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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月關]醉枕江山[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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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2 17:10:07
第二十五卷 第一千二十四章 眼看他起高樓

    武崇訓和安樂公主的車仗趕來時,李成器和李隆基幾兄弟也看到了,他們撥轉馬頭,詫異地看向那隊人馬。青牛車上沒有打起官幡,他們一時還不能確認對方的身份,但是對方顯然是衝著這兒來的,卻是勿庸質疑了。

    長寧侯對李成器笑道:“王爺,看樣子人家也是奔著這塊地來的,我就說得早下手吧,呵呵,此處位置絶佳,再晚些怕就被別人拿走了。”

    李隆基笑道:“長寧侯提醒的是,放眼整個隆慶池,除了那幢正在起造的大宅子,數著這片地塊兒角度最好。”

    說話間,一陣急驟的馬蹄聲響,李隆范興沖沖地策馬回來,到了近前猛一勒馬,大聲道:“我已經選好了,我要那道坡後面的地方,三哥四哥,我擠到你們中間去沒問題吧?咦?還有人也看中這裡了麼?”

    這時,那隊人馬已經到了面前,車隊一停,杜文天就俯身向車中小聲稟道:“郡王,公主,看樣子有人也看中了這個地方,走到咱們前邊了。”

    “怕什麼?他看中了也得給我讓出來!”

    安樂公主橫了武崇訓一眼,嗔道:“還不去?”

    武崇訓趕緊掀開轎簾,往車轅上一站。在安樂公主面前,武崇訓就是個孝子賢孫的貨,可是在外人面前,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跋扈二世祖,武崇訓撇著嘴角,倨傲地道:“我家娘子看中的地方,不管他是誰。都是讓……”

    說到這兒,武崇訓突然一怔。他看到了李成器。李成器、李隆基等人也看到了他,李成器微微一怔,訝然道:“是高陽郡王。”李隆基微笑著沒有說話,但是目芒卻微微收縮了一下。

    長寧侯黃劍羽策馬一旁,饒有興緻地瞟了他們一眼。選擇開府地址,說起來只是小事一件,但是如今兩家人都看中了同一個地方,而這兩家分別是武李兩家的人。這件事就不會那麼單純了。這塊地花落誰家,起決定作用的將是武李兩家的勢力,最終決定的也是武李兩家的面子。

    李成器一踹馬蹬,向武崇訓迎過去,在馬上微微一拱手,朗聲笑道:“高陽王,咱們又見面啦!”

    武崇訓遲疑著拱起手道:“原來是壽春王。你怎會在這裡?”

    李成器的父親李旦當初登基為帝的時候,李成器就被立為皇太子了,後來李旦被他母親武則天拉下馬,從皇帝變成了皇太子,李成器也就從皇太子降成了皇太孫,如今父親的皇太子身份也被他的皇祖母捋奪了。他又從皇太孫降成了壽春王。

    李成器笑吟吟地道:“我兄弟幾人直到如今還沒有一處府邸,此番來長安,皇祖母特意關照,叫我兄弟幾人在長安擇址開府,這不。我們逛到這兒,剛剛相中了地方。正使人去工部,叫他們派人來圈地定址呢,高陽王何故來此?”

    李成器不想跟武崇訓發生衝突,所以一開口就先聲明:他們已經看中了這塊地皮,希望武崇訓能知難而退。

    武崇訓打個哈哈道:“巧了巧了,我和娘子也是看中了這隆慶池的美景,今日來此,也是為了選址造宅。”

    安樂公主選定的地方當然就是這裡,她昨日一眼就看中了這裡,得知旁邊正在建造的那幢宅子是楊帆的府邸之後,她就更加認定了此處。

    武崇訓之所以說話有點含糊,並不是因為他畏懼相王五子,武家的人何曾把李家的人放在眼裡過。武崇訓之所以話語含糊,是因為李成器幾兄弟是李裹兒的堂兄弟,武崇訓以為李裹兒肯定禮讓自家堂兄弟,他又何必做個惡人,惹得安樂不快。

    安樂公主正要彎腰走出車廂,一聽與丈夫說話的人竟是她的大堂兄,便又坐回座位。她本以為這種事由丈夫出面交涉最為妥當,誰知這混帳東西居然露出了退讓之意,安樂公主忍無可忍,一腳就踢在武崇訓的屁股上。

    武崇訓哪會想到安樂公主會突然踢了他一眼,“哎喲”一聲,就從車上摔了下去。李成器和李隆基、長寧侯等人大為錯愕,車把式也嚇了一跳,但他反應最快,馬上跳下馬車攙起武崇訓。

    武崇訓從地上爬起來,勉強笑了笑,揉著蹌破了皮的膝蓋,掩飾道:“武某一時立足不穩,讓各位見笑了。”

    李成業、李隆范等人落在後面,倒真沒有看清經過,他們只看到武崇訓莫名其妙地就從馬車上撲下來,摔了一個狗吃屎,兄弟幾個忍不住想笑,怕笑出聲來武崇訓難堪,忙又用力忍住。

    李成器、李隆基和長寧侯三人就策馬站在馬車前,他們看的清清楚楚,分明是一條秀腿破簾而出,把武崇訓硬生生踢下馬去,只是他們沉得住氣,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異樣。轎簾兒一掀,李裹兒沉著俏臉從車裡走出來。

    因見武崇訓滾落地面,李成器等人已經扳鞍下馬,一見李裹兒從轎子裡出來,李成器向她含笑打了聲招呼,道:“安樂,你也來啦。”

    “呀!大堂兄怎會在此?三弟也在呀!”

    安樂一臉驚訝地看著他們,彷彿直到此事才知道他們在場,她親親熱熱地先向李成器和李隆基打了聲招呼,又見李隆范等人站在後面,忙逐一招呼,禮數十分周到。

    她若走出車轎聲不曾沉著臉色,這時佯扮的親切驚喜十分逼真自然,旁人還真不容易看出她是故意做作,此時眾人自然心中有數了。

    可她若是有意做作,不想讓李成器等人看出她的不快,走出車廂時就不該沉著臉色,既然已經摞了臉子,現在又故作親熱,證明她根本就不是想掩飾自己的不快。而是徹頭徹尾的輕蔑、戲弄。

    李成器的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勉強打個哈哈道:“七姐兒。好久不見了。”

    李裹兒踏著腳踏款款而下,笑靨如花地道:“昨日就聽說幾位兄弟到了長安,裹兒一介女流,就沒跟去十里長亭湊熱鬧。原想著今日先選定開府的宅址,之後便去探望你們,不想竟在這兒相遇,真是巧極了。”

    李隆基微笑道:“的確是巧,這是莫大的緣份吶。七姐。我們剛剛在這兒選定了地方,就是這一片地方,七姐不如就在我們旁邊選址建宅吧,你我兩家做了鄰居,日後也好時常走動。”

    李隆基看著李裹兒裝模作樣,心中已是厭憎之極。他這番話已經和李裹兒劃清了關係。“你我兩家”,他們李氏五兄弟是一家。李裹兒跟誰是一家?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李隆基言下之意,已經不承認李裹兒是他們李家的姑娘了。可李隆基這番話說的很客氣,明面上卻挑不出錯兒來,而且他還“盛請邀請”武崇訓、李裹兒夫婦跟他做鄰居,這是在強調:“這塊地方。我們已經選中了。”

    李裹兒是個極狡黠機敏的女人,她雖沒有大智慧,小聰明還是有的,爭風鬥嘴的本事更是不比任何人差,李隆基的弦外之音她早聽在耳中。心裡暗暗冷笑,卻作出一副驚訝的模樣道:“三郎也選中了隆慶坊啊?那倒是好的很。咱們的確能做鄰居了。”

    李裹兒笑嘻嘻地攀住武崇訓的手臂,嬌滴滴地道:“郎君啊,不巧的很,你看中的這塊地方,三郎他們也看中了呢,不如咱們就把這塊地方讓給他們算啦,咱們往那邊挪挪,挨著他們起宅子好不好?”

    “不好!”

    武崇訓一聲大吼,他可不是福至心靈,忽然明白了李裹兒的心意,而是李裹兒親親熱熱地攀住他的手臂時,籠在袖中的纖纖玉指已經擰住了他臂彎裡的一塊嫩肉,只要他言語稍有不對,誠得被她擰的烏青一片,武崇訓再蠢也該明白她的意思了,哪敢不立即表態。

    李裹兒頓足嬌嗔道:“郎君,你怎麼這般小氣,都是自家親戚,何必那麼認真呢,叫外人瞧了笑話。”

    武崇訓道:“這可不是我小氣,要是一幢宅子也就罷了。可成器他們有兄弟五人,這一大溜兒宅子造起來,咱們的宅子可不知要被擠到哪兒去了。”

    李隆基雖然聰明機警,可他畢竟年輕,性情脾氣遠未修煉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一聽武崇訓說的冠冕堂皇,心中有氣,忍不住擠兌他道:“這倒無妨,就讓我大哥在此建宅,高陽王與七姐可以挨著我大哥建宅子,我呢,正好跟高陽王親近親近。”

    武崇訓打了個哈哈,道:“素聞相王府上五兄弟感情深厚,我武崇訓若是橫插一腳,可不作了惡人麼,這種事,我可萬萬不敢答應啊。”

    這時候,工部員外郎蕭之辰領著幾個吏員急急趕到了隆慶池旁,點頭哈腰地道:“下官工部員外郎蕭之辰,是哪位王爺要在這兒造宅子?”

    相王最小的兒子李隆范忍不住大聲道:“我!我巴陵王李隆范要在這兒造宅子,還有我大哥壽春王、二哥衡陽王、三哥臨淄王,四哥彭城王!”

    蕭之辰被一連串的王震得頭昏腦脹,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武崇訓說話了。武崇訓臉上帶著微笑,可眼中卻是不容質疑的寒光,他凝視著李隆范,一字一句地道:“不好意思,這處地方,我要定了!”

    武崇訓睨了蕭之辰一眼,淡淡地道:“蕭員外,馬上圈地,儘快拿出草圖。”

    蕭之辰愣愣地問道:“不知足下是……”

    武崇訓雙手往身後一負,傲然道:“武崇訓!”

    他連自己的王號都懶得講,一句話說完便揚長而去。

    武崇訓,三個字足矣!

    五個王,也及得上一個“武”字,他就不信工部的人敢把那塊地劃給李家的人!

    “大堂兄,二堂兄,三位堂弟,崇訓他就是這麼個倔脾氣,誰知道他今天哪根筋不對了,你們莫要見怪。裹兒再去勸勸他!”

    李裹兒一臉歉意地說著,可眸中閃爍的分明是得意與譏誚,她向臉色鐵青的李成器點點頭,便轉身向武崇訓追去。

    蕭之辰這個悔呀,早知如此派個小吏來聽候吩咐不就行了,何必一聽是王爺傳喚就屁顛屁顛地親自趕來拍馬屁,如今不管這塊地給了誰,他都要得罪另外一方。

    都說李家的皇子現在是落翅的鳳凰不如雞,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呀,就算李家失了勢,他這個從六品上的工部員外郎在失勢的李家皇子們面前,也連只小家雀都算不上,這是何苦來哉。

    李成義氣的臉色赤紅,如同塗了一層雞血,他雙拳緊攥,捏的骨節哢哢直響,大聲怒吼道:“武崇訓,你這廝太猖狂了!”

    李成義拔足就要向武崇訓追去,卻被李成器一把攥住,李成義回頭怒道:“大哥!”

    李成器搖了搖頭,鐵青的頰上,肌肉猛地抽搐了幾下,沉聲喝道:“不許惹事,我們走!”

    作為大哥,李成器在兄弟裡面還是頗有威望的,李隆范和李隆業雖然氣的肺都快炸了,可大哥吩咐,還是不能不聽。長寧侯暗暗嘆了口氣,心中驀然生起一種悲涼的感覺,他黃家的爵位是李家人封的,眼見李家如此受欺,豈能沒有一點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覺。

    李隆基年方十六,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又何嘗能夠容忍這樣的侮辱,但是他很清楚,無論如何,現在還不是他們和武家起衝突的時候。他們的身份太敏感了,楊帆可以把武懿宗追得上竄下跳,如同一隻喪家之犬,他們卻不能同武家爭一片宅基地,只因他們姓李。

    他滿懷屈辱地跟在大哥李成器和二哥李成義後面,默默地走出好遠,突然站住腳步,高聲喚道:“大哥、二哥!”

    李成器生怕性情衝動的二弟與武崇訓發生衝突,所以一直緊攥著他的手不放,他和老二正把臂急行,忽聽李隆基召喚,李成器站住腳步,回頭道:“三郎,怎麼了?”

    這時他們已經走過正在建造的楊氏大宅,李隆基指著宅子旁邊那片空地,對李成器道:“大哥,我們的宅子,就選在此處如何?”

    李成義怒喝道:“老三,我說你是怎麼回事,還嫌被人家羞辱的不夠嗎?”

    李隆基微笑道:“二哥,建在這兒有什麼不好?”

    他緩緩轉回頭,凝視著遠處正對著蕭員外郎指手畫腳的武崇訓、李裹兒夫婦,一字一頓地道:“我要眼看著它站起來,眼看著它倒下去!”

    長寧侯霍然向他望去,臉上還帶著一片稚氣的李隆基穩穩地站在那裡,鋭氣逼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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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第一千二十五章 左鄰右舍

    日上三竿的時候,燦爛無比的陽光普照大地。

    窗外一株盛開的花樹,樹枝上幾隻鳥兒,或交頸或啄羽,時而伸著脖子歌唱幾聲,怡然自得。

    古竹婷慵懶地躺在榻上,依舊睡的十分香甜。鴉黑的秀髮如瀑般散落,絲緞一般鋪陳在她的身下,襯著她雪白的香肩。她那潮紅的俏臉籠在一片蓬鬆的秀髮中,唇角還帶著一抹嫣然的甜笑。

    楊帆已經醒來,側躺在她的身邊,含笑望著她甜睡的模樣。一夜春宵,古竹婷終於成了他的女人,看著自己的女人一臉甜美滿足的樣子,於男人而言何嘗不是一種莫大的滿足與快樂。

    也難怪古竹婷迄今未醒,他們兩個人可是足足折騰了大半夜,對一個初破瓜的女人來說,精神體力實已是消耗殆盡,到最後她躺在那兒,已經連動動小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楊帆雖是久曠之身,卻也知道憐惜他的女人,昨宵是古竹婷的初夜,楊帆並沒有由著自己的性子為所欲為,兩個人折騰那麼久,一大半原因卻是因為古竹婷的特殊體質。

    不知是不是因為她自幼修練柔術的原因,再加上初承雨露過於緊張,一經交合,楊帆就像陷入了地泉浸潤熱氣蒸騰的一片泥沼,進則重門疊戶障礙重重,出則絲絲纏繞吸力驚人。

    進也難、出也難,楊帆是進退兩難,而且每進一分便灼熱一分,及至深處。甚至有滾燙的感覺。若他是個初哥兒,只怕這一陷進去就要丟盔卸甲。如今雖不至於甫一交手就繳槍投降,卻也需要用盡腰力才能進退自如。

    於楊帆而言,耗力雖大,卻是更加酣暢,對於初嘗雲雨滋味的古竹婷而言,自然是艱苦異常了。想到這裡,楊帆忍不住笑起來,他早覺得古竹婷是個內媚的女子。想不到內媚的不僅僅是她的性情,還有她的身體。

    隨著楊帆的輕笑,熟睡中的古竹婷玉頰漸漸泛起紅暈,楊帆看在眼裡,心中不由一動:“莫非她在裝睡?”

    她的呼吸、她的睡態,看起來都似真的沒醒,毫無破綻可言。但是她的臉色……,楊帆眼珠一轉,大手便落在那片柔軟而極富彈性的酥胸上,稍一把玩,他就感覺到古竹婷的身體溫度不受控制地升高了。

    楊帆恍然大悟:“她真的在裝睡,不好意思看到我麼?”楊帆唇角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輕輕湊到她的耳邊,悄聲道:“婷兒,昨夜可還舒服麼?”

