟戰端,究竟是何意圖?”

    也難怪淳于瓊會惱怒,他這一路上,著實狼狽不堪。

    原以為蹋頓挑釁,劉闖會隱忍不發。在淳于瓊看來,這是做大事之人的胸懷,能夠忍耐和退讓。哪知道,劉闖竟然用最為激烈的手段,報復了蹋頓的挑釁,甚至把頒下烏丸滅掉……

    此後,蹋頓出兵討伐。

    淳于瓊覺得,劉闖必不是蹋頓的對手。

    卻不想當他到達右北平的時候,卻得知劉闖請得呂布出山,在六股河大敗蹋頓。這個消息,讓淳于瓊感到心驚肉跳!不是說呂布已經殘廢了嗎?怎地又出山了?看上去似乎雄風猶在。

    這也讓淳于瓊感到棘手,忙不得想要趕來遼西。

    按照他原來的想法,劉闖戰敗,他出面制止蹋頓,而後趁機將劉闖部曲吞併,再把劉闖趕去遼東。可現在看來,蹋頓恐怕不會是劉闖的對手。一個不好,很可能連遼西都要丟掉。

    淳于瓊急急忙忙啟程,卻在肥如被太史慈扣押。

    他這才知道,劉闖已經封鎖了濡水,佔領盧龍塞……這也讓淳于瓊更感惱怒,這劉闖莫不是想要鳩占鵲巢,留在遼西?這次若不是袁朝年在肥如抵擋住蕭凌,說不得淳于瓊便顏面盡失。

    如此情況下,淳于瓊自然不可能給劉闖好臉色。

    抵達臨渝之後,他就立刻召見劉闖。並表達了心中的不滿。

    不過,他這不滿,似乎有些強烈……

    劉闖依舊笑容可掬,好像沒有聽見淳于瓊的話一樣,臉上沒有半分怒氣。

    倒是站在劉闖身後的夏侯蘭,露出了不滿之色,不等劉闖開口,便厲聲喝道:“爾怎敢與皇叔如此無禮!”

    夏侯蘭對淳于瓊,可說是恨之入骨。

    當年他曾在淳于瓊帳下效力,卻不想屢次受淳于瓊打壓。而且還被淳于瓊奪走的功勞,最後不得已,倉皇逃離。時隔多年。夏侯蘭原本以為自己已經把這些事情忘記。可誰想到再次看到淳于瓊的時候,夏侯蘭終究是按捺不住心頭火起,爆發出來。

    淳于瓊看了一眼夏侯蘭,眼睛一亮。

    但旋即露出一抹冷笑,“我道是誰。原來是那逃卒……皇叔,此人曾是我部曲,怎會在這裡?”

    淳于瓊的話,徹底激怒了夏侯蘭。

    “淳于瓊,我家公子乃大漢皇叔,你怎敢如此放肆。”

    夏侯蘭話音未落。就見淳于瓊身後站出一人,倉啷一聲拔劍出鞘,“一介逃卒。焉敢張狂,待某家取了爾狗頭,且正軍法。”

    劉闖抬頭看去,卻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那人年紀大約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模樣,生的齒白唇紅。頗為秀美。

    乍一看,劉闖還以為是個女子。

    若不是他開口說話。說不得真就要鬧出笑話。

    “衡若,既然這小哥兒要找你切磋,你不妨過去試試手,莫傷了他就好。”

    劉闖臉上帶著笑容,眼皮子耷拉著,有氣無力的道了一聲。

    夏侯蘭聞聽,二話不說,墊步便衝上去,拔劍相迎。

    秀美青年更不示弱,舞劍和夏侯蘭戰在一處。兩口寶劍劍光吞吐,劍氣縱橫。你來我往的戰在一處之後,眨眼間十餘個回合,竟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兩口寶劍,始終未曾發生過碰撞。

    劉闖的目光一凝,不由得感到幾分好奇。

    這秀美青年是什麼人?竟由此手段!

    有道是,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夏侯蘭是什麼本事?劉闖心裡最為清楚。如今,夏侯蘭已經到了養氣的巔峰,只差一個機緣,便可以突破瓶頸,達到煉神。在劉闖麾下,雖算不得超一流的猛將,可是真若是打起來,未必遜色於魏延這樣的人物。也就是說,夏侯蘭已經有了煉神的力量,但還沒有掌握住控制這力量的竅門。而這種竅門,並不是說你練就能練成,每個人的情況不同,竅門也就不一樣,關鍵是要掌握屬於自己的竅門,別人無法幫襯。

    否則,劉闖黃忠呂布,這都是到了煉神中期的武將。

    張遼許褚太史慈甘寧魏延,這也都是進入煉神階段的武將……這麼多的武將,卻無法幫助夏侯蘭突破,是什麼原因?不是說他們秘技自珍,實在是沒有辦法給予夏侯蘭太多指點。

    這種事情,真的是要靠悟性!

    令劉闖感到驚訝的,是那秀美青年,居然和夏侯蘭鬥了個不分伯仲。

    別看兩人手中寶劍至今未曾碰觸,可其中所蘊含的險惡,遠勝於那種硬碰硬的搏殺。兩人對外在力量的運用,都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而且都是僅差一步,便可以進入煉神境界。

    這讓劉闖生出幾分好奇,看向淳于瓊的目光,也隨之產生了許多變化。

    沒想到這傢伙的手下,居然還有這等人物,倒是小覷了此人……

    想到這裡,劉闖朝身邊的陳群看了一眼,陳群立刻明白過來,站起來朗聲笑道:“仲簡將軍,大家都是從潁川走出來,能夠相聚於遼西這偏荒之地,原本是一場造化,又何必劍拔弩張?

