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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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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13 19:42:11
第二百三十二章 天劫,天佑

  黑雲壓城,風雷如吼。

  雲影鶴王張開羽翼,近乎能夠籠罩雲中城,扇起陣陣大風。

  羽類雖不以力量見長,但憑著千萬年打熬出的筋骨,生生抵住了雲中城,

  白潔回眸望去,只見一片驚雷之海,不見羽人王的身影。

  這位雲中城的主宰者不在,再無人有許可權驅使雲城大陣,種種攻擊手段便無法施展,否則定叫這只老鶴鎩羽而歸,

  而他們的氣息令劫雲繼續膨脹,橫跨數百里,那片雷霆之海愈發狂暴,轟鳴與閃光再無中斷,仿似蒼天震怒,要摧毀一切。

  她渾身電弧交織,壓力倍增。

  轟擊雲中城的雷霆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縱然大陣再怎麼堅固,也不可能與天相爭,天劫的威力是沒有極限的,遇強則強。

  再這樣下去,無論是他們還是雲中城,都會支撐不住。

  「白日、白靈,隨我來!」

  白潔一聲招呼,直取雲影鶴王,同時心念急轉,不敢再威逼,「雲影鶴王,我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必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鳳凰與我們為敵?」

  雲影鶴王一聲冷哼,「現在服軟,只怕太遲!」

  「羽人一族,必不會忘記今日之仇!」

  白潔銀牙暗咬,張弓一箭射去,半空化為箭雨,拖曳千萬條光絲。

  「妖孽看劍!」

  白日大怒揮起百丈光劍,呼嘯斬落。

  白靈拋起白色光圈,急劇擴張,向雲影鶴王套來。

  「鶴唳九霄」。

  雲影鶴王引頸高歌,尖銳高亢,猶如裂帛。一時間蓋過雷鳴。

  箭雨、光劍、光圈全都扭曲粉碎。

  白潔眉頭一皺,這老妖果然不好對付,大聲疾呼:

  「諸位繼續進攻,羽人一族的安危,都在我們手中!」

  說著不停撥動弓弦。

  羽人們渾身迸發出璀璨光芒。為了守衛家園、保護族人,皆是傾盡全力、不顧損傷。

  正所謂「一人拼命萬夫難擋」。更何況是十幾位渡過三次天劫的羽人強者,白光交織猶如一隻巨手推著雲中城緩緩向前,離開劫雲籠罩的範圍。

  雲影鶴王要分神應對白潔三人的騷擾,便有些壓制不住。反倒凋零了些羽毛,卻又不甘心就此放棄。

  地上無數修行者仰望這驚心一幕,彼此議論:

  「到底是誰在渡劫,竟有如此威勢!」

  「似是羽人王,不過怎麼惹得鶴王出手?」

  「鶴王飄逸淡泊,定是這些鳥人無禮,才惹得老頭子大發雷霆。」

  「不過好像落了下風。」

  「唉,這些羽人畢竟人多勢眾,縱然大夏都拿他們沒辦法,雲影鶴王自是獨木難支。」

  「咦,那是什麼?」

  「是國主!」

  東方天際,一朵彩雲無聲滑過天際,拖曳著長長的雲尾。

  彩雲上立著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蓄著三尺長髯,頭戴青木冠、身著雲紋袍,訝然問道:「賀老兒你這是作甚?」

  「東魯王!」

  白潔心中一跳,傳聞雲影鶴王與東夷王交往甚密,常在一起品茶論道,他若是也與羽人為敵,那可真是雪上加霜!

  雲影鶴王的話便證實了傳聞非虛,他大喜道:「雲小兒你來的正是時候,羽人欺我太甚,快來助我一臂之力!」

  白潔忙道:「東魯王,此事與你無關,你休要……」

  「豈有此理!」

  東魯王聽了雲影鶴王的話,已是勃然大怒,探手取出一尊三足小鼎,向雲中城砸去。

  傳聞並不準確,他們豈止是交往甚密,更是知己好友,東魯王幼年之時便乘鶴漫遊東海,那是千年結下的交情。

  小鼎迎風而漲,變作山峰大小,上面繪刻雲紋星象,還有雲州的山川草木,正是九鼎之一的雲州大鼎。

  轟!

  雲中城前進之勢猛然一頓。

  東魯王雙手持咒,口中默念,足下彩雲彌漫升騰,層層疊疊的壓向雲中城。

  這時候才傳念問雲影鶴王:「還好我聽到動靜趕來,到底出了何事?你跟這群羽人置什麼氣,這到底是誰在渡劫,看起來不是飛升天劫,但是這聲勢……」

  雲影鶴王說了前因後果外加自己的推測。

  「原來如此,竟有這樣的事情!此事似乎跟你沒什麼關係?」

  東魯王奇道,他所認識的那個賀老兒,可不會為了一句話大動干戈,更別說拉朋友下水。

  「與我無關,與你有關!」雲影鶴王道。

  東魯王又瞥了一眼天際,會意點頭:「這確實是個機會!」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所以古代南越王南征鮫人,留下「越王餘算」,更何況是被人踩在頭上。

  而羽人的威脅遠比鮫人大的多,平日裡爭奪資源也就不提,這數千年來不斷積蓄力量,簡直像是一柄劍懸於頭頂,一旦時機成熟,東魯王府多半要頭一個遭殃。歷代東魯王都想解決這個心腹大患,苦於沒有這個能力罷了。

  「白辰剛失了那片羽毛,決不能再放任他吞噬鳳凰。他對雲州早有覬覦之心,如今天下大亂,大夏再無往昔威勢,必然有所動作。你我飛升之前,總要替後輩解決這個麻煩,免得再遭人奴役。」雲影鶴王道,

  「此言正合我意,待我召來白龍王,轟平這座雲中城!」

  東魯王大袖一揮,一道詔令飛去,召集所有上卿。

  雲州妖王與人王聯手,再次壓制住雲中城,使其不能寸進。

  這時候,劫雲已將籠罩下的一切,都納入打擊的範疇,並隨之變得更加猛烈。

  若是單論規模,縱然金蟬靈王的飛升天劫,也無法遠遠無法與之相比。

  羽人強者們都漸漸不支,雲中城不但不能再進,反倒被推回數里。守城大陣被雷霆瘋狂轟擊,白色光幕也黯淡了一些,城中的建築都開始微微震顫。

  東魯王暗暗咋舌,人力有時而窮,若非這天劫之威,縱然傾盡雲州所有大修士之力,也打不破這雲中城。

  「不行,再這樣下去,我們會隕落的!」一個羽人強者叫道。

  「我們尚能脫身,城裡的人要怎麼辦,大陣一破,便是滅族之禍!」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白潔也也心生絕望,難道真是天佑神鳥,殺之不祥。

  忽然決然投向雷霆深處,不能再這樣下去,她必須終止這場天劫,無論用任何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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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犧牲,鳳王

  白潔飛越雷海,片片白羽飛散,極目望去:羽人王斷裂的左翼,生出一隻輝煌鳳翼,身上同時流淌著光與火,容顏變幻不定,時而扭曲猙獰,時而憤怒仇恨。

  「放棄吧,你絕無可能戰勝我!」羽人王道。

  「我不是要戰勝你,我要宰了你個王八蛋!」李鳳元咆哮。

  仿佛一個人分成兩半,正在進行著殊死搏鬥,同時還要與天劫相抗。

  不過羽人王承受了絕大多數的劫雷轟擊,因為此番天劫降臨,幾乎完全是被他的強大氣息所觸發,煥發一輪輪光芒,仿佛滔滔不絕的海浪,與劫雷碰撞抵消。

  他畢竟還是三次天劫的巔峰的超級強者,此番天劫雖然聲勢極大、波及極廣,但其本質終究還是三次天劫。

  「陛下,再這樣下去,雲中城會撐不住,所有羽人都會死!」

  白潔叫道,卻不知在震耳欲聾的雷鳴聲中,能否傳入羽人王的耳中。

  「嗯?」羽人王若有所覺,驀然回首,面上猙獰之色為之一頓。

  「對不起,陛下,這是為了所有羽人!」

  白潔取出一柄造型精緻華美的水晶匕首,靈光流轉,赫然也是一件強大法寶,專為近身搏殺之用,還是昔日羽人王賜給她的防身之物。

  她咬緊牙關,挺身上前,猛刺向羽人王的胸膛。

  羽人王怔了一下,閉上眼睛,身軀震顫。

  匕首即將劃破皮膚的那一刻,一隻手緊緊握住鋒芒。

  白潔愕然抬首,難道是那李鳳元反客為主?卻見羽人王豁然睜開雙眼,左眼火紅,右眼湛藍,流露出相同的意志。

  「不,我還要活下去!」

  兩個面孔,兩重聲音,交疊於一,都充滿了生的渴望。

  在這一刻達成一致,再一抬手便扼住白潔的脖頸。

  「陛下,你可是羽人王啊!」

  白潔不能置信的睜大眼睛,心中不由浮現出往昔的情境。

  「我曾有機會飛升,不過那時大夏剛剛建國,時刻威脅著雲中城,我身為羽人王,必須做出犧牲,才留下來等待新的機會。卻沒想到這一等便是千年,把所有機會都錯過了,唉!」

  那時的他雖然歎息著。身上卻似煥發著光芒。

  一直以來,他都是羽人一族的天才、英雄、王者,任何光環加諸其身都不顯得過分,他也從未讓任何人失望,卻沒想到……

  此時回想起來,他的嘴角似乎帶著一抹苦澀,是否心中也在悔恨?

  是的,他後悔了。

  青年不畏懼死亡,是因為根本不瞭解其中恐怖,隨著壽命慢慢耗盡,身軀神魂一天天衰敗,仿佛一個巨大的空洞,吞噬了所有歡愉,用任何東西都無法填充。

  若是凡人尚能用命數聊以自慰,取一個心理平衡,他卻不能。

  「若是那時候,我選擇飛升,想來已在天道,踏上新的旅程。」

  這個念頭不斷縈繞,卻只是徒增苦痛。

  現在他終於看到了一個機會,可以彌補大憾,重新來過,怎也不能放手。

  「對不起,這一次我要為自己而活,你走吧!」

  羽人王緩緩鬆開手,雖然有些慚愧,但充滿了決絕。

  他必將吞噬鳳凰,擁有夢寐以求的全新生命,然後飛升天道。

  此間的一切都將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陛下!」

  白潔感到劫雷的威力越來越盛,若是再滯留下去,便有隕落的危險,回眸望斷漫天風雷,雲中城還能支撐多久?