    古竹婷依舊是一副熟睡未醒的模樣,可是玉容愈見紅潤。楊帆見狀,已經確定她是在裝睡。他笑嘻嘻地將手探進古竹婷的股間,大腿內側的肌膚潤膩嬌嫩的如同剛做出來的豆腐。細潤極了。

    古竹婷被他一碰,嬌軀不由一顫,雙眸張開,與楊帆的眼神一碰,瞧見他促狹的笑容,不禁含羞低頭,雙腿用力夾緊了楊帆作怪的大手,低聲央求道:“阿郎饒命……”

    楊帆低聲笑道:“饒什麼命,為夫又沒想殺你。”

    古竹婷的臉蛋愈發紅了,發燙的溫度似乎能煎雞蛋,她垂著眼簾,婉轉低回地道:“阿郎雖不想殺人,人家也要被阿郎給折騰死了。”

    這句話就像催人情慾的衝鋒號,楊帆的小老弟騰地一下又站了起來。其實昨夜楊帆真沒有盡興,因為古竹婷是初破玉瓜,楊帆只要了她一次,只是因為她的體質特殊,兩人這一番恩愛纏綿持續的時間久了些,此後清潔身子又耗費了很長功夫。

    初夏時節容易出汗,當楊帆讓她跪趴在榻上翹起雪臀時,她的臀部就已汗水津津,彷彿滑不溜手的一對玉球,古竹婷好潔,哪能這樣伴著郎君入睡,雲收雨住後,古竹婷明明骨軟筋酥,還得強打精神爬起來去沐浴。

    等她清潔了身子回到榻上躺下,絲絲鮮血又弄髒了床榻。她的體質確實特殊,方才交合時見紅只有幾縷血絲,沒想到這時血量才見增。二人少不得又要更換床單被縟,床單被縟換好,古竹婷還得強打精神再去清潔身子,這麼幾度折騰,她不累散了身子才怪。

    楊帆被她一說,想起昨夜她醉人的風情,忍不住貼近了她的嬌軀,不依不饒地追問道:“那你說,快被郎君折騰死的滋味,你喜不喜歡、舒不舒服呢。”

    古竹婷紅著臉不答,卻把頭埋進了他懷裡,楊帆哪肯罷休,他向前挺了挺身子,古竹婷忽覺小腹上硬觸的感覺,不由駭了一跳,連忙應道:“喜歡喜歡、舒服舒服。”這句話說完,登覺羞不可抑,她趕緊把臉又埋在楊帆懷裡,再也不敢露出來了。

    楊帆被她逗弄的“食指大動”,一直被她兩條豐腴結實的大腿死死夾住的手指忍不住在股心嬌嫩處又輕輕動作起來,古竹婷嬌軀一顫,纖纖十指扣住他的手臂,呼吸急促地道:“阿郎……”

    楊帆低聲道:“昨夜郎君還未盡興呢,婷兒可願與郎君再恩愛一回?”

    楊帆想著她初為人婦,難免辛苦,如果她不願意便忍耐一時,讓她好好恢復一下,可古竹婷想起昨夜滋味,雖是又愛又怕,對楊帆卻是根本生不起一絲抗拒的念頭,聽他這麼說,埋頭在他懷裡只不言語。

    楊帆見狀,難免意氣生發,忍不住道:“你昨夜也太羞澀了些,為夫都沒仔細瞧過你的身子呢。乖,轉過去,叫郎君好生瞧瞧你的俏模樣兒。”

    楊帆一聲“乖”,古竹婷哪裡敢不乖,她紅著臉兒翻過身去,蜷縮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楊帆掀開薄衾,這才瞧見她動人的嬌軀全貌。美玉般光滑的脊背,細細的腰肢下便是弧度誇張的圓臀。

    楊帆想起昨夜讓她翻身趴爬著的時候。那圓潤緊翹的粉臀配上極纖細的腰肢,彷彿墜於枝頭、昂於榻上的一顆水蜜桃兒。那種美麗驚人的視覺感,帶給他的是一種何等驚人的愉悅,忍不住伸出手去。

    古竹婷身子一顫,楊帆因為長期習練刀劍掌上帶有厚繭,厚繭輕輕觸在她細嫩粉滑的臀上,彷彿有好多只螞蟻在輕輕爬動,她被動地承受著郎君的愛撫,繃緊的身子不愛控制地酥軟下去。小腹裡慢慢騰起一股酸意。

    細細癢癢的感覺很快就從臀部爬到了前邊,她的股心裡忍不住也酥癢起來,讓她忍不住絞緊了大腿。楊帆輕輕一扳她的肩頭,她便順從地躺下來,雙手抱在胸上,緊緊閉著雙眼,整齊的睫毛撲閃著。

    “阿郎。求你……放下帷幔吧。”其實一層薄帷,在此時明亮而柔和的光線下根本起不到什麼遮掩的作用,或者是因為一個更加封閉的空間,能給她一種心理上的安全感吧。

    楊帆沒有拒絶她,輕抬手,摘金鈎。薄薄的綉金絲蔓紗幔便緩緩垂落下來,將床榻封閉成了一個小小的空間。

    綉床輕搖,帷幔內一具健碩的男性身體前後搖擺著腰臀,一雙雪白悠長的大腿勾掛在他的腰間,吱吱呀呀的樂曲聲再度奏起。

    她的動作還很生澀。但是自幼習慣柔術的胴體顯然能適應任何的動作,隨著身上男人的指點。她有力的腰肢和渾圓的臀部開始上下拋落起來,其情其景恰似一個騎術絶佳的騎士,正在駕馭一匹桀驁的野馬。

    攸而,兩人又更換了位置,男騎士變成了女騎士,細的幾乎要被折斷的小蠻腰如風擺楊柳般嬝娜,隨之起落的還有胸前兩顆雪玉光華般粉潤的圓球。細碎的嬌吟,甜得妖媚入骨,帶著三分痛苦、七分愉悅……

    紗帳的律動緩緩平息下來,細細的吟叫也變成了輕輕的喘息,帳中一雙男女如枝頭交頸的鳥兒般緊緊地依偎在一起。古竹婷酥胸起伏,積攢了一夜的力氣此時又蕩然無存了,可她心裡卻是甜美之極。

    初嘗情愛滋味的她,其實從肉體上得到的愉悅感還沒有被開發到極致,但是心理上的滿足感這時卻正是最強烈的時候。她喜歡被她的男人徹底佔有的感覺,喜歡被他深深地進入自己的身心,喜歡他在自己身上達到極樂,她願意為這個男人奉獻一切。

    楊帆的唇從她細汗涔涔的額頭吻到鼻尖,吻到粉唇,再吻到她圓潤的肩頭,一直吻到她臂上被弩箭傷過的那道粉紅色疤痕,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古竹婷的心思極其敏感,只道自己的表現有什麼不對,忍不住低聲詢問:“阿郎因何發笑?”

    楊帆輕輕撫著她柔軟的腰肢,慢慢滑到翹美圓潤的臀部,品味著那種絶美的觸感,輕笑道:“你是不知我昨夜擔了多大的心事,總擔心劍及履及的關鍵時刻,突然就有人跑進來衝著我大喊:‘將軍,有人到訪’!‘宗主,大事不好’!‘二郎,某已候你多時啦……’”

    古竹婷張開眼睛,有些詫異地看著他,顯然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楊帆笑道:“你忘了前幾次麼……”

    楊帆把他幾次三番想要跟古竹婷成就好事,卻屢屢被人打斷的事情說了一遍,古竹婷聽了忍不住也是“噗哧”一笑,這一笑出來,她又覺得特別不好意思,趕緊又藏回他的懷中。

    楊帆在她的翹臀上“啪啪”地輕拍著,如釋重負地道:“謝天謝地,這一回,你我總算做了真正夫妻,而且平平安安無人生事……”

    這一番雲雨,古竹婷自然還得洗澡,一夜之間頻頻洗澡,古竹婷都有些不好意思吩咐下去了,楊帆臉皮厚,他可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對男人來說,這是值得炫耀的事,這不正說明他楊大將軍龍精虎猛、龍馬精神麼?

    楊帆吩咐人備好熱水,沒讓嬌弱無力的古竹婷侍候沐浴,自己動手簡單地清洗了一下,便穿上一襲輕袍、挽起一個道髻,神清氣爽地踱出了後宅。古竹婷這個澡怕是又要洗好久,洗好了也得歇著。

    “奇怪啊,這種事明明是男人最賣力氣,可為什麼女人卻更加疲憊不堪呢?”楊帆一路走一路琢磨,最後得出一個叫他洋洋自得的結論:“應該只有我家才這樣,這是因為我身子太強壯的緣故啊……”

    楊帆正沒臉沒皮地自得著,忽然看見古大、古二、古三坐在葡萄架下,楊帆還沒正式納古竹婷過門兒就睡了人家妹子,乍然看見三位大舅哥,心裡頭不免有點發虛,他腳下一轉,就想躲到一旁的竹林中去,可古氏三兄弟已經看到了他。

    古大站起身道:“阿郎,咱們家宅子左邊,有人在造宅子了。”

    楊帆打個哈哈,只好走過去,問道:“是嗎,是誰這等好眼光,看中了那裡啊?”

    古二道:“屬下剛剛打聽過,聽說是高陽王,本來那兒是被壽春王五兄弟先看中的,都已經找工部來圈地了,結果卻被高陽王硬搶了去。”

    楊帆頓時眉頭大皺,高陽王?家有惡鄰睡不安吶!武崇訓和李裹兒都不是什麼善類,這對專門惹是生非的夫妻怎麼偏就看中了那裡。幸好只有高陽王一家,若是壽春王幾兄弟也在那兒造宅子,那就真的天下大亂了。

    楊帆正暗自慶幸著,古三道:“阿郎,咱們家宅子右邊的地,也被人買下來了。”

    楊帆奇道:“怎麼這麼多人看中那裡,咱們這右舍又是何人?”

    古大道:“可不就是壽春王五兄弟麼,他們看中的地方被高陽王搶去了,於是就選了咱們家宅子右邊。”

    楊帆聽的兩眼發直,這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武李兩家這是打算要幹什麼,我楊家夾在他們中間,這是要永無寧日的節奏嗎?

    這時候,任威帶著幾位侍衛從竹林中慢悠悠走出來,人前扮酷、人後悶騷的任威沒看見楊帆,他眉飛色舞地對幾個部下道:“今兒我去西市,聽到一個笑話,說是有戶人家,左鄰是銅匠店,右鄰是鐵匠店,兩家店整天敲敲打打,雜訊煩人。

    這天,中間那戶人家聽說兩家店要搬走,非常高興,馬上把鄰居請到家來設宴款待。結果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他向兩位店主一問,你猜怎麼著,銅匠說:‘我要搬到鐵匠店。’鐵匠說:‘我要搬到銅匠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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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4 01:41:14
第二十五卷 第一千二十六章 自取其辱

    左鄰右舍王對王,很不幸地居其中間的楊大官人坐不住了,馬上帶著古竹婷趕向正在興建的那處大宅。

    楊帆沒有騎馬,而是乘了牛車。他算看明白了,哪怕驍勇如古大殺手,到了床上也是個不堪殺伐的弱者,她此刻那副嬌慵無力的樣子,怎麼可能讓她騎馬。

    帶她出府的時候,楊帆一直擔心會被隨從而來的古氏三兄弟看出什麼端倪,可他還得硬著頭皮帶古竹婷來,古竹婷現如今是他的貼身侍衛,雖然他一再強調自己已經傷愈,可手下人並不這麼看,如果他此番出行不帶古竹婷,只會更加惹起別人懷疑。

    但是看起來古氏三兄弟是足夠粗心的,他們壓根就沒發現發生在妹子身上的異常變化。這令楊帆暗暗松了口氣,直笑自己太過心虛。

    楊帆新宅左右的土地都已由工部的人劃定了區域,正由一些小吏在那裏做具體的測量,楊帆趕到的時候相王五子已經不在了,他們看中的地方被武崇訓強行奪走,即便心態再好也覺顏面無光,哪好意思還留在這裏。不過,楊帆宅邸左面,武崇訓夫婦卻還站在那兒。

    武崇訓對於家中大小事宜一向不敢多言,所有事俱由安樂公主作主。安樂公主一開始劃定的區域足有三個王府大小,遠遠超出了公主府的規格,工部員外郎蕭之辰無奈,只好轉彎抹腳地敲打了她一下,他向安樂公主提起了皇帝。

    他們的府邸是皇帝賜建的,工程用度都要報到皇帝面前,如果府邸的面積太大,一定會被女皇發現。安樂公主雖不明白女皇為何對她日益冷淡,卻知道自己已經不受祖母寵愛了。這才收斂了些,把府邸的面積縮小了一半。

    楊帆趕到時,安樂公主正指手劃腳地向蕭之辰交待著府邸建造中所需註意的問題,一見楊帆趕到,安樂公主便對傀儡似的武崇訓道:“你來說給他聽,切記,這座園子一定要跟咱們洛陽的那座園子一樣。”

    楊帆趕來,一個原因是因為相王五子。相王五子到京時他沒有去迎,如今人家跑來跟他做了鄰居,就不好避而不見了。另一個原因卻是因為李裹兒。李裹兒一向跋扈,在東市他又駁了李裹兒的顏面,兩人結了仇,他擔心這位公主驕橫起來,不只趕走了相王五子。連他的宅院也要侵占。

    好在李裹兒雖然跋扈,但她現在主要是倚仗婆家勢力。如果只靠她那位當皇太子的爹。她現在便是對著權柄稍重的一般大臣都沒什麼底氣,更遑罵帆了。因此她雖任性,卻還不敢做出強搶民宅的事來。

    楊帆已經知道自己宅院右邊就是相王五子選定的地方,但他趕到的時候卻沒見到李成器五兄弟,楊帆眉頭一皺,正猶豫要不要去見見武崇訓。又或佯作不知他在那群人中,就見李裹兒向他走來。

    楊帆便拍拍古竹婷的膝蓋,獨自迎下車去。楊帆此刻對李裹兒算是有了比較深刻的認識,這個女人不但淫蕩無恥。而且連皇室貴胄的基本修養和風度都沒有,他怕李裹兒又出言辱及古竹婷,是以不願讓她們接觸。

    武崇訓見愛妻拋下他獨自去見楊帆,心中很是不悅。他把李裹兒看的天下無雙,如珍似寶,便以為天下男子都跟他一般把李裹兒當活寶,似乎只要李裹兒勾一勾手指,就會像條狗似的匍匐到她的石榴裙下。

    不過,因為在長安東市,楊帆曾當眾駁了李裹兒的臉面,所以武崇訓雖然心中不悅,卻也不至於有太多的想法。

    李裹兒走到近處,漸漸放慢腳步,雙手負到身後,邁著曼妙的貓步,一路搖曳生姿,楊帆看在眼裏,心裏也不得不承認,單論姿色,眼前的安樂確是他生平僅見,美到了極致的一個女人。

    李裹兒帶著一副顛倒眾生的嫵媚笑容,昵聲道:“楊將軍,今後咱們要做鄰居了呢。”

    楊帆沈著臉色道:“那真是不幸!”

    李裹兒臉色一變,羞惱道:“本宮就叫你如此避如蛇蠍?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於我?”

    楊帆道:“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殿下何不反思一下,楊某為何會對公主不恭呢?”

    李裹兒冷冷地睨了一眼遠處車中的古竹婷,冷笑道:“就為了她?那個賤女人?”

    楊帆沈聲道:“你不要忘了,如果不是她,你不會有今日,你的父親也早已經死了!她,是你們一家人的救命恩人。”

    李裹兒揚起曲線優美的下巴,不屑地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阿爹被定為皇嗣,你們這些做臣子的就該舍了自己的性命救他脫困,我是皇女,你們救我也是忠義所在,難道還要我承她的情麼?”

    楊帆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滿面憎惡地道:“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李裹兒嫣然道:“我變成哪副樣子了?我沒發現自己和以前有什麼不同啊。哦,如果說有,那就是我比以前更漂亮了。人靠衣裳馬靠鞍呀,就算是天生麗質,也需要華美的衣裝首飾,才能讓人變得更美。”

    楊帆沒有因為她這番話而動怒,他淡淡地問道:“公主可曾見過長安城外的護城河?”

    李裹兒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轉向了這個話題,微微錯愕之後才道:“看過,怎麼?”

    楊帆道:“你覺得那護城河漂亮麼?”

    李裹兒皺了皺眉,道:“我進城的時候看到那護城河已經幹涸了,岸邊堆滿了淤泥,骯臟不堪,有什麼好看的?”

    楊帆笑了笑道:“我從洛陽趕來時還是去年秋天,秋高氣爽時節,河水一片澄碧,風一吹便蕩起粼粼一片,水面上還有白雲的倒影,非常漂亮。可惜。現在為了拓寬河道清理淤泥,長安府把河水截斷了,我也沒有想到,揭開那層清澈的河水,下面竟是這般的骯臟不堪。”

    李裹兒俏麗的臉蛋慢慢變了顏色,但楊帆還在說:“清淤的時候,那些淤泥一被掘起,下邊更是汙穢不堪,陣陣腥臭熏得人透不上氣來,就像殿下你一樣。在房州的時候,即便你是裝的,至少也還有那麼幾分假假的可愛。

    可現在呢?你有了身份、有了地位,你越來越無所顧忌,本性也暴露無疑。我真不明白上天既然給了一個人這樣美麗的外表。為什麼又會給她那麼骯臟的內心,粗鄙、淺薄、乖張、自私、淫蕩、無恥……”

    李裹兒怒不可遏地道:“楊帆。你夠了!”

