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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何昊遠]大宋私生子[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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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5 18:18:42
第400章 三萬人裸奔

    楊逸在桂州休整了兩天,便率軍繼續向南進發,除了經略安撫使程節外,還有廣西第五將藍繼隆的四千人馬。

    大宋目前除了三十來萬禁軍外,餘者已全部實行徵兵制,江南一帶可從北五路徵兵加以充實,增強江南宋軍的戰鬥力。

    但兩廣地區北人來了容易出現水土不服,因此只能從本地徵兵。

    廣西目前人口較少,兵員緊缺,各將的架子雖然搭起來了,但缺員非常嚴重,三千人的編制往往只能征到一千人。

    朝廷考慮到兩廣的特殊情況,適當保留了原有廂兵駐守州縣。只是戰時這些廂軍卻指望不上。

    從桂州出發後,大軍幾乎就是在山間走行,這一帶的山不高,每個小山常是形成**的山體,形態各異,極為秀氣。

    半山腰以上是石灰岩,岩石間長滿了低矮的灌木和藤蘿。半山以下是泥土,多數是長著綠草,茵茵如綠毯鋪在山腰。

    山下才長一些高大的喬木,而更多是竹子,成片成片的,南風吹來,如浪如濤。

    山間偶爾可見一些苗、僮等族百姓的村落,三三兩兩散落在山間,房子通常是以竹木為架,然後用竹篾將茅草編成一大塊,一層層的蓋在屋頂上,四面的牆壁少部分是全木結構,大部分乃是用茅草遮擋。磚瓦結構的房子基本看不到。

    百姓中無論男女。都纏有頭巾。男子還插以鳥羽,衣服以黑色為主,間以各種漂亮的圖案,而女子的上衣多為短袖,裙子也只及膝下,顯得明快清爽。

    所見到的每座山都是那麼的秀氣,每條河都是那麼的清冽,行走在這風景如畫的山水間,對眼睛來說是一場盛宴。

    對雙腳來說,卻是一種折磨。

    上山下山。道路窄小崎嶇,直線距離明明很短,真走起來卻要繞上半天。三萬人馬竟拉開了二十多里長,不見頭尾。

    楊逸騎馬走到隊伍中間。前後望望,不禁很是擔心。桂州到柳州之間還在宋軍控制之中,這還好些,若是接戰後,這長蛇般的行軍陣形,一但遇到襲擊,大概只有挨宰的分,甚至前軍被人家收拾得差不多了,後軍還插不上手,只能乾著急。

    楊逸也無可奈何。除非來個五丁開山。

    從開封帶來的三萬人馬,經過兩天的休整,精氣神還勉強保持著,只是天上的太陽如同火爐一般,每個士卒都是一身大汗,有的看上去就像剛從水裡撈上來似的,范陽帽也只能遮住一張臉,不少士卒於是採下路邊的芭蕉葉或樹枝,擋在頭上。

    到中午時,楊逸正要下令休息。山那邊突然漫上層層的黑雲,明晃晃的陽光很快就被擋住,彷彿一下子到了薄暮時分。

    楊逸騎在馬上,大聲疾呼道:「大雨來了,趕緊檢查糧草、彈藥是否已經用油布包好。趕緊檢查!趕緊檢查!」

    楊逸還沒喊幾句,豆大的雨點便嘩啦啦的落下來。天地頓時一片迷濛,視線不及百米遠,雨點打在臉上微微生痛,如注般灌入領口,涼涼的感覺讓人不禁打個激靈。

    包毅打馬上來喊道:「大人放心,糧草彈藥出發前都用油布包好了,屬下親自查檢過,包準不會有事,這鬼天氣這麼熱,反正大夥衣服一早就被汗水打濕了,下點雨正好涼快。」

    楊逸立即斥道:「你懂個屁,汗水就算把衣服全打濕了,但身上卻一直是熱的,那樣問題不大,但這雨水淋下來,身上一涼,毛孔便會收縮,極其容易患病。」

    「大人,不至於吧,大夥誰不是鐵錚錚的漢子,這一路行來也沒見有多大的問題啊!」

    「少囉嗦,南方作戰與北方不同,必須加倍小心,傳我傳命令,雨停之後所有人必須換下身上濕衣服,然後用力擦拭身上,至微微發熱方可換上乾淨衣服。另外傳令火夫,中午多煮薑湯,讓士卒每人喝一碗!」

    包毅雖然覺得楊逸有些小題大作,但還是老老實實去傳令去了。

    楊逸非常清楚,在西南山區作戰,最可怕的敵人往往不是對手,地理、氣候才是最大的敵人。

    這次南征,他讓士卒每人準備了三套衣服,規定每天必須洗澡更衣,紮營時用雄黃、艾葉等煙熏驅趕蚊蟻,還準備了大量生薑及防禦瘴熱、瘧疾、霍亂等病疫的藥物。

    目前尚未接敵,但對楊逸來說,戰爭其實早就開始了!

    山間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一柱香時間天上的烏雲便全部散去,明晃晃的太陽又懸掛在中天,分外刺目。

    壯觀的一幕出現了,得了楊逸的命令,幾萬人馬就在路邊脫下衣服,放眼望去,白花花、黃澄澄、黑黝黝、總之啥膚色都有,一個個士卒光著屁股,兩人一組,嘻嘻哈哈地幫著對擦拭身體,場面那叫一個壯觀。

    隨軍書記官的黃庭堅,坐在一塊大石上,垂首閉目,顯然是不願看這種斯文掃地的場面。

    楊逸帶來擔任軍醫的那些女孩子躲在樹林裡,根本不敢冒頭!

    余興詭異地一笑,湊上來對楊逸說道:「大人,屬下有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大人,不如讓大夥別穿衣服了,就這麼行軍,既涼快又威風,反正這鬼地方幾十里也沒戶人煙,怕啥!」

    三萬人裸奔?兩手扛著槍,兩腿還扛一支槍,這上下兩支槍,還真是天下無敵了!

    楊逸驅散腦中浮想聯翩的壯觀景象,輕咳兩聲對余興說道:「這主意不錯,不過合不合用還得有人試過才行,這樣吧,就由你先試,從這裡到柳州你就不用穿衣服了,你要細心體會其中的到好壞,到時匯報予我,若是可行,再全軍推廣。」

    余興嚇得臉色一慘,連忙哀求道:「大人,您饒了我吧,屬下這身材不好,會給大軍丟臉的!要不大人您讓包大人來試,他身材雄壯威武,讓他來代表我軍……啊!誰?誰踢我……嘿嘿,包大人,正說您呢,您來得正好,大人有話跟你說,我還有事……」

    余興被包毅一踢踹倒在地,這會也顧不得討還了,捂著屁股一溜煙地飛奔而去。

    用過午飯後,大軍繼續前進,因為方才那場雨,山間的天氣涼爽了許多,但路就更難走了,幾萬雙腳踏過去,地上的泥漿便沒到了腳面,拔起腳來就困難,不時有人摔倒,沾得滿身是泥。

    行軍速度非常緩慢,看得楊逸直皺眉頭:「余興,隨本帥到後面看看,莫要有人掉隊才好。」

    「喏!」

    楊逸帶著一群侍衛,打馬往回走,士兵們見到他紛紛叫楊學士。楊逸一邊打馬,一邊喊道:「不必管我,注意自己的腳下,有走不動的,旁邊的兄弟要攙扶一下,伍長看好自己的伍,什長看到自己的什,千萬不能讓人掉隊。」

    「兄弟們加把勁,毛猴子殺我數萬百姓,現在還佔著邕州不肯退去,咱們這次要打到升龍城去,活捉交趾王李乾德!」

    士氣慢慢被楊逸鼓舞起來,士兵們高喊著著活捉李乾德,行進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但那些負責運送糧草的廂兵役夫,就沒這麼好辦了。

    大軍的糧草多是以驢馬馱,還有一種獨輪車,這種獨輪車的輪子足有半人高,輪子兩邊各裝兩袋糧食,前面用驢馬拉動,後面一人扶車把;

    若是平路還好點,遇到這種泥濘的山路,扶著車把的人就非常吃力。一輛獨輪車要兩個人扶車把才行,想要跟在大部隊,一輛車要配備四個人,不時輪換。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這山路窄小崎嶇,兩**車根本走不了,只能使用這種獨輪車,拉得少些,但好歹能用。

    前邊一輛車子壓上泥漿下的石塊,翻倒在地上,糧食用油布包著沒事,但車子一翻倒,驢叫人吼,把整個隊伍都攔住了,四個車伕正使出吃奶的勁把獨輪車扶起來,渾身泥污。

    好在這種車只拉幾袋糧,幾個人還能扶起,隊伍很快又動了起來,但驢馬、車子成千上萬,一有車倒地,隊伍就得停一會兒,這行進速度就別提了。

    在這種地方打仗,敵人還沒見著呢,自己已經被折騰得筋疲力盡了,楊逸也想過直接帶支船隊從海上直逼交趾都城升龍府,但現在正值六七月份,海上風暴不斷,一個不好就會全軍覆沒。

    更主要的是,這次南征,絕不光是征討交趾這麼簡單,大宋北邊、西邊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沒精力老在西南糾纏,這次南征,還要對西南各個羈縻州作一番梳理。

    大宋已經派人出使大理、真臘、佔城。楊逸也已傳令四十四州,五縣,十一洞首領齊聚賓州,這都是為梳理西南做準備。

    這次楊逸只帶來三萬軍隊,不是大宋輕敵,事實上這只是南征大軍的一支。而楊逸主要的任務是負責西南的改土歸流。

    是到改變土人治土民這種政策的時候了,否則西南就難以長治久安,更淡不上發展。

    但改土歸流是極為艱難的事,明清兩朝做了幾百年,才慢慢解決西南土人自治的形態,楊逸要在短期內完成這項任務,這是何其艱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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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5 18:19:22
第401章 杯弓蛇影

    邕州,自晉朝建武二年設治,因邕溪水而得名。熙寧八年交趾李常傑和宗亶率十萬大軍屠城之前,邕州有百姓近七萬口。

    那慘烈的一戰,除了戰前少數逃離的百姓,餘者近六萬人在城破之後全部被屠掠一空,李常傑還下令拆毀了邕州城。

    大宋收復邕州雖然已經二十年,城廓也按原趾建了起來,但城中百姓一直沒有恢復到原來的數量。

    事隔二十年,交趾再次攻陷邕州。城中五萬百姓逃散兩萬,餘者三萬人再次淪落蠻夷手中。

    此刻城中雖然已看不到屍首,但濃濃的血腥味還未散去。州衙中,阮志順和幾個大將蹲在一幅簡陋的地圖前,正討論眼下的戰事。

    阮志順五十歲左右,中等身材、膚色稍黑,顎骨寬大,嘴唇闊而薄,眼雙有鷹視狼顧之氣,第一印象就給人一種嚴厲、剛毅的感覺。

    副將黎永泰三十來歲,腰掛一把日本武士寶刀,相貌平平,但雙手卻顯得特別長,手掌粗大,佈滿了老繭,他指著地圖說道:「大帥,根據咱們的細作回報,楊逸的三萬宋軍已經過柳州,最多五日便能到達賓州。」

    阮志順坐回凳子,神色淡然地喝了口水才說道:「楊逸此人文武兼備,敗遼國,平西夏,戰功赫赫,不可輕視啊!黎將軍你明日便趕往崑崙關,把防禦工事再加固些。山道要用巨石堵住,萬不可認為據有險關就可輕敵大意。」

    黎永泰答道:「大帥,我看輕敵的是楊逸,咱們近十萬大軍在此,他帶來三萬人馬,這分明是沒把我們瞧在眼裡啊!何況北人南來,受不得瘴熱,未戰便已折損過半了。當年郭逵率十多萬宋軍南征,最後還不是屁滾尿流的滾回去,能奈我何?

    要末將說當初根本不應該從柳州撤軍,直接與楊逸在柳州城下決戰,將他這三萬人滅了。兩廣宋軍必然膽氣盡喪,到時我軍所過之處,誰還敢頑抗?」

    阮志順神色淡然地搖了搖頭,沉聲說道:「當初郭逵十多萬大軍確實未能奈何我大越,但楊逸能征慣戰,咱們知道的道理他不可能不知道,我一直在懷疑,他真的只帶來三萬人馬嗎?

    還有,北人南征常因水土不服折損過半,但從細作傳回的情報來看。楊逸的軍隊卻並無這種現象,這就更讓人奇怪了。總之,此人絕不可輕視,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沒把此人解清楚之前,輕率與之決戰實為不智。」

    「大帥,咱們出兵時,陛下可是要咱們盡快拿下兩廣的,咱們如今在邕州一隅之地固步不前,陛下怪罪下來。只怕咱們都難以脫罪啊!」

    阮志順一嘆道:「此事我會上奏陛下,縱然陛下怪罪,本帥也會一力擔著,無須你們擔心。今時不同往日,這幾年宋國內革弊政,外平西夏,國勢日盛。加上遼國內亂,無力南顧,宋國趁機大治黃河,發展民生積蓄國力,其蕩平天下之心已昭然若揭。

    我大越與宋國素有嫌隙,若再讓宋國安心發展幾年,大越必將成為第二個西夏。如今只有拿下兩廣,大越才有和宋國抗衡的本錢。這是咱們最後的機會,更須慎之又慎啊!