  手中的匕首脫手墜落,她忽然張開羽翼與雙臂,渾身浮現出朦朧白光,光芒代替了軀幹四肢,模糊成一片白色人形。

  「你要做什麼?」羽人王一驚。

  「陛下,你曾教我犧牲,怎麼卻自己忘了呢?不過你為羽人做的夠多了,現在該我了!」

  白潔一臉平靜,陡然迸發出萬丈光芒。

  天空中升起一輪白日,光芒照耀之處,滾滾雷霆也被排開。

  天地為之一靜。

  「白潔!」羽人們失聲驚呼。

  羽人王雙翼盡折,搖搖欲墜,正面血肉幾乎完全剝離,露出胸膛中那一點火花。臉上驚怒淡去,露出一絲茫然。

  極目遠望,守城大陣已是搖搖欲墜,天際一道道遁光飛來,皆是東魯王府的上卿。

  短暫的寧靜過後,雷霆再次嘶吼咆哮,光與火的爭鬥亦為停息,光雖然遠勝於火,牢牢佔據著上風,卻也難以簡單的將這一點火花熄滅。

  白辰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道:「李鳳元,我們再鬥下去,必會同歸於盡。」

  言語之間,竟恢復了平日優雅。

  「那就同歸於盡吧!」

  雖然想要生,卻並不畏死,涅槃之後,李鳳元對於生死之道,有了更深一重的領悟,忽然卻覺那死死壓制他的強大意念退去。

  「生,總好過死,不是嗎?」白辰喃喃自語:「我有一個請求,你若肯答應,我便不再與你相爭,你得到我的力量,也可以從容渡過天劫。」

  「什麼要求?」

  「替我守護雲中城。」

  「你說什麼?」李鳳元訝然。

  「一切罪孽皆由我承擔,而他們從未傷害過你。」

  火光搖曳,李鳳元回想自己在城中漫遊時的所見所聞的:

  陽光下的白色噴泉,空中迴響著優美的音樂,羽人小孩成群結隊的跟著他笑鬧,母親溫柔的喝罵……

  當時他滿懷憂慮,根本不曾放在心上種種畫面,這一刻卻忽然清晰起來,雷聲反倒顯得飄渺。

  「你又在搗鬼。還想動搖我嗎?」

  「這些,都是真實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白辰似在對李鳳元說,又似在自言自語。

  雷霆連綿轟下,白辰意志消退,火光迅速升騰。

  「等等,我還沒答應你呢!」李鳳元收斂升騰的火焰。

  「請守護他們,我懇求你!」

  「你就不怕我食言?」

  「你可是仁德的鳳凰。」

  「哼,如果是我大老爹,一定不會答應你。答應也是騙你玩。」

  「謝謝。」

  白辰真誠的道。最後,他張開手心,其中是一片潔白羽毛,喃喃想要說什麼。火光從他體內噴湧而出,瞬間吞噬了身軀,白羽飄零。

  烈焰之中,羽翼再次張開,已是輝煌的鳳翼。一聲高亢的鳳鳴,鳳凰逆沖雷霆,飛向劫雲深處。

  「他竟然成功了?」

  雲影鶴王訝然,原本打算攻破了雲中城,再來對付羽人王,卻沒料到鳳凰真的逆襲成功。

  「倒是幫我們消除了一大禍患,白龍王馬上就到,到時候定可破城!」東魯王道。

  「城中的羽人要怎麼辦?」

  「死在雷劫中再好不過!」

  異人的天賦實在可怖,遠勝過尋常人類妖族,羽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必要永絕後患,屠城滅國。

  羽人強者們已放棄了推動雲中城,與東魯王府的上卿們戰作一團,彼此力量相通,結成陣勢,在天空中形成光芒交織的幾何圖形。

  然則有雲影鶴王與東魯王兩位王者壓陣,敗亡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而他們的王已然不在。

  片刻之後,一艘大艦破空而來,純白的艦體與赤龍王、銀龍王有幾分相似,卻帶著雲州風格的繁複雲紋,正是天下有數的攻城利器「白龍王」。

  還在千里之外,「龍口」便已張開,點點光芒彙聚,光芒凝聚到極點,一道光柱呼嘯而來,猶如白龍怒吼。

  東魯王抬頭望了一眼,不知不覺間,劫雲已經開始收攏,可惜未能徹底蕩平雲中城,不過目前所差也不過是這一擊了。

  「快擋住!」

  羽人強者們聯手結成一道光之屏障,卻被瞬間貫穿,眼看雲中城便要轟破。

  天際華光一閃,速度之快,令雲影鶴王都愣了一下,「鳳凰?」

  正是鳳凰飛來,單足踏於雲中城上,華美的羽翼遮蔽了城池,光柱轟擊在他的身上,飛散成漫天流光,他卻是片羽未傷。

  一聲鳳鳴,輝煌之色,染盡蒼穹。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暫停了動作。

  身為羽族的雲影鶴王感觸最深,原本的鳳凰還未渡過天劫,便已使他生出敬慕之情,此時幾乎要化為崇敬,向其俯首稱臣,這難道便是傳說中的百鳥朝鳳?

  東魯王一個眼神,雲影鶴王猛然清醒過來,努力鎮定心神,問道:「請問道友如何稱呼?」

  「李鳳元,方才多謝你的援手。」

  「道友為我輩之長,援手乃是理所當然,不必如此客氣。」雲影鶴王連忙謙讓,又問道:「道友這是何意?」

  「我已答應羽人王白辰,繼任羽人王之位,代他守護雲中城。」

  李鳳元微微垂首,一雙鳳目,光華流轉,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你說什麼?!」

  不只是雲影鶴王,就連羽人們都是大驚,若非方才李鳳元出手擋下「白龍王」一擊,幾乎要開口斥駡。

  「道友真會說笑,白辰豈非死在你的手中?且你並非羽人,怎麼做的來這羽人王?」

  「白辰自作自受,已經伏誅。這羽人王之位,若非他反復懇請,我也不願理會。不過既然承諾,自當踐行,今天我已經很累了,諸位道友請退去吧!」

  雲影鶴王還要再勸,被東魯王攔住,朗聲道:「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多言,且看你有何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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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雲中城主

“道友,我再勸你一句,你殺死併吞噬了羽人王,羽人絕不會忘記今日之仇,你這麼做是養虎為患!想要做什麼羽人王,更是癡心妄想。

    雲影鶴王的話既是挑撥離間,也是實實在在的情況。

    李鳳元眼眸一轉,果不其然,羽人強者臉上都有難以掩飾的敵意,白辰在羽人心中的地位,是外族難以想像的。

    雲中城林立的白色高塔之間,羽人們惶恐不安的仰頭張望,那華麗的鳳凰羽翼猶如一團火燒雲,映射流轉著瑰麗的光彩。

    “媽媽!”一個羽人孩子滿臉驚懼。

    “別怕,別怕!”母親抱緊她,抬頭仰望的時候,充滿憂慮的眼睛正對上那一雙鳳目。

    李鳳元心中浮現出她們的姓名,甚至種種經歷。現在的他對所有羽人都有一種親切,彷彿他們是自己的族人一樣,明白這是白辰的精神記憶的影響,心道:“想讓我對他們多點感情嗎?”

    不禁有些唏噓,白辰在最後一刻,選擇放棄一切,到底是被白潔觸動的偉大犧牲,還是看到自己無望生還的無奈之舉,或許兩者兼而有之。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因有情而求生,也因有情而赴死。

    然而相對於這小小的“感情負擔”,李鳳元獲得的好處難以計量,由於白辰是在完全沒有反抗的情況下,任由他吞噬消融,所以他幾乎是又得到了一份完整的精神傳承,其中有白辰七千年修行的體悟,乃至全部的力量。

    這份力量與傳承是如此之龐大,以至於在短時間內根本難以消化。

    而若是相爭到底,縱然僥倖擊敗了白辰。再僥倖沒被天雷劈死,也不過是剛剛渡過三次天劫狀態,且會非常虛弱,精神傳承就更不用說了。

    彷彿兩軍對壘。投降和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結果決然不同。

    見李鳳元沉默下來,陷入沉思。

    東魯王微微一笑。識時務者為俊傑,何況是神鳥鳳凰。而他大軍壓境,又豈容任何人阻擋。

    諸位上卿列陣在前,“白龍王”壓陣於後。東魯王與雲影鶴王,隨時準備聯手降下雷霆一擊,這已是“國戰”,而非鬥法。

    李鳳元道:“我知道他們有多麼喜歡白辰,也知道他們有多麼恨我……”

    “道友明白就好。”

    雲影鶴王鬆了口氣,若非萬不得已,他不願與鳳凰為敵。這或許是所有羽類都有的本能。

    然李鳳元話鋒一轉,“不過,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情罷了,豈因他人的愛憎而有所改變。”

    “好吧。隨不願與你為敵,但事到如今,也唯有一戰!”

    “所有羽人,退回城中!”

    李鳳元一聲令下,羽人強者們面面相覷,且不說不願聽仇敵號令,雲城大陣無人主持,現在回城豈不是等死?

    李鳳元也不多言,他有自信在這裡與幾乎整個雲州抗衡,憑的可不只是自身的力量,否則單是一個雲影鶴王便能纏住他,又談何守護雲中城。

    白辰還給他留下一份大禮,那便是“雲中城”。

    忽然間,雲中城湧起白色光芒,河流般流淌在每一條街衢,匯聚在城中心的王宮,一道光柱沖天而起,融入李鳳元的體內,將他每一片羽翼都染成純白之色,彷彿變成了一隻白鳳凰。

    白辰在將整座雲城大陣的控制權全部交給了他,他方才稍稍拖延了下時間,便是為了將之完全掌控。

    羽人強者們面面相覷,這是歷代羽人王才能擁有的權力,而一旦掌控了整座雲中城,幾乎便是實質上的羽人王了,傳念道:

    “現在怎麼辦?”

