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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慎獨行】城堡之心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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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不值得慶祝的勝利

當威爾普斯和唐納等人在天臺上找到李維的時候,年輕的領主默默坐在灰黑色的泥濘雪水之中,手里抱著一柄看上去非常簡陋的雙手巨劍,整個身體一動不動,仿佛冰雕石刻一般。

“光耀之主在上,李維閣下在這里呢”威爾普斯大聲說,“您有沒有受傷?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面詢問,一面走到李維面前,然而李維卻依舊木然呆坐在那里,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吾血之血,我是唐納啊,您怎麼了?”唐納通過血盟印記發出呼喚,然而心靈之中傳遞回來的是一片死寂,仿佛李維的心已經緊緊關閉起來,不透出一絲光芒。

這時候其他騎士也都趕到天臺這里,大家都呼喚李維的名字,拉扯他的胳膊,試圖讓他清醒過來,然而全不奏效。李維的身體像是石頭一樣僵硬,表情更勝一籌,漠然的目光毫無焦距的看著前方,讓所有與這雙眼睛對視的人都心底發冷。

最后他們找來了紅袍老學者蘇加德大師,還有大地神殿的副總主教貝利亞閣下,兩位見多識廣的老人一開始也有些迷惑——貝利亞甚至還釋放了一個治愈魔法,當然也沒有起到效果——不過很快他們就恍然大悟了。

“李維閣下是因為精神方面受到了一些刺激,而有些神志不清了。”蘇加德大師說。

“他需要時間來沉澱,這種傷痕並非魔法和其他能力所能夠治愈。”貝利亞副總主教補充說。

幾名綠堡守衛從下面拿來了擔架,抬著李維走下天臺。這件活計並不容易,因為李維的身體沉重得像尊石像,而他手里抱著的那把雙手巨劍的分量也實在不輕。一名守衛試著想把巨劍從李維手中拿開,結果李維這下子動了,那一劍要不是威爾普斯及時擋住,守衛差點丟了一條胳膊。

大家把李維抬到了他的臥室里,然后在壁爐中點起了紅通通的炭火,蘇加德大師配了一劑安神的藥水送來,李維木然喝下。這也是他最后的記憶,因為在藥水喝下之后不久,他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不時蹙緊眉頭發出低沉的呻引。

“李維閣下怎麼樣了?”退出房間之后,威爾普斯低聲對蘇加德大師詢問說:“天臺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三名騎士暈倒在地上,至今尚未蘇醒,戰斗的痕跡非常激烈,很多積雪都融化了,重新凍成帶著穢惡的顏色的冰塊;還有那把雙手巨劍,我從來沒有看過那麼丑,然而又那麼鋒利的武器。”一面說著,威爾普斯一面苦笑著拔出長劍給大家看,那把矮人鐵匠大師精心鍛造的騎士劍劍刃幽冷,然而上面卻多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幾乎把這柄長劍從中間劈成兩段。

“李維閣下原來那把騎士劍就很鋒利。”唐納提醒他說。

“但是剛才李維閣下並沒有使用斗氣,而我則用斗氣保護著這把劍。”威爾普斯有些痛惜的看著手里的佩劍說,“這把劍現在已經完全廢了,只能送回去重新鑄造。”

“這不奇怪,威爾普斯大人。”蘇加德大師突然開口說,“李維閣下現在抱著不放手的那把巨劍,是用星辰鐵打造出來的,我曾經在學者總會看到過這種天賜之物。”紅袍老學者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不過即使是學者總會,也只有拳頭那麼大的一塊星辰鐵錠,這把劍全部由星辰鐵打造出來,價值難以估量。”

“相比價值難以估量的星辰鐵劍,我更擔憂的是李維閣下的身體,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是從天臺上留下來的戰斗痕跡上看,李維閣下肯定是經歷了一場苦戰,然后又在冰雪之中呆了那麼長的時間……”貝利亞副總主教閣下搖了搖頭,然后長長嘆息一聲。

“李維閣下究竟是和誰激戰了一場呢?”唐納皺起眉頭,“那把劍是不是那個敵人留下來的?”

沒有人能夠肯定的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只有李維能,然而他又在沉睡。

議論一番之后,威爾普斯和唐納商量著在李維的臥室外面加強警戒,不但把走廊之中的守衛從兩人一組加強為四人一組,而且他們兩人其中之一必然抱著武器守在外面,直到李維醒來為止。

在他們的想象之中,一次沉睡對于精神的恢復是最好的良藥,李維閣下或許在明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就可以從這種恍惚之中恢復過來。然而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喝下了安神藥水,本來應該會一直沉睡的李維,卻在他們剛剛離開之后,就睜開了雙眼。

蘇加德大師和貝利亞副總主教這兩位的判斷並不準確,實際上李維一直是清醒的。他並不是因為傷心欲絕而神志不清,認不住威爾普斯和唐納他們,恰恰相反,李維能夠聽到大家的呼喚,也能夠清晰的辨認出他們的面孔。只不過每一個人,每一件事對于現在的李維來說都形同陌路,絲毫都無法引起他的興趣來。

趁著暴風雪之夜來犯的死亡騎士盡皆毀滅在彥的碾壓之下,連他們的首領也戰死在天臺上,然而對于李維來說,卻是一場完全不值得慶祝的勝利。

李維只要閉上眼睛,就能夠看到史頓騎士的微笑面容在嘶嘶輕霧之中融化,皮膚、肌肉、骨骼都像是放在火爐里面的冰雪一般,在幾次心跳之后就融化成一團不可辨認的虛影。這張臉久久縈繞在李維的心頭,忽而微笑,忽而猙獰,周而復始,年輕的領主需要極力控制自己,才能不讓自己的眼淚涌出眼眶。

他本來以為自己將在黑暗中獨自哀傷很久,然而沒有經過多少時間,耳邊就響起了迪什先生略顯疲憊的聲音。

“李維,那個巫妖已經干掉了,可惜消耗了城堡之心不少信仰力量。”

“謝謝你……迪什……先生。”李維呻引著用手捂住胸口,那里似乎正在絞痛,甚至有一種巫妖所施展的邪惡法術還依稀存留的錯覺。“我沒有覺得有什麼可惜的”他的聲音沉穩下來,“即使代價是需要付出城堡之心的全部力量,我也絕對不會饒恕那只巫妖對史頓騎士大人所做的事情,還有那些同樣邪惡的告死者。”

李維聲音之中蘊藏的怒氣鮮明熱烈,讓迪什先生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后呵呵的笑出聲音來,“在我的故鄉曾經有這麼一種說法,不要碰觸不可觸及的界限,否則將會喚醒睡龍之怒。看來告死者的確十分不幸,他們已經……喚醒了睡龍。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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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8 19:36:24 |只看該作者
150、輕騎南下,目標腐滅

李維在第二天一早醒來,走出臥室的時候,身上已經換好了冒險者的衣著。房門剛響,身穿土黃色重鎧,手里提著熊首戰斧站在門外的唐納就被驚動了,立刻轉過身來。

“李維閣下,您醒了。”唐納小心翼翼的問,“現在感覺怎麼樣……您還認得我嗎?”

“當然,吾血之血。”李維平靜的回答他,然后解釋說:“昨天我在對敵的時候,受到了邪惡魔法的攻擊,神志有些不清,讓你們擔心了。”

“邪惡魔法?”唐納顯得有些擔憂,把熊首戰斧握的更緊了一些,“是什麼人在天臺上向您發動攻擊?昏迷的霍爾他們都說不清楚,只是說看到黑影一閃,他們就暈過去了。”咆哮之熊猶豫了一下,低聲說:“是不是那個曾經在綠堡出現過的艾斯?我從霍爾他們身上看到的傷痕,與當初德拉鞏遜和我身上的差不多。”

“感謝父神,霍爾他們都沒事嗎?”這個消息讓李維的低落心情變得好了一些,雖然在咒世黑日沒有對自己下毒手的那個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但是親耳得到驗證,總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

“都沒事,那把魔劍造成的傷害並不是永久的,不過他們暫時還有些頭痛和虛弱,這也和當初德拉鞏遜和我的情況差不多。”唐納回答說。

“那就好。”李維一面說著,一面向外走,唐納將熊首戰斧掛會腰間,然后跟在他的身后。“昨天晚上外城的戰斗多虧你們了,綠堡的人員損失如何?”

“沒有損失。”唐納的聲音直到現在還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味道,“那完全是一場輝煌的勝利,哪怕是一個士兵都沒有傷亡。那位腓特烈大師召喚出……”唐納的聲音突然中斷,他有些尷尬的撓著腦袋,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件東西才好。

大陀螺?或者是石雕人頭像外加兩條大石柱?似乎怎麼形容都不很正確,從那顆石雕人頭不停怪叫的情況來看,似乎那是一個有著智慧的生命。但是唐納可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種生命的存在。

李維微笑了一下,他已經從迪什先生的口中得到了那一戰大致上的情況,不過戰斗還未徹底結束的時候,迪什先生就因為發現了巫妖所發出的死靈魔法波動,將意猶未盡的彥收回到城堡之心之中,然后向著雪峰趕過去了。

“前面的事情,腓特烈大師都和我說過了,那個使用亡靈魔法襲擊我的敵人,也是他打敗的。”李維輕描淡寫的告訴唐納,同時沿著石頭臺階走下樓梯,“但是腓特烈大師並沒有擊敗全部的敵人就已經離開,消滅剩下的那些死亡騎士的時候,也沒有出現傷亡嗎?”

“沒有,腓特烈大師給我們留下的並不是一隊裝備精良的死亡騎士,而是一群缺胳膊少腿的不死殘廢。”唐納握了握拳頭,“當我們沖上去的時候,他們之中的大部分甚至都沒能從地上爬起來,只有少數死亡騎士手中還拿著折斷的武器,不過在火把和刀劍的圍攻下,他們也沒能堅持多久。”

兩人一面交談一面向下走,很快就出現在綠堡四面透風的大廳之中,正在那里吃早飯的眾人看到李維出現,又驚又喜的紛紛站起致敬,甚至有人因為動作過大而碰翻了座椅,發出砰然巨響。

李維的臉上還帶著些許疲憊的蒼白,但是精神狀態很好,他招呼著大家一同落座,然后對恭恭敬敬走過來,詢問年輕領主要吃些什麼東西的仆役吩咐說:“早餐簡單些,和諸位騎士大人一樣就可以了。”

這個吩咐看似簡單,實際上可不是那麼好執行的,仆役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有些遲疑的深深鞠躬。“李維老爺,和哪位騎士老爺的一樣?”

聽上去這真是個蠢問題,但是李維的目光向著餐桌一掃,就明白了仆役的為難之處。

綠堡這幫人的早餐實在是五花八門,多種多樣。迪克威面前擺著的是一整條熏豬腿,上面插著一把鋒利的割肉匕首;威爾普斯則是選擇了一大塊鹿肉餡餅,手邊還放著一盤黑面包配上許多煎好的培根;蘇加德大師年紀大了,早餐吃的十分清淡,是兩片黑面包夾著一些覆盆子果醬,就連這些東西他都沒能全部吃完,而是小口小口的抿著杯里的牛奶。

不過最離譜的還是德拉鞏遜,這個魁梧巨漢拿著一只比普通肥鵝還要大了好幾倍的禽類,外皮烤到焦黃酥脆,他已經把這只足足夠三四個成年人吃飽的禽類吃進去一多半,而且津津有味的繼續大吃,甚至連剛才起身向李維致敬的時候,都還順便咬了半條大腿下去。

這確實沒法和他們一樣,李維不禁苦笑起來,對急到滿頭汗水的仆役微笑了一下,“那就給我拿一些黑面包和培根來,果醬也要一些。”然后他稍微考慮了一下,叫住正轉身要去拿早餐的仆役,“等等,順便通知一下廚師,給我準備三人份、足夠一星期的干糧,然后讓馬廄準備好兩匹馬。”

仆役答應了一聲,跑去傳達李維的吩咐,聽到這些話的威爾普斯放下手中的鹿肉餡餅,有些擔憂的建議說:“李維閣下,不要走得這麼急吧,看上去您的臉色還不太好,身體還沒能全部恢復。依我看,最好還是將養幾天,等到身體徹底恢復了再走也不遲啊。”

“放心吧,威爾普斯,我的身體可沒那麼孱弱。”李維笑著攤開雙手說,“而且時間緊迫啊,雖然得到了可靠的情報,惡魔在近期不會越過黑河發動襲擊,但是像是昨天晚上這樣的事情依然有可能發生。”

“那閣下就更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離開了。”格雷斯爵士接口說。

“我無法坐視腐滅沼澤將要發生的事情,雖然那封信上所說的可怕預言未必成真,但是一旦發生的話,整個北境郡都會遭到重創。那時候即使我們可以守住綠堡,惡魔大軍也可以越過我們去直接攻擊北境郡其他諸領地,如果北境郡整體淪陷的話,憑著綠堡的高墻壁壘,我們又可以堅持多久呢?”