    楊帆冷笑。繼續說道:“我不知道當你的父親成為皇帝,你可以更加肆無忌憚的時候,那時你又會變成一副什麼模樣。有人說,你是大唐開國以來最美的一位公主,可是如果你再不知悔改,總有一天。你也會成為大唐立國以來最醜的一位公主!”

    “你站住!”

    李裹兒一聲厲叱,楊帆停住了腳步,但是轉過的身子並未轉回來,只是冷冷地道:“敢問殿下還有什麼事麼?”

    李裹兒尖尖的指甲刺著掌心。強自控制著心頭的憤怒,咬牙切齒地道:“只要我想,沒有一個男人會不心甘情願地匍匐在我的腳下,楊帆,你也不例外的!你會像一條狗似的跪在我的腳下,向我搖尾乞憐,乞求我饒恕你!乞求我……”

    楊帆慢慢轉過身,臉上帶著一抹譏誚的冷笑,嘲弄地道:“我就說麼,撇去上面的清水,露出的就是骯臟不堪的淤泥,挖開骯臟不堪的淤泥,才聞到中人欲嘔的臭氣。有些東西,總要一層一層地揭開。就如殿下你,我現在應該再給你加上一項美德:‘狂妄’!”

    楊帆哈哈大笑地離開了,李裹兒望著他的背影,緊咬著牙關,俏麗的臉蛋上繃起兩道淩厲的痕跡,目中灼灼地仿佛要噴出一道火焰,把他焚成灰燼!

    她從來沒有被人罵的這麼賤,從來沒有,哪怕她正在做著很下賤的事情的時候。可是在她重新貴為皇女的時候,卻有一個人把她罵的如此不堪。

    武崇訓一直遠遠地盯著,好象他的嬌妻讓人多看一眼都是被人占了便宜,等到李裹兒怒氣沖沖地向他走來時,這才轉過身裝模作樣地叮囑起蕭員外來。

    李裹兒沈著臉走到他身邊,道:“還沒交待完?”

    武崇訓陪笑道:“還沒有,快了快了……”

    李裹兒把她在楊帆那裏受的一肚子窩囊氣都發泄到了他的身上,怒道:“真是一個沒用的廢物!交待你這麼點事你都做不好!”

    武崇訓慌忙道:“娘子,哪裏去?”

    李裹兒回頭怒叱道:“我回府去,怎麼?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就只會跟在女人身後轉麼?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這兒,這個院子一草一木都得照著洛陽那幢莊園一樣布置,出了半點差錯我唯你是問!”

    武崇訓不敢追去,眼看李裹兒憤然登車遠去,這才怏怏回頭。

    工部員外郎蕭之辰趕緊收起唇邊的一抹笑意,故作恭謹地提起筆道:“郡王,請繼續。”

    武崇訓把他在李裹兒那裏受的一腔子窩囊氣都發泄在了蕭員外的身上,唾沫橫飛地道:“你這個廢物,這麼點事你還聽不明白!趕緊行文洛陽工部,叫他們去我府上把後花園繪成圖,拿來照樣建造,但有半點差遲,本王唯你是問!”武崇訓說罷拂袖而去,他卻不敢馬上回府,生怕又被李裹兒責罵,只好四處走走,且散散心罷了。

    李裹兒坐在車中,將要離開隆慶坊的時候,忽自車中探出頭來,凝視著湖心那座青螺似的小島,眼角慢慢綻起一抹怨毒的笑意。她改變主意了,她想讓楊帆死,她一定要楊帆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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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第一千二十七章 賣俏行奸

    安樂公主怒氣衝衝地回到府邸,馬上使人去傳杜文天。杜文天本來是陪他們一起去看宅基的,不過他在安樂身邊晃來晃去,武崇訓心中甚為不滿,當著安樂公主的面他雖不敢說什麼,卻也沒給杜文天好臉色。

    杜文天本來就對安樂公主心生覬覦,一見武崇訓這般模樣心裡發虛,於是就尋了個藉口,說他要去辦理安樂公主交待給他的事情先行離開了。杜文天雖然是在找理由,倒真去打探了一番,這時剛剛回府。

    一聽安樂公主傳喚,杜文天心下便是一驚,再一打聽武崇訓並沒有跟她一起回來,色心又占了上風,趕緊喜不自勝地去見安樂。安樂公主回到居處,剛剛換了一襲衣衫,聽說杜文天到了,便揮手摒退侍女,吩咐道:“叫他進來。”

    杜文天低著頭,畢恭畢敬地走進房中,長揖道:“杜文天見過公主!”

    “免了吧!”

    安樂公主隨意地吩咐了一聲,杜文天一抬頭,就見安樂公主正站在他的面前,一襲大紅牡丹翠紗煙羅衫子,逶迤曳地的水仙散花綠葉裙,胸前袒露一片雪白,兩道線條優美的鎖骨中間延伸下一道誘人的乳溝,眼神不由一直。

    安樂公主挺了挺胸,眼波欲流,搔首弄姿地道:“杜文天,你的膽子真是很大呀,竟敢這麼盯著本宮看。”

    杜文天想起她上次挑逗自己的事情,心知這位公主不是什麼冰清玉潔的女人。便壯起膽子道:“公主貌若天仙,是杜某生平僅見的絶色佳人。見到公主這樣的無雙美貌,杜某大起來的又何只是一個膽子呢。”

    安樂公主睨了一眼他的下體,見他袍上隱隱拱起一個小帳篷,不禁掩口嬌笑起來。方才在隆慶池畔被楊帆一通貶損,著實傷了她的自尊,如今看見杜文天這般痴迷,她才找回幾分自信。

    安樂公主輕盈地轉身,把個渾圓挺翹的美臀拋給了杜文天。裊嬝娜娜地走過去,往羅漢榻上款款一坐。水綠色的絲綢在她的細腰上繫了一個合歡結,這一坐下纖腰欲折,腰後便綳起一道流暢的弧線。

    安樂公主嬌聲道:“本宮吩咐你的事情打聽的怎麼樣了?”

    杜文天定了定神,欠身道:“公主吩咐杜某敢不儘力。杜某已經打聽清楚,鄭氏老夫人的壽誕是九月二十一,因為去年鄭老夫人大壽時。長安世家大多曾派人前往洛陽祝賀,所以現在都還記得。”

    安樂公主沉吟道:“九月二十一?距今差不多還有四個月的時間呢,到那時上官婉兒早就分娩了,哪裡還有證據可抓。來不及的,上官婉兒的生日呢?”

    杜文天道:“上官婉兒尚是未嫁之身,她又不曾大擺筵宴慶祝過生日。這具體的生辰可不好打聽。不過……,杜某聽一位世叔說,上官婉兒的祖父和父親是麟德元年十二月十三日被女皇下令處死的,那時上官婉兒還沒滿月,所以上官婉兒的生辰應該是在十一月下旬或十二月上旬。”

    安樂公主的黛眉又是一鼙。道:“十一二月,那更不成了。有其他理由可以利用麼?”

    杜文天搖了搖頭道:“杜某慚愧,實在打聽不到。公主殿下是打算……”

    安樂公主道:“如果她的生日近在眼前,本宮就可以用慶生為由聚集長安官紳,再以送她一個意外之喜為由強闖湖心島,到那時她再沒有理由拒不見人的,只要她出來,還怕這醜事不鬧的天下皆知?”

    杜文天道:“如果上官婉兒就是不見呢?”

    安樂公主冷笑道:“世上哪有如此不近情理之人、哪有如此不合情理之事?如果她依舊躲著不見人,本宮有的是辦法硬闖進去,比如安排人弄點亂子,製造一出刺殺的假象,只要我有理由把長安官紳權貴聚集到島上,就不怕她不出來!”

    杜文天讚道:“公主智略無雙,當真妙計!”

    安樂公主笑道:“這一招倒不是本宮想出來的,當初在龍門時,魏王和梁王就是以刺客為由想要找出我爹爹,本宮是有樣學樣而已。呵呵……,好啦,你少拍馬屁,我們如今沒了藉口,你說該怎麼辦?”

    杜文天瞧著她那圓滾滾的翹臀曲線,倒真想好生拍拍這位公主殿下的“馬屁”,只是這位公主雖然跟他打情罵俏的,卻沒有更進一步的示意,杜文天依舊不敢太過放肆。安樂公主這麼一說,杜文天不禁皺起眉頭,認真思索起來。

    安樂公主也鼙眉細思著,沉思良久,安樂公主突然眼波一亮,興奮地道:“有了!”

    杜文天趕緊問道:“殿下計將安出?”

    安樂招手道:“附耳過來!”

    杜文天趕緊上前,輕輕俯下身去,這一俯身,鼻端便嗅到一股細細的幽香,觸目所及便是一道誘人深溝,從上向下看過去,兩座奇峰突兀。杜文天難得與李裹兒有如此親密的接觸,心情無比激動。

    不過,他的激動並沒有持續太久,安樂公主的方法一說出來,便似一盆冷水澆頭,把他嚇出一身冷汗,那旖旎香艷的念頭也都嚇到爪哇國去了。這位公主就只會這麼簡單直接、漏洞百出的法子麼?

    杜文天駭然道:“殿下,咱們這麼做的話,動靜是不是太大了,一旦洩露出去,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呀!”

    安樂公主曬然道:“有什麼使不得的,只要我們手腳夠乾淨,誰能挑出不是來?”

    杜文天心驚肉跳地道:“殿下,咱們還是好好想想,總會有法子的。此計破綻太多,實不可行。上官待制只要靜下心來細一推敲,一定會明白其中緣由。據此就可以查到咱們身上。”

    安樂公主不屑地道:“到那時她已是待決之囚,還有機會追查真相麼?皇帝遠在洛陽,又如何察知詳情,還不是我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到那時皇帝陛下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殺了上官婉兒遮醜,不會追查此事的。”

    杜文天連連搖頭,還是不敢答應。他雖色令智昏,可是掉腦袋的事兒又怎敢輕易答應。安樂公主怒道:“你不是說甘願為本宮粉身碎骨麼?”

    杜文天屈膝跪倒,叩首道:“杜某為了殿下,便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可此事太過冒險,一旦牽連到公主,杜某就是千刀萬剮也難贖其罪,杜某萬萬不敢答應。”

    安樂公主見他不肯就範。眸波微微一轉,嘆口氣道:“也罷,這麼做確實難為了你,既如此,就待本宮想出萬全之策再說。”

    杜文天鬆了口氣,連聲叩首稱是。安樂公主懶洋洋地往榻上一躺,漫聲道:“本宮乏了,給本宮按按肩膀。”

    杜文天呆了一呆,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公主,是……是說在下麼?”

    李裹兒乜了他一眼。哼道:“這房裡還有旁人麼?”

    “在下遵命!”

    杜文天大喜若狂,趕緊走過去。將他那顫抖的雙手輕輕搭在李裹兒的肩上,李裹兒穿著一襲袒胸裝,胸前露出一大片晶瑩剔透白嫩驚人的肌膚,杜文天輕輕一按,一種柔媚入骨的感覺便沁入心脾。

    杜文天按了幾下,色心蠢蠢欲動,再也按捺不住,情不自禁地便向她胸前凸凹有致的聳挺曲線處移動了一些。見安樂公主毫無表示,杜文天膽氣漸壯,正想再靠近一些,李裹兒忽然抬起手輕輕搭在他的手上。

    杜文天身子一僵,卻見李裹兒眼都沒睜,只是拉起他的手,輕輕移到自己柔軟豐聳的乳峰上,杜文天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顫聲道:“公主……”

    安樂公主昵聲道:“這裡也有些酸,你幫我好好揉揉,還有這裡……”

    安樂公主拉著他的手,又向自己平坦的小腹移去,向下、繼續向下,柔媚地道:“這裡,還有這裡……”

    杜文天再也忍不住了,大手剛剛觸及她那圓潤纖細,活力澎湃、散發出無窮肉慾的細腰,喉嚨裡便發出一聲獸性的嘶吼,向她俯壓下去……

    安樂公主衣衫半裸地躺在那裡,酥胸玉乳半掩半露,猶如鮮花綻放般嬌挺誘人,她像中了箭的天鵝般揚起優美的頸項,雙手緊緊按著埋首於胯下的杜文天的頭,嬌喘細細地道:“杜公子,你想不想要了本宮?”

    杜文天都快急瘋了,他真想馬上鑽進那春水潺潺的銷魂洞窟,可惜安樂公主的雙腿挾緊了他的脖子,雙手又按著他的腦袋,只能讓他一飽口舌之慾。一聽安樂公主這麼說,杜文天迫不及待地道:“想,想!公主給我,求公主殿下垂憐!”

    安樂公主鼻息膩膩,嬌靨嫣紅地道:“那麼本宮交待給你的事情你可願意去做?”

    杜文天現在只求能鑽入她的身子,還有什麼事是不能答應的,馬上點頭道:“願意!願意!只要公主垂憐,杜某願意為公主做任何事。”

    安樂公主放浪地一笑,大腿一敞,杜文天就像一隻被人從籠中釋放出來的野獸,嘶吼一聲跳將起來,他的衣袍早已敞開,直挺挺地向前一迎,屁股就像一條發情的公狗般篩動起來。

    只可惜他忍耐良久,早已箭在弦上,眼前又是他痴迷良久的美人兒,結果剛一鑽進安樂的身子就一泄如注了,杜文天好不甘心,可他已經控制不住,只能像只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癱軟在她的身上。

    安樂公主媚眼如絲,玉靨暈染,輕輕撫摸著他的肩背,滿面潮紅,一副春情上臉的模樣,可她眼中卻有一絲清明而得意的笑意。杜文天欠缺勇氣,她就送他一些勇氣。如今叫他嘗了甜頭,還怕他不乖乖為自己做事麼。

    ※※※※※※※※※※※※※※※※※※※※※※※※※※

     楊帆從隆慶池畔離開後,並沒有馬上返回湖心島,而是隨即驅車去了玄武門外的千騎大營。雖說他還掛著傷勢未曾完全痊癒的藉口,但他的真正目的是想在島上多陪陪婉兒,千騎營是他的根本所在,他不能長久不去。

    不過,楊帆到了千騎營也只是走走看看,會見諸郎將、旅帥甚至隊正伙長等各級將佐,如今皇帝還沒遷都長安,千騎營除了日常操練確也沒有什麼事做。但他這一趟還是有必要來的,久不出現必然降低他在軍中的影響力,楊帆此舉意在昭示眾人,他才是千騎營的最高統帥。

    楊帆在千騎營待了一個多時辰,驅車返回長安時,便見街頭擁擠不堪,勾欄之中傳出一陣熱烈的叫好聲。楊帆隨意掃了一眼,不意竟在台上看見幾個熟人。勾欄中半人多高的台上正在表演幻術,表演幻術的正是老班主莫觀。

    莫老人是有名的幻術大師,當初楊帆曾把他從長安請到洛陽,本想讓他當眾揭穿什方道人、河內老尼和胡人摩勒三個神棍的騙術,不意薛懷義一把火燒了明堂和天堂,武則天因此遷怒於自稱可知過去未來的河內老尼,這位幻術大師就沒發揮用處。

    之後楊帆奉命去房州接廬陵王回京,還曾以這莫老人的幻術團為掩護,後來雙方在房州分手,不想如今他們又到了長安。

    莫老人未曾發現楊帆,他正在台上表演“四方雞蛋”,一個圓圓的雞蛋藏入帽中,轉眼間帽底便盛滿了雞蛋,而且每個雞蛋都是四四方方,引得觀眾嘖嘖稱奇。

    這只是一個難度不高的小幻術,因為知道楊帆乃是朝廷大臣,不會以幻術為業搶他生意,所以莫觀曾把變出雞蛋的手法和用醋浸泡使蛋殼變形的秘訣告訴過楊帆。楊帆曾經用這個魔術逗過兒子,把那小傢伙逗得一愣一愣的,簡直把他老爹當成了神人。

    如今看見莫觀表演這門幻術,楊帆不禁想起了遠在洛陽久未相見的兒子,想起了兒女承歡膝下的情形,思親的情緒忽然便湧上了他的心頭,可是要想看見他們還得幾個月時間呢,楊帆想到這裡,不禁幽幽地嘆了口氣。

    這時,湖心島上正有人一路尋來,看見楊帆的車駕停在路邊,便趕到近前,向他輕聲稟報導:“阿郎,相王府的五位郡王剛剛赴湖心島拜訪,因阿郎不在島上,現已離去。”

    郡王身份尊貴,五位郡王聯袂拜訪自然非同小可,所以留守島上的人沒敢耽擱,馬上就派人來給他送信了。古竹婷看看天色還早,便向楊帆請示道:“阿郎可要去五位郡王府上回訪?”