    “再戰下去,我們都要隕落於此,或者,退往別處?”

    “住口,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誰若敢棄城而逃,便是羽人一族的叛徒,天地共誅,人神共棄!”

    “那就只能先回城了,這是為了羽人一族!”

    光華連閃,十餘道光芒飛回雲中城,羽人遁光之快,天下罕有,誰也來不及阻攔。

    “不好!”東魯王臉色大變,他本想憑雲中城拖住這些羽人強者,最後來個一網打盡,卻不料煮熟了鴨子飛了,大喝道:“聽我好聽,全力攻城!”

    催動雲州大鼎,魯王金印,乃至滿天彩雲,向雲中城壓去。

    雲影鶴王鶴唳九霄,“白龍王”咆哮怒吼,所有大修士皆拿出看家手段,力量洪流洶湧澎湃,一時間幾有搖撼天地之勢。

    雲中城的光之壁障已經極為淡薄,絕無可能抵擋。

    李鳳元早已料到,落入雲中城中,化為一個俊美少年,朗聲道:“成敗在此一舉,把力量給我!”

    就在其他羽人還在遲疑的時候,那位抱孩子的母親,身上第一個亮起光芒,相比於仇恨,她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城中星星點點的光芒亮起,所有羽人——無論是強大還是弱小——身上皆煥發出白色光芒,融入呼嘯而過的光之河流,匯聚在王宮大殿。

    轟!

    雲中城猛烈震動,彷彿一隻孤舟落入激蕩的洪流,一座座高塔宮殿坍塌。

    李鳳元凝立於王宮之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匯聚在自己身上,這是羽人一族力量與精神的凝結,他臉色凝重的望向天際,到底能不能擋得下?

    羽人們也在望著他,那湧動的白光猶如張開的潔白羽翼,彷彿又看到白辰的身影。

    時間變得極為緩慢,每一秒鐘都被拉長,成為一種煎熬。

    大陣若破,一切休矣。

    但那一層薄薄的光之壁障,雖然搖搖欲墜,卻始終沒有破碎,堅韌的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李鳳元臉上揚起笑容,再一揮手。立在雲中城周圍與大殿前的雲柱,紛紛亮起光芒,上面蹲坐的鳥面人身的雕像,忽然活動起來。拍打著翅膀。迎向東魯王的大軍,足有近百隻。每一隻都相當於傀儡王。

    雕像剛一離開雲中城,便有數只被力量洪流碾壓粉碎,卻也抵擋了絕大部分的攻勢。

    光之壁障穩固下來,漸漸變厚。

    李鳳元一面指揮雕像、變幻陣勢。與東魯王的大軍纏鬥,一面命令羽人強者:“你們幾個別乾站著,都給我出手反擊!”

    羽人強者們雖不甘願聽從他的命令,但這種時候也只能同舟共濟,他們本就不擅長近身搏殺,此時立足於雲中城中,正可盡情的展開攻勢。

    光芒呼嘯穿空,雷霆般劃破天際,配合著雕像反攻東魯王。

    李鳳元仰望天穹,黑壓壓的劫雲緩緩散去。太陽射下明麗的天光,加速著光之壁障的恢復,這才是雲城大陣真正的力量源泉,時間拖的越久,大陣的力量就越強。

    一片雲影陡然遮蔽天日,雲影鶴王俯瞰下來,與李鳳元四目相對,電光石火。

    “放棄吧,鳳凰!”

    “雲中城,升!”

    李鳳元一抬手,雲中城直升天際,向雲影鶴王撞去。

    雲影鶴王探下一隻鶴足,輕輕踏在雲中城上,阻住雲中城的上升之勢,龐大鶴翼仍舊遮蔽天日。

    一聲鳳鳴,李鳳元沖天而起,隔著光之壁障,一掌拍在鶴足上。

    “縱然你是鳳凰神鳥,但才剛剛渡過三次天劫,怎麼可能與我……”

    雲影鶴王忽然感覺到一股沛莫能禦的龐大力量從足上湧來,竟然壓制不住,斜眼一望城中,頓時明白,他集合了全體羽人的力量,這是唯有羽人王方能做到的事情。

    壁障上泛起層層波紋,兩股力量劇烈碰撞,雲中城頑固的向上升去,直升入罡風層中。

    越往上升,罡風就越是凌厲,呼嘯斬在光之壁障上,頓時又變得黯淡了些,然而來自於東魯王的重重攻勢,也一樣要經受罡風的洗禮,威力大大衰減。

    李鳳元通過白辰的記憶,明了這本就是雲中城最正常的運轉方式。

    雲城大陣帶有抵禦罡風的陣勢,若是有外敵入侵,便可將雲中城升至罡風層中,敵人就難以展開攻勢。

    雖然大陣承受力也有極限,不能升的太高,但足以保證沒有任何敵人能比雲中城更高,否則隨隨便便就被人遮蔽了力量源泉,那豈不是笑話。

    “難怪大夏王朝也拿羽人沒辦法,這雲中城簡直是戰爭神器,遠非什麼白龍王、赤龍王所能相提並論,可惜一開始被天劫削弱的太過厲害,種種攻擊手段都難以施展,不然豈怕區區東魯王!”

    幾片鶴羽零落,還沒飄零多久,就被罡風割碎,縱然是十方妖王也不可能長久的停留在如此高度的罡風層中,雲影鶴王無奈閃開一旁。

    天光還未來得及灑下,轟然一聲巨響,雲州鼎重重壓在雲中城上。

    東魯王眼見煮熟的鴨子真要飛了,也按捺不住,全力驅動雲州鼎。

    這集合了雲州山河之力的大鼎沉重無比,雲中城又開始向下墜落,罡風在鼎身上斬出道道痕跡,一時半會兒卻難傷其根本。

    這樣下去,不等雲州鼎有所損毀,雲中城就落在地上了。

    李鳳元心中一橫,將光之壁障打開,雲州鼎挾著罡風呼嘯落下。

    李鳳元首當其衝。

    轟!

    王宮大殿化為一片廢墟,李鳳元的身形也消失其間。

    羽人們大驚失色,不知不覺間,他已成了羽人們主心骨,若連他也敗亡,那羽人有滅族之危。

    雲州鼎壓著雲中城繼續下墜,卻聽廢墟之中,三足鼎下,響起一聲大喝:“合!”

    光之壁障重新閉合,將雲州鼎強行吞下。

    李鳳元雙手撐著大鼎,鮮血順著臉淌下,化為燃燒的火焰,厲聲喝道:“不想要了嗎?那就給我吧!”

    這一刻,猶如李青山靈魂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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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漂流

    “不好!”

    東魯王臉色一變,感覺與雲州鼎的聯繫驟然斷裂,他到底還是低估了這雲中城的厲害。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不久之前,李青山打上門來,白辰便試圖將他誘入城中。雲中城有著鎮壓一切,隔絕內外的威能,一旦進入其中,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難逃脫。

    李鳳元嘿嘿一笑,催動雲中城不斷上升,直至雲天高處。

    罡風在光之壁障上激盪出萬千漣漪,陽光也無遮無攔揮灑下來,光之壁障緩緩恢復光芒,雖然極為緩慢,卻分明立身於不敗之地。

    李鳳元深深舒了一口氣,好了,這座雲中城算是給他保下來了,這一戰最重要的戰利品之一。

    雖然犧牲了不少人面鳥身雕像,但反正不是自家的東西,倒也不心疼。

    “王上,現在怎麼辦?”

    一個中年男子問道,他也是王府上卿之一,但​​渡過三次天劫才不久,可沒法像雲影鶴王那樣,深入罡風之中,再說縱然有這個能力,他也不願意。

    其餘修士也不約而同停止了攻勢,顯然都是懷著這樣的心思。

    東魯王與雲影鶴王相視一眼,也唯有一聲長嘆。

    就算“白龍王”飛到如此高空,也會很快解體,更別說尋常修士了,再加上羽人們殊死抵抗,想要取下云中城,已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若是不顧一切,倒也不是全然沒有機會,但是一場慘勝毫無意義。

    “諸位道友,再戰也是無益,不如就此休兵吧!”李鳳元得意的道。

    “你將雲州鼎還來,我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東魯王道。

    “呵呵,您這未免想多了。”

    李鳳元摸摸腦袋。仍是痛的厲害,被雲州鼎那一下砸的不輕。

    “我曾不惜與羽人為敵來助你,你就是如此回報的嗎?”

    雲影鶴王怎也想不到事情會演變到這一步,隱隱猜想到怕是白辰放棄爭執。李鳳元才能從容掌控雲中城。而就算是自己。若有機會執掌雲中城,怕也不會願意被旁人毀去。更別說還能以此箝制整個羽人一族,瞬間將掌握一股強絕天下的勢力。

    能有如此如此決斷,真不愧是羽人王。

    “道友相助之恩,我來日自有回報。今日就請退去吧!”

    李鳳元對於雲影鶴王還是相當感謝的,否則他今天八成要隕落於此,無論對方懷著怎樣的心思,但恩情就是恩情,還報便是。

    “走吧!”

    東魯王眼見事不可為,拂袖而去,回到白龍王中。

    雲影鶴王也破空而去。其餘王府上卿面面相覷,各自散去。

    李鳳元才算徹底放鬆下來,將雲中城稍稍降了一些高度,加快大陣恢復。

    城中羽人猶是驚魂未定。然則羽人強者們卻悄悄圍聚過來,彼此以光芒相連,構成一幅立體圖形,將李鳳元圍在垓心。

    “嗯,果然!你們想造反嗎?”

    李鳳元高高坐在雲州鼎上,臉上毫無意外之色,彷彿早已料到如此情景。

    “雲中城是羽人的城池,談何造反?李鳳元,今日看在你出手相助的情面上,交出大陣的控制權,你與羽人的恩​​怨從此一筆勾銷,你自可離開。”

    李鳳元仰望蒼穹,斜眼問道:“剛才就是你說,若是還有鳳凰,你們都要吃上幾隻的吧?”

    “是我說的又怎麼樣?”

    話音未落,李鳳元閃身來到那羽人面前,速度之快,所有羽人強者都沒反應過來,

    李鳳元抬手一擊,“滾!”