李維的反問讓眾人都啞口無言,這時候一直認真對付甜牛奶的蘇加德大師抬起頭來微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說:“諸位騎士大人,我倒是覺得李維閣下的決定是正確的。”他撫摸著脖子上面掛著的那串構造復雜精巧的學者項鏈,“腐滅沼澤發生的事情與告死者很可能存在關系,只要是生命,就都與這些信仰枯希榪破滅之道的狂人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

在眾人連連點頭之際,老學者把目光投向李維,“李維閣下,腐滅沼澤的原住民很可能就是這一次抗擊惡魔大軍的關鍵,如果能夠解決腐滅沼澤的問題,他們一定會成為我們最忠實的盟友和助力。而且這樣一來,德克城和北奧拉的守衛力量就都可以抽出一部分來支援我們。”

“那麼李維閣下,這一次您準備帶多少人前往腐滅沼澤?我去讓士兵們做好準備。”威爾普斯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擦擦手上的油脂說。

“領地的防衛工作不能松懈,而且搬遷各個村莊的居民也更需要人。這次我準備輕騎南下,用最快的速度穿越薄暮森林,抵達腐滅沼澤。一共就三個人,我……”李維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又向旁邊一指,“唐納……”最后指尖落在了坐在離壁爐最近的位置上,正雙手並用吃著一塊血餡餅的矮胖身影上面。

“巴布魯帕。”

“唉?”那個矮胖身影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立刻抬起頭來左顧右盼,目光落到李維身上的時候,頓時爆發出一簇亮光。“李維老爺,您找我?”矮胖子笑嘻嘻的跑了過來,當他看到李維點了點頭的時候,立刻把油膩肥厚的巴掌在同樣肥厚的胸膛上拍的啪啪響。“請吩咐吧,李維老爺。戰神巴魯德在上,虔誠的巴布魯帕隨時聽候您的差遣。”

“我需要借助你作為向導的能力,巴布魯帕,跟我去一趟腐滅沼澤。”李維刻意用輕松的口氣說。這個口氣明顯誤導了巴布魯帕,矮胖子把他那顆腦袋用力點了點,“當然,樂意效勞……”直到話已出口,他才反應過來,臉色頓時變得十分精彩。

“哎呀,仁慈的父神在上,李維老爺,這可不是我想要推脫,而是現在外面天寒地凍,可不是出門的好時候。就連農舍里的莊戶人都知道,一旦大雪封住道路,薄暮森林可就寸步難行啦。”

“所以我們更要盡快行動,在暴風雪再一次降臨之前,解決腐滅沼澤的那些問題。”李維微笑著把巴布魯帕的話反駁回去。

“可是……”巴布魯帕的臉上露出了掙扎的表情,看了看爐火旁邊暖融融的位置,還有桌子上面擺著的血餡餅和加了香料的熱葡萄酒,又看了看窗外雖然已經風平雪止,卻是白茫茫一望無際的雪原景象,臉上的不情願都已經快要凝固成為實體了。

然而李維沒有繼續聽他說,而是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早餐,然后站起身來,向著大廳中的眾人深深注視。感覺到了李維目光中的分量之后,眾人紛紛起身,一雙雙眼睛都看向李維,等待著他的吩咐。

“諸位,我和唐納離開的這段時間,領地上一切軍事行動都由威爾普斯大人全權負責,他的話就是我的意志。”李維一面說著,一面從手上摘下領主璽戒,向眾人展示之后,鄭重的交到威爾普斯手中,“此外,民政方面的事情請蘇加德大師多費心思,宗教方面的事務,貝利亞副總主教閣下可以代替我全權處理。”

這句話讓不少人嘴里都微微發出了意外的聲音,貝利亞副總主教的地位無疑十分崇高,但是許多人都認為李維會把處理宗教事務的權力托付給與他身邊關系更密切的風暴神殿法隆主教,而非曾經發生過沖突的大地神殿。

不過這個決定也不算太過突兀,畢竟李維曾經將貝利亞副總主教從重病之中挽救過來,或許那個時候兩人達成了什麼約定,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李維閣下,領地上的事情請您不必擔心。”威爾普斯叩響了自己的胸甲保證說,“但是我希望您可以多考慮一些安全方面的事情,北境郡的冬季可不是什麼安全的季節,打家劫舍的強盜時有出沒,而且傳言薄暮森林這段時間很不平靜。”

“安全方面無需多慮,我和唐納的身手對付幾十個毛賊還不在話下,而且在抵達腐滅沼澤之前,我們將和風暴神殿的波伐瓦大主教等人同行。”李維口氣堅定的說,然后對唐納和巴布魯帕點頭示意,“收拾行裝吧,我們將在上午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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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魔災再臨.王都風雲 1、死神鐮刀,擦肩而過

暴風雪過后,薄暮森林被冰雪覆蓋,在陽光的照耀下,整座森林都在爍爍放光。老橡樹猶如須皆白的駝背巨人,櫟樹好似白盔白甲的衛兵,連灌木叢和黑荊棘都掛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霜,風吹過的時候,這些大小樹木的枝葉就都像是被凍裂了一樣出嗶嗶啵啵的聲音。

上凍之后的薄暮森林格外危險,肚子癟癟的狼群紅著眼睛成群結隊覓食,饑餓讓它們不僅可能襲擊單身行旅,甚至敢于向武裝商隊動進攻。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原本就商旅稀少的榮耀大道更顯得冷清寂寥,人蹤絕跡。

然而嚴寒和野獸都不是薄暮森林之中最為險惡的因素,在一處過往商旅開辟出來的宿營空地上,搭起了十多頂皮革的帳篷,這些帳篷上面遍布積雪,遠遠看去簡直像是一個個潔白的雪堆。帳篷之間架著好幾堆篝火,火星在帳篷之間竄動,黑漆漆的大鍋之中湯花翻滾,能夠看到里面煮著蕪菁、燕麥、洋蔥和馬鈴薯等東西,肉香撲鼻,白熱的蒸汽筆直升上天空。

幾十個身強體壯的男人圍坐在營火旁邊,因為有命令約束,他們沒有大聲喧嘩,而是不時低聲交談。他們的樣子都很粗野,許久未刮的胡須和頭糾結在一起,難以區分其中的界限。為了抵御北境冬季的嚴寒,這些人還穿著腥膻撲鼻的羊皮或者熊皮外套,更顯得活像是一群兩只腳的野獸。

這群男人的武器就放在他們觸手可及的地方,包括木桶裝著的長弓和羽箭、上面繪著彩色紋路的木頭盾牌、架在一起的長劍和大斧。最后的一樣東西是許多根倒插在冰雪凍土上面的短柄標槍,槍尖上作為戰績標記,戳著一顆顆砍下來的人頭。這些可怕的戰利品大部分都屬于成年男子,也有少量是老人和婦女,每一顆頭顱都血污滿面、呲牙咧嘴、面目扭曲,但是由于寒冷的緣故,倒還沒有腐爛。這些士兵就這樣坐在他們殺害的人們身邊,談笑風生,期待著他們的晚餐。

這些男人身上都沒有能夠表明身份的家族徽章,更沒有打著什麼旗幟,看起來和一群強盜土匪沒有什麼兩樣,然而強盜可不會在頭目沒有在場的情況下這麼遵守命令,甚至說,即使是頭目在場,他們出的喧鬧聲也會讓半里之外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毫無疑問,只有經過嚴格訓練的精銳士兵才能做到如此令行禁止,他們的領——有著一雙金色眸子的托馬德央森,正在離營地不遠的林間漫步,戰靴踏著積雪,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他的肩頭披著御寒用的厚重貂皮斗篷,在積雪反光的映射下,斗篷上面順滑油亮的毛皮簡直如同黑寶石一般爍爍放光。肋下佩著的長劍斜出右肩,劍鞘上面鑲嵌著藍色和紅色的寶石,光澤猶如長天染血。

虓眼勛爵的身邊是一名身材魁梧強壯的中年男子,穿著沒有任何家族徽章和裝飾的騎士重鎧,容貌嚴峻冷酷,尤其是那兩條剃刀一般鋒利的濃眉,隨著他說話的聲音時不時顫抖一下,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脫離臉龐,去把和他交談的對象刺穿,即使是與托馬德央森交談的時候,同樣帶著一種凌厲逼人的氣勢。

“虓眼勛爵,”男子用綽號稱呼托馬德,口氣並不顯得親近,反而透著一股疏離感。“魔山伯爵閣下對你這段時間的成績並不滿意,你的人並沒有徹底封鎖住薄暮森林的商旅,只有截殺王國使團這件事還算不錯,不過這恐怕是你唯一拿得出手的功績吧?”

“放過部分商旅是吾的策略,詹姆斯。”虓眼勛爵平靜的回答他,聲音中帶著一種不容懷疑的嚴厲,“絞索一旦勒緊,對方必有反應,勒緊度越快,反應越是激烈。如果吾在一開始就徹底阻絕光耀大道,不放過任何行人和商旅,恐怕現在北境諸領主的聯軍已經殺到這里了。”

“那些烏合之眾讓虓眼勛爵也感到忌憚了嗎?”被稱作詹姆斯的男子冷笑著譏諷。

這種程度的譏諷完全不會在托馬德的心中留下任何痕跡,“吾受伯爵閣下命令前來,是扼住北境郡的咽喉,讓北境在這個冬天陷入窒息,而非想要力壓北境諸領。如果讓北境諸領形成聯軍,那麼無論是結果如何,都是失敗的策略。”

“你總有大道理可以說服別人,虓眼勛爵,但是不包括我。”詹姆斯哼了一聲,然后轉身離開,最后一句話從他的背影中飄來。“特別行動隊會按照我的意志做出行動,然后讓伯爵閣下親自來評斷,我們之中誰做的更好一些。”

看著詹姆斯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雪林之間,托馬德的金色瞳孔中閃過一絲凌厲的火光,卻又很快歸于平靜。“如果你不是被嫉妒蒙蔽了心靈的話,那麼可能還稱得上是名好對手,現在……”他意興闌珊的把目光投向天空,茂密的枝葉披霜掛雪,將頭上的蔚藍分割成無數小塊,仿佛炸裂開來一般。

“也好,這樣對于吾的計劃來說,就簡單多了。”虓眼勛爵輕輕的告訴自己,然后他的腳步突然微微一頓,右手按在肋下長劍的劍柄上面。“是馬蹄聲,但是怎麼這麼稀疏?”

帶著心中的疑惑,虓眼勛爵舉步向前。薄暮森林向來不易通行,即使是榮耀大道也因為年久失修,到處都是暗藏的樹根和石塊,更不要說是雪后的林間。不過虓眼勛爵的步伐卻非常穩定,宛如行走在坦途上。他的腳步所過之處,除了積雪出的輕微咯吱聲外並無動靜,然而無論是石塊還是樹根,都被戰靴給踏進封凍的大地之中。

托馬德的耳朵沒有欺騙他,從貫穿薄暮森林的榮耀大道上策馬前來的身影的確只有三條,看上去他們都是普通的旅行者,身上披著厚厚的斗篷,兜帽向下護住了眼睛和大半個臉。不過馬匹的背上沒有馱著多少行李,只有最后那個矮胖的身影的坐騎旁邊,綁著兩口樹皮箱子。

虓眼勛爵的金色瞳孔之中劃過疑惑,這三個人不像行商,因為帶的東西實在太少;如果說是旅行者的話,北境的冬季天寒地凍,酷寒徹骨裂膚,有什麼理由讓他們非得選擇這種時候輕裝上路,冒險通過薄暮森林呢?