    公子,仲簡將軍,且先罷手,罷手吧……”

    劉闖這次來見淳于瓊,可是費了一番心思。

    他帶了三個人,一個杜畿,一個夏侯蘭,另一個就是陳群。

    淳于瓊也是潁川人,潁川淳于氏雖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但也算是小有地位。當然了,淳于氏的聲望。遠遠無法和潁川四姓之一的陳姓相比,甚至連潁川劉姓宗族,也無法相提並論。

    淳于瓊和陳群的父親陳紀認識,見陳群站出來,眉頭一蹙,便沉聲道:“袁朝年,且先退下。”

    “衡若,不得對仲簡將軍無禮。”

    劉闖也同時起身,喝止了夏侯蘭。

    他向前邁出一步,可這看似渾不在意。好像是隨隨便便的一步,卻頓時給袁朝年帶來一種巨大的壓迫感,令他心驚肉跳。劉闖背著手站在一旁。全無出手的意思。但他就是這麼隨隨便便的站在那裡,卻好像隨時可以發起攻擊,而袁朝年卻覺得,他根本就無法抵擋得住。

    這就是勢,當進入煉神境界之後。就會孕育而成的‘勢’。

    袁朝年知道,若他再不知好歹,劉闖很可能就會動手……那種毛髮森然的感受,令他不敢再繼續和夏侯蘭糾纏下去,忙不迭閃身向後退卻,心裡面卻好像掀起了滔天巨浪。無法平靜。

    劉闖,卻根本沒有看袁朝年,只是和淳于瓊微微一笑。拱手道:“仲簡將軍,你真要和我較真嗎?”

    劉闖的聲音,聽上去很溫和。

    但淳于瓊卻下意識吞了口唾沫,有一種膽顫心驚的感受。

    該死,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何以會有如此氣勢?就算是本初在我面前,似乎也沒有這樣的威壓。可是。在這種時候,淳于瓊是萬萬不會丟了面子,強自鎮定道:“皇叔這話什麼意思?”

    “呵呵,沒什麼意思。”

    劉闖復又坐下,雙目微合,彷彿自言自語道:“我在東海郡時,曾聽民間有一句俗語:親不親,故鄉人!我雖長在徐州,卻生在潁川……可惜家父過世的早,不然可以早些認識將軍。”

    淳于瓊聞聽,頓時沉默了。

    半晌後,他也頗有些感慨道:“子奇公風采,我至今仍記憶深刻。

    當年中陵侯對我,也有提點之恩,每每思及,仍難以忘懷……可是,皇叔如今,卻讓我難做。”

    這就是鄉黨的力量!

    李肅和呂布是同鄉,甚至彼此不認識,卻能說降呂布。

    劉闖和淳于瓊也不認識,而且年紀相差甚多。可他有個老爹,卻給他留下來無盡的財富。潁川人,又受過劉陶的提攜和指點……只憑藉這兩點,淳于瓊的態度,就發生了很大變化。

    陳群笑道:“仲簡將軍,有什麼誤會,咱們不妨攤開了說。

    舞刀弄槍,實在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傷了同鄉的情分不說,若真傷了誰,都不是一樁好事。”

    淳于瓊的臉色,頓時柔和許多。

    他點點頭,看著劉闖。

    那意思是在問:咱們是繼續鬥下去,還是好好談?

    至於蹋頓的事情,在這一刻已經變成了一樁誤會,淳于瓊倒不太在意。

    劉闖笑道:“我自不願與仲簡將軍難做,只是有些事情,確是不得已而為之,還請將軍見諒。

    衡若,且先與仲簡將軍道個不是。

    不管怎麼說,此前你不聲不響的走了,都有些不妥。現在去向仲簡將軍陪個不是,想必仲簡將軍,也不會與他計較。”

    夏侯蘭猶豫一下,上前躬身一揖。

    “以前是蘭不曉事,衝撞了將軍,還望將軍恕罪。”

    淳于瓊的臉色頓時好看許多,輕輕點頭道:“皇叔已經發話了,若我再計較,豈不是沒了肚量?未曾想衡若這幾年越發的俊朗,而且這劍術,也到了出神入化地步,的確是很出我意料。

    以後,當好好做事,切不可再驕橫了。”

    這看似是夏侯蘭賠罪,實則是劉闖與淳于瓊退了一步。

    只是到他這種身份和地位,斷然不可能自己站出來與淳于瓊低頭,所以借夏侯蘭之口,退讓一步。淳于瓊也接受了劉闖的退讓,畢竟大家鄉里鄉親,同出於潁川,何必鬧得太過緊張?

    哪怕袁紹對劉闖忌憚,作為鄉親,在沒有真正反目之前,還是可以把酒言歡。

    劉闖突然道:“這位壯士,劍術絕倫,不知高姓大名?”

    他目光落在袁朝年身上,似乎頗有興趣。

    淳于瓊也頓時覺得面上有光彩,畢竟和劉闖的手下交鋒碰撞。他沒有落下風……

    “此我親衛,名叫袁朝年。”

    淳于瓊從袁熙手中把袁朝年討要過來,袁朝年也就成了他的部曲。

    只是這一路上行色匆匆,淳于瓊還沒有來得及對袁朝年下手,表面上待袁朝年,極為親切。

    袁朝年並不是很清楚淳于瓊的心思。

    他只是個下人,對這些上層人物的毛病,又怎能知曉。

    袁熙對他說,要他跟隨淳于瓊建功立業,聽淳于瓊的吩咐……

    袁朝年自然沒有多想。他也希望自己可以建功立業,將來也能為袁熙爭一些顏面回來,故而便跟隨在淳于瓊左右。當然。淳于瓊對他的喜愛和親切,袁朝年也能感受的到。但是在袁朝年看來,淳于瓊之所以對他如此,是看重他一身武藝,有愛才之心。自然不會去多想。

    劉闖笑道:“朝年好劍術,卻不知師從何人?”

