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夢者]大聖傳[連載中]

第二百六十二章　起兵

      一天下來，顧雁影選拔出近百名伍長什長，令什伍連坐，一人犯錯，全伍受罰，又斬了幾顆人頭來嚴明軍法，可謂是嚴刑峻法，卻令氣象為之一變，隱隱有了軍隊的模樣，所有人都知道了這位「天下第一」的威嚴。

　　等到了傍晚，命所有人調整住所，將城鎮變成一座軍營，實行宵禁。命劍客巡遊，遇到犯宵禁者，不問緣由，一律斬殺。

　　天色剛剛擦黑，城中已是一片漆黑，唯有半山一座大宅還亮著燈火，李青山在大宅的閣樓扶欄遙望：「這樣是否太嚴酷了？」

　　「恩威並用方能掌控人心，你是俠王爺，壞人就只能我來當！而我不能像你那樣得人心，必須借助律法，才能快速成軍。」

　　顧雁影正聚精會神的畫著一幅床弩的圖形。

　　「嘿，我是精神領袖，本來也該統帥大軍，不過看你可憐，就給你一點好處。」

　　「謝謝王爺的大恩大德，我看是你嫌麻煩吧！」顧雁影頭也不抬的道：「等到軍勢初成，你就不用被捆在我身邊了，想做什麼就可以去做什麼。」顧雁影剛好畫完最後一筆，舒了口氣，笑道：「從今之後，我的臉只有你一人能看到了。」

　　李青山笑道：「這種看了一般不是要以身相許？」

　　「看看就行了，別不知足。」

　　門外響起袁菲菲的聲音：「王爺，會主，菲菲來了。」

　　「進來吧！」

　　袁菲菲推門而入，躬著身子，陪著笑臉：「王爺會主召我何事，難道是飯菜不合口味？」

　　「我想知道，你對我到底有何不滿？竟要下毒？」顧雁影不看袁菲菲。輕輕將紙上墨蹟吹乾。

　　「什麼！難道飯菜裡有毒？會主，冤枉啊，奴婢怎麼敢做這種事。」袁菲菲大聲叫屈。

　　「你很清楚，我說的不是今天，也不是在飯菜裡。」顧雁影道。

　　「那奴婢就更不知道了，我對會主與王爺忠心耿耿，請二位明察秋毫！」袁菲菲跪在地上，一臉慨然。

　　「哦，酒裡的毒是她下的？」「好歹我也做過那麼多年白鷹統領，這種事再明顯不過。」

　　「那就殺了吧！」李青山的態度就像是當日喝道毒酒時候一樣隨便，「哈，難怪你會把臉露出來，原來是誰看到就要死！」

　　「玩笑罷了，你也當真？」

　　袁菲菲臉色越發蒼白，抖的越來越厲害，忽然叩首：「奴婢……奴婢只是一時糊塗，請莊主饒命！」

　　「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你出手吧！別想著逃，你逃不過左右護法的追殺。只有殺了我才有活命的機會。」

　　李青山話音方落，劍光直逼咽喉而來，袁菲菲一臉猙獰：「去死！」

　　「你這是什麼狗屁劍法？」

　　李青山不以為然，說到「狗」的時候，大手已扼住袁菲菲的脖子，劍光停留在李青山面前，再也無法寸進。

　　「饒……命……」

　　哢嚓一聲，李青山鬆開手，屍體軟倒在地。他依然很好奇，她為何要下毒，不過女人心海底針，也不必問的這麼仔細吧！

　　「你的實力恢復的很慢啊，可別被我給超過了。」…

　　顧雁影微笑，雖然李青山一招就擊殺了袁菲菲，跟碾死只臭蟲差不多，但真實實力其實跟袁菲菲差不多，甚至還要弱一點，只是二者其他方面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我很快就能得到新的力量。」

　　李青山一臉自信，在進入這片宅邸的時候，他便有所感應，在這下面埋藏著一座寶藏。

　　當夜，飛紅接替了內務總管之職。

　　哢嚓哢嚓，通往山外的冰河逐漸消融，料峭春風之中，也多了幾分暖意，青草頑強的從積雪下冒出，昭示著春天的到來。

　　礦山中殺聲沖天，礦工們日夜訓練，正逐漸變成軍士，肅殺之氣越發濃重。

　　顧雁影在各大要道設卡、封鎖消息，但一旦冰河完全解凍，便該將這一個冬天積攢的兵器礦石順流運下，再運回糧食與新的礦工，這樣一來，消息必然封鎖不住，馬家的反擊很快就會到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點，忍耐著比挖礦更加嚴酷的訓練。

　　但也並非沒有娛樂，不是聚在一起看戲，而是聽李青山講演那本《白猿王大傳》，他每日親自登臺，將劍譜中繁複深奧的劍法，深入淺出的講解一番，同時宣揚自己的理念：「我們為何要鬥爭？」「我們的敵人是誰！」「論革命的必然勝利！」「這是一條逆天之路！」

　　每一次場中都是沸反盈天，不但使得眾志成城，也悄然瓦解在那嚴酷軍法下的不滿情緒，避免那一根弦繃得太緊。

　　而每天都有大量的願力彙集到大衍神符中，遠比在山莊時要快上十倍，離開了危險邊緣，李青山躍躍欲試，只等冰河解凍，便是出擊之時。

　　轟隆隆隆，猶如春雷炸響，傳遍了礦山的每一個角落，冰河開始解凍。

　　城外的空地上，數千軍士排成陣列、結成陣勢，人人披盔戴甲、手持兵刃、鴉雀無聲，已經有了軍隊的雛形，空地中央建起一座拜將台。

　　在冰河破碎聲中，顧雁影一身銀甲，一步步登上高臺，甲胄摩擦碰撞的鏗鏘聲，隱隱與冰河破碎聲融為一體。

　　一雙銳利的鷹眼掃過全場，地獄酷烈之氣油然而生，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誰也無法想像，「天下第一」四個字一開始說的是她的容貌。

　　這時候，一個雄健的身影忽然越眾而出，乘奔禦風一般，幾步躍上拜將台，人群立刻爆發出歡呼聲，一下忘了她的威嚴，高呼：「俠王！」

　　來者正是李青山，他手中執掌旗杆，用力揮舞一輪，樹立在高臺上，大旗迎風招展，赫然是與她的面甲有幾分相似的鷹首。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大旗吸引，軍旗即軍魂。

　　李青山向她一拱手：「將軍！」

　　經由全軍演武選出的八位校尉上前，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將軍！」

　　全軍齊聲道：「將軍！」

　　剎那間，一股磅礡的氣息彙聚到她的身上，化作實質的力量充斥周身，這是兵家彙集軍氣的手段，與大衍神符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借人力來抗拒天威。

　　顧雁影的心情也不由有些激動，鏘然一聲，拔出佩劍：

　　「冰河已碎，今日起兵！」

第二百六十三章 寶藏

    城中到處都是緊張忙碌的身影，匯聚在河口碼頭，為出兵做著最後的準備。

    與此同時，在半山的大宅中，一個滿臉皺紋的老礦工恭敬的對李青山道：

    “俠王爺，隧道已經打了五十多丈，不過都是些岩石，並沒有發現什麼礦脈啊！”

    說到最後，臉上甚至有幾分慚愧，彷彿沒發現礦脈是他的錯一般。

    李青山剛在這裡落腳，就召集了一群不適合從軍的老礦工，讓他們在大宅中打出一條礦洞，為此還拆了一座豪宅，毀了一片園林，結果卻是一無所獲，連一塊碎鐵都沒發現。

    “別擔心，我不是為了找什麼礦脈，或者說，這裡本該有一條礦脈。”

    李青山笑著拍拍老礦工的肩膀，憑著與大地的感應，他一來此地便發覺了，而那座被拆掉的豪宅則是礦主專用的練功房，更證實了他的感覺。

    “是……是……”

    老礦工露出費解的神色，奇怪還有自己沒見過的礦藏，又有些受寵若驚，眼前這位和他見過的任何大人物都不同，透著一股真誠。

    李青山低頭望去，幽深的礦洞直插山腹，透出森森冷氣，“加固的怎麼樣？”

    “王爺您就放心吧，絕對塌不了，這座山礦脈稀薄，本來就沒什麼礦洞，姓馬的才敢把宅子建在這裡，如果不是時間太緊，我們還能做出台階來。”

    “那也不用，我還沒這麼金貴，你們的活幹的十分漂亮，等我出來，重重有賞。”李青山左顧右盼，似在等什麼人。

    一陣鏗鏘聲中，顧雁影帶著百名甲士趕來，她腳步輕盈如風，終於不再被命運所困。可以隨心所欲的自由行動。

    二人相視頷首，李青山便投入幽深的礦洞，頃刻間便來到礦洞盡頭，一如他的交代。這裡被擴張成一個小小的石室，溫度反倒有些回暖。

    腳下的岩石中靈氣如水流瀰漫，李青山露出笑容。

    是的，這裡本該有一片靈石礦脈，卻因這方世界的靈氣太過稀薄，終究未能結成靈石，但依然是一片靈地。

    他雖然無法從空中獲取靈氣，但卻可以從大地中得到滋養，當他試著像平常那樣，汲取大地之力的時候。那瀰漫於岩石中的靈氣，也跟著湧入體內，帶著絲絲清涼，流遍全身，融入體魄。