“要不要截下他們來盤問一番呢?”這個念頭閃電一般劃過托馬德的腦海,握住劍柄的手隨之微微一緊,然而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倒不是堂堂虓眼勛爵擔心自己對付不了那三個旅行者,不過看到為那個人胯下騎著的那匹異常高大的雄駿黑馬之后,托馬德只能有些無奈的嘆息一聲。他在鑒賞戰馬優劣的眼光方面,絕對稱得上是一位大師,曾經見到過許多堪稱一流的戰馬,但如同這匹黑馬一樣雄駿高大的卻是聞所未聞。雖然因為道路崎嶇難行的緣故,旅行者都沒有策馬疾行,但是與它的兩名同伴不同,黑馬的動作充滿力量感和爆力,似乎只要騎手放開羈索,就可以一騎絕塵而去。

“戰神巴魯德在上,那匹黑馬……居然沒有系著韁繩”托馬德突然身體一震,看著為那名旅行者的目光變得多了幾分關注。凡是騎士都十分清楚,越是好馬,性格就越是暴烈,那匹黑馬沒有被系上韁繩,唯一的理由就是已經和騎在馬上的人心意相通,不需要韁繩來輔助操縱這可不是一般騎士能夠做到的事情,連虓眼勛爵自己也未必有把握做到,雖然那個人真正實力還無法斷定,但是就憑著這種馬術,就將虓眼勛爵心中最后一絲冒險的僥幸心理打消了。

“三個人,其中一個是普通人,還有兩個應該都是真正掌握了斗氣力量的騎士,甚至是高階騎士。”托馬德心里作出了這樣的判斷。“如果死戰不逃的話,十成把握可以擊敗並殺死他們,但是只有三成把握能夠在那個騎黑馬的人逃離前殺死他。”

虓眼勛爵冷冷注視著三名騎馬的神秘旅行者從自己藏身的樹叢前走過,漸漸沒入薄暮森林的深處。“吾沒有把握把你們全部留下,所以……算你們走運了。”就在虓眼勛爵默默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騎著北境黑魘走在最前面的李維突然輕輕吐出了一口氣,然后把手從斗篷里面的劍柄上松開。

“聽我說,不要回頭。”他對他的兩名同伴說,“剛才我們經過的地方藏著一個強大的騎士,至少也是帶劍勛爵以上的實力。”

這句話讓矮胖的巴布魯帕身體一僵,差一點就回頭去看,“李維老爺,有個強大的騎士盯上了我們?是告死者,還是其他敵人?”他的聲音顫抖起來,“李維老爺,我們要不要快點離開?哎,如果等著風暴神殿的波伐瓦大主教一起上路的話,那該多好啊。”

“波伐瓦大主教在早上的時候吃壞了肚子,沒法馬上起程,而腐滅沼澤的事情可不容耽擱時間。這話一路上你已經提了好幾遍了,真是叫人心煩。”唐納有些無奈的對他解釋說,然后轉向李維,“李維閣下,剛才那人是敵是友?”

“應該不是我們的朋友,不過看樣子他沒有準備對我們出手,起碼這一次不會。”李維的回答帶著不易察覺的慶幸感,藏在灌木叢后面的那個人實力強悍,在李維所見到過的眾位騎士之中,只有咒世黑日和劍舞者安斯艾爾伯爵兩人能夠與其相提並論,白狼勛爵塞德里克閣下甚至還要遜色許多

心里有一個聲音告訴李維,剛才一旦動手的話,他絕對必須毫不保留的使出全部的力量,甚至連城堡之心的底牌也不得不揭開,才有可能擋得住那個人的攻擊。如果不這樣做的話,等待著他們三人的唯一下場,就是葬身于薄暮森林的冰雪之中。

馬蹄踏碎冰雪向前緩行,那個在探查術的視野中始終輝煌閃耀的深紫色光團終于再也看不到了。李維將兜帽撩開,轉過身,目光向著來時的道路上深深投去一瞥,然后自言自語的說,“我有一種預感,回來的時候,我們還會遇上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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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烏鴉信使,再報噩耗

那名身份不明的強大騎士不是李維等人在穿越薄暮森林的時候,所遭遇的唯一一次麻煩,但是的確可以稱得上是其中最為危險的一次。饑餓的狼群和其他野獸對于商旅來說可能是相當危險的對手,然而對于李維等三人來說,卻是隨手可以打掉的小麻煩。為了節省時間,大家決定趁著天氣晴朗連夜趕路,好在籠罩在薄暮森林之中的濃濃夜霧在冬季有所減輕,呼吸著冰霜一樣的空氣,三個人舉著火把策馬前行,李維在前,唐納斷后,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的時候,周圍的樹木漸漸稀疏矮小,已經抵達薄暮森林的邊緣地帶。巴布魯帕憑借著記憶找到了一條結冰的小溪,溪水純凈,宛如寶石。李維用劍鑿下了足夠的冰塊,另一方面,唐納和巴布魯帕也憑借著冒險生活的經驗點起了一堆營火,當紅亮的火苗劈劈啪啪燃燒起來的時候,巴布魯帕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大石頭上,累得連舌頭都像是生了銹一樣,只顧得呼呼喘著粗氣。

“天氣太冷,溪水已經凍透了,連底部都結成了冰。”李維用一只小鐵桶盛著鑿出來的冰塊走了回來,“本來還想抓點魚什麼的,看樣子只能吃帶來的干糧了。”他一面說著,一面把鐵桶遞給了唐納。

唐納接過鐵桶,然后用樹枝挑著兩邊的把手,把鐵桶在篝火上面架好。“今年的冬天尤其冷,”他把雙手放在篝火旁邊又烤又搓,“記得上一次魔災降臨的時候,也是跟著這麼一個出奇寒冷的冬天,好不容易從惡魔的爪牙下幸存的人們,又在饑寒交迫之中死了一多半。”

李維沉默了一下,目光中閃過一絲回憶的味道,“是啊,那是一個非常寒冷的冬天,即使是子爵城堡里面,生活也過得格外艱難。”他一面說著,一面打開行李包袱,取出一條亞麻布的手巾,準備給坐騎擦汗。

昨天將近一日一夜沒有休息,雖然一直沒有策馬奔馳,但是依舊讓他們的坐騎疲憊不堪,滿身是汗。很多熟悉馬匹的騎士都了解這一點,馬匹如果大量出汗,又沒有及時擦干的話,身體就會生病,甚至還有可能崩潰,從而再也沒有辦法作為戰馬馳騁。

李維本來第一個走向的是北境黑魘,然而這匹混血夢魘卻連一滴汗都沒有出,正站在李維鑿出來的冰洞旁邊,用鋒利的牙齒咯嘣咯嘣的咬下冰塊來吃。看到李維走過來,黑魘抬起頭用大腦袋往李維懷里蹭,讓李維忍不住苦笑著拍拍黑馬的腦袋,才讓它滿意的走開了。

李維和唐納在給另外兩匹馬擦汗的時候,巴布魯帕已經打開了他的那兩個樹皮箱子,把里面的干糧一樣一樣的取了出來,並且把其中一塊褐色的東西丟進了鐵桶里面已經開始滾沸的冰水當中,又向里面倒了幾把燕麥片,沒多久就傳來了濃郁的羊肉香氣。巴布魯帕舀起一點嘗了嘗,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后在地上鋪開一塊白布,邊緣不怎麼整齊,看上去似乎是從什麼東西上撕下來的。

唐納剛好回過頭來,看到了那塊白布,“哎,虔誠的巴布魯帕,記得你曾經說過,這塊布好像有些來歷吧?”

“說的是,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神聖遺寶。”巴布魯帕一面把黑面包、干酪和咸牛肉之類的吃食擺在上面,一面頭也不回的誇口說,“還記得聖摩拉塔的故事嗎?這塊潔凈的白布可是從他的袍子上面撕下來的,只要披在身上,就隨時可以得到這位所有旅行者的守護神祗的保佑呢。”

話雖然這麼說,不過巴布魯帕做出的動作很顯然並不是十分在意這件珍貴的寶物,唐納搖著頭笑了笑,然后和已經擦干另一匹馬的李維一起坐了過來。巴布魯帕從另一口箱子里取出幾個金屬碗,按照他的說法,這些都是大仁慈者艾拉拉親手為病人賜予聖水的遺寶,同樣價值連城。

神聖遺寶似乎給羊肉湯添加了美味,特別是整夜趕路之后,幾個人都快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餓了,巴布魯帕的個頭最矮,但是胃口卻是最好,當李維和唐納還在對付第一塊黑面包的時候,他已經將兩塊面包夾著牛肉和干酪咽下肚子,不過他畢竟不是鱷魚,讓這些干糧噎得直翻白眼,向嘴里倒進半碗熱湯才順了過來。他的手去拿第三塊黑面包的時候,一個尖銳的東西突然頂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耳邊響起了有些怪異生硬的聲音。

“胖子,胖子投降?不投降?”

“我投降”巴布魯帕的尖叫聲讓對面的李維和唐納都嚇了一跳,然后他們看到坐在對面的矮胖子一下趴在地上,把雙手舉過頭頂,其中一只手里還拿著一塊黑面包。

巴布魯帕的身后什麼人都沒有,只有一只李維看上去有點眼熟的大烏鴉蹲在他的肩膀上,這只鳥兒得意洋洋的從巴布魯帕的脖子上把自己的長嘴拿開,然后昂闊步的踩著他的腦袋和胳膊走向黑面包。

“戰利品,戰利品。”大烏鴉宣布,然后把長嘴狠狠的扎進黑面包里面。

唐納的大笑聲在寂靜的林間顯得格外嘹亮,李維一開始想要忍住,不過巴布魯帕趴在地上,斜起一只眼睛,用難以置信的表情瞪著那只大烏鴉的樣子實在是太有趣了。于是幾秒鐘后,李維的努力宣告失敗,笑聲更加猛烈的沖口而出。大烏鴉跟著湊趣,搧動翅膀出幾聲充滿嘲弄的啞啞大叫,讓巴布魯帕的圓臉變得紅如夕陽

“烏鴉大人,我想您應該是犯了一個錯誤,您的俘虜還沒認輸吶”巴布魯帕的聲音甜的嚇人,緊接著他就像是身子下面裝了侏儒彈射器一樣跳了起來,以李維從未見識過的靈活身手,向著大烏鴉猛撲過去。

“嘎嘎,耍賴,耍賴”大烏鴉好不容易從巴布魯帕的糾纏中脫身,振翅而起,飛上樹梢,剛才脫落下來的黑色羽毛在風中打著旋兒。“咬人,咬人”大烏鴉悲憤的指控說。

巴布魯帕氣哼哼的把一幾根烏鴉毛從嘴里吐出來,咳了兩聲,又吐出來兩根。“讓你這鳥明白一下巴布魯帕老爺的厲害”他警告說,那副摸樣讓剛剛壓下笑意正在喝湯的唐納忍不住撲哧一聲,然后給嗆得咳嗽起來。

李維向著那只大烏鴉招手,鳥兒擔憂的看了看依然憤憤不平的巴布魯帕,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后如同幽靈一樣滑下樹梢,落在李維的肩膀上。“沼澤,沼澤,信,信。”它叫著,同時抬起一只腳爪。

大烏鴉的爪子上面綁著和上次差不多的銅管,里面裝著的信件凍得脆,李維小心翼翼的展開這份散著腐滅沼澤獨特的插入濕氣息的薄片,上面的信息比上一次更短,卻讓李維立刻臉色大變。

“原住民部落打了敗仗,幾位領身負重傷”年輕領主迅收起信件,轉向唐納和巴布魯帕,“來不及休息了,我們必須馬上趕去。”

“遵命,李維閣下。”唐納簡單的回答,同時開始收拾行裝,熄滅篝火,並且用雪塊熄滅余燼。巴布魯帕的表情很不情願,不過當他看到李維的嚴肅表情之后,就把自己的建議吞了下去,一面哼哼著,一面將他那些珍貴的寶物收進箱子里面。

幾分鐘之后,馬蹄聲又一次響起,三個人這一次策馬疾馳,爭取盡快趕到腐滅沼澤,那只大烏鴉在前面的空中振翅飛翔,為他們指引著道路。

“斯蒂巴,沃夫,嘎啦……”李維默默念著那幾個熟悉的原住民部落領的名字,“堅持住,我們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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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士氣低落的原住民部落

飛向前方進行偵察的大烏鴉轉了回來,落在李維抬起的胳膊上。“自己人,自己人。”它聒噪著,伸出翅膀拍著李維的胳膊,伸著腦袋邀功請賞,直到李維用手搓了搓它的頭,然后遞給它幾粒燕麥片,鳥兒才出一聲滿足的咕嚕聲,收攏翅膀跳到黑魘的脊背上。

這只淘氣的烏鴉曾經冒失的跳上黑魘的腦袋,緊接著就被一道帶有火焰力量的波紋給彈了出去,好幾根翎羽都出焦糊的味道,這以后它就變得小心翼翼,對這匹和自己同一顏色的駿馬恭敬有加。

李維凝聚目光向前看去,雖然距離尚遠,而且冬季的腐滅沼澤上面浮動著層層迷蒙霧氣,但是已經能夠看到影影焯焯許多營寨和篝火之類的東西。看到這些之后,李維長出了一口氣,立刻感到疲憊像是插入水一樣涌上全身。“感謝仁慈的父神,我們總算沒有來遲。”他低聲說,“現在我們過去,和沼澤原住民的領們會面吧。”

“那個,李維老爺,我們是不是應該小心一些?”巴布魯帕把身體靠近李維說,“這些原住民可是足夠野蠻的,如果我們熟悉的那些領已經都完蛋了,新領會不會把我們這些人當成軍糧呢?”