    此番楊逸率軍南來,崇山險阻,糧草補給困難,北人又多有水土不服,咱們拖得越久,形勢對咱們越有利,這便是本帥退守崑崙關的原因,若能把楊逸拖在崑崙關一兩月,宋軍必將不攻自潰,到時咱們再順勢揮兵北上,一舉拿下兩廣之地,這才是穩妥之計,爾等可都聽明白了。」

    黎永秦、李賓、柯長洛幾位將領聽了阮志順這番話,都不再有異議,紛紛抱拳道:「大帥長謀遠慮,末將等萬萬不及,願遵從大帥號令。」

    「好!黎將軍你立即趕赴崑崙關坐鎮,加強防禦,你要緊記,只守不攻,不論宋軍如何挑釁,你都不能出戰,務必要把楊逸大軍拖在崑崙關下,拖得越久越好。」

    「末將遵令!」

    黎永泰一抱拳,接令而去。

    州衙外此時傳來一串馬蹄聲,只見一個傳信兵衝進來,大聲並報著:「大帥,廣西第四將蘇慶良集梧州、賀州、藤州、潯州等地兵馬,計一萬五千人西進,正在猛攻貴州,宋軍不計傷亡,日夜猛攻,而且宋軍突然多了一種叫手雷的武器,在攻城時給我軍造成極大傷亡,一日便損失近千人馬,陳昶將軍請求大帥立即發兵增援。」

    阮志順臉上不動聲色,又伏在地圖上仔細看了起來。楊逸大軍到來之前,蘇慶良一直據守潯州,不敢西進。現在駐守貴州的陳昶有兵一萬,蘇慶良也不過一萬五千人,卻突然不計傷亡的發起猛攻,這意味著什麼呢?

    阮志順目光在地圖上巡睃著。

    不會錯了!蘇慶良必定是接到了楊逸的嚴令,這才會不顧傷亡的攻打貴州。

    楊逸要幹什麼?

    楊逸大軍從北面而來,從這一點上說貴州戰略位置不算十分重要,貴州、邕州、賓州,三地就像一個三角形,從賓州到邕州只有一百多里,若是繞行貴州,則多出四五百里路程,加上道路難走,楊逸不惜代價的奪回貴州,乍看這顯得有點多餘。

    但阮志順絕不相信楊逸是無的放矢,他的目光最後落在西江水道上,不由得悚然一驚,難道…….楊逸的補給竟不走陸路、而走水路?

    若真是這樣,那貴州的戰略位置就會變得非常重要,貴州扼守西江水道,上游的郁江連接邕州。而貴州到賓州之間地勢相對平坦,距離也不到兩百里。

    整長珠江水道有幾個名稱,廣州到梧州這一段叫珠江。梧州到貴州這一段叫西江,貴州到邕州這一段叫郁江,但不管叫什麼,他的河道都是相連的。

    貴州扼守珠江中游,也就是說一但貴州被宋軍奪回,宋軍就可以通過珠江源源不斷地投送兵力和物資。

    楊逸大軍從北面走陸而來,補給竟走從東面走水道?這確實出呼阮志順的意料之外。軍隊與後勤脫離,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就眼下而言。一但貴州攻不下,根本不用自己去打,楊逸幾萬大軍就會因缺糧而崩潰。稍為謹慎些的將領就不會這麼幹。

    但是,這種劍走偏鋒的招式雖有失穩重,可一但奏效,那它就是神來之筆,讓人防不勝防。

    從之前分析楊逸這個人的性格來看,此人性格果敢,無論軍政,其行事風格都極為新奇,為人所不敢為。

    想到這些,阮志順心中一凜。他一直疑惑楊逸怎麼只帶三萬人馬來,自已要死守崑崙關,楊逸卻不計傷亡地攻打貴州,現在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他這三萬人馬應該只是一路,還有一路當是走東線,一但貴州打通,楊逸就可以通過珠江水道源源不斷地投送兵力和補給物資。

    這飄忽的一手棋,頓時就讓自己陷於被動之中。

    楊逸!果然不是善男信女啊!

    「柯長洛!」

    「末將在!」

    「本帥令你率一萬……不,兩萬大軍日夜兼程增援貴州,你記住,若是你率軍到達時,貴州已陷落。你無論付出大多的代價,都必須把貴州給我守回來,否則,軍法從事。」

    「末將遵令!」

    看著柯長洛急步離去,阮志順暗暗吁了一口氣,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楊逸的赫赫武功不光是在宋國盛傳,同邊小國同樣久聞大名。這次楊逸雖然只帶來三萬軍隊,阮志順卻絲毫不敢輕敵。

    大越國和西夏一樣,從立國開始就與宋國紛爭不斷,大越國地窄民稀,需要不斷侵掠宋境,蠶食土地,擄奪百姓,才能增加自己的國力,二十年前李世傑攻入宋境,殺掠百姓不下十萬,大越國欠下宋國的血債並不比西夏少。

    以前宋國北有契丹,西有黨項,無力南顧,加上廣南煙瘴路險,大越國可以高枕無憂,肆無忌憚。

    但現在,西夏被滅了,遼國眼看岌岌可危,宋國卻蒸蒸日上,加上宋國如今的當政者作風強悍,對內強硬,對外更是有仇必報,這讓大越君臣寢食難安,生怕宋國將來回頭清算總賬。

    坐而等死,不如奮起一擊,一眾君臣商議之後,決定還是先發制人,趁宋國全力治河,西北未定,遼國將潰不潰之時,一舉奪取兩廣之地,壯大自己,將來才能與宋國一較長短。

    時不我待啊!阮志順又不禁暗暗一嘆,此次他率軍攻宋,壓力沉重無比,這就像是一把雙刃劍,能攻下兩廣,則大越壯大有望,足可抗衡宋國。

    若是攻不下,則再次激怒宋國,後果不堪想像。大越國的生死存亡繫於一身,這讓阮志順心頭如壓著千斤巨石。

    這次攻宋,本不想大量殺戮,可蘇緘似乎陰魂未散,邕州百姓誓死抵抗,讓阮志順不得不下令屠戮,以震懾四方。

    但現在看來,此舉並沒有取得應有的效果,兵圍柳州時,依然遇到了強烈的抵抗,大軍猛攻多日,幾度勸降,毫無效果,這才不得不退回崑崙關以南。

    阮志順皺了皺眉,拋開心中的亂緒,準備靜下心來好好謀劃,與楊逸決一高下。


    州衙外又傳來一陣馬蹄聲,隨即衝進來的斥侯兵大聲報導:「大帥,前方細作傳回消息,楊逸傳令四十四州、五縣、十一洞頭領趕赴賓州。」

    「竟有此事?」

    「大帥,細作打聽得很清楚,這個消息絕不會有誤。」

    阮志順目光一沉問道:「那些族頭人有什麼反應?」

    「回大帥,楊逸派人傳令,讓各族頭人務必在七月五日前趕到賓州,否則視為叛宋投敵,並揚言將來一併征討之,目前龍州、譚州、上思州、江州等離賓州較近的頭人已經動身前往賓州,其他較遠的尚未有反應。」

    「再探,此事關系重大,一定要時刻留意各方動靜。」

    「是。」

    傳令兵退出,阮志順再次陷入沉思,楊逸這是要幹什麼?表面看,這應該是要聯合這些部族攻打大越,若真是這樣,楊逸應該派人送禮,請求人家出兵才是。

    但楊逸的口氣卻充滿了威脅的味道,限時趕到,不來就征討。

    楊逸才三萬人,他憑什麼如此張狂?這其中包含著什麼陰謀呢?

    對於楊逸的一舉一動,阮志順都不敢掉以輕心,雖然一時想不清楚楊逸用心何在,但他相信楊逸一定另有用意。

    楊逸,你到底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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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5 18:19:45
第402章 瘴魔來時祭英烈

    騎牛遠遠過前村,短笛橫吹隔隴聞。

    多少長安名利客,機關用盡不如君。

    行軍途中,還有閒情吟詩的,也只有黃庭堅了。他這些天確實閒得無聊,楊逸招他為書記官,但自桂州出發以來,還沒跟他說過十句話,更沒有吩咐他做任何事情。

    軍中原來自有書記官,所有的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條,黃庭堅根本插不上手。這也讓他有更多時間來觀察楊逸這個人。

    楊逸名滿天下,號稱戰無不勝。黃庭堅這些天留心觀察之後,感覺楊逸也不過如此,徒有虛名而已。

    邕州以南盡陷敵手,楊逸竟沒有全力揮軍南下,以圖收復失地;反而在一些細枝末節上斤斤計較,比如要求士卒每天洗澡,每天喝藥,每夜熏蚊驅蟲,把一幫粗鄙武夫侍候得無微不至。三萬軍隊,竟帶了三百醫者,其中竟然還有許多女人。

    自古以來,大軍作戰,最忌陰氣,楊逸竟無視這些忌諱,讓女子隨軍醫護。這也罷了,更荒謬的是,經常下令幾萬人在路上脫下衣裳,互相擦身,這山野間雖是幾十里不見人家,但幾萬人在路上幹這事,黃庭堅若非親眼所見,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這竟然是名滿天下的楊逸做的事。

    從見面開始,他只見到楊逸下過兩道命令:

    一條是讓廣西第四將蘇慶良不惜一切的奪回貴州,奪不回提頭來見。

    另一條是是限令各部頭人七月初五前趕到賓州,否則就發兵征討。

    在這兩道命令中,黃庭堅看到的只有剛愎自用,愚蠢無知,高傲自大。

    蘇慶良兵不過萬,去攻擊同樣有萬人防守的城池,還限期收復,這不是逼人自殺嗎?

    更為荒謬的是,竟然限令四十四州、五縣、十一洞頭人半個月內趕到賓州,否則就出兵征討。先不論時間上來不來得及,就算來得及,你當這些部族頭人都是學士院的小吏啊?想怎麼喝斥就怎麼喝斥?

    若真如此,朝廷早就派遣流官治理這些州縣了,還採取羈縻之策幹嘛?

    楊逸此時威逼這些部族頭人,只會把這些部族逼到對立面去。阮志順十萬大軍還竊據崑崙關以南,楊逸又樹新敵,這不是愚蠢無知,高傲自大是什麼?

    黃庭堅看得暗嘆,但他如今就是一個流放犯,這些事實在無力過問,更不可能勸阻得了,是以才有「騎牛遠遠過前村,短笛橫吹隔隴聞。多少長安名利客,機關用盡不如君。」的感嘆。

    他不知道楊逸為什麼要把自己帶在身邊,但不管如何,還是別惹這等剛愎自用之人好;

    嘆完之後,黃庭堅緩緩走回大帳中,準備履行自己「書記官」的職責:繼續發呆!

    回到帳外,正好聽到內裡傳來楊逸的聲音。

    「情況如何?」

    「回大人,目前出現瘴癧症狀的計有一百八十三人,輕者有四肢無力,嘴唇蒼白,內熱不散。重者出現腹瀉,面色潮紅,各人所表現症狀不盡相同。」

    「按我說的用針刺了嗎?」

    「刺了,部分人症狀有所減輕,但有些效果不大。另外,自桂州南來,有二十一人被毒物咬傷,其中十四人醫治無效死亡。」

    「怎麼回事,不是讓士卒們帶著雄黃嗎?」

    「這……回大人,雄黃雖有驅趕毒蛇之效,但有些士卒是直接踩到毒蛇,以至被咬。另有毒蜘蛛、蠍子等毒物,實在是防不勝防啊。」

    「走,咱們去看看。」

    聽到這,黃庭堅連忙讓到路邊,只見楊逸腰掛寶刀,身後跟著餘興和幾個護衛,大步流星地走出大帳。

    楊逸望了黃庭堅一眼,淡淡地說道:「黃通判若是沒事就在大帳呆著,最好不要隨處走動。」

    楊逸說完不再理他,走到自己的戰馬邊,一躍起上,和一眾護衛飛馳而去。

    黃庭堅靜靜地看著數騎遠去,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若是沒有聽到帳中那番對話,他一定以為楊逸是在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了。

    楊逸來到病患的隔離區,自己先含了塊檳榔子,然後戴好口罩,換了衣服,這才行進去,裡面搭起了數十個帳蓬,每個帳蓬相距三丈,許多醫護人員在裡面忙碌著,他們也全按楊逸的要求戴上了口罩,出營時還必須更衣,以雄黃、蒼朮等藥物熏遍全身,才可出來。

    負責隔離區的太醫楊介見他前來,連忙迎上來:「楊大人,您怎麼來了?」

    「走,進去看看。」

    楊逸進入病患帳中,帳內藥味瀰漫,左右各以竹木搭床,每帳住兩個病患,帳中士卒見楊逸親自來探望,還想起身行禮,但因腰痛腳軟,實在彈動不得,只好在床上說道:「大帥,您怎麼來了,我等沒事,大帥還是趕快離開吧……」

    「既然沒事,我來看看你們又何妨?」楊逸走上前,摸了摸兩人的額頭,皆是滾燙。

    「感覺怎麼樣?」楊逸問道。

    「回大帥,就是感覺身上熱得難受,腦子昏沉,胸口發悶,渾身無力,成天想喝水。」

    楊逸又幫他們把過脈,仔細叮囑他們好好休息,這才和楊介出帳來。

    「楊太醫,其他人症狀如何?」

    楊介將近四十歲,身體很是健郎,他一揖道:「各人症狀大同小異,因症狀輕重不同,除了他們剛才所說的症狀外,有些還有神昏,妄語,頭痛或不痛,或不嘔逆,小便赤澀或頻數,舌黑面赤目紅,有甚者還會吐血。」

    楊逸千防萬防,但瘴癧還是來了,目前雖然不到二百人患病,比例還不算很高,但若是無法醫治,對軍心士氣必定會造成嚴重的影響,誰能保證這種種疫病不會大面積暴發呢?