    這靈氣的質量固然遠遠無法與九州相比。但對他來說卻猶如沙漠中的一口井，比曾經的一條河、一片湖都要珍貴的多。

    而為了喝這“一口水”，他也冒了極大的風險，只要一場地震就能將他埋葬，就算老天沒辦法在一片穩固的土地上搞出這樣的大動作，人禍也不得不防，破壞總比建設要容易的多。

    不過現在。終於可以稍稍放下心來，因為她守在外面。

    ……

    “諸位想做什麼？”

    顧雁影威嚴的聲音從面甲下傳出，一雙鷹眼凝視著周圍。

    十餘名劍客，幾乎占了總數的三分之一，為首的三人皆渡過先天境界，此時手持長劍。步步逼近，眼中充滿了敵意。

    “我們要為武林除一大害，避免天下生靈塗炭！”

    劍客們皆是一臉正氣凜然，正如李青山說過的那樣，這群傢伙很多都出身於反動階級。很多人並不真的認同他的理念，更會在關鍵時候壞事。

    “哦，你們所說的大害是？”顧雁影道。

    “李青山這個大魔頭！”

    “放屁！”“叛徒！”

    顧雁影還未言語，甲士們已勃然大怒，李青山是他們的大英雄，豈容他人如此侮辱。

    顧雁影抬手安撫甲士，“呵，我本來以為也有我的份呢！”

    “是，你也有份！但念在你只是個弱女子，被李青山挾持，只要你乖乖投降，我們自然不會傷害你分毫。”那銀鷹面甲下的絕世容顏，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忘。

    顧雁影笑道：“難怪你們如此大膽，原來只是來欺負一個弱女子，你們口中的大魔頭在的時候，卻沒一個人敢跳出來。”

    劍客們臉上劃過一抹羞愧之色，確實，如果李青山在此，他們連一個“不”字都不敢說，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氣焰熏天，甚至連抗拒之心都生不出來。

    正是因為顧雁影從未展現過任何武功，表現的甚至比尋常人還要孱弱，在出山的時候都得讓李青山背著，才敢於在這時候發難。

    “大丈夫不拘小節，只要能為武林除惡，豈會在乎這點小事！”

    “你們不要學《白猿劍典》了嗎？”顧雁影一臉玩味。

    “從他的屍體上，自然可以搜到，雖然再從地裡挖出來有些麻煩，但這裡最不缺的就是這些低賤的礦工！”

    除了左右護法這樣痴迷於劍道，也真能理解李青山劍道奧妙的人，其他人覬覦的仍不過是那一本《白猿劍典》。從劍道聖地來到這片礦山，每日與骯髒粗鄙的礦工為伍，更是讓他們心中充滿了怨怒。

    甲士們又是一陣騷動，他們全都出身於低賤的礦工，經過李青山這些天的鼓舞，已經不習慣被這樣輕賤。

    顧雁影笑道：“倒也不用那麼麻煩，《白猿劍典》就在我身上。”

    “那再好不過了。”“大家不要中了她的拖延之策，快點一起出手，先擒下她，再活埋李青山！”

    說話間，劍客們迅速拉近距離，眼睛卻不由自主的望向礦洞，只怕李青山突然殺出來。

    “好啊，我正愁沒有人祭旗！”顧雁影一揮手，甲士們舉起鐵劍。

    “哼，就憑這群廢物，也想擋住我們嗎？”

    但顧雁影的冷靜有些出乎劍客們的預料，有人喊道：“放棄吧，你難道真當自己是‘天下第一’？其他人都被你安排到河口去，沒有誰能來救援，等李青山一死，就再沒有天下會了。”

    顧雁影的回答是一聲冷喝：“殺！”

    “殺！”甲士齊聲大喝，揮劍向劍客們斬去。

    三條人影躍然眾人之上。正是三名達到先天境界的大劍客，劍氣呼嘯，直取顧雁影。

    這就是為什麼這方世界沒有軍隊，弱者縱然有十萬大軍。也無法抵禦高手刺殺，強者寧可用維持軍隊的精力武力，來讓自己變得更強。

    “我把其他人調走，正是為了區分出各位啊！”

    顧雁影自言自語著，唰的一聲，展開鐵扇，輕輕一揮。

    三名大劍客渾身僵住，充滿了痛苦恐怖，剛跌落在地便被甲士們斬成肉泥。

    “這……這是什麼妖術？”

    其他劍客都呆住了，甚至比看到李青山一掌拍死烈火劍候都要震驚。明明沒有看到任何攻擊手段，三名大劍客就慘死當場，一時之間都忘了進攻，在甲士的威逼下步步後退。

    地獄熱風，無影無形。

    顧雁影在登台拜將之後。實力迅速的恢復，不過也就將將達到先天境界，遠不足以與這些劍客匹敵，但是她卻能借這股力量穿透這方世界的禁錮，與熱風地獄相呼應。

    當然，引來的這幾縷熱風並不足以產生致命傷害，正如被蛇咬傷一口。傷口根本微不足道，真正致命的是其中蘊含的“毒液”——地獄之苦。

    “李青山說我不是‘天下第一’也就算了，你們這群廢物也敢對我指手畫腳？”

    顧雁影越眾而出，邁步向前，銀鷹面具散發出酷烈威嚴。

    甲士自動分開兩邊，心中也充滿了震撼。本來對這位神秘冷酷的會首，還有幾分不認同，此時此刻才算是心服口服，這種力量豈是凡人能夠匹敵的？

    眼看她步步逼近，一個劍客自恃輕功了得。一個縱越就上了房檐。

    顧雁影看也不看的一揮扇，他便從房檐重重跌下，臉被痛苦扭曲的不似人形。

    剩下的劍客都嚇得腿肚子打轉，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一個劍客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會首饒命，我……我只是一時糊塗，再也不敢了！”

    “我相信你們只是一時糊塗。”顧雁影平和的道，若非冥冥天意的影響，這些人或許不至於如此，就在劍客們產生一絲希望的時候，“但是軍法無情！”

    她的聲音一下從暖春進入嚴冬，幾乎像是變了一個人：“殺！”

    ……

    李青山心滿意足的走出洞口，這片土地中蘊含的靈氣已被他完全吸納，“猿魔變”也更上一重樓，他現在無比期待自己第一個猿魔神通，迎接他的是一片歡呼聲。

    李青山掃視一圈，見許多甲士身上都帶著血跡：“果然來了嗎？”

    “謝謝！”顧雁影誠懇的道，他本可以親自執掌大軍，獨占這份力量。

    “唯有分工，方能合作，不用客氣。”李青山微微一笑，對甲士們吼道：“你們這群傢伙，誰親手殺了叛徒？”

    “我……我殺了一個！”“我也殺了一個！”“我殺了個半個！”

    “你這小子不老實，半個算怎麼回事？”李青山笑道，引得一片哄笑。

    “我那一劍砍下去，那個傢伙都快死了，是老五非要補一刀！”

    “小六你胡說，我看那傢伙命硬的很，你那一劍肯定殺不死！”

    “同志們，老五同志說的很對，千萬不要忘記補刀，以後遇到敵人，不妨多砍幾刀。今天只要砍到人的，我統統有賞！沒有也不用遺憾，以後有的是機會！”

    甲士們再沒有初次殺人的不適，反倒是熱血沸騰。

    顧雁影笑著搖搖頭，這傢伙若是當將軍，得到的軍氣肯定遠在自己之上。

    李青山大手一揮：“小子們，該出發了，天下是我們的！”

    大軍開拔，近百艘大小船隻順流而下，一艘包鐵大船作為旗艦，衝開重重碎冰。

    桅杆上高高掛著十幾顆人頭，再也沒有人敢輕視這位“天下會首”，軍心越發的凝聚。

    猿嘯聲驟然響起，沒有一絲哀愁，充滿了馳騁天下的豪情。

    天下有我不一樣。

第二百六十四章　星火

　　大河兩岸坐落著許多城鎮村落，不用說，從城主到村長都是姓馬的在做，李青山自不會放過這個散播革命火種的機會，一路遇城破城，遇村進村，開了不知多少次公審大會，也不知宰了多少姓馬的。馬家是果然作惡多端，走了這麼多地方，愣是找不到一個行善積德的。聽其惡行累累，觀其人頭落地，殺的好不痛快。

　　當然，並非所有姓馬的都該死，李青山也沒搞什麼屠滅滿門，不過抄家卻是一定的。經過了一個冬天，大軍正缺少糧餉，若有不足之處，全都用錢就地籌買，與民秋毫無犯。

　　「俠王」二字真正傳揚開來，而且是堂堂正正。

　　大軍開拔之時，必是滿城歡送，人人感激涕零，且有更多的人加入天下會，行了不過數百里，船隊幾乎壯大了一倍，可見人心向背。

　　劍客中縱然有對李青山不滿的，此時也不禁感慨：「古往今來，從未聽過任何一個禍亂武林的大魔頭做這種事，那些人無論武功再高、權勢再大，都是充滿了私心私欲，不，就算是正道中人，難道不是這樣嗎？或許如此作為才稱得上是行俠仗義！」