唐納看了一眼巴布魯帕因為連續趕路而變得蒼白疲憊的面孔,聳了聳肩膀接口說:“那可就是你能夠派上用場的時候了,虔誠的巴布魯帕先生,你這一身肥肉足足可以喂飽幾百個原住民的肚子,說不定還能有些剩下的。”

“仁慈的父神,這是對于神職者能夠說出口的話嗎?”巴布魯帕立刻反駁說,“有個戒條是:言多必失。這種褻瀆神明的話最好連肚子里面都不要放,不然等到地獄火焰燒灼你的臟腑的時候,可就晚了。”

李維一面聽著他們斗口,一面一馬當先走在前面。薄暮森林以北早已冰封千里,不過在腐滅沼澤附近,氣溫雖然也低,但是只有在夜間才會結冰,沼澤的泥濘濕軟土地依舊沒有什麼變化,馬蹄踏上去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的微微下陷。

眾人繼續前進,不久后就看到兩座用水櫻桃木和紅柳搭建的簡陋瞭望塔,上面的枝葉還未去掉,遠遠看去倒好像是兩株異常巨大的樹木。瞭望塔上面站著手持短弓的蜥蜴人守衛,正在朝這個方向投來警惕的目光,幾只大烏鴉在瞭望塔上盤旋著,不時出難聽的啞啞大叫。

由于腐滅沼澤原住民與北境諸城之間的關系絕對稱不上和諧友愛,所以這樣的防備也是很必要的。李維輕輕打了個手勢,一團朦朧的藍色光芒在眾人身上閃爍了一下,這個防護遠程武器的魔法足以阻止蜥蜴人短弓的殺傷,然后他拉下兜帽露出面孔,示意唐納和巴布魯帕稍等一下,獨自一騎緩緩走入瞭望塔的射程當中。

“你們是嘎啦領的部下嗎?”

瞭望塔上的蜥蜴人守衛立刻被驚動,紛紛拉開短弓做好戰斗準備,不過其中的守衛隊長恰好曾經跟隨著李維等人前往高塔廢墟,一眼就認出了李維那張年輕的面孔。

“不要動手,這些人類是部落的朋友。”守衛隊長說著,從瞭望塔上向下探出身子,“是的,我是灰鱗部落的嘎啦之子斯吐嚕,年輕的人類朋友,請往里面,領他們都在營地。”

經過瞭望塔之后,地面更加泥濘,唐納和巴布魯帕都不得不跳下馬背徒步行走,因為他們的坐騎踩在地面上會陷進去。但是李維不用,雖然黑魘的身材更加高大,但是跑在泥濘插入濕的沼澤地里里的時候,卻依然步履矯健,和踩在堅實的石板路上沒有什麼區別。

離瞭望塔大約5oo米左右的地方,架起了一排由木柵欄和拒馬組成的防御工事,許多蜥蜴人和狼頭人在柵欄后面守衛著,不過都顯得有些垂頭喪氣。木柵欄后面就是營地,李維記得原本這里是一個原住民小部落,但是現在卻變大了不少,數百堆篝火猶如繁星密布,一直綿延到遠方。

李維等人一直走到木柵前面不遠的地方,才有一小隊狼頭人上千盤問,領頭的那個家伙頭上戴著個野豬頭骨當成頭盔,穿著不太合身而且銹跡斑斑的鏈甲衫。狼頭人以人類看來長得都差不多,不過李維還是從他有個豁口的右耳和臉頰上的幾縷白毛看出了他的身份,于是輕輕拍了拍黑魘的腦袋,示意它停下腳步。

“加西亞副領。”李維問候那位帶隊的狼頭人。

“你是……厲害的人類小子?”狼頭人把妨礙視線的野豬頭骨推到一邊,“太好了,領他們等你好久。”然后視線向著李維身后延伸,當現只有孤零零的兩個人之后,加西亞副領的目光中有些猶豫,“人類小子……黑鴉女皇的信使沒有把我們面臨的困境告訴你嗎?”

“說啦,說啦”大烏鴉從李維身后跳了出來,嘎嘎大叫著說。

“我記得腐滅沼澤的原住民個個英勇善戰。”李維的目光閃動了一下。

“是這樣,沒錯”加西亞副領得意洋洋的挺起胸膛,不過很快就又垂頭喪氣起來,“但是那些骨頭架子和腐屍的數目實在是太多了,而且死亡的同伴也都加入他們,讓我們怎麼殺都殺不過來。”

“硬來是不行的,你們需要的是只是一個新的策略而已。”李維一面說,一面跳下馬來,“沃夫領,嘎啦領和斯蒂巴領都在哪里?”

“跟我來吧。”加西亞轉過身來,朝著手下的狼頭人吆喝幾聲,那些人立刻回到柵欄后面,讓開道路。

李維和巴布魯帕兩人曾經見識過腐滅沼澤原住民部落的生活方式,所以對于營地中的景象並沒有感到多麼新奇。不過唐納就是第一次看到了,一路走來,這位冒險經驗和軍旅經驗均很豐富的中年人目光炯炯的向四周看去,將部落營地里面種種景象盡收眼底。

原本的原住民部落建立在一塊還算平整的巨石上,用泥土、粗木和獸皮搭建者許多簡陋的窩棚,不過現在營地最少擴大了幾十倍,那些窩棚只能供各個部落的領和重要人物享用。擴大的部分到處都是濕滑的泥濘,于是原住民們在地上鋪滿了厚實的水櫻桃木和紅柳枝條,這才勉強可以方便通過。

昨天的慘敗讓整座營地的士氣都相當低落,狼頭人和蜥蜴人都無所事事的在營火旁邊或躺或坐,有些人向火堆里不時添加樹枝,另外一些人撥弄著散著裊裊青煙和暗紅光芒的余燼。只有很少一些人才拿著獸皮保養自己的武器,或者是調試自己的弓箭。

李維等人走進營地的時候,大多數原住民都只是隨意瞄了一眼,就又低下頭去繼續自己的事情,整個營地里陰沉寂靜,甚至連營火的劈啪作響的聲音都很清晰。只有距離營地中心很遠的一個單獨圈起來的地方傳來些許嘈雜,其中夾雜著血腥氣和受傷者的低沉呻吟,看起來好像是座傷兵營。

加西亞領著李維等人穿過營地中心,來到一座最大的窩棚面前,獸皮門簾前面站著四個魁梧高大的狼頭人戰士,手里拿著沉重的金屬連枷。看到加西亞領著幾個人類走了過來,其中一名狼頭人戰士向前跨出一步。

“副領,這些人類是……”

“我們原住民的人類朋友,”加西亞解釋說,“沃夫領和其他人呢?”

“在部落聖殿里。”狼頭人戰士指指身后的窩棚。

李維走進這座“聖殿”,立刻看到了一票熟悉的面孔。

灰鱗部落的嘎啦領坐在最靠近火塘的地方,左臂用一塊破布包扎起來,上面滲透出一些暗紅色的血跡,顯然傷的不輕;最愛和嘎啦斗嘴的利齒部落沃夫領坐在他的旁邊,臉色頹然,臉上和身上都沾滿了凝結成塊的鮮血,也不知道是屬于他自己的,還是其他人的。房間里還有十多位李維不認識的陌生面孔,其中半數是蜥蜴人和狼頭人,也有幾名屬于蛇人、魚頭人等弱小部落的領,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著傷痕和血跡。

老鬼婆斯蒂巴倒是沒有受傷,倚著從來不離開自己的蛇皮獸,看到李維的身影,她的丑陋面孔頓時抽動了一下,然后驚喜的站了起來。

“李維小子,黑鴉女皇的預言沒錯,你來了,你是腐滅沼澤的真朋友。”

“真朋友李維,這邊坐。”沃夫站了起來,用毛茸茸的爪子拉著李維坐到火塘旁邊,然后向著其他領加重語氣重復了一遍。“李維真朋友。”

“喔,人類朋友?”火塘對面的蛇人領眨著多疑的小眼睛,說話的時候帶著令人很不舒服的嘶嘶尾音。

“真朋友帶來了什麼?騎著大馬的鐵人部隊,還是武器裝備?”魚頭人領翻著白眼看向李維,表情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不過李維可以理解他,畢竟在陸上的魚兒沒有幾只表情是高興的。

“那些都沒有。”李維的回答頓時讓不少原住民領都大聲咒罵起來,沃夫和嘎啦立刻站起來和他們對罵,而斯蒂巴則不為所動。“我帶來的是勝利。”李維說,然后把頭轉向老鬼婆,“斯蒂巴領,我想知道你們昨天是怎麼打的敗仗,現在的局勢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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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局勢,猜測,進攻

老鬼婆斯蒂巴領說話的聲音嘶啞而低弱,然而當她開口的時候,就連為吵鬧的狼頭人都閉上了嘴巴,“李維大人,早現不死生物活動的跡象,是在不到兩個四天之前。”她伸出右手的四根手指,然后又用左手比劃出兩根手指說,“魚頭部落的一支狩獵隊現了不少鬼鬼祟祟的骷髏和僵屍,正在通過他們的領地,他們原本想跟蹤上去看看究竟,卻被突然包圍,除了派回去報信的那個之外,全部都給殺了個精光。”

“魚頭一定要報仇”翻著一對死魚眼睛的魚頭人部落領大聲說。“報仇”蛇人領嘶嘶的吐著氣,“蛇人也死,死好多。”

“是的,自從那天起,不死生物就開始攻擊腐滅沼澤的各個部落,一些小部落被連根拔去,而大部落在不死生物的突然襲擊之下,也損失慘重。”老鬼婆斯蒂巴張開沒牙的嘴嘆了口氣,然后繼續說。“我們派遣了使者去和不死生物們交涉,然而沒有任何回音,很使者就跟著不死生物一起殺了回來,而且被轉化成了拼乳屍魔。”

“你們不應該派出使者進行交涉的。”李維皺著眉說,“告死者痛恨一切生命,生者和死者之間永遠無法並存。”

“有人以為與不死生物之間也有可以交涉的對象,就像是腓特烈大師那樣的存在。”斯蒂巴解釋說,“不過那個家伙現在已經變成了拼乳屍魔的一部分,嘎啦領的胳膊就是他砍傷的。”

“灰鱗部落的嘎啦也在他的腦子上釘上了兩支利箭”胳膊受傷的蜥蜴人領很不服氣的叫著。

“沒錯,不過那兩支箭對于拼乳屍魔來說,只不過是有趣的裝飾品罷了。”沃夫咧開滿是獠牙的嘴巴嘲笑說。

“這種互相嘲笑有意義嗎?灰鱗部落和利齒部落現在都已經被不死生物攻破,不然你們也不會在這里。”斯蒂巴沒有好氣的說,讓兩名即將掐在一起的部落領悻悻的閉上了嘴巴。

“不死生物攻擊腐滅沼澤原住民部落的時候,其他部落難道沒有及時團結在一起,而是等待著被他們各個擊破嗎?”唐納突然說到“原住民部落在空前的災難面前,的確團結到了一起,組成聯軍與不死生物展開了一連串惡戰。”斯蒂巴回答說,“那是腐滅沼澤從未有過的團結,蜥蜴人與狼頭人並肩作戰,鬼婆和魚頭人兩翼夾擊,大烏鴉在天空中飛舞,蛇人在沼澤中偷襲,騎著蛇皮獸的激n銳部隊集團沖鋒,蹄聲震撼著腐滅沼澤的叢林和窪地。我們沖進敵群,踐踏著骷髏和僵屍的軀體,殺死了成百上千的不死生物。”斯蒂巴的臉上露出激動的表情,仿佛還在回憶那一場戰斗的激烈場面,不過很,陰沉又重出現在老鬼婆的丑陋面孔上。

“但是我們后還是失敗了……這只是不死大軍的一小部分而已,我們會累,武器和裝備會磨損,但是他們不會。終沼澤聯軍被數不清的骷髏和僵屍所淹沒,能夠撤下來的人多只有一半。”背后的蛇皮獸出了“哞”的一聲哀鳴,斯蒂巴的聲音跟著低落下來,“戰敗之后,我們只好請求面見黑鴉女皇,懇求女皇陛下為腐滅沼澤的原住民部落指引一條道路。

“嘎嘎,道路,道路”大烏鴉激動的叫著,翅膀拍打著李維的腦袋。

“承女皇陛下不棄,她做出了的預言,預言中將會有一個騎著黑色駿馬的人類騎士從北方前來,他的馬前飛舞著黑色的羽翼,馬后奔走著兇猛的熊羆和狡猾的浣熊,他將邪惡的源頭毀滅,拯救了所有腐滅沼澤的原住民。”

這個預言讓李維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來,而站在他身邊的“兇猛的熊羆”和“狡猾的浣熊”是漲紅了面孔,不知道說什麼好。

“現在,你來了,騎著黑馬,帶著預言中的同伴。”斯蒂巴繼續說下去。“李維大人,你就是黑鴉女皇預言里的救星,請幫助我們。”

說完之后,斯蒂巴離開了她一直倚靠著的蛇皮獸,向李維低頭致意。

“李維大人,請幫助我們。”灰鱗部落的蜥蜴人領嘎啦也作出了同樣的動作,而利齒部落的沃夫則稍微遲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后也低下了他那顆茸茸的腦袋,“那個,人類小……啊,不,李維小,幫我們,和利齒並肩作戰,利齒也會和你。”

窩棚中其他部落領也都先后表示出同樣的請求,曾經與李維前往高塔廢墟並肩作戰過的蜥蜴人和狼頭人表現的干脆許多,而蛇人部落的領就顯得不那麼情願,至于魚頭人部落的領,他有些尷尬的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直到沃夫朝他咆哮。

“臭魚,你膽敢質疑黑鴉女皇的預言,並且也不同意部落領們的一致決定嗎?”