    楊帆一聽來人稟明消息,臉上就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他微笑著搖了頭,輕輕一拍古竹婷健美柔腴的大腿,道:“婷兒,你家阿郎雖然不是諸葛亮,可這三顧茅廬的場面還是要走一走的,呵呵,咱們回隆慶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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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第一千二十八章 機心械腸

    楊帆對古竹婷說要等相王五子三顧茅廬,其實只是隨口說笑,如果他真的模仿諸葛亮讓相王五子反覆來上幾趟,未免著了痕跡。

    相王五子的聯袂拜訪,已經表明了他們的態度,楊帆因此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也明白對方已經清楚他在長安東市與安樂公主爭風斗富的真實意圖,這就夠了。

    有些事他不能說的太直白、也不能做的太直白,所以他需要對方有所回應,這樣才知道對方是否已經領悟,雙方才能配合默契。如今相王五子做出了回應,他自然也就明白該怎麼做了。

    第二天一早,楊帆便命人持他的拜貼去見壽春王。權貴之間交際往來,除非是毫不見外的熟朋友,否則都需要提前遣人送上拜貼,約定會唔的時間。相王五子昨日之所以不告而至,是因為楊帆一直打著在湖心島養傷的名號,相王五子沒想到他會離開湖心島。如今楊帆要去回拜相王五子,就需要提前預約時間了。

    楊帆與相王五子約定的時間是第二日上午。

    次日,楊帆準時登門拜訪。

    楊帆這個忠武將軍比起郡王的級別低了可不只一級兩級,依照禮節,郡王根本不需出迎,只需遣一管事將他引入客廳即可,可是楊帆剛剛踏進大門,就見五個少年立於儀門之下,微笑相候。

    楊帆見了也不免有些驚訝,他事先確實沒有想到相王五子會對他如此禮遇,楊帆急忙加快腳步迎上前去,未及階前便長揖一禮道:“楊帆見過五位郡王,承勞各位郡王降階相迎,楊某不勝惶恐。”

    今日楊帆穿了一身便服。頭戴一頂軟腳襆頭,腳下一雙烏面白底皂靴,身著一襲白色的右衽中衣,緊束革帶,外罩一件淡青色敞懷輕袍。淡金色回字綉紋飾邊。因為外衣未束革帶,舉動之間,寬袍裊裊,大袖飄飄,極顯瀟灑。五位郡王也是儒巾儒袍,六人站在一起。倒像一個書院裡出來的學生。

    李成器哈哈大笑,急急迎上前來,扶住楊帆道:“楊將軍今日輕袍緩帶,風度翩翩,若不是早知道你的身份,本王還以為是哪位國子學裡的秀才公到了呢。僅看楊將軍如此風姿。誰會想到楊將軍竟是驍勇善戰、功勛赫赫的一員武將呢!”

    這李成器很會說話,國子監裡分為國子監、太學、國子學三個級別,最高一級的就是國子學,秀才也不是後世的秀才,唐朝的秀才無一不是萬里挑一的飽學才子,比進士還要難考。

    楊帆微笑道:“郡王謬讚了,楊某隻是一介武夫。這般打扮,只是徒有其表,哈哈!”

    李成器笑容微斂,關切地又問:“本王在長安時就聽說楊將軍中了宵小暗算,心下十分關切,昨日特與幾位兄弟登門拜望,不巧楊將軍心切軍務,去了千騎大營,怎麼樣,楊將軍身子可已大好了麼?”

    楊帆微笑答道:“承蒙殿下關懷。楊某這傷已經將養了幾個月,如今已經大好了。最多再有個把月就能重返軍營。”

    “那就好,那就好!”李成器把著他的手臂,笑吟吟地介紹道:“我這幾位兄弟,楊將軍都是見過的。本王就不一一介紹了。聽說楊將軍今日要來,我這幾個兄弟都在府上相候呢,你看,我這五弟平素最是貪玩,今兒也不曾出門。”

    李成器這廂說著,楊帆便向李成義四人一一拱手見禮,四人含笑還禮,李成器熱情地道:“走走走,廳中已然佈下酒席,就等楊將軍你大駕光臨啦,來,咱們到廳中坐下,一邊飲酒,一邊說話。”

    李成器把著楊帆的手臂走在前頭,一旁自有人引了任威等人去休息,古竹婷穿著一身青衣,布巾束髮,彷彿一位書僮,始終緊隨楊帆身後。李成器等人看她柳眉杏眼、肌膚如玉,就知是女子所扮,是以也不多問。

    柳徇天給相王五子準備的這處宅院頗具規模,三進四廂兩明堂一花園的建築結構,大門、儀門、中門俱全。廳堂裡花格嵌窗,漏窗和門扇上俱是惟妙惟肖的猴、鹿、魚、鳥等飛禽走獸,極盡絢麗大方。

    廳中寬敞明亮,懸掛著松、竹、梅、蘭等豎式畫幅,優雅恬淡的氣氛,看起來倒似一座大型書房。眾人一進花廳,侍婢便穿花蝴蝶般將各色佳餚呈上,但是兩廂裡卻沒有樂師舞姬助興。

    如此一來,既顯出相王五子對楊帆的器重與尊敬,又不至於給人一種太過巴結以至自降身份的感覺。楊帆見此,便知五兄弟事先很是用過一番心思,不禁暗暗稱道。

    說起來,自李建成、李世民兄弟開始,李家便豪傑輩出,只可惜橫空殺出個女魔頭武則天,到如今李家但凡精明一點能幹一點的子弟,都被武則天殺光了,就連武則天最有人君風度的兩個兒子也都死於非命。如今這太子李顯、相王李旦可謂平庸已極,不想他們的晚輩倒是頭角崢嶸。

    ※※※※※※※※※※※※※※※※※※※※※※※※※※※

     李裹兒府上,側院裡,杜文天沉著臉對幾個家人道:“我剛才說的話,你們都聽清楚了麼?”

    幾個家人頻頻點頭,道:“公子放心,我們明白了。”

    杜文天擺擺手,道:“去吧,大街小巷,勾欄瓦肆,你們儘快把消息散播出去,小心一點,切勿暴露自家身份!”

    幾個家人立即出門而去。

    杜文天依著李裹兒的吩咐,第一步就是製造謡言,散播上官婉兒與人私通且已身懷有孕的消息,李裹兒吩咐杜文天“裁臓”給楊帆,讓他散播消息說上官婉兒懷的孩子是楊帆的種。

    即便沒有楊帆這回事,安樂公主知道上官婉兒懷有身孕並被送到長安待產的消息後,她也想伺機生事,置上官婉兒於死地,她和上官婉兒無仇無怨。有此念頭全因一個妒字,她妒恨她的皇祖母對她不公平。

    她未婚有孕,皇祖母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憑什麼一個外人未婚有孕便對她這般包庇,而對自己卻如此刻薄?她不明白。恰恰是因為內外有別,所以武則天才對她如此苛求。一個做長輩的,哪怕自己很不堪,也希望他的孩子品行高尚。

    李裹兒卻認為這是皇祖母對上官婉兒的偏袒,她要用自己的方法找回公道!她身為皇女,身份無比尊貴。卻因未婚有孕受人奚落,那麼上官婉兒就該因此去死這才公平。至於把楊帆牽涉其中,只是她的靈機一動。

    李裹兒已經恨透了楊帆,想籍此把楊帆一舉剷除。可是即便她的父親坐上皇位,一位朝廷大臣也不是她一個公主想動就動的,她必須要有一個充分的理由。如今正好籍由此事把楊帆攀扯進去。她可沒有想到,她給楊帆編排的這個罪名,其實已經無限接近事實了。

    只可惜,她的這個真正目的無法說給杜文天聽,她只說需要有一個男人才能讓這個謡言更加完美,而楊帆在洛陽時大有機會接觸上官婉兒,如今恰又住在湖心島。所以是最佳人選,她卻沒有想到杜文天告訴她這個秘密也有他的動機。

    杜文天恨之入骨的人是張昌宗,他在興教寺被張昌宗痛毆了一頓,他要復仇。他認為安樂公主把楊帆牽扯其中,只是因為楊帆在長安東市掃了她的顏面,這點小事顯然不及他所遭受的痛苦為重,所以他對李裹兒的吩咐做了一點小小的改動,他把楊帆改成了張昌宗。

    楊帆從五王子府告辭出來,信馬游繮地走著,臉上卻帶著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古竹婷伴在他的身邊。鋭利的目光先是習慣性地掃視了一眼人群,確信沒有危險人物接近,這才對楊帆道:“阿郎在想什麼?”

    楊帆笑了笑道:“我在想相王五子,這五個年輕人不簡單吶,他們前天才到長安。這才第三天,就已經找了件可以邀買人心的事情做,很了不起。”

    古竹婷訝然道:“阿郎是說相王五子要上旨請皇帝撥悲田、建病坊的事?”

    楊帆頷首道:“不錯!”

    古竹婷在席間曾聽李隆基提到,說龍華寺有一位洪昉禪師建立病坊,收助貧疾數百人,結果因為皇帝遷都在即,為了整頓市容,長安府令柳徇天竟然想把這些人驅離長安,以免他們有礙觀瞻。

    李成器五兄弟得知此事動了惻隱之心,打算上書朝廷,請求皇帝表彰龍華寺洪昉禪師的善舉義行,並由朝廷撥款資助病坊,他們五人願意各獻俸祿田五十畝,充作龍華寺的悲田,以瞻養那些貧疾無助的百姓。

    李成器還盛情邀請楊帆共攘義舉,並且願以楊帆牽頭上書,楊帆慨然應允,答應他們共同上書,並且也捐助田產五十畝,古竹婷當時還覺得這幾位王爺如此體恤民情十分難得,如今聽阿郎一說,難道他們還另有目的?

    楊帆笑答道:“無他,邀買人心而已。”

    古竹婷悻悻地道:“原來如此,奴家還以為他們是好人呢!”

    楊帆笑道:“這怎麼就不是好人了?如果普天下的人都願意這樣邀買人心,那得有多少大善人?行善者,有的是出於憐憫、有的是為求心安、有的是為了積德、有的是圖個名聲,出於什麼目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了好事!”

    古竹婷道:“奴家倒也不是說他們做善事不好,可是朝廷一旦批准此事,雖然是阿郎牽頭,可是有五位郡王同時請命,民間百姓只會記著那些官兒大的人情,誰還記得阿郎,阿郎做了好事,好名聲卻都讓他們賺了去,奴家怎會開心。”

    楊帆笑道:“你呀!其實他們也不是為了占我的便宜,之所以邀我共攘義舉,是因為他們處境艱難,實在無奈。而且,他們此舉也有進一步試探於我,看我是否真有攘助李家的念頭。”

    古竹婷眨了眨眼,不甚明白楊帆的意思。

    楊帆進一步解釋道:“李家雖然稍稍恢復了元氣,卻還遠未到可以與武氏爭風的地步。何況,當今皇太子多年以來一直被軟禁在房州,與武氏並沒有什麼大沖突,而如今這位相王殿下,卻是屢受武氏攻訐,雙方早已結下不解之仇。

    這種情況下,相王一脈既不好喧賓奪主,搶了皇太子的風頭,也不好與武氏當面鑼對面鼓的對抗。如今,皇帝遷都在即,二張和武氏都跑到長安來邀買人心,拉攏權貴官紳,相王一脈想有所作為,還得避免與他們衝突,就只能另闢蹊徑。二張和武氏都在拉攏上邊的人,他們就只能往下邊看了。”

    古竹婷道:“可……他們拉上阿郎,又是為了什麼?”

    楊帆道:“因為我現在和武氏不太對付,還因為我曾救過太子,有這兩層因緣,他們才拉我一同出面。民間百姓雖然看不到廟堂之上的風風雨雨,廟堂之中的人卻一清二楚,有我出面,他們才不會承受太大的壓力。

    你要知道,當今皇太子做過皇帝,相王也做過皇帝,兩個人其實都有資格繼續大唐江山。所以,他們想積攢人望,卻又不能讓皇帝忌憚、不能讓武氏忌憚、不能讓二張忌憚、不能讓與他們同病相憐的皇太子忌憚,難吶。”

    古竹婷聽的好不頭痛,阿郎說的這些東西真真比潛入百萬軍中刺殺上將還要複雜麻煩,繞啊繞啊,繞得她頭大如鬥,古竹婷搖搖頭道:“奴家不聽了,真是太複雜了,奴家根本聽不懂。”

    楊帆聽她說的有趣,忍不住也為之失笑。這時前邊經過一片勾欄,聽見一片叫好聲,楊帆頭一看,恰好又是莫觀帶著他的馬戲班子在這表演幻術。

    楊帆笑道:“咱們跟他們還真是有緣,昨日不曾捧他的場,今日左右無事,走,咱們去看看,他們可有新的幻術表演。”

    楊帆說著扳鞍下馬,古竹婷忙也飛身下馬,護到他的身前。翹首觀看幻術表演的人群中,一個杜府家人正賣力地講著當朝第一才女上官婉兒的“緋聞逸事”,全未發覺楊帆正一步三搖地向他身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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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第一千二十九章 尋蹤覓源

    那杜府家丁哪裡會想到他在勾欄之中竟能遇到此事的關鍵人物,台上正表演著幻術,他也無心觀看,只是不遺餘力地散播著謡言:“你還別不信,上官婉兒地位再高、才學再好,她也是個女人,她就不想男人?

    張昌宗是宰相子孫,世家後裔,琴棋書畫無所不通的少年才子,而且相貌極美,要不怎麼會得了個‘蓮花六郎’的美譽呢。張昌宗和上官婉兒都住在宮裡,朝夕相見,日久生情,不是理所當然麼。”

    旁邊一人顯然還是不大相信他的話,笑道:“不太可能吧?你可不要亂說。那張昌宗不是皇帝的爺們麼,他敢背著皇帝做出這樣的事來?”

    杜府家丁“嗤嗤”笑道:“男女和奸有哪個不背人的?又有哪個不怕被人發現的?可這天雷勾動了地火,是說忍就能忍的嗎?我再跟你說件事兒,前幾天張昌宗偷偷帶了上官婉兒到興教寺上香,被人給看見了。

    那上官婉兒已經身懷六甲,大腹便便。他們捐了一大筆香油錢給廟裡,功德簿上寫的明白:夫妻!只不過,他們都用了化名。嘿!他們兩個不但有私情,連孽種都有了,到廟裡拜佛,可不就是求神佛保佑平安麼。”

    旁邊一人半信半疑地道:“竟有此事?”

    楊帆眉頭微微一皺,古竹婷知道上官婉兒懷的是誰的孩子,一聽那人信口雌黃,玷污婉兒清譽,不由勃然大怒,可她剛一舉步,手腕就被楊帆緊緊攥住。向她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杜府家丁得意洋洋地道:“可不!你想啊,張昌宗是當今皇帝最寵愛的男寵是吧?上官婉兒是皇帝最倚重的親信是吧?皇帝還沒遷回長安呢,為什麼先後把自己最寵愛的男人和最寵信的心腹打發到長安來?”

    杜府家丁說到這裡,鬼祟地四下看了看,楊帆此時已把目光投向台上。彷彿全未注意他的言語。其實這杜府家丁也是故意裝腔作勢,他哪裡是真怕別人聽到,根本是生怕別人聽不到。

    這家丁故作姿態一番,才道:“這事啊,分明是他們矇騙了皇帝。上官婉兒懷了張昌宗的孽種,肚子漸漸大了。怕被皇帝發現,這才尋個理由避到長安來,那張昌宗是她姦夫啊,哪裡放心得下,當然要跟著一起來。”

    “不是吧,我聽說是張昌宗先到的長安啊。”

    “這有什麼奇怪的。這世上還有比枕邊人更親近的人麼,皇帝肯定是先答應了張昌宗唄,張昌宗到了長安,只要說他一個人處理不來,皇帝心疼情郎,還能不把她最得力的幫手派來?”

    楊帆沉著臉色走出了人群,古竹婷追上來。低聲請示道:“阿郎?”

    她的聲音隱隱透著殺氣,那個杜府家丁的污衊,已經激起了她的殺心,她可不在乎那人該不該因言獲罪,她是楊家的人,不管是誰,只要損及楊家的聲名利益,那就是她的敵人,而她最擅長的解決手段就是讓對方變成死人。

    楊帆明白她的意思,輕輕搖了搖頭。道:“這個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流言僅僅是有人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隨口傳出的一些閒話,還是有人別有用心。”

    古竹婷道:“阿郎放心。奴家會查出來的。”

    楊帆道:“如果真是有人別有用心,只要你動了他,即便查出了結果也會打草驚蛇。你先不要動他,只管盯著,我要知道他背後有沒有人,如果有人,這個人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古竹婷點了點頭,悄然潛回了人群。

    楊帆回到車上,心思一下子沉重起來。他不知道僅僅是往興教興走了一趟,怎麼就會被人發現,難道一直有人監視著他們的舉動?