　　一點星火化作燎原之勢，而與此同時，極北之地猶是天寒地凍。

　　眾多江湖豪客在一片崎嶇不平的雪原上來回探查，將這片空無一物的荒地圍的鐵桶一般，防備著遠方的山林中無數窺探的眼睛。

　　一個手持羅盤、留著鼠須，猶如帳房先生一般的瘦小男子，匆匆來到一座大帳前，高聲道：「神算子求見盟主！」

　　「進來吧！」帳中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

　　護衛掀開厚重的門簾，神算子躬身進入帳中，一股熱氣撲面而來，滿目奢華富貴、珠玉滿堂，腳下是柔軟厚重的地毯，完全感受不到雪地的冰冷。帳中極為寬闊，一群妙齡少女輕手輕腳的在一旁服侍。

　　兩個男子高舉上位，正在品茶，舉手投足都散發著上位者的威嚴。

　　「在下參見張盟主、馬族長。」

　　神算子向武林盟主張雲天深深一拜。眼珠一轉便落在那滿頭銀髮的老者身上，又深深施了一禮。

　　張雲天北上來的匆忙，這奢華的享受自然是北境第一世家馬家的手筆，這位老者便是馬家的族長，號稱「天馬」的馬行空。

　　不過神算子更羨慕的卻是他另一個稱號——種馬。

　　馬行空已達耄耋之年，仍能夠日御數女、無色不歡，後宮佳麗無數，為他生下了幾百個子子孫孫。而他非但不將「種馬」當做恥辱，還很以為榮，誇口若是每一個馬家後裔都像是他這樣厲害，北境就再沒有別的姓氏。

　　「怎麼樣？」

　　張雲天放下茶盞，幾乎等待了一個冬天，他數次孤身北上，卻始終未能找到那顆墜落的妖星，便請來武林中術數大師「神算子」。用神機門的秘傳數法進行推算，判定妖星墜落的方位。

　　而馬家一開春便派大隊人馬北上，進行大規模的搜索，終於殊途同歸，找到妖星墜落之地，卻沒發現妖星的蹤影。

　　「秉盟主，根據我的計算，這裡正是妖星墜落之地，還引發了一場山崩。」

　　「神算子，你的意思是說，妖星就埋在這下面？」馬行空聲如洪鐘的喝道。

　　「這……我只能說妖星墜落於此，至於是不是在下面，那就不好說了。」

　　「那你還說個屁！」

　　「馬兄，這裡可不是你的地盤，而屬於神猿山莊那頭老猿，如果他捷足先得取走了妖星，也並非不可能。」

　　張雲天呷了一口茶，神算子是他請來的，自不能讓人隨意辱駡。他之所以孤身北上，一則是尋常高手沒法在這樣的冰天雪地中行動，再就是為了防備這馬行空，不想被分一杯羹。

　　「這不可能，妖星不是一塊石子，說拿走就可以拿走。白猿王雖然是一代劍宗，但這裡可不是一般的凍土，沒法挖出一條隧道來，縱然我把所有的礦工調遣過來，也得花費兩三個月功夫才能挖開這些亂石，神猿山莊絕沒有這個人力。」

　　馬行空稍稍收斂了幾分氣焰，但言外之意卻是，沒有我馬家的人力物力，縱然你是武林盟主，也休想見到這顆妖星。

　　「我已派人去神猿山莊拜山了，相信很快就會回來，如果真是那頭老猿得到了妖星，必然隱瞞不住，甚至都不必隱瞞，我們也奈何不得他，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傳回來。」

　　「盟主怎麼未曾知會我？」

　　「相信馬兄也不想廢了天大功夫，卻只挖出一堆石頭吧，反正這裡的事絕瞞不過白猿王，不如索性把話說開。」張雲天忽然神色一動：「馬兄稍坐，我再出去看看，真是什麼爛魚臭蝦，都想來分一杯羹，我去給他們個教訓！」

　　張雲天帶著神算子又走出帳外，他派去神猿山莊的人終於回來了。

　　一個與馬行空長得十分相像的少年，奇怪的問道：「爺爺，這妖星降世不是壞事嗎？若是被山崩埋住，那是再好不過，為什麼那麼多人都想要得到它？」

　　「乖孫子，這就是你不懂了，正所謂否極泰來，大凶之中必有大吉。你可知曾經縱橫一時的七殺魔君，他本是一名被仇家追殺的尋常刀客，剛好遇到了妖星墜落，結果領悟了七殺刀法，殺光了所有仇敵，還創下七殺魔門，四大世家七大門派合力才將之覆滅。這還只是一例，所有與妖星接觸又活下來的人，全都武功大進，只要心志堅毅，不被妖星蠱惑，就能領悟極致武道，一統武林，破碎虛空！」

　　「爺爺一定要讓這妖星也姓馬！」

　　一陣涼風湧入，馬行空正要喝罵，卻見張雲天眉頭緊皺的走進來，「神猿山莊已變成一片廢墟，似是遭了雷殛，又引發大火。」

　　「哈哈，真是報應！白猿王和那些劍客們呢，總不會都被火燒死了吧！」

　　「全都失蹤了，只在後院發現了一些屍首。」

　　張雲天眉頭皺的更深，覺得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

　　「什麼！難道真的吞了妖星跑了？不，這絕不可能！」

　　一個驚慌失措的身影，直闖入大帳中，撲倒在馬行空腳下：「族長，不好了，造反了，統統造反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襲城

　　「你說馬行空帶著大隊人馬北上去尋找妖星，現在不在飛馬城中？」

　　大軍沿河而下，氣候逐漸溫暖，兩岸的城鎮也越來越繁華，李青山剛攻破了一個小城，發現城中竟有不少武林中人，一問便得到了這個消息。

　　如此算來，這座小城正位於飛馬城與他們墜落之地的中間點。

　　「是啊，王爺，現在整個武林都被驚動，不少都北上尋找妖星，不過據說被馬家封場，先天以下根本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

　　一群武林中人小心翼翼的望著李青山，心中都是驚疑不定，天下從未聽過如此人物，竟敢堂堂正正的與馬家作對，還能令那兩位俯首貼耳，做了他的左右護法。不過那《白猿劍典》也委實令人心動的很。

　　不同於九州，劍修只是少數，在這方世界，劍道那可是主流。

　　顧雁影微微頷首，「原來如此，不過你們說的妖星，到底是什麼？」

　　李青山詫異的望了她一眼，「妖星」可不就是他們？但是心念一轉便明白過來，這方世界對於妖星的認知似乎有點奇怪：一方面說是禍亂的預兆，這倒是很正常，無知的猜想難免有這種莫名其妙的聯想；另一方面，卻又似乎當做某種稀世珍寶，竟惹得整個天下動盪，為之眼紅。

　　而後在一群武林中人七嘴八舌的描述下，李青山表情越發古怪，與顧雁影相視一眼，她眼中也有些驚奇。他們口中的妖星，一旦接近就會心性大變、變得嗜殺成性，但是若能控制心神，沒有發狂而死，反倒能夠使武功大進。

　　這怎麼聽怎麼像是「殺生石」，也就是羅絲蛛後麾下三大妖將之一的「強石」的原形，是從修羅道落入九州。浸染了修羅道的狂烈殺意，自然能影響心性。

　　至於能使武功大進就更不奇怪了，「殺生石」本身含有純粹浩瀚的靈氣，在這方世界雖然很難化成妖怪。但對於這群武林中人來說，簡直像是十全大補丸一樣，只要能得到其中一絲靈氣，便能脫胎換骨。更別說修羅道的殺伐之意，本就蘊含著武道極致，可以說是從精神到肉體全方位的改造一個人。

　　由此種種，上一顆妖星造成的混亂與殺伐便可想而知。

　　「妖星降世，天下大亂」並不是什麼愚昧的傳言，反倒是他們先入為主，產生了誤解。

　　「那上一顆降世的妖星。現在在何處？」李青山又問道。

　　「七殺魔門被攻破後，被普渡寺的沉入湖中，說是要以無邊廣大佛法鎮壓其中魔性，避免天下再遭劫數。」

　　普渡寺位於中境，是七大門派之一。甚至說是七大門派之首，有沒有無邊廣大佛法李青山不知道，但勢力肯定是不小。

　　「那群和尚倒是好算計！」

　　李青山笑道，大寺廟可以彙聚的信願之力，大大削弱殺生石的殺意，其中蘊含的精純靈氣，足以將整個寺廟變成一片靈地。

　　「此物正是為你準備的。」顧雁影輕搖鐵扇。

　　「不錯。」李青山點頭。只要能夠吸納殺生石中的靈氣，必可使他的實力迅速恢復：「不過倒也不必急於一時，先去將飛馬城拿下再說。」

　　「你不是說什麼『農村包圍城市』嗎？」顧雁影道。

　　「這就是你沒能領會我的精神，也可以城市輻射農村嘛！關鍵是抓住機會，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李青山握拳。