“我們魚頭人從來不知道什麼是低頭。”那名被叫做臭魚的魚頭人聲音嘶啞的說,然后他突然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動作之大,以至于出“啪”的一聲,“因為魚頭人沒有脖啦李維大人,請您幫幫我們啊”

窩棚中頓時被轟然而起的笑聲充滿,許多狼頭人和蜥蜴人都哈哈大笑,后連李維等人也笑了起來,加上大烏鴉聒噪的啞啞大叫,顯得嘈雜非凡。

等笑聲平息,李維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我一定會竭盡所能幫助大家,但是先,我對腐滅沼澤的情況並不熟悉,我想知道你們是在什麼地方被打敗的,現在局勢怎麼樣了?”

“情況很糟。”斯蒂巴直言不諱的說,然后拿出幾塊石頭充當標識,為李維講解起來。“腐滅沼澤大的原住民部落就是黑鴉部落,防御設施也完善,所以我們把戰場選擇到了那里。”斯蒂巴將一塊石頭放下,充當黑鴉部落的標識。“昨天聯軍崩潰之后,大約有三分之一的人當場戰死,行動遲緩的鬼婆損失為嚴重。剩下的人讓不死生物追擊了大半天,許多人都被打散了,好在腐滅沼澤地形復雜,我們后還是撤退到這里,沼澤邊緣的剛部落。陸陸續續也有不少人找了回來,不過到今天早晨的時候,收攏了大約一半左右的人手。”

“現在那些不死生物在做什麼?”李維思考著問。

“他們把整個黑鴉部落都夷為平地,然后用原住民的屍體搭起了一座白骨高塔,而且在上面進行一些邪惡的儀式。”斯蒂巴的聲音中有著一絲恐懼,不過多的是憤怒。

“那些是什麼儀式?”李維的眉頭蹙了起來,聯想黑鴉女皇的預言,他不禁有了不祥的預感。

“不知道,我們派出的大烏鴉偵察兵曾經想要湊近去但是不死生物對高塔的守衛非常嚴密,不少大烏鴉偵察兵都死在了吸血鬼和怨靈的攻擊下。”斯蒂巴搖搖頭回答說。

“情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李維臉上泛起苦笑,“斯蒂巴領,你們原本打算怎麼做?”

“我們打算在這里建立一條防線。”斯蒂巴用手在地上劃出一道深藍色的冰冷痕跡,那是她的天賦魔法,痕跡在標識剛部落的石頭旁邊形成了一個半圓。“這一次我們利用地形打防御戰,剛部落附近全都是泥濘的沼澤,不少地方深不見底,無論不死生物有多少部隊,都沒法在這里展開兵力。”

她的話引起了不少部落領的贊同。

“對,這一次讓他們嘗嘗沼澤原住民的厲害”

“剛部落易守難攻,讓那些亡靈崩斷牙齒吧”

“現在唯一需要擔憂的就是吸血鬼和怨靈這類空中部隊,不過畢竟數量較少,這里足足有四百多名蜥蜴人弓箭手,足以把那些家伙射成刺蝟。”斯蒂巴繼續介紹他們的策略。

“蜥蜴人會好好的用弓箭回報一下灰鱗部落的仇恨。”嘎啦領冷冷的撫著自己的傷臂說。

“這個策略的確是對付不死生物大軍的好辦法。”李維給出了一個很高的評價,隨后又搖了搖頭說,“不過很可惜,斯蒂巴領,還有各位領,我們不能固守這里,而是必須馬上動進攻”

這句話頓時讓許多部落領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連老鬼婆斯蒂巴都不例外。“李維大人,我們的現在的兵力固守有余,但是進攻絕對不足。”她口氣驚疑的說,“剛剛我不是告訴過您,昨天我們剛剛經歷過一場慘敗嗎?”

“我知道。”李維點頭肯定她的話,“而且進入營地的時候我都看到了,目前原住民的士氣十分低落,並不是動反攻的時機。”年輕的領主出一聲嘆息,“然而我們別無選擇,還記得黑鴉女皇做出的第一個預言嗎?”

“當然記得。”斯蒂巴領回答,然后背誦起來,“黑月與紅月在天空中相會的時候,無數顆燃燒著幽綠色火焰的星從天而降,落在北境諸河三分之一的源頭上……”她的聲音突然就此中斷,丑陋的面孔上布滿汗珠,“您的意思是說,那些不死生物所做的事情,就是正在召喚燃燒的綠色星?”

“就是這樣,所以,我們如果選擇固守,就是在自尋死路”李維的聲音鏗鏘有力,一拳砸在標識黑鴉部落的那塊石頭上,把它砸得四分五裂。“我們現在別無選擇,只有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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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面見黑鴉女皇(二合一章節)

李維的話在窩棚里激起了一陣竊竊私語,這些原住民部落領大半頭腦簡單,性格粗魯,膽大無畏,不過昨天那場失敗的戰斗讓他們不但損失了許多部落子民,更讓他們感到自心底的畏懼。

性格簡單粗魯的人一旦感到畏懼,比一般人更加難以驅逐心中的陰影,雖然大多數部落領都沒有對李維的判斷提出質疑,但是說到如何反攻的時候,嘴巴就一個比一個閉得更緊,腦袋一個比一個搖得更快了。

旗幟鮮明表示支持李維的部落領只有四位,利齒的沃夫、灰鱗的嘎啦、黑鴉的斯蒂巴,還有一位則有些令人意外,是一向性格懦弱、外號臭魚的魚頭人領。

當蛇人領黑尾悄悄問他為何這一次這樣勇敢的時候,魚頭人領的表情明顯充滿苦澀,“預言提到了水,”他的聲音微微顫抖,“魚頭人不能沒有水,水如果有毒,魚頭人就都死定了。”

蛇人領黑尾和旁邊聽到了這句回答的人頓時都沉默了,魚頭人當然是一天都離不開水的,他們本來就是一種兩棲生物,但是腐滅沼澤的其他原住民又有誰能夠離得開水呢?

如果讓亡靈的陰謀成功的話,整個腐滅沼澤恐怕就會淪為不死生物的樂園,那樣即使是他們可以活著逃出去,恐怕也沒有辦法找到同樣適合沼澤原住民生存的地方。

“我們必須反擊,咝咝……”黑尾領突然改變了他的立場,直起身體大聲說,同時把魚頭人領的話大聲告訴其他人。

然而依然有些人心懷僥幸,一位兩眼都長了白膜的蜥蜴人長老遲疑的說:“那些不死生物……真的能夠做到毀滅整個腐滅沼澤嗎?沼澤那麼大,即使是剛毛部落這里守不住,我們也可以去其他地方。我認為我們還是做好防御準備,然后靜觀其變的好。”

他的話讓不少本來就忐忑不安的部落領重新平靜下來,又有一名蜥蜴人領站了起來,“對,我同意等待。”

在第三個人剛剛挪動屁股準備站起來表達意見的時候,從窩棚外面傳來了一陣振翅的聲音,隨后一只羽毛油亮的大烏鴉飛了進來,在窩棚里盤旋一圈,然后向著李維的肩膀落去。

“李維,李維?”這只新來的大烏鴉怪叫著,“女皇,女皇召見,召見”

“黑鴉女皇召見人類?”大烏鴉帶來的消息頓時讓窩棚之中響起了一片訝異的叫喊聲。斯蒂巴領的聲音最為尖銳,“這怎麼可能?即使是原住民的部落領,黑鴉女皇也不會輕易召見。”

“女皇,召見,大家,都去。”新來的大烏鴉有些惱火的重復說。

黑鴉女皇的住所並沒有和部落領們在一起,而是孤零零的處于營地一角,這里沒有安排人員護衛,不過無需為其安全擔憂,因為這座看上去像是鳥巢的建筑上面,時時刻刻總停留著一打以上的大烏鴉,警惕的目光不放過任何接近的東西。

李維走進這座建筑的時候給嚇了一跳,里面漆黑如夜的羽翼足足有上百對,無數大烏鴉的尖叫聲和翅膀拍擊聲匯聚成一曲格外嘈雜的迎賓曲,迎接了他的光臨。這座建筑並不像營地中其他窩棚那樣凌亂不堪,除了供大烏鴉棲息的層疊木架之外,就只有一桌一椅,桌子上放著一顆蒙著黑色厚布的水晶球,而椅子上則坐著一個穿著一件連帽黑色斗篷的人,低垂的兜帽掩去了這個人的面貌,不過從秀氣的下巴和胸前的曲線可以依稀辨認出她的性別。

“黑鴉女皇?”李維小聲詢問。

那個神秘的女子無聲的點點頭,李維沒有看到她的嘴翕動,然而一個平靜優美的聲音立刻在屋中響起。

“我的名字是希格菲瑞文克勞,腐滅沼澤的原住民也稱呼我為黑鴉女皇。”她說,同時掀開兜帽,露出一張蒼白精致的面孔,披肩長和雙眼都有著和夜空同樣的顏色。“李維史頓,我知道你,你是北境的人類領主,頭上飄揚著獅鷲大旗的部落領,也是腐滅沼澤原住民真正的朋友。”

這樣的贊譽令李維有些受寵若驚,“希格菲女士,請容許我這樣稱呼您,因為您的女皇身份並沒有受到人類諸王國的承認。”李維的這句話顯然引起了屋子里的大烏鴉們一致不滿,振翅聲和啞啞大叫聲都不見了,每一雙細小的黑眼睛都看向李維,甚至讓年輕領主感到了一絲壓力,然而他堅持說下去。

“我請人調查了您的預言中所描述的事情,在一部古老的文獻中,查到那是一種只有告死者才能夠施展的可怕詛咒儀式,希格菲女士,我現在想知道,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獅鷲部落的李維史頓大人,如果在明天日落之前,沒有能夠阻止那些亡靈的話,腐滅沼澤就將迎來毀滅,而你的未來也將一片黯淡。”

黑鴉女皇面無表情,做出回答的語氣非常堅定,讓跟隨李維而來的原住民部落領紛紛出愕然的驚呼。不過李維沒有多少吃驚的樣子,他已經從迪什先生那里得知,這個綜合了煉金術和高等亡靈魔法的褻瀆儀式雖然準備工作十分艱難,但是主要是用來血祭的上千智慧生命並不好找,儀式所必須的白骨祭壇也需要時間建造。一旦湊齊條件的話,只需要進行幾個小時的褻瀆儀式,就可以召喚數百燃燒著幽綠色光芒的星子從天而降。

這些星子的直接殺傷力並不是非常可怕,而且落點無法控制,但是威力卻非常驚人,落在叢林中,叢林立刻枯萎;落到水源里,水源立刻變成劇毒。這種毒素復合了亡靈魔法和褻瀆儀式的詛咒力量,非常難以清除和凈化,而且本體類似于某種活物,可以迅繁殖裂變,直到將所有所接觸的水源全部污染。

那個時候,不僅是腐滅沼澤,整個薄暮森林以南,三分之一的地方都要迎來末日。

“黑鴉女皇,請指引我們走向勝利的道路。”斯蒂巴聲音顫抖的說,同時向著黑少女深深鞠躬,枯草一樣的亂都遮住了面目。

“請指引我們請指引我們”每一位原住民部落領都同樣深深鞠躬,顯得直蕩蕩站在那里的李維等人有些突兀起來。

“能夠拯救腐滅沼澤的人不是我,而是站在你們中間的人類。”黑鴉女皇意味深長的說,用她那雙如同夜空一樣深沉悠遠的澄澈黑眸注視著李維,仿佛可以一直看透李維的心底。

“希格菲女士,我願意為腐滅沼澤的朋友們奉獻出我所擁有的全部力量。”李維微微垂下目光,避開那雙有著奇異力量的黑眸,“但是我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過渺小,要對抗告死者的話,同樣需要腐滅沼澤的朋友們全力以赴。”

“我們不怕死,但是不希望死的沒有價值。”那名年老且雙目失明的蜥蜴人長老說,“獅鷲部落的李維,我想知道你是怎麼打算的。”

“不死生物的大軍數量龐大,不可力敵,這一點在昨天的戰斗中已經表現的很清楚了。雖然諸位奮力戰斗,不怕犧牲,但是所能夠消滅的不死生物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反而讓他們獲得了足夠多的鮮血和殺戮,成為褻瀆儀式的重要組成部分。”李維的話十分中肯,兼顧了在昨天戰斗中收獲慘敗的那些原住民的臉面,讓部落領們都連連點頭,表示肯定。

“現在我們的士兵只有昨天戰斗之前的一半,而且其中不少人還都多多少少受了一些傷。”一位看上去很是粗野的狼頭人領說,他的右眼似乎在很久以前遭受過重創,只留下一片血紅色的傷疤,剩下的左眼就代替了另一顆哥們兒的職責,流露出雙倍的兇殘來。“獅鷲部落的李維,難道說你和你身后的那兩個人類,就可以彌補上我們所失去的一半兵力的差距嗎?”