    這個人散播的謡言有真有假,是因為他是道聽塗說的,還是有人授意如此呢?如果這個人不是謡言的第一傳播者,婷兒想查清謡言的真正傳播人恐怕將難如登天。如果這僅僅是一場流言緋語,楊帆根本就不會在乎,市井小民捕風捉影嚼舌根子的本事他早就領教過了。

    但是婉兒身懷有孕的事情屬實,婉兒在女皇面前以死抗爭,才為她和孩子爭取了活命的機會,女皇放過婉兒和孩子的前提條件是消息不得洩露,不能釀成醜聞。如果這是有心人的策劃,那麼他必然有進一步的行動。

    皇帝不會介意市井小民的流言緋語,也不會有機會聽到市井小民的流言誹語,可是此事一旦被權貴階層證明為事實,女皇唯一的選擇就只能是祭起屠刀,用婉兒和孩子的血來洗刷宮廷為之蒙受的恥辱。事關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他不敢不慎重對待。

    這一次楊帆很幸運,杜文天剛剛派人散播消息,就被他親耳聽到了。古竹婷暗中盯著那個杜府家丁,以她的身手和機警,那個杜府家丁自然不能發現,他在勾欄裡散播了一陣消息,便又轉向一處酒館。

    這杜府家丁對於公子交待的事情倒也很賣力氣,他每到一處地方,便往人多處去,隨意找個藉口搭訕幾句,便把話題引向張昌宗和上官婉兒的緋聞。古竹婷跟著他走了兩處地方,就已確定此人不是道聽塗說然後信口說與他人知道,他是有意在散播消息。也就是說他是謡言的直接傳播者,這一下追查起來就方便多了。

    古竹婷悄悄盯著他,直到他返回杜府,確認了他的身份,這才匆匆返回湖心島。

    “樊川杜氏?”

    楊帆聽古竹婷說出對方身份,不覺有些意外。樊川杜氏與他素無仇怨,而且如今他的繼嗣堂和關隴世家合作密切,樊川杜氏正是他的重要合夥人之一,杜家此舉意在何為?雖說謡言中並沒有涉及到他,但他與上官婉兒之間的關係,杜氏掌門人杜敬亭是清楚的。當初也正因為這層關係,他才獲得關隴眾世家的信任和支持,杜家如今這麼做,究竟意欲何為?

    楊帆心思百轉,始終猜度不透。這時古竹婷恨恨地道:“一定是安樂公主從中作祟,安樂公主在長安東市被阿郎你駁了顏面,因而懷恨在心,所以想要敗壞……”

    說到這裡古竹婷忽又一呆,覺得自己的推測並不成立,她喃喃自語道:“不對。如果是因為安樂公主對阿郎懷恨在心,她應該把那姦夫說成阿郎才對,為何又攀扯到張昌宗的身上?”

    楊帆聽了卻有些奇怪,問道:“散播謡言的是樊川杜氏,與安樂公主有何關聯?”

    古竹婷奇道:“難道阿郎還不知道,安樂公主和高陽郡王如今所住的府邸正是杜家借給他們的麼?”

    楊帆聽了也呆住了:“你是說。安樂公主夫婦就住在杜家,就住在那幢宅院裡?”

    楊帆對武崇訓夫婦根本就漠不關心,也未想過登門造訪,所以連他們住在哪兒都不清楚,古竹婷頷首應是。楊帆細細思索,越發覺得此事迷霧重重,不可琢磨了。

    如果說武崇訓夫婦也參預其中。此事究竟意味著什麼?謡言中沒有他,顯然並沒有把他算計在其中,婉兒長居內廷,與各方勢力若即若離,並無大的利害,不會有誰迫不及待想要剷除她,難道對方的真正目標其實是張昌宗?

    楊帆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最合情理,武家和李家對二張的崛起早已心生忌憚,因為張昌宗一番讒言,皇帝處死了武延基夫婦和李重潤。他們之間的矛盾更是徹底激化,難道是有人發現婉兒懷孕,想借題發揮除掉二張?

    楊帆這一番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把一樁很簡單的恩怨想的太複雜了,可他哪裡知道對於此事。杜家根本就一無所知,此事完全是因為杜家公子杜文天的私人恩怨和安樂公主的妒恨使然?

    杜文天並不清楚他的真實身份,武家也沒有人參予其中,此事實際上是一個登徒子和一個心胸狹窄的小婦人聯手搞出來的把戲。

    只不過因為那登徒子仇恨的人是下令毆打他的張昌宗,所以在執行安樂公主的命令時夾帶了私貨,才把事情搞得更加複雜起來。內中情形過於複雜,夾雜著太多的偶然性,所以以楊帆的機警,也猜不透真正的緣由。

    楊帆忽然想起因為安樂公主冒昧拜訪上官婉兒,引起了他的戒心,他曾派有人手監視安樂公主的一舉一動,如今既然知道安樂公主住在杜府,或許那些秘諜會掌握到什麼消息,楊帆馬上任威調來負責監視安樂公主的人親自詢問。

    得到楊帆的吩咐後,任威一共從繼嗣堂抽調了四個人負責監視安樂公主,這四個人扮成行商游販,每日盯在安樂公主府左近,安樂每次出府,會見過什麼人,做過哪些事,他們都有記錄。

    很快,任威就把四個秘諜的負責人找來,帶到了楊帆的面前。

    楊帆翻閲了一下他們的記載,沒想到就連安樂公主在隆慶池畔與他相見的場面上面都記錄下來了:“五月二十七,已時四刻,與千騎忠武將軍楊帆會於隆慶池畔,交談未及半柱香時刻,雙方即拂袖而去,各呈不悅。”

    楊帆雖然心事重重,看了他們這麼公事公辦的記載,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又仔細翻閲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什麼特別需要注意的內容,便放下簿子,對那人道:“你們記的倒是詳細。安樂為何住進了杜府,柳徇天沒有給他們安排居處麼?”

    這在楊帆看來是個蹊蹺之處,柳徇天是女帝一黨,說起來和武氏應該走的很近,可他居然未給武崇訓夫婦安排住宅,這未免有些不合情理。

    楊帆所問的問題本不在這幾個秘諜所承擔的任務之中,不過他們倒真是對此做過瞭解,馬上答道:“安樂公主對柳府令安排的住處不甚滿意,因此才接受杜家公子杜文天的邀請住進杜府。”

    楊帆道:“武家與杜家素有交往麼?”他沒有提到安樂公主,因為李裹兒自幼住在房州,回京也沒多久,不可能跟杜家有什麼關係。直到此時,他依舊懷疑是杜家和武家兩大家族有什麼秘密往來。

    那秘諜道:“卑職並不知道武杜兩家是否有聯繫,不過武崇訓夫婦到京時,曾在十里長亭遇到驚馬,是杜家長公子杜文天揮劍斬殺驚馬,救下郡王夫婦,自己還為此受了傷,雙方因此結下交情。”

    繼嗣堂原來的宗主姜公子素來高高在上、冷若冰霜,最是憎惡部下多嘴,所以繼嗣堂的人見了他常常戰戰兢兢,有一答一,有二答二,絶不敢多置一辭,但楊帆卻和氣的很,這個秘諜的拘謹緊張漸漸消失,忽然想到一件趣聞,忍不住多了句嘴:

    “不過卑職曾聽杜府下人閒談時說過,他們說杜家公子其實在迎接武崇訓夫婦的頭一天就受了傷,那天他在興教寺調戲一位婦人,被人痛毆了一頓。他是為了掩飾臉上的傷痕,才炮製出驚馬這樁事來。”

    楊帆一愣,雙目漸漸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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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第一千三十章 十日危機

    楊帆在聽到杜文天就是當日在興教寺被張昌宗暴打了一頓的登徒子後,馬上就想通了一些猶疑難決的問題。

    古竹婷也瞬間恍然,興奮地道:“我明白了!杜文天調戲小苗,結果被張奉宸教訓了一頓。他懷恨在心,在知道張奉宸的身份之後,便猜到了婉兒姐姐的身份,所以他想通過這件事向張奉宸報仇!”

    楊帆點點頭,道:“不錯,應該就是這樣。我本以為這是武家和杜家聯手策劃,針對二張的一個陰謀,想不到卻只是因為杜文天和張昌宗之間的個人恩怨。”

    古竹婷展開眉頭道:“緣由既然如此簡單,那事情就好辦了,此事就交給奴家可好?”

    楊帆睨了她一眼,道:“你打算怎麼做?”

    古竹婷道:“事情是杜文天惹起來的,只要讓這個禍根‘閉嘴’,風波自然就平息了。”

    楊帆忍不住笑起來,道:“我就知道,你的主意就是殺人。那杜文天的身份並不簡單,這件事也不知道他已經交待給了多少屬下,如果他突然死掉,你說杜家會輕易罷手麼,杜家會不追查緣由?何況……”

    楊帆的目光深沉起來:“我一直不明白,和婉兒素無交集的安樂公主為什麼會突然登門拜訪,論交情她們兩人可談不上絲毫交情,如果說是想要巴結,安樂是李家的公主,武家的兒媳,也完全不需要巴結婉兒,你說她究竟是為了什麼?”

    古竹婷眼神閃爍了一下,低聲道:“阿郎是說,這件事情安樂公主也參與了?”

    楊帆輕輕點了點頭,沉聲道:“很有可能!”

    古竹婷變了顏色。如果安樂公主參與了此事,那就不太好辦了。古竹婷想了想,有些疑惑地道:“可是,安樂公主為什麼要參與其事呢,她為什麼要中傷婉兒姐姐和張昌宗?她恨的應該是阿郎才對。她又不知道阿郎和婉兒姐姐之間的關係……”

    楊帆道:“你不要忘了,她的胞兄李重潤和胞姐永泰公主都是因為張昌宗而死。”

    古竹婷“啊”地一聲,道:“她想藉由此事為胞兄胞姐復仇。”

    楊帆道:“只能是因為這個原因,否則她何必參與其中?她和婉兒無怨無仇,如今和杜文天合謀,只能是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我一直以為這李裹兒全無可取之處。想不到她肯為了兄姊的血仇,不惜向二張發難。”

    楊帆說這番話時,語氣中不免有了些欣賞之意,二張是女帝最寵愛的面首,李重潤和武延基夫婦死後,武李兩家雖然恨二張入骨。可是他們忌憚女皇,除了發動言官上了幾道彈劾奏章後便再無其他舉動了,實在是少了點血性。想不到最後卻是這個令他鄙夷的李裹兒處心積慮地為兄姐復仇。

    楊帆也曾身負血海深仇,對安樂公主這種舉動自然大為欣賞。可是,安樂復仇的工具是婉兒和她腹中的孩子,那都是他最親的親人,他自然不能因為欣賞安樂的這一舉動而袖手旁觀。

    楊帆緩緩踱步。沉吟良久,忽然向古竹婷問道:“沐先生說婉兒還有多久生產?”

    楊帆的話題跳躍的太快,古竹婷先是一愣,隨即才答道:“沐先生說,婉兒姐姐還有十天左右就會生產。”

    沐先生名叫沐輝,乃是長安一位名醫,但是不為人知的是,他還是繼嗣堂的人。繼嗣堂招攬的人才囊括了三教九流各個行業,這沐輝就是其中之一。不過,沐輝本人並不知道他屬於繼嗣堂。只知道他屬於一個強大的勢力。

    在繼嗣堂中,除了核心的一小部分人,其餘大都是身在局中,不見全貌。他們不知道自己處於一個什麼組織之中,對這個組織存在的目的自然也無從談起。

    對於士農工商各個行業。繼嗣堂則更顯神秘,因為它是利用處於上層建築的地位和能力間接控制和影響各行各業,那些行業甚至感覺不到世間有一股龐大的勢力在影響、左右著一切。

    當一些行當依據時局和朝政做出某種選擇的時候,他們以為是自己自發自主地做出的決定,卻不知道影響他們做出決定的那些依據,就是繼嗣堂創造或提供給他們的。繼嗣堂正是用這種手段保證了他們的神秘。

    在這個時代,生孩子無疑是女人的一道生死關,楊帆對此不敢有絲毫大意,因為婉兒的身份不能示之於眾,所以他才啟用了繼嗣堂的這位名醫,即便如此,每次請他來為婉兒診脈時,他也會被人蒙上眼睛,就連切脈的時候也看不到病人。至於待產時的穩婆,就無須去外面請人了,古竹婷就可以。當初她執行一項使命時,曾經在很長一段時期內扮作一個穩婆的學徒,接生的本事就是她在那段時間學會的。

    楊帆聽了古竹婷的話,喃喃自語道:“十天,十天……”

    楊帆忽然感覺有些心煩意亂,這十天難道會出現意外麼?

    楊帆坐下,思索了很久也沒有說話,古竹婷見狀,便示意眾人退下,自去取了杯水,輕輕送到楊帆面前。楊帆沒有接水杯,而是輕輕一牽她的皓腕,把她拉到了自己懷裡。古竹婷有些難為情地扭動了一下身子,忸怩地道:“阿郎,廳外……有人呢。”

    楊帆微微一呆,隨即失笑起來。他在古竹婷的豐臀上輕輕拍了一巴掌,笑道:“你想到哪兒去了,我是有事要問你。”

    古竹婷本以為阿郎想的心煩意亂,一時動了荒唐主意,不免有些害羞,結果卻是自己想差了,不覺更是羞窘。楊帆佯作沒有看到她的窘態,認真地問道:“小婷,如果讓你易容成婉兒,你能辦得到嗎?”

    古竹婷窘態稍斂,微微蹙起眉頭。搖頭道:“阿郎,世上哪有那樣神乎其技的易容術,那不是易容術而是法術了。奴家可以把一個人的模樣完全裝扮成另外一副樣子,但是沒有辦法完全冒充另外一個人。”

    楊帆本來也只是存著一絲幻想,聽她這麼說。不禁輕輕嘆了口氣。

    當初在房州秘密接廬陵王回京,古竹婷與廬陵王真真假假,不但瞞過了追兵,還瞞過了自己人。但是當時真假廬陵王都是易過容的,兩人都是易容成與廬陵王的真實相貌有六七分神似的一個中年人。

    當時這麼做的理由很充份,他們在躲避追兵。廬陵王當然需要喬裝改扮。在龍門一開始能瞞過太平公主,是因為太平公主和她的胞兄已經有十六年未曾相見,艱苦的囚禁生涯已經把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天子變成了一個蒼老憔悴的中年人。

    至於古竹婷冒充楊帆那一次,也只是扮得幾分相似,行於長街時,前後左右俱是他的親兵扈衛。旁人只能遠遠觀瞧,而且當時並無熟人當面,看到的人已然先入為主,事後探望的人看到的是確實身受箭傷的他,自然不會生疑。

    可如今不成,武崇訓夫婦幾個月前還見過上官婉兒,古竹婷的易容術雖然神奇。卻也無法把自己完全易容成他們熟識的另一個人,況且婉兒氣質優雅高潔、一身書卷韻味,很難扮的神似。此法既然不可行,楊帆也只能打消這個異想天開的想法,另想主意了。

    ※※※※※※※※※※※※※※※※※※※※※※※

     島上隨處可見的幾枝野花,一隻晶瑩剔透的細頸玉瓶,一柄小小的剪刀,經過婉兒的修剪整枝,再把剪好的野花插進玉瓶,或粉或藍的朵朵小花再配上幾片鮮綠的枝葉。便成了一道濃淡相宜的風景。

    楊帆一邊看她插花,一邊把自己瞭解到的情況對她說了一遍。

    婉兒端詳了一下瓶中的鮮花,放下剪刀,轉向楊帆道:“安樂沒有拜訪的理由,我之所以心生警惕。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如今聽你所言,恐怕她與此事是確有干係的,她來拜訪我,想必就是想查證杜文天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楊帆頷首道:“我也這麼認為。安樂的拜訪雖說是莫名其妙,可她既然來了,你卻沒有不見她的理由。你沒有見她,她自然相信了杜文天的話。”

    婉兒道:“於是,她開始動作。散播謡言想必只是她計劃的第一步。”

    楊帆道:“沒錯!她的目標應該是張昌宗,可她並不知道你懷有身孕的事皇帝根本就已一清二楚,她以為揭開此事可以讓女皇憤怒難堪,從而像處死薛懷義一樣處死張昌宗,卻不知道張昌宗一定會安然無恙,只有你會受到牽連。”

    婉兒鼙起好看的眉毛,疑惑地道:“可她能有什麼辦法呢,我只要不見她,她能奈我何?”