　　那些武林中人面面相覷，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其中蘊含的恐怖卻分明感受到了，馬家這下可要倒大黴了。

　　顧雁影立刻傳令下去，大軍直取飛馬城。

　　飛馬城中有半數皆為馬氏，不過開枝散葉之下，也並非個個都是大富大貴。但平日裡哪怕是破落戶也是趾高氣揚，瞧不起其他姓氏，但這些天卻是談「馬」變色。

　　城中流言四起，有一個號稱「俠王」的傢伙，專門殺姓馬的，現在已不知滅了多少戶，其人兇殘無比，據說連剛出生的嬰孩都不放過，其他人都被他烙下火印，變成了奴隸。

　　還有一些傳聞就更加離奇，什麼每天都要向其供奉一個處女，不然就會怒發如狂，大開殺戒，這一聽就是根據馬行空的愛好加以誇張，偏偏編的活靈活現，最有說服力，搞得城中人心惶惶、男默女淚。

　　當長長的船隊沿河而下，逼近飛馬城的時候，更是滿城皆驚、警鐘長鳴。

　　此時正值黃昏，夕陽將城郭染得一片殷紅，

　　顧雁影凝注鷹眼，只見城牆高大、城門厚重。城頭上人影穿梭，不下數千人，縱然沒受過像樣的軍事訓練，但每一個都懷有武功，顯出馬家深厚的根基。

　　此戰無論數量還是品質都不佔優勢，軍勢又受制於地利，如果強行攻城的話，損失必然極為慘重，勝勢就會被打斷，局面將變得十分不利。

　　「青山，你在想什麼？」

　　李青山站在船頭，聽著急促的鐘聲，「想晚飯吃什麼？」

　　「這倒是個問題。」顧雁影微笑道。

　　李青山哈哈一笑，從船頭一躍而下，後面跟著百餘條身影，有的輕功高妙、踏水無痕，有的身形拙重，噗通一聲。

　　但也都身懷武功，其中從山莊中來的劍客已占少數，倒是沿途召集的武林人士更多，不過若論實力，仍是劍客們佔據著絕對優勢，單兩大護法聯手，殺光所有人都沒問題。

　　此刻全都彙聚在李青山的身旁，也不成什麼陣列。他們不是桀驁不馴的劍客，便是出身草莽的好漢，受不得軍法拘束，一直歸於李青山的麾下，倒更像是一個幫派。

　　「時候不早了，我就不多廢話了，免得耽誤了晚飯，聽說馬行空的老窩裡藏了不少好酒，晚上我請大家喝酒，還聽說那老傢伙老婆多的很，我看他將來也用不上了，不如我們分一分。」

　　眾人一陣哄笑，紛紛叫好。

　　「不過醜話說的在前面，今日我打頭陣，你們跟在後面，若叫我發現誰逃了！」李青山頓了一頓：「我也拿他沒辦法，不過總有一天，天下再無他容身之處！」

　　「願隨王爺殺敵！」

　　「好，豎旗！」

　　李青山將手一揮，大旗飛揚，粗長旗杆以混鐵鑄成，旗上一頭赤虎迎風而動、張牙舞爪，直撲飛馬城。

第二百六十六章　破城

　　大軍在紅色平原上列陣，顧雁影銀甲白馬，居中從容指揮。

　　李青山走在所有人的最前方，夕陽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投向飛馬城的方向，與其他武者不同，他披著一身黑色重甲，頭上帶著牛角盔，再加上手中的混鐵旗杆，單這一身行頭就重逾千斤，站在那裡彷彿一個鐵人。

　　每一步踏出都「砰」地一聲，在身後拋下一個深深的腳印，動作顯得緩慢拙重，其他人需要放慢速度跟隨。

　　接近城門百丈，他漸漸開始加速，身後的腳印反倒越來越輕，每一步都似踏在彈簧上，立刻彈起，變得越來越快。砰砰的腳步聲，猶如逐漸加快的心跳，敲擊在城頭每一個人的心上。

　　「他要硬闖城門，快放箭！」「快把石料準備好，等他過來就砸死他，為死去的族人報仇！」

　　城頭上呼喝不斷，響起嗖嗖的羽箭破空聲，大都衝著李青山來，重甲上叮噹作響，耀起點點火花，卻只留下白色痕跡。

　　左右護法緊緊追隨左右，揮劍斬落大部分羽箭。

　　「啊！」一聲痛呼，還是有人中箭，反應靈敏避過了要害，拔出羽箭，咬牙跟隨。緊接著又響起痛呼聲，卻沒有一個人倒下，畢竟是身懷武功，不會隨便被一箭斃命，更沒有一個人掉隊。

　　說不清是何種心情，只知那行在最前方的男人，已裹挾了所有人，化為他氣勢的一部分。在不知不覺間。他們已不只是好勇鬥狠的武者。

　　李青山感到一股力量湧入體內，這便是手中赤虎旗的意義。與顧雁影一樣，現在他便是這支隊伍的統帥。化為戰爭機器，在他的率領之下，區區百人氣勢幾不亞於身後軍團。

　　接近城門十丈，城頭上響起呼喝聲：「快扔石頭！」

　　武者們忍不住抬頭望去，不同於輕飄的羽箭，若是被大石砸中，縱然不腦漿迸裂也得筋斷骨折。

　　嗡的一聲，一朵黑雲從頭頂越過，撲散在城頭上，激起一片慘叫聲，跌下幾個渾身是箭的身影。

　　顧雁影高踞馬上，手中鐵扇仍維持著向前的姿態。前軍將士人人手持勁弩，輕易壓制住了城頭那些根本不懂得守城戰的護衛，緊接著一聲令下：「換劍！」

　　李青山手中旗杆忽然放下，猶如一杆大槍，一步深深踏入大地，一聲暴喝：「破！」

　　咚的一聲巨響，包鐵的厚重城門被生生洞穿，直接擊碎了一個護衛的腦袋。

　　木屑飛濺中，其他護衛臉上剛浮現出震驚之色，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便是一聲更大的巨響，城門凸出一個人形，轟然破碎！

　　李青山撞入城中，看也不看，大旗一輪橫掃，劈裡啪啦，將十幾個護衛掃飛，縱聲大笑：「破城者，李青山！」

　　與此同時，身後扭曲變形的城門上劍痕交錯，左右護法同時出手，將城門徹底切碎。

　　一個手提金刀的錦袍老者帶著大隊人馬衝下城頭，散發出的氣息也有先天八重，一看便知是馬家僅次於馬行空的人物，一見左右護法面容，驚怒道：「是你們！？」

　　這方世界並不大，堪稱高手的強者也不多。

　　「我馬家與你們無冤無仇，你們去神猿山莊的時候，還奉送金銀，何以恩將仇報？」

　　左右護法默然不語，相比於無上劍道、破碎虛空，這點小恩小惠又算什麼！這一個冬天他們同樣受益匪淺、武功大進，李青山經常只是隨口提點，便讓他們豁然開朗，相比於那一頁頁《白猿劍典》，這才是對他們真正有價值的東西。

　　白猿王終歸不過是先天十重，劍法縱然再高妙也是有限，更別說他寫成的書了，怎能與領悟了《天地藏劍訣》的李青山相比。

　　李青山笑道：「老東西，區區金銀我自會奉還，不過是燒給你，要多少有多少！」

　　錦袍老者大怒，揮起金刀：「馬家存亡，在此一戰，孩兒們，隨我殺！」

　　馬家護衛再加上臨時召集守城的族人，足有萬人之眾，一起怒吼，猶如山呼海嘯，洶湧撲來。

　　縱然左右護法這樣的大劍客，此時也不禁心神震顫，尋常江湖搏殺，最多也不過百人，更多還是三五人乃至單打獨挑，何曾見過這樣的大場面！

　　砰！一聲沉重的腳步，他們恍然發現，李青山已衝入敵陣，才連忙追上去。

　　李青山衝殺在前，大旗如龍。左右護法護衛左右，劍光如割。其他武者追隨在後，猶如一柄尖刀刺入敵軍軍陣，殺的人影翻飛，殘肢亂舞。

　　馬家縱有萬人之多，能夠接近他們三人的不過十餘人，沒經過戰陣訓練，更顯得雜亂不堪，且沒有輾轉騰挪的餘地，連一身武藝都難以發揮。

　　錦袍老者提著金刀，幾次向上去又強自按捺，怕自己若現在接近，根本擋不住那三人聯手一擊，立刻就有性命之虞，唯有大聲疾呼，連斬了幾個驚惶後退的護衛，鮮血順著刀劍淌下。

　　李青山已是渾身浴血，他借著大地之力，不但不感到疲憊，反而越戰越勇，近乎沒有回氣的間隙。手中重達三四百斤的鐵旗，只需要隨意一揮，便能造成巨大的殺傷，將力量優勢發揮到極致。更多虧了這一身加厚加重的特製戰甲，否則已不知挨了多少刀。