    那羽人高高飛起,破空飛出了光之壁障。

    一番大戰下來,他的氣息本就非常衰弱,凌厲的罡風從四面八方卷來,頓時將他的身軀撕裂,連神魂是粉碎,轟然綻放一輪白光。

    “好煙花!”

    李鳳元拍手道,白辰一身力量,再加鳳凰血脈的神力,同境界的修行者,還有幾個是他的對手。

    羽人雖然自稱神人,但若論天資,怎能與這天地所鍾的神鳥相比。

    “殺了他!”羽人強者們勃然大怒。

    李鳳元反掌向下一按,

    光芒構成的立體圖形崩潰,所有羽人力量,都被一片白色光芒按在地上。

    在這雲中城中,豈有人能威脅到“羽人王”。

    還有人想要反抗, 一尊尊人面鳥身的雕像飛騰而來,簇擁在李鳳元左右,​​虎視眈眈的望著地上羽人強者們。

    李鳳元忽然嘆了口氣,所有意氣風發、得意洋洋全都散去,露出傷悲之色:“我現在心情很不好,很多事都不知道該辦,真要我殺光你們,再殺光這城中的羽人嗎?”

    剎那間,所有羽人都感到不寒而栗,李鳳元雖然沒有流露絲毫殺氣,但沒有人敢懷疑他的決心。他不僅是鳳凰之子,也是李青山之子,從不缺少殺伐果斷。

    “為什麼,為什麼吾王會將雲中城交給你?”一個羽人強者充滿不甘的咆哮。

    “因為那時候,只有我才能救你們啊!雖然他一開始是想丟開你們,自己快活,還有有那個女人……”

    李鳳元將天劫中發生的種種講述了一遍,既不偽飾,也無隱瞞。

    羽人們一臉震驚。

    “不可能,你休要胡言亂語,陛下他怎麼可能置我們於不顧,一定是你……”

    “閉嘴,你們信也好,不信也好,不過從今日起,我便是羽人之王,不願聽從我的命令的人都給我滾出雲中城,​​否則我見一個殺一個!”

    李鳳元返身回到雲州鼎上,皺眉向著西方望去,天色漸晚,紅霞若燒。

    羽人強者們只覺身上壓力頓消,縱然心中有千般不甘,也知這時候出手只是白白送死。傳念商議接下來該怎麼做,卻漸漸變成了爭執,產生巨大分歧。

    “今日羽人不幸。雲中城為外族所奪,我們當帶著所有羽人離開這裡,重新建立新的雲中城!”

    “你說的倒是簡單,雲中城是歷代祖先數万年心血所鍾。豈是那麼容易重建的?”

    “你說要怎麼辦。做外族走狗嗎?”

    “誰這麼做,誰便是羽姦!”

    “我們決不能放棄雲中城。否則就對不起列祖列宗,族人們也離不開這裡!”

    雲中城對羽人的意義實在太過重大,不單單是故鄉祖國這類感情寄託,還是所有羽人賴以生存的寶地

    單單在這城中修行的速度。遠勝於在其他任何地方,還有府庫中封存的海量資源,也為所有羽人提供了修行的保障,豈是說捨棄就能捨棄的,於是兩派一時間爭執不下。

    李鳳元毫不關心他們爭論的結果,羽人要是選擇留下,便能更好的運轉這座雲中城。外加一群強力打手。羽人們就是統統走光,留給他一座空城,也仍是戰爭神器,且不用再對羽人守什麼承諾。

    “此間之事。必須告訴樹王,還有……她!”

    雖然李鳳元的實力已是今非昔比,但想起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於是他驅動雲中城,脫離罡風層,向著青州飛去。

    羽人們沒有再不識趣的來質問他,卻知道若要決斷,最好盡快。

    天色徹底暗下來的時候,羽人們做出了決斷,五個羽人強者,帶著近三分之一的羽人,離開了雲中城。

    剩下的七位羽人強者,一起來見李鳳元:“我們願意奉你為王,聽從你的號令,但是有一個條件……”

    “說。”

    “等到你飛升之時,需將雲中城還給羽人。”

    “好。”

    或許是答應的太過痛快,令羽人們有些遲疑,李鳳元冷笑道:“你們這個破城,真當我看在眼裡嗎?”

    羽人們縱然不服氣,也不得不承認,鳳凰有著說這話的底氣。

    “我們相信你會遵守諾言,陛下!”

    這時,雲中城已出了雲州,天上繁星滿天,李鳳元喃喃自語:“大老爹,你現在到底在哪啊?”

    星光閃爍,無人作答。

    在那幽黑深邃的星空中,一根羽毛漂泊,兩隻手相握。

    “這是哪?”李青山發問。

    “天外虛空。”顧雁影答道,又斟酌了一下言語:“你……為什麼?”

    “如果知道是這種結果,我絕不會這麼來!”

    “後悔嗎?”

    “我平生行事無悔!”

    “那就好,否則就又多了一份痛苦,感覺到了嗎?我們的力量正在消散!”

    “嗯,這是為什麼?算了,當我沒問。”

    李青山感覺不到絲毫靈氣,反倒是自身的氣息,無論妖氣還是靈氣都在彌散,像是要被一塊巨大無形的海綿吸乾。

    如果這種狀況持續下去,他們很快就會死去,而且是可悲的餓死。

    “這裡的星星還真是明亮啊!”

    群星匯成一片璀璨星之海洋,像是漆黑帷幕上點綴的明珠。而他們漂流於虛空之中,他們像是漆黑幕布上的一點微塵。

    “嗯,至少還有這點好處,這就是我想讓你看的景色!我那位老爹,曾帶我穿越罡風看過一次,不過還沒現在看起來壯觀。唉,我們真是渺小啊!”

    顧雁影眸中倒影群星,發出孩子般的感嘆。

    “好吧,你想到辦法了嗎?”

    李青山忍不住問,這一會兒工夫,他已做了所有常識。但那些能令他橫行九州的強大神通,在這裡一無所用,只是徒然消耗力量。

    “我沒在想。”

    “正因為毫無辦法,所以才說是賭嘛!”

    “你個混蛋,我才不信沒辦法!”

    李青山取出了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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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鯤鵬

    若能進入修羅場中,再轉入修羅道,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雖然修羅道中有種種險惡,但總好過在這虛空中被活活困死。

    然後,修羅場毫無反應。

    “沒用的,這裡是諸界之外,六道輪迴只與各方世界相通。”顧雁影道。

    “也就是說,我們死在這裡,連進入輪迴都不可能?”李青山眉頭緊皺。

    “是的。”顧雁影點頭。

    “憑我們的實力,還沒有橫渡虛空的手段,你能否煉化那根羽毛?”李青山又問。

    “不能,時間太短了。”

    “讓我來試試。”

    “這可是我的!”顧雁影瞪圓了眼睛。

    “你……都到了這種時候!”李青山怒道。

    “誰讓你要跟來?”

    “混帳!”

    李青山一把將她拉到身前,高高揚起手來,便要一巴掌打下去。顧雁影也不閃躲,昂首以對。

    在無盡虛空、無窮群星的背景下,二人彼此對視。

    李青山放下手,“罷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真是患難見人心!”

    “怎麼樣,後悔了嗎?”顧雁影又問道。

    “我平生行事無悔!”李青山道。

    “多謝不殺之恩,不過別生氣了,我們還有機會。”

    “什麼機會?”

    “這片羽毛。”

    “你不是說無法煉化?”

    “就算是你,一時半會兒想要煉化這片羽毛,也是不可能的,反倒加速消耗自身力量,死的更快。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片羽毛怎麼會恰好落在我們的世界呢?”顧雁影眸中閃著明睿的光芒。

    “這麼多世界,不過是恰好落在九州罷了。”

    “不對,三千世界雖然多到難以盡述,但是與這無盡虛空相比,又算得了什麼?但我也不認為這片羽毛是被故意投放到我們這方世界。九州世界在諸世界中算不上有什麼特別。”

    “哼,那可不一定,這方世界可是有我在,說不定這片羽毛就是給我準備的!”李青山反駁,也覺得有點道理。

    “好,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把這片羽毛讓給你!”顧雁影道。

    “嗯?剛才你還把這片羽毛看的比親爹還親,現在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大方?”

    “這可是我的‘道’,當然是比親爹還親,不過你最好祈禱這片羽毛不是為你準備的,否則我們這次就凶多吉少了!”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如果不是,而又恰好落在一方世界。或許是受到世界的牽引,或許是這片羽毛本身,就想要落於一方世界,否則飄零在這無盡虛空中,又有什麼意義呢?不過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

    “你認為這片羽毛中包含著某種意志?”

    “是的,如果它真的是一道傳承,必然要去尋找繼承者。至少是擁有繼承者的世界。”

    “所以你裡外都不吃虧。”

    李青山算是聽明白了,如果一切如她所料,他們才能生還,自然這片羽毛就不屬於他。而如果她猜錯了,那麼就是大家一起死,這片羽毛歸屬就無所謂了。

    “是的。”顧雁影篤定點頭。

    “你剛才怎麼不說清楚?”李青山皺眉,如果她說清楚,他也不至於動怒。

    “患難見人心嘛!”顧雁影粲然一笑,正是李青山方才說過的話。

    “你真是越來越討厭了。”李青山搖搖頭,當初一見鍾情的心動。早已不知丟到哪裡去了。

    “不然我們難道要抱在一起取暖,再在將死之時互相表露心跡,海誓山盟一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嗎?我又不是小安。”

    李青山沉默下來。她現在在哪裡?或許是某顆星辰的彼端,他們之間的距離從未如此遙遠。

    曾約好了一起進入六道輪迴,唯有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

    “抱歉。”顧雁影歉然道。

    “是,你不是小安,我現在非常後悔!”李青山又揮了揮相握的手,“這樣很好,在無盡虛空中兩個人手拉著手孤獨而死,簡直是好極了!不過你這片破羽毛,我才不稀罕!”