    楊帆道:“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不過,此事關係到你和孩子的性命,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大意,必須得謹慎以待。”

    婉兒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身不由己的無奈,更多的卻是對楊帆的依賴和甜蜜,她輕輕偎依到楊帆懷中,柔聲道:“妾身本以為此事不必煩勞郎君就能安然解決了,誰知到了長安偏又遇上這樣的事,終究還是要郎君操心。”

    楊帆嗔怪地道:“什麼話,你是我的女人,你和孩子的事,當然該我來處理。”

    婉兒溫馴地點頭,道:“既然到了你的身邊,人家就什麼都不管了,一切全由郎君作主,誰叫你是人家的男人呢。”

    楊帆呵呵一笑,輕輕貼上她的臉頰,心中都有一種安詳甜蜜的感覺。過了一陣兒,楊帆才輕聲打破了這種溫馨的寧靜:“我打算挑個時間去拜會一下武崇訓!”

    婉兒微微露出訝色,道:“有這個必要麼?”

    楊帆道:“相王五子那裡我已經去過了,再去拜會一下武崇訓也沒什麼不應該的?呵呵,不過,我會派人盯著點兒,挑個武崇訓不在府上的機會才去拜見他!”

    婉兒恍然道:“郎君是要去見安樂公主?”

    楊帆道:“不錯!我想探一探她的口風。她雖狡黠,卻只是小聰明,能有什麼城府?我去見她,若能掌握一點蛛絲馬跡,或者可以猜到她究竟想幹什麼。”

    婉兒眸波一轉,道:“高陽郡王若是不在府上,安樂公主如何會見你?”

    楊帆自然不會向婉兒坦白他與李裹兒的那段孽緣,只是哈哈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計。”

    婉兒也不多問,溫婉地點點頭道:“那郎君就去試試吧,如果實在不行,不要忘了,還有張昌宗在。”

    楊帆會意地道:“我明白。人在江湖,誰能獨善其身,何況此事本來就因他而起,必要的時候,我會請張奉宸出山,借他的快刀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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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8 00:43:16
第二十五卷 第一千三十一章 投石問路

    午後辰光,兩頭健壯的青牛牽挽著一輛油壁輕車,緩緩地行走在朱雀大街上。

    窗口懸著細竹簾兒,縷縷清光從竹簾縫隙間透射進來,也把街頭熙熙攘攘的聲音傳進來。

    一雙透空錦靿蓮花靴子整齊地放在坐榻前,古竹婷只著一雙白襪子,貓一般蜷縮在榻上。她的嬌軀籠在衣裙之內,只能看見一雙纖美的腳兒,纖秀的腳兒時不時地就會抽搐一下,那是因為楊帆的大手時不時地騷擾她一下引起的反應。

    兩人剛剛做了真正夫妻,正當情熱時候,而古竹婷又是怕羞敏感的體質,偏偏對楊帆又不敢有絲毫違拗,所以楊帆特別喜歡“欺負”她,看她又羞又怕、偏還得逆來順受的可憐樣兒。

    這裡雖是長安最熱鬧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但是垂下轎簾的清油車形成了一個相對獨立而隱秘的空間,聽著外面的嘈雜聲、叫賣聲,逗她開心,實是別有一番情趣。

    “別……別……,阿郎……”

    古竹婷忽然嬌吟一聲,身子向後一縮,嬌躬繃緊如弓,翹臀自鵝黃裙下綳起一道圓潤優美的曲線,柔荑也探將出去抓住了楊帆的大手,低聲央求起來:郎君的動作越來越過份了,這可是在大街上,她實在耐不住羞了。

    楊帆本來就是想逗弄她,倒也不是這般荒淫,如今達到目的,不禁哈哈一笑,放過了這個在自己面前永遠像個小可憐兒似的女飛俠。他伸手牽了一下車壁旁的藕紫色細繩兒,把車簾拉開了一線,車廂中頓時一亮,傳進耳中的叫賣聲也變的更加清晰了。

    楊帆把背倚在車壁上,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今天是去“拜訪”武崇訓的。

    今日韋杜等關隴世家作東,在曲池芙蓉樓擺下盛宴。邀請相王五子和武崇訓。張昌宗、上官婉兒,包括工部、戶部、刑部、大理寺等先遣長安的京官全都接到了請柬。此時武崇訓不在府上,所以楊帆來了。

    這次韋杜兩大家族家長牽頭,集合長安有頭有臉的所有士紳,宴請京派權貴官員們,等於是長安士紳歡迎皇帝遷都的一次公開表態,武崇訓、相王五子、張昌宗、陳東、胡元禮等人皆已欣然赴約,上官婉兒自然婉拒了。

    婉兒自從到了長安,與長安地方的官員、士紳、權貴們便少有來往,不過她有如此反應並不突兀。因為她是宮廷女官,雖說她的聲名、地位乃至權力、影響早已不侷限於內廷,但是從身份而言,她依舊是個六品宮廷女官。內廷官與宮外勢力過從甚密是很敏感的,尤其是她如今不在天子身邊。更要避些嫌疑。

    楊帆也不在受邀之列,因為他是武將。武將在朝政中能夠施加的影響有限。長安士紳本就無須傾心結交,再加上結交武將和結交內臣一樣敏感,很容易傳出是非,所以他也不在受邀之列。

    街頭風景自一指寬的轎簾縫隙中一一閃過,楊帆的思緒漸漸沉靜下來,他不知道此番安樂公主府之行能否拿到他想要的答案。可他必須去嘗試一下,事關他的女人和他孩子的安危,他不能不積極應對,他需要弄清楚李裹兒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雖然他已經派了人暗中監視李裹兒的一舉一動。但是很多事李裹兒並不需要親自出面,她只需要制訂計劃,然後吩咐手下人去做,楊帆不可能對公主府所有下人也都逐一監視起來。一旦等到安樂公主親自出面,就已是圖窮匕現的時候,那時能否來得及應變實難預料。

    車行處,始終有一道閃亮的光透過那道縫隙,映在他的眉心和高挺的鼻梁上,將他的臉分割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因為廂壁對光線的阻隔而發暗,另一部分又被竹簾橫著分割成明暗相間的格欄,讓他的容顏透著幾分神秘。

    楊帆怔怔地望著窗外,可是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沒有走進他的心裡,他的思緒已經完全沉浸到內心裡。他在思量安樂的陰謀,尋找解決的辦法,他要評估一旦應對失敗會產生的後果,要估量各方勢力的反應以及對未來時局的影響。

    他的身份、婉兒的身份,還有張昌宗的身份,注定了這件因私人恩怨而起的事情不會以私人的成敗來了結。這件事無論怎麼解決,影響到的都不會只是他的家庭,身處什麼樣的位置,自然就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此時他才深深理解了為什麼說“皇帝無家事”。現如今的他便如同一個無冕之王,他的一舉一動同樣影響深遠,牽一髮而動全局,正所謂“一動一靜皆風雲,一喜一怒皆雷霆”。

    古竹婷枕在他的腿上,痴痴地凝望著他深思的英俊模樣,眸中滿是纏綿的愛戀。方才為了躲避楊帆偷襲要害的大手,她的嬌軀彎曲如弓,翹臀都懸到榻外了,這時才悄悄縮回來,小貓般愜意地躺在他的身上。

    古竹婷很滿意現在所擁有一切,也很珍惜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曾幾何時,她還是一個卑賤的家奴,一個冷血的殺手,她不想讓她的後代重複她的人生,她對自己未來悲慘的命運也早有了估計,所以她矢志不嫁。

    可現在,她有了一個疼她愛她的男人,有了一個幸福穩定的家庭,她不但可以做一個幸福的小女人,還可以擁有做母親的權力,這一切都令她無比珍惜,旁人根本無法想像她此刻是如何的滿足與幸福。

    那些養尊處優的使相千金大家閨秀們,坐在芳閨之中、倚在綉榻之上,讓人無微不至地侍候照料著,讀著筆記傳奇小說,無比羨慕那些女飛俠女劍客自由自在地縱橫江湖、快意恩仇多姿多彩的傳奇經歷,可是對她而言,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才是彌足珍貴的。

    她格外珍惜如今所擁有的一切,她知道這個家庭的每一個人都是她幸福的一部分,所以她愛屋及烏,甘於奉獻。願意為了她的家,全心全意地奉獻她的一切。不過她也知道,有些事不是靠簡單暴力能夠解決的。她是一個殺手,她精諳各種殺人的技巧,能夠應付江湖上各種鬼域伎倆,可是朝堂與江湖完全是戰鬥規則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在這個世界上她就像初生的嬰兒一樣單純。

    她無法替她的男人分擔更多,她所能做的,就是不讓她的男人再為她操心,多給他些歡樂。守在他的身邊,保護他的安全。她像一尾小魚,終於找到一個安靜的水灣,江湖再大也與她全無干係,她的世界已在這裡。

    牛車本來就走的緩慢。此時更加遲緩了,因為長街上有人在搭台表演。周圍聚攏了許多圍觀的百姓。楊帆坐在車中。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圈出的檯子,巧的很,他又看到了莫觀老人。

    戲法看的就是一個新奇,所以他們要頻頻更換表演場所,吸引更多沒有看過他們表演的人,這樣才能賺到更多的錢。楊帆看到他們。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眉頭微微蹙起了一個“川”字。

    古竹婷很想伸出手去,用她溫柔的指尖熨平他眉間的紋路,但她不敢。楊帆的目光閃動了一下。忽然低下頭,咬著她的耳朵低語起來。古竹婷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微微點點頭。

    牛車緩慢地繞過人群繼續行進,當車子經過下一個坊口的時候,車簾一掀,從車中跳下一道矯健的身影。這人一身青衣、身材頎長,是個容貌平凡、年約三旬的中年人。他撣了撣衣袍,順手一抹唇邊的鬍鬚,舉止瀟灑地向圍觀幻術表演的人群走去。

    楊帆看著古竹婷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輕輕放下了轎簾……

    ※※※※※※※※※※※※※※※※※※※※※※※※※※

     藕色的薄紗掩映著雕工精細的架子床,薄紗如雲般拂下,帳中白皙**的美人兒水一般的**曲線一覽無餘。杜文天情興如狂地捧著那具宛宛香臀,咬牙切齒的模樣像是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綉床吱嘎聲不絶於耳,不過宮娥侍女們早就避到了遠處,沒人聽得到這引人遐思的聲音。對於杜家公子和自家公主間不太正常的來往,宮娥們早就心存疑慮了,但是沒有人敢多說話。

    她們是公主的陪嫁丫頭,駙馬爺對公主是如何的俯首貼耳她們也一清二楚。再者,男女主人一個是公主一個是郡王,不管站在誰那邊她們都不會有好下場,明哲保身的唯一法門就是裝聾作啞。

    杜文天情興如狂,那種從心理到生理的極度愉悅是他從其他任何女人身上都無法獲得的,因為在他胯下的是一位尊貴的公主,別的女人即便比她更加美麗,也不可能有她那樣高貴的身份。

    可是,也恰是因為她高貴的身份、嬌美的容顏,給了他無上極樂的感覺,所以他和這位公主殿下偷歡,總是無法令她滿意。杜文天早已被酒色淘空了身子,偷香竊玉時要麼有心無力,要麼草草了事,他已經察覺到公主的不滿了。

    他以前弄到的女人再美味可口,只要他自己滿足快樂就成了,根本不用考慮對方的感受,可這一次不成,他只好另闢蹊徑。

    昨天聽說武駙馬今日要往曲池赴宴,杜文天馬上就做起了準備,他讓陳佳花重金給他買回一副助興的藥物,臨來之前還在廁中自瀆了一回,以免興奮過度草草了事。入幕之後少不得施展唇舌功夫侍候良久,這才扳鞍上馬。

    如今他已躍馬馳騁,已經有半柱香的功夫,依舊雄風不減,不免洋洋自得起來。李裹兒被他意外的表現撩起了興緻,可是她總覺得還差那麼一分,無法更深入、更充實,忍不住主動迎合起來.

     李裹兒渾圓的**隨著他打夯似的動作嫻熟巧妙地迎湊上去。可惜這位杜大將軍只能騎得逍遙馬,李裹兒只是稍作迎湊,他就覺得脊髓一麻,猛地痙攣起來……

    “別停!”

    李裹兒一聲嬌呼,可惜已經遲了,李裹兒恨的銀牙暗咬,憤憤地一挺身子,把死狗般趴在她背上的杜文天掀到榻上,叱道:“真是一個沒用的廢物!”

    李裹兒悻悻地下了榻,披上一襲薄紗,頭也不回地繞過屏風。屏風後面另成一間居室,臨牆處還有一道飾花壁畫的角門兒,李裹兒又推開角門,便進入一間浴室。浴桶中已經放好了熱水,水上灑著鮮艷的花瓣。

    李裹兒寬去輕衫,浸入水中,恨恨地揚聲道:“來人!”

    這浴房外邊另有一道門戶,兩個身穿短衫小衣的宮娥早就候在外面,聞聲連忙進來,侍候公主沐浴。杜文天垂頭喪氣地爬起身子,一邊暗罵庸醫坑人,一邊手軟腳軟地穿好衣服,從另外一邊的門戶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楊帆的車駕在杜府門前緩緩停下,任威手持拜貼拾階而上,抓起門環,鏗然叩響。

    駙馬不在府上,但楊帆篤定李裹兒一定會知道他的到來,因為這裡是公主府而不是駙馬府。世上從來都只有公主府,做駙馬就意味著做上門女婿,即便武崇訓擁有郡王封爵也是一樣,公主才是皇室。

    武承嗣、武三思奮鬥了十多年,一直想讓武家成為皇族,可是因為武則天沒有立武氏子侄為儲君,這道門檻兒他們始終沒有邁過去。也因此武崇訓雖貴為郡王,既與安樂成親,府邸也只能叫公主府。

    這不僅僅是一個稱呼的問題,這還意味著這幢府邸的主人是公主。關隴世家邀請武崇訓赴宴,送來的請柬也不能直接呈給武崇訓,而要呈給安樂公主,這是禮數。

    侍候婉兒沐浴的一個小侍女跪在庭院中,兩頰被一個面目兇狠的嬤嬤摑得赤腫一片,另一個侍女跪在地上,戰戰兢兢,誠惶誠恐、

    李裹兒心火勾起,卻因杜文天太沒用而無從渲泄,脾氣不免暴躁起來。一開始她嫌侍女輕手輕腳,大力了一些又嫌搓疼了肌膚,她的一腔怒火不免就發洩到了這個倒霉的侍女身上。

    公主府內管事持著一封拜貼走來,看見這副情形,曉得公主心情不好,不免也有些忐忑,離著她還有近丈距離便站定身子,小心翼翼地稟道:“公主,忠武將軍楊帆登門拜訪駙馬爺。”

    “楊帆?”

    李裹兒扭頭看了她一眼,疑惑地自語道:“他見駙馬做什麼?”

    李裹兒想了想,吩咐道:“請他到客堂小坐,本宮馬上去見他!”

    內管事答應一聲,趕緊溜之大吉,李裹兒沒好氣地又看了眼那個兩頰赤腫、口角流血的小宮女,惡狠狠地道:“繼續打,叫她長長記性!”說完一抖袍袖,揚聲道:“來人,侍候本宮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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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第一千三十二章 誤打誤撞

    楊帆負著雙手,悠然打量著置身其中的這座客廳。

    這座客廳以白石為階,朱紅漆門,廳中一案一幾、一柱一匾皆具古意,兩廂壁上掛了幾軸筆墨酣暢的寫意山水,堂中柱上一幅楹聯,寫的是“有三分水、四分竹、添七分明月;從五步樓、十步閣、望百步清風。”

    廳堂雖深,可軒窗大開,映得一片明亮,不顯絲毫晦暗。窗外假山藤蘿,綠意盎然,其自然之趣與廳中的拙樸古意相得益彰,無論是廳外的一石一木,還是廳中的一柱一梁,俱都帶著一種歲月留下的特殊味道,顯出一種特別的莊重與肅穆。

    以楊帆今時今日的財力,也能佈置得出這樣的廳堂,但是哪怕他建造的與這座客堂一模一樣,甚至就連一片帷幔一架盆景都絲毫不差,也造不出這座廳堂的味道。這味道是這座廳堂兩百多年歲月積累下來的,絶非人工可以複製。

    這是杜家的老宅,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有故事,可李裹兒很不喜歡,不過這是她臨時借住的地方,自也不好做什麼更改。如果這是她的宅子,廳中陳設必然鑲金嵌玉,帷幔簾帳也得是綾羅絲紗,極盡奢靡才合她的喜好。

    “難得楊大將軍居然會光臨寒舍,真是叫人意外!”