    楊逸有些苦澀地說道:「楊太醫,除了我原來所說的藥物外,你可另開有方子給病患?」

    楊介答道:「下官開了和解湯,以羌活1錢,防風1錢,人參1錢,川芎5分,干葛5分,升麻5分,甘草5分,芍藥3分,荊芥3分,加以生薑、大棗水煎服。」

    楊逸把他口述的藥物細想一遍,覺得不錯,便接著說道:「楊太醫,若是不行,你再以針刺患者舌下、兩足腕放血試試,若是頭痛額角脈脹者,則以針刺兩額角筋脈放血。」

    「是,下官記下了。」

    「另外,你再試試這個方子,厚朴、廣藿香、半夏、蒼朮、陳皮、甘草各二十錢,同樣加生薑、大棗煎服,一日兩次。」

    楊介一一記下後,楊逸又和他認真查看了一遍各帳病患,這才離開。

    瘴癧的出現,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士氣,別的病還好說,瘴癧自古以為就是讓人談之色變的病疫,嶺南之地也因瘴氣被視為凶地,在大宋死刑之下最嚴厲的刑罰就是流放嶺南了。

    好在賓州還有一天路程便到了.

    賓州位廣西的中心地帶,屬於丘陵地形,極少瘴氣。它東接貴州、北通柳州,離崑崙關只有數十里,是南北東西交通交匯處。

    賓州主要是僮族百姓聚居,相對其他少數民族,僮族百姓較多,也比較開化,基本上都已接受朝廷直接管轄治理。

    僮人勤勞善良,織布技藝非常高超,凡衣裙巾被之屬莫不取五色絨,雜以織布為花鳥狀,遠觀工巧炫麗,近視而粗,壯人貴之。

    僮錦最適合作被面、褥面、裙飾等,在後世壯錦與雲錦、蜀錦、宋錦並稱中國四大名錦。

    楊逸大軍進入賓州城時,卻沒有看到美麗的僮錦,城中加起來也就四條街道,剛剛被阮志順大軍攻陷過,如今雖然已收復,但城中斷壁殘垣隨處可見,披甲執戈的士卒比百姓還多。

    柳州解圍後,開來這裡的廣西第三將關應欽率眾出迎。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楊逸入城後連住處都沒有張羅,立即率數萬軍民到城南,隆重祭奠在交趾入侵中戰死的邕、欽、廉三州知州,廣西第一將、第六將全體殉國的將士,以及熙寧八年戰死的蘇緘一家。

    黃庭堅終於接到任行軍書記以來的第一個任務,寫祭文。

    城南一片空地上,三軍肅立,旌旗不揚,賓州的百姓同來觀祭。

    楊逸帶著一眾官將獻上三牲,焚香為拜,裊裊香煙凝繞不散,天地一片肅穆,三通招魂鼓罷,四野寂寂無聲,楊逸腰繫白凌,手奉祭文,大聲朗誦:

    文昌二年,四月十八。蕞爾蠻夷,入寇我邦。

    男女老幼,文官武將,生逢國難,死戰南疆……

    利鏃穿骨,驚沙入面。白刃摧鋒,雲海為紅。

    主客相搏,山川震眩。聲析江河,勢崩雷電。

    憑陵殺氣,以相剪屠。功宏漢祚,威懾遐荒。

    可勝言哉!鼓衰兮力盡;矢竭兮弦絕,白刃交兮寶刀折,兩軍蹙兮生死決。

    戰矣哉!屍填巨港之岸、血滿城垣之窟。鳥無聲兮山寂寂,夜正長兮風淅淅。魂魄結兮天沉沉,鬼神聚兮雲冪冪……

    生而為英,死而為靈。浩然正氣、萬古流芳。

    招魂隨旆,同返中原。永享春秋,長安窀穸。

    楊逸把祭文高聲唸完,灑酒再拜,三軍無聲佇立,一般肅殺之氣凝聚成形,如白貫日,直衝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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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滿江紅

    大祭之後,楊逸終於有了軍事行動,卻不是直接發兵南攻崑崙關,而是讓劉武率五千騎兵東進,搶奪貴州。

    賓州離貴州不到兩百里,丘陵地形,道路比較平闊,劉武五千騎兵大概只需一天時間,便可兵臨貴州。

    而此時的貴州城下,已是戰鼓聲催,血流飄擼。

    廣西第四將蘇慶良得了楊逸的死令,不敢再有絲毫懈怠,率領各州拼湊起來的一萬多人馬,不計傷亡地日夜攻城。

    楊逸給他的最後期限是六月三十日,也就是今天,今天若再無法拿下奪回貴州,蘇慶良相信楊逸一定會砍了他的腦袋。

    因為這是楊逸南征以來的第一道軍令,若是第一道軍令得不到執行,今後在眾將面前楊逸就毫無威信可言,換了誰做主帥,誰都會毫不遲疑地下刀,這麼簡單的道理蘇慶良豈能不知。

    蘇慶良的兵力雖然與據城而守的陳昶相彷彿,也只能破釜沉舟冒死一擊,他同樣給手下兵將下了死命令,伍長退,斬伍長,什長退,斬什長,全什皆退,全什皆斬。隊長死,都頭上;都頭死,指揮使上;指揮使死,他自己上。

    這一戰打了四天四夜,慘烈無比,一萬五千人馬,死傷已過半,官將更是十去其七,如今每戰都必須得蘇慶良身先士卒,才能鼓起士氣。

    城中敵將陳昶也不好過,由於宋軍武器上優於越軍,貴州城牆不足兩丈高,手雷可以輕鬆地投到城頭上,給越軍造成了大量的殺傷,好在宋軍手雷有限,否則貴州恐怕早已不保。

    到日前為止,越軍傷亡一點不比宋軍少,原來一萬人馬只剩下不到四千人,還個個身上帶傷,精疲力竭,士氣低落。

    四天來的日夜不息的戰鬥,誰也顧不上掩埋死者,鮮血、屍體順著西江飄流向下,數十里外江水仍是一片赤紅。腥風撲面。

    蘇慶良三十六歲,頭盔已脫去,長發披散,手提一把缺口纍纍的鋼刀站在一個土堆上,望著數千衣凝血塊,煙熏火燎的士卒,許多人身上都纏著綁帶,血水還在不停地滲著。

    起初他們是迫於嚴令才不得不拚命,但幾天幾夜下來,身邊的同伴一個個的倒下。將領們一個接著一個慷慨赴難死在前面,滔天的血仇幾乎撐破了每個人的胸膛。現在,每個士卒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

    蘇慶良虎目暴睜,大吼道:「將士們!今日便是咱們最後的期限,若不能奪回貴州城,本將絕不偷生,誓與戰死的兄弟一起拋屍城下,共赴黃泉。到時,就沒人管你們了!你們退也好,逃也好,總可以留得一命在。將士們,請你們再看一眼那些戰死的同袍,他們的英靈在看著你們,是與他們一起戰死,還是苟且偷生,你們作何抉擇?」

    「絕不偷生,共赴黃泉!」

    「絕不偷生,共赴黃泉!」

    「絕不偷生,共赴黃泉!」

    ……

    數千將士揮舞著刀槍,含淚怒吼,那還在流血的傷口、殘缺了的刀槍,鬆散了的戰甲,視死如歸的眼神,一股悲壯之氣凝聚天地間,烈日為之失色。

    蘇慶良再次大吼道:「現在,本將命令你們,隨本將最後一次攻城。生而為英,死而為靈!」

    「生而為英!死而為靈!」

    「生而為英!死而為靈!」

    「生而為英!死而為靈!」

    ……

    戰鼓再一次擂響,驚起西江紅色細浪,驚顫了搖搖欲墜的城牆,凝重的殺氣讓飛鳥不敢渡,百獸遠遁,幾千宋軍士卒在蘇慶良的帶領下,扛著雲梯,舉著鐵盾,冒著敵人的箭雨,如翰海驚濤,撲向貴州城牆。

    嘶啞的吶喊聲,箭矢的呼嘯聲,鎧甲的碰撞聲,沉悶的腳步聲,聲悲氣壯,摧肝裂膽。

    眼看宋軍又撲上來,城上的越將陳昶著急萬分,在城頭不住地奔走呼號:「兄弟們,都給我打起精神來,擊退宋軍,阮大帥已經派出兩萬援軍,由柯長洛將軍率領前來增援咱們,只要再支撐一時半會,援軍隨時就到……」

    「陳將軍小心!」

    身邊的護衛驚呼一聲,舉盾就擋,一支由神臂弓射出的利箭啪的一聲,洞穿了護衛的身體,勁道未盡,又釘入陳昶的右臂,才被骨頭卡住。

    那護衛暴吐鮮血而亡,陳昶也痛得悶哼一聲,一條右臂頓時被鮮血浸透,護衛帶著箭矢倒地,箭頭的倒鉤把陳昶手臂上的肉勾下一大片,一條臂痛得失去了知覺……

    「陳將軍!」

    「陳將軍!」

    其他護衛紛紛圍上來,要將他扶進望樓內,這生死攸存亡的時刻,陳昶哪裡敢退,不顧血流如注,猶不斷大吼著鼓舞士氣:「兄弟們,一定要撐住,將宋軍擊退,宋軍也是強弩之末,只要擋住他們這次攻擊,他們肯定無力再攻,到時咱們的援軍也到了,便可一舉滅了這些殘兵敗將……」

    陳昶吼得雖賣力,但收效並不大,宋軍高喊著「生而為英!死而為靈!」以不惜同歸於盡的決心撲來,這個時候,所謂的援兵在沒有看到之前,那都是笑話!城上不到四千人了,同樣個個傷痕纍纍,連箭矢都快用光了,滾石擂木之類的更是早以用盡。

    現在拼的就是雙方的意志,但顯然宋軍的意志比他們強。

    帶有倒鉤的雲梯一架上城牆,蘇慶良便第一個衝上去,沒有退路了,今日奪不下城池反正也是死,還不如死得壯烈些。他嘴咬大刀,一手舉盾,一手攀爬,奮力向城頭爬上去。

    噹的一聲,一塊石頭砸在他的盾牌上。盾牌被砸得脫手飛去,蘇慶良乾脆雙手用力,飛快向上爬,接近城頭時取下大刀,暴吼一聲揮刀砍飛一枝刺下來的長槍,然後三步作兩步,奮力躍上城頭。狂吼力劈,將兩個攻上來的越軍劈得頭顱飛起,血噴如泉。

    宋軍殺上城頭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這次分外不同,人人豁出了性命,根本不計生死。前赴後繼,況乎蘇慶良那暴虐的狂吼聲在城頭不斷地迴響著,將所有宋軍激勵得血氣翻騰。

    不斷有宋軍屍體墜落城下,但同時卻有更多的宋軍衝上城頭,袍澤的鮮血噴灑了他們滿頭滿臉,死去的英靈索繞在他們頭頂。

    「生而為英!死而為靈!」

    「生而為英!死而為靈!」

    「生而為英!死而為靈!」

    …….

    在綿綿不斷的吶喊聲中,城頭的白刃戰進入了高潮,隨著衝上來的宋軍越來越多,很快在城頭開闢出一塊陣地,越軍在陳昶的怒喝下。也一次次反撲上來,希望把宋軍趕下城去。

    城頭上刀槍飛舞,鋒摧劍折,雙方咬緊牙關拚殺著,一蓬蓬鮮血噴灑在城頭。屍體堆積如牆,地上的血漿沾湖湖的幾乎沒到了腳面!