　　他一步不退，踏屍前行，開闢出一條血路來，直指錦袍老者。

　　左右護法感受到巨大的壓力，縱然再精妙的劍法在這樣的大戰中也施展不開，每時每刻都有幾把刀向自己斬來，唯有將一身真氣催發到極致，也將劍招精簡到極致，不顧一切的揮劍，那些絕世高手的風範，一劍斃命的原則，通通拋諸腦後。

　　可是這樣對真氣的消耗極大，一會兒功夫真氣就消耗近半，那可就任人宰割了，雖然若要脫身沒人能攔得住他們，但望了一眼前方的李青山，或許劍道的真諦正要在此間領悟，全心全意的投入殺戮之中。

　　劍道，殺道也！

　　唏律律一聲馬鳴，顧雁影一馬當先，率軍殺入城中，戰陣層層推進，猶如一台絞肉機，絞動敵我雙方的血肉，不斷向前推進。竟在半空中形成一條若隱若現的長蛇，扭曲著身子向前遊移，這正是兵家一字長蛇陣。

　　敵軍一陣慌亂，仰著頭紛紛後退。

　　錦袍老者又連斬十餘人，咆哮道：「不要怕，只是幻象，誰敢後退一步，便是馬家的叛徒！」

　　心中也是大惑不解，對方除了這百人外，明明都只是不懂武功的粗漢，怎麼聚在一起，竟有這樣的威力，幾乎是正面碾壓過來，只是明白一點，如此下去，此戰必敗。

　　越過洶湧的人海，看到身騎白馬的顧雁影，又命令身旁一群馬家高手：「殺了那個騎白馬的！」

　　十幾個先天高手躍然而出，憑著一身輕功，踏著洶湧人海，直襲顧雁影。

　　銀鷹面甲下，顧雁影微微一笑，果然在征戰中，軍氣最為凝結，雖然這條長蛇沒有什麼實際殺傷力，卻令她的力量變得更強。而她打扮的這麼顯眼，豈不就是為了此刻。

　　李青山猛揮大旗，碾出一片空地，喝道：「左右護法，就是現在！」

　　兩道劍光穿空，左右護法御劍而起，斬向錦袍老者。

　　顧雁影手中鐵扇一揮，十幾個先天高手，猶如下餃子一般落入人海，被亂劍斬殺，踩成肉泥。

　　錦袍老者猛然睜大雙眼，「這怎麼可能，她做了什麼？」

　　顧不得多做思量，揮起金刀迎上劍光。他以逸待勞，身旁仍有大批護衛，絲毫不落下風。

　　「去！」

　　李青山右手高舉大旗，傾盡全力力氣，用力一投！

　　大旗呼嘯穿過錦袍老者胸膛，將他帶飛起來，釘死在石牆上。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大勝

    喧囂人海也為之一靜,錦袍老者雙目圓整,他明明一直在防備著,怎麼竟然閃躲不開?！

    左右護法相視一眼,目中也透著驚異,方才那一擊的威力之大,恐怕連他們也閃避不開,不由想起侯洪濤之死.

    這個男人的實力永遠是如此深不可測,平常的時候並不見得很強,但一到關鍵時刻,卻能輕易碾壓一切敵人.

    李青山垂下右手,散去五彩光華,喝道:"殺人者,李青山！"

    霎時間,後方響起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

    他手中雖已無兵刃,但再邁步向前,馬家護衛們紛紛後退,臉上充滿了驚恐,竟給他一步步的走到錦袍老者面前,說道:"行了,別硬撐了,別逼我補刀！"

    錦袍老者抬手指著李青山,張口想說什麼,鮮血立刻湧出來,氣絕身亡,死不瞑目,手中金刀落下.

    李青山伸手握住刀柄,信手一揮,笑道:"雖然輕了點,但還是這個順手！"再將一身殘破重甲抖落,氣勢再變,鋒芒畢露,殺氣四射.

    "爺爺！爺爺！你不能死啊！"

    一個美麗女子不顧一切的衝上來,撲到錦袍老者身下,發出淒愴的悲鳴,她本就是"天下十大美人"之一,此番傷心欲絕,不禁令聞著傷心,見者淚下.

    驀然回首,美眸中充滿仇恨,揮刀向李青山撲去:"還我爺爺命來！"

    金光一閃,一顆美麗的頭顱飛起,臉上猶有迷茫疑惑,似乎不能置信竟真的有人能對自己出手,頸項噴出數尺鮮血,無頭屍身又奔出幾步才倒在地上.

    "嘿,刀法太差！"

    李青山一臉戲謔,想殺人就要有被殺的覺悟,再說他正沉浸在久違的揮刀的快意中.根本就沒注意這女子是美是醜.

    "你這個畜生！大家一起上,殺了這個魔頭！"

    女子顯然在馬家極為受寵,愛慕者更是數不勝數,此時見她被一刀斬首.所有人都被激怒了.

    "那麼問題就來了,我到底是畜生,還是魔頭呢?"

    李青山伸手抓住女子飛旋落下的長刀,既然質量不足,就用數量來補吧！

    一聲狂笑,雙刀在手,舒展長臂,旋轉起來,層層刀光化作一團龍捲,在人群中橫衝直撞.所到之處,殘肢亂舞,大好頭顱,滿地滾動.

    這是虎魔獨有的蠻荒舞步,咆哮奔躍.磨牙吮血,大口大口的吞噬性命.

    "這……這是什麼刀法?馬家的刀法與之一比,簡直不值一提,就算是父親的《七殺刀法》,恐怕也是遠遠不及！以前從未聽說過‘李青山’這個名字,莫非他也是得到了妖星中的力量."

    遠處一座高高的閣樓上,趴著一個蒼白削瘦的少年.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幕,他身後背著一個長長的包裹,一看就是刀劍之類的兵刃,卻不知為什麼不肯示人,此時身後的包裹正微微顫動.

    忽然站起身來,大喝一聲:"俠王爺.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從樓上一躍而下.

    李青山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就憑自己這個嘲諷度,竟然還有不認識的人來幫忙.

    而這少年年紀雖然輕,卻也突破了先天境界,身後包裹散開.拔出一柄長刀,刀身漆黑如墨,沒有一絲光亮,卻突出數丈刀芒,一刀斬了三個馬家高手,蒼白的臉上充滿了歇斯底里的瘋狂殺意.

    "刀不錯！"李青山道,就這方世界來說,而他手中的兩把刀也算是寶刀了,已是傷痕纍纍.

    "七殺魔刀,那小子是七殺魔君的傳人！?"

    城中還有不少武林人物,都遙遙觀望著這裡的大戰,直看的心驚膽顫,目眩神迷,那麼多赫赫有名的高手,如此輕易的被斬殺,有的甚至是死於武功平平的兵卒手中.

    一看道那柄刀,立刻有不少人認出來.相比於李青山這個俠王,七殺魔君更加名聲赫赫,且同樣是在妖星降世之後崛起,在武林中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妖星降世,天下大亂,果非虛言！

    心中不禁有著與削瘦少年同樣的猜測,這個名叫李青山的男人一定是得到了妖星中的力量,才會有如此暴烈的殺氣.

    馬家群龍無首,先天高手傷亡慘重,左右護法也不必再強襲衝陣,將一身高妙劍法施展出來,化作兩道劍光在人海中縱橫轉折,專門尋覓敵方高手刺殺.

    而顧雁影統帥的大軍雖也有不少傷亡,但士氣反而越來愈強,半空長蛇越發凝視,一雙冷酷的蛇眼掃視下方,吞吐鮮紅蛇信,似欲擇人而噬.

    夕陽落下地平線,鮮血代替夕照染紅了大地.

    顧雁影身下的白馬幾乎被染成鮮紅,正大口大口的喘著白氣.

    馬家的頑強出乎預料,彷彿所有人都因這從未見過的大戰變得瘋狂,她抬頭望了一眼冷峻的天空,又是天意在作怪嗎?

    於不經意間操控人心,在這人心混亂的時刻,更是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否則敵人早該潰散了.

    不過這反倒是一件好事,如果這些人全都逃回城中進行巷戰,城中無法結成大規模軍陣,那樣一來,十個甲士也不是一個武者的對手,不知要費多少麻煩清理,還不如一戰掃滅.

    她絲毫不擔心此戰會敗,李青山與左右護法正將雙方的質量差距不斷縮減,若只是拼數量的話,身後正有更多軍士湧入城中,這都是後續招募的甲士,人數雖然眾多,但一則沒經過太多訓練,二則身上也沒有盔甲,所以她一開始將之放在後方,此時雖發揮不出多少戰力,但足以壯大軍勢,滾滾軍氣所化的大蛇變得越發凝實,直至完全成型.

    眼見李青山與左右護法將馬家的中堅力量清理的差不多了,顧雁影鐵扇一揮,大蛇一縮一撲,吞下數十名馬家護衛,

    "不……不是幻影！""是蛇妖,好大的蛇妖！"

    面對著超乎想像的手段,馬家的士氣頓時崩潰,轉身逃散.

    戰鬥變成追殺,李青山猶是衝殺在前,根本不管什麼江湖道義,見人就殺,毫不留情,變成了一個血人,刀光伴隨著狂笑,令聞者顫慄,見者喪膽.