    他已有了世上最好的傳承《神魔九變》,雖然並不排斥其他力量,但這片蒼青羽毛卻沒那麼簡單,它必然來自於某個強大的生命,無論是力量還是血脈恐怕都不亞於任何一種神魔,若是貿然煉化,很可能會徹底打破《神魔九變》的平衡,再也難以恢復。

    其實這個平衡一直都十分脆弱,就連《鬥魔圖錄》都會有影響,更何況是這樣一種傳承。所以他對這片蒼青羽毛,並無絲毫覬覦之心。

    “謝謝你!”顧雁影道。

    “謝我不跟你爭?”

    “不,謝謝你來陪我,如果是我一個人的話,現在一定笑不出來。”顧雁影舉起左手,拇指扣住無名指與小指:“顧雁影對群星發誓,我必將盡我所能,讓李青山與小安團聚!”

    “如果違誓呢?”李青山瞥了一眼,漫不經心的道。

    “嗯……”顧雁影認真考慮了一下,“如果違誓,便以身相許!”

    “啊?”李青山本還以為是什麼“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之類的話,聞聽此言,不禁一愣,“這算什麼?

    “這可是毒誓!”顧雁影正色道。

    “毒誓你大爺!”

    顧雁影哈哈大笑,笑聲被靜默的虛空吞噬,神情卻越發的瀟灑肆意。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也有大快意!

    而在這無聲的笑中,蒼青色羽毛忽然煥發出朦朧光霧,不斷延展變化,直至幻化成一隻蒼青色大鳥,翼展橫貫萬里虛空。

    李青山與顧雁影都是目瞪口呆,他們手中所握的那片蒼青羽毛,現在正附著在羽翼的末端,像是兩隻小跳蚤。

    頓時明白了這片蒼青羽毛的主人為何物。

    “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

    李青山低聲念道,這是鯤鵬之羽,望著這隻無法用視野盡收的鯤鵬,他驀然想起了青牛的背影。

    彷彿又某種相似之處,不過是一個堅實沉穩如大地,一個卻是浩浩蕩蕩、若隱若現,卻都散發著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氣概。

    鯤鵬銳利的雙目凝視著無盡虛空,一下將之洞穿,鎖定某個李青山與顧雁影無法企及的遙遠目標,揚起了翅膀。

    顧雁影一臉興奮之色,“我猜得果然沒錯,嘿,小子,抓緊了,我們要啟程了!”

    剎那間,星海倒轉,浩瀚星空彷彿變成一個旋轉的萬花筒,又好似群星一起墜落,而獨有他們扶搖直上。

    蠅附驥尾,而致千里。無盡虛空再也不算什麼,盡可隨心所至,無遠弗屆!

    顧雁影心中像孩子一樣歡呼著。

    李青山默念:“但願,能回到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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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妖星

    青州。

    一片白雲以超乎尋常的速度,飛到大榕樹上空,低低的幾乎與樹冠相接。

    李鳳元從雲中飛出,還未落在樹梢,一道白影飛迎上來,問道:“你大老爹在哪?”

    “他……我……”

    在那雙空靈眼眸的注視下,李鳳元本已想好的話,忽然就說不出口。

    小安抿著嘴唇,似已有所預料,她與李青山命運相繫,有著冥冥中的感應,若能感應到他的所在,天涯海角也尋去了,怎麼會守在這大榕樹下。

    “咦,那是羽人的雲中城!鳳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大榕樹王滄桑的聲音傳來,充滿了驚疑。雲中城的存在,天下間沒有修行者不忌憚。

    “事情是這樣的……”

    李鳳元深吸了一口氣,將事情的一切娓娓道來。

    其間的離奇曲折,就連大榕樹王也為之驚嘆,不禁為李青山憂慮,若是以這種方式離開這方世界,幾乎等於是被放逐到無盡虛空,那可就糟糕了。

    小安臉色蒼白,下意識握緊了劍柄,微微顫抖。

    “您、您別著急,大老爹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李鳳元幾乎以為她要拔劍斬了自己,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拿著凡人的吉利話來安慰她。雖然憑著種種機緣,力量已達九州之巔,但畢竟還太年輕了。

    小安閉上眼睛,緩緩放開劍柄。平靜的道:“我要去找他!”

    “他已不在這方世界了,你要如何尋找?”大榕樹王道。

    “那我就到別的世界去找。”

    “前往別的世界,豈是那麼容易的,你可知有多少個世界?”大榕樹王嘆了一聲。

    “那我就一個個去找!”

    小安睜開雙眼,遙望繁星,語言雖然充滿了決絕,但就算再不會察言觀色的人,也能分明感覺的到,她的心亂了。

    “與其你去尋找,不如等他回來尋你。否則若是你們二人都迷失在這茫茫星河中。更加難以再見。”

    大榕樹王和聲勸道,在短短的時間內,他已動用了所有分支,將種種訊息仔細推演到極致。得到一個顧雁影有些類似的結果。若那片羽毛真是某個強大神魔的傳承。應當不至於落得一個最壞的結果,永遠漂流在虛空中。

    將這個分析一說,李鳳元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一定是這樣,那片羽毛雖然不是鳳羽,但絕不在鳳凰血脈之下,力量就更不用說了,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凋落在九州,又不是凡鳥,肯定是有傳承的,大老爹一定去了別的世界!”

    “嗯。”小安微微頷首,雖隔絕了無盡虛空,但她有一種冥冥中的感應,他一定還活著,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此刻聽大榕樹王一說,便越發的肯定,只要他還活在某個地方,那麼總還有重聚之時。

    “那位顧統領既然得到那片羽毛,只需繼承其中的傳承,再加以修行,當能再回到這裡,她畢竟是源於這方世界。一個離開家鄉的人再還鄉,總比你離鄉去茫茫世界中尋找要容易的多。”

    “多謝樹王前輩開導,我會在這裡等他回來。”

    大榕樹王卻有一重隱憂未曾道出,如果李青山落在與九州同等的世界還好,但若是落在某個小世界,恐怕立刻就會遭到那方世界的強烈排斥,那就有殺身之禍了。

    譬如一個魔帝強行進入九州,都不用任何人出手,必然被天地風雷絞殺,這是諸世界的基本法則。

    而且這種可能性非常高,畢竟在這三千世界中,小世界的數目要多得多。

    “希望他能夠平安無事吧!”

    ……

    一方無名世界,此時也正是星辰漫天。

    山川起伏,江河漫漫,似乎並無任何出奇之處,只是與九州相比,一切都顯得“小”了許多。

    不過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除卻山川景色,也一樣有人間城郭。

    星星點點的宮燈,也無法將宮闕完全照亮,種種富麗堂皇,湮沒在黑暗中。

    一個威嚴的中年男子負手穿過宮闕,沿途侍衛宮女皆拜伏在地,高呼道:“盟主萬福!”

    男人並不理會,匆匆到一座百尺高樓前,縱身一躍,足下騰起旋風,來到高樓頂端。

    城外十里有一座小山,山上一座道觀,兩位老者正好遙遙望見這一幕。

    他們一個做和尚打扮,一個做道士裝束。僧人腦袋明光鋥亮,莫說頭髮鬍子,就連眉毛都沒有,像是一個大肉球。道士卻是頭髮蓬亂,滿臉鬍鬚,大口大口的飲著酒。

    “盟主的《御風術》真是越發的神妙了,想來用不了多久就能破碎虛空、渡劫飛升了!”和尚說道。

    “飛升哪有那麼容易,古往今來出了多少位武林盟主,飛升的連十分之一都沒有,我看這位張盟主也沒這個福分。”

    “你休要嫉妒,上一次武林大會,你到底是輸了一招,便只能住在這荒山上,不能到城裡面快活。”和尚笑道。

    “總不像你,不戰而敗,自己認輸。”

    “貧僧乃外化之人,對這盟主之位,並無太大興趣。”

    “我看是自知不敵,害怕丟臉吧!”

    “你這牛鼻子,真是不識好歹,我好心好意來看你,你倒說起我來,想嚐嚐我的《大伏虎拳》嗎?”和尚眼角一挑,頓時多了幾分煞氣。

    “好啊禿驢,我的《紫雲訣》近來又精進了不少,正愁沒有對手試招!”

    霎時間,一個渾身金光閃閃,一個頭頂紫氣縈繞,便要戰上一場。

    這時候,宮中高樓上,那位“張盟主”向著小山遙遙拱手,二人無奈收斂真氣,也拱手還禮。

    張雲天放下手,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反正隔著如此遠的距離,也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便懶得惺惺作態,罵了一聲:“這兩個老不死!”便繼續凝神吞吐天地靈氣。

    忽然,一道青光劃破天際,落於極北之地。

    “那是……”張雲天神色為之一變,城外小山上,和尚與老道相視一眼,都是一臉震驚,不約而同的吐出四個字:“妖星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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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地獄倒霉鬼

    星河倒轉飛逝,時間失去了概念,李青山甚至已經無法分辨所經歷的到底是一秒還是一天,倒是從顧雁影心中傳來的歡喜之情始終不變,令他也有些佩服她的……瘋狂。

    “這女人只是裝的跟正常人一樣,枉我兩世為人,差點被她給騙了。”

    靈力不斷散逸,先是衰弱,然後虛弱,再近乎耗竭。

    死亡步步逼近,然則在這條漫漫星河中,似乎也變成某種空泛的概念,令人無法產生實質的恐懼,卻有一種更加深邃的空虛,一絲絲的注滿心海。

    或許顧雁影的猜測是對的,但是鯤鵬之羽尋找下一個傳承之地時,恐怕不會考慮附著在羽翼上的兩隻小蟲的生死。

    “能死在如此壯麗的景色中,倒也不枉此生了,不過終歸是不甘心啊!”

    “青山,不要擔心,這是一次考驗。”

    顧雁影傳念道,意念中蘊含的喜悅之情有增無減。

    “是嗎?”

    李青山注意到,她雖然也變得很虛弱,但是狀態卻比他還要好一點。他們之間的實力的差距不算特別大,可也不算小,她本該更加虛弱才對,除非是另有機緣。

    而這個機緣所在,恐怕便是鯤鵬之羽。

    “我感覺的到,它喜歡我!”