“這是裂肉部落的領,獨眼巴烏,昨天裂肉部落一直英勇奮戰在前線,撤退的時候又負責斷后,損傷很大。”斯蒂巴低聲向李維介紹說。

“巴烏領,我對諸位的英勇致以敬意,即使是我這一次帶來千軍萬馬,也不會比諸位原住民戰士做得更好。因為他們的裝備和訓練都不適應沼澤的戰斗。”李維向著那名獨眼狼頭人叩胸行禮,巴烏領臉上露出驕傲的表情,回報以沼澤部落的鞠躬禮節。

“沒錯,在沼澤里面打仗,一個狼頭人能打三個外來的人類”利齒部落的沃夫領拍著胸膛表示。

“不過到了沼澤外面,一個騎著鐵馬的鐵皮人,就可以趕得一整隊狼頭人夾著尾巴逃回來。”灰鱗部落的嘎啦領立刻陰陽怪氣的補充說。

“不死生物的優勢在于龐大的數量,而且他們永不疲憊,可以連續動全力猛攻。而我們會受傷,會疲憊,無論是進攻或者防守,都沒有辦法和不死生物持續較量下去。”李維說到這里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目光炯炯的注視著每一位原住民領的面孔,接下去開口的時候,聲音里面充滿了斗志。

“我們不能和不死生物打拉鋸戰,因為那是他們的優勢,我們的劣勢。必須找到不死生物的弱點,雷霆出擊,這才能夠一舉制勝。”

“不死生物有什麼弱點?”這個問題讓原住民領們面面相覷,陷入沉默,因為他們很怕第一個開口說錯話,會讓別人嘲笑,甚至按上一個具有侮辱性的綽號,那就會被譏笑一輩子了。

李維耐心的等待著他們的回答,這也許就是驅逐他們心中失敗陰影的契機,更是重新鼓舞起他們的勇氣的好辦法。

魚頭人部落的臭魚領或許是因為已經有個足夠難聽的綽號,對此不太在乎,終于第一個開口打破寂靜。“不死生物很麻煩,他們不需要進食,也不需要呼吸,甚至將他們拖到深水之中,依然能夠頑強戰斗,不少魚頭人就是這樣戰死的。”

他的話簡直是在說不死生物的優點而非弱點,從旁邊已經傳來了低低的譏笑聲。不過臭魚領沒有在意,而是堅持說下去。

“但是在他們之中,數量最大的骷髏和僵屍動作都十分緩慢,而且一旦把他們拖下泥潭,他們雖然不會因此而死亡,卻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才能夠重新爬上岸來。至于怨靈、吸血鬼,還有最可怕的死亡騎士,他們的數量稀少,我們完全可以依靠地形和數量與他們周旋。”

“臭魚說的對臭魚說出了不死生物的弱點。”有幾個嗓子喊著。

“但是我們無法利用這些取得勝利。”盲眼的蜥蜴人長老說。

“不,這的確是勝利的關鍵。”李維說,然后向著正互相以小動作踢打對方的沃夫領和嘎啦領招了招手,“兩位先停一下,還記得高塔廢墟那一次,那些不死生物是怎麼被消滅的嗎?”

“嗷嗚……”沃夫領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腦袋,回憶著說:“我記得好像是,那座高塔突然坍塌了,然后所有的不死生物就都失去了力量,被我們英勇的狼頭人很輕松的全部消滅了。”

“狼頭看到了骨頭,當然有股不要命的英勇勁兒。”嘎啦領翻了翻黃色的雙眼,“如果不是那里冷得嚇人,讓我們蜥蜴人有股冬眠的沖動,說不定就不需要等到高塔塌掉了。”

“高塔坍塌是因為我們摧毀了巫妖用于控制不死生物的祭壇,而摧毀祭壇,那些數量龐大的不死生物大軍就變成了一盤散沙,甚至還會互相攻擊。”李維斬釘截鐵的說,“這就是不死生物最大的弱點,只要能夠攻擊到這個弱點,我們就可以在明天的反攻中取得勝利”

“控制不死生物的祭壇肯定位于重兵防守的地方,我們要怎麼摧毀它?”盲眼的蜥蜴人長老問。

“這就需要魚頭人領所提到的,不死生物行動緩慢的弱點了。”李維一面用手比劃,一面解釋說,“明天的反攻我們兵分兩路,正面戰場上這一路,集結目前全部的力量動佯攻,吸引不死生物的注意力,然后且戰且退,吸引他們離開黑鴉部落的白骨高塔。另一路是精銳的突襲小隊,趁著這個機會強行突襲告死者的中樞,毀掉那座高塔,同時也就摧毀了控制不死生物的祭壇。”

“太冒險了,如果那支突襲小隊沒有及時摧毀白骨高塔,或者控制不死生物的祭壇並不在高塔之中的話,我們就會品嘗到比昨天還要慘痛的失敗。”盲目的蜥蜴人長老搖著腦袋說。

“不死生物動作緩慢,即使是現情況有變,也沒有那麼容易及時回援。”李維說,“至于控制不死生物的祭壇是否存在與那座白骨高塔之中,這無關緊要,白骨高塔是褻瀆儀式的重要部分,只要摧毀了高塔,就破壞了告死者毒害腐滅沼澤的計劃。”年輕領主說到這里的時候,表情變得莊嚴起來。

“也保住了人類的河流,不會被毒害,對不對?”盲目的蜥蜴人長老晃動著手中的木杖,語氣譏諷的說。“用原住民勇士的鮮血,去保護人類的利益,這可不是什麼好選擇。”

幾名原住民領竊竊私語,把不信任的目光投向李維,年輕的領主坦然接受,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但是我們別無選擇,這是唯一能夠改變希格菲女士可怕預言的機會。”李維平靜的告訴他,“我會參加突襲小隊,承擔這次反攻中最為危險的任務。”

“利齒部落的沃夫會和獅鷲部落的李維一起去。”沃夫領舉起一只毛茸茸的爪子說。

“黑鴉部落的斯蒂巴與上次一樣,伴隨在獅鷲左右,共同迎接勝利。”老鬼婆斯蒂巴的聲音隨后響起。

“灰鱗部落的嘎啦也去,這一次不會那麼冷了吧?”嘎啦領眨著一雙黃色的小眼睛,表情中甚至有著幾分興奮。

又是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是裂肉部落的巴烏,緊接著是第五個聲音。每一位部落領都對李維的策略表示贊同,只有盲眼的蜥蜴人長老臉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囁嚅著想要說些什麼,不過最后還是無力的低下頭去。

“為了守護我們的家園,每一個原住民都甘願獻出自己的生命。”黑鴉女皇一面用總結的口氣說著,一面站了起來,黑色的斗篷隨著她的動作驟然揚起,宛如黑色的羽翼在身后飄揚。“所有腐滅沼澤的部落都會和獅鷲部落一同奮戰,自今日起,明日亦然,至死不渝。我也會率領黑鴉女巫親自出擊,烏鴉們,把我的意思傳達到每一位原住民戰士的耳邊,振作他們的士氣,準備明天的大反攻”

隨著黑鴉女皇的命令,大烏鴉們出了短促的幾聲大叫,然后振翅聲不絕于耳,充斥著整座屋子的黑色羽翼迅向外飛去,不一會從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山崩海嘯一般的歡呼和怒吼聲。

“黑鴉女皇為我們預示了勝利”

“腐滅沼澤的原住民部落會擊敗那些敵人”

“獅鷲部落的李維我們將跟隨著你一起戰斗”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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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佯攻、惡戰、奇襲(上)

    銀月瑪雅西垂,漫天繁星將散。腐滅沼澤的靜謐被一陣陣輕微的嘈雜所擾動,在夜色中釋放著不安的氣息。月光在淺灘的水面上優遊自如的閃爍,不時被一道漣漪擊碎,眨眼恢復如初。更多的漣漪在遠方的深潭之中出現,偶爾有滿覆著水草一般漆黑凌亂頭髮的腦袋浮現在水面之上,眨眼又悄無聲息的消失。

    雖然距離拂曉還有一段時間,但是腐滅沼澤的原住民已經開始了默默的行軍,一隻隻腳踐踏著泥濘,有的被棕褐色的濃密毛髮覆蓋,有的被灰藍色鱗片保護;外貌和野牛有幾分相似的蛇皮獸發出低沉的呼吸聲,皮膚在月光下閃爍著黃綠色的淡淡光芒,四蹄從覆滿水草和落葉的濕軟地面輕盈踏過;手扶白骨法杖的老鬼婆們坐在蛇皮獸的脊背上,用嘶啞的聲音不時發出嘟囔聲;在她們的頭上,黑色羽翼擊打空氣,數百隻大烏鴉如同一團黑云一般掠過長空,護衛著其中十多個格外巨大的黑影,向著前方飛去。

    為了讓佯攻儘量顯示得真實一些,所有原住民部落已經傾巢出動,甚至連輕傷的人員也都走上戰場。本來人滿為患的剛毛部落頓時變得空空落落的,連駐紮在柵欄和瞭望塔構成的防線後面的守衛也全部出發,只留下十幾個靜靜佇立的身影,目送著佯攻部隊步出營地,踏上征程。

    迎來勝利,或者死亡。

    「獅鷲部落的李維首領,佯攻的部隊已經開始行動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一個只有一隻眼睛的魁梧狼頭人問,他已經儘量壓低嗓門,不過在一片寂靜當中,聲音依舊顯得有些過大。

    「裂肉部落的巴烏首領,請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大烏鴉送來的情報,該出發的時候,我們自然會出發。」老鬼婆斯蒂巴代替李維做出回答,雖然她要求狼頭人不要著急,但是自己的聲音中也流露出一絲難以掩蓋的焦慮。

    這次反攻雖然只是佯攻,但是卻必須力求真實,這樣才能夠吸引住不死生物大軍的注意力,將它們調離重兵防守的黑鴉部落。按照戰鬥的時機來說,其實並不適合立刻反擊,因為原住民部落還沒有從上一次的慘敗中恢復元氣,然而黑鴉女皇的預言卻毫不留情的指出,災難降臨已經迫在眉睫,燃燒的劇毒星子將與金色太陽一起降落。

    沒有人是安全的,佯攻部隊之中必然會出現大量傷亡,突襲小隊的每個人更都要直面死神的微笑。即使是由於重傷或者殘廢,和盲眼蜥蜴人長老一同留在剛毛部落營地之中的那些人也並不是沒有危險,倘若戰事不利,他們將與腐滅沼澤一同毀滅。

    帶著潮濕氣息的風迎面吹來,拂曉越近,天色反而越為黑暗。彷彿沒有盡頭的原住民大軍終於全數離開營地,最後一位騎著蛇皮獸的魁梧身影向著李維叩胸施禮,年輕的領主以同樣的動作回禮,然後目送著咆哮之熊沒入前方的黑暗之中。

    唐納沒有能夠參加突襲小隊,一方面是佯攻部隊也需要有經驗的騎士進行統領,另一方面則令李維有些哭笑不得。由於黑鴉女皇決定參加突襲小隊,為了那個與精神領袖並肩作戰的榮耀,每一名原住民部落首領都極力爭取,場面之熱烈,一度讓李維認為他們會陷入一場群毆。最後是黑鴉女皇最後親自點選了幾個名字,才算結束了這一場鬧劇。

    整個突襲小隊只有十個人,但是卻集中了他們目前能夠集結起來的最為強大的力量,除了黑鴉女皇和李維兩人之外,還包括上一次與李維並肩作戰的幾位老朋友:利齒部落的沃夫首領,灰鱗部落的嘎啦首領,以及黑鴉部落的斯蒂巴首領。此外,幾位以英勇善戰,或者說殘暴著稱的部落首領也名列其中,比如裂肉部落的巴烏首領,飲血部落的拉格爾首領等人。甚至其中還有一位女性蜥蜴人,那就是銳刺部落的蕾絲琳,雖然年紀不大,而且身材瘦削,卻是整個腐滅沼澤都知名的神射手。

    遠方天際漸漸出現了一抹金色的光芒,然而只是幾次心跳的功夫,就淹沒在滾滾而來的烏云之中,黑鴉女皇抬起蒼白而精緻,宛如雕刻一般沒有一絲表情的臉龐看著天空,緊接著她獨特的清冷聲音就在每一個人的耳邊迴響。

    「暴雨將至。」

    「這真是個糟糕的消息。」利齒部落的沃夫首領嘟囔了一句,「狼頭人最討厭下雨了,而且還要和那些該死的傢伙打仗,骨頭棒子老老實實的蹲在那裡等著啃就好了」

    一向喜歡和沃夫鬥嘴的灰鱗部落嘎啦首領剛剛準備開口,就聽到頭上傳來大烏鴉高亢而尖銳的顫音,「啞」聲音如同一道冷冽的刀鋒掃過眾人心弦,除了黑鴉女皇依舊面無表情之外,包括李維在內的所有人都身體微微一震,目光一起投向了天空。