    袁朝年一怔,連忙躬身回道:“朝年幼年時,曾從二公子,拜在王越王先生門下,學了五年劍術。”

    二公子?

    劉闖眼睛一瞇。立刻意識到,這袁朝年恐怕並非淳于瓊所說的那樣,是他的親衛。

    二公子何人?

    劉闖並不是很在意!

    他在意的是。聽到了一個頗為熟悉的名字:王越!

    虎賁王越……當年號稱京師第一劍客,乃一代宗師。

    三國演義裡面,似乎沒有關於王越的記載。而三國志裡面,對王越的介紹,似乎也非常簡單:為虎賁。善劍術,稱於京師。

    短短十個字。似乎並不足以把王越介紹清楚。

    但根據野史記載,此人曾為帝師,而劉闖此前遇到的史阿,便是王越的弟子。

    只是董卓西遷,洛陽動亂後,王越便不知所蹤……沒想到,這袁朝年竟然隨王越學了五年劍術。這可是實打實的名師傳授,怪不得能夠和夏侯蘭斗的旗鼓相當。此前和史阿交手,讓劉闖受益頗深。而今又見到袁朝年如此高明的劍術,也使得劉闖對王越,生出強烈好奇。

    “朝年,敢問王師,今在何方?”

    劉闖沒有去問那二公子何人,但基本上能夠猜測出來。

    東漢時期,單名為貴,雙名為賤。

    就一般而言,取雙名者,多為家中奴僕雜役,或者家生子之類的人。

    也就是說,這袁朝年是個賤民,而他又姓袁……身世也就呼之欲出。姓袁,二公子,莫非袁熙?

    不過,劉闖對此不是很在意,他對王越的興趣,遠遠大過對袁朝年的來歷。

    袁朝年道:“這個卻不是很清楚……初平二年時,王師說要年老體衰,不願繼續在外漂泊,故而決定返鄉。當時大將軍還贈了王師許多錢帛,送王師離去,之後,便再也沒聽到他消息。”

    “那王師祖籍何方?”

    袁朝年想了想回答說:“依稀記得王師曾提過,他祖籍遼東郡西安平。

    但具體的地址,我雖詢問過,但王師卻沒有回答,故而也不是特別清楚……”

    遼東,西安平?

    劉闖一怔,沒想到王越,居然是遼東郡人。

    那豈不是說,他現在就在遼東?至於西安平縣,大體上就是後世的丹東市境內。只要知道他住在何處,待拿下遼東之後,便不難尋找。劉闖在經歷過數次刺殺之後,決意組建黃閣。

    黃閣承擔著一個極為重要的職能,就是刺殺。

    如今,張超已經在黃閣任職,負責訓練刺客……但張超的水平,卻不足以讓劉闖放心。他需要更高明的人參與其中。說實話,在黃閣構想出現之初,劉闖曾想過,去拉攏史阿過來。可後來又一想,還是算了……曹丕在《典論論文》中曾提過:他少年時,曾隨史阿學過劍術。

    也就是說,如今的史阿,很可能在教導曹丕。

    若果真這樣的話,他又怎可能來投奔劉闖?

    史阿不可能過來,可如果把史阿的老師找出來,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想到這裡,劉闖心裡已經有了謀劃。

    這時候,淳于瓊開口道:“皇叔,按理說,咱們都是潁川人,我當年也曾受過中陵侯教誨,本不應為難於你。可是……你必須要立刻停止對烏丸的攻擊,否則的話,我當稟報大將軍,請大將軍定奪。”

    淳于瓊,這也是退讓了一大步。

    你現在立刻停戰,我可以當作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若非同鄉,淳于瓊絕不會這樣決定。不過他也算是想明白了,大將軍對劉闖心懷猜忌不假,可劉闖畢竟是皇叔。如果逼迫的太狠了,傳揚出去,對大將軍袁紹的名聲而言,沒有好處。

    所以,淳于瓊決定退讓一步,先儘快平息了遼西戰事再說。

    劉闖臉上笑容頓時不見,他朝陳群看了一眼,陳群立刻就明白了劉闖的意思。

    “仲簡將軍,此次遼西開啟戰端,絕非皇叔本意,蓋因那蹋頓太過驕橫,目中無人。

    我等奉大將軍之名,借遼西以休整。可蹋頓竟無視大將軍之名,出兵襲擊我營地,擄掠我百姓。這件事若傳揚出去,皇叔固然會聲望有損,可是於大將軍,恐怕也沒什麼益處,弄不好反而會受人指責。”

    淳于瓊聞聽,頓感頭疼。

    他一擺手,“長文,咱們別這麼拐彎抹角,不妨有話直說。

    其實,你我心裡都很清楚是怎麼回事……我只問皇叔你一句話,願不願意停戰?”

    劉闖輕聲道:“反正現在已經打完了,若那蹋頓有意,大家不妨坐下來談一談。

    談得攏,咱們就停戰,談不攏,就接著打……什麼時候大家能談攏了,什麼時候算是了結。

    仲簡將軍,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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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廉頗未老(三)

    為天子效力?