    顧雁影毫不掩飾心中的得意,彷彿有某種氣質上的相合,她感到這片鯤鵬之羽認可了她,並在冥冥之中建立起一絲聯繫。雖然還未能得到其中傳承,但是她相信,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她一定能夠走的更遠。

    “但願不是‘喜歡死你了’。”李青山說了個冷笑話。

    “哈哈。我顧雁影心在九霄,必當扶搖直上,豈會死在這種地方!”顧雁影意氣風發,充滿了無比的自信。

    李青山翻了個白眼,卻感覺有些似曾相識。

    砰!漫天星河流散。彷彿撞到了什麼極堅硬之物,又在瞬息間將之洞穿,羽毛幻化出的鯤鵬消失不見,一整個世界撲面而來!

    李青山心中大喜,正要吸納天地靈氣,運轉天賦神通。忽覺得整個世界包夾過來,無形的枷鎖伸入神魂,將他牢牢禁錮。

    突然想起了諸世界的法則,“不好!”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一切便徹底陷入了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李青山悠悠醒轉。高聳的山崖之間繁星璀璨,終於恢復了安定,想要站起身來,卻感覺渾身劇痛、動彈不得,不知有多少根骨頭碎裂,恐怕就連經脈,肌體也都受損嚴重。

    懷中一具溫暖的軀體。顧雁影一動不動的伏在他胸口,不過相比於他的狼狽,她可就顯得好多了,除了髮絲有些凌亂外,渾身近乎一塵不染,安靜的彷彿陷入了沉睡,更氣人的是,唇角竟還掛著一抹笑意,顯然是那片鯤鵬之羽保護了她。

    李青山舒了口氣,就連如此輕微的動作。都讓他五臟俱震,索性靜靜躺著,等待傷勢的恢復。

    不過馬上他就發現,傷勢並沒有很快,所有神通都無法運用。其他手段就更不用說了,甚至就連天地靈氣都在排斥著他。明明週遭空無一物,卻分明感受到一股深邃龐大的敵意,那是整個世界的敵意!

    正要集中思緒,明白如今的處境,比身上的痛楚強烈千百倍的痛苦從顧雁影的身上傳來,這種痛苦他並不陌生,是熱風地獄。

    果不其然,地獄之苦,如影隨形。一旦離開了虛空,熱風就又開始湧動。

    顧雁影眉頭一蹙,睫毛微微顫動,睜開一雙明眸,笑道:“早啊!”

    “能不能麻煩你從我身上起來?”李青山道。

    “怎麼,你受傷了?”顧雁影並無聽命的意思。

    “很顯然。”

    “很好。”顧雁影粲然一笑,“我會照顧你的,因為我毫髮無損!”瀟灑一躍而起,腳下的泥土忽然塌陷,一步踩空,又一頭栽倒在地,腦袋剛巧撞在一塊石頭上,砰的一聲。

    “哈哈哈哈!”李青山不顧身上的種種痛苦,大笑起來,何嘗見過她如此狼狽的模樣。

    “我明白了!”顧雁影坐起身,一塵不染已變成了灰頭土臉。

    “明白什麼?”

    “這是個小世界!”

    “切,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可知道我為什麼會摔倒?”顧雁影說著,鮮血從頭上潺潺留下。

    “噗,因為我們的力量被世界壓制了唄!不過我們的運氣還不錯,這方世界足夠小,不但力量不足,意志也十分微弱,可能也跟我們在虛空中消耗了所有力量有關,否則現在就是電打雷劈,死路一條了。嗯,你最好包一下你的腦袋,失血過多而死也太可笑了。”

    “你說的都對,不過並不是運氣,從現在開始,我們再沒有一點運氣可談!”

    顧雁影試著撕下一縷衣袖,但她這件法寶級的法衣實在太過堅韌,就算所有法術威能都被壓制,但本身的材質也不是如今的她能夠撼動的。她心念一轉,捻住那根鯤鵬之羽,在衣袖上輕輕一劃,劃下一縷長長的白布,擦乾淨臉上的血跡,再包在頭上。

    “像是死了爹一樣。”李青山評價道。

    “如果我爹是在這方世界,恐怕真會被我害死,如果他是凡人的話。我知道我的力量被封禁了,方才雖然有點得意忘形,可也是看準了腳下,但是所踩的地方,偏偏就是一個空洞,當我試著調整身形,頭的位置偏偏有一顆石頭,且都是埋在浮土之下,你難道不覺得太巧了嗎?簡直是個‘天’衣無縫的陷阱。”

    “也就是說,這方世界雖然沒能力直接滅殺我們,卻非常想要這麼做,於是我們就會很倒霉?”李青山若有所悟,精神一振,“現在我有一個稱號送給你——地獄倒霉鬼!”

    顧雁影沉默了一下,“我有點冷。”

    “你看,你的熱風地獄依舊在發揮作用,同時又那麼倒霉……”

    “請不要再說了,我會感冒的。”顧雁影伸手堵住他的嘴,“你好像不太開心。”

    “你覺得我應該開心嗎?你賭贏了,而且贏的很大,不過我越發覺得我不該來!”李青山漆黑的眸子仰望著群星,竟顯得有些憂鬱。

    “你應該開心,但是因為你已經有了牽掛,所以才不開心。”顧雁影摸摸他的額頭,臉龐阻隔他的視線。

    李青山若有所思,他曾經毫不猶豫的將臥牛村拋下,並發誓不再回去,九州對如今的他來說,難道比一個臥牛村更值得留戀嗎?

    曾經決意要去到從未到過的地方,看從未見過的景色,征服最強大的敵人。這裡雖然沒有九天的高遠,但難道不是一個嶄新的世界嗎?所要面對的敵人更是“天”。

    縱然身受重傷,他也本該鬥志昂揚,興緻勃勃的開始新的冒險,而非懷戀九州。

    “我知道我無法取代小安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也不打算取代,但是我會儘可能的幫助你,直至你們重聚的那一天,我可是發過毒誓的!”

    “你個狡猾的女人,別以為我聽不出來!”

    這個毒誓看起來沒有問題,甚至對她來說,也真的算是“毒”,這可不只是滾床那麼簡單,而是改變道路,締結盟約,成為道侶。

    然而對他來說,卻等於是放棄了尋找小安,讓她取代小安的位置,這又怎麼可能?

    “呵,被你發現了啊!不過你應該能理解我,若是牽掛太多,便無法勇敢前行了!”

    顧雁影拉起李青山的雙臂,將他背在背上,小心費力的爬出深坑。

    李青山一時無言,雖然很想說“正因為有牽掛,才能夠勇敢前行”這樣的熱血宣言,但心裡卻很明白,他堅持不懈的前行,並不是因為某個人。

    這一點,牛哥自然明白,小安也很清楚。所以在幻海蜃王的夢境中,即便忘記了一切,他還是不斷的走著。

    不然的話,與韓瓊枝的夫妻之情,大榕樹王的朋友之情,李鳳元的父子之情,又何嘗不是一種牽掛?

    一聲嘆息:“你這樣無情無義的人,真是令人討厭。”

    “哈,彼此彼此。唉,真是太重了,背人如背山啊!”

    顧雁影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回眸一瞥,含有深意。

    “熱風地獄也無法運用嗎?”李青山問道。

    “嗯,保留的只有刑罰而已。”顧雁影好不容易爬出深坑,輕輕的將他平放在地上,雙手染滿了鮮血,皺眉道:“必須想辦法治好你的傷,否則恐怕會不斷惡化,我們太不受這方世界待見了!”

    話音未落,轟隆隆一陣悶響在山谷中迴蕩,裂縫在兩邊的山崖上急劇蔓延。

    “額……”

    這可以說是方才的撞擊造成的影響,卻讓他們分明感覺到了天意的存在,並懷著深沉的惡意。

    轟!

    整個山崖坍塌下來,化作岩土洪流,滾滾湧向山谷。

    “看來我還是賭輸了!”

    顧雁影一聲苦笑,憑他們此刻的狀態,被這百萬噸土石掩埋,只是死路一條。

    “不跑嗎?”李青山望向不遠處一個山坳。

    “算了吧,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顧雁影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一屁股坐在他身旁,仰望塵土撲面而來,卻是毫無悔意。

    “算你還有點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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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歷練之地

   砰!

    一隻佈滿傷痕的大手按住地面,騰起細細的塵煙,所含的堅毅卻似勝過滾滾泥土洪流。

    原本重傷到動彈不得的李青山,竟然坐起身來,渾身傷痕累累,卻流轉著七彩光華。

    顧雁影微微一怔,只覺腰身一緊。

    在被山崩吞沒前那一剎那,一股龍捲風呼嘯而起,捲著他們衝上夜空。

    李青山夾著屹立於龍捲之上,長發飛揚如墨,極目遠望,千里江山在望,下方的峽谷已完全被岩土填滿,差點成了他們的葬身之地,而漫天星空浩瀚,有著不輸九州的輝煌。

    “這次的敵人,是天嗎?”

    那份離愁別緒又化作昂揚鬥志,我輩豈是呻吟哀嘆之人。

    顧雁影仰頭望去,心弦微微顫動,他果然還是他!

    滾滾煙塵散盡,李青山徐徐落下,腳下一軟,半跪在地,他傷勢遠未完全恢復。

    顧雁影連忙扶起他,奇道:“這是什麼力量,竟能超越世界法則之外?”

    “大衍神符。”

    李青山張開手心,上面懸浮著一枚五顏六色,光華流轉的瑰麗神符,正是小說家的力量核心——大衍神符。

    在隕石坑中,他一一嚐試了身上所有的力量,最後才發現這個幾乎已被遺忘的大衍神符,依舊流轉著光華。

    雖然也受到了世界法則的壓制,只能幻化出煉氣士的手段,無法突破這方世界的無形界限。但也足夠用了。

    “差點忘了你還是小說家出身,我懂了,原來是信願之力。”

    顧雁影有些明了,信願之力本就是一種極為特殊的力量,最常見的莫過於佛道信徒,無論在何等世界,只要衷心禱告,一念可通神佛。

    不過若是作為一種修行方式,那匯集起來太麻煩了,戰鬥也不怎麼好用。而且還是消耗品。所以少有人去專門走這條道路,最多只是作為一種輔助,煉製出一兩件法寶,譬如各州州牧手中的金印。如果落到這等小世界。也絕不可能催動的起來。

    在這方面。小說家確實是奇葩。

    “遇上我算你命好!”