    「殺!殺殺殺!」蘇慶良暴囂不斷,刀光翻捲,滿身的鮮血讓他看上去像噬人而食的惡魔,越軍被他那凌厲的殺氣所懾,紛紛退避。身邊的士卒隨著蘇慶良不斷地推進著……

    「越狗敗了!陳昶逃了!」

    「越狗敗了!陳昶逃了!」

    ……

    宋軍士卒開始興奮地大喊起來,許多越軍回頭去望,果然見看幾個護衛架著陳昶逃下城去,實際上是因為陳昶拚殺數日,剛剛又被穿中右臂,失血過多而陷入半昏迷狀態,護衛眼看城頭守不住了,自作主張架著他先逃。

    越軍士足不管這些,主將一逃,便再無戰心,紛紛奪路狂奔。死戰數日,仗打到這份上,雙方仇深似海,血債如山,宋軍哪裡還會放過他們?奮起直追,猛砍猛殺,分明是不打算放過一個活口。

    兵敗如山倒,越軍再也沒有勇氣回頭再戰,一個個丟盔卸甲,奪路而逃,他們從南門湧出,然後順著河邊向西南方向逃去,宋軍不依不饒,一路追出十數里,直到刀拿不住,腳抬不動了,這才作罷。

    黃昏時分,收兵回城的蘇慶良望著滿城的屍體,黑煙裊裊的斷垣殘壁,無喜無悲,心中已經麻木,留下命來的士卒也個個累得脫力,連屍體都沒力氣搬動了。

    蘇慶良只讓人搬開堵住城門的屍體,關上城門,然後大夥連晚飯也沒吃,倒在城頭便睡。

    蘇慶良大致也猜到了楊逸為何命他盡快奪回貴州了,廣西地窄民稀,物資缺乏,楊逸幾萬大軍的補給根本不可能就地籌集,從桂州方向轉運又極為困難,山路崎嶇,不容車馬,這種情況下,要籌集幾萬大軍的補給,無疑只能指望廣州了。

    廣州是大宋四個對外貿易港口之一,物資充足,而要將廣州的物資運進來,最便捷的莫過於西江水道。

    想通了這些,蘇慶良不怪楊逸了,貴州太過重要,若不控制住,楊逸幾萬大軍就成籠中困獸,奪回了,貴州與賓州就能形成犄角,壓逼邕州。

    要怪,只能怪自己命苦,攤上這個苦差。蘇慶良不像其他士卒,可以放心睡去,心思正翻來覆去,眼看夜色漸臨,突然,負責警哨的士兵跑過來,大聲喊道:「蘇將軍,大事不好,郁江上游有火光,像是大軍在行動,蘇將軍快去看看……」

    不等那士兵說完,蘇慶良已經一躍而起,直赴城頭,果然,郁江上游十多里處,成片的火把交織在一起,如同一片火海。

    蘇慶良的目光被刺痛了,敵軍,從這個方向來的只能是敵軍,自己這幾千人馬精疲力竭,還有再戰之力嗎?現在恐怕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他們都懶得動一動了。

    蘇慶良不禁絕望的大呼一聲:「天亡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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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冤家碰頭

    賓州到貴州雖然不到兩百里,但畢竟不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可任由大軍放蹄狂奔,劉武五千人馬到了入夜時分,才趕到貴州西北面的覃塘驛,此地離貴州城還有將近二十里地。

    在西北大地馳騁慣了的劉武,來到嶺南後感覺總是束手束腳,如龍擱淺灘。

    入夜後,大股大股的花翅蚊圍著人嗡嗡亂飛,叮上一口,能讓人渾身一激靈。遇到的怪事還特別多,先前一條水桶粗的巨蟒橫於路上,用箭射不傷,用手雷轟了才走;還有一隻狐狸,竟披著人衣,還好身邊人多,若是一個人遇見,必定毛骨悚然,嚇個半死。

    樣樣不爽,讓劉武不住地罵娘,想起楊逸在西北向來是大開大合、縱橫捭闔,來到嶺南後也變得謹小慎微,如履薄冰;劉武心情才稍為好些。

    茫茫的夜色中,忽然前面一騎舉著火把奔馳而來,畢竟是夜裡,馬速不會太快,劉武等不及,便迎上去。

    「將軍!將軍!蘇慶良率軍血戰數日,剛剛奪回貴州城,敵軍至少二萬人馬趕來,如今離城不到十里,將軍,蘇慶良人馬損失過半,又是大戰剛罷,恐怕支撐不住了!」

    回來的斥侯遠遠就大喊,劉武聽了心驚不已,這不是平原地區,騎兵的優勢發揮不出來,五千對兩萬,這夜色茫茫,加上地形不熟,劉武可有沒有絲毫必勝的把握。

    「再探,務必掌握敵軍的一舉一動。」

    「喏!」

    馬蹄聲去。劉武心電百轉,這丘陵地帶,夜晚與數倍於自己的敵軍作戰,極為不利,一個不好就會全軍覆沒。可若是不戰,一但敵軍重新佔領了貴州城,那就更麻煩。來時楊逸就給了他死令。無論如何一定要控制住貴州,否則用不了多久,大軍就會箭盡糧絕。

    副將許威也明白其中利害。他想了想說道:「劉將軍,不如這樣,咱們多舉火把以壯聲勢。然後逼近貴州城,讓敵軍不敢貿然攻城,咱們再找個險要的地方駐紮,等天明之後再說。」

    劉武點點頭道:「也只有這樣了,就由你帶人去探看地形,務必要快,而且要選那些利於防守,又不容易被困死的地形。」

    許威一抱拳答道:「末將領命。」

    許威帶著百來人,在本地嚮導的帶領來飛奔而去,劉武回頭吼道:「來啊。多扎火把,然後把戰鼓擂起來,加快行軍,隨本將逼到貴州城去。」

    且不說蘇慶良聽到援軍趕到是何等的激動。西南方向順著郁江南而來柯長洛,眼看貴州城近在眼前。並且從逃回的潰軍口中得知,蘇慶良剛剛攻下貴州,自身也傷亡慘重,柯長洛正打算一鼓作氣,重新奪回城池,就在他不斷催促著兩萬大軍加快行軍速度時。西北方向突然傳來隆隆的戰鼓聲。

    斥侯馳回並報:「柯將軍,覃塘驛方向有大股宋軍趕到,估計是從賓州趕來的。」

    柯長洛心中一涼,大聲問道:「宋軍來了多少人馬?」

    「回將軍,宋軍派出了大量斥侯,我們暫時無法靠得太近,具體看不清有多少人馬,但能聽到隆隆的馬蹄聲,似有千軍萬馬奔騰,另外有火把連出十里,人數怕是不少於我軍。」

    「再探,再探,必須把宋軍的詳細情報探清楚,立刻去!」

    在柯長洛寒聲大吼下,斥侯再度飛馳而去,柯長洛不敢大意,立即下令全軍停止前進,就地佈陣,宋軍情況沒探明之前,攻城是不可能了。

    柯長洛猜測,極有可能是楊逸的大軍畏懼崑崙關險要難攻,全軍轉道貴州,打算從貴州沿郁江逆流而上攻擊邕州。這不是沒有可能,雖然沿郁江逆流而上道路也不好走,但至少沒有崑崙關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隘。

    這讓柯長洛感到非常棘手,他這次來得匆忙,所帶糧草甚少,加上貴州已失,若對面真是楊逸數萬大軍,他取勝無望,甚至連對峙下去的本錢都沒有,否則帶來的糧草吃完,兩萬大軍必定不戰自潰。

    就在柯長洛心中七上八下的時候,又很快有斥侯飛馳回來,大聲報導:「柯將軍,探清楚了,前來增援的宋軍最多不過五千騎兵,他們為了壯大聲勢,每人打著兩三個火把。」

    柯長洛急聲問道:「確定只有五千人嗎?宋軍主將是誰?」

    「回將軍,我們雖然沒能探清宋軍主將是誰,但可以保證對方只有五千人馬,我等潛在路邊樹叢仔細看過,絕對不會有錯。」

    「好,難怪遠遠的就擊鼓,原來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快,再探,不可放過宋軍一舉一動。」

    「遵命。」

    一旁的副將阮平隨即問道:「柯將軍,咱們怎麼辦?」

    柯長洛一咬牙說道:「對方既然虛張聲勢,那分明是做賊心虛,阮將軍,你立即率領一萬人馬向覃塘驛穿插,務必要擋住這股宋軍,本將率餘下人馬直撲貴州,連夜攻城,城中宋軍疲管不堪,必定支撐不了多久,阮將軍只要能擋住來援宋軍一夜,咱們大事可定。」

    「請柯將軍放心,末將定不辱命!」

    「好,快去!」

    柯長洛躊躇滿志,立即下令拔營,他的計劃不可謂不好,可惜戰機往往是一閃而逝。

    柯長洛原先猶豫不決,下令停止行軍,劉武這邊很快就接到消息,他冒著與柯長洛迎頭撞上的危險,下令全軍突然加速,飛赴貴州城,這茫茫夜色中,在哪裡紮營都不比進城來得安全。

    劉武的果斷使他抓住了這個稍縱即逝的時機,五千騎兵放棄偽裝。迅速奔到貴州城下,柯長洛遲了半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劉武入城而去。

    戰爭就是這樣,勝負往往只在一線之間,誰抓住了這一線之機,誰就佔據了主動。

    柯長洛在敵情未明的情況下,下令全軍就地佈陣。這無可厚非,換了誰都會這麼做。這真不能怪他無能,只能怪他的是步兵。而劉武是騎兵,機動力不及劉武。

    柯長洛無奈之下,只得下令在離城十里處紮營。準備明日再攻城。

    然而劉武豈是易與之輩,自身一安全,他立即反咬柯長洛一口,柯長洛大營還沒紮好,劉武已經開始派兵不斷偷襲,真真假假,來回折騰,弄得越軍提心吊膽,草木皆兵,只能徹夜不眠。枕戈待旦。

    楊逸起了個大早,嶺南夏季炎熱,唯有早上清涼,薄薄的霧氣尚未散盡,院中一株龍眼樹枝繁葉茂。果實纍纍壓低了枝條,楊逸正盤坐在樹下練習吐納之術。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來到廣南後,楊逸更是步步如履薄冰,只有清晨這段時間是他最為閒適的時光,可以拋開一切。專心吐納。

    通常這個時候是沒人來打擾他的,但今天出了些意外,楊逸行氣到半時,就聽到衙門前面傳來叫囂聲,這衙門本就小,聲音清晰地傳到後衙來,楊逸被吵得靜不下心神,但起身往前衙。

    門前的侍衛正在大聲喝斥著:「走開,走開,說了我們大學士現在不見客,爾等再糾纏,休怪我等不客氣。」

    兩個身穿苗服,頭插翎毛,腰掛大板刀、赤著雙腳的漢子推推攘攘,操著生硬的漢語怒氣衝衝地叫道:「什麼東西,讓我們頭人趕來賓州,又不出來見客,這算什麼道理,把我們當猴耍嗎?」

    對方如此放肆,侍衛們也怒了,拔出腰刀大叱道:「放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我們大學士是你們這些蠻子想見就見的嗎?再敢在這兒撒野,通通砍了!」

    侍衛吼完,呼啦一下門外又衝上來十多個苗民,最為惹眼的是他們都赤著雙腳,腳上結滿了老繭,可見是長年不穿鞋的,他們也紛紛拔刀相向,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住手!」楊逸輕喝一聲,負手走了出去。

    「大人,大人。」侍衛們紛紛招呼,卻不敢有絲毫懈怠,手上刀槍猶指著對面的苗民。

    「怎麼回事?」

    「回大人,這是樣,這些蠻人突然來說要見大人您,小的說大人現在沒時間見客,讓他們一個時辰後再來,他們竟是不肯,硬是要衝擊州衙,這也太囂張了。」

    侍衛說完,對面一個苗民立即嚷道:「什麼大人!我們頭人看在大宋的面子上,趕了幾天幾夜的路,到了賓州你們竟然還要我們等,這分明是故意刁難我們,當我們好欺負是嗎?」

    「把刀收起來吧。」楊逸對侍衛擺擺手,然後問那叫嚷的苗民道,「我就是率軍討伐交趾的楊逸,你們頭人呢?」

    楊逸話聲一落,便聽到一串清脆悅耳的鈴鐺聲,隨即閃出一個漂亮的姑娘,十六七歲的樣子,一身銀飾明晃晃的。

    只見她頭挽高髻於頂,別有銀針、銀簪及插上銀梳,耳戴銀環,脖子上還有銀珈、項圈,腕上手銀鐲,指上有銀戒指。

    短袖上衣繡有麒麟紋,下穿及膝短裙,一雙玉腿雖不是很白皙,卻圓潤而修長,讓她整個人顯得非常窈窕;

    總的來說,她一身服飾美麗別緻,色彩豔麗誇張,而那雙黑布鞋面上各繡有一隻紅色的大蜘蛛,更充滿了神秘感。

    這個漂亮的姑娘身後還跟著四個苗女,也都是一身「銀妝素裹」。

    楊逸大為詫異,他下令四十四州,五縣,十一洞頭人趕來賓州,沒想到最先到來的竟是個小姑娘。

    「你就是他們的頭人?」

    「怎麼?你不信?」那姑娘毫無顧忌地上下打量著楊逸,楊逸一身常服,文質彬彬,怎麼看也不像是率領大軍打仗的將軍。

    楊逸輕咳一聲接著問道:「你們來自何處?」

    「三山銀作地,八洞玉為天。」

    「八洞?」

    「聽說是你大宋的狀元,還不錯,被你猜著了。」

    楊逸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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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5 18:22:05
第405章 強大的水軍