    這名頭聽上去很大,可是對蘇僕延這種老滑頭而言,震懾力甚至還不如袁熙。

    自桓靈二帝以來,朝綱敗壞。

    朝堂上黨錮之禍頻發,外戚閹宦之亂不絶。朝廷對遼東地區的掌控力,日漸降低,乃至於到現在,幾近於無。蘇僕延雖然心向漢室,卻不代表他願意為漢室賣命。趨利避害,是所有遊牧民族的特點,向強者臣服,向弱者示威。所以蘇僕延感到奇怪,閻柔這話又從何說起?

    只是,這老狐狸非常聰明,絶不會當面把心中疑惑說出來。

    他笑著道:“如此說來,伯正倒是好運氣,竟然可為天子效力,實幸甚也。”

    閻柔微微一笑,神色間倨傲之色,絲毫不減。

    “敢問,伯正何時與天子效力?”蘇僕延小心翼翼詢問。

    “就在幾日之前。”

    “你是說……”

    “大單于,明人不做暗事,我索性把話說開吧。

    我所效力者,乃大漢皇叔!想必你也聽到了一些消息,他方來遼西,所以希望獲得你的支持。”

    蘇僕延聞聽,頓時鬆了口氣。

    原來是那個被曹操從東萊郡趕來遼西的傢伙!

    袁紹當然不會甘願劉闖坐擁遼東,所以在劉闖抵達之前,就派人散佈謡言,說劉闖放棄青州,是因為得罪了曹操,所以才被趕來遼西。遼西偏僻,信息閉塞。烏丸人對外界的情況並不是非常清楚,經袁紹這麼一宣傳,也使得劉闖人尚未至,烏丸人便對他生出輕視之心。

    胡人素來敬重強者。成王敗寇在這裡,更展現的淋漓盡致。

    你一個被曹操手下的敗將,又能有什麼本事?

    因為在烏丸人眼中,曹操根本不是袁紹的對手。而劉闖敗給了曹操,更不可能是袁紹敵手。烏丸人背後。是袁紹!如此一來,他們又怎可能會把劉闖看在眼中?更不要說什麼敬重。

    “伯正,你怎麼這麼糊塗?”

    “大單于這話怎說?”

    蘇僕延倒是一番好心,看著閻柔苦笑道:“想當初大將軍有意重用你,你卻置之不理。

    而今大將軍坐擁四州之地,兵強馬壯。猛將如雲,你不想著為他效力,怎跑去那敗軍之將手下做事?”

    “敗軍之將?”

    閻柔一怔,旋即笑道:“大單于這話怎說來的?”

    蘇僕延道:“而今遼東,誰不知道那劉皇叔是敗給了曹操,不得已才向大將軍請降。來到遼東。”

    “劉皇叔敗給了曹操?”

    閻柔聞聽,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單于,劉皇叔乃漢室宗親,怎可能會敗給曹操?

    你身處這醫巫閭山,實在是太孤陋寡聞。若不相信,你不妨去中原打聽一下,看誰會認同。劉皇叔是敗給曹操才來遼東?這遼東,是劉皇叔以青州兩郡之地,從大將軍手中換過來,並非大將軍所賜。他之所以離開青州來這苦寒之地,也不是因為戰敗,而是奉天子制詔。”

    “哦?”

    “難道大單于不知道,劉皇叔不但是遼東太守,更是護烏丸校尉嗎?”

    蘇僕延眉頭一蹙,“此話當真?”

    “我騙你做甚!”閻柔道:“若劉皇叔是被曹操打敗,焉有那許多百姓。願意拋棄家園,跟隨劉皇叔前來遼西?此人心所向爾!東萊郡人口不多,這次隨皇叔前來遼西者五萬餘人,皆為青壯。若非仰慕皇叔恩義,焉得跟隨?”

    “就算這樣。又能如何?”

    蘇僕延嘴巴一撇,露出不屑之色道:“這遼東,終究還是要聽從大將軍之命。”

    “那我問你,大將軍大,還是天子大?”

    “這個……”

    蘇僕延很想說,是大將軍大。

    可是他有不太敢說出口,因為這話傳出去,就算袁紹實力強橫,估計也無法承受住壓力。這可是謀逆之言,袁紹這時候真敢造反嗎?若他不敢,定然會出兵,來找他蘇僕延的麻煩。

    “伯正,你這話說的……這不是讓我為難?”

    閻柔聞聽,哈哈大笑。

    “大單于,說到底,還是皇帝大。

    而今朝廷雖有些麻煩,可天子畢竟是天子。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可你卻不敢說……這說到底,終究還是皇帝大,哪怕他袁紹再強橫,也是皇帝的臣子,是這大漢朝廷的臣子,對不對?”

    “你若這樣說,倒也不算錯。”

    “嘿嘿,那我再與你說一個人吧……大單于可知道虓虎呂布呂溫侯?”

    蘇僕延一怔,旋即道:“你說的可是那九原虓虎嗎?”

    閻柔,用力點頭。

    呂布……開玩笑,他蘇僕延怎會不知。

    別看呂布是並州人,但是呂布當年征戰鮮卑,屠戮匈奴,在整個北疆地區,聲名顯赫無比。

    當時,丘力居尚在,蘇僕延還是丘力居手下一個普通的烏丸大人。

    曾隨同鮮卑東部大人燕荔游出兵並州,結果被並州軍殺得大敗。當時,他看到一員大將,縱橫疆場,在百萬鮮卑大軍中如入無人之境,殺得鮮卑大軍人仰馬翻,心中極為恐懼。後來他從別人口中得知,那員將名叫呂布,號稱九原虓虎,勇力過人,在鮮卑人中聲望極大。

    那就是從那時候起,蘇僕延便牢記住呂布的名字。

    而今聽閻柔提起呂布之名,蘇僕延也不禁有些好奇道:“伯正提他作甚?”