    這時候,西方消去了最後一抹霞紅,黑夜徹底降臨.

第二百六十八章 刀來

    城頭大旗變幻,赤虎旗飄揚,雖然有些殘破,浸透了鮮血卻更顯雄烈.

    城門內的血腥氣濃的化不開,土地吸飽了鮮血變得泥濘,軍士們打掃著戰場,遇到沒死的敵人就補一刀.

    方才在激戰鬥中還不覺得,現在一看殘屍遍地,血流成河,猶如阿鼻地獄,不少人趴在地上嘔吐起來,不過起來仍得繼續打掃,漸漸習以為常.

    經此一戰,都不再是新兵.

    顧雁影分明感覺到隨著戰鬥結束,人員減損,軍氣大為衰減,但質量卻更上一層樓.或許不是沒有更巧妙的辦法拿下這座城,但這不是個人恩怨,而是全面戰爭,唯有經過血與火的磨礪,這支軍隊才有價值.

    群鴉顧不得回巢,撲扇著翅膀,啄食死屍.

    李青山率人奪下內城,也就是馬家的大宅,及時撲滅了將要燃起的大火,順勢清掃了幾股殘餘勢力,還幹掉了幾個想要渾水摸魚的武林中人,才算是將大局穩定下來.

    不放心顧雁影,又回到城門前,只見身邊的人都是滿臉疲倦,就連左右護法都不例外,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大地之力無窮無盡的支援,笑道:"諸位辛苦了,都坐下歇歇吧！"

    丟下殘破雙刀,在一具屍體上坐下來.眾人聞聽此言都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一般,胡亂坐了一地,左右護法也顧不得大劍客的身份,抱劍倚牆歇息.

    唯有那削瘦少年來到李青山面前.顧不得地上血腥泥濘,深深拜倒在地.

    "你這小子是怎麼回事?"李青山笑問道.

    "俠王爺,請收我為徒！"

    "我還以為你是被我的大義感召,沒想到卻是打這樣的主意."李青山挑了挑眉,倒也沒有生氣,看少年手中的黑刀沒有一絲傷痕,又道:"你的刀法雖然差了點,但刀還不錯！"

    聽李青山誇了他的刀兩次,削瘦少年心中一陣糾結,咬了咬牙.忽然雙手捧刀:"雷烈願將此刀獻給王爺.作為拜師之禮！"

    "你這可是七殺魔刀?"左護法眸中閃過一道寒芒.

    "你可是七殺魔君的弟子?"右護法緊接著質問道.

    "我乃七殺魔君之子！"雷烈昂然說道,引得一片低呼.

    "七殺魔君！"李青山是通過妖星才知道這個名字,就是那個得到妖星力量的幸運兒,難怪這刀中的氣息如此熟悉.恐怕是用妖星所含的金屬鑄煉成的.自然帶著修羅道的氣息.卻笑著搖搖頭:"我不過是想起了我自己的刀,要你的刀做什麼?既然是你爹給你的,你就好好留著吧！"

    雷烈稍稍鬆了口氣.這柄刀是他家傳之物,對他來說意義非凡,但又感到一陣深深的失望,相比於絕世刀法,這樣一把刀又算得了什麼,不服氣的道:"不知王爺您的刀是什麼刀,但是我敢說,天下間再沒有一把刀能與此刀相比."

    "你還是太年輕了."李青山哈哈大笑,這樣一把刀,怎能與末路狂花刀相比.

    "王爺您難道是害怕,我的身份會給你帶來麻煩,如果是這樣,我現在就告辭！"雷烈蒼白的臉上泛起一陣紅暈.

    "雷烈,你可曾有什麼惡行?"

    "我從三歲開始練刀,未有一日中斷,哪有機會作惡,就算是我父親,也是遭世人污蔑……"

    "你爹是什麼人我不管,我知道你就夠了,從今日起,你便是我天下會的人了！"

    "是！"

    "不過我不方便收徒,你也不適合用刀,把這把刀丟了,從此改用劍吧！"

    李青山大手一揮,左右護法相視頷首,這樣一來,七殺魔君之子的身份就可以掩飾,縱然暴露了,也可以說是一入會便改邪歸正,不會損害天下會的名譽.

    李青山卻根本沒這麼想,他從來沒把"七殺魔君"四個字放在心上,只不過是憑著自己的見識,看穿了這雷烈的根底.

    世人皆以劍為上,視為百兵之君.刀卻是山野村夫也可以拿出來砍柴切肉,都不需要怎麼練習.從來只有劍道,沒有所謂的刀道,至多只能說是刀法.

    刀本無道,也無一絲尊貴可言.然而在修羅道中,刀的地位卻非常高,若說兵器是為了殺戮而生,刀便將這股殺意演繹到極致,反而變得難以操控,因簡單而近乎庸常,發揮不出自身的特長,是以用刀的阿修羅其實並不多.

    刀為百兵之膽,李青山最初的覺悟,便是從刀中得來.

    "什麼！"雷烈驚怒交加,他幾乎是從生下來就開始練刀,每天揮刀萬次,今天卻被人說自己不適合用刀.

    "你滿腔仇恨,心被刀御,再練下去只會變成瘋子."

    "他說的沒錯,你若不信,不妨離開這柄刀一段時間,心中殺意自然會衰減,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麼好戰嗜殺."顧雁影策馬走過來,縱然帶著銀鷹面甲,聲音不由令人心生暖意.

    李青山舔了舔嘴唇,呲牙笑道:"有時候真想知道,一刀斬了你是什麼感覺."

    "旁人都是揮劍斬情絲,你用刀算怎麼回事?"顧雁影打趣道.

    "哈哈,劍斬情絲刀斬人,想來效果差不多."

    雷烈緊握刀柄,神情一陣變幻.

    正在這時,嘩的一聲,群鴉飛起,叫聲驚惶.

    李青山瞬間弓起脊背,雙手五指箕張,彷彿是感覺到危險的野獸.

    他身後卻響起一聲懶洋洋的哈欠,一個孩童從他身後走出來,表情帶著與年齡不符的頹廢憂鬱,瞥了一眼李青山,"謝謝你的瞌睡蟲,這一覺睡的好沉,額,這是什麼地方?"

    "小明！?"

    李青山露出驚訝之色,因為這個身份不明的神子,變得更加幼小,看起來只剩下三五歲,氣息也衰弱到一次天劫以下,卻不知怎麼從被這方世界禁錮的修羅場中走出來.

    羅瞭小明恰著腰仰望群星,似是看出這是一方小世界,一臉不屑的道:"你真是越混越回去."

    "你倒有臉說我."李青山失笑,心中一動:"你只是道謝,可有什麼謝禮?"

    "諾,它一定要我帶它出來."

    羅瞭小明一揮手,一柄張揚巨刃插在李青山面前,赫然正是末路狂花刀！

第二百六十九章　青山封刀，小明無心

　　李青山大喜過望，一把抓住刀柄：「阿花！」

　　顧雁影歪頭，這是什麼鬼名字！

　　「這個世界……好壓抑……還有……不許叫我阿花……你這個蠢貨！」李青山腦海中響起狂花刀魂微弱的聲音。

　　李青山毫不在意揮起末路狂花刀，斬落在雷烈面前：「小子，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才叫刀！」

　　狂烈肆意的殺氣撲面而來，雷烈忍不住後退，一屁股坐倒在地。

　　眾人皆驚，這到底是什麼刀！

　　縱然受到這方世界的重重壓制，但是刀並非真正的生靈，不會一下衰弱到極點，仍保留著一絲力量；起碼本身的鋒利與堅固，不會受到多少影響，放在這方世界簡直就是神器。

　　而更令眾人感到奇怪的則是那突然出現的小孩子。方才那種危險的氣息，所有人都分明感覺到了，直到現在還是驚魂未定，群鴉縈繞在空中遲遲不敢落下。

　　但現在他看起來卻又是如此衰弱頹唐。視線回到李青山身上，這個男人身上縈繞的謎團實在是太多了。

　　李青山興致勃勃的舞了一陣刀，狂花刀魂奇怪的道：「你小子是怎麼回事，殺意怎麼變得這麼弱？」

　　李青山點頭說道：「嗯，現在的我也不太適合用刀，實在沒有多少殺意！」

　　這方世界壓制了虎魔，而猿魔雖然暴躁好動，但並不好戰嗜殺。

　　旁人表情怪異，就憑你方才大開殺戒的模樣，也算是沒有殺意？

　　「算了，活著就好。」狂花刀魂說了聲。不知不覺間，已忘了當初隨時準備反噬的想法。

　　李青山沉思片刻，有了決斷，命人取來厚厚白綾，讓末路狂花刀暫且收斂鋒芒，耐心的將刀身一層層纏繞。

　　「你這是做什麼？」顧雁影好奇問道。

　　「封刀。」

　　李青山道，他在這方世界是為了修行「猿魔變」，拿著末路狂花刀大開殺戒固然是輕鬆隨意，但卻把大好時機給浪費了。要殺不如到修羅道去殺，欺負一群弱爆的土著有什麼意思，還是盡可能的保障心性純粹，不受其他因素干擾。