    就憑方才那山崩地裂的場景。被世界當做敵人,絕對不只是倒霉而已。而是在一切可能有危險的地方,就一定會發生危險。遇山崩塌。遇河氾濫,雷雨天出門就一定會被雷劈,如果沒有一份足夠強的力量,連一天也活不下去。

    若是顧雁影孤身一人,怕是已經命喪於此了。

    “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顧雁影一臉認真的拍拍李青山的肩膀。

    “太冷了,我可沒興趣與你這種毫無幽默感的女人同年同月同日死。”

    “能不死當然是最好不過,你的傷勢怎麼樣了?”顧雁影揚眉笑道。

    “總不至於會死了。”李青山活動了一下四肢,催動大衍神符,繼續恢復傷勢,伸手摸了摸顧雁影的腦袋,指間光華流轉。

    “真是好用的能力,不過你最好節省一些,我們恐怕會被困很久。”

    顧雁影取下繃帶,傷勢已經恢復,頭腦也清醒了很多。雖然不是什麼嚴重的傷,但她毫不懷疑若是不能及時治療,也會要了她的命。

    “你說的不錯,我還有牽絆,不只是小安,還有種種恩怨未曾做個了斷,必須要回九州去。你要多長時間才能徹底煉化這片鯤鵬之羽,接受其中的傳承,帶我們回九州去?”

    “很難說,這方世界實在是太小了,禁制了我所有力量,我剛生下來的時候恐怕都要比現在強些,你現在就是給我一件法器,我都難以煉化,更何況是這鯤鵬之羽?”

    顧雁影也是蹙眉,她現在的狀況真是比一個凡人也好不了多少,個體終是難以對抗世界,哪怕是一個小世界。

    “果然是地獄倒霉鬼,就沒有順利的時候。”

    “我倒覺得這正是最幸運的地方,你想想,如果我們是在更大一些的世界,會怎麼樣?如果我們是在比九州還要大的世界,又會怎麼樣?”

    “這倒也是!”

    如果世界再大一些,就不只是禁錮力量那麼簡單了,而是天雷地火直接轟殺。

    如果是與九州同等乃至更大的世界,他們那樣煊赫的從天而降,不知會引來多少強者,不但鯤鵬之羽保不住,甚至有性命之危。

    正因為這方世界足夠弱,所以他們降臨這麼久,竟還沒有人能反應過來。

    “實在是太弱小了,不會是騎馬趕來吧?”

    李青山沒想到自己還真猜對了,正有大隊人馬向這裡趕來。

    “其實我有一種感覺,正因為我在橫渡虛空的時候考慮了這些,它才帶我們到這方小世界。我跟你說過,牠喜歡我,只要能從這裡脫身,一定能夠將之煉化。”

    “沒有鯤鵬之羽,我們怎麼從這裡脫身,如果你的意念真能夠控制,為什麼不想著回九州去?”李青山質問。

    “額,當然,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並不一定準確。”

    顧雁影正色道,其實如要保住這根鯤鵬之羽,回九州都不如這里安穩,流星隕落實在是太惹人注目了。

    “我能信你,給我拿過來!”李青山伸手去拿鯤鵬之羽。

    “誒,你幹嘛,這是我的……”顧雁影也是奮力掙扎,卻怎能抗衡李青山一身蠻力,被他強行掰開了的手,拿走了那片鯤鵬之羽,不禁瞪著眼睛叫道:“李青山!”

    “怎樣?”李青山把玩著鯤鵬之羽,試著催動大衍神符,對其進行解析,而果不其然,它雖然跟“鳳凰”有些共鳴外,卻受到靈龜、牛魔、虎魔的極大排斥。

    這也是理所當然,最強大的血脈之間,本就是難以相融,剩下的四種神魔變化的影像,也並沒有鯤鵬的存在。

    “你看夠了就還給我!”顧雁影湊上來,有些緊張。

    李青山心中一哂,再怎麼瀟灑從容,也不過是沒遇到緊要之物罷了,喝道:

    “你這個目光短淺的女人,這鯤鵬之羽如此非同尋常,你竟將他當做尋常法器、法寶來看待,如果它有靈智,定然要大發雷霆。你的力量固然是受到了禁制,覺得自己軟弱不堪,但在這片羽毛的主人看來,你的強弱變化真的有那麼大差別嗎?”

    顧雁影神情一震,驟然失去全部力量,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軟弱,此刻聽李青山這麼一說,忽然覺得見到一線光明。

    “原來的你是井底之蛙,現在無非是變成了井底之蟲,而當鷹飛過天際的時候,恐怕連井都未必會注意到。”李青山神情篤定捻著手中的鯤鵬之羽:“如果其中真有一道傳承,那麼它評價繼承者的標準,肯定不是力量,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這是他親身經歷過的,一頭青牛曾經陪伴了一個山野小子整個童年,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麼強大。

    “言之……有理!”

    顧雁影眼睛閃閃發光,充滿了毫不掩飾的佩服,就連他方才救她一命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激動,拱手道:“多謝,我的眼界到底還是太窄,太拿自己的力量當回事了。”

    “給我盡快搞定它!”

    “一定!”顧雁影迫不急的的從李青山手中接過羽毛。

    “回到最初的問題,我希望能盡快回九州去。”李青山道。

    “現在,我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我還是先說壞消息吧!它帶我們橫渡虛空,消耗的都是其本身的力量,雖然在以我不能理解的方式慢慢恢復,不過真的是非常緩慢,恐怕要以百年來計!”

    “一百年!”李青山眉頭緊皺。

    “或者兩百年,我們必須積攢夠下一次橫渡虛空的力量。”

    “那好消息呢?等等,我知道了!”

    李青山豁然開朗,大世界與小世界之間的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甚至能差到非常大,“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也是尋常。

    根據牛哥留下的線索,九天之上與九州的時間比例,很可能是一天等十年。這方小世界與九州的時間比例的差距或許沒這麼大,但也絕對不會很小。

    百年時間就算不上是漫長,甚至只相當於在九州閉一次關。

    “這方世界雖然禁錮我們,想要毀滅我們,卻給了我們最寶貴的時間!我需要時間來得到鯤鵬傳承,你也需要時間來磨礪心性,畢竟你的修行速度實在太快了,那些所謂天才花費千年才做到的事,你只用了十分之一的時間,但有些東西是無法用天賦來彌補的。”

    “確實個好消息!”

    李青山頷首,顧雁影說的極有道理,很多時候,優勢所在也是缺陷所在。

    心性、感悟、歷練這些詞雖然聽起來虛幻,但對於一個修行者的影響卻是極大,所謂的“瓶頸”基本都是源於這些內在的緣由。

    當初幻海蜃王的那一場大夢,便讓他受益匪淺。說起來竟與如今的情境有幾分相似,也是失去了所有力量,經受種種痛苦挫折,而那畢竟還是夢境,現在所面臨的卻是一個真實世界,帶來的感悟必定更加深刻。

    對那些平庸之輩來說,呆著這裡是浪費時間,因為根本沒辦法修行,但對他們來說,卻是最佳的歷練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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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第三類接觸

  「所謂天地為爐,造化為工,既然困於此界,那便好好磨煉一番吧!」

  李青山一聲長嘯,回蕩在黑暗山林間,雖失卻了幾乎所有力量,但這份歷經艱險磨礪出的氣概卻絲毫不弱,反而越是挫折困厄,就越是堅韌不拔。

  顧雁影含笑望著他,不知在想些什麼,將手向天一揚:「如君所願,又來了。」

  天上烏雲驟起,如一張大幕遮蔽了滿天星空,風聲漸漸響了起來,帶著刺骨的寒意。

  「暴風雪要來了。」

  顧雁影深吸一口冰涼的空氣,頭腦越發的清明。

  此時正值晚秋,此地又屬嚴寒之地,這場雪來的並不奇怪,只能說出稍早了一些,更加猛烈一些。正如他們方才所經歷的那樣,一切可能會發生的壞事,就一定會發生。

  「這裡什麼都好,就是太無趣了。」

  李青山笑道,若是只有壞事,沒有好事,人生豈非少了一份意外之喜。

  「是啊,我有點冷,我們去溫暖的地方吧!」

  顧雁影抱著手臂,打了個寒顫。

  一方世界的禁制實在厲害,不但封禁了所有力量,就連體魄也變得極為衰弱。若沒有李青山的大衍神符,恐怕真會被凍死在冰天雪地中。

  而溫暖的地方必然會有人類的存在,便能想辦法為大衍神符積蓄力量,來與這源源不絕的災禍對抗。

  「走吧!」

  李青山心中感覺有些奇妙,他們一旦拋開爭執,寥寥數語便能瞭解彼此的想法,這種默契唯有與小安在一起時才有,卻又有些不同。

  不等他仔細分辨,山林中嘯聲四起,如泣如訴,如悲如怒,裹挾在寒風中。有著無盡淒厲之意。

  「還真是沒完沒了。」李青山道。

  「誰說只會倒楣,運氣這不就來了!」顧雁影一笑。

  「這倒也是,我收回方才的話。」

  李青山點點頭,他正在考慮該怎麼走呢!