    “那呂布,便是劉皇叔的丈人,而今就在遼西。”

    蘇僕延激靈靈打了個寒蟬,半晌說不出話來。

    袁紹恐怕是不會想到,呂布在烏丸人當中,竟有如此威望。所以他並沒有對外提起呂布的事情,以至於當蘇僕延聽到呂布也到了遼西的時候。不禁心驚肉跳。呂布,竟是劉皇叔的丈人?

    “你可知道,劉皇叔在中原,人號飛熊。

    他和呂溫侯,也是不打不相識。兩人曾多次交鋒,不分伯仲。

    現如今,呂溫侯帳下,盡歸劉皇叔……大單于真以為,區區遼東,能夠攔得住劉皇叔鐵騎?”

    “你的意思是……”

    “劉皇叔想要向大單于借遼東屬國暫居。大單于以為如何?”

    蘇僕延這時候,腦子有些亂。

    他沉吟片刻,便笑道:“伯正你一路奔波,想必早已經累了。

    不如先休息一下,咱們再進行商議?你也知道,這件事不是我一人可以做主。也要與人商議。”

    “這個自然!”

    閻柔並沒有催促,站起身來笑道:“這種事情,事關重大,自然要三思而行。

    不過我有一句肺腑之言,想與大單于知道。我大漢待烏丸不薄,更與老單于親善。想當初,劉幽州對你們。也是極為親近,更因此與公孫瓚反目,被公孫瓚所害。烏丸與我大漢,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有句話我就想要說明白。漢人有一句話,叫鳩占鵲巢。小單于已經長大,本應執掌烏丸。難不成大單于便忍心,見老單于之基業,落於一個外人的手中?”

    閻柔說完,便告辭離去。

    走出蘇僕延的王帳。他和魏延會合一處。

    “伯正先生,情況如何?”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蘇僕延對我們的態度沒有變化,就說明他已經心動。

    不過這種事,不可急於求成。必須要有耐心,方能夠完成任務。接下來,咱們就靜觀其變。”

    ++++++++++++++++++++++++++++++++++++++++++++++=

     六股河,直通大海。

    一隊車隊,裝載著大量的輜重糧草,緩緩向白狼堡方向行進。

    夜色中,車隊在荒野中行進的非常緩慢……黃忠扮作一個普通軍官,在隊伍中策馬緩行,目光如炬,警惕的查看四周。

    原野之中,不是傳來幾聲淒厲的狼嚎。

    黃忠回過頭,看著在身後跟隨的諸葛亮,“孔明,是否害怕?”

    諸葛亮微微一笑,“我家兄長常說,漢升將軍乃當世廉頗,跟隨將軍身邊,亮又何懼之有?”

    黃忠聞聽,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之色。

    “孔明好膽色,怪不得公子對你極為看重。”

    在劉闖的部曲當中,對劉闖的稱呼有好幾種,也代表著各自不同的地位。

    有人稱劉闖皇叔,有人喚劉闖公子,還有似諸葛亮司馬懿這種,當著大家的面稱呼劉闖皇叔,而在私下裡,則是以兄長,或表兄來稱呼。這種稱呼上的不同,也代表著各自不同的地位。

    諸葛亮、司馬懿、麋竺還有管亥許褚這些人,屬於劉闖最為核心的階層。

    這些人不但是劉闖的心腹,更是劉闖的親人。

    似夏侯蘭、太史慈、張遼、高順、步騭等人,則是稱呼劉闖公子。

    這些人,屬於劉闖的心腹。

    而那些稱呼劉闖皇叔的人,則相對更外圍一些。不過也許有朝一日,他們也會改變對劉闖的稱呼。

    黃忠當然清楚,劉闖為什麼會讓諸葛亮隨他參戰。

    這是要為諸葛亮打造班底!

    所以,他對諸葛亮也極為親切,因為他知道,也許再過幾年,諸葛亮就會成為劉闖真正的肱骨重臣,其地位,勢必會超過現在的步騭等人,成為劉闖身邊,真正的謀主。

    “漢升將軍,前面就是大孤嶺,若頒下襲擊,必然是在此地。”

    黃忠聽罷,輕輕點頭,表示明白。

    他旋即抬起手,傳令下去,所有人做好準備。

    身後的軍卒,立刻把命令傳遞下去,並且飛快的傳遞到每個軍卒的耳中。

    車隊仍舊在緩緩行進,可是隊伍中的軍卒,卻不斷將一罐罐火油潑在車輛之上……當車隊抵達大孤口的時候,忽聽一連串的呼哨聲掀起。緊跟著,從漆黑的原野中出現數以千計的兵馬。

    嗷嗷嗷嗷!

    這些人口中發出如同狼嚎般的叫聲,打破了深夜中的寧靜。

    黃忠一見這情況,立刻擺手喝令:“三軍後退……高呼敵襲!”

    “敵襲,有敵襲!”

    軍卒們齊聲呼喊,向兩邊山丘上奔跑。

    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軍卒奔跑時雖看上去極為慌張,卻始終保持著隊形。他們的逃跑,並不是毫無方向感的奔逃,而是迅速而有序的向外散開。一邊跑,這些軍卒一邊取出弓箭。

    黃忠騎在馬上,帶著諸葛亮跑上了一座山丘。

    與此同時,那些偷襲者也抵達車隊,眼見黃忠等人不戰而退,偷襲者忍不住猖狂的大笑起來。

    “單于,那邊有個騎馬的人,定是首領!”