    楊逸沒有立即攻打崑崙關,使得貴州城突然成了雙方爭奪的焦點,宋軍掌握貴州城,便可從廣州源源不斷運來補給。越軍掌握貴州城,則阮志順的疲軍之策方有效,否則交趾蕞爾小邦,和大宋拼消耗是拼不起的。

    有些事情很簡單,但在點破之前多數人都茫然不覺,現在的貴州城正是這樣,戰略位置本來不算很重要,楊逸大軍從北面來,誰也沒想到他的補給線卻選在東面。

    等他下令不惜代價奪回貴州城時,雙方才愕然驚覺楊逸意圖何在。

    現在,貴州城極有可能成為決定兩軍勝負的節點。守城的劉武和準備攻城的柯長洛都明白這一點。

    越軍被劉武騷擾了一夜,個個兩眼通紅,天剛濛濛亮,柯長洛便下令大軍出營,全軍開到貴州城下。

    被蘇慶良猛攻了幾天,城牆有不少缺塌處尚未修復,瀰漫著的血腥味亦未散去。

    柯長洛來得匆忙,未帶大型攻城器械,此時只好令人去砍樹臨時打造。

    劉武、許威、蘇慶良三人站在城頭觀察敵情,許威躍躍欲試道:「劉將軍,這城外平坦,要不末將率兩千人出去給這群猴子來一下狠的?」

    劉武嘿嘿地笑道:「不急不急,斥侯已探明,柯長洛本是來增援陳昶的,所帶糧草不多,咱們先和他玩兩天,等他糧草將盡,咱們再下狠手不遲。」

    蘇慶良突然插嘴道:「劉將軍。咱們糧草同樣不多。」

    劉武輕鬆地答道:「蘇將軍別忘了,楊大人令你盡快奪回貴州,就是打算把此地作為糧草中轉站的,只要此城在手,廣州的糧草就能源源不斷的自西江運來,咱們還有什麼好擔憂的?」

    許威對糧草不太關心,有些洩氣地說道:「劉將軍。咱們從東京一路南來,這窮山惡水折騰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見著幾個毛猴了。到嘴的肉您不讓吃,這憋得難受啊!」

    「憋個屁,人家這不是來了嗎?這兒就交給你了。記住,手雷要省著用,別他娘的把毛猴給嚇跑了!」

    「得令!」雖然得了戰鬥任務,許威還有些提不上勁。

    城下的越軍準備就緒後,柯長洛卻只派出三千人來攻城,大概是想試探一下,這三千人就一輛攻城車,餘者皆是扛著雲梯,好在前幾天蘇慶良攻城時填平了護城河,他們可以直接攻城。否則許威更覺無趣。

    直到一串呼嘯聲撲面而來,許威猛然揮刀,將箭矢砍飛後,大吼道:「兄弟們,毛猴來了。該是咱們活動活動筋骨的時候了!」

    城上的禁軍神色都很輕鬆,城下三千越軍扛著百十把雲梯就衝來,在他們看來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城頭除了留些人舉著盾瞭望外,其它人都蹲在城牆後,以盾護著頭頂,任由越軍箭雨亂射。幾千宋軍連毛都沒傷著一根。

    城下的越軍使出的吃奶的勁,一個個狂吼著,飛衝向城牆,稍遠處的弓箭手一**地往城頭放箭,但詭異的是,剛才城上還能看到不少宋軍,這一攻城,城頭反而不見一個人影,宋軍彷彿憑空消失了,別說投石車了,連一支箭都沒射下,彷彿放棄了抵抗。

    但傻子都知道這絕無可能,宋軍若放棄抵抗,早就直接開出城投降了。這詭異難明的一幕,讓攻城的越軍不禁心懷惴惴,衝鋒的腳步變得有些遲疑。

    等越軍雲梯架到城牆上,城上負責瞭望的宋軍立即大喊起來,其實也不用他們喊,攻城的雲梯通常都有倒鉤,勾住牆頂這樣才不輕易被城上的守軍推倒,現在這些倒鉤便成了宋軍最好的指引,他們根本不用站起來,就知道雲梯架在哪裡。

    只見他們將一個個綁好了繩子的手雷點燃,扔出去,手裡拽著繩子的另一頭,這樣手雷就能輕鬆掛在雲梯上。

    轟!

    轟!

    ……

    每傳來一聲巨響,就有一架雲梯折斷,幾乎沒有例外,在空中爆炸的手雷還能對城下的越軍有效地殺傷,城下頓時傳來不絕的慘叫聲,哪裡叫聲響,城上的宋軍就多點兩個手雷扔下去,然後靠在城碟下輕鬆地吹起口哨來。

    手雷由於投擲距離遠遠不及弓箭,野戰效用有限,你手雷還沒扔出去,別人漫天的箭雨早就覆蓋過來了。

    但用於守城,卻絕對是殺器,算好引信長度,躲在城碟後面扔下去就能炸他個哭爹喊娘。

    城上的宋軍就跟玩似的,一個見一個,一下子城頭滿是口哨聲,有些猥瑣的還唱起了十八摸。越軍的箭矢劈劈啪啪地落在城頭上,就像在為他們伴奏。

    攻城的越軍傻眼了,好不容易把雲梯扛到城下,結果一下子炸沒了,怎麼辦?難不成拍拍翅膀飛上城頭去?你也得有翅膀才行啊!

    柯長洛見些情形,立即下令鳴金收兵,這個時候,宋軍才以神臂弓一通狂射,一支支利箭帶著尖銳的呼嘯聲騰空而去,正在撤退的越軍被射倒一片,再也顧不得什麼陣形了,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抱頭鼠竄……

    越軍狼狽逃遠,城上的宋軍怪叫連連,百般嘲弄,有些刺頭還站到城碟上,解開褲頭掏出水槍對著越軍狂射,一股股水箭「嗒嗒」而下,京畿第四將似乎突然成了水軍。

    可惜水軍雖然強大,但那一支支水槍終究未能迎風射十里,不過不要緊,射不到人,讓越軍聞聞騷味也是好的,我噁心死你!這才是水軍的妙用,哇哈哈……

    這詭異的一戰,宋軍不損一兵一卒,殲敵近兩百。

    越軍損失雖然算不上慘重,但這種挨打還不了手,對士氣的打擊卻是致命的,而且剛打造出來的雲梯也全被炸毀了,柯長洛聞著宋軍的尿騷味,聽著宋軍一遍遍地問候他家的女性,肺都快氣炸了!

    陳昶大難不死,但因失血過去,臉色蒼白似鬼,萎靡不振地站在柯長洛身邊,見柯長洛神色不豫, 心中暗喜,他以一萬人守城,竟被蘇慶良一萬五千人擊敗,不得不棄城而逃,柯長洛雖將他救下,但言語上免不了冷嘲熱諷,笑他無能。

    現在輪到柯長洛在貴州城下吃癟,好了,咱們五十步也別笑百步了,都一個鳥樣!

    柯長洛注意到陳昶幸災樂禍的表情後,怒氣更盛,但他能成為一員大將,並非幸至,臉上不動聲色地問道:「陳將軍,你在貴州城裡呆過,你說說,這貴州城有何弱點?」

    陳昶搖了搖頭答道:「這貴州城三面平曠,一面臨河,城內水源不缺,咱們兩萬人馬想截郁水灌城又辦不到,除了強攻,只怕別無他途。」

    「強攻?」柯長洛冷冷一哼,剛才的情形足以說明一切,人家能攻你,你攻不到人家,怎麼強攻?

    陳昶對柯長洛的輕慢極為不舒服,但作為敗軍之將,也只能忍著,他淡淡地說道:「當年李常傑將軍十萬之眾,圍攻邕州月餘未下,最後得宋軍降將獻計,以土堆城,邕州乃下,眼下的貴州城,除此之外恐怕也別無他法,對方有手雷,打造再多的攻城器械也不夠對方炸毀,唯有堆土填城,方是穩妥之計。」

    這回柯長洛沒有反駁,想來想去也只有此法了,打造雲梯不算難,但再被對方炸幾回,恐怕士氣也瓦解了,到時別說攻城,能不能安然撤回邕州都成問題。

    柯長洛顧不得再與他較勁,立即下令道:「來呀!傳本將令,多準備麻袋,立即填土攻城。」

    越軍接令,開始行動起來,甚至將米堆到油布上,空出麻袋來裝土,幾千人一邊舉盾,一邊扛著沙袋,在隆隆的鼓聲中,再次吶喊著衝向城牆;

    為了加快速度,柯長洛還讓人馭象運土,一頭頭大象在象兵的駕馭下衝向城牆,那巨大的身形,轟隆的腳步聲,震得城頭髮顫,聲勢極為驚人。

    城上的禁軍自開封而來,大多是第一次看到象兵,感覺極為震撼,估計這些大象奔到城邊,鼻子直接就能勾到城頭,心神俱震之下,城上宋軍一時甚至忘了對付這些像兵。

    「他娘的,都傻了,射啊!射啊!老子就不信,神臂弓射不死它!快射!」

    許威急了,在城頭直跳腳,一邊大吼,一邊搶過一把神臂弓,踏鐙上好弦,瞄準一隻衝來的大象,「嗡!」的一聲,神臂弓那勁弦猛然一彈,長箭帶著呼嘯聲一閃而逝。

    城下一隻大象被射中,雖然沒有立即倒地而亡,卻再也不聽象兵指揮,負痛之下胡奔亂衝,反而踏死了不少越軍士卒,那柱子般的象腿踏過,地上的越軍頓時變成一堆爛肉,哪裡還看得出人形。

    城上宋軍被許威喚醒,紛紛依樣學樣,舉起神臂弓專射越軍的大象,神臂強勁的穿透力,可以輕易射入大象的身體,被射中要害的,立即倒地而亡,即便沒射中要害,巨大的疼痛也會使那些大象失控,四處亂衝,背著沙袋填城的越軍反而要亡命走避,弄得城下亂成一團。

    柯長洛見此情景,只得下令象兵停止出動,專以人力運土,貴州城本不算高,若是任由幾千人壘土,估計一兩個時辰便能壘到城牆上。

    原先老神在在的劉武也坐不住了,一邊讓城上士卒狂轟濫射,阻止敵軍壘土,一邊招呼騎兵,準備出城來個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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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佯攻崑崙關

    聽到貴州方面的回報,楊逸為保險起見,再派餘興率領京畿第四將一千人馬增援。京畿第四將雖然裝備了燧發槍,但卻是步兵,之前為了爭取時間,楊逸只得選擇劉武五千騎兵赴援。

    同時為了轉移阮志順的注意力,免得他盯著貴州不放,楊逸率廣西第五將藍繼隆四千人馬及包毅赴崑崙關。

    崑崙關位與賓州與邕州之間,距賓州數十里地,楊逸率軍半日便可趕到。

    崑崙關附近的山體不算很高, 也就數十丈,但群峰夾道,茂林遮日,獨有一條羊腸小徑蜿蜒於山間。山上半土半石,易於構建工事。

    楊逸率軍到達時,只見山上旌旗飛揚,人影綽綽,一時看不出有多少人馬。

    越軍已經挖好了壕溝,壘上了滾石擂木,嚴陣以待,連小道都用巨石堵住了,這種地形,若不攻佔兩邊山頭,根本過不去,對方只須用石塊砸,便可把砸你個人仰馬翻。

    要攻山吧,山下地勢狹窄,大軍擺不開,便真的只有「前赴後繼」了。

    果然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啊!

    包毅看了這樣的地形,眉頭直皺道:「大人,強行攻山肯定不行,屬下認為,唯一可行的辦法是把敵人引下山來再打。」

    楊逸說道:「阮志順一聽說我大軍到達,立即撤圍柳州,退守崑崙關,顯然是打算耗死我軍,想把他引出關來。怕是不容易啊!對了,藍將軍駐守廣南,對這邊的情況比較熟悉,你可有什麼法子可拿下此關?」

    藍繼隆立即搖頭答道:「回楊總管,這樣的險關,若不能把敵人引下來,末將實在想不出什麼取巧的法子。恐怕唯有強攻一途。」

    「強攻就不必了,咱們來個佯攻試試,先收拾幾隻毛猴再說。」楊逸說完。立即開始安排。

    越軍副將李同見宋軍終於出現在崑崙關前,心中暗喜。貴州打得如火如荼,這邊一直不見動靜。他費盡心思在山上構建了大量工事,累得半死不活,還要忍受蚊叮蟲咬,宋軍若是不來,豈不白白浪費力氣?