　　「在這裡，她殺不痛快，我也殺不痛快，不如不用！」

　　狂花刀魂也平靜接受，又說了一句：「喂，你別把話說那麼滿，該用也得用啊！你若是被人打敗了，你自己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當然，我又不是傻逼，被人欺在頭上還不知道反抗嗎？你先休息一下吧！」

　　「好吧，別讓我等太久……」

　　而在旁人看來，李青山對著刀一陣自言自語。有魂之兵在九州尚且難得一見，更何況是在這偏僻的小世界中。

　　「我明白了。」雷烈深深一躬，站起身來，收刀還鞘。李青山如此刀癡，尚且能決然封刀，他再矯情未免太小家子氣了。「但我並不是放棄刀法，也是學您封刀，以劍法來修正心性，直到有一天，我能夠駕馭住它。希望到時候，王爺您能收我為徒！」

　　「到時候再說吧！」

　　李青山將刀斜背在背，大步走向馬家大宅。

　　顧雁影策馬緊隨其後，羅睺小明忽然道：「我要騎馬！」

　　顧雁影已看出這羅睺小明的來歷不同尋常，笑道：「你是叫小明吧！這名字是不是前面那個人給你取的？」

　　「你倒是聰明。」

　　羅睺小明眸光一閃，似乎從她身上看出了什麼，難怪他們能夠飛越遙遠虛空，來到這樣一方世界。

　　「我把馬讓給你騎，可有什麼謝禮？」顧雁影翻身下馬。

　　「你若要用兵家之道一統天下，最好哄著點他。」李青山回頭道。

　　「明白。」

　　顧雁影伸手直接將羅睺小明抱上馬，而果然不出所料，他那地獄苦刑連半點反應都沒有，這甚至是李青山都做不到的。

　　……

　　李青山依約在馬家大宅設下慶功宴，封賞犒勞有功之人，金銀財物、功法秘笈猶如流水般分發下去，在吞下了馬家兩百年積蓄的家資後，這一點封賞完全是毛毛雨，卻進一步凝聚了軍心，為橫掃天下奠定了基礎。

　　而佔據這千里之地、數百萬人口，只要給他一些時間，想為大衍神符補充力量，簡直再簡單不過。

　　這一戰之後，用不了多久，天下會必將名震天下。

　　宴會上，羅睺小明一言不發的坐在二人中間，既不喝酒，也不吃東西，呆呆坐著，一臉憂鬱，顯得十分扎眼。都不知他是什麼來歷，甚至有人悄悄議論，這莫非是兩位莊主的兒子？

　　夜深之時，回到後宅。

　　一盞孤燈，三人對坐。

　　「說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李青山飲了口酒，竟然如此好心的幫他把末路狂花刀帶出來，這個阿修羅神子可不是什麼雷鋒。

　　羅睺小明把弄著名為「小丫」彈弓，低著頭一言不發。

　　顧雁影抱臂立在一旁，卸下了面具，一臉好奇。在聽李青山講述羅睺小明的來歷之前，也沒想到他的來頭竟然如此之大，羅睺一族的阿修羅神子。

　　「從這裡面出來，怕不是睡醒了，而是被嚇醒了吧！」李青山又拿出修羅場，「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通往修羅道的血色漩渦逐漸恢復，而你已經衰弱到無法進行破壞。」那一隻窺視的巨眼，他至今想來仍是心有餘悸。

　　羅睺小明既沒承認，也不否認，只問道：「你說要護我周全，是隨便說說，還是認真的？」

　　「一般來說是認真的，不過如果那眼睛的主人直接殺進這方世界，你就當我隨便說說吧！」李青山聳聳肩膀。

　　「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縱然你肯為我拼命，也是毫無用處。」

　　「我會盡我所能的保護你，我只能承諾這個。」

　　「那就足夠了，現在我不得不相信你。顯然你已經注意到了，我正在一日更甚一日的衰弱下去，將來可能會比凡人的嬰孩還要孱弱，一頭野獸都能置我於死地，我如果在這時候死去，便無法在修羅道重生。」

　　羅睺小明伸手握緊拳頭，卻依舊充滿了衰頹，絲毫沒有阿修羅該有的鬥志。

　　「能否多問一句，你是怎麼淪落到這種地步的？」

　　羅睺小明沉默了片刻：「有『人』奪走了我的『心』。」

　　李青山頓時明白，那指的絕非那一團在胸腔裡跳動的血肉，而是某種精神意志的凝結；他也果然不是自己喪失鬥志，而是被不知什麼人物用什麼手段給奪去戰心。

　　這種手段實在是超乎想像，簡直是匪夷所思。

　　「嘿，感覺我早晚會被捲入修羅道的戰爭中。」

　　「不，你已經被捲進來了。」

第二百七十章 修羅大軍

     「是嗎？」

    李青山深深的望了羅睺小明一眼，明白他說的不只是修羅道的無盡血戰，而是神之戰爭。

    「怎麼，怕了嗎？憑你如今的實力，確實太勉強了。」

    羅睺小明臉上難得出現一抹笑容——嘲笑。

    「嘿嘿，有一點。」李青山的答案出乎羅睺小明的預料，卻收起臉上的嘲笑：「很好。」

    不懂得恐懼的人又談何勇敢！

    有太多的阿修羅忘記了這一點，也包括當初的自己。因為有著不死之軀，因為不想戰意消磨，無知無畏的投入一場場戰鬥，瘋狂的殺戮與被殺，終於『迷』失了本來面目。

    「難怪你能得到它的認可，希望你永遠不要忘記此刻的恐懼之心。」

    「它說的是修羅道嗎？」  

    「是也不是。」

    顧雁影『插』口道：「二位，我有一個問題，如果說小明你現在正被某個修羅道的神祇追殺，那麼他如果順著修羅場找來，那豈不是大禍臨頭？坦白說，我不覺得這樣一方小世界，能夠壓制住一個神祇。」

    話音方落，一個矯健的人影從修羅場中躍出，卻狠狠摔倒在地，若非李青山伸手拉了一把，差點撞在環刃上身首異處。

    殷晴有些狼狽的站直身子：「這是，小世界？」

    「裡面怎麼樣？」羅睺小明問道。

    「裂縫彌合了大半。通道很快就會重新開啟，氣息已經開始滲透進來。」

    殷晴臉『色』一變，立刻忘了這方世界給她的重重禁錮。

    本來她不必太擔心。但她從羅□小明身上得到了一滴神血，等於是打上了羅睺一族的烙印。一旦那只巨眼的主人殺進來，絕對沒有什麼好下場，想要在修羅道重生簡直是癡心妄想。

    「我們要毀了修羅場。」羅睺小明道，

    「喂，我怎麼感覺虧大了！」

    李青山大為不滿，修羅場可是他好不容易奪得。經歷了許多場大戰，才進化到如今的程度。

    羅睺小明懶洋洋的道：「我勸你最好不要有別的心思。你曾幫我阻撓過他，單憑這一點，他就不會放過你。」

    「放心，我說要護你周全。自然會護你周全！」

    李青山也不是猶豫不決的人，將修羅場拋給羅睺小明。

    羅□小明掂量了一下修羅場，卻並不著急毀了，李青山也佩服他沉得住氣，「你還在等什麼？」

    「我可以用這修羅場將你們的軍隊變成一支阿修羅大軍。」

    顧雁影眸中一亮，經歷了今日一戰，也暴『露』出這支軍隊的致命缺陷。

    因為全都都是由凡人組成，縱然借助兵家陣勢，最多也只能壓制尋常武者。要對付先天高手也就是煉氣士，還得她來出手，但她在平時的力量其實並不強。若是沒有李青山的保護，很難抵禦絕頂高手刺殺。

    就算李青山可以保護她，但那些普通兵卒可沒辦法。若是大營一直被偷襲，用不了多久就會喪盡軍心。在這個個體力量大過群體力量的世界，軍隊實在是有太多的破綻。

    「哼，倒是便宜了你！」李青山道。

    「這可是我用馬換的。」顧雁影一笑。又問羅睺小明：「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不用急，這裡的時間流逝很慢。你先去著手準備吧！」

    ……

    第二天清晨，顧雁影召集大軍於城外，成千上萬具敵軍的屍首，堆成一座恐怖的屍山。

    李青山等人站在屍山上，俯瞰下方烏壓壓的人頭。

    飛紅努力不去看腳下的屍山，小心翼翼的問李青山：「王爺，這是要做什麼？」

    「放心吧，大好事，今天我拿自己的寶貝給大家發福利。不過能領到多少，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李青山已從羅睺小明那裡搞明白，這個儀式雖然能將這許多人都轉化成阿修羅，但其實還是冒牌貨，不單實力遠遠不及真正的阿修羅，若是沒有一顆修羅之心，很快就會被打回原形，甚至連冒牌貨都做不成。