    有人手指黃忠撤退的方向高聲呼喊,就見一隊騎軍立刻縱馬衝出。

    夜色中,大纛旗上有一個蛇形標誌,上書頒下二字。

    為首一人,跳下馬近九尺身高,生的膀闊腰圓,手持一桿沉甸甸鐵蒺藜骨朵,在火光照耀下,面目猙獰。

    他臉上塗抹著一道道黑泥,猶如鬼魅。

    “漢家狗,哪裡走。”

    此人,正是頒下烏丸的首領,頒下。

    他大喊著,帶著人就衝向山丘。

    而這時候,黃忠已經在山丘上勒住了戰馬,目光清冷,看著向他撲來的頒下。

    “孔明,傳令反擊!”

    “弓箭手,火箭鳴鏑,準備!”

    諸葛亮在馬上,高聲喊喝。

    原本跟隨黃忠逃跑的軍卒,立刻停止後退,蹲下身子,彎弓搭箭。

    “放箭!”

    伴隨著諸葛亮一聲令下,一排火箭騰空而起。

    火箭皆以鳴鏑支撐,破空發出刺耳的鋭嘯聲,令人心驚肉跳。

    與此同時,黃忠高聲喝道:“我乃黃忠,頒下小兒,今日這大孤口,就是爾授首之地。”

    胯下戰馬發出一聲希聿聿長嘶,馱著黃忠,猶如一道離弦利箭,呼嘯著便從山丘上俯衝下去。

    頒下是從山丘下往上跑,速度自然放慢。

    而黃忠則是從山上往下衝,速度驚人……眨眼間,黃忠便到了頒下身前。

    只見他在馬上猛然長身而起,伴隨著身體暴長,一道匹練般的刀光劈空發出刺耳聲響,便狠狠劈斬向頒下。頒下見黃忠衝下來,便知道事情不妙。可沒等他來得及撤退,黃忠已到他跟前。

    那人借刀勢,刀助人威,頒下舉鐵蒺藜骨朵相迎。

    就聽鐺的一聲巨響,火星四濺。

    頒下胯下戰馬希聿聿一聲長嘶,從黃忠那口金背砍山刀上傳來一股千斤巨力,令頒下手臂發麻,兩耳嗡嗡直響。

    二馬錯蹬,黃忠手中金背砍山刀猛然一翻,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收回的力氣,反手一刀橫抹出去。

    那頒下被黃忠先前一刀,震得正腦袋發懵。

    怎想到黃忠變招變得會如此迅速,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見刀光一閃,頒下人頭落地……

    無頭死屍,從馬上栽下來,再無半點聲息!
男兒生世間  及壯當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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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壯哉,文長(一)

    咻咻咻!

    一排排火箭破空而出,鳴鏑聲撕裂寂靜夜空。

    七零八落停靠在路邊的輜重車輛,化作一片火海。最先靠近車輛的烏丸人或是被大火吞噬,或是被那破空襲來的火箭射殺,亂作一團。與此同時,之前散開的軍卒,有迅速結陣,向烏丸人包圍過來。原本烏丸人占居這馬匹的優勢,可是在這火海之中,戰馬已驚慌失措。

    受驚的戰馬,根本不受控制。

    烏丸人原本的優勢,隨之變成了劣勢。

    山丘上,諸葛亮神色沉冷,不斷發出命令。

    軍卒在不斷變換的戰鼓聲中,層層推薦,箭矢如雨……

    對於那些受驚的戰馬,他們不會強行攔截,只射殺馬上騎士即可。

    他們的重點,是那些棄馬而戰的烏丸人。烏丸人善戰,可是在經過嚴格訓練的漢軍面前,根本無法阻擋住漢軍腳步。

    黃忠自歸順劉闖,兩年來不斷訓練兵馬。

    他原本就是軍中大將,這些年來雖歷經挫折,但治軍練兵之策,卻越發的成熟起來。

    面對四散奔逃的烏丸人,漢軍五人一組,組成一個小型戰陣,一人手持大盾當先,弓箭手居中,長槍手在後。這種錐形戰陣本就極具戰鬥力,而戰陣和戰陣之間更配合得當。兩年的訓練,是這些軍卒早就形成默契。伴隨著戰鼓的鼓點不斷變幻,軍卒相互穿插接應,得心應手。

    這巨大的戰陣,就如同一個個齒輪不斷轉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絞肉機。

    烏丸人雖然人數眾多。可是頒下被殺,已經使得烏丸人士氣低落。面對著訓練有素的漢軍,烏丸人雖想要抵擋,卻難以阻止漢軍前進的步伐。最開始,漢軍的戰陣配合還不算特別純熟。可隨著戰事的推進,軍卒們殺得興起,戰陣的運轉,也就變得越來越熟練,越來越快……

    黃忠率一隊騎軍,在亂軍中縱橫馳騁。

    金背砍山刀翻飛。雖然不停有烏丸人上前阻擋,卻無一人是他一合之敵。

    歷史上的黃忠,六七十歲尚能上陣搏殺。而今他年方五旬,雖然比不得黃巾時期的巔峰狀態,可是保養的極好。如同一頭出閘的猛虎,多年被冷落。被猜忌,被壓制的憤怒,在這一刻完全爆發出來。那金背砍山刀帶起一道道,一溜溜,一條條綺麗刀芒,黃忠所過之處,殺得烏丸人人仰馬翻。血流成河。