    左等右等,終於把宋軍盼來了,李同相信憑借苦心修建的工事,就算來十萬宋軍,也能使之葬身崑崙關下。

    山下一面楊字大旗迎風招展,讓李同眼前一亮。未等他多想,山下已傳來隆隆的戰鼓聲,只見密密麻麻的宋軍排出攻山陣形,前面的舉盾,後面的引弓……

    李同看得嘿嘿直笑。盾牌頂個屁用,巨石滾滾而下,再多的盾牌也無濟於事。

    他回望壕溝裡嚴陣以待的越軍,桀桀地笑道:「兄弟們,宋軍遠來,不識戰陣。竟想憑幾千人馬攻打這等險關,大伙都給我準備好,等宋軍衝近,給我狠狠的砸,砸他個頭破血流,皮開肉綻,反正咱們這山上不缺石頭,哈哈哈!」

    李同仰天大笑,山上的守軍也跟著起哄,大聲謾罵,心情放鬆之極,確實,佔據了這樣的險關,收拾幾千宋軍,跟收拾幾千隻螞蟻有什麼分別呢?這確實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主將黎永泰見了李同的表現,暗暗皺眉,雖然他也不認為宋軍憑幾千人馬就能攻上山來,但經阮志順一翻說教之後,也不會再輕視楊逸。

    阮志順二十年前曾隨李常傑攻打廣南,為人膽大心細,立下赫赫戰功,又得李常傑傳授戰陣兵略,隨著李常傑逐漸老去,阮志順已經成為大越國數一數二的將帥。

    前些年攻打真臘,阮志順以三千之眾擊敗真臘四萬之敵,使大越國聲威大振,之後在對真臘、占城一系列的戰爭中,阮志順攻必克,戰必勝,從真臘和占城奪取了不少疆土和人口。

    包括黎永泰在內,大越國幾乎沒人不對阮志順崇敬有加,可以說阮志順在大越國就如同戰神一般,可如今,一遇上楊逸,阮志順竟是步步小心,還沒有接戰,便立即退兵數百里,據險關取守勢,日夜惴摹楊逸的用兵習慣及戰略意圖。

    能讓阮志順如履薄冰、步步謹慎的人,豈會是無能之輩?

    黎永泰思緒萬千,山下的戰鼓隆隆地響了一會兒,幾百宋軍在藍繼隆的帶領下,揮舞著刀槍,放聲嚎叫著往山上衝去,剛進入弓箭射程,山上的越軍立即開始放箭。

    這放箭是要站起來的,就在此時,山下響起了「呯!呯!呯!」的槍聲,一陣硝煙漫而起,子彈呼嘯而至,山上中彈的越軍暴出一蓬蓬的血花,仰天倒下。

    交趾李朝與大宋有隙,時刻關注著大宋的變化,燧發槍倒是聽說過,可誰也沒見過它的威力, 直到現在,山上的越軍才悚然而驚,宋軍射擊的距離,恐怕只有床駑才能達到這麼遠,弓箭根本射不著人家。

    驚詫之下,許多越軍竟然忘了縮回壕溝躲避。當然,這也是因為距離遠,越軍只有肩膀以上露出壕溝外,宋軍燧發槍排射效果不佳,沒能給越軍造成大量殺傷,達不到太大的震懾作用。

    倒是楊逸射完一發換一支槍,身後幾個侍衛幫著裝彈,呯呯的槍聲不斷響起,就算燧發槍的精度無法與後世的阻擊步槍相比,他三槍至少也能擊斃兩個。

    宋軍士卒又是羨慕又是敬佩,忍不住大聲喝彩起來,一時喝彩聲比藍繼隆他們衝鋒的吶喊聲還要響亮。

    「楊大帥神槍無敵!」

    「楊大帥神槍無敵!」

    「楊大帥神槍無敵!」

    …….

    楊逸哭笑不得,我還金槍不倒呢!有這麼誇人的嘛?那感覺就像一幫豬哥在看某人嫖娼,不停地給那人加油鼓勁…….

    這時候,衝鋒的藍繼隆帶人掉頭就跑。跑出越軍弓箭射程後,立即回頭對山上的越軍不停地謾罵嘲諷,但越軍也不傻,誰還會站著和他們對罵,一個個縮回了壕溝裡,於是山上只聞罵聲,不見人影。讓宋軍徒呼奈何。

    藍繼隆他們又來了一次佯攻,越軍吃一塹長一智,這回根本沒露頭。藍繼隆他們又不敢真攻上去,否則越軍的巨石擂木滾滾而下,那就不是誘敵。而是送死了!

    包毅歎道:「大人,要是咱們帶幾門火炮來就好了。」

    大宋的火炮一直是只「研」不「制」,除了東京城頭裝了十來門,一直沒有列裝軍隊,包毅他們只聽說火炮威力巨大,但對火炮的實際性能並不太瞭解,所以才會有此感歎,以為拉幾門火炮來就能解決問題了。

    楊逸搖頭道:「廣南之地空手行軍都難,火炮笨重,攜帶困難。而且敵人在山上挖了壕溝,幾門火炮也不會多大效果。」

    現在的火炮主要還是發射實心彈和散彈,不像後世那種威力巨大的榴彈,可以把山頭犁一遍。

    現在敵人只要往壕溝一躲,火炮就基本沒有殺傷力了。

    楊逸又嘗試幾種法子。都未能引得越軍冒頭,只好下令退兵十里紮營。

    包毅有些不甘地說道:「大人,就麼算了?」

    楊逸搖搖頭答道:「所謂戰爭,打的無非就是天時、地利、人和,如今敵人佔盡了地利,咱們若是硬碰。得不償失,所以只能從其餘兩個方面想辦法,包毅啊,你若是琢磨不透這個道理,你就永遠成不了獨擋一面的將帥之才。」

    包毅想了想說道:「多謝大人教誨,屬下現在有些明白了,大人率軍南征,南方山多林密,道路難行,交趾轉為防禦後,就能處處搶佔地利,據險而守;大人早就料到了這一點,所以出征前就讓朝廷遣使赴大理、真臘、占城。剛到桂州又立即下令四十四州、五縣、十一洞頭人趕來賓州。大人這麼做就是要搶佔人和,這人和一但搶到,則大宋、大理、真臘、占城四面合圍交趾,交趾據有的地利也就被抵銷了。」

    楊逸點點頭說道:「不錯,包毅你記住,在制定戰略計劃時,首先要考慮的就是天時、地利、人和這三個要素,無論什麼樣的戰爭都可以套入這個框架來考慮,可以說萬變不離其中。敵人據有天時,我們就人創造地利,敵人據有天時地利,我們就人創造人和。若敵人三個要素皆占,則不可戰,戰之必敗。只能先想辦法把對方的天時地利人和破壞掉,比如大理、真臘、占城與交趾沆瀣一氣,共抗大宋,咱們就有必要先拉攏其中一二,甚至全部拉攏過來,把他們的人和破壞掉,破壞的方式可用政治、軍事、經濟甚至反奸等不同的手段。這是大的戰略方面,小到每一場戰術運用,無不可以套用這三個要素,比如現在的的崑崙關,敵軍佔據險關,人和也不差於我們,咱們就只能搶佔天時,才有一博之力。」

    包毅是從下層成長起來的將領,而且成為高級將領不久,這年頭書籍比較少,而戰陣經驗往往又是父傳子,子傳孫,別人想學習到戰陣經驗就非常困難,是以經常出現「將門」這種現象。

    「將門」的出現,並不是真的只有這家人才有軍事天份,而是因為兒孫輩從父輩那裡得到了常人難以得到的戰陣經驗,使得他們比平常人更快的成長。

    前世楊逸本就是軍伍出身。古代的,現代的戰例分析看過無數,可以說他並不缺少理論知識,關鍵就看能不能靈活運用而已。

    包毅他們則不同,他們最缺少的正是這些軍事理論方面的知識,這些東西聽起來簡單,但在這些資訊落後的時代,也絕不是一般人能隨意得到的。

    因此楊逸的每句話,包毅都用心地記著,心中甚是感激,最後他慎重地說道:「大人是想晚上再來佔天時?」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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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血戰象兵

    柯長洛發兵貴州時,阮志順就給了他死命令,無論如何要奪回貴州。柯長洛已無退路,只有放手一博。

    宋軍雖然輕易便能將雲梯炸毀,但他還是令人不斷地打造雲梯攻城,主要目的是牽制宋軍兵力。

    其真正的殺手是壘土上城,這一招非常有效,貴州城不高,即便城上宋軍用箭矢手雷極力阻止,按越軍目前的速度,頂多一天便能壘平城頭。

    一個個手雷接連炸響,聲震雲霄,城下硝煙彌漫,背著沙袋奔來的越軍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身影,硝煙中有雨點般的箭矢在飛騰,噗噗的入穿甲入肉聲帶出一片片淒厲的慘叫,雙方拼命之後,宋軍的傷亡也在不斷的增加著,鮮血再次染紅了城頭。

    老天爺仿佛也不願看這慘烈的一幕,天空蒙上了層層的烏雲,接著一道道閃電劃破烏沉沉的天空,那巨大的轟隆聲甚至把戰爭的廝殺都掩蓋住了。

    眼看一場暴雨即將來臨,許威衝到劉武身邊吼道:「將軍,大事不好,這大雨一但來臨,對咱們守城極為不利,將軍,城下開闊,適合騎兵衝殺,就請將軍許我兩千人馬,末將出城殺他幾個來回。」

    許威連珠炮似的,他是真的著實急了,天若降大雨,手雷引信一濕往往就用不了,還有弓箭也基本失去殺傷力,因為弓弦是用動物膠筋製成,遇潮就會變軟。彈力減弱。失去了這兩樣武器,城上宋軍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越軍壘土了。

    這些劉武又豈會不知道?他虎目一瞪答道:「你他娘老實在這兒守著,要出城也由老子來,這第一仗你想跟我搶,沒門。」

    「將軍……」

    「你不必多言,這下雨對咱們不利,對方的弓箭何嘗用得了?正好咱們雨中溜回馬。看老子殺他個……」

    轟隆!頭頂一聲驚雷炸下,把劉武的下半截話給炸沒了,陰鬱天空隨即狂風大作。大雨傾盆而下,天地變得一片淒迷,連城上城下的喊殺聲都小了許多。

    劉武手提馬槊,衝下城頭,那雄壯的身軀熟練地翻上戰馬,身後三千騎早已等待多時,戰馬在大雨中不停地長嘶著。

    「開城門!」

    隨著劉武一聲大吼,城門徐徐打開,大雨模糊了視線,以至於城外的越軍一時竟沒有發現城門開啟。

    「兒郎們,給我殺!殺他個片甲不留!」

    「殺殺殺!」

    一聲聲怒吼,緊接著戰馬疾衝而出,驚雷震裂天空。蹄聲踏破大地,劉武一馬當先,飛衝出城,濛濛的雨幕讓這三千騎兵仿佛從宇宙洪荒殺出來的天兵,飛快地向敵陣犁去。上萬隻鐵蹄密集地敲打著大地,濺起水花無數,勢若狂潮。

    因為大雨,雙方的弓箭都失去了威力,但戰馬狂暴的衝力不會因會大雨而減弱,高揚的馬頭。筆直的馬尾,雪亮的鋼刀,野獸般的怒吼,組成一股無堅不摧的殺氣,毅然決然地衝入越軍陣中。

    一雙雙鐵蹄半空踏下,把擋路的越軍踏碎撞飛,長長的馬槊無須用力刺殺,憑藉戰馬狂奔的衝力,就能把一個個越軍犁得肚穿腸爛,死無全屍。

    換去弓箭的阻擊,沒有櫃馬槍組陣,輕兵步在狂衝的騎兵面前,只能等待屠戮。

    交趾不產馬,通過大理從吐蕃得到的也只是極少數,柯長洛軍中根本沒有騎兵,也缺少與騎兵作戰的經驗。

    劉武雖是三千對兩萬,但騎兵集體衝鋒時驚人的速度,排山倒海般的衝擊力,讓越軍望之膽裂,如何還敢迎戰?