    隨著一聲揶揄的話語,李裹兒從屏風後面姍姍走了出來。絳紅紗裙鵝黃襦,襯得她腰細胸挺,濕亮的秀髮只是俏皮地一挽,容顏清麗絶俗,宛如春山頂上第一抹新綠。

    她此時不曾涂朱描黛,也不曾飾玉珮金,反而因此透出一種不加雕飾的清麗秀美。即便憎惡她的為人品性,楊帆見了也不由眼前一亮,暗讚此女當真殊麗非常。

    “怎麼?”

    李裹兒看到楊帆眸中的欣賞之意,不覺有些歡喜,她聘聘婷婷地站定。笑望著楊帆,翩然轉了一圈,道:“人家漂亮麼?”

    楊帆斂去眸中的欣賞意味,向她拱了拱手,道:“楊某見過公主殿下。”

    李裹兒翹起下巴,輕輕地“哼”了一聲。俏生生地從他身邊走過去,有意把那帶著一抹清香的裙袂掃過他的袍裾,就在他身前站定,漫聲道:“楊大將軍是來尋我夫君的麼?可惜他今兒不在家,到曲池吃酒去了。”

    楊帆隨著她轉過身子,看著她烏鴉鴉的一頭秀髮。低聲道:“所謂拜會武駙馬只是一個藉口罷了。公主一向慧黠伶俐,難道猜不出楊某此番就是衝著殿下你來的麼?”

    李裹兒把那遠山含黛的眉梢一揚,道:“你來找我做什麼?”嘴裡問著話,她的心裡卻不免有些緊張:不會吧,難道杜文天叫人散播的那番謡言,這麼快他就知道了?而且查到了我的身上?

    楊帆低聲道:“楊某受張奉宸所托,向公主殿下請教一件事情!”

    李裹兒呆了一呆。霍然轉過身,面對著他,愕然道:“張昌宗?他有什麼事情問我?”

    楊帆今天登門的目的就是想“打草驚蛇”,楊帆說這句話時就在注意她的反應,只要她的神色稍現異樣,就休想瞞過他的眼睛,可是李裹兒驚訝的神情沒有一絲作偽。

    楊帆見狀,心中也不禁犯起了核計:“難道是我多疑了?杜文天散播的那番謡言和她全無關係?如果真是這樣,那倒不必這麼擔心了,只要教訓那杜文天一頓。叫他曉得厲害,從此閉嘴就是。”

    楊帆哪知道這是因為杜文天執行李裹兒的吩咐時,把那姦夫的名字偷樑換柱了。他突然提起張昌宗,如果李裹兒知道底細,當然會有所反應。奈何在李裹兒心中,還以為謡言中的男主角是他楊帆呢,楊帆突然扯到張昌宗身上,她當然會莫名其妙。

    這剎那之間,兩人都是心思百轉。楊帆想到李裹兒去湖心島拜訪婉兒的不合情理,心中依舊難以釋然,他有心再作一番試探,可廳角還站著四名宮娥呢,方才二人說話聲音都不高,可他若是一直低聲細語,恐怕就惹人生疑了。

    想到這裡,楊帆打個哈哈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可否與公主私下商量呢?”

    李裹兒原以為他是為了市井間那番謡言登門問罪來了,不想他卻突然提到張昌宗。李裹兒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她和張昌宗之間有什麼好說的,心中倒真的有些好奇起來,便道:“既然如此,請隨本宮到小書房敘話!”

    這小書房就在客廳旁邊,掩在一道坐屏後面,小書房中陳設佈置較之客廳自然更加華貴,儘量雍容大氣。

    李裹兒一撫裙袂,在羅漢榻上欠身坐下,臂肘往炕桌上一撐,左足落在腳踏上,右腿一抬便疊上了左膝,裙下露出一隻巧致可愛的翹頭綉鞋來,輕輕擺盪。這個姿勢在丈夫之外的男人面前露出來,未免有些不規矩,可是纖腰輕折,襯得她腰如約束,綉鞋輕蕩,更是說不出的俏皮可愛。

    李裹兒托著下巴,似笑非笑地瞟著楊帆,道:“好啦,這兒除了你我,再也沒有第三個人了,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她沒有讓楊帆坐下,對楊帆,她自然不需要什麼待客之道。楊帆緩緩踱到她對面椅前,椅旁有一張几案,案上是一張碧紗窗子,窗子兩側也有一副對聯,寫的是:“人莫心高自有生成造化,事由天定何須苦用機關!”

    楊帆把這副對聯瀏覽了一遍,這才轉過身,不慌不忙地一撩袍裾,在椅上坐了,泰然自若地道:“上官待制被差遣到長安的真正原因,張奉宸一清二楚。”

    李裹兒聽到“上官婉兒”四字,不由倏然色變:“他真的知道了!杜文天這個蠢材,不只在床上沒用,做事情更沒用,居然這麼快就讓人家找上門兒來,要不是本宮在長安實在無人可用。無論如何也不會用這個廢物!”

    李裹兒神色遽變,自然被楊帆看在眼裡,他終於確定,李裹兒一定參與了此事。楊帆徐徐道:“上官待制十四歲時便在御前聽用,多年來一直是陛下最倚重也是最信賴的人。是以陛下才對上官待制格外關愛、呵護有加,公主殿下對此想必也該清楚吧?”

    李裹兒冷笑著揚起眉頭,事情既然已經被人揭穿,她也沒有必要掩飾下去了,她冷笑著道:“那又如何?”

    楊帆道:“上官待制這件事的前因後果,陛下也是很清楚的。陛下讓上官待制到長安來。實是出於關愛的苦心。因為此事極其隱秘,陛下才命張奉宸居中照料,以免再出什麼差遲。這件事,公主明白麼?”

    杜文天散佈謡言主角是上官婉兒和張昌宗,所以楊帆根本沒想到李裹兒真正要害的人是他,他還以為李裹兒是想用此事置張昌宗於死地。李裹兒縱有千般不是。但是在她為兄姊報仇這件事上,楊帆其實是極為欣賞的。

    可他再欣賞也得想辦法打消李裹兒的念頭,因為李裹兒用來攻擊張昌宗的緣由是有孕在身的婉兒,如果讓她陰謀得逞,就會害了婉兒和孩子。楊帆此番暗示是告示她:“此事皇帝已經一清二楚,已經赦免了她,張昌宗是奉命保護她。你想用此事大作文章,是根本扳不倒張昌宗的,只會害了與你毫不相干的上官婉兒。

    但是李裹兒以為緋聞的男主角是楊帆本人,楊帆這番話自然起不到該有的作用,李裹兒心道:“你終於知道怕了,竟然拿張昌宗來壓我!張昌宗和你又有什麼過命的交情了?就算皇祖母把此事交由他負責,可醜聞揭穿,對他又沒有半分損害。他已經得罪過我李家和武家一次,為了避風頭才來長安,他會為了你和上官婉兒的事再得罪我們武李兩家一次?哼!上官婉兒一死。宮中勢力便盡為二張所得,只怕他對這個結果求之不得呢。”

    李裹兒想到這裡,傲然反問道:“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

    楊帆道:“公主不怕因此觸怒張奉宸?”

    李裹兒“嗤”地一聲冷笑,嘲弄道:“楊將軍。你如今就只會用張昌宗來嚇人麼?你在東市駁我顏面的猖狂哪兒去了?你在隆慶池畔羞辱我的威風哪兒去了?何必口口聲聲的抬出張昌宗來,有本事你可以繼續頂撞我呀!”

    她得意洋洋地站起身,裊嬝娜娜地走到楊帆身邊,伸手一臂軟綿綿地勾住他的脖子,纖腰微沉,益發襯出隆圓玉臀的完美弧線,貝齒輕噬紅唇,眉間舒展出一個極其誘惑的表情。

    她妖媚地睇著楊帆,格格笑道:“你說我很賤,我也覺得自己特別賤,因為我越來越喜歡你頂撞我了,你頂撞的越用力,我就越開心,來啊,繼續啊,說不定我一開心,就……”

    “嘩啦”一聲,障子門開了,李裹兒的圓臀挑逗地朝向楊帆的大腿,將坐未坐,坐姿僵在空中,霍然扭頭一看,卻是杜文天闖了進來。

    杜文天從李裹兒那裡離開後,先去找到他的隨從陳佳,把陳佳罵了個狗血噴頭。杜文天也知道這個忠僕不會有意坑他,可這假藥畢竟是他買來的。杜文天把陳佳狠狠地罵了一頓,泄了心頭火才回來。

    他一回來就聽說楊帆登門拜訪,杜文天到了客廳外探頭探腦地一看,不見廳上有人,趕緊進去一問,聽廳上侍婢說公主與楊將軍進了小客廳,杜文天心裡可著了慌,孤男寡女的,到小客廳裡去做什麼?

    這杜文天妒心也重,李裹兒雖然不是他的婆娘,他卻不願讓別的男人沾她的身子,這位公主裙帶太鬆,雖說她與楊帆似乎不合,可這楊帆容貌俊俏、身材魁偉,焉知公主不會春心蕩漾,與他“化干戈為肉帛?”

    旁人不敢到小書房外偷聽,可杜文天自以為他做了公主殿下的入幕之賓,就有這個資格,他悄然潛到小書房外,恰好聽到安樂公主挑逗楊帆的話,一時間妒火中燒,想也不想便闖了進來。

    李裹兒一見是他,不禁放下心來,她慢慢站直身子。俏臉含霜道:“誰讓你進來的?”

    杜文天趕緊道:“啊!在下莽撞,請公主恕罪。”

    李裹兒把纖纖素指向外一點,斥道:“出去!”

    杜文天哪裡肯走,胡亂尋藉口道:“呃……,在下此來。是有要事請示公主。”

    李裹兒哪會不知他的心思,這混帳東西有什麼資格管她?若不是楊帆在這,李裹兒早就一掌摑了出去,她杏眼含威地道:“什麼要緊事,讓你連禮數都不講了?”

    杜文天哪有什麼要緊事,只是胡亂搪塞罷了。偏偏安樂不依不饒,杜文天情急智生,倒真想出一個理由,急忙答道:“啊!公主不是要在六月初八於大興苑大擺筵宴,款待長安官紳名流麼?

    在下忽然想到,官紳權貴莫不俗務纏身。雖說現在還隔著七八天功夫,可這請柬若是下得晚了,只怕他們俗務纏身,未免倉促。在下以為,不如早早把請柬發出去,不知公主以為如何?”

    六月初八,在大興苑宴請長安官僚士紳、勛戚權貴。正是李裹兒打算向楊帆發難的那一天,可她沒有想到杜文天竟然當著楊帆的面把這件事說了出來,雖然楊帆未必想得到這件事的真實目的,她的臉色還是為之一變。

    其實對杜文天而言,他是臨事慌張,一時又想不到別的藉口,這才把此事當成理由說了出來。另外,在他散播的謡言里根本沒有楊帆什麼事兒,所以他根本沒想到楊帆今天就是為了那個謡言來的。

    李裹兒又氣又急地斥道:“誰說我要宴請長安官紳了。”

    杜文天一呆,道:“公主……打算取消宴會?”

    說著。他還飛快地看了楊帆一眼,又妒又恨地想:“公主原先可是想把他一起坑了的,如今怎麼突然改了主意,莫非兩人真的盡釋前嫌,勾搭到一起了?”

    李裹兒情急之下矢口否認。隨即就發覺這樣有欲蓋彌彰之嫌,忙又補救道:“本宮是打算在那一天宴請長安官紳名流家的女眷,這些貴婦千金能有什麼事,還怕不能及時赴宴麼,請柬早一天晚一天的沒有關係。”

    杜文天乾笑道:“是是是,既然這樣,那……那就不急著散發請貼了。”嘴裡這麼說著,他的腳下卻是一步也不挪動,堅決不給二人獨處的機會。

    楊帆一開始還真沒注意杜文天說的這件事情,因為自從武崇訓到了長安,吃請宴會方面的事情本就極多,可二人的神色變化和李裹兒的矢口否認又急急補救,卻引起了他的警覺。楊帆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微微一動:“六月初八大興苑之宴,莫非大有緣由?”

    這時候,武崇訓也回府了。武崇訓帶著五六分酒意,興沖沖地回到府邸,剛剛邁過二門,就向迎上來的家人問道:“公主呢?”

    家人答道:“忠武將軍楊帆登門拜會,駙馬爺您不在,公主代您款待客人去了。

    武崇訓一聽安樂公主代他會唔楊帆,心裡就不太舒服,急步趕到客廳,卻見廳堂之上空空如野,既不見李裹兒也不見楊帆,心頭不由一緊,急忙向廳中侍婢問道:“公主和楊帆呢?”

    侍婢屈身答道:“公主請忠武將軍到小書房敘話了。”

    “什麼?”武崇訓一聽就急了,好端端的,把個男人請進小書房去幹什麼,孤男寡女的傳出去多不好聽。武崇訓大步流星趕向小書房,到了書房一看,不只楊帆在,杜文天也在,武崇訓馬上又放下心來。屋裡有三個人呢,能出什麼事?

    他可不知道,屋裡這兩位仁兄都是他的好連襟,兩人一先一後,都給他的腦袋頂上刷過漆。武崇訓此番赴宴穿的是便服,一頂青紗襆頭,一襲青色缺胯袍,足蹬一雙高靿靴,陽光透過碧羅紗窗往他身上一照,湛清碧綠的,當真應時又應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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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卷 第一千三十三章 履機乘變

    武崇訓不因妒意而方寸大亂的時候,還是很有幾分公子風,當他弄清楊帆的來意,知道他是特意登門拜會自己的時候,馬上吩咐人擺酒設宴,款待客人。

    楊帆今日登門確也名正言順,他和武懿宗雖勢成水火,但是與武三思之間的交情沒有斷,勉強算得上是梁王的半個門人,如今梁王之子駕臨長安,他登門拜會梁王世子自然是應盡之儀。

    武崇訓把楊帆請到花廳,由他和杜文天作陪,不一時美酒佳餚流水般奉上,三人便同席飲宴。武崇訓從曲池回來時就已有了六七分酒意,這時藉著酒意再度暢飲,本就自控力不足,又有楊帆頻頻舉杯相敬,不免喝的酩酊大醉。

    酒席散後,武崇訓已經醉的無法親自送楊帆離開了,只好硬著舌頭讓杜文天送楊帆離去,自己則叫兩個內侍攙著,搖搖晃晃地回了內宅。楊帆與杜文天並肩而行,各自無話,走到儀門前,楊帆站住腳步對杜文天道:「公子請留步。」

    杜文天先前偷聽到楊帆和安樂公主在小書房的一部分談話,認定二人之間有些不清不楚,心中已把楊帆當成情敵,妒意滿懷,本就不想送他,聞言馬上站定,向他拱了拱手,敷衍地道:「楊將軍請慢走。」

    楊帆笑了笑,道:「今日登門,承蒙武駙馬和杜公子的熱情款待。不想武駙馬喝的大醉,楊某有些話還沒來得及說呢,就請杜公子代為轉告吧。」

    杜文天冷著臉道:「不知楊將軍有什麼話需要在下轉告。

    楊帆道:「聽說安樂公主選定的新宅就在楊某的宅子旁邊,以後兩家要做鄰居了,應該常常走動才是,何況楊某本就與梁王府有舊,算得上是故交。若是公主與駙馬有暇,楊帆想在湖心島設宴,回請公主與駙馬。」

    杜文天以己度人只道他對安樂色心不死,臉色頓時一變,說道:「將軍放心,杜某一定轉告!」心裡卻是打定主意絕不把楊帆的邀請告知安樂,還要想辦法中傷楊帆,以免二人舊情復燃。

    楊帆瞧他神色變化,心中已然有數,哈哈一笑,拱手而去。

    杜文天站在儀門處,冷冷地睨了一眼他的背影不等他出門,便拂袖離開了。

    莫觀的幾個弟子表演的十分賣力,街頭圍觀的百姓人山人海可是等到收錢的時候,卻「呼啦啦」走掉一大半,幻術團的小徒弟捧著銅鑼,時而拿話擠兌愛面子的觀眾不要離開,時而點頭哈腰遞著小話兒,銅鑼上叮叮噹噹一陣亂響,一圈下來,倒也討了幾十文錢。

    莫觀坐在長檯一角搭起的更衣小帳內,看著外面的情形嘆了口氣道:「長街賣藝,賺頭終究不大,還是要到勾欄裡才能賺點錢。」

    站在旁邊的一個弟子道:「師傅說的是只是長安這邊熱鬧些的勾欄瓦肆咱們都去了,一時不會再有那麼多客人。」

    莫老人點點頭道:「嗯,咱們在長安約摸待了一個月了吧再演兩天,咱們就轉去太原。」

    這時,那捧著銅鑼討錢的小徒弟走到一個身材欣長、留著兩撇漂亮八字鬍的青年人面前,屈膝低頭,陪著笑道:「謝郎君賞!」青年人微微一笑,隨手一拋,只聽「噹」地一聲小徒弟手中的銅鑼便是一沉。