    一隻黑色的鳥兒收攏翅膀,如同離弦之箭一樣從空中射下來,「遭遇,遭遇,要開打啦」大烏鴉這樣叫著,從李維和黑鴉女皇的頭上掠過,完成了報信的任務之後,又一刻不停的向著來時的方向飛去。

    「諸位,是時候了,做好準備。」李維發出了命令,然後第一個動作利落的翻身上馬,其餘突襲小隊的成員紛紛跳上屬於自己的蛇皮獸坐騎,而黑鴉女皇則是身體微微浮起,接著從那身黑色的法師長袍兩側縫隙伸出一對巨大的黑色羽翼,四周風的元素頓時歡呼起來,聚攏在那對羽翼旁邊跳著舞蹈。

    李維用手撫摸了一下黑魘的腦袋,有一半煉獄血統的黑色駿馬頓時發出一聲嘹喨的長嘶,隨後蛇皮獸們不甘示弱的發出低沉悶吼,吼聲如同滾滾雷霆一般震撼著空氣。「向著黑鴉部落。我們出發」年輕的領主用手向著前方一指,隨後黑魘的蹄聲踏裂拂曉的寂靜,衝向茫茫的黑暗

    「出發」每一條喉嚨都在吼叫著,蛇皮獸的雙眼瞬間赤紅,然後狂奔而出,乍一看倒像是它們被激怒的遠親一樣。

    突襲小隊出發的同時,執行佯攻任務的原住民大軍已經逼近黑鴉部落,這裡原本是腐滅沼澤最大和人口最多的原住民部落,佔據了數十個連成一片的丘陵和窪地,鼎盛時期這裡曾經有上千名鬼婆和其他原住民聚集,連腐滅沼澤的精神領袖黑鴉女皇也落足於此,部落因而得名。

    然而這些全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由於錯誤估計了敵我雙方實力,原住民部落聯軍把決戰的戰場選擇在這裡,希望黑鴉部落的完善防禦設施能夠為他們提供可靠的支撐。然而當潰敗不可避免到來的時候,他們才發現黑鴉部落用泥土和紅柳枝條建造的圍牆是那樣不堪一擊,數百守衛部落的鬼婆幾乎在亡靈大軍的第一輪攻擊下就死傷殆盡。

    現在的黑鴉部落已經完全變成了一片廢墟,屍體倒是都被收集起來,只有傾頹的泥牆旁邊依然殘留著的血跡,能夠述說出上次戰鬥的激烈。無論是丘陵還是窪地都已經被不死生物的魔爪蹂躪,灰白色骨骼遍佈,間或還可以見到撕裂的新鮮肢體。絲絲幽綠色的亡靈毒霧向上升騰,在黑鴉部落的上空翻騰凝聚,形成了可怕的云團。云團之中像是有無數靈魂正在發出淒厲的哀泣,讓聽到的人無不骨立毛聳,惶恐不安。

    一座高達數十米的白骨之塔從黑鴉部落廢墟中間拔地而起,尖端直插雲霄,難以計數的不死生物聚集在骨塔的周圍,骷髏骨架的哢噠哢噠撞擊聲、殭屍喉嚨裡發出的低沉呻吟聲,幽魂與怨靈的哀泣聲匯合成一曲可怕的黑暗讚美詩,讓綠色云團覆蓋之下的黑鴉部落顯得宛如鬼蜮一般。

    一些低級不死生物組成的小隊在遠離白骨高塔的地方遊逛著,看上去似乎漫無目的,卻織成了一張把高塔保護得密不透風的巡邏網絡。無論從哪個方向接近,都不免會遭遇到一支或者幾支這樣的巡邏隊。

    這些巡邏隊的戰鬥力並不怎麼樣,低級骷髏兵極易被鈍擊武器摧毀,而殭屍雖然力氣很大,動作卻非常緩慢,如果不能形成數量上的優勢的話,根本就是不堪一擊。不過對於控制這些不死生物的告死者來說,這些巡邏隊的作用就相當於警鈴而已,可以給不死生物大軍做好準備的時間。當它們被攻擊的時候,就意味著敵人的部隊已經到了。

    一聲怪異的尖叫突然從白骨高塔上方傳來,帶著對於所有生命的最惡毒的詛咒,「那些骯髒的野獸又出現了消滅它們」與此同時,在黑鴉部落對面不遠的小山丘上,散落著一整支不死生物巡邏小隊的殘骸,骷髏的骨骼和殭屍的殘肢都被踩進泥濘之中,只有少部分露出來,乍看上去彷彿是這裡新種植了一批可怕的詭異植物。在山丘下面,手持重型棍棒和連枷的狼頭人聚集成群,後面是手挽著短弓的蜥蜴人,他們的目光都閃閃發亮,朝山丘上方聚集,那裡是幾十名騎著蛇皮獸精銳部隊,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人類,手中高舉著一把打造成咆哮熊頭的巨型戰斧。

    「為了勝利,為了腐滅沼澤,今天,我們犧牲」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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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9 20:27:39 |只看該作者
7、佯攻、惡戰、奇襲(中)

    隨著唐納的吶喊聲,小山丘上的十多面用來祭祀的巨型大鼓一起擂響,隆隆如同連珠雷鳴,隨後狼頭人開始快步向前奔跑,邊跑邊仰天長嚎,蜥蜴人默默無聲的隨後跟進,同時將塗抹了神聖油膏的利箭搭在了弓弦上。

    由於白骨高塔上的控制者早已發現了這支隊伍的來襲,不死生物的反應很快,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骨骼摩擦聲在前方響起,哢噠哢噠哢噠。隨後是低沉的呻吟,宛如那裡正是苦難的來源,地獄的具現。

    雖然黎明已至,但是濃黑的烏云遮蔽了整個天空,宛如長夜依舊。不過沼澤原住民都具有微光夜視的能力,蜥蜴人首先向著前方投射出一陣箭雨,空氣中頓時充滿了破風的嘶嘶聲。數以百計的不死生物應聲倒地,身體中的負能量被神聖油膏中和,然而箭雨造成的小小空隙隨即就被如同灰白色潮水一樣湧來的骷髏所填滿,一次心跳之後,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衝在最前面的咆哮之熊唐納已經看到了不死生物的陣容,厚重得令人難以想像,彷彿在黑暗之中出現了一望無際的亡靈之海。最前方的骷髏兵排成了向前凸出的半月陣型,密密麻麻的骨矛伸向前方,彷彿是一隻特大號的刺蝟;每一個長矛骷髏的身邊都站著雙手舉起一面巨大骨盾的骷髏,骨盾下方插入泥濘,看起來彷彿出現了一條灰白色的矮牆。

    骷髏的骨矛雖然遠比精鋼長槍脆弱,但是數量絕對彌補了一切,面對如同密林一般的鋒利骨槍,即使是性格彪悍兇猛的狼頭人也不由腳步遲疑,蜥蜴人又發射出一輪箭雨,然而射向前方的利箭大多數都被舉起的骨盾所阻擋,拋射向防線之後的利箭倒是又造成了數十隻骷髏的損失,然而卻沒有對整條防線造成任何動搖。

    唐納衝鋒的速度沒有絲毫緩慢,蛇皮獸如同失控的蠻牛一樣,雙眼通紅,迎著數不清的矛鋒衝了上去。這股威勢或許可以讓訓練不足的人類士兵膽顫心驚,甚至陣列動搖,但是對於意識裡沒有恐懼之心的骷髏來說,卻沒有絲毫作用,舉起的骨矛沒有絲毫顫抖。

    看上去唐納在下一瞬間就可能被骨矛紮成篩子,然而就在即將與灰白色防線接觸的剎那,唐納突然發出了一聲格外響亮的咆哮,音波宛如實體一樣衝擊在離他最近的十幾個骷髏的身體上。這一聲吼叫簡直比重錘擊打還要沉重,連厚實的骨盾都阻擋不住,那些骷髏的身體當時就向後仰去,然後四分五裂的倒在地上。

    唐納趁著盾牆還沒有合攏之前衝了進去,蛇皮獸發狂的左右衝突,把擋在面前的骷髏踐踏在腳下,唐納就如同一個闖入小人國的巨人一樣,居高臨下,朝著骷髏一頓猛衝猛打,即使是龍捲風掃過脆弱的灌木叢也無法形容他的勇猛。那些脆弱的骷髏兵徒勞的舉起骨矛和骨盾,妄想憑藉數量擋住這個可怕的騎士,然而這全都是徒勞,燃燒著厲火鬥氣的熊首戰斧發出嗚嗚悶吼,砍斷骨矛,斬破骨盾,骷髏成片成片的被劈倒在地,就像是被雷霆擊中了一樣。

    唐納單人獨騎就將敵陣徹底打亂,而其他人隨後也朝著唐納打亂的缺口猛衝過來,騎著蛇皮獸的都是最為強悍兇猛的狼頭人,身穿鏽蝕的金屬鎖子甲或者厚皮甲,一面揮舞著沉重的連枷,一面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淒厲嚎叫。不過這些狼頭人雖然看上去十分兇猛,實際上比起身為大騎士長的唐納來說,戰鬥力相差甚遠。如果骷髏兵的陣線依然完整的話,哪怕憑藉著蛇皮獸衝鋒的力量,這些狼頭人也要碰個頭破血流,至少是損失慘重,然而現在骷髏兵的陣線已經被唐納攪成一團混亂,手持骨盾的防護兵種和手持長矛的攻擊兵種彼此參差,完全失去了配合。

    骷髏兵低智商的缺點在此顯露無遺,面對狼頭人的衝擊,它們沒有選擇暫時後退重整隊伍,而是嚴格遵守告死者給予它們的指示,站在原地堅守到底。騎著蛇皮獸的狼頭人咆哮著衝擊,成百的骷髏被連枷砸碎了頭蓋骨或是肩胛骨,然後被蛇皮獸撞倒在地,唐納造成的缺口被瞬間擴大了幾十倍。

    「一群沒腦仁的蠢貨。」白骨高塔上面,通過水晶球看到這一幕的告死者惱火的對同伴評價說,這些穿著華麗魔導師長袍的告死者共有六位,每一張面孔都是白骨嶙峋,眼窩中跳躍著幽綠的光芒,手中拄著鑲嵌昂貴魔法寶石的法師長杖。

    這種形象毫無疑問屬於在不死生物中擁有掌控者地位的巫妖,而且足足有六隻之多。這股力量不要說腐滅沼澤的原住民部落有些承受不住,就是德克城或者北奧拉那樣的堅固城邦,都有可能在疏忽之下被一舉攻破。

    保護著白骨高塔最外圍的骷髏大軍原本像是一個灰白色的圓環,然而現在這個圓環的一部分已經開始破碎崩解,而且隨著狼頭人步兵的加入,這個破壞的速度還有進一步上升的趨勢。造成這種結果的理由實際上很簡單,骷髏兵在亡靈之中是位於最底層的不死生物,單體戰鬥能力實在是相當孱弱,只能憑藉著數量取勝,在這種防守戰中,一旦組成陣線的部分被突破,剩下的就只能亂成一團。

    「真是太難看了。」一名巫妖有些惱火的說。

    「那些損失對於我們來說微不足道,現在就讓他們猖狂一下。」另一名巫妖說,「我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等到儀式完成的時候,這些生者就會品嚐到更加深刻的恐懼。」

    「我們只需要集中精力進行儀式的準備即可,殭屍可不像骷髏那樣孱弱,這條防線會阻止他們繼續深入。」第三名巫妖斷言說。

    然而殭屍的表現並不比骷髏好多少,相對來說,它們只是結實一些的肉盾而已。蜥蜴人的短弓弓弦齊聲震鳴,彷彿用力吐出一口悶氣一樣,暗紅色的箭雨如同熱風一樣吹拂而過,在殭屍組成的防線上狠狠的啃咬出一個缺口。

    這一次利箭上面塗抹的是黑鴉女巫煉製出來的熾火膠,與空氣接觸之後,立刻兇猛的燃燒起來,殭屍們相當懼怕火焰,不管來源是魔法還是普通火焰,都會立刻把它們變成一隻隻活動火炬。

    中箭的殭屍們紛紛發出低啞的慘叫聲,帶著滿身的火焰和黑煙,腳步踉蹌的四處碰撞,同時手臂胡亂揮舞拍打,這種做法不但沒有讓火焰熄滅,反而將其他殭屍也都捲入了烈焰燃燒之中。

    殭屍的混亂看在了唐納的眼裡,這位冒險經驗豐富的大騎士長頓時抓住了戰機,「跟我來」他發出怒吼,催促著胯下的蛇皮獸向著殭屍猛衝,那些狼頭人騎兵也都長嚎著緊隨其後,酷似狼群追隨著頭狼。