  一方世界的力量雖強到難以抗衡。大到近乎無窮,但也因其意志太過玄奧微渺,終不能像真正的生靈那般思考判斷。

  嘯聲迅速逼近,黑暗中亮起一雙雙碧綠的眼睛,一個個矯健的身影在黑暗中竄躍,兵刃閃動著寒光。

  「好像是猴子。」顧雁影側耳傾聽,為此方世界所禁錮,她一雙鷹眼也沒了平日銳利,只能隱約看到一道道黑影竄躍,形態不似人形。

  「是猿猴。」李青山訂正。他眼中的世界依舊清清楚楚、色彩分明;見顧雁影的模樣,才恍然記起他還是個少年時,曾滴過牛眼淚。不過除了用來發現小安,後來也沒太大用處。就算一般煉氣士,也能隨意的夜能視物,沒想到此時依然不受世界法則的影響。

  顧雁影依稀看清,正是一群猿猴將他們包圍,身上披盔戴甲,手中拿著各式兵刃。雖是不斷暴躁蹦跳,像是受過訓練,呈合擊之勢,散發出的妖氣,激蕩著飛揚的風雪。

  「這裡有人能聽懂我說的話嗎?」李青山問道。回應他的仍是充滿敵意的聲聲猿嘯,不禁搖了搖頭。畢竟還只是妖怪,不,連妖怪都只有兩三隻,剩下的都是妖獸。就算是能聽得懂,也無法回應。

  「你們是什麼人!」

  一個怪異沙啞的聲音驟然響起,隱隱有著猿嘯的影子。

  猿猴們都安靜下來,甚至弓著身子,垂下兵器,像是臣子迎接王者的來臨。

  李青山循聲望去,一道雪亮劍光破空而來,

  這下顧雁影也看的清清楚楚,不由發出一聲慨歎「喔,御劍啊!」

  「唉,是啊!」李青山道,在這荒僻的小世界中,能夠看到有人御劍,實在是太親切。

  劍光呼嘯而落,旋轉回鞘,一頭身負長劍的白猿,立於十丈之外,一身冷傲之氣,還穿著一身袍服;若非那一張猴臉,倒更像是個人類劍客。

  「嘖,竟然能口吐人言!」

  李青山心中讚歎,這一頭白猿明顯還未渡過天劫,以前他在地底當妖將的時候,手下那幾個妖兵統領,也沒一個有這種本事,不過或許也是沒必要和人類交流。

  「你們是什麼人?」白猿冷然道。

  「我叫李青山,她是顧雁影,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李青山本已準備捉兩隻猿猴當坐騎,送他們出山;但看對方也是能夠溝通的物件,當不會被此方世界所驅使,便打算交流一下,來個「第三類接觸」,省省大衍神符的力量。

  「我白猿王的名字豈是你們配知道的?」

  白猿王微微偏過頭,皺著眉頭望著這一對兒頗為狼狽的男女。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類敢闖入他的地盤了,而且竟然還是兩個未曾進入先天之境的凡夫。那男的體格雄健,倒像是練過一些硬功,但卻沒有內外兼修,在這個年紀基本上已算是廢了,活不過百年之數;那個女子就更加虛弱了,卻是平生未見的絕色,特別是那股風姿,簡直難以用言語形容,令他的心神也為之搖撼。

  李青山愣了一下,已經很多年沒人這麼跟他說話了,如果在九州有某個妖王這麼跟他嘚瑟,立刻就是鐵拳伺候,現在卻是個連一次天劫都未曾渡過的猿妖,不禁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也算是見過不少王,但這麼弱的還真是絕無僅有。

  「原來是白猿王大人,久仰久仰,不知道您老所為何來?」顧雁影拱手問道。

  李青山明白她的意思,是要先套些話出來,反正他也沒有真的被這白猿「王」激怒,便隨她去了。

  「你可曾見到妖星墜落於此?」

  白猿王臉色略和,他也正有話要問。

  妖星降世,可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大事。那時他正在修行,並未親眼看到;還是得到屬下稟報,卻也難以判定妖星墜落的準確位置。直至聽聞山崩之聲,才匆匆趕來,卻未曾見到想像中的「妖星」,只有這一對兒奇怪的男女。

  他曾見過上一次墜落的「妖星」,萬萬想不到「妖星」會是活生生的人,且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妖星?」李青山頓時了然,他與顧雁影墜落的情境,恐怕正像是流星墜落一般。

  「我問你了嗎?」白猿王眸中寒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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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6-1-13 19:45:15
第二百四十一章 悲哀

    “老子管你問沒問!”李青山道。

    白猿王獰笑道:“有趣,已經有很多年沒人敢這麼跟我說話了!”

    自從一見他們二人便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之情,特別是對於李青山,更是除之而後快,本就沒打算留他一條性命,此時更是殺機大動。群猿齜牙咧嘴,凶相畢露,揮舞著手中兵刃步步逼近,便要將李青山碎屍萬段。

    “交流不能。”

    李青山向顧雁影聳了聳肩膀,這白猿王對他的敵意簡直大的莫名其妙,難不成也受世界意志的影響,倒也不乏這種可能,據說許多劫數將至的人,都是神智昏亂,變著法的作死,這冥冥中的天機命數實在是可畏可怖。

    “李青山,你自己不想活了,可別拉上我。大人,我願意投降!”

    顧雁影舉起雙手,迎著猿妖們的兵刃,向白猿王走去。

    “你?”李青山吃驚,她現在可比一個凡人也強不了多少,但心念一轉便明白了她的打算。雖是兵行險招,卻也不失為一步妙棋,若能成功就可省卻不少麻煩。

    那些普通猿妖還未脫獸性,哪管你什麼絕色佳人,手中兵刃便要向顧雁影身上招呼。

    “放她過來!”白猿王道,這顧雁影是難得的絕色,可以帶回洞府中慢慢享用。

    顧雁影越過刀劍,在山崩留下的廢墟上走的頗為艱難,每一步踏出都要小心試探地形,避免又中了什麼倒霉陷阱。

    白猿王看在眼中。打消了最後一絲疑慮,她的武功比他一開始認為的還要弱,謹慎的近乎膽怯,一雙眼睛注視著面前,卻有些茫然,顯然有些看不太清,但即便如此,仍有一種奇妙的風姿,吸引了他的注目。

    顧雁影好不容易走到白猿王面前,剛稍稍舒了口氣。卻一步踏空。向前跌去。

    白猿王伸展猿臂一托,顧雁影順勢抓住他毛茸茸的猿爪,從始至終都沒露出過絲毫敵意,哪怕是在此刻。

    “你……”

    白猿王如遭雷擊。一股難以言喻、無法想像的痛苦。攫住了他的魂魄。猶如置身地獄。顧雁影微笑的臉龐,模糊成一片黑暗,耳畔唯有風聲呼嘯。卻變得無比熾熱,蜷曲著身子倒在地上。

    六道輪迴,無所不在,地獄之苦,如影隨形。

    這是顧雁影僅存的一種能力。

    猿妖們又驚又怒,一陣嚎叫,向顧雁影殺來。

    一輪刀罡橫掃十丈,捲起漫天飛雪。

    鮮血迸濺,殘肢亂飛,弄髒了雪白的大地,嚎叫一下安靜。

    李青山手中提著一柄金色長刀,不是末路狂花,而是“屠龍寶刀”,長刀只維持了瞬息便消失無蹤。

    “奇怪,方才那一刀我雖是不惜力量,將刀罡凝聚到了極點,但威力卻比想像中的要大的多。”

    李青山心中嘀咕,看來這大小世界的諸般奧妙,並不只是時間流速的不同,靈氣稀薄的差異,需要慢慢參詳。

    他腳下生風,掠過廢墟,來到顧雁影身旁,順手拔出白猿王身後那柄大劍,森森寒氣撲面而來,但仔細一看,卻不過是一件普通靈器,或許連上品都談不上,更無絲毫靈性可言,材料倒是不錯,劍柄上刻著“真剛”二字。

    他雙手握住劍柄,頗為艱難的舉起這柄真剛大劍,用力斬在白猿王的脖頸上。

    鏘的一聲,猶如金鐵交鳴,大劍被彈起,白猿王的脖頸上卻只留下一個白印。

    “果然不愧是白猿王。”

    李青山笑道,這白猿王雖然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但也是這方世界最頂尖的強者,若非被顧雁影制住,怕是要多費不少力氣。

    白猿王猛然抬起頭,在這生死關頭,終於從痛苦中恢復一絲神智,卻見屬下全軍覆沒,殘肢鮮血鋪灑一地,就連自己也落入敵手,表情充滿了獰厲怨毒。

    如此神情足以讓這世上的任何人心驚膽顫,但可惜他面前的並非這世上之人。

    “意志力卻是不錯。”

    顧雁影點點頭,這小世界的靈氣如此稀薄,能修行到如此地步,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許受到眼界的限制,心性還是不差的。

    不過她也不太擔心,第一次經歷這地獄酷刑,絕非一時半會兒能夠適應的。

    “哦!”李青山應了聲,又用力揮起真剛劍,感慨自己的一身牛魔大力,竟也衰落到如此地步,連一把大劍都難以運用自如。

    “喂,你別真把他砍了,不如試著招降。若得這位白猿道友相助,我們會輕鬆許多。”顧雁影道。

    “別白費心思了,人家可不是什麼小妖,而是堂堂一方妖王,單就這份心氣就不會投降,就算是投降了也會隨時準備反噬,太麻煩了,還是讓我斬了他吧!”

    “等等,別弄壞了皮毛,還是讓我來吧!”顧雁影指間捻住鯤鵬之羽。

    白猿王怒發如狂,自己竟被當做一頭普通野獸,在這絕境之中,周遭靈氣湧入,一身妖氣忽然暴漲,喉嚨中發出咯咯的聲響,竟似要臨陣突破。

    喉間忽然劃過一縷冰涼,鮮血噴湧而出。

    “不對,我早該看出他們的異常,兩個普通人怎麼能如此深入北境,怎麼可能有那樣的風姿?那個男人更是比平生見過的任何對手都要危險百倍,卻沒有多少敵意,自己怎麼竟然沒有小心行事,反而一心要殺他呢?難道說?”

    瀕死時的迴光返照,令他靈台清明,想明白了許多事,又生出更多疑惑,寒意順著鮮血湧入傷口,灌滿了整個軀體。

    終歸只是一頭沒渡過天劫的猿妖,不可能有妖將妖帥那般強大的生命力,不過片刻就死不瞑目的倒在血魄中,大雪轉眼就覆蓋了一層。

    李青山感到一抹悲哀,悲哀的並非是死,無論何時何地,戰死都不算可悲,真正可悲的是不知因何而死。明明是如此弱小,卻自以為強大,任意欺辱他人,這樣的死法不只是可悲,簡直是可恥。

    再次給自己提了個醒,“李青山,你現在還什麼都不是,北月妖王未見得比這白猿王強多少,還是老老實實的邁步前行吧!”

    顧雁影從猿腹中取出一顆白金色妖丹交給李青山,“看吃了能否恢復些力量,那裡還有三顆,單憑這凡人之軀,簡直寸步難行,也不能一直消耗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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