    劉武三千人馬在暴雨中卷起一片片的水花、血花,交織如幕,錐形的騎兵陣形如巨艦劈波斬浪般犁過敵陣,飛滾的頭顱、殘缺的屍體、遺落的刀槍、扭曲的斷臂,沾糊的血肉,驚悚的慘叫,濱死的哀嚎,讓貴州城下瞬間變成了人間地獄。

    柯長洛也不是無能之輩,劉武突然殺出,他的步兵倉促應戰,被從中間犁過,雖然死傷慘重,但也為他贏來了一線寶貴的時間,交趾沒有戰馬,但盛產大象;

    大象的速度雖然不及戰馬,但那龐大的身軀刀槍難入,勢不可擋;奔跑起來聲勢賽過一部坦克,它那長長的鼻子輕輕地一撩就能將人卷起,摔得粉身碎骨:那巨大的象腿踩到身上,立即讓人變成為肉餅。初次遇上象兵的軍隊往往會嚇得驚慌失措,抱頭鼠竄。

    這次柯長洛就帶來了三百象兵,這些大象行軍時可以用來運輸糧草,作戰時更可用來衝鋒陷陣,眼看劉武三千騎兵鑿穿他的步兵陣,柯長洛立即讓三百象兵迎衝上去。

    三百對三千,無論是陣形的規模,還是嚇人的聲勢,三百象兵都勝過劉武的三千騎兵。

    那些戰象的頭部綁有圓盾,兩根長牙寒氣森森,身上背著個大木框,框中本是一人馭象,一人執弓放箭,一人執著長槍刺殺敵人,現在因大雨弓箭不能用,於是換成兩人執著長槍。

    三百大象奔跑起來,震得大地瑟瑟發抖,劉武的三千騎兵剛衝過步兵陣,就迎上這三百象兵,一時間就像是巨浪撞到了山崖。

    衝在最前面的劉武若非久曆戰陣,馭馬嫺熟,恐怕已經被一根象牙挑飛,即便如此,也被那長長的象鼻帶了一下,手中的馬槊被卷飛,人也側倒……

    好個劉老虎,落地一刻腳尖一彈,硬是從新躍回了馬背,他一邊抽出腰刀,一邊厲聲大吼起來:「散開,散開,不要正面對衝……」

    衝個屁!馬蹄如雷,象腿如……無法形容,反正那巨大的聲浪把劉武的狂吼撕得粉碎,根本沒有幾人能聽到他的聲音,倉促之間全憑士卒的經驗來應付眼前的危機了。

    值得慶倖的是,劉武這支騎兵都是從西北的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臨陣經驗極其豐富,應變能力極強,一見不妙,紛紛向兩邊散開。

    只是前面一部分和劉武一樣,已經來不及了,只能險象環生地衝進象陣,有的戰馬撞上大象,就像是撞到了山岩,戰馬悲鳴,轟隆倒地,隨即被巨大的象腿踏過,馬骨俱碎,血肉飛濺如屏。

    有的戰馬被象牙一挑,頓時翻著筋斗滾出數丈遠,人馬摔成一團,場面分外慘烈。

    有些無士卒悍然不畏死,衝近大象狂砍亂劈,但最多能給大象造成一些皮外傷,甚至連傷口都沒留下,他們的武器又大都夠不著象背上的敵人,反而要防著對方那特製的長槍索命。

    暴雨紛飛,殺聲如潮,迷蒙的視線中,一個個袍澤轟然倒地,死無全屍,把劉武看得目眥欲裂,他在戰象中左奔右突,如同風浪中的飄萍。

    「死又何妨,我砍你娘的!我砍你娘的!」劉武整個人處於極度的狂暴狀態,口中咆哮連連,每出一刀,皆是全力施為,即便如此,劈在大象身上仍是白費力氣,根本無法給大象造成致命的傷害。

    「殺!」

    一條長長的象鼻卷來,劉武飛快地撲身馬背,躲過之後突然暴起,大刀卷起紛飛的雨水回劈而出,正好砍在那象鼻上,大象的鼻子最為柔軟敏感,被劉武這般狂刀力臂,象鼻頓時血如泉湧,巨大的疼痛讓那只大象為之瘋狂,再也不聽象兵的駕馭,四處亂衝起來。

    劉武回過神來,喜得仰天狂笑,見到這一幕的宋軍士卒立即依樣學樣,專朝象鼻砍,所有人都殺紅了眼,有的甚至捨身求義,從戰馬上躍出去砍象鼻,只求為同袍贏得一線生機。

    被砍傷鼻子的戰象越來越多,發了狂的大象根本不管前面是什麼,狂奔亂撞,有時兩三頭撞在一起,把象背上的越軍拋飛下來,落地者通常難留全屍。

    動物之間的恐懼感會傳染,隨著發狂的戰象不斷增多,其他戰象也變得暴躁不安起來,劉武他們僥倖衝過象陣,但損失也極為慘重,至少有三百同袍慘死在象陣中。

    雖說衝鋒陷陣生死由命,但這些袍澤幾年來形影不離,一同轉戰萬里,如今卻落得個死無全屍,讓劉武他們如何接受得了!

    越軍的步兵已經從新整好了陣形,劉武一收攏好人馬,還是悍然不顧地衝上去!

    「殺!」

    「殺!」

    暴雨未收,怒吼震天,雪亮的鋼刀不斷地拍打著馬背,戰馬負痛之下,奮蹄長嘶,去勢如電……

    避開敵軍的大象後,劉武他們再次殺入步兵陣中,越軍沒有拒馬的大盾,那種小盾牌湊在一起,如何經得起戰馬巨大的衝擊力。

    騎兵最多犧牲十來騎,就足以把對方的陣形衝開一個缺口,後面的騎兵便被沿著這個缺口狂衝而入,馬蹄踩踏,長刀劈砍,最是那些使狼牙棒的,當頭砸下去,必是頭骨盡裂,腦漿四濺。

    血腥的殺戮再次開始了,只有敵人的鮮血,才能澆冷胸中熊熊的怒火,暴雨驚雷,水霧濛濛,從城上望下去,看不清遠處的情形,但那濃濃的血腥味、凜凜的殺氣卻不是雨幕能阻隔得了的.

    「報仇!報仇!給死去的兄弟報仇!殺!」

    「報仇……」

    城下盡是暴虐的咆哮聲,讓城上的宋軍聽得血脈暴漲,心腔沸騰,許威再也坐不住了,他讓蘇慶良守城,自己帶著餘下的兩千騎兵狂衝而出,在滂沱的大雨中,如另一股狂暴的洪流衝向敵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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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7 23:11:52
第408章 天時地利人和

    時值初一,天上無星無月,沉沉的夜色伸手不見五指,二更時分,楊逸帶著一千人馬乘夜向崑崙關摸去。

    越軍的工事修在山上,而山體並非垂直的懸崖,趁著夜色掩護,是有可能摸上去的。

    一千人馬偃旗息鼓,禁止交談,黑暗中只有沙沙的腳步聲傳出,楊逸派出了上百斥侯在前面探路,這黑燈瞎火的,可別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才好。

    包毅彷彿被人掐了脖子,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大人,您一會兒在山下等著就好,這點小菜就由屬下來端吧!」

    楊逸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其實若非必要,楊逸也明白自己還是不要再親自衝鋒陷陣的好,一來可以多給手下些施展才能的機會,二來自己作為三軍主帥,一但有個閃失三軍必潰。

    楊逸輕聲答道:「好吧,這次就由你負責,我老老實實躲在山下靜候佳音就是。」

    包毅沒想到這回楊逸這麼好說話,一顆心頓時放下來。倆人剛聊幾句,前面突然有斥侯飛奔回來,氣喘吁吁地向楊逸並報:「大人,快……前面有毛猴子,他們大概是想去偷咱們的營,小的們人多,幹掉了他們的斥侯。不過弄出了點聲響,毛猴子的人馬如今遲疑不定,正從新派人過來打探。」

    楊逸立即斥道:「少廢話。對方離這有多遠?」

    「回大帥,大概也就兩里地。」

    「包毅,告訴兄弟們做好戰鬥準備。加快腳步趕上去,同時準備好火把,萬一對方撤退,咱們立即點火把追。」

    後面的士卒一個傳一個,隊伍開始小跑起來,發出的聲響不免大了些,但顧不得這些了,跑出一里地,前面又有斥侯來報說敵軍發現情況不對後,正在往回撤。

    「舉火!」

    楊逸大聲下令。剎時間成片的火把燃起,把山間照得亮如白晝,隨即一千人馬撒開腳丫子狂追。

    越軍這次出動的足有兩千人馬,帶隊的副將李同倒也機靈,一感覺情況有異。立即回撤。起初他們還願舉火,等發現後面火光逼近,這下顧不得暴露目標了,也紛紛舉火照路以便加快回撤速度。

    前邊火光一亮起,後面楊逸他們就樂了,因為發現雙方的距離已不到一里。而且道路不寬,越軍正人擠人,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快快快!十人一排,邊追邊射擊,前面一排射擊完,後面一排穿插上前,快啊!」

    包毅就像看到了獵物的頭狼,開始不停地咆哮起來,前面的越軍正簇擁在一起,根本無須多瞄準,舉槍射他娘的就是,這麼好的機會怎不教他心急?

    這一千燧槍手都是經楊逸嚴厲訓練過的,得了命令立即按什排開陣形。

    呯!呯!呯……

    陣陣的槍聲頓時響徹夜空,驚得山鳥成群飛起,前面的越軍開始不斷有人中槍倒地,臨死時發出淒厲的慘叫聲,在這夜裡聽得人毛骨悚然,越軍軍心大亂,個個亡命地奔逃。

    見此情形,到一處地形比較筆直開闊的地方後,楊逸立即下令一千手下放棄追擊,停下來排成三排,前排蹲下,第二排半蹲,第三排直立,同時射擊,這樣不但能加大子彈密度,還能加強射擊精度!

    槍聲密集的響起,前面的越軍傷亡也驟增了幾倍,跑在後面的成排成排的倒下,有些未死的倒在地上翻滾呼嚎,可有誰還顧得上他們,前面的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使出吃奶的勁狂奔著。

    楊逸的目的達到了,道路本就不寬,在巨大的恐慌之下,兩千越軍你擠我擁,許多人被同伴擠倒,未等他們爬起來,無數雙腿就踏了過去,把他們生生踐踏至死;

    有些則被同伴的火把引燃衣服,若是停下來滅火,立即就會被後面的人推倒、踐踏,若是不停下,又有誰能忍受大火燒身?

    有些凶狠的越軍甚至拔刀向擋路的同袍砍殺起來,一蓬蓬的鮮血讓更多人失去了理性,你能砍我就不能砍?於是揮刀砍向同袍的人越來越多,場面越來越血腥。

    楊逸要的就是這個結果,等越軍快要逃出射程後,他又揮軍繼續狂追,路面上到處是越軍的屍體,真正被槍殺的估計不到兩成,大部分是自相踐踏而死。

    楊逸他們直追到崑崙關下,此時山上已是燈火通明,黎永泰做出了最明智的選擇:嚴陣以待。

    宋軍在山下叫囂謾罵,越軍緊緊趴在壕溝中,不答。

    放槍,不理。

    撤軍,歡送。

    這一仗有些莫名其妙,雙方都是打算去偷營,越軍一發覺行藏洩露,立即撤退,宋軍一發現對方出窩,立即就追,結果一通亂槍之下,造成越軍慘烈的踐踏事故……

    李同帶去兩千人馬,回到崑崙關的不到一千,還個個丟盔棄甲,狼狽不堪。黎永泰差點想砍了他,李同卻覺得責任不在自己,振振有詞地駁道:「若不是你嚴令一但行蹤洩露立即撤軍,我們會敗得這麼慘嗎?」

    李同率軍出發前,黎永泰確實給過他這道命令,與其說這是他的命令,還不如說是阮志順的命令,因為他來崑崙關之前。阮志順就嚴令他不准出戰。

    他同意李同去摸營,也只是想試探一下,誰知道這一試一千人就沒了!

    天啊,怎麼會這樣?黎永泰欲哭無淚。

    吃了個大虧之後,黎永泰亡羊補牢,無論宋軍如何挑釁,就是不出頭。一到晚上,山上山下也會點著火堆,防止宋軍趁夜摸上山。

    黎永泰做縮減烏龜。嚴防死守,楊逸還真奈何不了他,強攻的事他絕不會幹。至少現在不會幹,還不到時候。

    試探無果之後,楊逸乾脆撤軍回賓州,反正也就半日路程。

    接到他的「威脅」後,已經有些羈縻州的頭人來到賓州,離最後期限七月初五還有兩天,楊逸也不急著接見這些頭人。

    他回到州衙不久,劉征便在門外求見,劉征原是職方館河套組的副組長,和李大風一樣。都是出身草莽,曾混跡於三教九流之中。職方館招人時,對這類江湖人有很大的傾斜,招進不少。

    這次楊逸南征,職方館作為最重要對外情報機構。自然不可能不派人來刺探情報,配合作戰。劉征相貌平平均,審視半天你也說不出他相貌有什麼特點,二十四歲,卻是剛組建不久的安南組的組長。

    楊逸讓侍衛嚴把門外後,才問劉征道:「事情可有進展?」

    劉征一抱拳。沉吟著答道:「大人,這些部族內部比較封閉,通常也比較團結、排外,目前有十三個距離較近的部族已反饋回消息,咱們的人雖然許以高官厚祿,但仍不盡如人意。那些在族中地位比較高的,對咱們的許諾頗為不屑,若是族中地位低了,恐怕作用又不大,有的甚至還想把咱們的意圖揭發出來,咱們的人不得以……」

    劉征沒說下去,楊逸也沒問,政治這東西永遠是骯髒的,既然是上不得檯面的東西,那就讓它朦朧於灰色中吧。

    楊逸想了想說道:「逼上梁山你沒聽過,逼良為娼你總聽說過吧?你們不能光是拿高官厚祿去收買,那些目標人物不願合作,大可採取別的手段,栽贓嫁禍、威脅利誘、綁架勒索……算了,這些伎倆就不用我一一教你了吧?無論如何,戰爭結束前,你一定要策反半數以上的目標人物,事若成,我給你記大功,若不成,這個組長你就讓賢吧!」