    那小徒弟每天負責向觀眾討錢,哪怕只拋上去幾文錢根據輕重的細微變化,他也能估量出來多少,一聽這麼沉重的一聲,心中不由暗惱:「你這客人不打賞就不打賞,怎麼拋上塊磚頭戲弄我們。」

    從那重量估計,可不就是一塊磚頭麼,這麼沉重的一塊,難道還能是金子?可那小夥計一抬頭,看清鑼裡的東西,頓時張口結舌。銅鑼裡一塊似圓非圓黃澄澄亮閃閃的餅子,在陽光下光芒閃閃,可不正是一塊金子。

    這位客人出手當真闊綽,居然賞了一枚「金鋌」,那小徒弟驚喜交集,生怕客人反悔似的,趕緊把銅鑼往懷裡一收,抱著銅鑼連連鞠躬,一迭聲地道謝:「多謝郎君重賞,多謝郎君重賞。」

    青衣人微微一笑,道:「帶我去見你們班主,有筆大買賣,我要和他談談!」

    「請請請,貴人這邊請!」

    那小徒弟一聽還有大買賣,喜不自勝,也顧不得繼續討小錢了,趕緊引著青衣人向那帳邊走。莫老人在帳中也看出這客人是打了重賞,正要起身迎出去,小徒弟已經引著青衣人走進來。

    莫觀往小徒弟手中的銅鑼上一看,看見黃澄澄一塊金子,眼中不禁也放出了金光,趕緊滿臉堆笑地迎上去,謙卑地笑道:「貴人請坐,小老兒多謝貴人的重賞!」

    青衣人摸了摸鬍鬚,微笑道:「老人家就是這幻術班的班主吧?」

    「是,是是!」

    「好的很,鄙人姓楊,楊之古!我家老太君八十大壽將近,作為晚輩,我想弄些稀罕玩意兒哄她老人家歡心。」

    莫觀一聽「老太君」三字,便知道人家是官宦人家,老夫人能稱太君的,兒孫中起碼也得有個五品官,他的神色更顯恭敬,連忙道:「郎君可是想讓小老兒這幻術班子到貴府去表演麼?」

    楊之古搖搖頭,道:「不!我想自己學點幻術戲法兒,在老太君的壽宴上演一演,古有老萊子綵衣娛親,為哄老太君開心,我這孫兒輩的還怕扮一回戲子麼?」

    莫觀陪笑道:「郎君真是孝心可嘉,不知郎君想學些什麼玩意兒?」

    楊之古道:「不瞞老人家,楊某本就懂些幻術戲法兒,以前也曾給老太君演示過,所以尋常把戲我家老太君是看不入眼的,要學,我就學你最拿手的本事。」

    莫老人一聽,不禁有些猶豫,雖說這位客人出手闊綽,若再教他戲法兒必定還有重賞,可這畢竟是他吃飯的本事哪能輕易示人。

    楊之古見他遲疑,不禁朗聲笑道:「老人家不會以為楊某是想偷學你的絕藝吧?楊某是讀書人,將來是要科考入仕的,你當我會去跑江湖賣藝麼?再者說我只討教你一樣本事,搶不走你們的飯碗。」

    說著,他的手在案前輕一揮,三枚黃澄澄的金鋌便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案上。莫眼睛一亮,倒不是因為這楊之古的手法神奇,他的手法固然巧妙-,但是在莫觀這等幻術大家的眼中卻也不夠瞧的•他是因為看到了三枚金鋌,所謂見錢眼開是也。

    楊之古笑問:「如何?」

    莫觀嚥了口唾沫,低聲道:「郎君•我們跑江湖賣藝的也有自己的行規,這幻術戲法兒,神就神在一個秘字,郎君的要求••••••實在是有些•••…」

    楊之古信手一揮,案上那三枚金鋌就變成了六枚,楊之古盯著他道:「這回如何?六塊金餅子,換你一門本事!」

    「這個……」

    莫老人仍舊遲疑不決,他的徒弟可有些沉不住氣了,低聲喚道:「師傅!」

    楊之古道:「一門術法•養活不了一個戲班子,足下不會以為我學了你一門絕技,就能搶了你們的飯碗吧?再者說•以楊某的身份,會去幹這一行麼?我可以向你保證,你這門本事我若學了去•也只為哄老太君開心,以後不會教給別人的。」

    莫老人為難地道:「幻術無一非虛,無一非假,想要將虛作實,以假為真,需要極高妙-的本領,而這需要很久的辛苦訓練•即便老朽告訴你其中的訣竅,只怕郎君你也未必能很快學成。」

    楊之古道:「這個就不勞老班主擔心了•學的會學不會,那都是在下自己的事,只要老班主你肯傾心傳授!」

    莫觀砸了砸嘴唇,低聲道:「郎君……能否再加一枚?」他也覺得自己有點貪得無厭了,說出話來很沒底氣。

    楊之古沒說話,只是抬起手,只聽「當噹噹」三聲響,案上又落下三枚金餅,金光燦爛,輝映雙目。

    莫觀一陣激動,一把按住金餅,顫聲問道:「不知郎君想學什麼?」

    楊之古一字一頓地道:「換、頭、術!」

    ※※※※※※※※※※※※※※※※※※※※※※※

     日落西山,滿城殘紅。

    隆慶坊的坊丁推著坊門正要關上,就見一騎快馬自遠處馳來,馬上一個青衣人,身手極為矯健。那坊丁沒好氣地停住腳步,只留了半扇門,等著那青衣人過來。

    那馬片刻不停,到了坊前,就見馬上一個青衣人三十出頭,留著兩撇漂亮的八字鬍兒,精氣神兒十足,那青衣人見這坊丁等在門前,向他哈哈一笑,朗聲說道:「謝啦!」順手一拋,一個亮閃閃的東西便落到坊丁腳下。

    坊丁低頭一看,卻是一隻銀鋌子,坊丁又驚又喜,趕緊拾起來,扭頭一看,那馬已向隆慶池方向疾馳而去,坊丁衝著那人背影高高喊了一嗓子:「謝啦!」然後笑逐顏開地關了坊門。

    青衣人快馬如飛到了島上,很快就出現在楊帆的面前。楊帆坐在一具燈樹旁邊,身前一張小幾,几案上四式精緻小菜,正在冒著熱氣。見他進來,微笑道:「我還擔心你今晚回不來呢,坐下,歇歇氣兒,一起用膳,咱們邊吃邊說。」

    青衣人訝然道:「阿郎還未用膳?」他雖仍是一副男人模樣,可是聽這聲音,分明就是古竹婷。

    楊帆道:「我在等你,若是坊門關了你仍未回,我就獨自享用了。」

    古竹婷心中一暖,她本想先去卸了裝扮,如今既知阿郎也未用膳,卻怕餓了他的肚子,趕緊淨了手,趕到他的身邊。楊帆為她布了一箸菜,又為她盛上半碗粳米粥,笑問道:「這麼快就回來了,可是已經學到手了麼?」

    古竹婷眸中微現得意之色,道:「莫班主說,當年他給師傅打了三年的下手,又蒙師傅親自指點,苦練了半年之久,這門幻術才運用的得心應手,所以對我說,即便我知道了其中的秘竅和術法,也很難在短時間內學會。不過,奴家精擅柔術和潛行匿蹤的本事•其中不乏與幻術相通之處,這門術法的訣竅我已瞭然,只要給我幾天功夫準備和習練,必定運用自如。」

    楊帆大喜道:「哈哈•這就是一法通百法通了。說起來,這和我當初蹴鞠一個道理,即便我從未習過蹴鞠,只要明白了它的道理,我也能馬上成為蹴鞠高手。」

    二人邊談邊吃,四樣小菜都很清淡,分明是按照古竹婷的口味做的。古竹婷見楊帆吃的不多•心中微覺不安,問道:「這菜不合阿郎口味麼?」

    楊帆笑道:「那倒不是,只是今日去吃了酒•現在還不太餓。不然的話,不要說這菜餚本就味道極美,僅是有你這秀色可餐的美人兒在旁,我又豈能沒有胃口?」

    古竹婷含羞低頭,忸怩地道:「阿郎又取笑人家。」

    楊帆「噗哧」一聲,哈哈大笑起來,古竹婷被他笑的滿面通紅,不知自己又說錯了什麼,只好訕訕問道:「阿郎••••••阿郎笑什麼?」

    楊帆指著她•前仰後合地道:「一個男人含羞帶怯的模樣,看著實在有些古怪。哈哈,我已命人備好熱水了•你先去沐浴一下吧。」

    古竹婷這才想到自己還是男人打扮,唇上還有兩撇鬍子,不禁「呀」地一聲跳了起來•想想這樣一副丑樣子,居然還在阿郎面前扮可愛,把個古竹婷羞得無地自容,趕緊慌慌張張逃開了。

    浴房裡面熱氣氤氳,水已經備好了,水面上灑著許多花瓣,隱在霧氣裡面•彷彿就是生在那水面上的花朵一般。

    一見阿郎如此體貼,古竹婷心中好不熨貼•她撕下鬍鬚,解開頭髮,寬衣解帶之際突然「吃」地一笑,她忽然想起楊帆方才所說的「秀色可餐」了,自己方才明明是一副男人模樣,哪兒會秀色可餐了?郎君果然是在逗弄人家。

    衣衫褪去,再解下小衣褻褲,便當真現出一具婀娜曼妙-、秀色可餐的嬌軀了,古竹婷扶著桶沿,剛剛把一隻纖足探入水中,想要試試水溫高低,門扉忽然一響,楊帆竟然走了進來。

    古竹婷呀地一聲輕呼,趕緊縱身一跳,「卟嗵」一聲,整個人都浸到水裡,臉龐羞紅如石榴地怯聲道:「阿郎…•••」

    楊帆笑的像只偷雞的大灰狼:「呃,我忽然想起,我也未曾沐浴不如我們就一起洗吧••••…」!

     古竹婷雖說早跟他同床共榻過了,卻還不曾共浴過,一時間羞的連耳根子都紅了,她哪裡還敢說話,也不敢看楊帆寬衣解帶的樣子,只是閉著眼睛坐在水中,從頭到腳紅通通的像只煮熟的蝦子。

    耳邊衣裳悉索,繼而嘩啦水響,郎君竟已入水,她的芳心不禁卟嗵嗵地跳了起來。

    水聲嘩啦不停,撩撥的她的心也是蕩漾不止。她正想偷偷睜開眼睛看看阿郎在做什麼,忽然感覺一隻有力的大手攬住了她的肩頭,因為水中浮力的原因,古竹婷輕飄飄的,就像一綹柔軟的水草般向他飄過去,一直飄到他的懷中。

    「阿郎……」

    古竹婷偎依到楊帆懷裡,把頭枕到他的肩上,楊帆既與美人共浴,哪會老老實實只是洗澡,手掌已然悄悄攀上她的玉峰。古竹婷手足無措,只好咬著嘴唇任他欺負,可是郎君卻變本加厲起來,竟然抓住她一隻手,悄悄探入水下,滑到他的小腹,繼續滑下去。

    古竹婷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那隻柔軟細膩,嫩滑纖巧的小手輕輕觸到他的金剛怒杵,先是受了驚嚇似的一縮,這才輕輕纏上去,依著他的心意輕輕撥弄起來。

    楊帆靠在桶壁上,愜意地閉上了眼睛。見他十分舒服的樣子,古竹婷登時生出莫大的勇氣。她的小手在楊帆腹下把玩良久,原本生澀的手法漸漸純熟起來,撩撥的楊帆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了。

    終於,他開始了反擊,張開雙臂,一下子把那玲瓏凹凸腴白柔嫩的香豔玉體抱進了懷裡,古竹婷坐在他的懷中,一雙玉臂柔柔地搭在他的肩上,星眸半睜半閉,嬌怯中帶些無措與溫馴,與她平時精明強幹的模樣判若兩人。

    楊帆掌下指間,觸及處儘是柔軟幼滑的香豔感覺,目光所及儘是堆玉砌雪粉光緻緻,觸感與視覺俱達銷魂極致•頓時慾火暴熾。他從桶邊抓過一條厚毛巾,往桶沿上一搭,再輕輕一推她的玉背,古竹婷心領神會•乖乖伏到那條雪白的浴巾上。

    楊帆輕輕貼到她的背後,一觸及雪膩光滑的柔軟臀股,便迫不及待地開始深澗探幽了。水聲嘩嘩,波翻浪湧,浴湧中掀起了無休止的風浪,那浪頭湧至高處時,一直衝擊到古竹婷完美幼滑的美背上•潮水洩下時,便蕩漾在那圓月般翹懸空中的臀下。

    隨著情郎的一波波衝擊,古竹婷的心也在情慾浪潮中起起伏伏。她發出如哭似泣的嬌吟•恭馴而頑強翹著她的美臀,迎接著楊帆越來越激烈的衝刺,輕輕上揚的朱唇宛如一朵楚楚可憐的玫瑰。眼看越來越是弱不禁風的身子,纖腰卻不由自主地擺盪迎挺起來。

    楊帆只覺身下起伏迎湊的臀股圓潤光滑、豐盈緊實,極致的快感讓他的慾望不斷攀升。明亮的燈光照著身下的女體,伏於桶沿上的美麗胴體半浴水中半露水面,彷彿一條攀在桶沿上的美女蛇,正在等著他這位降妖除魔的大法師來降服。

    美女蛇漸漸禁受不起楊大法師的神威了,她的身子軟癱了下去•剛身子剛剛一軟,卻又被楊帆從水中撈起,啪啪聲急驟如雨•古竹婷感覺喘息都有些困難了。可她偏就喜歡這樣,喜歡被他蹂躪,喜歡被他玩弄•喜歡被他征服……

    忽然,美女蛇就像被人擊中了七寸,修長的玉頸猛地一甩,隨著一聲蕩氣迴腸的「絕望悲鳴」,整個人都軟癱下去,再也動彈不得……

    水面上朵朵花瓣輕輕起伏蕩漾著,浴桶中的風浪漸漸平息了•古竹婷心中的風浪卻還沒有完全平息,她把潮紅發燙的臉頰搭在楊帆肩上•楊帆能夠聽到她的心房發出比平時急驟兩倍的咚咚急跳聲。

    楊帆在她翹臀上拍了兩記,輕輕笑起來。他知道這一次真是把她折騰狠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都是在最急驟的暴風雨中度過的,就是太平公主那樣的美豔熟婦都承受不起,何況初為人婦的她。

    楊帆把她抱在懷裡,輕憐蜜愛著。隨著他溫柔的愛撫和水流的溫暖,古竹婷漸漸恢復了力氣,她幽幽地嘆息了一聲,有些渙散迷離的眼神望著她的愛郎,低聲道:「人家真快被你弄死了。」

    楊帆促狹地笑道:「你這不是還沒死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好好練功吧,下回報復回來。」

    古竹婷紅著臉蛋在他胸口輕輕咬了一下。楊帆笑吟吟地抱著她的嬌軀,低聲道:「回頭好好查查杜文天,他和安樂之間可能有私情,這件事說不定可以利用一下。」

    「嗯!」

    古竹婷溫馴地答應了一聲,只是回答的時間比平時的速度慢了兩拍。她又喘息了幾聲,輕輕拔高了一些身子,玉乳半埋水中,如同沉浮不定的一對玉瓜,稍稍離水讓她的呼吸舒暢了許多:「阿郎,她果然還有後招?」

    「嗯!我曾試圖打消她的念頭,可她不肯。她為兄姐報仇的舉動,倒是讓我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了,但是她這麼做會牽累到婉兒,我就不能坐視了。

    安樂此人做事一向不計後果,我不能不小心應對。多少次大風大浪我都闖過來了,可不能陰溝裡翻船,栽在她這條小泥鰍身上呀。」

    「阿郎才不會輸呢。」

    古竹婷柔若無骨的玉臂輕輕攬住楊帆的脖子,伸出細舌在他胸口嬌媚地一舔,暱聲道:「人家縱橫江湖的時候,還被人稱為女魔頭呢,如今還不是被阿郎你收拾的乖乖的,就憑那個小妖精的道行,哪裡會是阿郎的對手。」

    楊帆一時間又驚又喜,古竹婷恭維他的時候可多了,但是什麼時候學會挑逗了?這一語雙關用的,這嬌媚入骨舔的,一時間楊帆家裡的小楊帆又躍躍欲試起來。

    「啊!阿郎饒命,人家不要了!」

    隨著嬌滴滴的一聲討饒,浴房中又是風雨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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