    又問身旁的殷晴道：「感覺好點了嗎？」

    「稟告王上，好多了。」

    李青山微笑道：「那就好，我會想辦法幫你恢復實力的。」

    「只要有戰鬥與殺戮就行了。」

    「我差點忘了，你是真正的阿修羅。」

    「休息了那麼久，也該重新踏上征程了。」

    殷晴放眼望去，在薄薄的晨霧中，山影連綿起伏，這裡讓她想起了家鄉，也是如此狹小，她也曾像那名叫「飛紅」的女子那般軟弱，現在卻擁有羅睺一族的神血，哪怕只有一滴，也是質的變化。

    飛紅羨慕的望了她一眼，甚至有些嫉妒。

    「青山，他們在等著你說話？」顧雁影道。

    李青山上前一步，高聲道：「賞賜大家都拿到了吧！」

    眾人轟然應諾，聲勢震天。

    「很好，不過那些都不算什麼，我要給你們的遠不止這些，我身後的飛馬城不過是牛刀小試，我們要去奪得整個天下，要讓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宗門，自以為是的武林高手，全都去死！再堆起一座座屍山，將那些踩在你們頭上的傢伙，全都踩在腳下！」

    「俠王萬歲！」

    隨著李青山的言語，眾人漸漸忘記了恐懼悲傷，燃起熊熊戰意，一波波聲浪震動大地蒼穹。

    「你們都知道妖星降臨，現在全天下的高手都在北方找尋，但是他們永遠都找不到，因為妖星就在我的手中，現在我要把它的力量，分給你們所有人，讓你們也有機會成為七殺魔君那樣的絕世高手！」

    李青山話語讓人海為之一靜，緊接著爆發出的歡呼聲，似要衝破天穹。

    就連左右護法也呆住了，心中的懷疑得到了解答，他果然與妖星有關，緊接著目中也充滿了熱切之意。

    李青山回頭向羅睺小明示意：「開始吧！」

    羅睺小明咬破食指，輕輕點在修羅場上。

    剎那間，修羅場中蘊藏的陣法符文陡然擴張，化作結構繁複的血『色』線條，淡淡血霧籠罩方圓十里，蘊含著狂烈的殺意，帶來的效果卻與殺生石截然不同。

    這時候，馬行空正率領大隊人馬向飛馬城趕來，卻見天空被映成一片血紅。

    「飛馬城出事了，大家加快速度！」

    馬行空一聲令下，奮力鞭笞駿馬，又對以張雲天為首的一眾先天高手道：「這次請諸位務必助我一臂之力，大恩大德，馬家沒齒難忘！」

    張雲天道：「馬兄請放心，號召天下群俠，誅殺邪魔外道，正是我這個武林盟主的職責所在！」

第二百七十一章　啟封

　　那映紅天際的血光，讓武林盟主張雲天心中稍稍有些不安，但他回眸一掃，除了馬家的人之外，其他人都顯得輕鬆隨意，想那天下會雖然人多勢眾，但真正的高手屈指可數。

　　而因為妖星降世的緣故，雲集於此的先天高手，幾乎占了天下高手的三分之一，七大門派無一缺席，這豈是那「俠王」所能抗衡，至於那一支由凡人組成的軍隊，更是沒有任何人會放在心上，螻蟻再多也只是螻蟻。

　　「貧僧倒要看看那『俠王』是否如傳聞中的那樣三頭六臂！」

　　「縱然真有三頭六臂，又豈能擋住大師的。」

　　伏虎和尚哈哈一笑，坦然受了這句恭維，天下間能擋住他一拳的人，確實屈指可數。

　　一行人穿越密林，前方一條大河攔阻，停泊著許多大小船隻，正是李青山登陸的之處，當他們遙遙望見飛馬城外的景象，全都大吃一驚。

　　血色線條在半空中縱橫交錯，濃濃血霧籠罩萬人，全都凝立不動，面向一座山丘。

　　「飛馬城外一馬平川，哪裡來的山丘？」

　　剛剛生出這般疑惑，視線穿越血霧，便發現那竟是一座屍山，全都變了顏色，如此恐怖詭秘的景象，簡直是聞所未聞。

　　「啊！」馬行空一聲慘呼，目眥欲裂，那屍山中赫然有許多熟悉的面孔。

　　李青山聞聲回眸：「來的真是時候，怎麼辦？」

　　「敵不動，我不動！」顧雁影冷靜的道。

　　「不動才有鬼，不看看我們腳下是什麼？」

　　李青山踩踩腳下一顆腦袋，正是被他穿胸而死的錦袍老者，似是因為地位較高，所以被擺在這個位置。

　　「我與你們不共戴天！」馬行空的嚎叫聲越過大河，遙遙傳來。

　　「嗯，這倒也是。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要堆成這一座屍山？」

　　顧雁影奇怪的望向羅睺小明，她本以為是要作為獻祭之用，但好像沒用上啊！

　　「堆著玩。」

　　「難道就一點用都沒有？」

　　顧雁影眉頭一皺。為了堆起這一座屍山，她可是一夜沒睡，親自坐鎮指揮。

　　「一堆死屍能有什麼用處？」羅睺小明輕蔑的瞥了她一眼。

　　站在屍山上的其他人都是哭笑不得，他們忍著種種心緒站在這裡，竟只是這小屁孩隨口一說，你當這是堆沙嗎？

　　「哈！」李青山拍拍羅睺小明小小的肩膀。「幹得漂亮！」

　　「好說。」

　　「喂，李青山，你也認真一點，對面可都是『高手』，快去拿你的『阿花』把他們斬了！」顧雁影沒好氣的道，現在除了她和李青山之外，其他人都在轉化阿修羅的關鍵時刻。

　　「我不去，昨天才剛剛封刀，要去你自己去！」

　　李青山不樂意了，虧他昨天封的那麼認真，哪有這樣打自己的臉的？

　　「我若能去，要你做什麼？別廢話，快去！」

　　大軍不可調動，此時顧雁影的力量十分微弱，絕擋不住那麼多「高手」。

　　而若非羅睺小明突然出現，帶來了末路狂花刀，縱然可以調動大軍，這一戰也必是一場苦戰。

　　「好吧好吧！」

　　李青山無可奈何的聳聳肩膀，反手握住刀柄，縱身躍下屍山。

　　狂花刀魂醒覺過來，立刻嘲笑了李青山一通。

　　李青山腦門青筋暴露，來到河岸時已是惱羞成怒，對著馬行空便是一聲大喝：「老傢伙，嚎什麼嚎，全家死光了嗎？」

　　「你……你……」

　　馬行空幾乎被氣的昏過去，臉色漲紅發紫，指著李青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便要衝過大河與他決死一戰。

　　「馬兄請留步，這或許是敵人的圈套！」張雲天道。

　　馬行空回頭一望，除了自家人，其他人臉上皆是滿臉疑懼，而前方大河滔滔，除了少數先天高手外，沒有人能夠輕鬆躍過。他到底是老江湖，強壓下憤怒仇恨，拱手道：「全憑盟主做主！」又對眾人道：「無論哪一位斬殺此賊，替馬家報此血海深仇，老夫願以十座城鎮相謝！」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意動，十座城鎮至少有方圓百里之地，數十萬人口，足夠建宗立派了。

　　「馬家完了。」張雲天心中默默道，那一座屍山近乎是馬家兩百年的根基，原本以為天下會只是仗著人多勢眾突襲周圍城鎮，沒想到飛馬城竟也被如此輕易攻破，連一天都沒有守住。縱然此戰獲勝，勢力也要大大收縮，那十座城鎮不過是順水人情罷了。

　　大河對面那長臂過膝的身影，正與傳聞對上，沉聲問道：「你便是李青山？」

　　「正是你老子我！」李青山道。

　　張雲天臉色一變，戟指喝道：「魔頭，我本以為你只是沽名釣譽的偽君子，沒想到竟然如此倒行逆施，與天下武林為敵，簡直是禽獸不如！」

　　「大錯特錯，老子是如禽似獸，而非禽獸不如！」

　　《神魔九變》中鳳為禽、虎為獸，李青山這話可算是實事求是。

　　張雲天臉色越發陰沉，心中的不安卻越發濃重，平生從未見過如此場面，遇過如此對手。

　　「盟主，這李青山只是跳樑小丑來拖延時間，他們似在進行什麼儀式，現在正是進攻的最佳時機，萬萬不可讓他們成功！」馬行空大聲進言。

　　「馬施主言之有理，自古正邪不兩立，我們幾人聯手，難道還對付不了他一個嗎？我看這李青山除了雙臂奇長，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或許是白猿王與人類女子雜交出的雜種！」

　　伏虎和尚見李青山散發出的氣息，似是進入先天境界，卻絕不算是強悍；就算他有秘法隱藏了真正實力，但他們幾人聯手，縱然是白猿王也要飲恨於此。

　　話音未落，他忽然看到了自己的芒鞋，不禁用力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咚的一聲，光溜溜的腦袋砸在地上，只留下半截身子還站在那裡。

　　張雲天眼睛幾乎要凸出來，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對岸的李青山只是揮了揮刀，身旁的伏虎和尚就被腰斬當場。

　　「對面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其他人也跟著反應過來，簡直要當場瘋掉。

　　「幻覺，一定是幻覺！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