    諸葛亮站在山丘上,看著在戰場上縱橫馳騁的黃忠,不由得心生感嘆。

    “孔明,漢升雖年長,可虎老雄風在,你切不可對他有半點懷疑,對他的態度,當與對我的態度一般無二。

    這位老將軍,乃當世之廉頗,足以獨擋一面。”

    劉闖對黃忠的評價很高。一開始諸葛亮有些不太相信。

    可現在看來,這位老將軍的勇猛,絲毫不遜色於劉闖那些人,其殺性之重,更與劉闖不遑多讓。

    君不見殺至現在。黃忠絲毫沒有流露出半點疲態,反而越殺越猛。

    這應該就是兄長所說‘越老越妖’的那種人!諸葛亮心中暗自讚嘆,同時見烏丸人已失去抵抗力,便再次下令,全軍出擊。兩千多漢軍如下山猛虎衝入戰場,面對烏丸人展開瘋狂追殺。

    這一場戰事,從亥時一直持續到丑時。

    兩個時辰之後,頒下所率兵馬,幾乎全軍覆沒……

    近八千餘眾,被漢軍斬殺近兩千餘人,棄械投降者,更不計其數,幾近五千之眾,餘者皆逃匿無蹤。

    繳獲戰馬,兩千餘,刀槍無數。

    當天光大亮,黃忠命人打掃了戰場。

    諸葛亮則命人將那兩千餘屍體在六股河畔築起京觀,在晨光中更顯出難言的震撼!

    與此同時,就在黃忠擊潰頒下烏丸的時候,龐德也率部潛入頒下烏丸營地。

    此次諸葛亮放出風聲,要運送萬石糧草前往白狼堡。頒下在得到這消息後,怎能忍耐得住?

    他幾乎是將營地內精鋭盡出,雖則營地裡尚有萬餘部眾,又如何抵擋住龐德的突然襲擊?

    這是龐德來到劉闖手下後,第一次領兵作戰,所以更表現的極為勇猛。

    整個營地,被龐德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營地中的牛羊馬匹,以及被烏丸人擄掠而來的百姓,全部帶走。連帶著,龐德還從頒下烏丸的營地中,擄掠走近千烏丸人,連夜送往白狼堡。

    史渙所部,已抵達白狼堡,加緊對白狼堡的營建。

    這時候,白狼堡正缺勞力,這些個烏丸人過來,對史渙而言,無疑是極大的補益。

    頒下烏丸之戰,在所有人都未能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匆匆結束。

    即便是蹋頓,也沒有想到劉闖竟然會用如此暴烈的手段來應對他的挑釁和試探。頒下戰死,部族中青壯更十不存一。也就是說,頒下烏丸從此,不復存在,即便蹋頓有心扶持,恐怕也難以成功。

    在大孤口之戰結束後的第二天,蹋頓就得到了消息。

    頒下烏丸的覆滅,也使得整個遼西,都為之震動……蹋頓暴跳如雷,發誓要找劉闖報仇雪恨。他立刻召集部眾,準備向臨渝發動慘烈的報復。幽州治下,八大烏丸單于,更磨刀霍霍。一時間,不僅僅是遼西,整個幽州都動盪起來,即便是遠在涿郡的袁熙,也嚇了一跳。

    +++++++++++++++++++++++++++++++++++++++++++++++++++

     烏丸八大單于,包括漁陽汗盧維、代郡能臣氐、右北平烏延、上谷郡難樓、遼東屬國樓班和蘇僕延,再加上蹋頓和被黃忠斬殺的頒下。

    八大單于,號稱一體。

    然則彼此間並非是鐵板一塊,相互間矛盾很大。

    特別是在蹋頓與袁紹和親之後,迅速崛起。憑藉袁紹的支持。雄霸遼西,可謂是囂張跋扈。

    只是沒想到這一次,卻栽了這麼大一個跟頭。

    雖然響應蹋頓的號召,各部烏丸紛紛集結兵馬,但卻各懷心思。

    “叔父。沒想到這劉皇叔如此莽撞,烏丸與我袁氏素來交好,斷不可使雙方開啟戰仗。”袁熙在得到消息之後,匆忙將淳于瓊找來,請淳于瓊立刻動身,趕赴遼西制止爭紛。打壓劉闖。

    淳于瓊在涿郡也停留的有些不耐煩了,雖然他並不想去遼西,可遼西變成這副模樣,他這個遼西太守再不出面,恐怕會使得事情,變得更加麻煩。要知道。袁紹讓他出任遼西太守,就是為了打壓劉闖。若劉闖真的占居了遼西郡,莫說淳于瓊和袁熙面上無光,恐怕袁紹也會很不高興。

    心裡埋怨著袁熙,所謂試探,多此一舉。

    淳于瓊匆匆帶上部曲,以及袁朝年從涿郡出發。向遼西趕去。

    與此同時,右北平郡治所在土垠縣府衙中,一個青年匆匆來到太守府大堂上。

    右北平郡太守,為漁陽人鮮於輔,最初為幽州牧劉虞從事。

    劉虞死後,鮮於輔曾與閻柔聯手,招誘鮮卑數萬兵馬,斬殺公孫瓚在漁陽設置的太守鄒丹後,又聯合蘇僕延七千餘人,迎接劉虞之子劉和。後鮮於輔和袁紹大將麴義合作。聯手攻擊公孫瓚,並在代郡、廣陽、上谷和右北平,將公孫瓚所屬誅殺……只是後來劉和去了鄴城,而麴義被袁紹誅殺,使得鮮於輔心灰意冷。袁紹曾有信招攬他。卻被鮮於輔所拒絶。

    無奈之下,袁紹拜鮮於輔為右北平太守,除建忠將軍之職。

    鮮於輔倒是沒有拒絶,便留在右北平。

    “國讓,如此神色匆匆,所為何來?”