    「大人,小的知道怎麼做了,請大人放心,屬下保證完成任務。」

    楊逸輕輕頷了頷首,轉而問道:「大理、真臘、占城三國可有消息傳回。」

    「回大人,從時間上算,我朝使者在大理應該是有結果了,不過職方館在廣南缺少根基,傳息速度不免慢些,如今還沒得到任何與大理有關的消息,不過屬下倒是從廣州方面得知一事,如今海上起了風暴,前往占城、真臘的使者恐怕有些麻煩。」

    「風暴?」

    「是的大人,小的也剛剛得到這個消息,事關出使占、真臘使者安危,小的不敢胡說。」

    七月有颱風很正常,這也正是楊逸沒有選擇走海路的一個原因。

    楊逸眉頭慢慢皺到了一處,他制定的戰略是聯合大理、占城、真臘三國攻打交趾,現在颱風來襲,大宋使者無法及時到達占城和真臘,那也就談不上聯合他們攻打交趾了。

    楊逸這次南征,動用的兵力不到四萬,若是不能聯合占城、真臘,那這點兵力就有點懸了。

    這個時代大多數人不會注意到颱風與降雨的關係,但楊逸豈會不知每次颱風經過,必定會給周邊帶來大量的降雨。

    而雨天又必定會給軍事行動帶來極大的影響,這對作為主攻一方的宋軍來說,簡直是糟糕透了。

    當然,這個影響是互相的,宋軍不好過,越軍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能不能利用即將來臨的颱風,把不利變成有利呢?雨水、雨水、天時、地利、人和……

    楊逸蹙眉沉思著,以至於把劉征給忘了,劉征也不敢打擾他沉思,只能靜靜地等待著,許多之來,楊逸注意到他還在廳中。

    「你先去吧,抓緊時間把事情辦妥!有什麼情報不論大小,記得一律報上來。」

    「是,大人。」

    劉征退出去後,楊逸又負手在房中踱起步來,開始苦苦思索如何利用好這次颱風。自古以來,誰能在戰場上把不利變成有利,那就代表著贏得戰爭……

    就在這時,衙門外又傳來一陣吵鬧聲,楊逸的思緒被打斷,不禁有些惱怒。

    仔細一聽,便知又是那「三山銀作地,八洞玉為天」的小娘們來鬧事了。

    這臭丫頭,還無法無天了這是,當你長得水靈我就不忍心收拾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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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0-28 00:57:11
第409章 挖坑

    貴州城下一戰,劉武折損了四百多騎兵,柯長洛傷亡五千多人,另有近百頭戰象受傷。若非大雨滂沱至地面濕滑泥濘,不利騎兵衝鋒,柯長洛兩萬大軍恐怕要全部葬身貴州城下了。

    越軍死傷如此慘重,在柯長洛的指揮下,竟沒有全面崩潰,這也是劉武不得不收兵的一個原因。

    說實話,吹慣了西北雄風,見慣了金戈鐵馬,交戰之前他對越軍的戰力根本看不上眼,增援時的小心,只不過是顧忌地形不利於騎兵發揮戰力而已。

    然而這一戰之後,劉武徹底收起了輕敵的心思,雖是雨中不利騎兵追擊,但柯長洛在那種情況下,仍能收攏一萬多越軍回營,這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了。

    劉武不知道,實際上這二十年間,正是交趾李朝全盛時期,從熙寧八年與大宋大戰之後,這些年又不斷對真臘、占城等周邊國家用兵,戰爭一直沒有中斷過,而實戰是最能練出精兵的。

    為了控制貴州這個戰略節點,阮志順下了血本,把最精銳的兩萬人馬給了柯長洛,這兩萬人雖然沒有與大股騎兵交鋒的經驗,但總個是百戰餘生的精兵,所以即便被劉武來回犁了兩輪,仍未崩潰。

    這一天戰罷,兩軍各自收兵回營,默默地舔著自己的傷口,總結經驗,分析對手。

    柯長洛認為,自己之所以損失這麼大。原因一是自己沒有見識過大股騎兵作戰的威力,準備不足。比如缺乏拒馬槍,巨盾這些抗擊騎兵的武器,以至於被劉武輕易衝開步兵方陣。

    另外就是天降暴雨,使自己的弓箭未能發揮應有的威力,否則騎兵衝來時,以箭雨阻擊。同樣能給騎兵造成重創。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有了這次經驗教訓。柯長洛認為只要作出針對性的佈置,是完全可能戰勝劉武這股騎兵的。

    除了拒馬槍等武器外,還可以把戰象擺在前面。只要在象鼻上加護一層皮革,防止對方再砍傷象鼻,就完全可以用戰象把劉武的騎兵衝垮,至少也能凝滯騎兵的速度,騎兵一但失去了速度,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劉武這邊也在分析著越軍,這伙越軍敗而不潰,足見意志頑強,不過是缺少對付騎兵的經驗而已,經此一戰。下次就沒這麼好對付了,而且那些戰象也極為難纏,這次折損的幾百人馬,大部分是死於象陣之中,許多人甚至是豁出了性命。才能把象鼻砍傷。

    然而大象作戰並不一定非要用鼻子作為武器,對方只要給象鼻作適當的防護,砍象鼻這一招就不靈了,必須另想辦法對付這些龐然大物才行。

    暴雨雖然不久就停了,但當天雙方都沒有再出來邀戰,到了晚上。柯長洛甚至把兩千人馬布在外圍,防止劉武再來騷擾。

    第二天,餘興率領的一千人馬到達貴州,有了一千支燧發槍支援,劉武心中大定,幾個將領商量之後,認為貴州城下開闊,利於燧發槍與騎兵發揮,於是決定再次把柯長洛引到城下來,加以全殲。

    劉武派許威率一千人馬前往敵營挑戰,但這一天無論許威他們如何嘲笑羞辱,柯長洛就是按兵不動,絕不應戰。

    倒不是柯長洛怕了宋軍,而是他需要時間打造拒馬槍、櫃馬欄等器械,這些東西沒弄好之前,他豈會再貿然出戰?

    ※※※※※

    「靈蛛姑娘,你究竟想幹什麼?」

    階下的小姑娘一臉怒氣,她衣飾艷麗,人美如花,脾氣卻是不小,當然了,人家在八洞那片兒可是公主。

    小姑娘一見到正主出現,立即拋開那些侍衛,一雙美腿晃悠兩下,站到階上來瞪著楊逸說道:「這話應該我來問你才對,你究竟想幹什麼?我來賓州幾天了,除了一堆廢話,你啥事也沒說,自己跑去崑崙關玩耍,我今天就是來告訴你,本姑娘沒時間陪你磨蹭。」

    小姑娘聲音清脆,連珠炮似的一說一大通,楊逸悄悄退了半步,不動聲色地答道:「靈珠姑娘,我不是告訴過你耐心等兩天,等其他頭人到齊後,再共議大事嗎?」

    楊逸退半步,小姑娘立即又逼前半步,腳尖兒微微踮著,大概想以此增加自己的氣勢:「其他頭人愛來不來,與我何干?反正我八洞是來過了,既然你無話可說,那本姑娘就不奉陪了,你若是再敢以此為借口找我八洞麻煩,本姑娘讓你好看。」

    這些年來,楊逸還真沒被人當面這麼威脅過,難免覺得有些荒謬,他剛想作答,突然發現一隻紅色的蜘蛛爬上肩頭,不禁大驚,他前世長年在叢林中執行任務,自然知道這些毒物顏色越是鮮艷,毒性越強烈;

    楊逸大袖一揮,將那蜘蛛拍掉,然後身形疾退,身邊的侍衛刀槍齊出,飛快地撲上來護住楊逸,虎視眈眈地盯著冼靈蛛。

    面對一眾侍衛寒氣森森的刀槍,那冼靈蛛毫不畏懼,手指一提,那只紅色的蜘蛛就順著蛛絲回到她手上,她用指尖頂著那只扣子般大小的紅蜘蛛,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這一幕卻讓人感到十分詭異,一個青春靚麗的姑娘,手上玩著一隻劇毒的紅蜘蛛,美麗和醜惡交織在一起,形成鮮明的反差,給人帶來十分強烈的視覺衝擊。

    楊逸臉無表情地說道:「靈珠姑娘,我希望不會有下次,否則,殺不赦!」

    那冼靈珠將紅蜘蛛一收答道:「神氣什麼,本姑娘若真想要你性命,你早就死了!」

    「量你也沒那個膽。」楊逸語氣森然,一拂袖說道。「靈珠姑娘既然等得不耐煩,你現在可以回八洞去了,不送!」

    眼看楊逸拂袖而去,冼靈珠反而有些急了,她實是少女心性,在族裡人人把她當公主看待,不敢有絲毫怠慢。來到這卻被楊逸晾了幾天,氣不過才作弄他一下,但真要和楊逸鬧翻。她可不敢,否則她就不會出現在賓州了。

    「你等等,楊逸……楊學士!你等等!」

    對她的叫喚。楊逸置之不理,氣得她直跺腳,身上叮鈴鈴響個不停,眼睜睜看著楊逸消失在衙門內,她嬌哼一聲,氣沖沖地帶人離開了。

    一向裝聾作啞的焦守對楊逸含笑說道:「一個無知的苗女而已,楊大學士何必與他一般見識。」

    楊逸坐回椅上,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含笑答道:「焦公公莫輕看此女,我估計她數次衝撞於我。除了因為此女確實魯莽外,同時也有試探之意。」

    焦守有些詫異地說道:「楊大學士,咱家見過的人也不少了,這苗女分明是從小被嬌慣壞了的脾性,兩次鬧到州衙來。不過是使些小性子,咱家看來此女可不像是心機深沉之人。」

    楊逸淡淡一笑道:「公公明察秋毫,自然不會看錯,此女確實是被貫出來的小性子,她只是被別人利用來試探我的工具而已。」

    「楊大學士是說幕後另有其人?」

    「應該是這樣,八洞頭人冼孟在各部苗人之中威望極高。這次他自稱年事已高,行動不便,派個孫女前來,偏偏這個孫女冒冒失失,這就耐人尋味了。」

    聽了楊逸之話,廣西經略使程節恍然大悟,不禁擊掌說道:「楊大學士言之有理,據下官所知,冼孟年事已高不假,但身體向來硬朗,當不至於連賓州也來不了,他派個冒冒失失的孫女前來,還真有試探朝廷底線之意,若是大人處處忍讓,則各部必不會應命出兵,大學士一眼識破其中伎倆,高明,高明啊!」

    楊逸無謂一笑道:「談不上高明,我大宋國勢日盛,加上西夏已平,原來無暇顧及南方這些羈縻州,現在卻不然,有心人只要稍稍一想,就會明白其中的道理,因而有所試探也在情理之中。」

    「總之,下官等萬萬不及楊大學士。」

    楊逸沒功夫聽人馬屁,聊了幾句後立即讓傳令兵進來,沉聲吩咐道:「傳我命令,近日恐將陰雨連綿,命貴州劉武審時度勢,分析利弊,盡快結束貴州戰事。」

    「喏!」

    傳令兵一出去,楊逸又回到房間開始苦苦思索起來,若是颱風帶來大量雨水,這對敵我雙方而言,都極為不利。

    己方的火器難以使用,敵軍的弓箭也發揮不出威力,另外就是糧草補給轉運更加困難。

    綜合這些因素,如何減小雨水帶來的影響,甚至化雨水為天時,擊敗越軍,這就成了楊逸需要仔細思索的問題。

    楊逸正在房中推敲著,劉征又進來並報:「大人,廣州方面傳回消息,大軍糧草補給已經開始起運,但因廣南東路已開始驟降大雨,到達貴州的時間恐怕會有所延遲。另外,京畿第九將的人馬也已避入廣州巷。」

    京畿很九將兩千五百人馬也是裝備了燧發槍的部隊,這次將作為一個左勾拳使用。

    楊逸聽到這支人馬已經避入廣州港,暗暗鬆了一氣。

    按後世的經驗,颱風若是在廣東登陸,通常一天之內,就會影響到廣西,甚至外圍氣流在颱風登陸前就會帶來大量的降雨。

    楊逸苦思冥想,一天……一天能做什麼呢?

    「劉征,你立即去佈置,把雨中不用使用火器之事透露給阮志順,還有……」

    楊逸聲音小了下來,對劉征小聲地吩咐著,等劉征退出去,楊逸又立即傳包毅、藍繼隆、關應欽他們進衙議事,準備給阮志順挖一個大的坑。

    要想別人對你的謊言深信不疑,最好是真真假假,假中有真,真中有假,這樣的謊言往往連那些老狐狸也難以分辨真假。

    阮志順在惴摹楊逸的時候,楊逸這些天何嘗不是對阮志順這個人的性格來回的分析呢?

    這個人確實非常有軍事天份,膽大而心細,耐心而果決。沒看清楚的事,絕對不會輕易出手;而一但他覺得事有可為,必定會全力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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