    蜥蜴人的第二輪火箭射來,殭屍的青黑色陣線猶如被上天的雷霆重重一擊,不由得顫抖了一下,緊接著唐納率領的狼頭人騎兵就好像是一把巨大的楔子一樣,惡狠狠的扎入殭屍的陣線,讓顫抖變成了崩潰。

    眼見得殭屍的陣線比骷髏兵的陣線更加迅速的崩潰,白骨高塔上面的幾名巫妖臉色都變得十分難看。更加讓它們感到迷惑的是,水晶球上清晰的顯示出來,好幾個方向的不死生物巡邏隊都在幾乎同一時刻失去了聯繫。

    「那些骯髒的沼澤生物已經全體出動了嗎?」一名巫妖的牙齒哢哢作響,「如果那幾個方向出現的部隊也和這些傢伙一樣勇猛,恐怕單憑骷髏和殭屍,很難阻止他們的進攻腳步。」

    「我建議,出動怨靈和吸血鬼部隊,讓這些傢伙回憶起兩天前的恐怖吧。」另一名巫妖冷冷的說。

    「附議。」

    「我也附議。」

    「……全體通過,很好。」做出提議的巫妖伸手按在水晶球上,他的命令如同閃電一般通過水晶球,傳達到每一隻怨靈和吸血鬼的腦海之中。

    「出擊」

    早已對鮮活**和溫熱血液垂涎三尺的吸血鬼們不需要第二次催促,就全都化身成為黑色的蝙蝠衝出高塔,空氣中頓時傳來了咯吱咯吱的詭異磨牙聲。他們如同一團不祥的黑云一樣朝著下方撲去,想要用尖銳的牙齒扎入狼頭人毛茸茸的脖子,盡情吮吸熱血。然而頭頂上突然傳來了大烏鴉高亢尖銳的叫聲,隨後另一團幾乎是同樣顏色的黑云猛然間從高空中直撲而下,沒有絲毫遲疑的與吸血鬼們變化的蝙蝠撞擊在一起。

    吸血鬼變化成為蝙蝠形態的時候,**遠遠比人形要脆弱許多,不過也讓他們變得出奇敏捷,沒有多少種武器可以對他們發動精準的攻擊。大烏鴉偵察兵在上一次的戰鬥中,早早就護衛著黑鴉女皇脫離戰場,沒有與吸血鬼發生遭遇,所以對於這些一身黑羽的鳥兒部隊,吸血鬼實際上是並不清楚的。

    現在他們為著這個疏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至少十分之一的吸血蝙蝠在第一輪攻擊中就被大烏鴉撕成粉碎。隨後黑色的羽翼和皮膜翅膀相互擊打,吸血蝙蝠尖銳的唧唧聲和大烏鴉怪異的啞啞大叫混成一片嘈雜。大烏鴉的數量至少是吸血蝙蝠的三倍以上,黑色的羽翼、尖嘴和爪牙圍著這些高級亡靈狠抓狠打,將他們徹底纏在空中,連變化回人形的機會都沒有。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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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9 20:28:00 |只看該作者
8、佯攻、惡戰、奇襲大章

      吸血鬼陷入苦戰的時候,白骨高塔上又一次噴吐出大量亡靈毒霧,不過這一次夾雜在毒霧之中飛出的是數不清的怨靈和幽靈,幽綠色的半透明身體忽隱忽現,向著天空中纏鬥的黑色雲團飄去。

  幽靈的觸摸冰冷而殘酷,如同寒冬的暴風雪一樣直透心底,將最後一絲熱情從生命的身體上奪去;怨靈的哭喊充滿絕望和哀慟,足以壓熄戰士胸膛之中的勇氣,放大他們對於死亡的恐懼。而且這些能力都是針對於生者,對於不死生物來說,它們的觸碰和哀嚎就都沒有什麼殺傷力了。

  十多只尤其巨大的鳥狀黑影從高空中俯衝而下,黑翼拍打著空氣,嘴裡發出尖利的聲音。正在與吸血鬼化身的蝙蝠纏鬥的大烏鴉們聽到這個聲音之後,立刻變得狂暴起來,一面瘋狂尖叫,一面向著吸血蝙蝠猛啄猛抓。這一通猛攻讓吸血鬼們手忙腳亂,它們立刻聚集在一起,紛紛發出殺傷性的音波進行防禦。然而眨眼之後黑色的鴉群已然振翅散開,留給吸血鬼面前的只有空氣。

  「這些該死一萬遍的烏鴉。」一隻體型最大的吸血蝙蝠發出咒罵,同時身體劇烈膨脹,一團黑霧籠罩在他的身體上,轉眼之後黑霧散去,吸血蝙蝠已經恢復了人形的樣子,以紫黑色為主色調的華麗禮服包裹強壯身軀,皮膜翅膀變成一領黑色披風附於背後。其他吸血鬼也紛紛恢復人形,然後向著地面緩緩下落。

  人形的吸血鬼比蝙蝠形態要強大許多,力量可怖,空手亦可撕裂身穿鋼甲的重騎兵,而且可以啜飲受害者的鮮血,恢復自己所受的損傷。然而這種形態的吸血鬼並不具有飛行能力,只能憑藉黑暗魔力緩緩滑翔下落,主動放棄了天空中的爭鬥。

  黑色鴉群發出勝利的尖叫,隨即一哄而散,消失在陰沉的天穹之中,它們的尖嘴和利爪都不是對付幽靈的好武器,對於這類沒有實體的敵人,物理攻擊大部分會落空,而魔法攻擊則會帶來倍數以上的殺傷。

  那些最後從空中俯衝而下的巨大鳥兒沒有退縮,而是迎著幽靈散發淡淡綠光的半透明身體猛撲上去。飛近之後才可以看清它們的形像,原來這些同樣有著黑色羽翼的生物,並不是體型特別龐大的大烏鴉或者其他鳥兒,而是一種混合了人類和烏鴉特徵的奇異生物。它們有著人類年輕女性的秀美臉龐和豐滿胸部,柔媚表情足以融化鋼鐵一般的意志,然而從雙肩伸展開來的並不是白膩手臂,而是漆黑如夜的巨大羽翼,胸口以下的身體也迅速收縮,下半身完全體現出鳥類的特徵,滿是羽毛的雙腿下部,是一雙同樣漆黑而指尖鋒利的鳥爪。

  無論是幽靈還是怨靈,都是被邪惡的亡靈魔法扭曲了心靈的怪物,它們僅有的意識之中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和對生者的怨恨,並不具備任何屬於正面的感情。幽綠色的半透明身體在空中連成一片,一面發出令人骨立毛聳的淒厲哭喊聲,一面迎向那些半鳥半人的奇異生物。

  迎接這些無實體生物的是漫天撒落的紫紅色光彈。

  最前面的怨靈連抗議的機會都沒有,就在一片慘嚎中被打的千瘡百孔,然後化成惡臭的毒霧散去,後面的紛紛散開,準備抵擋更加猛烈的攻擊。然而發出這一輪魔法飛彈攻擊的黑鴉女巫們沒有絲毫停留,雙翼拍打著空氣重新向上飛起,以只能飄行的幽靈望塵莫及的速度向高空飛去。

  「這些骯髒愚蠢的沼澤生物之中,居然也有施法者的存在?」白骨高塔之中,一名巫妖用愕然的語氣說,「如果上一次這些施法者也加入進來的話……」

  「他們一樣無法扭轉最終慘敗的結果。」長袍最為華麗的那名巫妖冷冷的下了結論。「亡靈大軍的碾壓並非區區十幾個低級施法者就可以抵擋的,至於它們所造成的額外損失,對於我們來說並不值得關心。」

  白骨高塔中間的六個水晶球突然同時放出青白色的光芒,形成了一個一人多高的傳送門,緊接著一個身影從裡面走了出來。這個人身上穿著一件款式古舊的灰色長袍,上面積儹了不知道多久的灰塵、污垢和煉金藥劑的燒灼痕跡,簡直看不清楚本來的顏色。這個灰袍人並非不死生物,雖然他的頭髮蓬亂下垂如稻草,臉上泛著不健康的青白色,但是的確與死者相差甚遠。

「召喚茵陳聖者的儀式已經準備完畢,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灰袍人開口問,聲音卻和邋遢的外表不同,清冽柔和,本來應該相當好聽,只不過這聲音同時也帶著一股漠視一切生命的冰冷味道,令人聽上去反而感到很不舒服。

  「幽月大師,現在還不行。」一名巫妖向著水晶球裡看了一眼,「我們還有一些惱人的小麻煩需要解決,否則有可能干擾到這個偉大的儀式。」

  巫妖口中的小麻煩包括很多東西,其中那一隊騎著蛇皮獸的狼頭人騎兵正在縱橫馳騁,骷髏和殭屍的身體在兇狠的衝撞和沉重的連枷面前,就像是紙糊的一樣紛紛倒地。一個身上燃燒著漆黑火焰的魁梧巨人衝在最前面,手中揮舞著一把大得驚人的巨型戰斧,每一擊都造成複數以上的骷髏或者殭屍粉身碎骨。

  原住民部落的戰士彪悍勇猛,攻擊力很強,但是紀律性卻較差,也沒有什麼攻擊策略。如果是往常遭遇的時候,早已亂哄哄的殺了進來,與不死生物攪合在一起。這種時候就輪到亡靈們發揮數量的優勢了,從來不畏懼死亡和損失的不死生物們會拖住原住民戰士進攻的腳步,逐漸讓他們疲憊,然後勝利的天平就不可逆轉的傾向了不死生物一方。

  但是這一次卻不一樣,主攻的騎兵雖然銳不可當,但是卻並不深入敵陣。而是像鑿子一樣一下一下猛烈的擊打,每一次都造成一小部分骷髏和殭屍被分割出來,然後身後的狼頭人步兵一擁而上,迅速擊潰這些散兵遊勇。這種謹慎的攻擊方式看上去每一次殺傷的不死生物不算太多,但是累積起來的戰果,卻讓巫妖們都感到棘手。

  白骨高塔正面的灰白色圓環被連續衝擊之下,漸漸崩解開來,而且混亂還在向著左右兩方逐漸擴散。這個打擊算得上很重,但是對於全部不死生物來說,數量並不比上一次戰鬥損失更大。然而四面八方都在傳來亡靈巡邏隊受到攻擊的信號,散佈在白骨高塔周圍的巡邏小隊已經有三分之二失去了聯繫,這導致巫妖們遲遲沒有下達反擊的指令,骷髏和殭屍們只能按照最先接到的固守指令,眼睜睜的被沼澤原住民一次又一次痛擊。

  派去支援的吸血鬼和幽靈部隊也不順利,天空中飛舞著雲團一樣的黑色烏鴉,發出一陣又一陣聒噪的聲音。每當有吸血鬼變化成蝙蝠的時候,這些生性兇猛的鳥兒就毫不畏懼的猛撲下來,連啄帶抓的把那只可憐的小蝙蝠弄得跟塊抹布似的。而失去了在空中飛行的優勢之後,吸血鬼們只能費力的在殭屍身後鑽來鑽去,被那些行動遲緩且臭氣沖天的東西弄得頭暈腦脹,吸血的慾望也都急速低落下來。

  幽靈的運氣更糟,黑鴉女巫的施法者等級不高,數量也不算多,但是所發出的魔法飛彈恰恰是這些無實體的不死者致命的剋星,每一次紫色的光流掠過的時候,都有十幾隻幽靈尖叫著化為臭雲毒霧散去。幽靈們遲緩的飛行速度和缺乏遠程反擊能力的缺點在這裡被徹底放大,從頭至尾都被數量遠遠少於它們的黑鴉女巫給牢牢牽制。

  「難以想像,怎麼會有這麼多骯髒的沼澤爬蟲?」看到戰局處於不利,一名巫妖發出了質疑,「如果它們能夠擁有包圍住我們的龐大兵力,那麼上一次戰鬥的時候,為什麼不拿出來?」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這些長眠導者的選民被這些骯髒的爬蟲給欺騙了,只有正面這些傢伙才是真正的進攻主力,而其他方向則是裝腔作勢?」另一名巫妖眼眶中燃燒起憤怒的火焰。

  「的確有可能。」戴著金色皇冠的巫妖冷冷點頭承認,然後舉起手中華麗的長杖。

  「偉大的長眠導者,請引導我們看透黑暗,觀照永夜中的真實,亡者之眼。」短暫的祈禱之後,一團綠色的光芒猛然從長杖上爆發出來,這名巫妖面前的水晶球畫面頓時迅速變化,一瞬間就將白骨高塔四周數千米方圓掃視一遍。

  法術反饋回來的結果,讓所有巫妖的幽綠色靈魂之火都搖曳跳動起來。除了正面的原住民部隊之外,其他幾個方向上根本只有小股部隊在活動,這些小股部隊大多數都由鬼婆、蛇人、魚頭人這類兩棲部隊組成,在正面戰鬥的時候力量很弱,但是在地形複雜的環境下伏擊亡靈巡邏隊,卻不費什麼力氣。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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