    鮮於輔正在大堂上看書,見青年走上大堂,臉上立刻露出一抹和煦笑容。

    這青年,名叫田豫,字國讓,漁陽雍奴人氏……他如今是右北平郡長史,輔佐鮮於輔已有兩年,甚得鮮於輔所重。

    上得大堂後,田豫向鮮於輔一揖。

    “木公,方得消息,劉皇叔在遼西,大敗烏丸,斬殺頒下,滅頒下烏丸部。

    蹋頓已下令召集八大單于,欲集結兵馬,想要滅劉皇叔所部。烏延、汗盧維、能臣氐派人前來,請求借道通行。”

    鮮於輔臉色一沉,眼中閃過一抹寒意。

    “汗盧維和烏延,實在是太放肆了!”

    “正是。”

    不過,鮮於輔旋即臉色一變,“劉皇叔好大氣魄,方抵遼西,立足未穩就敢和蹋頓交惡?

    他不是已經封鎖了濡水和盧龍塞,想必早有準備。便讓汗盧維他們通行,我可不想惹事生非。”

    很顯然,鮮於輔對劉闖佔領肥如和盧龍塞的行為,感到非常不滿。

    他身為老幽州,劉闖才抵達遼西,便封鎖濡水,讓他很不高興。在鮮於輔看來,劉闖這種行為,根本就是對他的無視。老鮮於也是個要臉面的人,這心裡面,又怎能嚥得下這口氣?

    田豫顯然知道鮮於輔的不滿,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麼。”

    “木公,你這又是何必。”

    田豫道:“你明明知道,劉皇叔這樣做,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袁大將軍對他,心懷忌憚,而他又初來乍到,怎知木公心思?換做我,若抵達遼西,第一件事肯定也是要佔領肥如,封鎖濡水。他這樣做,並不是對木公你不敬,不過是自保而已。”

    “我當然知道,可是這小子……”

    “木公,其實你心裡,對劉皇叔也非常贊成,又何必因為這些許誤會,和他反目成仇?

    依我看,劉皇叔絶不是什麼莽撞之人,他和蹋頓交鋒,也是不得已為之的事情。不過既然要交鋒,他肯定已有了定計。依我看,遼東四郡恐怕早晚會落入他手中。如今咱們幫他一個忙,將來也好說話。如果放任汗盧維和烏延過境,弄不好會和劉皇叔反目,卻得不償失。”

    鮮於輔目光一凝,打量著田豫。

    半晌後,他突然道:“國讓,你看好劉皇叔嗎?”

    田豫坦然道:“不是我看好劉皇叔,而是劉皇叔占居大義之名……那公孫度霸佔遼東多年,也是時候讓遼東改換門庭。不瞞木公,昨日我家中來了兩位好友,乃劉皇叔差遣,請我去遼東效力。”

    “哦?”

    “我沒答應!”

    “為什麼?”

    田豫笑道:“我聽說,閻柔閻伯正就在遼東,而且已歸附劉皇叔。

    有閻伯正在,劉皇叔足以拿下遼東,我又何必去錦上添花?雖然外面傳言劉皇叔如何如何,可我卻未曾親見。所以趁此機會,看看劉皇叔的手段,相信木公的心裡,和豫有同樣想法。”

    鮮於輔眼中,透出一抹讚賞之色。

    不過他臉色仍舊陰沉,“他劉皇叔好大胃口,尚未站穩遼西,便要從我這裡搶人。

    也罷,你好好招待兩位朋友,這一次我就幫他一回。我可先說清楚,我不是看好他,只不過敬他是大漢皇叔,故而才出手相助。我幫的是這大漢江山,不是他劉闖,你休要誤會。”

    旋即,鮮於輔傳令,怒斥烏延和汗盧維,令他們老老實實,留在營地。

    若想要借道,可以!只要打敗了他鮮於輔,烏丸人可以隨意在右北平通行……

    鮮於輔在右北平兩年,甚得右北平百姓所重。

    加之他本就是幽州人氏,在幽州素有威望,即便是袁熙也不敢輕易得罪他。汗盧維和烏延雖然心中不滿,卻又無可奈何。右北平地區地勢複雜,並不適合騎軍突襲。得罪了鮮於輔,弄不好反而會適得其反。反正那劉闖在遼西全無根基,更不要說,還有蘇僕延和樓班在遼東屬國相助。想來蹋頓足以穩住局勢,就算無法將劉闖消滅,也能把那漢家小兒教訓一番。

    於是,汗盧維和烏延派人前往柳城送信,而後各自退回屬地。

    從府衙中走出,田豫便逕自返回家中。

    “子仲,子龍!”

    田豫一進門,便高聲叫道。

    從客廳裡走出兩人,赫然正是麋竺和趙雲。

    這麋竺和趙雲,原本奉命前往漁陽雍奴,也就是田豫的老家,想要請田豫相助。

    誰料想,到了雍奴田豫家中以後,才知道田豫早就投奔鮮於輔,在鮮於輔帳下效力。田豫的母親,倒是在家中。得知麋竺和趙雲是大漢皇叔部曲,對二人也極為熱忱,並把田豫動向告訴兩人。

    麋竺和趙雲不敢停留,連忙趕赴土垠縣。

    到了土垠之後,兩人很快就找到了田豫,將劉闖的邀請與田豫說明。

    哪知道,田豫卻拒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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